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是我的坐标
做完了？这就做完了？
方程第一时间觉得这不可能。
但是后一个给他交卷的少年, 长得一副好学生的模样，演算过程也很详实，看起来不像是胡写的。
于是他又收回了不可能的推断, 仔仔细细地看起了卷子。
是真的完成了。
做题思路和国际赛程上的解答步骤相差无几, 整份答案完美无缺, 满分是100分就可以拿到100分。
方程推了推眼镜，看向另一份答案，他抽了一下嘴角，忍不住吐槽出声, “什么东西啊！”
谁看得出来他在鬼画符什么
但是答案倒是出乎预料地全对了。
方程不由得再看了他们一眼。
他们好像就是朱华老师说的那两个天才。
莫非这回培训真撞上了大运, 他们u市一下就出了两个真天才？！
方程喜出望外，严肃的脸上难得挂上了一个喜出望外的罕见笑容, 可是这个笑容并没有在他的脸上停格多久, 便僵住了。
因为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后面这张卷子的署名人, 叫楚燊。
整张卷子都是鬼画符, 唯独这两个字写的自带风骨, 刚劲有力。
楚，不会是那个楚吧？
“楚燊”方程按下了卷子, 撑在桌上, 一脸严肃地问道。“楚然跟你是什么关系？”
其他学生还在安静地做卷子，实在不宜太过喧哗，于是方程带着楚燊走出了教室, 在酒店的楼梯通道内叙起了旧。
“没想到，他弟弟也来参加数学竞赛了。”
方程老师的确和楚燊的哥哥楚然认识。
楚然从小参加各种竞赛, 和同样出生盛海, 并且喜欢参加数学竞赛的方程有交集，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虽然方程比楚然大了四岁, 但是对于楚然这样的天才来说，年龄根本不是问题，方程才是那个抱大腿的人。
也就是在和楚然一起参加比赛的时候，方程才见识了天才和自己的差距，意识到了有些事情光靠努力是改变不了的。
所以他才会在四年前潇洒退役，不再执着追求下一个成绩。
可是谁能想到，那个无形中深刻影响过他生活的人，后来会那么突然地陨落，没给他留下任何惋惜的机会便昙花一现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舞台。
方程看着楚燊，好像在看少年时期的楚然。
他站在楼梯口，以过来人的身份，长辈的语气劝诫道。
“退出这次比赛吧。你不能继续练下去了。这对你来说不是好事。”
“不。”楚燊不假思索地拒绝道。
“你不是不知道你哥的情况。”方程继续劝道。
“你也想天天住精神病院吗？”
楚燊慵懒地仰头靠在墙面上，抱臂道，“我哥是我哥，我是我。”
“脸盲是全世界都会得的病吗？怎么你们比我还脸盲。”
“我只是看不清别人长什么样，你们却老把我认成别人。我是楚燊，楚燊。”
“你们身上遗传着同一种基因，你哥会得的病，你就逃得过去吗？而且你和楚然一样，都是天才。”方程忧心道。
“你妈妈怎么会同意你学这些。”
方程提出了问题的关键。
楚燊现在已经好好学习了，可是这件事大家都没有告诉过楚燊的母亲。
楚燊的父亲需要一个接班人，楚然已经疯了，只剩下楚燊这颗独苗，他不想放弃楚燊，所以非常希望楚燊能够发挥他的能力。
但是在楚燊的妈妈眼里，两个儿子，已经疯了一个，楚燊绝不能出任何事，否则她也会跟着疯掉。
楚燊一时有些沉默，方程立马有了答案。
楚燊的母亲一定不知情。
他立刻急了。
“你知不知道你妈会有多着急！她最爱的儿子已经疯了一个，你还想再给她添把火吗？”
“我不想给她添火，我也不想让她崩溃。”
楚燊蹙起了眉头，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我知道我的情况。我不会像楚然一样疯的，这些计算量根本不会让我的脑袋有多少负担。”
他们好像听不懂他说的语似得。
他算的清楚那么多事，他怎么会算不出来自己的极限呢？
他甚至觉得他哥哥发疯的事也有蹊跷，如果楚然真的和他一样聪明，那么他应该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怎么会把自己逼到疯狂、
所有人都在说他们的基因有问题，好像这是他们得到的天赋背后必然附加的风险，所以出现问题就是应该的，恨不得把他变成保护动物。
他哪有那么脆弱。
会议室里的交卷时间到了，方程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楚燊的眸光落在方程的手机上，方程摁掉了闹钟键，眉头紧缩，匆匆转身，一边叮嘱道，“站这等会儿，我等会儿再过来跟你说。”
楚燊“乖巧”地应了一声，看着方老师离开消防楼梯通道后，便离开了原地。
傻子才会继续等着听人唠叨。
“楚燊。”
楚燊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去，他刚刚走出的铁门背后，站着一个他熟悉的身影。
林淮。
他听到了？
一阵心虚涌上楚燊心头。
他哥哥那些事，遗传，疯病，听上去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男友该有的毛病。
但是他们两个男的，又不生不了孩子遗传也遗传不下去，只要他比较稳定，那就不会有大碍吧。他依旧是林淮未来男友的绝佳人选。
林淮看楚燊又出神了，不知道在想什么呢，他不禁申请严肃的重复了一遍。
“什么疯病？你说清楚。”
楚燊吊儿郎当地凑上去，勾住林淮的肩膀，笑闹道。
“好学生，你学坏了。你怎么还偷听啊。”
“考试结束了我想回宿舍。”
“那边有电梯，你不坐电梯，你关心我。”
“电梯人多。我不想挤。”
“你骗人，刚刚大家都没交卷，电梯没多少人。现在人才多呢，你就是关心我。”
“那我就关心你。”林淮猛地闭上了眼睛，打断了楚燊的“关心排比句施法”，主动承认，而后他睁开眼睛，认认真真地用他那双乌黑的眸子注视着楚燊。
“是我交了你的报名表。我得负责任。”
“老师提到的你哥，是怎么回事？”
“你又和那个病有什么关系？”
“说来话太长了。”楚燊故作惆怅地扶额道。
“简单的说就是天才的我有个天才的哥哥，然后他聪明过了头，用脑过度，疯了，所以大家也担心我也像他一样疯了，毕竟我也很聪明嘛。”
林淮：“”既有点担心他，又不是很想担心他
主要是不想让他太得意。
