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夫人有点强》
第60章 本官初来乍到，日后还需诸位多多指教
这是齐慕风临行前告诉她的，铁矿在山阳县，也是她的手下暂时还未查到的信息。
“切记不可轻举妄动，暗中观察，低调行事。”
“是，属下明白。”
黑曜领了任务，此刻也就不纠结那什么聂问天了，乐颠颠的离开了。
这时候，半夏才开口，“小姐为何要用聂问天？我们的人随便找几个过来好了？干嘛要用外人？”
沈今沅看向一旁还在扎马步的沈怀恩，“聂问天身份特殊，他与武林盟主厉寒霆师出同门，感情深厚。有聂问天坐镇沈府，会于我们省去些许麻烦。”
半夏撇撇嘴，“秦二哥他们还在暗中保护着呢，哪需要他啊。而且训练那些护卫，有这个必要么？”
沈今沅眼神淡然，“我们总有离开的时候，人只有靠自己才能走得更远。”
半夏笑了，小姐看似淡漠，其实心里还是在为沈府上下打算的。
这时候沈怀恩一头是汗的小跑过来，眼神亮晶晶的。他拉起沈今沅的手上下左右的打量，让隐月跟半夏都一头雾水，小少爷这是要做什么？
沈今沅笑了，手腕微转，几根银针就这样出现在她的纤纤玉指之中，“找这个？”
沈怀恩一脸惊喜，用力的点点头，刚用手去碰触，沈今沅手指微动，银针就消失在手里了。
沈怀恩眼睛瞪得更大了，来回找着消失的银针，抓着沈今沅的手不放，那小模样让人看着有趣极了。
“当真想学？”
沈怀恩又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沈今沅揉了揉他的发顶，“好，姑姑教你。”
*
聂问天由老管家带着出去后，直接先出了趟府，他那十几个弟兄们还在附近的茶铺里等他。
待他去了以后，众人纷纷起身相迎。
“老大！”“老大！”“老大！”······
十几个身形魁梧的大汉，在这本来就很打眼了。这么一嗓子，来往行人纷纷驻足观看，指指点点的。
聂问天摆摆手，“安静安静，先坐下。”然后看向一旁战战兢兢卖茶的老人，扔了块碎银子到他跟前，“大爷，上两碗茶。”
大爷见终于有人付银子了，这才安下心，一脸笑意的上茶。好险，刚刚他还以为这一群大汉准备喝霸王茶呢。
聂问天看了看四周，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破布包着的东西，小心的露出一角给弟兄们看，是银票。
十几个大汉此刻都是一脸激动，开心的跟孩子似的。
他将东西交给一个瘦瘦的男人，“阿虎，离开后你给兄弟们分一下，找个隐蔽的地方，财不外露。”
那个叫阿虎的笑嘻嘻的接过，“知道了，老大。”
聂问天仰头将一碗茶喝了个干净，一抹嘴道，“我们此行共二十人，虽然折了五个，还剩十五人了。但是，那五个兄弟都尚有家人在世，我做主将那五个兄弟的银子给他们家里人带过去，你们有意见没？”
众人纷纷摇头，“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老大安排就好。”
“总共二十万两银子，按我之前说的，平分，一人一万两。”
记住本站: 一群大男人听到自己能分一万两银子，欣喜若狂。
一旁的阿虎皱眉，“老大，这样不成，您是老大啊，理应多分一些，哪有平分的道理？”
阿虎提了以后，剩下的人一想也纷纷应声。
“是的，老大你应该多拿点。”
“对的，老大，最辛苦的就是您了，您拿一半，剩下的我们兄弟们平分。”
“是啊老大，您不能总是吃亏，活你干的最多，护我们最多，到头来跟我们拿一样的银钱，这去哪里说都不对。”
“对对对，老大，我拿五千两就够够的了，这钱我娶十个媳妇都够了。”
······
聂问天一摆手，“这事就这么定了，无需再议。”
大家伙都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是向来听聂问天的都听习惯了，也了解他的秉性，就都不再说话了。
聂问天看向阿虎，“我还要在这待一阵子，你带大家伙回去。我的那份银钱，你带去给我师兄。”
阿虎一听一张脸皱的跟苦菊似的，“老大，这事您还是安排别人吧，我不敢。”
这话一出，其他人纷纷后退两步，一个个都开始看四周的风景。
这事啊不仅阿虎不愿意，他们所有人都不愿意接啊。
武林盟主厉寒霆，每次见那人，他们这些人都会害怕，甚至连话都不敢多说的。
这还要他们去送银钱，老大跟他都闹掰了，这时候去小命会不会丢都不好说。
聂问天一脸不耐烦的瞪向阿虎，“交给你了就你去。”
阿虎为难，“您跟厉盟主都闹成那样了，他还将你赶出盟里，您这还上赶着送银子，我都搞不懂你了。”
聂问天牛眼一瞪，“这是老子的事情，要你管啊。这银票，你必须得送到我师兄手里。”
阿虎委委屈屈的看着手里的烫手山芋，“那他要是不肯收呢？”
不肯收？别说，他那犟种师兄还真有可能。他摩挲着下巴思索了下，“不肯收你就交给我大嫂。”
阿虎叹了口气，“那好吧，若是厉盟主问起这银钱哪来的，我怎么说啊。”
聂问天跟看傻子似的看着他，“实话实说。”
阿虎缩了缩脖子，他感觉这次真的有可能有去无回，小命不保。
*
到了黄维德宴请沈惟的那一日，沈青山陪父亲前来参加这接风宴。
暮色四合时，马车抵达了沈府。
今日，黄维德倒是早早的恭候着了，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人，看样子应该就是这永安郡的一些官员了。
“下官永安郡郡丞黄维德，恭迎沈大人。”
沈惟下车还礼，沈青山跟随在其身后，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群官员。
记住本站: 他注意到了，除了黄维德外，其余人虽然行礼，但眼神却频频看向黄维德，似在等待指令。
“诸位大人不必多礼，”沈惟温和道，“本官初来乍到，日后还需诸位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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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谢将军剿匪辛苦了
沈惟点头，“黄大人有心了。”
前往宴客厅的路上，沈青山故意落后几步，观察着这群官员的互动。
他发现黄维德虽然面上恭敬，实则被众星拱月般簇拥着，而其他官员对他爹只是敷衍的问候几句，便又围到黄维德身边谈笑风生。
唯有一人，与他一样落于人后几步。他身着洗得发白青色官服，身形瘦削，与前方谈笑风生的众人格格不入。他看了看自己官服下摆的补丁，又抬头望向前方那些崭新的官服，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此人三十岁出头的年纪，颧骨微凸，下颚线如刀削般分明。苍白的脸色透着几分病态的蜡黄，眼下浮着两片青影，清白面色中透着读书人特有的清俊气韵。或许是因为长期的伏案工作，又或许是因为生活的重压，他的脊背有些微驼，但脖颈始终挺直。
似乎察觉到有人的注视，他回头正好对上沈青山的眸子，先是一愣，随即朝着沈青山拱手，“在下永和县令周子期，不知您是？”
沈青山回以一礼，“在下沈青山，沈惟正是家父。”
周子期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是沈先生，失敬失敬。”
周子期即使消息再闭塞，也听说了沈惟与沈青山一个被贬，一个被革职的事情，如今不算同僚，只能称呼一声沈先生了。
沈青山一袭青衫，虽已无官职在身，但毕竟在京都为官多年，周身气势不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能比的，“周大人怎么不跟其他大人一道？”
周子期看看他又看看早已远去的同僚们，尴尬一笑，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沈青山佯装看不出他的窘境，“那周大人可愿与在下一道？”
周子期有些受宠若惊，“自然，沈先生请。”
来到宴客厅，所有人已经落座。
主位自然坐的是沈惟，黄维德坐在右手第一位，左手第一的位子空着，想来是留给沈青山的，其余官员也都按品级依次入座。
周子期所管辖的永和县地处偏僻，贫穷，他的位子在外边，靠门的地方。
他朝着沈青山微微拱手，表示自己的座位到了，先入座了。
沈青山笑着点点头，在众人的注视中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扬面渐渐热络起来。
沈青山注意到，每当自己爹开口说话，众人虽然点头称是，眼神却不约而同的瞟向黄维德。而黄维德每次举杯，众人必争先恐后的附和。
当然，周子期除外。很显然的，其他人也都不在意他。
沈青山心中冷笑，这算什么？又一个下马威？
“哟，好生热闹啊，黄大人是不是把谢某人给忘了？”
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来人正是永安郡的郡尉谢舟。
黄维德眉头微微皱起，心中不耐，这人怎么来了？
沈惟此时也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谢舟一身破旧铠甲，肩膀处似乎还有伤，那鲜红的血迹都未干。一身泥土与血迹，似乎刚从外面打架回来，与这满堂锦绣华服的官员形成鲜明对比。
见众人都不说话，他露出一个不羁的笑容，“黄大人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本将今日刚去黑云寨剿了匪，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听说黄大人在府上给新来的郡守大人办接风宴，我就直接过来了，讨杯酒喝，黄大人不介意吧？”
黄维德嘴角抽了抽，然后笑着看向沈惟，“沈大人，还没给您介绍，这位是永安郡的郡尉谢舟，武将出身，为人随意了些，您莫怪。”
