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秀姑所言,何其悲哀。
思娘在秀姑的陈述中笑得喘不上气,而秀姑在姜寓九几人面前哭得喘不上气。
姜寓九静静看着昏暗的烛火下秀姑满是泪痕的脸,半晌后,垂眸掏出一方手帕递给她,随后抬起手,指尖在秀姑额心轻轻一点,一股清冽之气直入秀姑体内,疏解了些许难以消散的郁气。
秀姑对此毫无察觉,只接过手帕,低低道了声“谢谢”,抬手胡乱擦拭了脸上的泪水。
油灯“啪”的一声又爆了一朵油花。
待秀姑平静下来,姜寓九徐徐引导:“您说思娘自加入落魄小山后,便杳无音讯,那么你们是怎么再相见的?”
秀姑思索了一会儿,道:“思娘走了有一年多。一开始村里人还会假惺惺地关心上两句,后来,他们就开始揣测思娘是不是和男人跑了,而非加入了什么修炼门派……”
“我气不过和他们争执,却不想被王刚缠上!”秀姑皱了皱眉,满脸的厌恶不加掩饰,“他是个鳏夫……他说自己没了婆娘,我没了男人,要我和他凑合着过日子。”
“我不同意他便一直纠缠着我,到最后专门挑半夜来敲我家的门,我怕极了。”
秀姑顿了顿,叹息一声,双眼放空似在回忆:“可有一日他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原本我以为他或许是酒喝多了死在了什么地方,又或许是什么别的原因……”
“直到那些害了姚娘的小畜生也接二连三地失踪,我心里隐隐觉得,应当是思娘学到本事后,回来复仇了……”
说到这里,秀姑沉默了。
“学到本事”,这四个字让姜寓九心中有说不出的感觉,思娘在落魄小山有没有学到本事尚且不知,但她在加入落魄小山一年多后不幸堕鬼,这一血淋淋的现实就摆在屋内众人的眼前。
一切皆不言而喻。
姜寓九转头看向李师渊询问她的意思:“师叔,思娘和姚娘她们……”
李师渊一双眼眸含着清冷,淡淡道:“杀了,让她们早入轮回。”
这个回答非常符合李师渊的性格,和姜寓九心中预想的答案很接近。
但……
咚——
秀姑双膝猛地砸在地上,发出重重的一道声响,桌上的烛火跟着一颤,她看向李师渊哀求道:“求,求仙人放过她们罢。”
果不其然,秀姑听到这个答案是难以接受的。姜寓九心中暗叹,刚想扶起秀姑,便听到耳边传来曲不故的声音。
“一旦堕鬼,不管生前是善良还是凶狠,其人性最终都会被蚕食一空!”
曲不故此刻眼神凛冽,扭头对跪在地上的秀姑冷声道:“到最后她们若彻底堕入恶鬼道,伤害无辜之人,这份后果你能承担住吗?”
秀姑闻言,两片嘴唇抖了好半晌,始终说不出话。
见状,姜寓九终是站起身,稳稳地扶着秀姑让她坐回椅子上,思忖片刻后,对她温声道:“听姐姐说下来,可以知道思娘和姚娘两个是好孩子,只是这辈子太苦了,这一切并不是她们的错。”
“事到如今,或许早日解脱对于她们而言……也是一个好的结局。”
言毕,姜寓九观察了一下秀姑的状态,知晓她应当是听进去了一些,便又一次转向李师渊,道出心中的困惑:“师叔,方才您让曲师妹不要追思娘与姚娘,是有什么其他的发现吗?”
“嗯,”李师渊唇边不见笑意,平静解释,“思娘拜入落魄小山后堕鬼,据落魄小山和道隐派所言,她是在洗筋伐髓过程中受不住才变成这样,那么,是谁教给她洗筋伐髓的法子的?”
“不追,或许可以查出躲在暗中的人。”
“这确实是一个疑点。”姜寓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曲不故颇为气愤道:“那道隐派与落魄小山的人皆道是师尊您恶意传授的,简直一派胡言!”
李师渊眼神柔和了一瞬:“这些胡话又何必放在心上,不必理会这些搬弄是非之辞。”
李令望在一旁嘴唇翕动了一下:“师叔……”但他什么也没说出口。
“要问什么问就是了,结结巴巴的像什么样子?”
“哦……师叔,当初您洗筋伐髓的法子,是从何处得来的?”李令望好奇心大爆发,毫无遮掩地问了出来。
他话音一落,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姜寓九挑了挑眉,斜睨了一眼李令望,见他向自己投来求助的眼神,姜寓九暗道:“出息。”随即对李令望眨了眨眼,表示爱莫能助,而后转移视线假模假样地盯着桌上的灯花看了起来。
视线刚落在烛火上,姜寓九就觉察一张脸也悄然凑了上来,她稍稍偏头,就见怀光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眼尾微弯,在她看过来的瞬间,学她方才的样子,也冲她眨了眨眼。
做完一切,怀光又同她一般,假模假样地看起了灯花。
学人精,姜寓九在心中哼笑一声。
这边李师渊终于开口:“此法是当年我父亲的至交好友告诉我的。”
其余的她没有多说。
“那会不会也是这个人告诉的思娘?”姜寓九直起身子接话,眼神落在李师渊脸上。
“应当不会,他已过世多年。”李师渊平静道。
怀光歪头对姜寓九懒懒道:“姐姐,那应当是其他人所为。”
“嗯,目前来看是这样。”
姜寓九心绪如电,片刻后道:“事情已然大致了解……”
话音未落,远处骤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这声音似是孩童受到伤害时发出的哭泣尖啸,又像是猫崽被匕首刺穿喉咙时发出的哀鸣,刺得人耳膜阵阵嗡鸣。
一直沉默不语的秀姑面色苍白,直愣愣地站起身向屋外冲去!
