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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三章

作者:御风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魏缭并非身材高大之人,身高将将七尺,换算成嬴成蟜最为熟悉的计量单位是约为一米七。


    在一大片攒动的高冠博带中,魏缭自己都看不真切人潮聚集处究竟发生了什么,于是干脆将未满七岁的嬴成蟜举起,安放在了肩膀上,任弟子独个观察。


    有道是登高而望远,尽管被提溜起来的嬴成蟜只获得了一米多点的高度提升,但已经牢牢占据着全场最佳俯瞰视角,可以将情况尽收眼底。


    孩童眼亮,嬴成蟜的目光很快捕捉到了稍显寒酸轺车上站立的赵服少年。


    面容清秀,高鼻梁,大眼睛,个头在同年龄段属于中上。


    虽然身形稍显瘦弱,但想来多半是营养摄入不足所致。将来只要肉蛋奶能跟上,长成后即便与“我那迷人的老祖宗”有距离,但和高大魁梧四字沾边应该还是不难的。


    看来史记中有关他哥相貌描写的蜂准长目都得取好看的那个解释。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据史记记载,他哥的生母赵姬先是为吕不韦这个大豪商的姬妾,后因在酒席间献舞被他老爹看上。


    他老爹主动开口索取时吕不韦还有些不乐意给,全靠想着为了支持他爹已经付出了许多沉默成本,也不差一个女子,这才忍痛割爱。


    一个能被秦国公子主动索取,大豪商有些舍不得放手的女人绝对不会缺少美貌。


    而他爹相貌也属中上,至少看了不会让人讨厌,否则也不能靠穿楚服这一招讨了华阳大母的喜欢。


    这样两个人生下来的孩子相貌怎么可能会差到鼻子马鞍形,眼睛细长。


    至于后人常解为鸡胸的挚鸟膺,更是半点影都没有。


    就他哥现在这副身板,这辈子都没可能和鸡胸二字扯上关系,想必也是形容成人后的强大气场吧。


    看来太史公还是受到了当时言秦必斥暴的主流思潮影响,在撰写史记时笔杆子歪了那么一点,反正就是不用确定,无歧义的字句写他哥样貌好看。


    而他哥此时的姿势为双拳紧握,神色有些拘谨,嘴巴也抿成一条直线,整个人呈现出典型的防御姿态,看来占据主流的情绪应是害怕恐惧。


    但脚下如同生根,半步未曾后退,并坚定挡在戴着帷帽的妇人身前,是担当生出的勇气战胜了对未知的恐惧。


    谚云三岁看小,七岁看老,他这位能在华夏史册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哥哥,果非常人。


    *


    确如嬴成蟜判断的那样,此时的嬴政情绪以害怕居多。


    尽管在归国的路上其母赵姬反复对他说只要回到秦国,你就是地位尊崇的长公子,将来还能当上秦王,成为天下最有权势的人。


    比那些长期集合欺负他的赵国公族子们所畏惧的赵王要厉害百倍,威风百倍。


    那些护送他归国的赵国官吏对他有意无意的谄媚,和过函谷关后一口一个长公子,事事为他着想,竭尽全力满足他要求的秦国官吏们都证实了他母亲的说法。


    嬴政清楚地知道他现在应该拿出母亲所说的长公子尊贵仪态,去回应那些对他的殷切期望。


    但他现在到底只有九岁,是个未长成的少年,骤然面对如此多成人,不紧张害怕是不可能的。


    而且,母亲口中所说的长公子尊贵仪态究竟该是什么样子?


    长平一战,秦军大败赵军,秦将白起连斩首带坑杀,夺去了四十五万赵人性命,只放了二百四十个幼而未壮者回赵国报信。


    经此一役,赵国失去了足足一代青壮,元气大伤,秦赵之间遂为血仇。


    就连秦国商人途径赵国都会被城门吏加倍盘剥,逆旅里售卖的饭食酒水也尽皆质次价高,更不用说他这个身体里流着秦人血的王孙了。


    若非他母亲家为邯郸豪族,颇有点势力人望,能够稍稍庇护于他与母亲。赵国也慑于秦国强大实力,不敢过分逼迫他,他根本就活不到回归秦国。


    自小生活困窘,有时连吃饱饭都成问题,致使他把所有智慧精力都用在了如何生存上,根本就没心思,更没机会去系统性地学习所谓的贵族礼仪。


    仅有的一些认知还是在归国途中看着护送队伍中的官吏言谈举止而形成的。


    但那些偷偷学来的礼仪,用到现在这个场合会不会失礼,反让人看轻于他?