沈惟温和一笑，“本官接触过不少武将，不少都与这位谢将军性情相似，一样耿直，本官觉得挺好。”他看向谢舟，“谢将军剿匪辛苦了，先落座用膳吧。”
记住本站: 谢舟笑着朝沈惟抱拳，“还是沈大人大度，不像黄大人，忒小气，连杯酒都不请我喝。”
黄维德眉心突突的跳动，“抱歉了谢将军，今日管家有去府上相邀的，那时你已经出门了，所以错过了。”
“哦？”谢舟一脸玩味的看着黄维德，“看来是本将军误会黄大人了。”
黄维德笑笑，“误会解释明白了就好，谢将军入座吧。”
说让他入座，但是所有位子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此刻哪还有谢舟的位子。
沈青山看了沈惟一眼，直接起身，“将军坐这吧，在下去周大人那边加个座。”
谢舟看了看沈青山，又看了眼黄维德，“不用，本将军有本将军的位子。”
他径直走到黄维德旁边一个位子，一把将那座位上的淮海县县令莫修文拎起，直接将人推到旁边奉天县县令范一舟的身边，自己则大咧咧的坐在了莫修文的位子上。
莫修文气的老脸涨红，手指着谢舟，“你…你…你怎如此粗鲁？”
谢舟拿起酒壶直接往嘴里倒了一大口酒，然后看向莫修文，脸上带着痞气的笑容，“怎么？你有意见？”
“你…”莫修文憋了半天，只说了一句，“本官不与你这种粗人计较。”
“切！”谢舟冷哼一声，自顾自的开始吃菜。别说，这黄维德府上的厨子倒是不错，这菜的味道很合他的胃口。
黄维德尴尬的看了沈惟一眼，“谢将军这是饿了，呵呵呵。”
沈惟捋了捋胡须，似乎完全不在意，“剿匪辛苦，本官能体谅。”
接风宴结束，满座的人大多醉醺醺的，包括沈惟，他是被沈青山扶着离开的。
一回到马车上，原本还瘫软无力、目光游离的人，立马清醒了。
沈惟皱眉，有些嫌弃身上的酒味。但是为官多年，这种宴会很多都是推不掉的。
沈青山似乎也习惯了自家父亲的这种反应，立马递过去一个水囊，“爹，这是提前准备的解酒茶，您喝一点。”
沈惟摆摆手，“今日喝的不多，不用了。”
沈青山也不坚持，将水囊收好后才开口，“爹，那个谢将军你怎么看？他好像跟黄维德不和。”
沈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提出问题，“今日你可有发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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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不打仗我们做什么？
沈青山停顿了下，“或许是永和县过于贫穷落后，又或许是周大人性格过于耿直不懂谄媚，总之定是不得黄维德看中的。其他县令也懂得看脸色，自然不会与这周大人为伍。”
沈惟对他的话没有发表什么看法，“有机会可与这个周子期接触看看。”
沈青山点点头，“儿子也有这个想法。”
“至于那个谢舟，”沈惟思索了下，“我们等着他亲自上门。”
沈青山抬眸，“他会么？”
沈惟睿智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今日他如此明目张胆的出现，难道只是为了打黄维德的脸？他看似行事不羁，猖狂蛮狠，实则做事有章法，绝不是个没有脑子的武夫。”
“所以，他今日的目的是来见爹您的？为何？”
沈惟捋了捋胡须，“这个为父也不得而知，等着吧。”
*
八月末，平阳关。
主营帐内，齐慕风正坐在首位，下面十几个武将在争论着什么。
齐慕风不语，只一味的喝着酒。这酒的味道，跟阿沅酿的差远了。
“将军，您倒是说话啊？西蜀那捞什子太子，这还未继位呢，就已经想要集结兵马了，他什么意思还不明显么？”
“是啊，前两年您都把他打得他爹娘都不认识了，竟然还没打怕？”
“那个疯子哪会怕？我看是跟我们将军呛上了。”
“就他，什么玩意儿敢跟我们将军叫板？”
“就是，集结兵马就集结兵马，我们难道还怕他们么？有将军在呢，我们怕个毛。”
“哈哈哈哈，就是，将军继续打得他连裤衩子都不剩，让他以后还敢嚣张。”
“别说，这太子就跟那厨房里的蟑螂似的，怎么打都打不死，啧啧啧，不知道该说他勇气可嘉还是无知者无畏了。”
“俺不懂你们说的那些，俺就知道，他敢来俺就打死他。”
“对，打死他。老皇帝都死了，他一个还未登基的太子，我怕他个球。”
“你们这几个莽夫懂个屁啊，西蜀国老皇帝死了，这时候最好的就是能休战，签订那什么和平条约，这才是最好的。”
“啊？不打仗了？不打仗我们做什么？”
“啧！你个大傻子就知道打仗。”
“哎？你个瘦猴，我们是武将不打仗能干什么？”
“能干的事多了去了，你别胡咧咧了一边去吧，听听将军怎么说？”
“将军？您怎么看？”
“将军？您怎么看？”
“将军？您怎么看？”
…
记住本站: 齐慕风将杯子往桌上一放，发出不小的声音，营帐内顿时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他目光淡淡的扫过营帐内所有人的脸，“你们吵完了？轮得到我这个将军说话了？”
十几个人顿时都不敢吵了，只有一个身高八尺一身肌肉的大傻缺李魁还抱怨了两句，“将军要说话就说啊，又没人捂着你的嘴？”
这话一出，李魁身边的几人都往旁边挪了两步，谁都不想跟他沾上边，真是脑子缺根筋的玩意儿。
齐慕风真的被气笑了，“你们给过机会让本将军说话了？”
“俺们…”
齐慕风缓缓起身，指着他桌上的那些饭菜，“那些是什么知道么？”
李魁看了一眼，咽了咽口水，然后傻笑着回应，“那不就是膳食么？将军今个儿吃的还行啊。”
“呵，”齐慕风走到他身边看向他，“你用过膳了？”
李魁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吃过了啊？”
“哦~”齐慕风点点头，“你们都吃过了？”
十余个人纷纷缩了缩脖子，表示自己吃过了。
齐慕风脸一板，“你们吃过了，老子我还没吃呢？我忙一天了，这还是第一顿，你们一群人冲进来就站那吵，吵个没完，老子连饭都没吃一口。”
李魁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俺看到你喝酒了，喝了好几口。”
其他人都纷纷扶额，你这大傻子能别说话了么？
齐慕风冷冷的看向他，“我不能喝？”
“…能。”
“你有意见？”
对上齐慕风那如冰一般的眸子，李魁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没······没有。”
他后退两步想要退回到人群中，奈何其他人看到他都跟看到瘟神一般，纷纷让开了。
李魁都想哭了，这些个狗东西，平时都称兄道弟的，关键时候怎么也不帮帮他。
齐慕风懒得跟这些五大三粗的人计较，这么多年了，他早摸清楚这些人的脾性了，他回到位子上坐好，拿起筷子自顾自的吃饭，边吃还边骂，“吵半天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全他妈都是屁话。”
“你们要真有那个脑子，我至于忙的连饭都吃不上么？”
“打打打，除了会打仗啥都不是。”
“人家一集结兵马你们就慌了？遇事先动脑子，教多少遍都不会。”
…
骂着骂着，乔慕风也吃不下去了，他扔下筷子，目光一一扫向营帐内众人。
很明显的，他不高兴了。
这位少将军有个坏习惯，一不高兴就想找人切磋。可那哪是切磋啊，整个大周又有谁经得起这位切磋的？
所有人都往后又退了一步，包括那个脑子少根筋的李魁。
记住本站: 刚好这时候，萧骞进来了。
刚进营帐就发现一群人都快退到营帐门口了，“你们在这站着干嘛？”
众人看他就如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萧将军是来找将军议事的？那我们先行离开。”
萧骞笑着摆摆手，“一起听吧，是好消息。”
他朝着齐慕风行了一礼，“主子，最新消息来报。西蜀国太子淫乱后宫，与先皇的后妃搅和在一起，再加上他短短几日杀了四五个顶撞他的朝臣，引得西蜀上下非常不满。西蜀国齐王拿出先皇的遗诏，废黜了他的太子之位。”
“齐王？”齐慕风眸色微沉。
“对，是西蜀国皇帝唯一还活着的兄弟，一直都以一个闲散王爷自居，常年不在西蜀国都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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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少爷我今日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是，齐王当众拿出，朝臣甚至太后当扬核验的，没有问题。”
“所以，”齐慕风眸色深沉，“那位五皇子是下一任西蜀国君？”
“是，主子猜测的没错。”
营帐内又开始窃窃私语了，那疯太子就这么倒台了？五皇子？五皇子是哪个？他们怎么没印象？
“给五皇子传信，告诉他，本将军要回京都了，让他信守承诺，尽快签订协议。”
“是。”萧骞接到任务后就立即转身出去了。
营帐内的众人都想问个清楚，但是介于刚刚少将军那气势，竟然谁都不敢开口。
最后还得是李魁啊，他讪讪的笑了两声，“将军，萧将军那意思是，不用打仗了？”
齐慕风斜睨他一眼，“哼，听出来了？那倒是挺不容易的。”
也不管众人什么表情，他直接大跨步出了营帐。他要回自己的营帐，这些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实在是太闹心了，吵得他头疼。
这时候他确实有些佩服他爹了，怎么忍得住这些人这么多年的？啧啧！
对，还要回去写信，接下来的事情他可不想管了。他爹都休养了三年了，是时候动一动了。
