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书房里,一盏青玉宫灯“啪”地砸在地上,碎成无数片。
“好个江辞尘!好个皇城司!”北野稷一把扫落案上奏折,胸口剧烈起伏,“谁给他的狗胆,敢动孤的人!”
跪在地上的暗卫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回禀殿下,江辞尘手持长公主令牌调动皇城司,说是奉旨整顿京师风纪……”
“放屁!”北野稷一脚踹翻紫檀木案几,案上笔墨纸砚哗啦散落一地。
他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早不整顿晚不整顿,偏偏等到江辞尘回来,我这位姑母,当真是为这位‘义子’用心良苦。”
窗外更漏声声,已是丑时三刻。
北野稷突然收敛怒容:“备马。”
几位幕僚慌忙劝阻:“殿下三思!此时已是深夜,若贸然前往公主府……怕是不合规矩。”
“规矩?”北野稷唇角勾起一抹讥诮,“孤今日偏要教教那个女人,什么才是北国真正的规矩,谁才是北国的正统!”
长公主府外,守门侍卫见太子亲临,慌忙跪地行礼。
北野稷看也不看,径直闯入内院。
内院侍卫象征性地拦了一下,不料被北野稷一脚踹飞:“你有几个脑袋?敢拦孤。”
“太子殿下何故在公主府大动干戈?”长公主的贴身女官出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侍卫,“惹怒太子殿下还不下去领罚!”
侍卫应声退下。
女官道:“长公主已在后院等候,太子殿下请随我来。”
二人穿过连廊,来到一处湖心庭院。
月光如水,倾泻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坤仪正倚在檀木椅上赏月,月光洒在她雍容华贵的衣袍上,映出一层淡淡的银辉。
她手中把玩着一枚白玉令牌,听见脚步声也不回头,只淡淡道:“太子深夜造访,本宫这公主府蓬荜生辉。”
北野稷大步上前:“姑母深夜赏月,还有闲情插手皇城司的事,孤怎么不知道,皇城司听长公主调遣?”
坤仪缓缓抬眸,唇角含笑,眼底却是一片冷意:“稷儿,擅闯长公主府,到这儿第一句话便是质问本宫,这是东宫的礼数?”
北野稷冷笑:“姑母动侄儿的人时,可曾想过礼数。”
坤仪道:“稷儿,你可知他们为何被抓?贩卖公物,这只是知道的,便已是死罪。这其中不知道的,怕是要株连九族。如今查封的只是花楼,还未牵连到你,本宫劝你及时止损,别把自己搭进去。”
“我深夜来此,不是听你说这些场面话。”北野稷咬牙切齿:“我要你立刻放人。”
“想都别想,结党营私是大罪!”
“结党营私?孤是北国的储君,整个北国未来都是我的!我的立场就是北国的立场!”北野稷眸色一沉,“你别以为有父皇给的协查令,有太后撑腰,就真的高枕无忧。”
坤仪目光意味深长:“你是储君,也只是储君。你父皇尚在,这北国的天,还轮不到你来定。”
她缓缓起身,走到北野稷面前,压低声音:“更何况,你以为你那些暗地里的勾当,无人知晓么?本宫听说,大臣中以柳太傅为代表的一派,力谏皇兄改立九皇子为储君。”
又是他!
九皇子——
北野肆。
这个名字像一柄利刃,狠狠刺进北野稷的胸膛。
他袖中拳头紧握,额角青筋在烛火下狰狞跳动。
曾几何时,作为中宫嫡子,他原本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
直到那个苗疆女人的出现,夺走了母后所有的恩宠,她生下一个皇子,夺走了他所有的父爱。
那对母子,生生夺走了本该属于他们母子的一切!
就这样,北野肆依旧不甘心,他还要在上书房处处胜自己一筹。连本是父皇钦点给他的老师——柳太傅,也更喜爱北野肆。
三年前北野肆离京养病,原以为这碍眼的人终于要消散在江南烟雨里,谁知那具残破身躯偏要挣扎着回到京师。
一个病秧子,还妄想抢夺皇位,简直痴人说梦。
湖心亭四面的纱幔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
北野稷顿了顿,咬牙道:“北野肆和他那个苗疆母妃,都令我作呕。只有孤,才是北国最正统的、唯一的太子。”
坤仪挑眉:“肆儿和你一样,都是皇兄的血脉,北国的皇位从来都是贤者居之。”
“就凭那个咳血咳到连弓都拉不开的病秧子?”北野稷不屑,微微一笑道:“不过无论是我还是北野肆,都轮不到江辞尘。”
坤仪平静道:“本宫和辞尘不参与储君之争。”
北野稷道:“那您为何处处与我作对?您对江辞尘的偏爱,已经到侄儿都要怀疑,您是不是想要将我拉下来,把储君之位送给江辞尘了。”
坤仪喝道:“太子慎言!”
“孤慎言,长公主才要慎行,您别忘了——”他刻意拖长了语调:“江辞尘身上,流着一半谁的血。”
坤仪骤然变色,眸中怒火翻涌,猛地抓起案上白玉酒杯,狠狠朝北野稷砸去!
“闭嘴!”
