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施琦玉去机械厂。
路上又开始下雨，等她冒雨赶到厂里，鞋子和裤子湿了半截。
她先找地方换衣服，再去找厂长。
这回资料有点多，当天没机会去仓库，也不知道梁综的事怎么样了。
晚上在空间加了个班，第二天上午又花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全部翻译完。
赶紧下去找魏师傅他们。
车间里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大家笑着和她打招呼，又低头忙自己的事。
她没看见魏师傅，也没看见梁综，更别说苏梅。
先检查自己的材料，没多没少，梁综用来陷害她的铬钼合金钢也没看见。
只好先去做自己的东西。
整体结构已经完成，接下来是传动装置。
眼下条件可以考虑两种方式，电机传动和皮带传动。
她选择电机传动。
做起来也不算难，需要的齿轮是从废旧的钟表、小型机械里找到的，她只需要计算出齿轮传动比，搭配大小合适的齿轮就行。
完成这个，正做齿轮箱的时候，魏师傅进来。
他在施琦玉身边站定，施琦玉正做的认真，没有注意，系统提醒才抬头。
他神情有点低落，对上她的目光笑了笑，“小施啊，你和我来下，我有点事和你说。”
施琦玉放下工具，拿上军挎包跟上去。
到了他的个人办公室——在仓库旁边。
两人坐下，魏师傅沉默了会儿才开口。
“梁综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上周梁主任就和我说了。”
“那孩子我带了一年多，天分不算好，人有些沉闷，但很听我的话，我一直没觉得他人品有什么问题。”
他又停了下，“我一开始听说的时候挺生气，和梁主任争辩，但梁主任说，事情没发生之前，他都是无辜的，到底怎么回事，只要等着看就行。”
“之后我一直注意，就在你来前一天，他趁着大家吃饭的空档，在你的材料堆里，放了被切割成几块的铬钼合金钢，被我抓个正着……”
他好像受了不小的打击，表情晦涩，背脊都弯了不少。
“他没法狡辩，说他只是嫉妒，嫉妒你一个女孩子比他聪明，嫉妒我对你比对他好，又害怕自己在我这里没有出头之日……”
他歉疚的看向施琦玉，“小施啊，是我没教好他，让你受委屈了。”
施琦玉问：“请问他们两个现在怎么处置的？”
魏师傅叹气，“我让他回学校去了，这件事我也给学校写了报告。”
“你也知道学校现在形势不稳定，暂时不知道校方对他的处置，但最低也是记大过，会上档案，即便他能毕业，在这一行也待不下去。”
“哎，一念之差，算是彻底毁了他自己。”
施琦玉有些不满意，那人的思想早就歪了，不过再看吧，别再出现在她面前就行。
“苏梅呢？”
魏师傅苦笑，“那也是个傻孩子，听信梁综的忽悠。他姨父和梁主任表面上水火不容，其实私底下好着呢，听说这事当天把她送走了。”
看向施琦玉，“听说，她读书上有几分天赋，她小姨怜惜她在家得不到重视，特意接过来，想以后能在厂里找个工作，结果……”
无奈摇头。
施琦玉瞅着他的表情，“您怪我吗？我好像把您最后一个学生也给弄走了。”
魏师傅忙道：“你可别想太多，这是他自己人品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再说，这世上比他聪明又厉害的人多了去了，怎么的，以后遇到一个就要搞走一个？”
他摇头，“这样的人我也不敢教。”
“您其他的学生呢？”
魏师傅神情苦涩，“这几年你也知道……前两年乱了一场，有被下放的，有走了的，剩下的也被我送到其他地方去了，那时候我身边不安稳。”
“梁综那孩子，当初看他老实，在我身边无怨无悔当了好几个月的学徒工，我才松口，谁知道……”
看得出来他还是很难受。
施琦玉从包里掏出几张纸，“您能帮我看看这个吗？”
魏师傅打起精神接过，“什么？你又有了新想法？”
“针对井式炉滴注式渗碳技术的改进意见……”
他惊讶抬头，“这是我们厂里一直没解决的问题，你知道这个？想出解决办法了？”
施琦玉笑了下，“您先看看上面的方法是不是可行。”
“好好。”
魏师傅很快沉浸进去，“……对热处理设备进行改造，增加自动化控制……可控气氛热处理、真空热处理……提高……”
他激动的站起来，兴奋地看着施琦玉，“小施啊，你真的是天才！”
“你的意见精准又全面，虽然相关数据还没有，但我相信只要你进行全面研究，一定能解决这个问题！”
说着他往外走，“我现在就去找梁主任和厂长，这件事……”
施琦玉忙拉住他，“魏师傅，您别急，我还有话没说完。”
“好好，你说，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我全力支持你！”
施琦玉朝他手里的纸抬了抬下巴，“这样的人，值不值得厂长引进来？”
魏师傅满面笑容，“那可太值得了！”
施琦玉笑了下，“那您觉得为了这个人才，厂长愿意付出多大代价？”
魏师傅顿了下，有些不懂，“你想要什么？只要厂长能做到他肯定都愿意给你，这个厂对他来说，和他的孩子差不多。”
“那就好，”施琦玉笑，“能不能请来这个人才，就看厂长能做到什么地步了。”
半个小时后，两人站在厂长办公室。
施琦玉将崔禹霖的事说了。
厂长看向魏师傅，高兴又忧愁，“这人真这么优秀？”
魏师傅严肃点头，“如果小施说的是真的，那他肯定比我们想象的更优秀！”
他也没想到安市竟然藏着这样的人才。
他担心石厂长不知道轻重，再次强调，“那可是701所，是‘战舰摇篮’！”
“这位崔同志被他们培养了这么多年，还曾辗转三国学习，还是被他的导师推荐去的！”
他说着就觉得痛心，“这可是顶级的军事人才！”
“我们一个小小的机械厂真是委屈他了，如果不趁他现在落难帮一把，我们几乎不可能和他有交集，这对厂里是多大的损失！”
说着着急起来，双手拍上石厂长的桌子，“厂长，你可一定要想办法把他弄来，这次的机会真的不能错过！”
“行行，我知道了，我想办法，您别太激动，小心身体。”
石厂长哪里不知道人才的珍贵，可这事也的确难办。
他纠结得厚厚的嘴皮子抿成薄唇。
施琦玉又刺他一下，“梁综走了，集成结构的发动机还要研发吧？”
“我问过崔同志，他说集成结构的发动机在国外是很基础的东西，他刚出国——也就是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实操过。”
她看向两人，“您二位想想，现在的他，阅历、知识累积又到了一个更高的层次，由他设计出来的发动机会是什么样的？用于农业？工业？建筑行业？还是军事？”
“而这样全面又先进的发动机，竟然是咱们厂研发出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底的火光！
“干，必须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