很快，齐慕风让手下送出去三封信，两封是往京都方向的，一封则是送往永安郡的。
*
永安郡，郡守府，海棠院。
沈今沅似乎又过上了如之前在京都的日子，每日就在府中看看书，教教沈怀恩，摆弄摆弄她的药。
沈府上下也慢慢的从之前的刺杀恐惧中恢复过来了。
沈惟很忙，忙的几乎脚不沾地，他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掌握永安郡的一切。虽然有黄维德从中阻挠，但是这对于沈惟来说，并不会造成多大的困难。
一路来的刺杀他或许没有办法，但是京都为官多年，一路做到当朝一品，手段可不是一个区区郡丞能比的了的。
沈青山也没有闲着，每天早出晚归的，据说最近一直在跟沈砚研究农耕之事。沈砚手里那两本沈今沅送的书，竟然帮了大忙。
沈砚有时候都在想，自己的妹妹是不是提前预知了什么，不然怎会好巧不巧的送来了这类的书？而且，他问过祖父跟父亲，甚至还让小厮去外面的书局找过，最终确定市面上根本没有这两本书。
也就是说，这两本书很有可能是孤本。
沈惟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什么也没说，只让他好好保管这两本书。
沈今沅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半夏端着托盘过来了，“小姐，新做的绿豆糕您要不要尝一尝？”
小少爷被二小姐三小姐带出去玩了，隐月姐姐也被小姐安排出去了，此刻院内只有沈今沅跟半夏二人。
沈今沅睁开眼，半夏已经拿着一块绿豆糕递到嘴边了。她小口的咬了一下，不一样的口感让她勾起唇角，“今日的不一样，你加了什么？”
半夏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小姐的舌头就是灵，我只是加了一点点牛乳，这您都尝的出来。”
“难怪，比之前更香甜了些。”
一块吃完之后，半夏又给她递了杯茶，“小姐，咱们要不要也出去走走啊。连小少爷都出去了，这永安郡我们之前也没来过，您不想去看看？”
沈今沅笑看着她，“无聊了？”
记住本站: 半夏扭捏了一下，“跟小姐在一块，才不无聊呢。”
沈今沅也不戳穿她，这丫头就是个坐不住的性子，这几日隐月也是早出晚归的，她就只能在府中伴她左右，确实难为她了。
“这个时辰出去走走也好，晚膳就在外面用吧，让人跟我娘说一声。”
半夏开心的差点跳起来，“好耶。”
主仆二人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直接就出了府。倒是林氏听到消息的时候是担心的，毕竟这人生地不熟的。
二丫头三丫头那是由李氏带着出门的，但暖暖她…罢了罢了，半夏也是有功夫在身上的，总归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她这几日很是头疼，府中上下开支不小，而她这个当家主母的手里，还真是没什么银钱了。一切花销都得算着来，还得为以后做准备，她真是绞尽脑汁的在省钱啊。
*
万鹤搂，永安郡最大的酒楼。
李氏带着女儿沈瑛瑛跟沈雪柔、沈怀恩在二楼包厢休息，点了壶茶和几碟子点心。
“娘，这酒楼确实不错啊，你看这糕点，还真做的像模像样的呢，那天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这地方很穷呢。”沈瑛瑛拿着块荷花酥小口的吃着，味道虽不能跟京都最有名的糕点比，但吃着也算是不错了。
李氏也在观察着酒楼生意，她家老爷最近早出晚归的，一直在琢磨着做些什么。李氏商贾出身，既然出来了自然也是要看看的。
“你看看下面街道上的行人，很多穿着都挺不错的，说明这永安郡有钱的人还是不少的。”
沈瑛瑛皱皱眉，“但是他们这里的乞丐又很多，都成群结队的，我都没见过那么多乞丐，还都是小孩子。”
李氏也很奇怪，“估计是哪里逃荒来的吧。”
沈雪柔安安静静的在一旁照顾着沈怀恩，这小子最近是被半夏的手艺养的嘴更刁了，桌上的糕点吃了一口就不肯再吃了。
刚好这时候，小二敲门又送来一些洗好的瓜果，也是这边特有的，沈瑛瑛想要尝尝看。
看到果子，沈怀恩眼神亮晶晶的，这个看上去倒很好吃。
沈雪柔笑着捏了捏他的小鼻子，“想吃这个？”
沈怀恩用力的点点头。
小二态度非常热情，“贵客们，这是我们永安郡特有的冰心果，酸酸甜甜的，小少爷定然会喜欢的。”
说完，他就将果子放在桌上，俯了个身就离开。
刚准备关门，就被一只大掌给拦住了。
“哎？没想到啊，这里还藏着两个小美人呢？哟！还有一个风韵犹存的美妇人，啧啧，少爷我今日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一个穿着白色华服，长得也算是不错的年轻男人直接闯进了包厢。他面带着邪笑，眼神很是猥琐，整个人看上去流里流气的，一点都不正派。
小二一脸紧张的看了看包厢内的女客，然后看向男人，“黄······二少，这是贵客包厢，您的包厢在前面，小的这就带您去。”
“啪！”这个黄二少抬手就给了这小二一巴掌，“本少爷的事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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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她家小姐这是发怒了
沈瑛瑛跟沈雪柔此刻已经站起来，被李氏挡在身后。沈怀恩被沈雪柔抱在怀里，眼睛忽闪忽闪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位少爷，我们并不认识，请你出去。”
黄二少笑得更开心了，“哎呀，认识不认识的不打紧，多交流交流就认识啦。”
说着就抬步朝李氏的方向走去，李氏忙拉着两个女孩躲到包厢的另一侧，“公子还请自重，我们是郡守府的家眷。”
郡守府？黄二少听到这果然停下了步子，他听他爹提过，这永安郡确实新来了个郡守。
原来这个黄二少是黄维德的庶子，名黄有为。虽然是庶子，但因为其姨娘深得黄维德的喜欢，对于这个庶子也更疼爱一些。在这永安郡那也是一霸，谁见了不躲远一点？
郡守府的又如何？这些年来了那么多个，还不是都被他爹弄走了？在这永安郡，永远都是他爹说的算，他怕什么？
“什么郡守府不郡守府的？小妇人以为搬出郡守府本少爷就不敢动你们了？呵呵呵，在这永安郡啊，还没有本少爷不敢动的人。”
说着就朝她们几个扑过去，沈瑛瑛眼明手快，拿起刚刚那一盘子果子就砸了过去，其中一个刚好砸在了黄有为的眼睛上。
黄有为吃痛，后退两步。
李氏见状，拉起两个女孩就往包厢外跑。但是没跑两步，就被黄有为带来的人拦住了。
黄有为捂着眼睛从包厢内走出来，似乎有些愠怒，他啐了一口，“跑？想跑到哪里去？”
楼下大堂里此刻客人并不多，但也有几桌，大家将目光纷纷投向二楼。
这时候掌柜的察觉事态不妙，忙上去打圆扬。
“黄二少，什么事让您…”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黄有为一脚踹到了胸口，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
“给老子滚，什么东西还敢来管老子的事？老子给你脸了？再来老子要你的命！”
掌柜的吓得脸色惨白，惊慌失措的下楼躲了起来。
李氏急了，没想到这个什么黄二少这么嚣张，她都自报家门了他还敢动手。
“这位少爷，我们是郡守府的女眷，你确定要如此为难么？郡守府不会放过你的。”
黄尤为冷笑，“去他娘的郡守府，你以为老子会怕。”
说着就给手下们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即将李氏几人围住，堵在了二楼走廊上。旁边就是围栏，离开的路被黄有为的手下拦住了，她们退无可退，更走不掉。
黄有为朝着几人走来，沈雪柔怀里的沈怀恩突然出手，朝着黄有为掷出三枚银针。虽然出其不意，但是毕竟练了没多久，还差些火候。
被黄有为身旁一个穿着黑衣的中年男人拦下了，看他样子是个练家子，估计专门贴身保护黄有为的。
黄有为看着被打落的银针，目光闪过杀意。他唇角露出一抹冷笑，“屁大点的孩子还想杀人？那让本少爷来教教你吧？”
他冲过去一把揪住沈怀恩胸口的衣服，在众人没来及反应之际直接朝着楼下扔去。
沈雪柔瞪大眼睛，根本没有思考，伸手就想将沈怀恩抢回来，竟然直接跟着沈怀恩朝围栏处跳去，人也从围栏处往一楼摔去。
李氏惊恐的发出尖叫，“不要！”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粉色身影灵巧的接住了先摔下来的沈怀恩，另一道白色身影足尖轻点，在半空接住了沈雪柔，又直接飞回二楼走廊。
来人正是沈今沅跟半夏。
半夏接住了一脸惨白的沈怀恩，抱在怀里小声安慰，“小少爷不怕，小姐来了，小姐会给你报仇的。”
记住本站: 沈怀恩确实吓坏了，但一听到说姑姑会给他报仇，眼神立马恢复了清明，甚至隐隐带着点兴味。
沈雪柔此刻人都呆住了，待看清抱住她的人是沈今沅时，顿时泪如雨下，哭的不能自已。手拽着沈今沅的衣服，死死的不撒手，“大…大姐姐，呜呜呜…”
李氏这才反应过来，忙过去安抚，“雪柔没事吧？吓到了吧？”
沈瑛瑛也是吓得小脸煞白煞白的，她直接躲到了沈今沅的身后，她刚刚看到了，大姐姐会功夫的。
黄有为看到又来了个年轻女子，长相更为惊艳，顿时心痒难耐。
“这位小娘子是哪家的啊？我怎么没在永安郡见过？”
黄有为身旁的黑衣男人适时提醒，“少爷，这女子会武。”
黄有为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这不是有你么？”
他不觉得一个女子的武功能高到哪里去，顶多也就会一点花拳绣腿罢了，他不在怕的。