楚燊开玩笑似真似假地道，“我和你参加竞赛的事儿要是被我妈发现，我可惨了。她一直不允许我好好学习。”
“她肯定会棒打鸳鸯，然后说些“谁要你带我家儿子好好学习，他都不玩了，天天就知道学习之类的话”
林淮咬牙切齿，“对不起，我真是带坏你了。”
他也没见楚燊怎么用功学习。
他自觉自己没那么大的能量，却背了很大的锅。
“嗯嗯，你明白就好。”楚燊和林淮咬着耳朵，“从你认识我的第一天开始，你就在教我做坏事了。”
“我妈不叫我跟你这样的好学生接触的，怕我被好学生带坏了。”
林淮忍了忍，忍无可忍。
因为楚燊说的都是他的词儿！
“你以为我妈会喜欢我和你呆在一起吗？”林淮反问。
上次林淮没得第一，就挨了一巴掌，楚燊很清楚林淮的妈妈有多么严厉。
在林淮妈妈的眼里，他大概就是那种随时会带坏林淮的坏学生吧，林淮的妈妈肯定瞧不上他。
但是楚燊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很快，他就会成为一个各项成绩优异的好学生，绝对配的上林淮。
“我会变好。”
楚燊承诺道。
林淮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不重要。”
“是你改变不了的部分。”
林淮轻飘飘地说了一声，便转移了话题，“不要光说我的事打岔。我们在谈论你的“天才病” ，这病有什么发病特征吗？如果你快要发病了，我怎么才能让你缓解，我怎么救你。”
楚燊甜蜜地勾起唇角，他伸手抚上林淮脸颊上的泪痣。
“不用你做什么。只要你在这个坐标系里，无论思维多么混乱，我都能找到理智的轨迹。”
“因为你就是那个参照物。”
第42章 谈心全都说了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林淮缓缓撩开了楚燊冒犯的手, 落下的眼睫扑朔一片，遮挡住了眼中动摇的情绪。
“我有没有开玩笑，哪天有机会, 不如试试？”楚燊挑了眉。
林淮抬起眼睫, 看向楚燊, 质疑道，“你疯了？”
“早就想疯一把，给他们证明一下我不是我哥了。”
“可是他们不给我机会啊。我到现在都没有碰到需要我耗尽脑力的问题”
楚燊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看向了林淮, 摸了摸脑袋, “我忘了。有些问题我确实想不明白。”
林淮刚刚松开的眉头又拧紧了，他追问道, “什么问题？”
“我好奇你的心意, 好奇你为什么对我有意思, 但又对我避之不及我还好奇, 你上厕所是不是真的很久。”
“”林淮的心情像是弹簧一样, 被楚燊的话弄得哭笑不得，最终气笑了撇过了脑袋。
担心他都多余。
“你忍心看我真发病？我给你说了那么多秘密, 以上三个问题, 你就不能礼尚往来挑一个好回答的回答一下吗？也减轻一下我的大脑负担。”
楚燊看出来林淮是气笑了，但是以往林淮的表情实在是太少，看他笑一笑也不容易, 四舍五入也算打破了林淮高高筑起的心防，于是他只是习惯性地试探了一下, 也没想到真能得到答案。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 在良久的沉默之后，林淮真的开了口。
“和你一样。”林淮淡淡道。
“一样？”楚燊疑惑地重复。
“你是精神病天才的弟弟而我。”林淮的唇紧抿住, 好像被强力胶粘住了似得难以启齿。
如果不是楚燊，其实他根本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主动说出这件事，他长抒了一口气，“而我是骗婚GAY的儿子。”
楚燊一改吊儿郎当的神色，显得有些严肃专注，他意识到，林淮真的礼尚往来，把心里最大的秘密告诉了他。
“智力，性取向，都是会遗传的。”
“所以他们怀疑我们会是精神病，会骗婚，也有那么一点道理”林淮自嘲地一笑。
他们生来就活在别人的影子里，DNA的螺旋像是他们生活的枷锁，将他们死死地捆在了一个框架之中，一旦跳出就会受到质疑
所以楚燊之前从不显露自己的天份，而他也隐藏了自己的性向。
其实林淮一直不知道楚燊为什么喜欢自己。
他甚至悲观地认为，楚燊对他的喜欢只是一时兴起，离开了学校，没有天天见面的机会，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无论是他对楚燊的感情，还是楚燊对他的感情，在现实面前都不堪一击。
与其冒着被母亲发现的风险去喜欢一个男生，还不如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等时间抚平一切悸动
所以他从来没有意识到，他对楚燊来说，有这么特别的意义。
直到今天，了解了楚燊的“天才病”，他才意识到，原来在他挣扎的时候，楚燊也经历着相似的考验。
他们的处境如此“像”，就像是在照镜子。
“我喜欢你。”林淮专注地直视着楚燊，承认道。
“可是，这和我不能喜欢一个男生的处境冲突了。”
“所以。”
林淮的眸光落在地上根本无关紧要的地缝里，声音沙哑地道。“如果你妈知道了你参赛的事，想让你退赛，你就退吧。我可以再邀请一个人和我一起参加竞赛，这样谁也不会为难。以后也别再”有什么牵扯了。
“嘭！”
楚燊的手猛地一推，关紧了应急通道的铁门，他疾步走向林淮，用手臂将他困在角落。“我想发疯，只是随便说说。但我看你是真的想让我现在就疯。”
“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还疯什么？”林淮没有抬眸，只是淡淡道。
“一边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承认喜欢我，一边又给我说些绝交的宣言。你这么跟我求救我还能放着你一个人挣扎，什么也不管吗？”楚燊质问道。
“”林淮的眼睫剧烈得颤抖，他抿紧了唇，没说话，唇上却忽然落了一道轻柔的吻，林淮猛地睁大了眼睛，瞳孔皱缩。
“楚燊”
“闭嘴，我才不管你同意不同意。”
楚燊挑了眉，亲吻的空余，强硬地通知道。
“这不是接吻，这是我！在强吻你。”
“”
“你未来不答应做我的男朋友就算了。”
“反正我也会强迫你当的。”
“什么？”林淮怔了一怔。
楚燊亲昵地蹭了蹭林淮的耳侧。
“好学生怎么会做错事，做错事的只有我这个执意喜欢你的校霸。”
