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的人又是连连点头:“好啊好啊!这亲事好啊!”
仿佛刚才对顾家小妾之位趋之若鹜的不是他们。
洛晚静静地站在一旁,眼前这幕攀附权贵、见风使舵的闹剧,荒诞的令人咂舌,却又现实得刺骨。
她目光落在裴少川身上,少年依旧挺拔,嘴角带着淤青。
但此刻,他身上散发出的,不再是弘文馆窗棂下被阳光勾勒得那份带着稚气得明朗。
阳光落在他肩头,与平日插科打诨、嬉笑怒骂的模样判若两人。
此时此刻,洛晚好像不能把裴少川当成一个小孩看待了。
媒婆见煮熟的鸭子要飞,按耐不住了:“池家主,再怎么说也是我们先来的,要定亲也是和顾家,况且您往日还和顾家交好,这门亲事若是成了,那才是是亲上加亲啊!”
墩子一个箭步上前,嗓门洪亮地怼了回去:“哎呦喂!您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可真是一流!……什么叫你们先来的,这亲事叶夫人几年前就和我们家老爷定下来,分明是我们先来的!你们顾家,才是后来硬要插一脚的!”
池敬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一边是顾氏如山岳般沉重的威压,得罪不起;另一边是众目睽睽之下、白纸黑字的婚约,若是骤然反悔,他池敬安立刻就会成为京师人人唾弃的背信弃义之徒,脊梁骨都得被戳穿!
冯玉芸温声道:“常言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喜欢谁,想要嫁给谁,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不如问问绾绾想要嫁谁。绾绾若是选了裴少爷,也算是了却叶姐姐一桩心愿。”
叶家的人纷纷点头:“是啊是啊!”
对他们而言,洛晚选谁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裴家的金山银山和顾家的权势熏天,无论攀上哪根高枝,都能让他们这窝“鸡犬”跟着升天。
“我选裴少川!”洛晚坚定地道。
“不行不行。”媒婆连连摆手,“这样我没办法向顾家主交代的呀!”
冯玉芸走到媒婆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带着安抚,眼神却锐利如针:“妈妈且放宽心。你只需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回禀顾家主便是。顾家乃京师名门,最是通情达理,讲究规矩体统。绾绾与裴少爷既有婚约在前,便是天意难违。顾家主深明大义,心胸宽广,必不会为难你一个跑腿办事的下人,去吧。”
这场闹剧便如此拉拉扯扯地结束了。
除了顾家,于裴、叶两家来说皆大欢喜。
但有一人不高兴,池明诗。
东院内,魔音刺耳。
冯玉芸看着池明诗紧闭的房门,以及难听的、散发着怒气的琴音,问刘嬷嬷:“又是谁惹明诗生气了?”
刘嬷嬷道:“似乎是因为裴少爷和池绾绾的婚事。”
冯玉芸蹙眉:“她不是喜欢江小将军吗?”
刘嬷嬷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其中纠葛。
冯玉芸推开门,一把抓住池明诗虐待琴弦的手:“好好的指甲,娘费了多少心血才养成这样?你就这么糟蹋!”
池明诗抽回手,哼道:“您为池绾绾费的心力,比我这个亲女儿还多。”
冯玉芸险些气笑了,却依旧耐心问:“这话从何说起?”
池明诗道:“您让她去弘文馆学习,今天分明能让她去给顾司寒当小妾,您却帮她嫁给裴少川当正妻。”
“糊涂!我问你,顾家和裴家,在京师这片地界上,谁更有权势?谁更能一手遮天?”
“当然是顾家!” 池明诗毫不犹豫,“裴家再有钱,也不过是满身铜臭的商贾!”
冯玉芸点头道:“裴家历代从商,即使池绾绾嫁给裴少川当正妻,左不过也只是个商人正妻,最低等。顾司寒突然要娶池绾绾,其中缘由未知,若是真的嫁给顾家,以池绾绾的心计,你觉得顾司寒会不会被她哄的五迷三道,扶她做正?就算没有,那她也有了顾家做后盾。”
说到这儿,池明诗顿悟了,她低头看着自己因用力过度而劈裂的指甲,懊恼道:“可惜了我的指甲,不知道及笄礼之前能不能长好。”
冯玉芸捧过她的手,仔细端详了番,道:“等会我让刘嬷嬷拿些生姜白芨熬汁,每天敷一会。”
池明诗抬眸,小心翼翼地问:“我及笄礼,少将军会来吗?”