半夏这时候也将沈怀恩抱上了，沈怀恩一看到沈今沅就想让她抱。沈今沅安抚的揉了揉他的脑袋，“乖，先等一会。”
然后她又轻轻拉开沈雪柔的小手，“很快就好，没事的。”
一旁的半夏此刻都要同情起这个不长眼的东西，这是自己找死啊。别看沈今沅没什么反应的模样，半夏了解她，她家小姐这是发怒了。
沈今沅嘴角噙着笑，“郡守府的，这位少爷是哪个府上的？”
“本少爷啊，本少爷是郡丞黄大人府上的二少爷。呵呵呵，咱还算是自己人呢。妹妹啊，哥哥看你长得如此貌美，许人家没有啊？哥哥府上还缺个八姨娘。”
李氏气红了眼睛，身子都跟着微微颤抖，这可是她们府上的嫡女，做妾？他好大的脸。
“哦？是么？”沈今沅面上的笑容更甚，也更惑人。
这黄有为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手不自觉的就朝着沈今沅的小脸摸去。
待就要碰触到她白嫩的脸颊时，“啊…”
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响彻整个酒楼。
只见黄有为的手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被沈今沅的纤纤玉指捏在手里。
一旁的黑衣男子第一个反应过来，朝着沈今沅出手。沈今沅连步子都没挪一步，左手一挥衣袖，黑衣男子就被扔到一楼了。
黄有为其他手下见状，是有些怵的。毕竟刚刚那个黑衣男人，可是黄有为手里最厉害的人了。
黄有为此刻动弹不得，手疼的额头上满是汗水，“你们是瞎了么？还不快动手救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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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我在郡守府恭候他大驾
沈今沅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手微微抬起，运转内力。看似轻轻一挥，十几个手下竟然全部倒地。有的从楼梯上滚了一下，有的从栏杆上摔到了一楼，二楼走廊此刻就只剩下沈家人和黄有为。
沈今沅右手松开黄有为那已经断了的手腕，他立马跟见鬼似的往后挪动，满眼惊恐，“你…你别过来…”
他左手握着右手手腕，人疼的已经浑身发抖了，“我…我爹是郡丞，我…我爹不会饶了你的。”
“哦？”沈今沅勾起唇角，“你爹会怎么饶不了我？”
她一步一步朝着黄有为走过去，待到他身边才停下。微微抬脚，右脚直接踩在了黄有为的右脚踝上，“这样？”
“啊…”又是一阵痛哭哀嚎，黄有为的右脚踝被踩碎了。
沈今沅的目光又挪到黄有为的左脚，“还是…这样？”
“啊…”
两只脚踝竟然全部都被沈今沅踩碎了。
“啊…你个贱人，贱人…我爹一定会杀了你的，一定会杀了你！”
沈今沅身后的李氏几人，此刻都惊恐的看着这一幕，谁都不敢出声。这样的沈今沅，她们从未见过。
“杀了我？”沈今沅又笑了，笑得异常美丽，异常的魅惑人心。她纤细白嫩的小手朝着黄有为的脖子伸去，然后竟然直接将人掐着脖子提了起来，“那我先要了你的命！”
“唔…”黄有为被掐住脖子提在半空中，脸色涨红的如猪肝色，痛苦不堪，但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暖暖！”李氏这才惊恐出声，她颤抖着一步一步走向她，然后才用尽量温柔的口吻劝道，“不要杀人，我们都没事。”
说完她将手慢慢抚上沈今沅的手臂，目光甚至都带着点祈求。
沈今沅这才松了手，甚至还有些嫌弃的拿帕子擦了擦手，“好，听二婶的。”
李氏这才松了口气，这个黄有为确实可恨，但是他们沈家初来永安郡，这黄有为的身份又不一般，真出了事不知道会不会给公爹带来麻烦，还是谨慎些好。
不过…她看了一眼黄有为如今的惨样，这梁子算是结上了。
沈瑛瑛一脸快意的跑过来抱住沈今沅的另一只胳膊，似乎已经忘了刚刚的害怕了，“大姐姐，你好厉害，你把坏人都打跑了。”
沈雪柔也是一脸钦佩的看向她，“大姐姐，你武功竟然这么好，你都没告诉过我。”
沈怀恩更是眼睛忽闪忽闪的伸手要沈今沅抱，在半夏怀里挣扎起来。
刚刚还在恐惧中的几人，此刻对待沈今沅的态度完全变了。沈今沅自己都有些意外，她以为她刚刚的行为会吓到她们呢。
沈今沅伸手接过沈怀恩，“吓到了？”
沈怀恩摇摇头，他一点都不怕，就是有些失落，他的银针竟然一点都没伤到坏人，他以后一定要更加努力练习，变的跟姑姑一样厉害。
沈今沅好笑的捏了捏他的脸颊，“那饿了么？用膳？”
小孩子最是没心没肺了，一听到用膳，立马高兴的笑起来，甚至还露出两只可爱的小虎牙。
李氏此刻也笑了，“恩恩倒是比我们几个胆子大。”
半夏这时候四处张望，然后大声喊了句，“小二呢，来个人点菜。”
这时候，原本李氏等人的包厢内跌跌撞撞跑出来一个小二，是刚刚给李氏她们送果子的那个。原来他一直都躲在包厢里，“小的…小的在，客观…有何吩咐。”
半夏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将你们酒楼的招牌菜都上一份，给我们小少爷多加一份牛乳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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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今沅率先抱着沈怀恩进了包厢坐下，李氏几人对视一眼，也只能跟着进去坐下，虽然她们此刻完全没有了用膳的心情。
黄有为还在外面嚎叫呢，听的沈今沅微微蹙了眉。
半夏太了解她们家小姐了，她快步出了包厢，朝楼下歪七扭八躺着的人大喊，“赶紧的将你们少爷抬回去，这嚎的跟鬼叫似的，听的人心烦。”
包厢内的李氏嘴角抽了抽，这大侄女这样，就连她的婢女都如此张狂。这世道还真是变得有些不一样，她默默的喝了口茶水，压压惊。
之前那个黑衣男人过来，背起黄有为就离开。刚走到包厢门口，沈今沅说话了。
“他的伤，别说在这小小的永安郡，即使宫中御医来了，也治不好。告诉你们黄大人，若想他这儿子不成废人，需要鬼医亲手制作的续骨膏方能治好。”
黑衣男人皱着眉看着这个深不可测的官家小姐，她什么意思？
沈今沅刚刚喂了沈怀恩一口糕点，唇角带笑，“鬼医难寻，这续骨膏更是精贵。不过，我这刚好有一份。告诉你们家黄大人，我在郡守府恭候他大驾。”
黑衣男人目光深沉的看了沈今沅一眼，这才背着已经昏迷了的黄有为离开。
李氏一脸担忧，“暖暖，这…”
沈今沅没多大反应，继续喂着沈怀恩，“二婶放心，此事我心里有数。”
李氏张张嘴，终是什么都没说。她也看出来了，这丫头跟她们不一样，是个很有主意的，也是非常有能耐的。她夫君之前总在她面前说，暖暖有多不简单。以前李氏是没发现的，就是觉得这孩子比同龄人沉稳，也更不爱说话。
今日，她算是了解到她有多不一样，多不简单了。
小二上菜特别快，或许是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没人敢多看一眼，上完菜就离开了。半夏不满的小声抱怨，“也不介绍一下，这招牌菜都叫什么名啊，一点都不会做生意。”
沈今沅给李氏夹了一筷子菜，让李氏特别的受宠若惊。
“二婶尝尝看，这万鹤搂是永安郡最大的酒楼，做这么大自然有他的优势所在。”
李氏被这稍微一点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看来暖暖也觉得酒楼生意是可以做的。
李氏果然开始一一品鉴这些菜，有好的，也有差的。李氏也是商贾出身，娘家也有酒楼，所以她倒是比其他人更有经验，也更懂得这些。
“半夏精通各地美食，手艺比这些酒楼厨子要好上一些。二叔若是有需要，可以让她去帮帮忙。”
李氏眼神一亮，“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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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所以今日之举，你是故意？
一进屋子，黄有为的姨娘，秦姨娘就哭着扑到黄维德的怀里，“老爷，老爷你一定要救救阿为啊，他不能变成废人啊。”
黄维德对这个秦姨娘当真疼爱的紧，边拍着她后背轻声安抚，边询问其他人情况。
待听完黑衣男人的汇报，黄维德眼神阴冷，“她当真这么说？”
黑衣男人点点头，“是。”
黄维德嘴角扯出一声冷笑，“呵，我还做什么呢，他们倒是先动手了。”
黄维德不觉得此事真的是几个内宅女人能搞得出来的，那肯定是沈惟受益的。
他继续问道，“大夫怎么说的？当真无法治疗？”
黑衣男人垂下头，“是的，城内有名的大夫都找过来给少爷查看了，都说没有办法。”
“那什么鬼医的那什么续骨膏呢，当真有用？”
“属下也问了，大夫也说，若是能得到这续骨膏，少爷或许还有救。”
黄维德点点头，“先去查查这鬼医，看看能不能找到。”
“是。”
黑衣男人离开，秦姨娘就开始表演了。
“老爷，您一定要救救阿为啊，他平时最懂事了，老爷您是知道的呀，他多孝顺你啊。”
“阿为平日里就是贪玩了些，还是小孩子心性。那个什么沈家的小姐，竟然敢下如此重的手，她真是一点都没将老爷您放在眼里啊。”
“老爷，您一定要救救阿为，不然…不然妾身也不活了，呜呜呜…”
黄维德看着疼爱多年的小妾，再看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庶子，心里也恼恨的不行。这不是当众打他的脸么？
*
郡守府。
沈今沅等人一回到府，沈惟就让人来请了。
李氏担忧的看着沈今沅，“暖暖别怕，二婶陪你一起去，一定跟你祖父解释清楚。”