“你明明只是在学校好好学习，却遇上了个喜欢男生的校霸，我家有钱有势，你不能拒绝，所以只能就范。我扭曲了你的性向，你看这个剧本怎么样？”
“哪怕最后被你妈知道，有罪的也就我一个，这样你是不是就可以毫无负担地跟我在一起了？”
“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吗？”林淮眼中积蓄了湿润的雾气，他低喃道。
楚燊耸了耸肩，“坏人这个角色我当惯了，我不介意，也不在乎，如果我们两在一起这件事是错误的，这个错我来犯，我做坏人，你做受害者就可以了。”
“你再讨厌，我都会强吻你。你再推开我，我也会抱住你。不用你走过来任何一步，我就是欺负人欺负的上瘾了。”
当了那么久的校霸，可算有个机会做件实事了。
把全校最好的好学生拐带成同性恋了，哈，应该不会有人比他更加罪大恶极了吧。
楚燊搂着林淮，非常想要保护他，所以搂得很紧。
“别怕暴露性向的问题。以我在初中留下的恶名，他们肯定不信你有什么问题。”
“”
“但是我还有一个必须要问的问题。”
楚燊沉吟道。
“你在小学有个关系好到可以看见大腿的朋友吗？”
小学，腿。
林淮浑身颤抖，呼吸十分的急促，他的ptsd发作，几乎要瘫软在楚燊的怀里，还好楚燊搂的够紧，否则他一定是站不稳的。
他刚刚全神贯注在其他问题上，所以他没发现。
这里其实很黑，非常黑，像极了他幼年时被堵的地方，同样是个逼仄的空间，无人的角落。
楚燊对怀里人的反应了若指掌，他的大脑空掉了两个问题，只用思考一件事，所以转动得更加迅速。
他看出了林淮此时的不对劲，大概很容易让他探听到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于是他循循善诱地问道。
“他是怎么看到的？”
林淮依偎在同桌熟悉的气味下，眼睫颤动。
他听出来了，这才是楚燊一直以来想问的问题。
可是今天讲了太多秘密，连他父亲的事，楚燊都知道了，已经没有什么事不能没什么不能分享的了，林淮的心理防线并没有那么高，所以他没有思索前因后果，就迷迷蒙蒙地说了出来。
“他”
“他带人堵住我，扒了我的裤子他问我，我是不是也和我父亲一样是Gay。”
“吱呀——”
听到应急通道铁门打开的声音，林淮猛地转醒，清醒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微微张了张唇，回神看向近在咫尺的楚燊。
楚燊根本不在乎铁门是否开了，只垂下了眸子。
林淮从来没见过楚燊那么难看的表情。
那么暴躁和沉郁。
林淮立马改口道，“不是。”
方程没想到楚燊竟然真的能在楼道里等他，哪怕是在偷偷谈恋爱，也比他预想得要好。他清了清嗓子，准备继续劝人退赛。
“楚燊啊”
楚燊抓住了林淮的手腕，转了身。眼瞳中完全没有方程老师的影子，只有一片黑气。
他拉着林淮的手腕向着通道口走去，全程没给方程老师一个余光。
方程狐疑地上下看了眼自己，才离开了十五分钟而已，他的存在感就变得这么低了。
方程老师追了上去。
“等一下，等一下楚燊！你不管你的基因病了？”
楚燊拉着林淮的手腕顿了一下，转回了头，他的唇角勾了一抹危险的弧度。
“确实不太想管了。”
“我忽然觉得有精神病的基因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楚燊眼神晦暗地道。
“您知道吗？”
“精神病人在精神病发作，完全丧失控制能力的时候，“失手”杀人也是不用承担刑事责任的。”
第43章 毒蛇
林淮被楚燊拉着, 不知道他要把自己的拉到什么地方，但是这种要去杀人的气势，让林淮有些害怕。
不管要做什么, 这样冲动行事, 绝对会产生十分不良的后果。
他要让楚燊冷静下来。
林淮拧了拧楚燊抓着他的手腕, 没拧出来，轻落了眼睫，毫不犹豫地用了狠劲带着楚燊的手一起撞到了走廊的墙上。
骨头撞混泥土，谁都知道, 脆的是哪一方。
墙上留下的斑驳的血痕, 林淮的手腕还有楚燊的手指都负了伤。
淋漓的鲜血，终于泼凉了楚燊的满腔愤怒, 而最后将楚燊的愤怒彻底的浇灭的还是少年清冷的声音。
“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现在这个学校, 根本没有人知道他爸和他妈的事儿, 现在这个学校也没有可以抱团欺凌他的小团体。
盛海小学已经是遥远的过去了。
除了他自己, 几乎没人在乎那天发生的事。
林淮攥住了手心。
“楚燊，不论你是怎么知道谢宴安的事的。”
“都不要插手了。”
那个人很危险。
楚燊是天才, 他过目不忘, 智商超群，其他人与他相比都是愚蠢的凡人。
谢宴安没有聪明到楚燊这个份上，但是他是另外一种天才。
犯罪的天才, 从小无师自通的天生恶种，林淮午夜梦回都会回想起他那天真残忍的脸庞, 以至于不敢去想, 长大了的谢宴安会有多么邪恶。
从出现在这个酒店的第一天开始，楚燊就一直在追问他的上厕所时长, 旁敲侧击神神秘秘的，原来想问的就是他和谢宴安的那些事。
他之前没意识到，他现在意识到了，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谢宴安，这个在他的世界里已经消失许久的名字又一次出现了，而且还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接触到了楚燊。
谢宴安来找他也就算了，他明白他会用什么伎俩针对他，无非就是想让他表现失常，再一次打败他，获得这个比赛的全国第一而已。
但是他去找楚燊，这就让林淮猜不透他能干出什么坏事来了，楚燊身上确实有隐患，最好不要轻易得罪这种危险的人，以免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所以林淮才那么着急的想要让楚燊停下来。
楚燊明显还气着，依旧看向了少年为了制住他硬锤上墙面的右手，他面无表情地紧绷着下半张脸，表情严肃地拉下了林淮的右手，摩挲着对方的手腕。
“好学生，你还想不想做题了？”
对自己也下手这么重。
右手要是受伤，那还怎么参加竞赛呢？
林淮跟随着楚燊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腕，“不做了。”
“我来参加竞赛本来是为了赢得奖金，让我妈少点负担能够自由地追求自己的人生。”
“我不想再多一个需要担忧的人。”
楚燊抬起了眸子。
