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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二章

作者:御风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与嬴成蟜预想中一样,他没有抢到见他哥的“内场位置”。


    毕竟他刚穿过来的时前世记忆时断时续,出风头获得大人夸奖的幼儿本能占据着上风,因此对能够捕捉到的每一点成人智慧都无节制地使用,做出了许多远超幼童水平的行为。


    而这些行为又被他的亲祖母夏太后包装宣扬,成功为他打造出一个生而知之的天才名声,并以此为砝码,试图让他老爹改立他为嫡嗣。


    尽管在嬴成蟜获取全部的前世记忆后不再配合夏太后的计划,但已是积重难返,如今有相当一部分人把谋求嫡嗣之位的锅扣到了天生异才的他脑袋上。


    在楚系外戚势力的眼中,处在敌对阵营的嬴成蟜今日未提前告知,就带着门客出现在他们迎接长公子政归国的队伍中,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赤果果挑衅行为。


    没抽出刀剑把嬴成蟜给线下真实了都是看在嬴成蟜的公子身份,以及护卫梁茂着实能打的份上。


    还见长公子的“内场位置”?哪凉快哪待着去吧,他们这些人都不够在长公子面前混脸熟的。


    因此嬴成蟜反而获得了最佳的全局观察位,细品人头攒动下的世情百态。


    “昌平、昌文两君的家宰居末,华阳君的家宰要靠前一些。不过最威的还是咱们的相邦啊,只是派出一个家宰而已,就众人垂首,莫敢与争了。”


    嬴成蟜费力嚼着咸肉干,将身前的热闹全当成了佐餐,饶有兴致点评着。


    魏缭也从他那抽了一块肉干嚼嚼,接话道:“这不是很正常嘛,用你的话来说,出来混,要讲实力,要有底气嘛。


    “王上方一继位,未及改元就册吕不韦为相邦,可见对吕不韦的信任倚重,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盛也不过如此。


    “家宰又是亲近之臣,出外代表着主人的脸面与地位,自然得是最威风的。”


    嬴成蟜按按眉心,把满头的黑线给按了回去。


    师傅您的“粤语”说得很好,下次别再说了,听得他脑瓜子嗡嗡的。


    并在心中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控制住,少在师傅面前流露出本性。


    否则以他师傅超强的学习吸收能力,万分洒脱的个性,指不定能整出什么抽象活呢。


    “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出于众,言必谤之。”


    魏缭咽下肉干,扭头对嬴成蟜严肃说道,“蟜你万不可学相邦与阳泉二君的行事,尤其是阳泉君。


    “华阳太后如今只是太后,还有夏太后与其分庭抗礼,他却还如此人前争强,乃取祸之道。


    “昌平、昌文二君就不错,懂得顺应时势,急流勇退。”


    嬴成蟜闻言郑重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告诫。


    魏缭话中的未尽之意他很明白,既然他放弃去争秦王的位置,那么他当前的首要任务就变成了保全己身。


    他还年纪还小,被架起来当政治符号的时间也不长,学习昌平、昌文二君急流勇退,低调行事,长远来看是可以做到平稳落地的。


    但嬴成蟜嘴中应下归应下,心中记下归记下,却并不打算采用魏缭为他规划的急流勇退之策。


    因为这一策能够成功实现的基础是他老爹长寿,至不济得当十年秦王。


    这样时间才能把一切抹平,继位的新君年岁也够,能当掌控朝政的真正秦王。


    加之秦国公族逐渐被边缘化的政治大环境,即使新君是个爱翻旧账的小心眼,可出于悌之一字的约束以及政治作态,嬴成蟜这种曾经的竞争者大概率也能被放过,无非是不被信任重用,生活条件差点。


    可前世身为键盘历史学家的嬴成蟜无比清楚,作为他最大政治靠山兼保命符的老爹非但不长寿,甚至可以称之为短命。


    仅仅在位三年便壮年崩逝。


    在这个医学尚在起步积累期的时代,就算嬴成蟜懂医,也能弄到老爹的脉案,并恰好知道怎么治,也大概率会受限于技术手段无果而终。


    更何况嬴成蟜对医学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所以按照原历史线进程,他很快就要面对吕不韦这个相邦和以华阳太后为首楚系外戚两方势力的联手绞杀。


    他是不是真的能产生危害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存在本身就是危险因素。


    如同那些亡国之君总是莫名其妙暴毙一般,在时下当权者的观念中,死人要比活人安全得多。


    而他甚至没有流亡外国这条政斗失败者的通行退路!