    毕竟他如今目所能及处每一个人的衣着打扮都比护送队伍中的官吏要好。


    当今之世,阶级分明。黔首、士人、卿大夫、诸侯都各有属于自己的礼仪,非特殊情况是不可逾越的。


    信陵君等公子之所以能声名远播,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以他们能以贵族之尊,礼下于黔首庶人,并信任这些非贵族者的智慧谋略。


    好在嬴政反应过人,在意识到这个问题后瞬间就做出了什么都不做,以不变应万变的决定。


    这是他在赵国是学到的生存技能,或言之经验教训之一:问那么多做什么,贵人行事自有贵人的道理。


    只要身处上位,那么自会有人粘上去将其一切不合理的行为说成合理,哪怕做出的行为愚蠢到无以复加。


    而现在,他成为了无论怎么做都有理的贵人。


    嬴政也迅速对自己做出行为后获得的反馈做出了分析判断。


    结论是他的这个做法既对也不对。


    说对是因为在见到他不言不语后,原本就表现急切的阳原君家宰更加急切,一叠声的问他是不是因为旅途劳顿饿了渴了,不仅让人去呈上早已准备好的饭食,甚至要打发人去请医者为他诊脉。


    看来他的祖父孝文王改元三天即崩,华阳夫人从王后变太后,对阳泉君这个本身无有实才,只知道依仗姐姐享受富贵的人冲击很大啊。


    阳泉君对他的殷勤讨好,是为了延续富贵。其人属于虽然不能拿来办实事,但却可以轻易唤来壮声势的氛围组。


    至于说不对,则是因为嬴政看到了吕不韦家宰眼中对他的打量进一步加深。


    嬴政很讨厌这种眼神。


    因为在他的记忆中每见到一次这样的眼神,就意味着他要挨上一顿毒打了。


    那些轻蔑地骂他为秦狗,没人要的杂种的赵国公族子弟们,总是三五成群将他堵在僻静的小巷中。


    然后用这种打量的目光将他扫一遍,用以判断等会儿好对他哪个地方动手才能既让他疼,还能不造成明显痕迹,防着他告到赵国公族长辈那里去引来惩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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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他已是秦国的长公子,除了他的生父外再无人敢对他下重手,这种眼神更像是在判断衡上的肉有多重,能榨出多少油来。


    物尚似主人形,何况是人。


    家宰作为家臣中的第一位,必然与家主的想法趋同,可以想见吕不韦这个相邦而今对他的态度也是判断价值居多。


    嬴政不高兴,很不高兴。


    但他没有把不高兴的情绪展露出来。


    因为他深知此时的自己没有挑的资格。


    嬴政不止一次的听母亲讲述他的身世,顺带着也了解了改变母亲命运两位男人的故事。


    即便吕不韦已经成了天下最强大国家的相邦,但在嬴政的认知中,这个尚未谋面的男人与邯郸城中红着眼的赌徒区别不大。


    都是有野心,有赌性,喜欢抄底然后在价格上涨时抛售的人。


    区别仅仅在于吕不韦眼光更好,赌得更刁钻,而且赌赢了,成功获利无数。


    对于非赌徒而言,赌赢了就该带着盈利下桌,去过安稳的生活。


    但对于赌徒来说,他们永不满足,永远渴望更大的获利,也因此永远都不会下桌。


    所以已经赚够了的吕不韦非但没有收手下桌,还把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衡量他是否值得下注。


    如果自己达不到他的要求,他完全可以把筹码压到有着早慧名声的弟弟身上,无非是中间多费一些周折。


    想来无论再怎么困难,也不会比当初帮助他的父亲成为大父的嫡嗣困难。


    嬴政长到现在已经吃了太多的苦,如今好不容易归国,见到了一点光亮,自然不肯轻易放弃。


    所以对于吕不韦这个帮谁谁就会赢的重要人物,他不仅迅速压下心中不满,还盘算该许下什么承诺将其人拉拢住。


    母亲说过,生父当时给出的许诺是若事得成,可与君分国。


    现在吕不韦已经成了相邦,而且外界疯传只等着国丧一过,吕不韦就会率军出征,以秦军之强,六国之疲敝,获得军功然后封侯易如反掌。


    他能给的似乎只剩下恩荫子孙,富贵长保了。


    有求于人,姿态低点是必须的。这点东西他也不是不能给,但是不能这么轻易地给。


    就像他在赵国被围殴时,退让会迎来变本加厉的欺侮,疯狂回击反而可保一时安宁。


    在想通一切后,嬴政终于开口说出自己想了一路的话:“政年少智浅,得诸多君子迎候,心内不胜喜之。


    “然政生于异国,为嬴姓子孙却从未入宗庙拜祭,诚不孝也。


    “今既归国,又正遇国丧,不可再迁延时日。因此有一不情之请,敢问于诸君子,可否暂予政麻衣丧服,拜祭宗庙,告祖哀思,再与诸君子相会如何?”


    霎时间鸦雀无声,挤在最前头的吕不韦与阳泉君家宰两人面面相觑,引以为傲的口舌此时却如打了结,发不出哪怕一个音节。


    没听说过,谁家迎接人还带着麻衣丧服啊!


    而一直在瞧热闹的嬴成蟜却以右拳敲左掌,十分兴奋地赞了一句:“聪明!”


    然后推了一把已经听呆了的梁茂肩膀:“阿茂,别愣着了,快代表我把东西送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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