这是归根结底也是因为她们，暖暖会动手都是为了给她们出气。公爹若真要惩罚暖暖，她去了至少能分担一部分。
老管家有些为难，“二夫人，老太爷说了，只让大小姐一人过去。”
一旁的沈雪柔跟沈瑛瑛也都是满脸的担忧，生怕沈今沅会受罚。
沈今沅将睡着了的沈怀恩放到半夏手里，然后安抚的看了几人一眼，“你们回去休息吧，我去去就行。”
说完，也没等众人反应，她已经先行离开了。
沈雪柔担心啊，就想跟着过去。被一旁的李氏拦住了，“听暖暖的，等她回来再说。”
“可是…”沈雪柔还是不放心。
一旁的老管家笑呵呵的，“二夫人和小姐都放心，老太爷也是疼爱大小姐的，不会真的罚她的。”
沈今沅刚到沈惟的书房，沈青山就急匆匆赶来了。
很明显的，他也是刚到。身上都是脏污，甚至连鞋子上都是泥土。
沈今沅知道最近他在忙于永安郡的农耕一事，这难道是刚从地里回来？她心里倒是对她这个爹有些钦佩了，是个做实事的人。
沈青山急得一头是汗，一到书房就将沈今沅护在了身后，“爹，今日之事儿子已经知晓了。不是暖暖的错，是那黄维德的儿子欺人太甚，爹你不能因此责罚暖暖，一切后果由儿子承担。”
见沈惟不说话，沈青山更急了，“爹，我们初到永安郡，这黄维德就纵容儿子折辱我沈府女眷，爹难道连这都要忍下？”
沈今沅看着站在他前面，一手以保护的姿态将她护在身后的中年男人，心里情绪很是陌生。两辈子加起来，似乎只有老头子跟师兄会护着自己。但他们的保护跟她这个爹的维护，似乎又有些不同。
沈惟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说什么了？我还未开口呢，你就说说那么多，你给为父说话的机会了？”
沈青山这才有些尴尬的住了嘴，“那…那爹叫暖暖过来做什么？”
沈惟看着这个向来耿直的儿子，也懒得跟他绕弯，“今日发生这事，我想问问清楚，这难道也不行？”
沈青山摸了摸鼻子，“儿子没这么说。”
沈惟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沈今沅，“暖暖，今日之事，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沈今沅摇了摇头，“祖父不是已经知道了么？事情就是如此，孙女没什么要说的。”
“那暖暖可知，你今日行事会有什么后果？”
沈今沅对上沈惟那双睿智的眼睛，“祖父觉得会有什么后果？一个庶子罢了，况且还是他有错在先。我教训了也就教训了，难道还要跟他黄维德道歉不成？”
沈惟没有正面回答沈今沅的问题，他在试探，“暖暖当知，我们沈家初来乍到，很多事情会很被动。黄维德盘踞永安郡多年，势力根深蒂固，我们现在得罪他，不是明智之举。”
沈今沅没什么表情，“当祖父来到这永安郡的那一日起，您跟这位黄大人就是对立的。维护表面的和平，没什么意思。况且，”她目光灼灼的看向沈惟，“祖父还想回京都么？若是想的话，您这般稳中求进，徐徐图之…似乎慢了点。”
沈惟眼神中闪过什么，很快，快到沈青山根本没有发现。
但是沈今沅，发现了。
沈青山皱起眉，“暖暖，不可与祖父这样说话。”
沈今沅挑挑眉，倒是没有反驳。
沈惟双手背于身后，在书房内来回走动。然后，他又看向沈今沅，“所以今日之举，你是故意？”
“是。”
“为何？只是为了激怒黄维德？”
“算是。”
“后续你准备如何？”
沈今沅此时勾起唇角，“这个祖父不该问我，您应该想的是，下一步您会如何应对？”
沈惟看了沈今沅良久，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书房内，也只有沈青山一头雾水。
沈惟最近其实一直在迟疑，永安郡的公务上，他可以说完全没有问题。黄维德不论如何为难，都难不倒沈惟。
可是，他来此的目的不止于此。这样一日一日的过去，半点进展都无。
黄维德那边，也没有丝毫的异样。
这样，太被动了，他必须打破这种局面。
而今日沈今沅的举动，正好是一个契机。
第67章 我要她的命！
管家来报，黄维德来府上了。
沈青山脸色一变，“这么快？”
沈惟倒是很淡定，“将黄大人请去宴客厅，我随后就到。”
“是。”
沈青山一脸焦急的看向沈惟，“爹？”
沈惟一摆手，“无需多言，随为父去看看。”然后转头看向沈今沅，“暖暖呢？要去么？”
沈今沅缓缓起身，“暖暖随祖父一道。”
沈青山皱起眉，“爹，让暖暖回去吧，她是一个女儿家…”
沈惟没有听沈青山的，而是让沈今沅自己做决定。
沈今沅笑着看向沈青山，“爹，女儿需得去，否则那黄大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青山不敢说父亲，又拗不过闺女，只能无奈的跟着。
没想到这黄维德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竟然还带着那位秦姨娘，果真是宠爱至极。
沈惟几人刚到宴客厅，那秦姨娘就朝着沈今沅冲过来。
“是你吧？就是你这个小贱人伤了我儿？我杀了你。”说着就伸出手朝着沈今沅的脸挠去。
沈今沅微微蹙眉，这地方女人打架难不成都是先从抓花脸开始？还没等她有所动作，一旁的沈青山直接挡在了沈今沅的身前，护着他。
毕竟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又是个耿直迂腐的性子，自然是不会与女人动手的。这就导致这秦姨娘很轻易的就在沈青山的脖子上留下几道抓痕。
“嘶…”
黄维德此刻才装模作样的拦了一下，“休得无礼。”
秦姨娘不依不饶，“她伤了我儿，我要让她偿命。”
沈今沅连个眼神都没有给这个秦姨娘，而是将她爹拉到一旁。看到他爹脖子上那几道血红的抓痕，脸色难看的很。
她目光冷淡的看向黄维德，“一个妾也能如此嚣张，黄大人还真是对这位夫人宠爱有加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你黄府主母呢。”
这个秦姨娘最不喜欢听到别人说她是妾了，虽然事实如此，但是外人都会尊称她一声夫人，这个贱人竟敢…
“你这个狐媚子，小贱人，就是你勾的我儿吧？然后还将我儿打成重伤，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我要你偿命。”
“偿命？你？”沈今沅笑了，她真是高估这个黄维德了，竟然带着一个这么个玩意儿上门，还任由她胡作非为。
秦姨娘眼神阴毒，“对，偿命。”
沈今沅朝着秦姨娘走近一步，“我倒是想看看，你要如何让我偿命？”
那随意的态度让秦姨娘简直要暴怒了，还没等她继续动手，身后的黄维德将人拉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好了，不准闹了。”
秦姨娘终归是怕黄维德的，立马变得委委屈屈起来，“老爷，您一定要给我们阿为做主啊，他…他伤的太重了…呜呜呜呜呜…”
黄维德安抚的拍了拍秦姨娘的手，“好，你放心，阿为也是我的儿子，我不会放任他不管的。”
然后，黄维德才歉意的看向全程没有说话的沈惟，“沈大人见笑了。”
沈惟笑容淡淡，主动开口，“今日之事本官已知晓，虽然贵府公子三番四次出言折辱我府中女眷，但既然他此刻已然受到了惩罚，那这次的事情，本官就不追究了，郡丞大人觉得如何？”
黄维德面色一僵，没想到这沈惟会如此直接，甚至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他脸色一沉，“大人，此事不妥吧，我儿此刻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呢？贵府女眷…”黄维德扫了一眼一旁正淡定给沈青山上药的沈今沅一眼，“似乎都好好的。”
沈惟捋了捋胡须，“若不是我家暖暖有些身手在身上，今日结果如何就不好说了。我沈府初来永安郡，女眷一出门就被人刁难甚至言语折辱，这事原本本官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过，黄大人说的是，您那个庶子还在昏迷着。那…本官愿赔百两银子，算是给黄家少爷的医药费了。”
秦姨娘一听这话，炸了，“我儿子昏迷不醒，你就赔百两银子？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沈惟挑眉，“哦？这位夫人想要如何呢？”
秦姨娘在黄府嚣张惯了，在这里也丝毫不收敛，她手指向沈今沅，“我要她的命！”
一根银针飞出，直接扎在秦姨娘的手上。
“啊…”秦姨娘捂着手，一脸惊恐的看向沈今沅。
沈今沅面无表情，“我最讨厌别人用手指着我，再有下次，你这只手就别想要了。”然后她看向黄维德，“黄大人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如此情况，带着一个姨娘招摇过市，为一个庶子来我郡守府上对我这个府中嫡女喊打喊杀？呵，黄大人是在这永安郡做主做惯了？以为谁都得让着你？您别忘了，现在，我祖父才是这永安郡的郡守！”
黄维德冷笑一声，看了看沈今沅，又看向首位上那个全程纵容的沈惟，“沈大人，贵府嫡女这气性还真是重啊。”
沈惟笑笑，“女孩子娇气，府中上下都宠着，让黄大人见笑了。”
黄维德咬了咬牙，秦姨娘此刻也不敢嚣张了，她怎么忘了，手下的人说了，这个郡守府的大小姐是会武功的。
黄维德脸色很不好看，他朝着沈惟微微拱手，“今日前来，黄某人是有其他事情的。我听说沈大小姐手里有鬼医的续骨膏，所以特来求药。”
“哦？求药？”沈今沅淡定的坐回她的位子，“那黄大人求人的态度倒是挺与众不同的。”
黄维德冷笑，也不想与她废话了，今日先拿到药再说，其他的，哼，他日后定会讨回来。
“沈大小姐想要如何？”
沈今沅挑眉，“不如何？不过鬼医这续骨膏，我也是费了很大劲才得到的，黄大人不会觉得一句想要，我就要双手奉上吧？”
黄维德眼神中露出不屑，还京都贵女呢，竟然也如此市侩，“那沈大小姐开个价吧。”