冯玉芸心中暗叹。
按理说绝无可能,一个四品小官女儿的及笄礼,何况池家还贴着顾家的标签,江家与顾家势同水火,可偏偏,她女儿就是喜欢上江辞尘。
“为娘会想办法的。”
作为冯玉芸唯一的女儿,池敬安的掌上明珠,全府上下早早就开始准备池明诗的及笄礼。
棠梨在西院愤愤不平道:“我家小姐当年都没有及笄礼。”
池府无死角地来了个大扫除和修葺,枯了的树被铲除,换上应季的花树。
哪里少砖缺瓦,哪里补砖补瓦。
池府上下为池明诗的及笄礼忙得人仰马翻,白日的喧嚣终于在深夜陷入寂静。
就连看守祠堂的两个丫鬟,也因连日劳累,倚在门廊的柱子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着酣睡,发出细微的鼾声。
一道融入夜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滑过庭院,停在祠堂侧面的窗棂下。
短刃从袖中滑出,插入窗缝,洛晚手腕极其轻微地一挑,窗栓应声而开。
祠堂内,浓重的檀香混合着陈年木料的味道扑面而来。
月光透过高窗,在地上投下几道惨白的光柱,勉强照亮了供桌上层层叠叠的牌位,以及那尊在幽暗中反射着诡异微光的佛像。
洛晚闪入室内,反手轻轻合拢窗户,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微光,只有供桌上几盏长明灯,燃着豆大的火苗,摇曳不定。
她的目标明确,那尊冯玉芸视若珍宝、日夜供奉的佛像。
洛晚旋身飞上房梁,靠近神龛挂壁柜,她停在佛像前,冰冷的指尖触碰到那光滑却带着森然寒意的金属表面。
佛像铸造得颇为粗糙,表面甚至能看到一些不规则的凸起和凹陷,底座与像身连接处,有一圈极其细微的缝隙。
洛晚将短刃刃尖轻轻插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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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缝隙,匕首在缝隙中探索,而后遇到一块粘合阻力,随着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响,佛像细微地一震。
底座与像身分开了。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陈腐檀香,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淡淡腥膻的怪异气味,猛地从缝隙中逸散出来!
洛晚强忍着胃部的翻涌,借着摇曳的灯火,将佛像顺着铸造痕迹强行掰开!
一个嘴角上扬笑容僵硬,双眼瞳孔无焦点的金像映入眼帘,与坎塘县陈南辕从县令府邸搜出的有七八分相似。
“取婴儿尸体,灌入水银,裹以金箔。”
江辞尘的话此刻在洛晚耳边回响。
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一种渗入骨髓的阴冷和死寂。
洛晚伸手探入金像的底座空洞之中,指尖触到的不是冰冷的金属内壁,而是一种干枯、脆弱、带着粗糙纹理的触感!
虽然来之前早有心理准备,但洛晚此刻仍希望是自己判断错误。
洛晚摸索了下,抓住那东西,用力往外一拽。
一个用褪色发黑的旧绸布紧紧包裹着的、只有她小臂长短的物体,被她从金像底座中扯了出来。
绸布包裹的异常紧实,洛晚的手指有些僵硬,她一层层剥开布条。
当最后一层布被掀开时,月光恰好从高窗斜斜照入,惨白的光线落在她手中之物上。
那不是什么神佛信物,那是一具干枯蜷缩的婴儿尸体!
尸体被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塞在绸布里,四肢蜷缩。
小小的身躯早已脱水干瘪,皮肤呈现一种死气沉沉的黑紫色,紧紧包裹着细小的骨骼,嘴巴微微张着,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个空洞的黑窟窿。
这身量,显然没有足月。
叶氏下葬当日,西院所有人都没有见到的浑身青紫的死婴,在这儿。
这是池绾绾的弟弟。
日日夜夜,不得安息,受着仇人的香火“供奉”。
所有线索在这一刻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发指、灭绝人性的真相。
冯玉芸利用徐宣开慢性毒药方,再由李嬷嬷亲眼目睹叶氏喝下,不久后,叶氏毒发,一尸两命。
而那时池府已跟着顾家,间接了解到东边有一种保佑升官发财的邪术。
为了稳固地位、飞黄腾达,不惜用如此恶毒、亵渎的方式,对待这个死于腹中的婴儿。
恐怕叶氏死后,冯玉芸并不是请人超度,而是镇压!
就在这时,门外廊下传来一声模糊的梦呓。
洛晚快速地将小小的尸骸重新用那褪色的旧绸布包裹好,然后,从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大小形状相仿的假物品,塞入金像底座的空腔之中。
合拢佛像,用匕首尖端小心地抹平粘合处的痕迹,将佛像分毫不差地放回原位。
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滑到窗边,确认安全后,推开窗户,翻出,离开。
祠堂内,檀香袅袅。
长明灯的火苗依旧在跳跃,映照着那尊吞没了罪恶、如今又被偷梁换柱的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