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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千丝怨恨万丝情

作者:荀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渊儿!活下去!”


    话音方落,一口滚烫的鲜血喷在李师渊脸上,她面前的李父瞬间瞪大了眼睛,面上血色尽褪,身子晃了两下,而后便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李师渊满头满脸尽是李父喷出的鲜血,温热的血沫沿着脸颊缓缓淌下,一滴接着一滴落在地上。


    她只觉浑身的血液齐齐涌上头顶,在脑海里横冲直撞,两眼止不住地发烫,双耳一刻不歇地嗡鸣,四肢百骸却发冷得厉害,冷得她止不住地颤。


    “小姐!快走!”一双手拽住李师渊的胳膊,拼了命地拉扯着她。


    “荷风?”


    荷风是李师渊的贴身丫鬟,从七岁便跟在李师渊身边贴身服侍她,性情颇为稳重。


    “走!”荷风力气大得惊人,虽然面上是止不住的凄惶之色,但一双眼睛却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坚定光芒。


    李师渊被荷风一扯,几乎是踉跄地随着她直奔后院,一路上李师渊看到四周全是仓皇逃窜的家仆,其中大半是熟悉的面孔,有跛着脚的老管家,有继母屋里总是给她脸色看的管事妈妈,还有年纪尚小的丫鬟们……


    无助的哭喊充斥着整个后院,每每有家仆快要顺利逃出李府大门,便会被一道狠辣的红光劈中,他们眼睛未来得及合上,就瞬间没了气息。


    荷风拽着李师渊来到秋南苑的一处角落,这秋南苑是李府最为偏僻的院落,常年无人居住,杂草长得半人高,从未有人来打理修缮过。


    只有荷风知晓这里有一处隐蔽的狗洞。


    “搜!找出那个叫李师渊的!”一男人在前院咆哮道。


    “小姐,快钻过去。”荷风隐约听到了这话,心脏砰砰直跳,压着李师渊的身子就往狗洞里塞。


    李师渊感受到头顶的力道,机械顺从地俯下身扒开杂草,看到角落里黑黢黢的洞口,这狗洞不大,只容下身材瘦小的人穿过。她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却还是卯足了劲,趴下身子,笨拙地往洞里钻。


    半晌后,李师渊和荷风顺利地爬出李府,两人跌跌撞撞地躲进一条小巷,此刻天将将黑,远处最后一丝金光也已被蚕食殆尽。


    荷风拉着李师渊藏进一处衰败的茅屋,扶着李师渊坐下,沉默地掏出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帕子,耐心细致地替李师渊擦拭脸上半干的血迹。


    “小姐,将衣服脱了。”说罢,荷风收起帕子,开始解自己的衣带。


    李师渊终于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只觉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做什么!”


    “快!”荷风开始上手拨李师渊的衣衫。


    远处传来嘈杂的人语,也不知是否是那群屠尽李府满门的畜生追了过来。


    “我不能这么对你!”李师渊忽而落下泪来。


    荷风手上动作不停,嗓音有些发颤:“奴婢服侍小姐二十多年,受小姐和李大人恩惠已然很多,前些年奴婢母亲病重,皆是小姐出的银钱,请了好大夫为奴婢母亲医治……”


    说到这里,荷风也有些哽咽了,她面上是湿漉漉一片,片刻后,声音恢复了冷静:“小姐平日待奴婢赤诚一片,奴婢已毫无牵挂,这条命都是李府给的……”


    她抬手将李师渊的发钗全部摘下,匆匆为其挽成丫鬟最常见的发髻,又在地上抹了点灰,涂在李师渊的脸上:“从现在起,我就是李府的大小姐。”


    “你与我一同走。”李师渊双手紧紧抓住荷风的衣袖,两只眼睛定定看着她。


    荷风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小姐也忒粘人。我陪不了小姐了,往后的路您要自己一个人走了。”