    因为长平之战后,山东六国中唯一能与秦国在军事力量上抗衡的赵国也被打残,各国受此威慑,事秦自保心态愈发高涨。


    想来届时只需吕不韦这个相邦放出风声,就会有无数人争先恐后献殷勤,把他扎上蝴蝶结给送回来。


    往前进担不起历史使命,往后退保不住自家小命,手里捏着一把烂牌的嬴成蟜也就只能用哥哥捞捞,我能帮你对付吕不韦的激进破局之法了。


    只要能破局成功,那么无论生父是否如他熟知的历史线中一般短命,他的小命都会更加有保障。


    没有帝王喜欢当提线木偶,哪怕是汉献帝都会偷摸往外送衣带诏,遑论他哥这种T0级帝王。


    尽管史书对他哥十三岁继位,到二十二岁平定嫪毐之乱正式亲政的九年经历用赵太后、吕不韦摄政这几个字一笔带过,但要说他哥在这段时间中没有搭建起属于自己的班底,他是绝对不信的。


    毕竟他哥若真是什么都没做,纯当了九年提线木偶,对朝政一无所知,对朝局毫无掌控力,怎么能在嫪毐发动叛乱时以雷霆之势击灭,还连杀了十几位敢于为生母赵姬求情的大臣呢。


    虽然他哥对抗吕不韦是为了拿回君权,他对抗吕不韦是为了自保,但大方向上一致,那就都可以谈。


    彼此间打出狗脑子的山东六国都能合纵抗秦,他和他哥这点被有心人强行架起来的竞争关系算得了什么。


    而且根据他看过的史料,他哥在有求于人的时候是非常能放得下姿态的,相处过程中只要不触碰他哥作为君主的权柄意志,那么躺在功劳簿上当米虫,得一个善终并不算难。


    全看他怎么操作了。


    因嬴成蟜想得太过出神,引来了魏缭的好奇:“蟜,你在想什么?”


    嬴成蟜方才所想涉及到他是穿越者的最大秘密,自然是不肯和盘托出的,因此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道:“我在想我这位兄长会是个什么性子,我该怎么同他好好相处。”


    魏缭闻言好奇心再涨三分。


    说句有些小瞧人的心里话,他并不相信嬴成蟜这个弟子对秦王之位一点心思都没有。


    因为他这个弟子很聪明。


    而聪明之人往往贪婪,也喜欢捏住权力,高筑壁垒,将生死安危尽操于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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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在相处中他尚未发现弟子的贪婪,甚至在某些时刻还极度懒散,但强烈自我防御心态一直存在。


    按理来说,拥有如此强烈自我防御心态的人,会本能地去追寻无人能够掣肘威胁的最高位置。


    可明明面对大好局面,他这个弟子却放弃了,甚至转而思考如何去与“对手”相处。


    魏缭换了只手拿剑,语气幽幽道:“蟜,你当真不想要那个位置?”


    听出了魏缭真正意思的嬴成蟜一怔。


    但真正的理由是他无法述之于口的。


    更何况魏缭身负奇才,兼有大志,并非那种仅追求有饱饭吃,有美酒喝,有金银分就心愿已足的一般游侠门客。


    眼看着能教导出一个当秦王的弟子,自己将来也能如吕不韦般一跃而成相邦,获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结果寄予厚望的弟子却摆烂说师傅咱们算了吧,我当个普通公子也挺好的。


    魏缭没直接甩手走人纯属他重情重义,爱惜嬴成蟜这个弟子的资质。


    所以此时他绝不能再刺激魏缭了。


    嬴成蟜想了想,双手拢袖,十分认真地说道:“非是弟子不想,而是弟子不能。有道是鉴古而知今,纵观古史,举凡公子争位,定会祸乱国家。


    “思我秦国历代先王,庄公长子世父为履杀戎王报大父之仇的诺言,让位襄公,专心征戎,为国拓疆。遂有襄公护平王东迁,以功封诸侯,得以跻身天下棋局。


    “及厉共公死,公族庶长屡屡干涉王位承继,诸公子内斗不止,甚至主动与外国勾连。令国家动荡,民无所依,以至贫弱不堪,诸侯鄙秦,就连河西沃土也被夺去。


    “若无孝公雄才大略,拨乱反正,又启用商君变法,富国强兵,吾国恐早已不存。


    “嬴姓子孙尝过兄弟齐心的甜,更吃过兄弟阋墙的苦,是以武王举鼎折股,壮年而亡,由吾曾祖继位,吾父非长非贵,犹能牢握权柄。


    “先辈如此,蟜安能为一己之私毁坏大业。”


    魏缭默然,定定看了嬴成蟜良久才吐出一口长长的气,语气更添寂寥:“兄弟齐心,兄弟齐心啊,今日始知秦国之兴矣。”


    嬴成蟜咽了一口口水,不敢再说话了。


    因为窃符救赵,也帮助母国魏国续了一大波命的信陵君仍因恐惧其兄魏王圉清算,正客居于赵国呢。


    如果不是信陵君居于赵国,又摆出一份不问政事的姿态,魏缭才不会来秦国,还成为他的门客。


    “缭唯愿公子深情厚谊莫被辜负。”顿了顿又说道,“你方才说的话,我会派人给你散出去的。”


    嬴成蟜冲着魏缭笑,满嘴的小米牙都露在外头:“有劳师傅,师傅放心,定无碍矣。”


    他的确有很强的自保心态,喜欢由自己掌握个人的生死安危,但局势已经把他逼到了墙角,即将面对的人又叫嬴政,那赌一把也是可以的。


    反正赢了是全家富贵,输了也是全家富贵,根本没差嘛!


    魏缭看着弟子那副自信笃定的模样,只觉口中的肉干愈发没了滋味。


    他好像又看到了一个信陵君。


    非常愚蠢,但又十分可敬。


    不过这点愁绪很快被驱散,因为他的弟子已经在急切扯他的下袍:“师傅,师傅,快抱我起来,快抱我起来!我兄长露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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