意识到了这句话的重点。
刚刚紧绷着的脸色一缓，陡然被人哄好了一些。
这么说，他也是林淮会忧心的人。
虽然比不过林淮的母亲在林淮心中的地位，但是怎么说也是个老二了。
一个好男朋友，要体贴爱人的心情，林淮不想让他揍谢宴安，他不揍了就是。
但是他也不想让那个人太好过。
“谢宴安。”楚燊微微眯起了眼睛。总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
酒店宿舍，高大的男孩站在窗边拨打着电话。
电话的另一头是他的亲叔叔，楚择。
“是的，三年前，有一家医药公司想要收购我们楚微集团，但是你爹拒绝了。”
“因为他们公司的主营业务和我们楚微集团的内容相差过于悬殊，你爸觉得，让一个生产药物的龙头企业，经营科技产品公司，不利于楚微集团未来的发展，于是联合了其他的股东们一起阻止了那次收购。”
“你不是在跟林淮咳咳参加数学竞赛的培训吗？怎么查起这个来了啊？”楚择好奇地问道。
楚择当时同意楚燊参加数学竞赛，也是因为林淮，他想着他侄子跟侄媳妇谈恋爱呢，哪有什么危险可言，所以举了双手赞成。
现在楚燊已经进培训基地两天了，他也很好奇楚燊和林淮发展的怎么样了。
楚燊站在宿舍的窗边，眉心紧蹙地道。
“叔，我怀疑，我哥忽然发疯是他们搞的鬼。”
谢宴安家黑白两道都有产业。
他们家□□上的产业，沾的都是不能提的那三样。但是他们家白道上的产业非常正经而且很赚钱。
那是一家几乎了垄断了岛屿市场的医药集团公司。——埃斯药业。
主要经营原研药，手握多种专利，因为可以经过岛屿上的免税区进入华夏销售专利药，所以在海峡两岸都赚取了暴利。
当年楚微集团正要转型，他们抓住了机会强势收购楚微集团，差点让他们楚家人失去了对楚微集团的控股权。
这件事，他在国外的时候，曾经听父亲说了那么一两句。
埃斯医药是个不可小觑的庞然大物。
楚择心里一揪，嘴巴凑近了话筒，低声道。
“小燊啊，这话可不能乱说的。”
“你哥发疯。不是因为基因吗？”
“所有人都觉得我哥发疯是因为母亲家族那边的遗传病。”楚燊握拳。
“我其实不信。”
“我哥怎么会傻到连自己能用脑到什么程度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到那个地步，那一天他只是和平常一样在研究室呆着而已，怎么能把自己逼成那样。”
“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我哥发疯前，他要把自己的研究室锁了，关掉整个系统。”
“万一是有人让他疯掉的呢？”楚燊眼神一暗。
“你哥的身体，你爸妈肯定带他仔细检查过了。”楚择捂着脑袋，这个问题深究起来太复杂了，他的脑子有点转不动了。
“一个生产原研药的医药集团公司他们未必没有可以逃脱检测的先进药物。我们当年没发现问题，可能只是因为技术没有跟上。”楚燊分析道。
“我爹那里可能还留着我哥当年检查身体的血样。”
“叔，你帮我把血样带去化验机构，看看现在能不能查出来端倪来。”
楚择听着听着觉察出了侄子的言下之意。
“那你要做什么？”
“楚微杯数学竞赛的奖励除了奖金，还有进入楚微集团参观研究室的机会，我想趁机去我哥的研究室看看。”楚燊苦恼地歪了歪脑袋，“你也知道，妈一直不同意我去公司，不借着这个机会我可参观不了我哥的研究室。”
“那不是第一名的奖励吗？”楚择愣了一愣。
“我和林淮都搭档了，拿第一不是板上钉钉吗？”提到林淮，楚燊一直拧巴的眉头也松开了一些，带着自信从容的笑容。
“我们肯定能赢。”
楚择把话憋了回去，好吧，他还没有习惯，他的侄子已经变成学霸的事实。
“一切小心点。你方程老师都联系我了，我帮你打了个马虎眼，说家里人是同意你参赛的。这事儿可不能让你妈知道。”
“放心。我心里有数。”
如果他哥真的不是基因问题发疯的，那他母亲应该就不会阻止他学习了。
到时候他就可以和林淮考同一个大学。
他们还有很漫长的未来。
楚燊勾着唇角，看着睡在床头，陪他调查了一晚上的少年，心里十分的满足。
楚燊的眸光从睡着的林淮身上，转移到另外两张空置的床上，总觉得自己还忘掉了些什么。
或者说，这里少了点什么
隔壁宿舍。
“向昀，今天你又不回去住啊？你那两个学弟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天天霸着宿舍不让你回。”其他宿舍的同学开玩笑地道。
他们倒是挺喜欢跟向昀一起玩的，但是他天天不呆在自己的宿舍，就有点奇怪。
“嗐，他们俩有事商量。”
“他们本来是想找个附近的咖啡厅坐坐的。我看大晚上不太安全，就让他们留在了房间里，我自个儿出来了。”向昀解释道。
“好好好。很有学长风范啊。”
几个少年玩着卡牌游戏，忽然有人随口八卦了一句。
“不过他们两个大男生这么腻歪的吗？要这么长时间的二人世界。”
“奇奇怪怪的。”
“就是。”牌友附和道。“有什么是你不能参与的。”
“向昀你两个师弟，不会是Gay吧？哈哈哈哈。”
牌友们还在开着玩笑，向昀打哈欠的手停在了半空，突然不困了。
啊？
第44章 以毒攻毒
林淮和楚燊的小组没有遇上什么困难就赢得了省赛。
成为了省代表, 正式前往了A市参加国赛。
金池中学终于舍得花钱给林淮他们三人组买了三张机票。
楚燊“骄奢淫逸”地活了N 多年，第一次坐经济舱，非常新奇, 半个脑袋都压在林淮身上, 向昀往他们身上瞥了眼, 心里默默飘了几个字儿。
是Gay。
“学长”林淮的声音，叫破了向昀的思考，向昀表情尴尬地看向林淮。
“怎么了？”
“到A市之后，你小心点盛海中学的人, 他们可能会找麻烦。”
“哦哦, 我知道。这次我们在省赛上的表现，其他学校有目共睹！现在哪个人过来不叫楚燊楚神呢？！他们把我们当眼中钉, 那很正常。”
省赛上, 楚燊的表现十分的优异, 难题他是解的最快的, 再加上林淮做出了完美无缺的高分卷, 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一次他们金池中学的数学竞赛实力强劲。盛海中学以外，已经没有哪个学校敢说自己能赢过他们了。
“盛海是个唯成绩论的学校为了得到一个更好的成绩, 他们做什么都是有可能的。你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 防范着他们一点。”林淮再次叮咛道。