    荷风的笑让李师渊恍惚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小小一团怯生生的,规规矩矩地跟在管事婆婆身后,从那以后就跟了她。


    李师渊眼神逐渐坚定:“我不能这么做。”


    话毕,李师渊余光便看见荷风的手掌朝她的后颈劈来,她来不及躲闪,便失去了意识。


    昏迷前李师渊隐约记起荷风会些简单的功夫,虽无大用,但对付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还是绰绰有余的。


    等她再次醒来,拿开盖在身上的三两层旧草席,勉强坐起身,抬眸看了一眼天色,方觉已至深夜,周遭静悄悄,没有一丁点儿动静。


    那群人走了?


    荷风呢?


    李师渊忍住泪意,下意识往身侧一摸,触碰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件,她颤抖着指尖拿起这物件在惨淡的月光下一看,是她的紫玉箫。


    是荷风仓促下,为李师渊带出来的唯一的东西。


    此箫乃李师渊年幼时,她尚未过世的生母送给她的生辰礼。


    李师渊抬手轻抚箫身,自下而上,细细摩挲,最后她的手指落在玉箫末端,触到一个几不可察的裂痕,她心猛地一颤,指甲慢慢刮过那道细小的裂痕……忽而李师渊抬手掩面,泣不成声。


    良久,她撑着地站起身,环顾了一圈身处的茅屋,走进茅屋最里间,寻得一处隐蔽的烂泥地,而后李师渊跪坐在地,用手不甚熟练地刨开泥土,刨得额头布满汗珠,刨得指甲塞满黑泥,指尖生疼。


    直至一个深坑出现在眼前,李师渊没有丝毫犹豫,拿起身侧的紫玉箫抛入深坑,再将一捧捧泥土推入其中……


    她埋好了紫玉箫,站起身,在茅屋内四处搜寻了一遍,终于找到了一把生了锈的剪子,李师渊拾起剪子,散下荷风给她梳好的发髻……


    生锈的剪子发出嘶哑的“咔嚓”声,一缕缕乌发伴着这难听的声音,悠悠飘落在地。


    “……”


    大半年后,李师渊已经能够适应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了。她平时在城南街尾支个不起眼的小摊子,帮着一些不识字的妇人姑娘念信、写信,以此来勉强维持生计。


    “黄先生,你知道吗,柳家四郎回来啦!”一妇人看着埋头写信的李师渊,兴奋道。


    李师渊闻言笔尖猛地一顿,纸上霎时洇开一团漆黑的墨水。


    “抱歉,给您重写。”李师渊低着头换了一张纸。


    “诶呀,没事没事!”


    “什么!柳家四郎?”站在她身旁排着队的妇人竖起耳朵,眯着眼回忆,“柳家四郎离家十五载,怎么突然回来了?”


    原先那妇人一副“你果然不知内情”的样子,清了清嗓子道:“你不知道罢,这柳四郎当初是被一仙人选中做了弟子,修炼成仙去了!”


    “哦……我听说过这件事!”


    “他如今回来,我昨日凑过去远远看了一眼,哎呦!柳四郎还是那张俊俏脸蛋儿,一点儿没变!”妇人说得眉飞色舞,“我听柳府下人说,他要和曾经带他走的那个仙人的独女成亲嘞!”


    “哦呦,一桩好事,一桩好事……”


    “是呀!”


    “我听说这柳四郎……有一个青梅竹马……”


    那妇人直摆手:“不要提不要提,晦气!就是年头被灭门的李家大姑娘呀!”


    “李家大姑娘?”站着的妇人面露困惑,颇为不解,“她一直未出阁吗?那岂不是……”


    “犟得很呢!非要等柳家四郎,等了十五载,你说说,等来了什么!唉,不说了,她也是可怜人。”


    “王婶子,写好了。”李师渊低着头将信递给妇人。


    “谢谢黄先生,您真是写的一手好字。”妇人喜笑颜开。


    李师渊静了一瞬,蓦地笑了一下,低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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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柳家四郎……要迎娶的女子,叫什么名字?”