姜寓九神色一凛:“不好!”
她足尖轻点,绯红衣袂在漆黑的夜色下翻飞,怀光紧紧跟在姜寓九身侧,二人转瞬间便来到了叫声传出的地方。
只见距离勘石村外不过数百米之地,思娘和姚娘正被缚灵索紧紧捆住,缚灵索金光大盛,映照出思娘的脸青白无比,她恶狠狠地盯着眼前捆住她的修士,而姚娘在其背后张大了嘴巴,不停地撕咬着缚灵索,企图将捆住她的绳索撕碎。
惨白月色下,原本背对着姜寓九的数名修士缓缓转过身来,其中一位笑嘻嘻道:“你们果然有所隐瞒。”
是道隐派的弟子们。
李师渊几人将将眨眼间也来到了此处,见眼前之景,李师渊轻蹙眉头问:“你们在做什么?”
“师渊真人,”沈子初面无表情地自后面走出,率先对李师渊弯腰作揖,“我们在捉拿摄青鬼。”
说罢他一甩广袖,缚灵索陡然收紧,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将绳中二鬼勒成一种近乎诡异的姿势!
思娘脸上蠕动着的紫黑色血管更加狰狞,姚娘嘴里的黑血不断滴落,她开始疯狂地挣扎,喉间发出“嗬嗬”的嘶吼。
姜寓九冷声问:“你在刻意施虐?”
沈子初面上不见白日里的虚弱,甚至可以算得上容光焕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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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昂首,看向姜寓九淡笑道:“姜道友何出此言,对于摄青鬼略施小惩,也叫‘施虐’”?
“是啊,你们对摄青鬼心存怜悯?”其他道隐派弟子冷笑,质问道,“果然是一伙儿的!”
姜寓九闻言颇为不耐,她扯了扯嘴角,抬起手轻轻挠了挠耳窝,动作行云流水中透着不屑,心中只觉道隐派的人翻来覆去总是说那么几句话,好似声音大,说的次数多,就可以顺利地将这些脏水泼到太微宗身上似的。
她不紧不慢道:“诸位兄台,换几句话说说罢,听腻了。”
怀光在一旁扑哧笑了一声,这一笑在寂静的乡野中格外明显。
“你们——”
沈子初抬手止住身后弟子将要说出口的话,他眼底划过一抹幽暗以及势在必得,温声道:“姜道友听腻了,那我们便不说了,毕竟事实胜于雄辩。”
此刻秀姑跌跌撞撞地赶来,见此情形,惊叫一声:“不是让你们走吗,怎么会在这里!”
沈子初看了一眼秀姑,随即彬彬有礼道:“这摄青鬼一直在你们附近徘徊,方才听您的语气,应当和摄青鬼较为熟稔,嗯……或许她们不愿离去,是在担心你的安危哦。”
沈子初的话很直截了当,在场的人都能猜想出是什么情况。
原来思娘和姚娘在负伤后一直未离开,而是躲在某处观察姜寓九她们,之后又看见姜寓九和秀姑几人回到了小瓦房,思娘与姚娘暗自担忧姜寓九几人会不会对秀姑不利,心中放心不下,便一直在瓦房不近不远处徘徊。
直到……被暗中监视这里的道隐派弟子觉察,没能立刻逃离,才有了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秀姑不禁又落下泪来:“全是笨的,全是笨的……”
缚灵索中的思娘与姚娘见状停止了挣扎,怔怔地看着秀姑,似是不解她为何哭泣。
沈子初冷眼看着一切,转而对李师渊道:“好了,耽搁许久,终于捉住了摄青鬼,晚辈便带着它们二鬼回道隐派了。”
“带回去?”秀姑睁大眼睛看向沈子初,“带去哪儿?我不准!”
沈子初施施然转身,并不理会秀姑,道隐派弟子在他的示意下上前两步拎起缚灵索,准备离开。
秀姑忽而擦干了泪,厉声道:“你们要将思娘和姚娘带去做什么?”
“一个摄青鬼也有名有姓了。”
讥讽声随风飘来。
“炼化。”沈子初纡尊降贵般侧脸回了一句。
“我不准你们带走,她们应该入轮回!”秀姑道。
“它们,也配?”
姜寓九心一跳,陡然意识到什么,可还没等她做出反应,就见秀姑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冲向道隐派众人!
“秀姑!”姜寓九瞳孔微颤,下一瞬便跟了上去。
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仅仅晚了半步……
噗呲——
秀姑踉跄着走了两步,一双杏眼瞪得极大,姜寓九飞身上前接住她后仰的身子,只见大量的鲜血自秀姑心口喷涌而出,须臾间便染红了她的布衣。
秀姑抬手抓紧姜寓九身前的衣襟,迅速灰白的脸上出现不甘和怆然,染血的唇微弱地开合着。
“仙人……她们是为了我才没走的,她们终究……”
话没说完,秀姑手蓦地一松,重重垂落。
事情发生在眨眼间,还没等在场其他人看清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下一刻,啼血的哀号冲天炸响!
缚灵索猛地爆发出悍然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