裴郁意识回笼,细小的雨点落在面上,不禁奇怪。
他不是被杜恒臣钉死在了冰棺里了吗,连尸体带棺材丢进了死魂密布无法超生的生死海。
他的意识怎么可能还在?哪来的雨水?
就在这时,雨点没了。裴郁内心油然而生一丝恐慌,他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只觉刺骨的冰寒,好像骨髓深处冷到极致以至于发痒。
他能听到耳畔呼呼吹来的风声,却闻不到任何气息,全身上下连眼皮都是僵硬的,完全没法睁开。
裴郁奋力地挣扎了下,倏然发觉自己好像飘了起来,眼前豁然开朗。
视线范围内是晦暗的天色,烈日被浓云遮挡。
他翻转过来,向下看去,顿时惊诧。
他看到他自己,躺在一处尸山之上!
肉眼可见均是残肢断头,腐烂的尸骸堆积成山,而躺在地上的男子神色平和,苍白俊逸,长发逶迤散落,发梢被笼在草席内,安然于尸山之上,就像睡着一般。
身下草席四角都燃着熏香,蚊虫远离了这里。
天上飘着小雨,一把纸伞撑在他头顶上方。
裴郁意识转向上,撑伞的是一位面色苍白的男子,安安静静,目露悲伤地看着他。
这人生得好看,身不染尘,俊美如谪仙,他白衣木簪,身姿挺拔颀长,手指细长骨节分明,凤目上翘,眉眼带着清冷之意,让人想到了天山上终年不化的冰雪,好像整个人骨子里都是冷的。
裴郁看着他都觉得寒凉,可惜他打不了寒颤。
所以是这个人把他放在这儿的?
就在这时,男子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伞悬停在裴郁头顶上方,男子则暴露在细雨之下,长睫上盛着水珠,整个人看着有几分凄美。
男子盘腿坐在干净的草席之上,闭上眼,似乎在运功,裴郁能看到周围的阴气涌入他的身体,对方握住他的手,温暖如火的气息倾入他的体内。
裴郁只觉体内似有一簇火苗,稍稍驱散了刺骨瘙痒的极寒。
所以,涌入他身体的,是阳气?
他是一具尸体,体内死气遍布,唯有“阳气”,能驱散死气。
而尸山之上阴气遍布。
所以这人,这个他素昧谋面的人,竟然吸纳阴气,将体内为了维持平衡滋生的阳气,尽数渡入他的体内。
是这人救了他?
稍稍的暖意弥漫全身,但他还是觉得冷,还是不够,他很想汲取更多,但他身体僵直,宛如死尸。
依旧难受至极,裴郁尽可能地转移注意力,倏然听到耳边传来轰隆巨响。
百无聊赖之下,裴郁元神飘向虚空,远远看到尘土飞扬的地方。
是一头巨兽,六七人围着它攻击。
那灵兽漆黑的皮毛打绺,有鲜血飞溅,金色瞳孔里满是杀意,嘴里叼着一个流光溢彩的东西。
裴郁意识充斥着狂喜。
这不是金蚀吗!
他的大宝贝灵宠!
见它受了伤,裴郁焦急难耐。
金瞳巨兽挥爪撕裂了巨木,重重拍向一人,对方骨骼尽碎,血染当场。
“……此地的宝物,吞天兽也要来分一杯羹吗?”
“吞天兽世间仅此一头,所以它就是当年天府少府主挽清尊者的灵宠?听说它为获自由,献祭主人,被天府通缉至今,很少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今日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真是咄咄怪事,那东西对人有用,对神兽却无用啊,它到这儿来做什么?”
“挽清尊者裴郁出了名的凶狠残暴,冷酷无人性,却和天府现少府主杜桓臣相交极深,杜少府主为了替他报仇,下令诛杀此兽,赏金一亿灵石!”