    “这……我一普通百姓,不甚知晓,只隐约听谁说过……”


    “好像是叫梅什么的!”


    “梅拭雪!”


    ·


    “梅拭雪?”姜寓九稳稳落地,蹙眉问道。


    “是了。”江岱真人的声音从传音石内传出。


    怀光眨眨眼睛,对姜寓九道:“道隐派观雪堂堂主,梅长老。她是道隐派梅掌门的独女,后来……似是和现任道隐派掌门柳乘风灵尊结为道侣。”


    “小九,”江岱真人沉默片刻,温声道,“刚刚是何人的声音,听着不像是小望……”


    “……”姜寓九扶额苦笑,来羽云城后发生太多事,她忘记禀告江岱真人她们又一次和怀光相遇了。


    不过,如果姜寓九记得,估计也不会说,毕竟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怀光轻笑一声,极为自然道:“江岱真人,晚辈怀光,久仰真人大名。”


    “……”姜寓九被他熟稔的问好搞得有点晕,心中不知为何竟升起一丝极为难得的不好意思,不由暗道这是什么场面?


    同时在传音石另一头的江岱真人也有些沉默。


    李令望小声道:“脸皮真厚……”


    没多久传音石再次亮了一下,江岱真人似是很好地接受了这种场面:“妖帝大人,幸会。”


    姜寓九抬眸瞥了怀光一眼,就撞进他乌沉的眼底,其中漾着春水似的笑意,正吟吟注视着她。


    姜寓九心一跳,移开了视线。


    这边江岱真人又补充道:“小九和小望,你们多加小心。我想,这次道隐派应当是有备而来。”


    姜寓九几人脚步不歇,行至羽云城外,冷风扑面,她嗓音透着些冷意:“师尊,我明白。”


    “据我所知,柳灵尊……乃君子,虽不知他们为何如此,但道隐派无端困住师渊和不故,定是有不可告人之事,你们一切当心。”江岱真人没有再提怀光,只做了最后的叮嘱。


    姜寓九轻“嗯”了一声,传音石便灭了。


    君子?


    好一个君子。这么一个君子,却放任道隐派上下明里暗里找太微宗的茬,这么一个君子却坦坦然辜负苦候他十五载的青梅,与掌门之女结为道侣。


    “师姐,师叔到底和梅拭雪,以及这个道隐派掌门有什么恩怨啊?”李令望实在忍不住心中的疑惑了。


    其实具体情况姜寓九也不甚知晓,只知道个大概。


    姜寓九简要地将已然知晓的信息告诉了李令望。大概就是李师渊在柳乘风拜入道隐派后,满心满眼地等了他十五年,等来的是家破人亡,以及柳乘风即将要与梅拭雪结为道侣的消息。


    最后,或许是因为悲愤,或许是因为不甘,又或许,不为任何原因,李师渊选择了洗筋伐髓。


    哪怕只听这寥寥内容,亦可看出其中涌动着的千丝怨恨万丝情……


    她们来到城外一处空地,怀光施施然抬起手在虚空中一划,一道裂隙便出现在了眼前。


    “走罢。”姜寓九率先走进。


    跨过裂隙,来到一片雾霭沉沉之地。只见参天的雪松林一望无际,墨绿的树身挂着细密的露珠,姜寓九身旁静静流淌着翠带般的河流,河面倒映着松影与白云。


    刚走了两步,行至道隐派山脚,忽而一片薄雾卷起,几个身着云水色衣袍的弟子不紧不慢朝着她们走来。


    看这样子似是专门等着她们呢。


    姜寓九眯起眼看着面前的道隐派弟子,这几人稳稳站定,而后规矩地对姜寓九等人行了一礼。


    “几位道友,我们堂主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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