“明白明白。”向昀拍着胸口保证着，眼神又落在了手放在林淮腿上的楚燊身上，他尴尬地摸了摸脑袋。
“这次住宿, 还住三人间吗？”
要不然他单另找个酒店算了！
他老打扰他们两个的二人世界做什么。
林淮摇了摇头，“不住。楚燊家在A市有很多房产, 而且比赛场地就是楚微集团公司, 他在附近有公寓，楚燊跟学校商量过了, 我们住他家。”
“决赛没有培训，住不了多久，向昀学长是对住宿有什么要求吗？”林淮看向向昀。
向昀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没有。我哪有什么要求，能住楚少爷家当然是最好的。嗐。就是可惜了赵闻博还有我们金池的其他学生，没有闯进决赛来。要不然我们就可以和他们一起在A市旅游了。”
“他们一定很想来A市。”
“学校出血让学生旅游的机会，可不常见啊哈哈哈哈。”
林淮看向昀东扯西扯，表情还有些尴尬的摸样，有些懵懂地意会了向昀的意思。
“我和楚燊虽然是有点秘密。”
“但是在酒店房间里不是在约会。”
这段培训之旅，他们老是把学长留在外面，可能让学长误会了。
其实他们一直在做正事。
埃斯医药集团、楚微集团什么的，他们主要在调查楚然他哥哥的事。
如果他哥真的是被人陷害才发疯的，那被陷害总要有些原因吧。
埃斯集团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仅仅只是为了控股权，他们应该早早放出楚然发疯的消息来影响股市的股价了。
可是他们鸦雀无声的从这场争夺控制权的“游戏”里退场了。
埃斯集团和谢宴安的品性一样，不达目的不罢休，他们能放弃嘴边的肉，一定是他们吃饱了。
林淮想了很多，在看向学长时，又回归了普通的住宿问题上。
“学长你放心，我们还是高一的学生而且也没那个精力。”
向昀尴尬地摸了摸脑袋。
他该说什么呢。林淮一句都没有否认他们俩是那种关系啊！
说误会，其实也没有误会吧。
“我是想问，我也住过去，不会打扰你们吧？”他嘟囔着小声道。
一直闭目养神地楚燊睁开眼，刚睡醒的迷蒙中，轻飘飘地回应了一句。
“会。”
向昀：“QAQ。”好直接哦，同学情在哪里。
林淮摁住了楚燊的嘴巴。
“不会打扰。我们是一个团队，怎么算打扰。”
“学长你一定要跟紧我们，有些人十分看不惯我们，我们来了A市指不定要狗急跳墙了。”
林淮微微暗下眸色
埃斯医药集团高层会议室。
“听医院的眼线说，楚微集团好像突然调查起当年的事了。”坐在会议室中央席位上的混血中年人，咬着一根雪茄，温文尔雅的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
“怎么回事？”高层紧蹙着眉头问。
“大概是他们发现了什么端倪，我们低调行事这么久，没想到还会有人调查。”领导着所有人的董事长，抽了一口雪茄，烟雾缭绕。
“他们猜到可能有问题又怎么样？哪怕他们留着楚然当年的血样，也过去了三年了，谁能证明是我们做的？！”有人扬声道。
“楚然当年留下的研究室里，还有大量的数据，如果曝光。他们一定会发现，我们即将推出的产品窃取了他们的商业秘密如果楚微集团知道了，楚天威一定不会放过我们。”
“他们不会发现的”有人冷笑一声。
“楚然的研究室已经关闭，他给自己的安保系统设计了非常复杂的密码，楚天威解了很多年都没解开。”
“天才随手设置的密码，一般人想破了脑袋都解不开。更何况是天才故意设置的密码呢?”
“他恨不得把自己毕生所学全都融到他那个系统里。”
“以前确实没人能打开，但是以后未必没有。”坐在中央的埃斯集团董事长，压灭了雪茄，沉声道。
“听我的儿子说，楚然的弟弟和楚然一样，是天才。以前他不学无术也就罢了，如今他开始展露锋芒了，就成了我们的“致命”威胁。”
“有些事，做一次也能做第二次”
楚燊在A市的公寓，在A市一处城市CBD，寸土寸金的地方，一座大厦拔地而起，高层可以俯瞰整个A市的城市街景。
楚燊先进的房门，林淮和向昀随后进入。
看着房间里低调但奢华的内饰，还有可以在房间里游泳、做日光浴的室内浴池，向昀再看林淮的眼神，宛若他嫁进了豪门。
林淮也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学长，你早点休息。明天我给你讲题。”
将向昀送到二楼休息后，林淮立刻被楚燊从背后抱在了怀里。
“你跟学长说的话，比跟我说的都多。好像我才是三人行之中的steve。”楚燊对着林淮的耳朵说着悄悄话。
“steve?”林淮疑惑。
“就是一对情侣旅游经常会出现在旁边的电灯泡。”
楚燊哼着，将林淮一把带倒在他的北欧风格的皮质沙发里，意图做一些亲昵的行径，林淮瞥了眼向昀刚离开的方向，没有顺应他的力道仰倒在沙发上，他撑了一下胳膊，将楚燊推在另一边的靠背上。
“别闹，正经点。”
没有哪个年轻人会一回房间就呼呼大睡，向昀明显还有要出来的可能性。
他刚给向昀学长解释了他们在酒店没做什么坏事，要是被向昀学长看见他们在沙发上腻腻歪歪的，那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楚燊看着林淮绯红的脸颊，轻笑了一下，也没有继续吃醋，他坐直了起来，从外套的兜里翻出了一个白色药瓶。
林淮心领神会，这是正经事，他跟着楚燊的视线，看向他手里的药瓶。“这是什么？”
“我哥的血液里可以检测出一种类似神经兴奋类的致幻剂。”楚燊摇晃了一下摇药瓶。
“这瓶是完全相反的神经抑制类药物。我让人从国外给我带的。专治狂躁的，在临床上已经久经检验了。”
林淮微微蹙了眉头，感觉事情的走向逐渐超出了他的意料范围。
“你想做什么？”
“只是以防万一。”楚燊轻松地道。
林淮眉头深锁，抓住了楚燊拿药的手腕，不赞同地道，“太危险了！”
这是以毒攻毒。
楚燊会这样提前准备，大概已经猜到了有人可能会给他下毒。
可是谁知道下毒的人会下什么剂量的毒药，吃解毒剂也成了一种危险，万一吃多了，可能会陷入另外一种不利的局面。
“从见到谢宴安那天开始，我就想好了，我要入局。”楚燊十分坦然。
“不管他家是不是让我哥发疯的罪魁祸首。我都想好了。”
“现在不过是更危险，不用我引蛇，蛇也要出来咬我。”
林淮攥紧了楚燊的手腕，楚燊表情未变地继续道。
“血样放置时间太久，血液里的药物浓度太低，从我哥的血液样本里根本找不出来可以用于治疗的特效药。如果他们对我下毒，我刚好也可以把我的试药样本交给研究室。”
“谁说坏事不能变成好事?”