酒杯擦着北野稷的鬓角飞过,重重撞在庭柱上,“砰”地一声闷响,反弹回来滚落在地。
北野稷不躲不避,佯装恍然大悟,继续道:“哦,您怎么会忘呢?”
他盯着坤仪那张因震怒而微微扭曲的脸,一字一顿道:“当年,可是您亲手……”
“滚!”坤仪暴怒,指着北野稷厉声骂道:“滚!本宫命你现在就滚出长公主府!滚!给本宫滚!”
她声音尖锐,几乎撕裂了庭院的寂静。
远处的女官闻声慌忙赶来,小心翼翼地扶住她颤抖的手臂,低声劝慰:“殿下息怒……”
北野稷冷眼看着坤仪失控的模样,缓缓道:“姑母‘突发恶疾’,侄儿特来探望,如今看来——”
他微微颔首,眼底寒意森然:“您的病,真是越来越重了。”
说罢,转身离去。
*
刑部大牢的阴湿气息裹挟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太始院每年集资一次,以为皇帝祝寿的名义,在灯花节请僧人进香,为何朝廷的贡品会不翼而飞,最后出现在红楼拍卖会上?”
被审问的人被铁链呈十字形捆在木架上的,他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却仍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除此之外,一言不答。
陈北辙又一鞭狠狠抽在被审的人身上:“去年灯花节,太始院‘请’走的南海珍珠、西域香料,恰巧出现了在那月的红楼拍卖上。据我所知,所有买家,都在当晚留宿京师花楼。”
被审的人缓缓抬头,露出一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
牢房外的过道里,最后一盏油灯将熄未熄。
他看清那人静坐在一张榆木圈椅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搭着扶手,指节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冷玉般的光泽。
高挺的鼻梁在另一侧投下狭长的阴影,将那标准的桃花眼藏在黑暗里。
狱卒提着灯笼走近:“大人,三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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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晕晃过江辞尘束发的玉冠,几缕散落的发丝被照得发光,衬得肤色愈发白皙。
他没有应答,只是略微抬了抬下巴。
这个动作让他整张脸完全暴露在烛光下,剑眉入鬓,眼尾微挑,本该是多情的相貌,却因眸中那潭死水般的平静而显得格外冷峻。
火光在他瞳孔里跳动,却照不进眼底。
陈北辙将手中的鞭子递给一旁的衙役,鞭子破空的声音再次响起,牢房顿时回荡着被审问的人的惨叫声。
陈北辙向江辞尘复命:“他们很聪明,安插的探子姿色一般,在花楼的级别不高,来往的达官贵人往往一点就是好几个红倌人,哪里需要哪里搬,且不引人瞩目,红楼许多消息大概都来自花楼。”
远处传来镣铐拖地的声响,被审问的人已经昏厥。
江辞尘这才动了动,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慢条斯理地擦拭起手指,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他淡淡道:“明日再审。”
陈北辙应声,“公子,那些没疑点的人怎么处理?”
“先关两天。”
夜色如墨,江辞尘踏出刑部大牢忽然驻足,问陈北辙:“陈南辕还没回来?”
陈北辙道:“还未。”
江辞尘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陈南辕被他派去护送池家姐弟回府,按理说早该复命,可至今未归。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
“公子!”陈南辕从暗处奔来,额前碎发微乱,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跑了一路。
他一把扶住陈北辙的肩,喘着气道:“我回来了。”
陈北辙不动声色地拂开他的手。
陈南辕也不在意,向江辞尘道:“公子,谢公子让我给你带话。”
“说。”
“谢公子说,池绾绾今天去烟云阁查了花楼名单,”陈南辕扣了扣鼻尖,“但白天事太多,我就忘了。”
白日里烟云阁接到一份买卖,来人要花楼倌人名单。
烟云阁近来也在查花楼,是以交接的人便留了个心眼,向上头禀报了声。
谢厌一看,来人竟然是池家大小姐。
一个两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竟然能够想到和烟云阁做交易,倒是让谢厌有点相信江辞尘的怀疑了。
再一打探,便知道池府一桩陈年旧事。
江辞尘没说话。
陈南辕当即觉得危险,在江辞尘罚他之前,决定先把话交代完,减轻点过错:“听说当年池绾绾母亲死得蹊跷,池绾绾离开池府后,冯氏的就把叶氏所有贴身丫鬟全部发卖了,她查花楼名单,多半是找被发卖的丫鬟。”
在花楼碰见洛晚,的确在江辞尘意料之外,他派人查了紫雾的背景,花楼普通的倌人,在确定与太子党无牵扯时,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地松了口气。
更意料之外的是,她来花楼竟然是为这种事。
陈南辕继续转达:“谢公子还说,这么一个勇敢坚韧、聪明伶俐的小姐,您居然怀疑她是刺杀沈之砚的死士!”
江辞尘抬脚就走。
“哦对对对,池大小姐也让我带话。”
又走了几步,江辞尘停下脚步,回头看陈南辕。
陈南辕原以为江辞尘不想听,但看到那个身影停住后,立即跟上:“她说让您把人准备好,她会来提人。”
江辞尘想起洛晚离开花楼的场景,谢厌口中勇敢坚韧、聪明伶俐的小姐,被他气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