沈今沅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伸出五根手指。
一旁的秦姨娘又跳了起来，“五百两？你怎么不去抢？”
沈今沅瞥了她一眼，对上黄维德的眼睛，“我说的是，五万两。”
秦姨娘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个小贱…唔…”
骂人的话没有说出口，一粒药丸进了她嘴里。她惊恐的想要吐出来，然后却发现，那药丸入口即化，已经没有了。
“你个小贱蹄子给我吃的什么，我…唔…唔…”秦姨娘脸色惨白，她…她发现她说不出话了。
第68章 他的过人之处，就留给祖父您慢慢挖掘吧
黄维德也发现了异样，目光狠毒的看向沈今沅，“你对她做了什么？”
沈今沅拍了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黄大人放心，只不过是让她暂时不能说话的药丸，过两天就好了。”
黄维德胸口剧烈起伏，气的。
他咬牙，目光看向沈惟，“沈大人府上这规矩，黄某人今日算是领教了。”
沈惟点点头，一句话都没说，又把黄维德气的够呛。
“好，五万两就五万两，我随后就让官家送来府上。”
沈今沅唇角上扬，“半夏。”
半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此刻已经在厅外候着了，听到自家小姐的呼叫，她立即进了宴客厅，手里还拿着一个黑色的匣子。
她将匣子直接放到了黄维德面前，“黄大人，鬼医的续骨膏，黑市都已经卖到八万两了。我家小姐给您五万两，您还是赚了。”
黄维德后槽牙够快咬碎了，“那就多谢沈大小姐仗义了。”
“客气了，您跟我祖父同朝为官，应该的。”
黄维德带着秦姨娘走了，走的时候那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沈惟笑着摸了摸胡须，“今日气的够呛，估计接下来一段时间不会顺畅。”
沈今沅莞尔一笑，“这不是祖父想要看到的？”
沈惟虚空点了点她，“不要轻敌，这黄维德能在这永安郡那么多年，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沈今沅起身，朝着沈惟跟沈青山微微屈膝，“他的过人之处，就留给祖父您慢慢挖掘吧。天色不早了，暖暖先回去了。”
沈青山也起身，“为父送你，刚好去看看你大哥。”
沈今沅没有拒绝，父女二人一道离开。
沈惟看着二人的背影，心情似乎非常好。这个孙女，在慢慢接受他们。
沈青山看着女儿的侧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是父亲，不会像林氏那样嘘寒问暖。但是沈今沅的疼爱，那是一点也不少。
走了半路了，他终于开口了，“暖暖会武功？”
“嗯，会一点。”
“也是你那个教你医术的师父教的？”
“嗯。”
“那你师父挺厉害，既会医术又会武功。”
“还行吧。”
那就是个惯会忽悠人的老骗子…
“那他人在何处？毕竟是你师父，你看看什么时候请他来家中坐坐，或者我们亲自登门？”沈青山想要多了解女儿，女儿不在府上的这些年，他们终究是缺失的。
“再等等吧，我师父在闭关，等他出关了我再安排。”
听到沈今沅应下这事，沈青山开心的像个孩子，“好，听暖暖的。”
沈今沅住的海棠院很快就到了，沈青山笑容慈爱，“回去休息吧，今天肯定也累了。”
沈今沅转头看着沈青山脖子上的抓痕，“伤口这两日尽量别碰水。”然后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就是她刚刚给沈青山用的药，“这个药每日早晚涂一次。”
沈青山接过，“好，爹会按时涂药的。”
沈今沅点点头，直接回了院子里。
沈青山在门口站了片刻，然后哼着小曲离开了。
*
京都，皇宫。
“皇上，您究竟有没有听到臣说的话啊？”
皇帝轩辕彻有些头疼，他无力的揉了揉眉心，“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夜闯皇宫，就是来跟朕说这个？”
“不然呢，”镇国将军齐寒理直气壮的，“公主非得让我去平阳关，我这重伤还没好全呢，您说她的心是不是太狠了？为了逼我走，都不让臣回屋睡了，臣没地方去。”
轩辕彻斜睨他一眼，“三年了，还没好？”
“这…也不是说没好，我当年受那么重的伤呢，差点人都没了。外伤虽然都好了，但是…”齐寒重重的叹了口气，“身体亏掉的，总得慢慢养回来，那哪是短时间能够好的？”
轩辕彻嘴角抽了抽，真当他这个皇帝傻啊。这家伙壮的跟头牛似的，人家说起码得在床上躺一年才能下床，他半年就偷偷练功了。身体亏掉了？他看他就是日子过太好了，闲的。
看来，慕风说的不错，确实该让他去边关一阵子了。
“西蜀那边已经同意签订协议了，你过去了，也就是接手此事，不会让你过于劳累的。”
“那也不行，长途跋涉的，臣的身体吃不消。”说白了，齐寒就是不愿意去。好不容易儿子能够替他守着平阳关了，他留在京都能天天抱着媳妇睡觉，傻子才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呢。
“朕派两个御医跟你随行，照顾你。”
“那也不行，哎呀，皇上，小风在那边不是挺好的么？您也说了，西蜀那边都同意签订协议了，这几年暂时也不用打仗了，索性让他把这事办完了再回来不就好了？”
轩辕彻抚额，“商讨协议内容，制定一些有利于我们大周的条款，这一来二去的，也要半年的时间。小风有其他其他事情要忙，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你这个做爹的去帮帮忙怎么了？当年小风一听说你重伤，可是二话没说就去了平阳关的。”
说到这个，齐寒嘴角不自觉上扬，“我是他老子，那不是他应该做的么？”
“那现在让你去替他半年，怎么就不行了？”
齐寒撇撇嘴，“皇上您就是偏心，您就是偏心那小子。”
轩辕彻都被气笑了，“那小子是我外甥，我是他舅舅，我不偏心他我偏心谁？”
“那我还是您的结拜兄弟呢，我给您打仗，上阵杀敌，您怎么不偏心偏心我？”
“朕何时不偏心你了？整个朝堂，谁敢说你这个镇国将军半句？朕有什么好东西不给你？上次那…那哪个国进贡来的千年玄铁制造的长枪，多少人想要，朕都不用你开口就直接让人送去你府上了，你忘了？”
齐寒点点头，“那确实是好东西。”
“年前，你跟朝阳侯打架，人家身手不如你，年纪还长你几岁，你把人家打得躺在床上两个月。是谁去给你说和的，还不是朕，舔着这张老脸去给你道歉的？”
齐寒缩了缩脖子，“明明是他自己要跟我动手的，哪知道他那么不经打？”
轩辕彻深呼吸了一下，“年初，国舅爷请你喝花酒，南星找去了，不也是朕让人给你通风报信的？”
齐寒牛眼一瞪，“那是那混蛋框我的，我哪知道那地方是…是…”齐寒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皇上您这人真没意思，都说好了这事再不提的。”
第69章 皇兄您就不能多透露一点？
“朕没意思？”皇帝轩辕彻觉得自己根本多余搭理这人，“朕没意思你来这里干嘛？”
齐寒梗着脖子，“我那不是没地方去了么？你以为我稀罕来这。”
“你！”轩辕彻让自己不要生气，跟这样一个憨憨计较是个很愚蠢的行为，他深呼吸了一下，“你回去收拾一下就启程吧，这事就这么定了。”
齐寒气的在御书房内来回走动，“皇上真的不能换一个人去？”
轩辕彻将手里的折子往桌上一扔，“滚！”
齐寒被这一嗓子吓得够呛，“走就走，您吼什么？吓的臣心肝都颤了。”
听着他的小声嘀咕，轩辕彻的眼角直抽搐，拳头也硬了怎么办？
齐寒刚离开，从御书房里边卧室走出一个人来，正是长公主轩辕南星，镇国将军齐寒的妻子。
轩辕彻头都没抬，“你们夫妻俩有什么事自己解决，大晚上的一个个都往皇宫跑，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轩辕南星丝毫不在意轩辕彻的不耐，自顾自的找了张椅子坐下，“皇妹也不想来啊，这不是齐寒那老小子偷偷来了，我倒要看看他能在背后怎么编排我。”
轩辕彻无奈的摇了摇头，“好了，齐寒对你如何你心里不清楚？你别老欺负他。”
轩辕南星勾起唇角，“他就喜欢我欺负他，我不欺负他还难受的紧呢。”
轩辕彻内心翻了个白眼，面对这对夫妻的恶趣味他是完全无法理解的。
“你来就是想听听他背后说你什么？那现在也听到了，还不赶紧回去？他回府找不到你估计又要闹腾。”
轩辕南星笑着摆摆手，“他不敢，我说了他今日不准进屋他绝对不敢进去，肯定回书房睡去了。”
轩辕彻此刻真的有些同情这齐寒了，“他好歹是我大周的镇国大将军，你这样…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皇兄您太无趣了，不懂。夫妻间偶尔的小打小闹，那是情趣。”
轩辕彻嘴角抽了抽，跟这对夫妻说话，他感觉自己会少活半年，“没事早点回去吧。”
说完他就又拿起折子看了，这些人一点都不心疼他这个做兄长的，他还有那么多折子没看呢，今晚估计又没得睡了。不自觉地他拿起一旁的瓷瓶，还是小风好啊，知道心疼他这个舅舅的身体，会给他寻来这么好的滋补的药丸。
“哎呀，皇兄那么着急赶皇妹走做什么？皇妹确实有件事情想问你的。”
轩辕彻挑眉，“说。”
轩辕南星看了一眼皇帝手里的瓷瓶，眼神闪了闪，“皇兄你可知小风喜欢的姑娘是哪家的？”
轩辕彻一愣，随即笑了，“怎么？他都没跟你这个做娘的说？”
轩辕南星不满道，“写信回来就是让他爹去平阳关替他，说他要追媳妇去，其他什么也没透露。看皇兄的表情…”她撇撇嘴，“看来皇兄是晓得的。这臭小子，心偏的都没边了。”
轩辕彻听了，心里更骄傲了，看看，外甥还是跟他的关系更好。连父母都不知道的他喜欢的人是谁，他这个做舅舅的知道。呵呵呵，皇帝心里简直乐开花了。
“这小子自小跟朕最亲，跟朕说怎么了？”