“不会太严重。”楚燊安慰道，“可能有点像是喝酒的同时喝咖啡？”
“和那个原理差不多。”
林淮抿唇，直摇着头。
以身入局，万一失败，楚燊会和楚然一个下场。
他的基因本来就不算太稳定，又服用各种精神类药物，林淮真的觉得太冒险了。
要不是他知道，在埃斯医药和楚微集团之间，他渺小的好像是不存在，他觉得他绝对不会在一旁围观着楚燊冒险。
“林淮，你不是袖手旁观的。”楚燊给了林淮一个努力的方向。
“他们要是对我下毒，我不一定能有机会走到我哥的系统面前解密码。”
“最后的最后。解密码的人，可能是你。”
楚燊琥珀色的眸子借着月光凝视着他喜欢的少年。
“他们都叫我天才，但是你是我的第一名。”
“我需要你。”
第45章 鲜花
密码学, 是数学的科学与艺术，解密人要在一团乱麻中，整理出一套出题人才懂得数学逻辑来解密。
能破译密码的根基其实也在于楚然和楚燊是有相似性的, 他们是亲兄弟, 楚然喜欢的数学模型, 楚燊也会，楚然喜欢挖的坑，楚燊也喜欢挖。
然后楚燊又把相关知识都教给了林淮。
冰天雪地的高层公寓，桌上有一堆刚刚点的外卖热饮, 其中“酒酿咖啡”是咖啡店新品。
虽然都坐在餐桌上, 但是看着林淮和楚燊那边铺了满桌的算纸，向昀明显能感觉得到, 林淮和楚燊在研究的东西好像跟自己在学的不是一个东西。
他们真的还在做数学竞赛题目吗？
“这个是不是用了斐波那契的变体。”
“是干扰项。逻辑层还是格密码的量子算法”
向昀其实也想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但是听得头痛, 只能狠狠地干了一口酒酿咖啡, 这玩意儿其实没有多少酒精, 但是兼具了咖啡和酒的难喝之处，最后回味比隔夜的泔水好不了多少, 着实让人清醒。
他看着一直在出题解题, 翻厚厚的数学典籍的学弟们，终于完全相信了林淮之前的话。
他们好像不是在跟男生谈恋爱。
他们好像是在跟数学谈恋爱。
他们两单独相处的时候，应该也在做题吧！
十天。
足以让林淮、楚燊和向昀所在的小组在国赛杀进前三, 进入决赛。
国赛是全国直播的，全国各地的高中生都收看了这次的数学竞赛, 金池中学的学生也不例外, 看见自己的同学获得这么好的成绩，全都与有荣焉。
向雅黎给何陶打了个电话, 特意交代她带着一些愿意去A市的同学去给林淮和楚燊加油鼓劲。
大家的参与性很高，至少比报名参加运动会积极。
为了防止队伍过于庞大，何陶还可以从报名人中挑挑拣拣，选一些看起来就比较好管理的人和她一起去。
赵闻博差一点点就要从这个队伍中消失，还好他够死皮赖脸，说了近十条必须要有他的理由，才被何陶勉强捎上。
他果然是个不好管理的角色，要不是有何陶压制，天黑了，他们都找不到楚燊的公寓楼。
“哎呀，班长大人，来都来了，不应该好好享受一下旅游吗？”赵闻博咬着从景区买来的糖葫芦，口齿不清地道。
何陶揪着他的耳朵，怒气冲冲地道，“就知道你不靠谱。”
赵闻博憨憨地笑着，忽然对着何陶的背后高呼道，“高亮杰！”
“别转移话题，你这一路上，乱七八糟吃了多少东西了，一天天懒散的不成样子，还高亮杰呢。”
“真是高亮杰，不信你看嘛。”赵闻博用力地指着，何陶将信将疑地跟着他指的方向转过了身。
楚燊家的公寓楼下，一个畏畏缩缩的身影蜷缩在花坛前，何陶吃惊地张了张唇。
“高亮杰？”
几个月不见他怎么瘦成这样了？
刚刚她也看见了有个人影，但是对方瘦骨嶙峋又窝着身子，她压根没认出来他是他们以前的同学。
“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班长发问，高亮杰脸色惨白浑浑噩噩地晃了起来，他眼神游离了一圈，喏喏道，“我也是来恭喜楚燊和林淮的。”
“我看到群消息了。”
高亮杰还在林淮的班级粉丝群里，群里的消息，每天都是99+。林淮和楚燊的事，每天都会被人分享在群里。
这次来A市的行程也是完全透明的。
吵吵闹闹，是他回不去的鲜活。
“班长！”赵闻博拦在了两人之间，神情警惕，“别说太多，他是盛海高中的人，没准就是个探子，来探听我们情报的。”
赵闻博上蹿下跳地拦在何陶身前，何陶将他扒拉开来，白了他一眼，“要真是探子，你就是泄露情报的罪人，群里就你话多。”
“你怎么来了。”何陶有些迟疑地问道。
身为以前的同学，她能感觉到高亮杰身上浑身散发着抑郁的气息。
以前的高亮杰不是这样的，金池中学是本地的好学校，每个学生身上都有着自己的骄傲，但是现在，高亮杰身上再也看不到这种骄傲，反倒十分沉郁。
她一直听说盛海中学的压力很大，看到高亮杰，她才有了实感。
“我是来给楚燊和林淮加油的。”
高亮杰手里捧着一束夹着明信片的白色花束，眼神黯淡地苦笑了一下。
“班长，我在盛海的日子过得特别不好，他们欺负我是从小地方来的搞校园霸凌我在盛海待不下去，也不想再呆了，我这次真的是来支持金池的。”
“这个寒假结束过后，我还会转回金池中学。这次过来，也是想跟楚燊道个歉当时真的是我不对，我不该在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情况下，到处宣传他是个恶霸。”高亮杰顿了一下，唇色苍白地道，“我那时候是没见过真正的恶霸是什么样，才瞎说他坏话的。”
提到恶霸两个字，高亮杰的声音颤得让人心疼，也听得出来是真心实意。
何陶打量着他的浑身上下，又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刚没仔细看，这仔细一瞧，他身上还有一些淤青。
“你都经历了什么啊。为什么不报警！”
高亮杰眼眸低落地垂了下来。
“报警也没用。”
“总之。帮我把这束花带给楚燊吧。就当我给他道过歉了。”
他说着，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花坛周遭，盖上了外套上的羽绒兜帽，灰溜溜地离开了的夕阳中。
何陶抱着花，担忧地看着他的背影
公寓内
林淮收起了未喝完的酒酿咖啡。
这个不是很符合广大消费者口味的咖啡新品，被林淮接连点了十回之后，被店家推成了小众宝藏款。
不论多少人给出差评，店家依旧坚信，他的酒酿咖啡非常好喝，要不然怎么会有人接连着点上十天。
林淮甚至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
