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监军!”
霍莽一身甲胄,裹挟着浓烈血腥气,闯入林鹤年营帐,身后几名亲兵,个个神情戒备,杀气腾腾。
林鹤年放下手中兵书,眼帘缓缓抬起:“霍将军,何事如此兴师动众?”
霍莽双目如炬,死死锁定他,那气势,真如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本将军三名贴身校尉,昨夜还好端端的,今早却都人事不省,口不能言,浑身瘫软!军医查不出任何中毒或受伤的迹象!林监军,你可有什么话说?!”
林鹤年站起身,神色不起丝毫波澜:“霍将军此言何意?莫非是怀疑下官所为?”
“除了你,还能有谁?!”霍莽猛然踏前一步,气势汹汹,压迫而来,“你一来,军中便怪事连连!先是惊马,再是我帐下亲信!你到底使了什么妖法邪术?”
林鹤年体内《龙象破军瞳》已然运转,霍莽身上那股子浓得化不开的煞气,以及那一缕若有若无的杀机,在他眼中无所遁形。他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霍将军,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下官一介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倒你三名悍勇校尉?再者,下官与他们无冤无仇,又何必下此毒手?”
他话锋陡然一转,锐利了几分:“倒是将军麾下这几位,昨夜可曾与那三位校尉有过接触?又或者,军中是否混入了什么宵小之辈,意图不轨,想借此事来挑拨将军与下官之间的和睦?”
霍莽被他这番话顶得一滞,下意识扫过身后几名亲兵,那些亲兵也都面面相觑,神色间已有了慌乱。
“他们皆是本将军的死忠,绝无可能!”霍莽斩钉截铁。
“哦?”林鹤年拖长了声调,意味深长,“人心隔肚皮。霍将军治军严明,想来这军中,也并非铁板一块吧?据下官所知,军医对此事束手无策,这便说明,下手之人,手段绝非寻常之辈能够揣度。”
霍莽的面皮抽动了几下,阴晴不定。军医确实回报,那三人的脉象诡异至极,似是被某种诡异手法封锁了经脉,却又寻不到具体穴位,更像是中了某种闻所未闻的邪术。
“哼!不管是谁,本将军定会查个水落石出!”霍莽咬牙切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
林鹤年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唉,三位校尉为国效力,如今遭此横祸,着实令人痛心。下官不才,早年曾随一位云游道人学过几手粗浅医术,专治一些疑难杂症。不知将军可否信得过下官,让下官去瞧上一瞧?或许,能寻摸到些许眉目。”
霍莽满腹狐疑地审视着他:“你懂医术?”
“略知一二,不过是些偏方野路子,登不得大雅之堂。”林鹤年姿态谦逊,“死马且当活马医,总好过眼睁睁看着三位壮士就此沦为废人。当然,倘若将军信不过,下官也绝不勉强。”
霍莽陷入沉默。军医已然束手,这阉人若真有些旁门左道的法子,倒也不妨一试。若他敢在其中耍什么花招,自己当场便能将他拿下!
“好!”霍莽最终一咬牙,下了决断,“你若能治好他们,本将军记你一功!若治不好,或是敢动什么歪心思……”
林鹤年拱手一揖:“将军尽管宽心,下官自当尽力而为。”
来到关押那三名校尉的营帐,一股异味扑面而来。只见三人直挺挺躺在草席上,双目圆睁,瞳孔已然失了焦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含糊怪声,嘴角歪斜,涎水控制不住地顺着脸颊淌下,四肢时不时抽搐一下,那惨状令人不忍直视。
“这……”霍莽瞧见亲信这般模样,胸中怒火更炽。
林鹤年上前,在那三人额头、胸口几处大穴不轻不重地按了按,又翻开他们的眼皮仔细察看一番,眉头轻拧:“奇怪,奇怪。”
“如何?”霍莽迫不及待。
“这手法……颇有几分南疆失传邪术的影子,以特殊劲力锁人魂魄,断人气血,使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林鹤年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凝重,“下手之人,用心何其歹毒。”
霍莽双拳捏得“咯吱”作响:“可能解?”
“难。不过,尚可一试。”林鹤年自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针囊,摊开来,里面是长短不一的银针,在昏暗的油灯下闪烁着幽微寒光。
他捻起一根最细长的银针,在灯火上燎了燎,对着其中一名校尉头顶的百会穴,手腕一振,银针迅疾如电,直刺而下!
那校尉猛地浑身剧烈一颤,喉咙里爆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嘶吼,四肢疯狂抽搐起来,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凸爆出来!
霍莽看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刚要开口,林鹤年已是兔起鹘落,在那校尉身上又飞快连刺数针。每一针落下,那校尉的反应都愈发剧烈,豆大的冷汗瞬间便浸透了身下的草席和衣衫。
片刻之后,林鹤年拔出所有银针,那校尉顿时如一滩烂泥般瘫软下来,张大嘴巴,拼命地喘着粗气,眼神中终于恢复了几分活气。
“水……”他喉咙干涩,勉强挤出一个字。
“醒了!真的醒了!”一名在旁守候的亲兵失声惊呼。
霍莽也是一怔,旋即望向林鹤年,一时无言。
林鹤年依法施为,将另外两名校尉也用相同的手法“救醒”。三人虽然能开口说话,也能勉强挪动几下,却一个个面无人色,浑身虚脱无力,好似刚从幽冥地府被生生拖拽回来一般,望向旁人的目光里,尽是劫后余生的惊惧。
“林监军,你这……究竟是什么针法?”霍莽的声音有些干涩,他自问沙场多年,何等惨烈的景象没见过,但方才那施针救人的场面,却让他有些不寒而栗。
林鹤年不慌不忙地将银针一根根擦拭干净,收回针囊,语气平淡无波:“雕虫小技罢了,以毒攻毒,引邪出体。只是这邪术太过霸道,三位校尉虽然捡回一条命,怕也要将养些时日,元气大伤是免不了的。”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霍将军,恕下官多嘴。军中混入此等阴狠歹毒之人,不得不防啊。今日是他三人,明日,又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