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书房的门被敲响了,沈惟抬眸,“进来。”
来人是张子轩,也是沈惟让人唤来的。
张子轩朝着沈惟恭敬一礼,“子轩见过沈老大人,”然后朝着沈青山跟沈砚微微颔首,“见过两位沈大人。”
沈惟笑着摆摆手,“自己人,无需多礼,张大掌柜请坐。”
张子轩也不客气,坦坦荡荡的坐下后便开口,“运往平阳关跟北境的一应物资都已经准备好,户部尚书张大人做最后清点,没有问题随时就能出发了。”他看向沈砚,“沈大人这边无需准备什么,除了朝廷安排的人,我也另行安排了一些自己人跟着。一来保护您的安全,二来也是为了确保物资。”
沈砚看了看沈惟,然后起身朝着张子轩拱手,“有劳张大掌柜了。”
张子轩笑道,“沈老大人都说了,自己人,沈大人也无需跟我客气了吧。”
“是,是。”
“还有,”张子轩神情有些无奈,“三生堂的李大夫准备了不少药材什么的,耽误了一点时间,至今还没出发。本来明日便出发的,我索性让他们跟着沈大人一道去吧,反正都是去北境。半夏跟黑曜他们也会同行,相互也有个照顾。”
沈砚点点头,“好,没问题。”
张子轩叹了口气,“此次前去路远,若不是主子还交待了其他事情,我定然也是要跟着去一趟的。”
沈青山一听忙开口询问,“暖暖来过消息了?她到北境了?现在情况如何?”
“是,主子日夜兼程,七日便抵达北境了。目前…”他停顿了下,“暂时还没有少将军的消息。”
沈惟眉头微微蹙起,显然对此事还是非常担忧的。
而沈青山的注意力却在“日夜兼程,七日抵达”上面,他一脸心疼,“京都距离北境,相隔遥遥。正常也要小半月的路程,暖暖…暖暖竟然七日就到了?”
张子轩愣了一下,“是。”
“这丫头也是,从来不知道写封家书回来,不知道家里人会担心么?”他看向沈砚,“你这次去可要好好说说他,让她写信回来跟我跟你娘。你就说…就说你娘想她了,想的吃不下饭了。”
沈砚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张子轩,“知道了。”
*
京都城内的一座小院内,许沐云坐在临窗的榻上,指尖捏着细小的银针,在绷紧的绢帛上穿梭。
冬日的阳光透过大开的窗棂,温柔地洒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柔和的阴影。偶有微风拂过,便带来隔壁院落的淡淡梅花香,让她神色更显得放松。
她全然不知,仅仅一墙之隔,在那高高的围墙上,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立了许久。
轩辕离一身玄色衣袍,几乎与墙头斑驳的阴影融为一体。他目光贪恋的紧紧追随着窗内那个纤柔的身影。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被他收入眼底。
但他却不敢靠近,生怕自己的出现会打扰到对方的清静。
“小姐!”春桃欢快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寂静,她端着一个托盘进来,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您快看,您最喜欢的橘子!是隔壁的陈妈妈送来的,又大又甜,闻着就香!”
许沐云这才抬起头,目光落在托盘上那几个金黄饱满的橘子上,唇角自然地勾起一抹浅笑,“陈妈妈太客气了,春桃,你晚些时候将我早上买回来的那盒桂花糕送些过去,算是回礼。”
“好嘞!我一会儿就去!”春桃爽快地应着,将橘子轻轻放在桌上,又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显然心情极好。
许沐云看着自家丫鬟活泼的背影,唇角的弧度不由得更深了些。自从许府的人离开京都之后,她觉得这日子,当真是越过越顺心了。
但是,这未免也太顺了点。
她的刺绣手艺是不错,可每次送去绣庄,总有人毫不犹豫地出高价收走,仿佛专等着她的绣品似的。
还有隔壁先前那户人家,女主人尖酸刻薄的,三天两头指桑骂槐,说她一个独居女子不检点。可没几日,那家人就悄无声息地搬走了,换来了现在这户。她虽从未见过主人,但那位总是笑容和气的陈妈妈她是见过的,那主人定然也不差。
甚至还有一次,她外出售卖绣品归来,不小心被贼人盯上,抢走了钱袋。但是不到半个时辰,竟有官差亲自将钱袋送回,只说恰巧抓到一个小毛贼,赃物一并追回了…
这一切的一切,未免也太巧合了。巧合得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无声息地为她扫平了一切坎坷,只留给她一片安宁。
许沐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扇敞开的窗户,视线仿佛要穿透那堵隔开两个院落的砖墙。会是她想的那样吗?是那个人么?
而此刻,隔壁院落里,梅花开得正盛。
原本立于高墙之上的轩辕离,已悄无声息地回到院中。他站在那株老梅树下,虬结的枝干上缀满红艳艳的花朵,冷香扑鼻。他负手而立,仰头看着探过墙头的几枝寒梅,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隔壁主仆二人的对话。
他们之间,明明仅仅隔着一道墙,却仿佛比千山万水更难逾越。
*
北境军营。
深夜,寒风呼啸,这雪又下起来了。
戌时刚过,一道黑色的身影不疾不徐地从主营区走了出来。他身形挺拔,步伐稳健,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出其行动间的利落与警觉,此人正是最近才抵达北境的秦松。
他如同寻常散步般,径直走出了军营辕门,沿着被冰雪部分覆盖的小径,向远处那片黑黢黢的树林走去。
他的脚步看似从容,实则每一步都带着目的性。走了约莫半刻钟,距离军营已有一段距离,他这才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四周,侧耳倾听片刻,确认无任何跟踪的迹象后,这才朝着一旁的树林间吹了个口哨。
紧接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如一道黑色闪电般窜出,秦松拍了拍马颈,利落地翻身而上,疾驰而去。
然而,在他刚刚离开后,一棵粗壮的云杉后缓步走出一道纤细的身影。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衫,外面裹着的那件赤色大氅,鲜艳而夺目。
沈今沅清冷的目光追随着秦松消失的方向,萧骞自那日后便深居简出,再未离开过军营。反倒是这个新来的秦松,行踪透着古怪,几乎日日都会外出。
这次,她亲自前来。
她倒要看看,小玉这几个手下,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