轩辕南星一喜，“皇兄真的知道？是谁？我可有见过？是京都的女子么？”然后眉头又皱起，“那小子跟他师父一直在外游历，也可能是江湖女子。这…”
算了算了，江湖女子也随他去吧。他们这种家族，又不需要娶一个高门来巩固地位，还是随他的性子来吧，喜欢就行。
轩辕彻捋了捋胡须，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不过，朕可以肯定的跟你说，确实出身官宦世家。”
“真的？”
在京都的那就行，以后成一家人了至少不会没话聊。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去吧，不要耽误朕看奏折。”
轩辕南星不高兴了，“皇兄您就不能多透露一点？”
轩辕彻冷哼了一声，“别来套朕的话，小风说了，暂时不能告诉别人。”
“别人？”轩辕南星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是他娘。”
轩辕彻斜睨她一眼，“嗯，但是他没告诉你啊。”
轩辕南星闭上眼睛，让自己消消气，手不自觉的抚摸上小腹。
轩辕彻眉头一皱，“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轩辕南星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捏，“我这是有孕了。”
“有孕？”轩辕彻的声音都破音了，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轩辕南星的小腹。她都多大年纪了，竟然有孕了？
他娘的齐寒，刚刚还说自己身体不好需要休养。这一把年纪了还能勇猛的又造出个孩子来呢，他身体不好？他虚弱？狗日的东西。
“那…几个月了？”轩辕彻紧张的话都说不全乎了。
轩辕南星见兄长如此模样，又笑了，“才两个月，所以一直没对外说。”
“这…朕安排两个御医去你府上，全程照料你。你这年纪生子，还是很危险的。齐寒那混球不知道？”
轩辕南星摸了摸肚子，“嗯，没告诉他。知道了，他还会去平阳关？”
轩辕彻将手臂背在身后，在御书房内来回走动，“你这…等他知道了又跟你闹。”
轩辕南星丝毫不在意，“没事的，我感觉这一胎可能是个闺女，到时候他一高兴，哪还记得跟我闹啊。”
“要是个小子呢？”
轩辕南星撇撇嘴，“那也是他的问题，是他的种，跟我有什么关系。”
轩辕彻一噎，“行了行了，那你赶紧回去吧。都怀孕了还往外跑，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如此胡闹。”
轩辕南星眉眼温和，“这不是想着也有几日没进宫了么？来看看您。”
“朕有什么好看的？朕好好的在皇宫里待着，什么事也没有。”
轩辕南星目光扫向书案上的瓷瓶，“您自己身体怎么样您自己知道。”
轩辕彻有些心虚，“朕知道的，朕会注意的，行不行？”
轩辕南星绷着一张脸，“皇兄知道就好，您年纪才叫不小了，可不是二十岁了，该休息就要休息，公务是忙不完的。”
轩辕彻无奈的笑了，“好，朕知道了。”
皇帝唤来暗卫首领龙啸天，让让他亲自护送轩辕南星回府，可见他对于这个妹妹的在意。
*
永安郡，海棠院。
沈今沅在屋内摆弄着她的药草，每天晚上她都会在这个小药房里待一段时间。
太子轩辕璟的毒还是个麻烦事，解药她已经有些眉目了，目前还差一味药。
半夏这时候又端着一盏油灯过来，放到桌子的一角，“小姐，那五万两已经给夫人送去了。开始她不肯收，我将小姐的话转达后她才肯收下。”
第70章 我家小姐说能就一定能
沈今沅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府中没什么银钱了，今日刚好找这个借口送点过去，至少林氏可以少操心府中开销。
这时候，外面突然而来的吵闹声让主仆二人都抬起了头，甚至隐隐的还有哭声。
沈今沅放下手中的药材，“去看看什么事？”
“是。”
半夏刚开门，隐月出现了，“小姐，您赶紧去前头看看，二老爷受伤了，看样子伤的不轻。”
沈今沅眉头蹙起，二叔怎会受伤的？
没有迟疑，她直接吩咐半夏去拿药箱，她则是跟隐月一起去了前边。
李氏的哭喊声，听的人心都颤了。
沈今沅心下一惊，看来当真伤的很重了。
林氏第一个看到沈今沅，“暖暖？你来了，你快给你二叔看看，他…”
此刻已经有府医在给沈安年查看了，一脸愁容，似乎完全没有办法。
李氏听到林氏的声音，一转头就如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朝着沈今沅扑过去，她手上都是血，“暖暖…暖暖你救救你二叔…二婶求求你了。”
说着就要朝沈今沅跪下，一旁的隐月忙将人拉起来。
沈今沅越过李氏，第一时间上前检查沈安年的情况。
一检查，沈今沅都惊到了，目光瞬间变得锐利，“他的手呢？”
她立马在沈安年的几个大穴上点了几下，封住几处穴位，免得流血过多而死。
见没人回答，她声音更是严厉，“我说，二叔的手在哪里！”
老管家的儿子李大海，此刻身上也全是伤，跪趴在地上，他是跟沈安年一起外出的，负责沈安年的安全，这次…是他保护不力。
他爬到沈今沅跟前，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应该还在四海赌坊，我们是在那边出的事情。二老爷受伤，我急着带二老爷回来，没…没注意其他。”
“隐月。”
“是。”隐月转身就出去了，人一瞬间消失在夜空。
沈今沅看向一旁的聂问天，“你来将我二叔抱回房。”
聂问天摸摸鼻子，“好。”
这人吩咐他办事，也吩咐的太顺嘴了点。罢了罢了，收了钱的。
沈今沅看向林氏，“娘，送些油灯过去，越多越好。还有，准备热水跟烈酒。”
林氏立马应是，转身就去安排了。
李氏目光希冀的看着沈今沅，但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旁的沈瑛瑛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一边扶着她娘，一边小声抽泣，看着好不可怜。沈雪柔在一旁小声安慰，眼眶也红了。
沈惟、沈青山都在，都是一脸惨白，但是谁也没有打扰沈今沅。
二房所在的院子里，沈安年被放置在桌子上，是用两张桌子拼起来的的一个长桌。屋内各个角落都放了油灯，比白日都要亮。
沈今沅先是喂了一粒药丸给沈安年，然后让人将沈安年上身的衣服都去掉。清洗过伤口之后，她拿出银针在相关穴位上扎去。
此刻屋内也只剩下沈惟、沈青山和林氏。他们看着沈安年空荡荡的右手，心下都是一颤。
尤其是李氏，差点晕厥过去。
沈惟让人将她扶下去，她死死的咬住嘴唇，让自己清醒一点，不肯离去。
沈惟叹了口气，终是没说什么。仔细看，就能看到他背在身后的手，此刻正在颤抖着。
沈今沅下完针后迟迟没有下一步，沈青山着急道，“暖暖，怎么了？还缺什么？”
沈今沅目光看向门外，“再等一下。”
沈青山也是过于担心了，“等什么？你二叔这…”
等不了吧。
话还没说完，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是隐月。
她手里拿着…
众人瞪大眼睛，她手里拿着的，是沈安年的手。
沈今沅第一时间检查了一下那只断手，很快她就发出逐客令了。
“人都出去。”
沈惟跟沈青山点了点头，出去了。
倒是李氏，祈求的看着沈今沅，“暖暖，我保证不打扰你，让二婶在这里待着吧。”
沈今沅用烈酒清洗着自己的手，“二婶，你现在出去，我保证还给你一个完整的二叔。”
“完整…”李氏不可置信的看着沈今沅。
沈今沅洗好手，戴上自己自制的羊肠手套，目光对上李氏，“对，我现在要将二叔的手接上，不能有人打扰。”
李氏呆愣在原地，还是半夏将人扶着带出去的。看着此刻紧闭的房门，李氏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一把拉住半夏，“暖暖…暖暖刚刚说，要把…要把老爷的手接回去。”
院子里的人不少，李氏的声音虽然断断续续的，但是众人都听的很清楚。
将手接回去？断了的手…怎么接回去？
聂问天一脸严肃的看着那紧闭的房门，将断手接回去？似乎也不是不行。两年前，他曾经听自己的师兄说，有人能将断臂接回去。甚至经过休养，还能如正常人一般，只是手臂上多了一道疤痕。
但…那是鬼医大人啊。
这沈今沅看上去那么年轻，怎么会…
他不愿相信，轻手轻脚的凑到半夏身边，此刻她候在门外，像个门神一般。
而李氏，已经被沈瑛瑛跟沈雪柔扶着坐下了。
“臭丫头，你家小姐真的能将那断手接回去？”
半夏瞪他一眼，“你叫谁臭丫头？”
聂问天讪笑了一下，“半夏妹妹，呵呵呵，半夏妹妹，行了吧？”
半夏撇撇嘴，一把年纪了叫她妹妹，哼，真不要脸。
“那当然，我家小姐说能就一定能。聂大侠一边待着去吧，不要在这里吵，免得影响我家小姐医治。”
“啧！”聂问天无语的挠挠头，一个小丫鬟都这么凶。
这时候，门开了，是隐月。
“聂大侠如此无聊，不如去四海赌坊走一趟吧。”
聂问天一头雾水，“去四海赌坊干什么？”
话刚问完，他就发现门又被关上了，他疑惑的看向半夏，“她什么意思？”
半夏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看了看院子里的人，凑到聂问天耳旁小声解释。
聂问天乐了，“这事我擅长，不过，”他轻咳了一声，“这价钱可得另收。”
半夏朝他翻了个白眼，然后掏出两张千两银票，“够了没？”
聂问天立马狗腿似的接了，“要留活口么？”
半夏冷哼一声，“留个传话的就行。”
“得嘞。”聂问天拿着自己的长剑就离开了，拿了钱去办事咯。
第71章 一只手换你们一个四海赌坊，便宜你们了
沈今沅从屋内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
屋门一开，李氏就冲了过去，“暖暖，怎么样？”
