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百花楼天字甲等房内,浓郁的药材味充斥着房间,一个男人正在浴桶里泡着。他面目扭曲,表情痛苦,不断倒吸着凉气。
药汤没到他的胸口,露出伤痕累累的脖颈。他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终于忍受不住大叫一声,将两只手臂从药汤中抽出。
那手臂上尽是一道道抓痕,伤口周围全都化脓溃烂,发出阵阵恶臭。自从他患上了那个怪病,伤口就愈加难以愈合。
多日之前,在殴打兰香的时候就被她抓伤,几日前刺杀陈莲儿时又被对方抓挠,新伤旧伤叠在一起,又在昨日方桂儒的挣扎下愈发严重了。
他每日按时浸泡汤药,却始终未见效果,身上的皮肉反而逐渐开始自发溃烂。
“这泼皮!”他骂了一声,从浴桶中站起身来,用旁边的帕子擦了擦干,套上了罩袍。
不久前那媒婆张突然又被叫去开封府问话,王遂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这剂汤药泡完,他便要离开汴京躲避一阵,或者再寻个好地方另起炉灶。
他于媒婆张合作多年,却无丝毫情分,若不是府衙来人太突然,他会选择先下手。经年累月的情分哪有闭口的死人靠得住。
王遂穿戴好,从床底拖出一个大箱子,里面都是“戏班子”这趟骗来的钱财,他得叫一辆车拉走,这些说不定就是他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全部身家。
至于“班子”里那些姑娘们……这怪病染得无声无息,恐怕她们很快就会跟自己一样,容貌都毁了,还留着作甚!
02
王遂将那箱子拖到房门口就已经气喘吁吁,时间耽误不得,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险。他用罩面将自己从头到脚包裹严实,跑出百花楼时还是被阳光刺到了眼睛。
太学马上下学,他正好趁乱神不知鬼不觉离开。正巧门口经过一辆牛车,还带着棕木棚,可以将自己和箱子掩藏起来。
王遂上前拦下牛车,要去城外船坞码头。司机却摆手说他今日有事不拉车了,请王遂另寻车辆。
王遂环顾四周,目之所及也未再见这么合适的车辆,于是愿意加一倍的钱。但司机仍旧不接,说自己真的有事,加多少也不能拉他了。
王遂一跺脚,出价三倍,司机果然犹豫了。
待牛车赶到百花楼前,王遂要师傅上楼抬行李下来,司机师傅扭头就要走:“我真有事儿,跑上跑下又要耽误时间,这趟活我真不干了。”
王遂咬牙:“四倍!够你绕着汴京跑上几圈了!”
可那箱子着实沉重,司机师傅一人也搬不动,又叫了路过的人帮忙一起,钱自然是要付一些的。
好不容易将箱子移上车棚,王遂也钻了进去,不一会儿,牛车便晃悠悠启动了。
03
这牛车从外看上去,车棚低矮狭小,里面却意外的宽敞,三面长坐,足够四五人围坐一起。
中间空出的地方足有一人多长,还铺着白色的单布。
室内干净,值得一个五星好评。
许是泡汤的关系,王遂这阵有些疲乏,跟着牛车晃晃悠悠,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时间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但牛车仍在晃动。
“你这车夫,莫要同我耍泼皮无赖!船坞码头步行也只需两三刻,我允诺你四倍车钱,你还敢绕远!”王遂愤愤起身想要揭开围帘探个究竟,却发现四周都被封牢,他像是被关进了一口棺材中!
“停车!”王遂大喊,不断用双手拍打车棚,他浑身是伤,皮肉又十分脆弱,几下便多了新伤口。
太熟悉了!这个场面太熟悉了。王遂猛地想起,当年他与媒婆张就是用这样的方法掳劫了那些出阁的新娘!
“你是何人!与我有何纠葛?不如停下说话!你要多少银两,我照给就是!”
04
开封府衙内。
众人围在院中,看牛牛司机赶着牛车一圈又一圈转悠。
两头牛牛显然也很纳闷:耕地的老牛也不是这么使唤的!
听见王遂在里面大喊大叫,甲丁皱眉噘嘴啧啧叹息:“真是轮回不虚,报应不爽啊!当年他使这等卑劣手段,如今栽在了同样的计谋中。”
宋连附和:“所以说,人一定要跳出舒适区。惯性思维要不得啊!”
牛车转了几圈,傅濂便要它停下了:“行了,你们要让他恶有恶报,实则是戏耍多过惩戒,闹也闹过了,该干正事了!”
牛牛专车停在院子中央,几个衙吏上前暴力拆卸了车棚门档。阳光涌进棚内,传来一声尖锐的惨叫。
良久,一个被黑色布料包裹严实的人缓缓钻出,被衙吏当场按在地上。
“你、你们要、干什么!”王遂喘着粗气大吼。
甲丁两步上前,扯下了王遂的罩袍,一张斜嘴歪鼻、布满烂疮的脸暴露在阳光之下。
宋连登时想到李士卿“装神弄鬼”时念叨的那句“我对他那处长了什么没有兴趣”,慌忙冲甲丁大喊:“离他远一点!去找地方洗手消毒!”
甲丁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
“他有传染病!治不好,会全身溃烂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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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整个院中的人统统向后退了几大步。
05
一间临时辟出的“审讯室”里,王遂被绑在一张座椅上。宋连坐在他对面,隔着五、六米距离。原本他想独自审问王遂,毕竟梅毒在一千年后的现代都很难医治,更别说北宋。
但甲丁坚持要跟他一起审讯,理由是自己已经碰过王遂的罩袍,若是要传染也已经在劫难逃了,不少这提审的功夫。
宋连拗不过,加上他至今仍需要有个翻译实时同传,否则好多话他也听不明白。于是他和甲丁全副武装走进了审讯室。
但没想到李士卿也跟了进来。
宋连和李士卿对视好长时间,两人谁也没说话,最后宋连放弃劝解——这家伙有洁癖,想被传染也是有点难。
其实他心里还有另外一个想法。
虽然他始终不相信李士卿所谓的“神通”,但这个神秘的李公子身上的确有那么点玄乎的东西存在。
他总能算出关键的节点和位置;在方桂儒的死亡现场似乎也早预料到这是一场谋杀;他对着空气神神叨叨却说出了许多本无法知晓的关键信息。
梅毒在北宋出现本就是一个违背历史事实的现象,兰香患有梅毒这件事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李士卿又从何而知王遂带有这种“隐疾”呢?
恐怕很多事情不能全以他“人脉广”、“好八卦”一概而论。况且这家伙高冷的一批,完全不像是喜欢八卦的样子。
李士卿让他住进自己的宅院很显然是在有目的的监视他,那么他也应该反向观察这个神秘房东。如果没能为刑侦事业做贡献,至少也为拓展科学边界做出了努力。
06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宋连想要给王遂一个下马威,换来的只是王遂迷茫的眼神。
“你身上的恶疾,是如何患上的?”
无论怎么审问,王遂就是一言不发。他盯着手臂上绽开的皮肉,一会儿阴郁,一会儿又咧嘴笑。
“宋检法……你说这王遂会不会也被夺舍了?”甲丁小声询问。
宋连气笑:“夺舍是什么很没有门槛的事吗?”
甲丁:“那……会不会也是那个解离什么什么症?”
宋连看了甲丁一眼,觉得老古人的脑子里一下涌入太多新知识果然有副作用,看谁都像精神病。
“王遂,我们已经掌握了你所有的犯罪证据,你现在交待还有宽待的机会……”
“宋连,”王遂突然抬起头,冲宋连诡异地笑,“我听过这个名字。你不是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