“这可是神兽,若能得神兽臂助,宗门底蕴会再增一筹,可天府大魄力,竟然要诛杀……赏金确实诱人。”
“但也得有命拿啊!”疲于对敌的修士招架不住,连连后退。
“走!”转眼一位修士喋血,两名修士受伤,另外三人不在恋战,纷纷退走。
庞大的黑色巨兽化作细小的黑影,一道黑芒冲入林中,消失不见。裴郁左右看不到它的身影,不由心生怅惘,失魂落魄地回到肉身所在的地方。
却见一只伤痕累累的黑猫从林中快步走出。
黑猫跳跃至草席边沿,正是化形变小后的金蚀,它眼里噙着眼泪。
它叼着一株绚烂的冰莲,放在草席之上躺着的男子胸口,毛脸蹭了蹭裴郁的脸颊,泪水越出眼眶,打湿了脸上的皮毛。
裴郁认出那朵冰莲,心惊肉跳:“阴魄冰莲生长在生死海海底,生死海遍布海妖和怨灵,金蚀居然去了生死海底,难怪伤成这样!”
就是巅峰时期的他,也不敢贸然去生死海底。
装有他尸体的冰棺就是被丢进了生死海底。
所以救他的,也包括金蚀?
黑毛金蚀蜷缩在他颈项处,泪水止不住地滑落,但当它抬眼看向盘腿而坐的白衣男子时,便换上了满眼戒备和敌意。
男子弯腰将地上的人打横抱起。
裴郁只觉魂魄都僵硬了。
什么关系你就这么抱我!
伞悬于头顶上方,身下的竹席熏香拂袖间被收了起来,冰莲被放在他怀中。
虽然名为冰莲,但这是阴魄所凝,放在尸身上,能让更加寒冷的尸身感觉到一丝暖意。
宛如温热的火炉,勉强能抵御极寒。
那人抱着他的动作十分熟练,步伐稳健有力。
裴郁看着他刀削般的下颚,冷到出奇的脸,透着不容侵犯的清高,像那孤鹜般难以靠近的人,很难想象会有这般热心肠。
移步幻影间,便来到丛林边沿,头顶的雨水没了,脚下是一片青青草地。
周围的药圃里种着各种珍惜灵药,但绝大多数灵药都只剩草茬,上面半截被摘去了,剩下的都是细草,像是才种没多久,土上还有水浇灌后的痕迹。
裴郁确定以往没来过这里,附近的山川都很陌生,但仔细一看,处处暗藏玄机。
方才移步换影应该是有幻阵在周围,而且幻阵品级不低,至少他看不穿。他在阵法上的造诣虽然不算高,但也算登堂入室了。此间布置如果不是此人精通阵法,那就是花了大价钱。
不只普通的药圃里种着珍稀药材,就连地上看似普通的青草都是灵药。
看似简陋的茅屋上,盖顶的全是晒干的药材,而且都是上了年份的,在外面买都是高价,在这里竟然只是用来遮阳挡雨。
这位如此财力,怕不是个隐居山林的医师吧!
能救活死人,那就是神医了!
金蚀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厉害的人物,但怎么看起来一人一兽关系不怎么好的样子。
茅草屋外,还蹲着一只斑点狗,眼里透着几丝灵性,见了抱着他的男子,收起垂在外面的舌头,让开了门扉。
金蚀跳上茅屋屋顶,死死盯着那男子,一双灿金色的瞳孔里满是挣扎与冷意。
男子抱着裴郁进屋,把他放到床上,解开了他的衣袍。
这动作十分流畅,像是做了千百遍。
裴郁看到自己结实的胸膛,腰腹处还有肌肉隆起分列左右,身材一如往昔,并没有因为死了而松弛腐烂。
那男子抬手一挥,屋内烛火熄灭,木门倏然关闭,这人扯下他的裤子。
裴郁这才发现问题,等等,这人怎么也开始宽衣解带了!
