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秘书脸上的笑容慢慢落下，眼神变得审视。
到底是在一把手身边磨砺过的人，严肃起来还真是锐利。
但施琦玉一点不怕，也自认没那个能力和他们周旋，索性直接摆出筹码。
要不要接住全在他们，反正她只要不死，怎么都能出去。
佟秘书没有接她的话茬，反而问了一个问题。
“你觉得这案子背后是什么人？”
施琦玉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想你们肯定是知道的。”
佟秘书眸光微深，“哦，为什么这么说？”
施琦玉靠向椅背，屁股和背上都硌得慌，这是她坐过最不舒服的椅子。
“我虽然把曹吉龙走私的事情闹大，但你们有太多办法可以把舆论压下去。”
再不济搞两个闹得最凶的，看谁还敢跳出来。
“可你们不仅没有，反而纵容我闹大，并且在一开始就祭出警备区这股力量，为什么？”
“因为你们知道背后的敌人是谁，这个敌人还来历不小，你们暗中注意很长时间，但一直没有机会对付他们，直到我机缘巧合出现。”
“你们借着我的手明晃晃告诉他们——嘿，伙计，我要搞你了。”她冷幽默了把。
“同时威慑那些和敌人勾结的官员干部，表明你们要严办的态度，让他们懂事的赶紧自首，或者至少夹紧尾巴做人。”
佟秘书不承认也不否认，微笑颔首，“继续说。”
“可惜，敌人比你们想象的还要残忍，断尾求生，卸磨杀驴，打你们一个措手不及。”
她耸耸肩，“被杀的那些人应该早就暴露，死了就死了，正好让藏得更深的人更安全。”
“眼下就剩一个曹吉龙知道些事情，只要能撬开他的嘴，至少青帮的核心成员能被一举抓获，至于他的师傅杜永康……”
“等等！”
她忽然坐直身体，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
“杜永康……康永渡？”
她看向佟秘书，“那位康永渡就是青帮的帮主！”是疑问语气，但话是笃定的。
佟秘书点头，
施琦玉脑壳疼，这么明显的问题她竟然一直没想起来。
不过，康永渡一死，局面对她更有利。
但最大的问题她还是想不通，青帮到底在帮谁做事？
还有……
她问佟秘书，“你可以告诉我，那位汪主任是谁吗？”
佟秘书微微一笑，“你到底要交换哪一个条件呢？”
施琦玉撇嘴，“干嘛这么小气，一个身份而已，他要是真厉害，我又不能对他做什么。”
佟秘书点头，“你也没必要对他做什么，毕竟他又不是你的仇人。”
施琦玉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马上反应过来，“你知道了？”
这回换成佟秘书老神在在，“就如你所说，这桩案子对我们很重要，那么在知道有你这样一号人物的时候，我们怎么可能不去调查？”
他笑看着施琦玉渐渐收敛脸色。
“我们已经和汪主任打电话确认过，他之所以委托青帮找你，是帮一个朋友的忙，但那个人是谁他没说，我们也没法问，因为问不了。”
“他只说，你当初在江城搞掉一个革委会主任，现在那主任的亲人要找你报仇。”
“所以他们派人到江城进行详细的调查，可是竟然没有查到你的丝毫踪迹，只知道当地钢铁厂的一位职工的女儿和这件事有牵扯。”
“所以他们派人去东北找那位女学生。”
他看着施琦玉平静的脸，笑容又深了几许，“然而他们派去的人并没有找到你，反而折戟一个高手，同时你找来海市，机缘巧合下发现走私的事。”
“更巧的是，你到海市的同时，那位在东北下乡的女学生也请假回家，可我们的电话打到江城，却没有一个人见过你。”
“这是为什么？”
他双眼紧紧盯着施琦玉，“因为，你就是她。”
“小同志，我说的对不对？”
施琦玉没说话，静静和他对视。
系统：“宿主，他似乎和你一样聪明。”
施琦玉，“你高看我了，我那就是点小聪明。否则你看，我千方百计隐瞒自己的身份，结果人家早就查清楚了。”
说实话，被人当面揭掉马甲的感觉并不怎么好。
但好在她早就做好准备。
于是佟秘书没看到她惊慌失措，反而笑了。
耸耸肩，“佟秘书，凡事都要讲究证据，空口白牙可说服不了人。”
她是她又怎么样，没有证据，没有证人，能奈她何？
她歪着头，笑容深深，毫不躲闪。
猖狂又无畏，是对他自以为掌握一切的直白反击。
佟秘书脸上的笑容再也撑不住，苦笑着摇头。
外面人不少。
听着里面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交锋，言语为刃，刀光剑影，杀的他们都跟着紧张不已。
没想到的是，最后落败的竟然是在海市有小诸葛之称的佟秘书。
不由面面相觑。
梅盛肩膀碰了碰林琢君，小声道：“这小姑娘成精了吧？这心里素质，这脑子转起来的速度，这反应能力，我的妈呀，平生仅见！”竖起大拇指。
林琢君眸光深深，点头道：“的确是个难得的苗子。”
一听这话梅盛惊讶了下，“你打算把她吸收进部队？”
“在考虑，不过她个人意志太强烈，如果不能打磨好，也不适合。”
审讯室内，佟秘书消化完自己的复杂心情，又平静下来。
“好了，咱俩的闲话就聊到这儿，下面开始正式询问。”
说着朝外面招呼一声，“林队长，进来吧。”
门打开，进来三个人，其中两个她认识，另一位公安不认识，手里拿着纸笔。
施琦玉险些翻个白眼，合着搞半天是闲聊？
谁的闲聊这么耗费精力脑力？
那位公安开始问话，“同志，你的姓名？”
“施琦玉。”她懒洋洋道。
都已经被抓到这里，再隐瞒没必要。
“年龄？”
施琦玉想了想，“再过三个月满17。”
“咳咳。”
梅盛一阵猛咳，指着她难以置信，“你说你多少岁？16？你才16？”
施琦玉这会儿没什么精力和他斗嘴，“那就30。”
这可是实话。
可惜他们不信。
梅盛忽然朝外喊：“外面的，打一盆水来，别忘了帕子。”
他可得看看这小姑娘到底多大，什么模样。
施琦玉忙跟着喊了句，“我要新毛巾，别人用过的我不要。”
梅盛说她，“你要求还挺多。”
施琦玉没理会，没什么精神地歪在椅子上，抿了抿唇。
林琢君看了眼，和梅盛说了几句什么，后者起身出去，很快回来。
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喝吧。”
施琦玉有些意外看他一眼，说了声谢，端起来喝了几口，她确实渴了。
这时一位公安端着水盆进来，施琦玉看了眼里面的毛巾，大红色，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