“亲。如果酒酿咖啡好喝。给个好评哦。”
林淮轻摇了摇头。
其实一般，他只是有点好奇酒加咖啡是什么味道。
他滴酒不沾，喝点无酒精的咖啡饮料成了不错的选择。
走向玄关，林淮从猫眼处看了眼是何陶他们，便打开了大门。
“班长。”
林淮勾着唇角淡淡笑了笑，视线落在了她手中捧着的鲜花上。
“这么客气？”
何陶的神色有些凝重。
她推着林淮进了房间。“进门说。”
林淮微微眯起了眼。有些茫然
公寓外侧，停着一辆加长劳斯莱斯。
透着窗户，看见保洁阿姨抱着一束已经破碎掉的白色花束走出来，谢宴安忍俊不禁地捂住了嘴，许久之后，控制不住地大笑了起来，他一手揽着高亮杰，笑的无比恣意，指腹完全嵌入了高亮杰的脸颊肉里。
“我说什么来着。”
“我就说他们不会收的。他们都是天之骄子，凭什么和你和好呢？你配吗？你想做林淮的同桌？他自己都觉得只有楚燊才配啊，你这样普普通通的平凡人，林淮根本就没有用正眼看过你一回啊。”
谢宴安的声音像是恶魔的低吟。
高亮杰心如死灰。
谢宴安给了他两条路来解决他家的债务问题。
若是林淮他们愿意收他送给他的花，他就可以下个学期一切归零回到金池中学上学。
如果他们不愿意收他送给他们的花，那么
“那看来你只有另外一条路可走了。”谢宴安跷着腿从车内储物箱里拿出了一盒药剂，液滴型的小瓶和袖珍道具，在星光顶下，流溢不详的光泽。
谢宴安安抚地拍了拍不停发抖的高亮杰。
“可怜的。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你给过他们机会的，是他们活该啊，要是有什么问题也该是他们的错啊。”
“你不想看他丢脸一回吗？”
第46章 决赛开始
公寓内
制止了想要跟上来的楚燊。
林淮把何陶单独带进了书房, 手里攥着他从花束上取下来的卡片。
“这是高亮杰那束花上的贺卡。”
何陶睁圆了眼睛，“什么时候？”
她明明看见林淮将花束扔出去了啊！她还生气了。
“把那束花交给保洁阿姨的时候，顺手取下来的。”林淮的手指摩挲着卡片, 抬头对着何陶道。“他应该是被人威胁了。”
“怎么看出来的？”何陶问道。
林淮展示了一下卡上的一朵小梅花, “班长, 内容不是重点，你看这个卡片上的小梅花，是干枯的血迹，血干涸在纸上, 时间久了就是这个颜色。”
“我和楚燊最近遭遇了一些事, 有人要对我们不利，现在草木皆兵, 他送来的花, 我们不敢接, 害怕上面有问题。”
“但是他可能是在向我们求救, 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林淮不喜欢自己儿时被人霸凌的记忆, 所以更懂得无处可以求救的绝望。
不管是为了救助同学，还是为了救赎以前的自己, 他都想着要救下高亮杰
决赛现场。
林淮看向盛海的参赛选手。
谢宴安, 高亮杰，还有一个不知名的高三学生，他们的数学竞赛总分数要高过自己的小队正常来说不可能。
高亮杰的数学成绩在他们金池高一一班上都是倒数, 派高亮杰出场，谢宴安显而易见是不准备用常规手段了。
高亮杰的成绩不行, 但是他受谢宴安控制, 简直是为谢宴安量身定做的一把利器，而这把利器曾经是他的同学。
这更加令林淮恼怒。
双方选手见面, 由小队队长进行握手，林淮走了出来，站在谢宴安面前，根本不愿意伸出手交握。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龌龊。为了得到第一，这么不择手段。”林淮冷淡地道。
“哪里哪里，这可不是龌龊，这是智慧。”谢宴安微笑。
“今天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些惊喜。林淮。”谢宴安说着，伸手抓住了林淮根本没有抬起的手，用力地拉过，硬是握上了手林淮的手，凑到了林淮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
“U市竞赛培训，你还记得吗？”
少年僵住了，他的眼睫颤动着看向谢宴安。
“你们在消防通道楼梯口接吻。我查看了所有的监控录像，居然看到了这么精彩的画面。也挺走运的。”
“我暂停，回放，看了好几个通宵。”谢宴安低吟道。
林淮从唇齿间逼出了两个字。“疯子。”
“疯子是你的小男朋友。我是纯变态。”谢宴安很有自知之明地道。
摄影机都聚焦着他们两握手的场面，因为没有收音，没有人知道谢宴安都说了什么。
林淮抿了抿唇，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要是说，我只想要你放弃他选择我呢？”
“我可以暂停我的一切行动。”谢宴安状似陈恳地提议道。
“”林淮缓缓抽开了谢宴安抓住他的手，冷笑了一声。
“荒唐。”
他因为谁才有了那么长时间的噩梦要问他为什么不想做gay，谢宴安占了五成原因。
如今，谢宴安也喜欢男生。哈？开什么玩笑。
“如果我说，如果你不跟我在一起，你们两的视频会立刻通过大屏幕直播给在场的观众呢？”
“你真的想看到这种情况？”谢宴安眸色晦暗地道。
林淮冷冷地看着他，“随你。”
与谢宴安在一起和出柜，这两者如果真的要选择一种，他宁愿选择出柜。
“你真的变了你竟然连你的母亲都不在乎了。”谢宴安失望地道。
“我在不在乎，这话轮不到你给我说。”林淮道。
“楚燊，他只有我，我也只有他，我再怎么和他在一起也不会成为下一个林攸之。”
“呵。”谢宴安觉得林淮真是太天真了，“你凭什么觉得楚燊他只会有你。”
“我相信他。”林淮语气虽不重，但是很肯定。
谢宴安阴鸷地看着林淮，他忽然轻笑了一声，“我跟你开个玩笑呢。我怎么舍得把那种视频发给每个人看，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被楚燊亲过。我还不想自己绿自己。”
“我想要的还是让你求我。”
谢宴安话音落下，转身便回头向自己的队伍中走去，高亮杰畏畏缩缩地站在原地，手指无措地交织在一起，等着谢宴安回头找他心里才安定一些。
另一边，楚燊也一直注视着林淮，生怕他被谢宴安欺负了。
林淮缓缓走回了队伍，还是心悸的，面对谢宴安，他的ptsd着实还没有好全，但是他觉得自己不能永远那么畏惧一个人，让这个疤痕永远烂下去，他宁愿长痛一次，把整个烂掉的部分再撕掉一次，让破掉的伤口长出更完整的皮肤。