裴郁身体没法动弹,但灵魂都羞耻得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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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烟了。
这人不会是把自己当成他相好了吧!
但他左看右看,都是自己的脸,也是他的身体,就连他身上的伤疤,每一道都可以细数其来历。
“裴郁……”
喘息声中,那人喊出了两个字。
裴郁的元神悬在房间中,听到那令人羞耻的声音,极其的无所适从。
对方的声音乍一听十分陌生,配上那张陌生的脸,更想不起来是谁了。
他的衣袍被尽数剥离,这位清冷出尘的男子搂着他,身上的温度暖得让人眷念。
像是要把他从冰冷的阴间硬生生拽回这光亮的阳间来。
滚烫的鲜血灌入裴郁体内。
倏然,一道道暖流从鲜血中溢出,钻入裴郁体内,僵硬的经络似乎有了些柔软。
全身刺骨瘙痒的冰寒褪去了一些,裴郁只觉灵魂都跟着畅通了几分。
也是阳气。
裴郁顿时安静了下来。
是血还好。
但这是精血……这人不要命了吗!
裴郁头大如斗,这是只有关系特别好,才有极微的可能做出的事。
男子仔细地给他穿上新的衣袍,将换下的衣物放进盆中,动用了个清洁术,将房间一切痕迹消除殆尽。
下午日光正好,裴郁躺在石躺椅上,由于石椅椅面和他的后背严丝合缝,躺着竟感觉柔软。
神医的医术真是惊世骇俗,身为尸骸,他居然需要晒太阳。
金蚀站在屋顶上,眼睛冰冷得像能射出刀子,它似乎更暴躁了些,好像随时都要咬上那个男子。
男子旁若无人地拿出一尊古朴精妙的丹炉,顺手捏出一道淡红色火焰,点燃了丹炉,而后立于丹炉前方,捣好的药悬于半空,被他尽数送入丹炉。
在他的魂力精控下,药性各异的灵药汁液行云流水般,在丹炉中逐渐融合。
炼药师?
高阶炼药师?
单看他炼药的手法,神物冰莲犹如寻常之物,轻易被提炼。
丹圣。
世间难寻的丹圣,他死后竟然碰上了一位。
此人究竟是谁!?
裴郁的魂体站在他旁边,看到他摘药、炼药、熬药。
那朵冰莲佐以各种珍稀药材,一炉炼就五颗丹药,他拿出一颗来,递向屋顶上的黑猫,黑猫轻巧地跳下,毛茸茸的爪子一把捞过丹药,塞进裴郁口中,然后冷冷看着这人。
尸骸是没法吞咽或消化药物的,男子将丹药从裴郁口中取出,放入自己口中,兀自服下。
男子掌心贴上裴郁的胸膛,冷汗渐渐爬上他白皙的额头。
裴郁只觉清凉之气游走全身,体内形同枯槁的血肉一点点变得鲜活,骨髓里淌出的血一丝丝一缕缕化作鲜红,还有些犄角旮旯脆弱的筋络逐渐柔润。
身体被注入了活力,死尸像在复苏。
居然把药力都给了他。
熬制的极为难闻的汤药,男子也自己喝下,然后逼出药力,灌入裴郁死气沉沉的身体之中。
裴郁见他每服下一种药,脸色就会白几分,乃至呕血,甚至七窍流血,他却浑不在意地动用净尘术,把自己的鲜血当尘埃似的抹去,然后继续服药。
原来这人并不是天生病白,而是服用于己无益的灵药所致。
精纯的药力作用到他身上,而灵药的反噬力和副作用他都自己承受了。
斑点狗依旧守在门外,金蚀四脚着地在石磨之上,目光死死盯着被治疗着的尸骸,却对愈渐力微的医者无动于衷。
天黑了,男子将他抱上床,然后合衣睡在他旁边,很自然地搂住他。
喂喂喂,这样做不会也有阳气吧,是他见识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