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
定北侯府的大门口挂起两盏纸灯笼,样式颇有人情味,淡下了几分威严。祁谣重新站在这里,两眼略过久违的街巷光景,如释重负般深吸一口气。
她很快就要重获自由了。
出行的车轿已然提前备好,宋厌疾简单视察片刻,一袭暗色劲装将宽肩窄腰的身形勾勒得利落,一身银饰花里胡哨泠泠作响,尤其是那只银色的月牙耳坠,即便在暖融融的灯光下也仍然显示出几分不近人情的冷酷来。
他回眸看着祁谣:“走吧,去热闹的地方。”
*
天色渐渐暗下来,京城才刚入夜,大街小巷里就已经升起光点来。街市灯火通明,来往人流络绎不绝,行人摩肩擦踵,不给他们并排走的余地。
于是便只好一前一后地逛,祁谣走在前头,宋厌疾紧随身后,牢牢盯着她,冷声警告道:“别想耍什么花招。”
这会儿出了定北侯府便自在多了,走路也轻盈起来。祁谣左右环顾道路两旁,轻笑一声,耸肩道:“我的刀和毒针都被你搜去了,还能有什么招数?”
她虽两手空空着,但宋厌疾并没有因此松懈下来,他回想起前世交手,被祁谣赤手空拳戏耍的次数也不少。如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强行绑着她,庙会街市也不比定北侯府能由他说了算,自然要打起精神,生怕被祁谣抓住破绽趁机脱身。
上元节本就是许多青年男女幽会的好时候,两道靓丽的身影行至街市,一个瞧着淡漠内敛,一个意气张扬,气质便与旁人不同,在周围一片人群里分外惹眼。
他们漫无目的地闲逛,边上成对的青年男女越来越多,道路拥挤,有些缺德的便不管不顾地推搡起来。祁谣顺着那股劲倏地往右闪,才刚拉开一点距离就又被宋厌疾拽了回去。
祁谣清瘦,手腕也纤细,被宋厌疾死死扣着,逐渐递增的力道紧得发疼。
她微微蹙起眉,看着宋厌疾紧张的模样,反而慢悠悠开口:“松点力,你抓疼我了。”
她本就没指望靠这点技俩脱身,方才只是初步试探下,宋厌疾的精神比她料想的还要紧绷。
宋厌疾闻言果真手指松开了些,只轻轻圈住她的手腕:“贼心不死。”
面上神色未变,心下却是疑惑起来,他为什么要听祁谣的,但身体又确确实实地照做了。
他拉着祁谣,转头就向人流稀疏的地方去:“这太挤了,我们去另一边。”
他们还未走出几步,便有个小贩马不停蹄地凑上前来,手中提着几只工巧的花灯,脸上堆起谄媚讨好的笑容,先是天花乱坠地夸了一通他们郎才女貌,继而笑呵呵问:“真是一对璧人,小的这里有几盏花灯可以写下心愿,托给天上神明,买过的都说灵验!二位可有需要?”
宋厌疾本就冷着脸,听了这番话更是皱眉,刚要否认,就见祁谣直接伸手接了笔,挑了盏最丑的,洋洋洒洒写下几个大字。
宋厌疾死了。
“......”
这卖灯小贩出于职业道德没去看她写了什么,宋厌疾却是实打实看着她一笔一划写下的。他咬牙,剜了祁谣一眼,也接了盏灯。
下笔遒劲有力,如刀锋一般像是要将纸芯割破。
祁谣偏过头去看他写的什么,不出意外,也是含恨的话语。
卖灯的小贩接过宋厌疾递来的金块,两眼放光。
出手如此阔绰,他果然没看错人!
他连忙将纸芯放进花灯里,讨好地笑:“大伙儿都在护国寺前庭里放灯呢,据说那里许愿最灵,两位可要我带路?”
祁谣没有拿回那盏花灯,漫不经心道:“不必了。”
且不论世上有没有真的鬼神,便是有,她也无需仰仗他们的力量。
她想杀的人,自会去杀。
宋厌疾听她这副口气,冷哼一声:“不信鬼神,还许愿点灯?”
“不是我付钱,不写白不写。”
*
上元夜不设宵禁,此时天色像一幕泼倒的浓墨,街市上的人反而更多了。
祁谣估摸着差不多到点了,眼神在两侧的商铺逡巡,锁定了一家热闹的首饰铺,不紧不慢往里走进去。
宋厌疾收力紧握住她的手腕:“去哪?”
