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琦玉打开门，对等在外面的黄宏全道：“黄大哥，麻烦你现在去车站买两张票。”
说着把崔禹霖的介绍信给他。
“哎，好。”
黄宏全拿着就走，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转身，“施知青，你的介绍信呢？”
“我有事还要待两天，你们先回去。”
“哦……”
黄宏全想说别错过介绍信上的时间，但一想到她的本事，又觉得自己多余张口。
等他买票回来，施琦玉收拾好东西先离开了。
黄宏全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问崔禹霖，“你知道她去做什么吗？”
崔禹霖没说话，只是眼里似乎装了千言万语，叫黄宏全不忍再问。
路上施琦玉很沉默。
系统忍不住问她，“宿主，你很不开心？”
施琦玉看着车窗外灰蒙蒙的景象，“没有。”
她只是觉得自己依然渺小。
即使她是这世间万中无一——拥有系统和空间，拥有武力和武器，依然渺小如斯。
她不说，意识没交流，系统也没法知道，只能陪着她沉默。
陶中华的老家就在京市附近的农村，先坐汽车到县城，再转车到当地公社。
等找到他家已经是晚上六点多，已经麻黑。
京市附近的大队整体条件比其他地方好不少。
其中一半是瓦房，屋子宽敞高大。
“系统，能帮我找出来陶中华家在哪吗？”
“只要那个小孩儿在他家，我可以通过他与崔禹霖的亲属关系，对他们进行骨像对比来寻找。”
“挺棒，交给你了。”
不到三十秒，结果出来了。
“宿主，往前行178米，右手边那户人家就是。”
“好，谢谢你。”
系统：“……宿主，你今晚有点客气。”
施琦玉笑了笑没说话。
这个点大部分人都窝在屋里，偶尔遇到两个也很容易避开，不时有狗吠响起，叫得不凶，也没人在意。
很快找到地方，陶家的房屋看起来很新，应该才建没几年。
横排一溜五间，宽敞的大院子，左右还有厨房、柴房、牛棚、猪圈。
看得出来家境很富裕。
她正打算问那小孩儿在哪里，系统开口，“他一个人住一间屋子。”
施琦玉有些惊讶，看来她想错了？
这小孩儿和原主不一样，遇到了好心人？
“在你的右手边，他睡着了，不……他状态不太好，严重营养不良，多处内外伤，还生病了，有点严重。”
施琦玉往右走了两步，牲口圈里的粪臭味浓烈起来。
等站到猪圈外，看见一个小孩儿蜷缩在瘦弱的母猪肚子旁，昏睡不醒。
圈里又脏又臭，到处都是猪屎，母猪身上是猪屎，小孩儿身上也都是猪屎。
根本看不出他的样貌，他小小一团，真是像极了小猪仔。
施琦玉和系统说：“听说猪吃人，有没有可能正因为他全身都是猪屎，所以母猪将他当成小猪，不仅没有吃他，反而给他取暖？”
系统感受到她说这话时极度平静，它反而有些不平静：“你说的很有可能，他能活到现在，是幸运的。”
“幸运？”
施琦玉嘴角牵起浅浅的弧度，“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有人想要活命，还得靠幸运。”
她活着，是幸运的被人捡到送到孤儿院。
原主活着，是幸运的能当牛做马。
这小孩儿能活着，是幸运的沾了一身猪屎。
只是想活着而已，为什么这么难呢？
“啊，真想把一切都毁灭啊。”
施琦玉仰头，低矮的猪圈挡住一半月光，剩下的一半投射到她的半张脸上，映照出一双阴戾猩红的眼睛。
系统看着疯狂飙升的震荡粒子，第一次体会到‘心惊肉跳’的感觉。
它的数据流快速运行，试图运算出针对眼前情况的解决办法。
然而还不等它有个结果，施琦玉已经走到一旁，抱起一把稻草扔到猪圈，她踩上去，将小孩儿带进空间。
系统松了口气。
密切注视着她的行为。
施琦玉又买了个炉子，浴桶。
将烧开的水倒进桶里，兑好冷水，提着小孩儿进去涮了涮。
涮了两次才算干净了点，脏水全都倒到外面。
在这期间，小孩儿没醒。
施琦玉给他喂了管灵水，再次加水，用肥皂仔细清洗。
这次终于能看出小孩儿的模样。
三四岁，一张瘦削的小脸儿，五官长得很好，但瘦的像只猴子，脸色发黄，头发长至脖子，里面都是虱子。
她买了一把剃刀，把他的头发全剃了。
看着眼前的小光头，她莫名笑了笑，“我也当过小光头。”
放好他的头，正对上他睁开的眼睛。
那双眼睛……没有孩子的清澈，没有单纯，没有光，没有情绪，一片死寂。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没有疑惑，一片木然。
施琦玉和他对视，一眨不眨。
过了会儿，她说：“你可以把眼睛闭上吗，我让你睁开的时候再睁开。”
小孩儿又看了她一会儿，慢慢闭上眼睛。
系统：“他好像出了点问题。”
施琦玉继续清洗他的身体，看着上面各种各样的疤痕和青紫淤痕。
没有接系统的话，指给那些伤疤给它看，“这是被枝条或者竹条打的，这是被掐的，这是被石头、锄头类的东西打的，这是被绑的，这是被烫的……”
她摸了摸小孩儿的光头，“你和姐姐真有缘分，你不仅有和我小时候相似的光头，还有相似的疤痕。”
将他抱起，清洗他的背部。
才看见背部、屁股上有好几处伤口已经腐烂。
热水泡了这么久，腐肉边缘发白，被烫死的蛆虫挂在腐肉里……
施琦玉顿住，沉默地看着。
系统不敢言语。
施琦玉找来小刀、镊子，将腐肉刮掉，里面的蛆虫取出，皮肉下终于渗出点血丝。
在这期间，小孩儿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洗到下半身，他腿上也没有一块好肉，
洗到双手，十根手指指甲参差不齐。
有的长出来一点，有的只剩肉，有的隐约可见白骨。
施琦玉小心清洗干净，小孩儿依然没有反应。
终于洗好，擦干。
先给他身上的伤口消毒，上药，最后裹上纱布，他像极了一只小木乃伊。
施琦玉当初买的床还在堂屋，她将人放上去侧躺着，盖上被子。
出去将所有脏衣服收好，扔进猪圈，再往里面泼一碗鸡血。
熬一锅小米粥，放了些红枣粒，煮好后凉了会儿，端进屋里。
小孩儿乖乖躺着，从头到尾姿势没变一下。
她戳了戳他的脸，“睡着了还是醒着？醒着就起来吃饭。”
小孩儿闭着眼睛掀开被子，施琦玉将枕头放到他腰下，让他侧趴着。
舀一勺子粥喂到他嘴边，小孩儿感受到了，张开嘴，露出一嘴破碎的牙。
施琦玉手抖了下，将粥喂进他嘴里。
小孩儿安静的吃，她安静的喂。
喂完一小碗，她说：“你现在还不能吃太多，这点就够了。”
小孩儿闭上嘴。
施琦玉将碗洗干净放好。
她走到仙女像前站住，看着仙女像那既慈悲又冷漠的神情，好一会儿。
对系统道：“我们解绑吧。”
系统慌了，“为什么？”
施琦玉微笑，“因为我要杀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