所以他拒绝了楚燊想做队长的提议，将这个单独与谢宴安对话的机会留给了自己挑战。
“林淮。”楚燊担忧地看着他。
林淮拉住了楚燊的胳膊，有点虚弱地微笑道，“我做到了。”
他的刺激疗法应该管用，他应该再也不会让谢宴安成为他的噩梦了。
要不是摄像机在周围，楚燊现在早就抱住了自己喜欢的人。
他太喜欢为难自己了。
林淮的眼尾还沾着情绪激动染上的淡淡红晕，便侧转头用余光示意着高亮杰的方向，“楚燊，小心点高亮杰，他肯定收到了谢宴安的命令要对你动手，你别接近他。如果有机会，我去跟他谈。”
楚燊蹙起了眉，“谈？！谈什么啊。他那么危险。”
“没事如果他真的在谢宴安身边，那他应该知道谢宴安并不想害我。”
听到这话，楚燊醋得不行，本来纯黑色的眸子都有些泛绿光。
林淮看到他的眸色，猛地一顿，转了话题，“嗯。我就想知道他遇上了什么困难，才受谢宴安控制。”
“我只有听得见他的呼救声，才能救下他。”
林淮说着，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他努力地呼救，不知道是谁最后救下了他，才让他醒在了母亲怀里，他也想做一个能够拯救别人的人。
第47章 生死之间
同在考场上, 无数摄像机包围着六张桌子，这是从全国数千张考桌上层层选拔出的六个人。
楚微杯数学竞赛。楚微集团首创小队的赛制，就是为了考验同学们共同学习的能力, 一个学校里的同学, 总有弱有强, 只有共同进步，一起学习，提高总分，才能在这个比赛中获得优胜。
但是盛海和金池却交出了两种完全不同的答卷, 盛海完全不想团结, 只有个人能力，在前几次的比赛当中只要有小组成员的分数降低, 那个人就会被谢宴安踢出去, 换上新的队员。
他的小队总是在变动的, 所以突然出现一个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新人, 也没有人会怀疑。
监考老师来回走动, 移动摄像机在每个人的试卷上移动。
正在观望直播的观众屏息凝神地看着。
[楚神！楚神好像又要快写完了。]
[无敌。]
[那个新同学的还没动笔，是被难哭了吗？]
网上的讨论层出不穷, 但是楚微集团内部正在考试的大会议室里却很寂静, 寂静地好像能听见油性笔打开笔盖的声音。
林淮总是带着耳机不理外面的事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竟然出神了, 他缓缓向自己的右后方瞥去。
高亮杰正死死地盯着自己，手里捏着一支笔, 林淮突然心有所感。
错了。
他想错了一件事。高亮杰最厌恶憎恨的早就已经不是楚燊了。
他现在最厌恶憎恨的是谢宴安, 其次是他这个让他离开金池的导火索，恰好谢宴安又装得一副痴爱他的样子, 伤害了他好像就能伤害到谢宴安。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一半庆幸至少楚燊不会中毒了，一半又生出了本能的危机感。
自己很危险。
当身后瘦骨嶙峋的少年向自己扑来时，林淮猛地踹着凳子隔开了身体与少年的距离，高亮杰手中的笔，仍然扎入了林淮的皮下肌肤。
林淮的瞳孔几乎是立刻便扩散了。
谢宴安也懵了，他看着撕扯到底的两个人，他一把推开了动手的高亮杰，抽出了他手里的凶器。
他给他了一支可以装置毒药的笔。
里面的墨芯可以用药物替换。
看到剩余的残液是浓墨色的，谢宴安大脑都有一片空白，不知者无畏，他给他毒药的时候明明提醒过了，要稀释！否则！哪个机器都能检测出来血液里有药物残留！
他做了什么。
他把没有稀释的药物直接灌到了笔芯里。
他只是想让楚燊疯了就行了，高亮杰想让林淮死啊！
下一个靠近过来的是楚燊，他都要碎了，眼睛里一点光亮都没有，是一片暗色，他扶起了瞳孔涣散、身体僵直抽搐的林淮。
他立刻分析出了现场情况。
药片已经没作用了。
这是高浓度致幻剂，药片作用效果太慢，必须静脉注射解毒剂，必须去医院。
楚燊扛起了林淮的肩膀，双眼猩红地对着围过来的医务人员，还有楚微集团的工作人员道，“准备直升飞机，去医院！”
因为突发事故，竞赛已经早早停播，插播成了其他广告，观众们看到的是高亮杰突然拿着笔向林淮背后走去，剩下的就一无所知了。
[高亮杰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停播了，林仙没事吧？]
[我刚看到楚微集团的直升机落到了顶层，然后往医院飞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林淮做了一个又一个漫长的梦。
他梦见了小的时候，被谢宴安带人包围时，他是如何脱离困境的。
其实，没有谁，是他自己一咬牙跑到了天台边上，跟谢宴安说，如果他再不退后他就跳下去，他看了一眼五楼高的阳台，在谢宴安离开的时候，将自己吓昏了过去，大脑为了保护他，完全封存了这一段过往。
所以在看见楚燊一层层跃下运动场的阶梯时，他才会那么心动。
他一直有个向下跳去的愿望，那和自由与解脱挂钩他被楚燊的那股气势吸引。
曾经在某一个高空前，他也有着脱离困境、一往无前的勇气。
“林淮。”
他听见有人在梦的外围叫他。
他再看了眼童年站在天台边沿的自己，那个昏厥之后被母亲扶起来的小小少年。
他恍然大悟，原来，当天他遇见的英雄不是母亲，不是某个不存在的人，只是他自己。
不惜拼命的自己。
“林淮！”
通过静脉注射纳洛酮等药物，逆向作用受体，减轻了致幻剂所致的精神状态和相关生理反应，但是林淮醒过来的决胜因素，还是想要醒来的决心。
秦月梅和楚燊等了林淮整整五个月，从冬季等到了夏季，等到秦月梅都已经把林淮和楚燊的关系摸透了，等到楚然的系统密码都被楚燊解开了，等到埃斯医药盗窃楚微科技集团的秘密被曝光，公司破产，罪魁祸首全部入狱，一切尘埃落定时。
林淮才缓缓睁开了眼。
看见秦月梅和楚燊都站在自己的周围，林淮的脑子里还有被药物作用的迟钝在，嘴巴比脑子先反应了过来。
“妈，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我未来的男朋友。”【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