祁谣回过头,指了指首饰铺的牌匾:“花你的钱。”
“呵。”他像是被气笑了,“你想得美。”
“今日出门这一遭只是为了避开姜懿行,可不是真让你出来玩的。”
“那我自己买。”祁谣甩开他,自顾自迈步进去。
眼看着身影越来越远,宋厌疾短暂犹豫片刻还是跟上了。
他不喜欢首饰铺里的脂粉味,但又怕人离得远了一个眨眼间就会不见。
他咬咬牙还是步入了这家看着平平无奇的首饰铺,一进门就有小厮笑呵呵迎上来,打趣道:“二位站一块真是般配,小的早就在门口留意好久了,这位郎君方才可是和您的夫人闹矛盾了?瞧她独自试了半晌您才肯进来。”
“不是我夫人。”宋厌疾黑着脸,顿了顿又补充说,“带我去找她。”
“好嘞。”那小厮笑应,领着他往里走去。
门口处的窃窃私语声逐渐飘远,但宋厌疾听力过人,还是将他们的八卦内容听了个一清二楚。
“看起来还是在闹矛盾呢!也不知先前说了什么。”
另一人偷偷瞄了眼宋厌疾,扑哧一声笑道:“小吵怡情,你瞧,那位郎君不还是立马跟上来要哄人呢!”
“看着气度不凡......衣饰也华贵,像是什么会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的富家公子,欸早知道我就迎上去了,这个月业绩肯定不愁。”
祁谣仔细留意着门口的动静,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谈论声。她默不作声又往挪走几步,佯装气恼对边上的人说道:“我还在气头上,不想看见他。”
伙计和和气气地劝解:“姑娘消消气,这男人惹你烦心了就搁置一边,咱们先看看这批新制的簪子步摇。”
祁谣哼一声:“有没有私密一点的梳妆间?我气没消,不想这么快被他找到。”
她继续利诱:“至少也得等他自觉把这批新款都包起来,我才肯赏脸露个面。”
伙计一听笑得更乐了,连忙把人带进梳妆间。
“好好好,您先在这儿坐着,还有其他喜欢的款式也大可一试。我出去暗示那位郎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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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叫他服软赔礼,把您哄高兴。”
祁谣露出一个无害的微笑,从衣袖里取出几两银子来:“有劳了。”
伙计见状两眼放光,喜滋滋地接过揣进兜里。
果然没看走眼,是对有钱的贵人!这些人身上随便抖点边角下来,都够他们吃顿好的了。
她欣然出去找那位郎君了。
待人离去,祁谣收敛笑意。
梳妆间里的铜镜被擦得光亮,映着此刻面无表情的模样。
她扫视一圈,梳妆间虽小,却开了扇窗。
嘴角轻缓地一翘一翘,她几乎要压不住上扬了。
祁谣露出今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这不就能脱身了吗?
还好她赌对了,这件首饰铺不仅有个宋厌疾暂时进不来的地方,还有一扇金蝉脱壳的窗。她最擅长翻窗了。
单凭一个人甩不掉宋厌疾,还好自己煽动了这帮首饰铺的伙计进来搅混水,一个劲儿给宋厌疾添乱。他这会儿估计正晕头转向着呢。
看来往后对付他,还得用些圆滑的办法。
祁谣轻巧地越过窗沿,不曾往后回头。
终于逃出宋厌疾的身边了。
下次见面,便是她要杀他的时候。
她是溜之大吉了,另一边的宋厌疾却对此毫不知情,被首饰铺的伙计团团围住,忽悠他买这买那。
呛人的脂粉气从四面八方往鼻腔里钻,熏得他脑袋都要发麻。宋厌疾紧皱着眉,仅剩不多的耐心终于被消耗殆尽,眼神里也升起几分戾气。
他不耐烦道:“她人在哪?”
可惜身侧的伙计被利益蒙了眼睛,还在嘻嘻哈哈:“您夫人正在气头上呢,大人不妨先将这批簪子都包起来表示诚意,再低头认个错,说不准她就消气愿意见您了。”
其他人见机也想给自己冲个业绩:“这几支近日时兴的步摇也不错,大人看看吧。”
祁谣在跟他演一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戏码?
事出反常必有妖,更何况这是祁谣,绝对有蹊跷。
心头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愈演愈烈。
“都滚开!”耐心告竭,宋厌疾干脆拔剑,脸色冰到极点,质问,“我最后问一遍,她在哪?”
剑身泛起冷冽寒光,迅速将身边清了个空。
先前还有说有笑的伙计,被这副阵仗吓得脸都白了。
她连忙改口答:“梳妆间!那位姑娘在梳妆间!”
“带路。”
梳妆间里空空如也,木窗大开。
“这......”那名伙计见状,话都说不利索了,“那位姑娘就是在这的呀......”
好端端的人怎么就这么消失了。
她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
宋厌疾背对着他们,不发一言,往日里总扮深情的桃花眼这会儿却是冰冷,眼底暗流涌动,眸中没有光点。
本该是明亮的琥珀色随眼神沉下来,望得人心里一阵发寒。
首饰铺的伙计们不自觉屏息,连气都不敢喘了。
梳妆间内一片死寂,宋厌疾冷笑着,将剑身一点点推回鞘中,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