相较于他人的疲惫，李氏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累一般，满脸都是紧张。
“二婶，放心吧。手术很成功，接下来只要严格按照我的治疗方式，绝对能跟恢复到以前一样。”
毕竟，沈安年不是习武之人，手被接上后，只要慢慢的进行康复，还是能恢复到之前的。
李氏虽然不懂这手术的意思，但是听到能恢复到跟以前一样，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太好了，老爷没事。
“不过…”
李氏通红的眼眸猛地看向她，“不过什么？是不是还有其他问题？”
“毕竟手是断了的，连接处肯定会留下一道疤。但是二婶放心，后续配合我的除疤膏，也能恢复个七七八八的。”
李氏这才松了口气，“这个无所谓，不就是道疤么？只要你二叔他没事，好好的，多道疤就多道疤。”
其他人见状这才松了口气，沈惟也在此处等了很久了。
沈青山开口，“爹，先扶您回去休息吧。”
沈惟摆摆手，还想再去看看沈安年。
沈今沅开口，“祖父，爹，你们都回去休息吧，二叔暂时不会醒。”然后又看向李氏，“二叔大概会在午后醒来，二婶到时候第一时间叫人来唤我。”
李氏忙点头如捣蒜，“好，二婶记下了。”
然后她一把拉住沈今沅的手，眼眶又红了，“暖暖，幸亏有你。你的大恩，二婶记住了。”
沈今沅拍了拍李氏的手背，什么话都没说，就回去了。
沈雪柔陪着沈瑛瑛回去了，林氏则陪着沈今沅。
“娘，你也回去休息吧。”
林氏温柔的看着沈今沅，“先送你回去，娘再回去休息。”
沈今沅点头，倒也没有拒绝。
一路上，林氏总是偷偷的看沈今沅，但是她什么也没问，沈今沅更不会主动说。
直到到了海棠院门口，林氏才有些别扭的开口，“暖暖，那五万两银子…”
话刚开口，沈今沅就打断了，“娘，都是一家人，你还要跟女儿计较这些么？我不缺银子。”
林氏早就知道沈今沅不缺银子，哪有缺银子的，一出手就是二十万两的？当时收买聂问天的时候，她是看到的。
沈府上下都很讶异，但是下人们没人敢问到主子面前。而沈家的主子们，都很尊重沈今沅。
林氏叹气，“你再不缺银子，那也是你的养父母留给你傍身的，不能都花了。等府上宽裕一点，娘会还你的。”
沈今沅摇摇头，“娘，这些银子是我自己的。我在外面有些生意，也有专门的人打理，所以娘以后不用操心银钱的事情。”
林氏先是一愣，但很快眼眶就红了，半响只说出一句，“娘的暖暖真厉害。”
*
郡丞府。
“啪！”杯盏落地，发出重重的响声，黄维德不可置信的看着下首跪着的人。
“是真的主子，四海赌坊被人屠了，只留下一个还剩一口气，此刻正让大夫医治呢。”
黄维德眼神凶狠，“谁人不知道四海赌坊是我的产业，竟然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那人斩钉截铁道，“是沈家的人。”
黄维德一愣，他不觉得沈惟能做出这等事。
“可有证据。”
那人摇摇头，“对方没留下证据，但是对方留下了一句话。”
黄维德看向他，“说。”
“对方说，一只手换你们一个四海赌坊，便宜你们了。”
黄维德缓缓坐下，是了，刚刚才找了沈家人麻烦，那沈家老二的手断了。
他只是想给对方一个小小的教训，断只手而已。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猖狂，直接灭了他一整个赌坊。
但是没有证据，他也没办法拿对方怎么样。
黄维德冷笑，“我还真是小看了沈惟这个老匹夫了，竟然这么狠。”
“主子，我们可要…”他做出一个灭口的手势。
黄维德摆手，“沈惟是朝廷民官，刚到永安郡就被人灭口，我难逃词咎。”
“那我们这亏就咽下了？”
“哼！”黄维德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来日方长，咱们，慢慢来！”
*
刚到午时，沈今沅就起来了，半夏让她先起床用了膳再睡。
算算时间，她也就睡了三个时辰。她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
“二婶那边还没派人来么？”
半夏摇摇头，“奴婢让人也看着呢，二老爷还没醒。”
沈今沅点点头，应该也快醒来了，还是先用膳吧。
半夏将午膳一一摆好，沈今沅没什么胃口，喝了一小碗燕窝粥后，就不再动筷了。
“小姐，您吃的太少了。这个银丝卷还不错的，您尝一个？”
沈今沅摇摇头，不想吃了。
隐月这时候过来，“小姐，黑曜回来了。”
沈今沅抬眸，“让他进来。”
“那个…”隐月表情有些不自在，“黑曜还带回来一个人。”
沈今沅皱眉，一个人？什么人？
还没开口询问呢，她就听到声音了。
“师叔祖…呜呜呜…师叔祖…”
这熟悉的声音，沈今沅感觉一阵头皮发麻，这个小祸害怎么找来了？
她疑惑的看向隐月，“不是说往京都方向去了？”
“二小姐武功好，人又…机灵，摆脱了我们的人。是属下的错，刚刚才得到消息。”
可是这人，已经到了永安郡了。
沈今沅抚额，觉得脑袋更疼了。
来人是上官世家的二小姐，上官玉瑶。
上官玉瑶一进来，猛地就朝沈今沅扑过来，一把抱住她的大腿，跪在地上就开始声嘶力竭的哭嚎，“师叔祖…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呜呜呜呜呜…”
沈今沅眼皮子抽了抽，待看清楚上官玉瑶的狼狈模样，“你这…怎么搞成这样？”
上官玉瑶抽抽噎噎的，小脸上全是脏污，差点她都没认出来。衣服上也是，都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了。
沈今沅不自觉的想要抽回腿，奈何这丫头抱的太紧了，她又是一身蛮力，她根本抽不回来。
第72章 全世界第一惨的上官玉瑶
“呜呜呜…师叔祖，为了找您，我好可怜啊…我的钱袋子没了，没有钱吃饭…我抢了几个馒头，一群人追着我喊打喊杀的。我不敢打他们怕把他们打死，我就只能跑…我就到山里打点野味…呜呜呜，连山里的猴子都欺负我…还抢我的烤鸡…我太惨了师叔祖，全世界第一惨的人就是我了…呜呜呜…”
沈今沅也听的模模糊糊的，但是差不多明白了，她偷溜出来找自己，钱袋子丢了。看她如此模样，沈今沅叹了口气，“你先起来，跟半夏去梳洗一下，换身衣服。”
但是上官玉瑶不乐意，她擦了擦脏兮兮的小脸蛋，直接坐到桌子上开吃了，她完全不嫌弃是沈今沅吃剩下的。
“我先…吃点，我饿死了…半夏，你再去给我弄点吃的，这点东西不够。”
沈今沅嫌弃的看着她，脏兮兮的手，脏兮兮的脸，脏兮兮的衣服…
她决定闭上眼睛让自己缓缓，看不到，看不到就好了。
半夏看到自家小姐的反应，捂着嘴偷笑，但是上官玉瑶的话她还是听进去了，“二小姐先吃着，奴婢这就去给你做。”
上官玉瑶此刻眼神中满是对美食的热爱，“我要多多的，好多好多。”
半夏太了解这姑娘的胃口了，“好，绝对让二小姐满意。”
半个时辰后，上官玉瑶终于吃饱了，看着桌上堆叠如山的空盘子，她这才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沈今沅叹了口气，“现在能去洗漱了？”
上官玉瑶咧嘴一笑，“饱了。”
牙齿倒是挺白的，但是配上她那张黑漆漆的小脸，怎么看怎么滑稽。
沈今沅别过头去吩咐半夏，“带二小姐下去洗漱，换一身衣服。”
“是。”
吃饱了的上官玉瑶倒是很听话，自家师叔祖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知道师叔祖喜欢干净的小孩。
黑曜还站在院子里，等着汇报。
但是沈今沅还是转身先去换了身衣衫，想起刚刚那浑身脏兮兮的人抱着自己大腿的画面，沈今沅就恨不得立马把这身衣服脱了。
很快她换好衣服来到院子里，“说。”
黑曜朝着沈今沅拱手，“主子，这几日属下一直在山阳县查探。原本是一无所获的，虽然那地方很穷，甚至连人都不多。但是对方隐藏的非常好，属下一连几日愣是没查到任何东西。不过，后面倒是有转机。是一个小乞丐给属下带了路，那孩子是山阳县当地人，他爹在他五岁的时候就跟着一群人去找活计，后面再也没有回去过。他们母子二人一直在打听，那孩子机灵，阴差阳错之下找到了那地方。”
沈今沅皱眉，“说重点。”
黑曜摸了摸鼻子，“那个铁矿在山阳县西北方的雾笼山上，当地人称雾笼山又叫吃人山。顾名思义，就是所有进入这雾笼山的人都消失了。属下趁天黑偷摸了进去，里面很大，地下铁矿里面竟然有一千多人在挖矿。主子，那些人里很多都是周边村子的村民，因着找活计被骗过去的。起初几个月还能按时往家里送银子，后面直接就没了消息了。属下也去了几个村子查看，”
黑曜神色有些凝重，“村子完全没有壮劳力了，只剩下老人和孩子。主子还记得咱们刚到永安郡的时候，不是看到街道上有很多小乞丐么？那些人大多都不是什么乞丐，都是村民，是这永安郡的原住民。但是家中的劳力都没有了，老的走不出村子，小的就出来乞讨，所以…”
见自家主子神色没有丝毫变化，黑曜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张，“这是属下绘下的铁矿的地形图，基本没有差异。”
这就是黑曜在外耽误那么多日的成功。
沈今沅接过仔细看了看，“可有看到他们的仓库，那边有多少存货？”
“找到了，存货不多，他们每隔几日就会将货物运出。”
“运往哪里？”
“南州。”
沈今沅眸色深沉，将纸张折叠好又递回给他，“将你查到的跟我祖父去汇报一下。”
黑曜迟疑的接过地形图，“沈大人？”
沈今沅看向他，“有问题？”
“啊…没，没问题。”
黑曜朝沈今沅又行了一礼，这才出去。但是没走几步，他又转身到沈今沅跟前，跪下。
“主子，求您救救那些村民吧。”
沈今沅看着他，也不让人起来。
黑曜咬咬牙，“那些村民都是良民，被骗过去也是为了赚些银子。您不知道，那些挖矿的人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每天都会死好几个人，人死了直接就被扔进后山，那里已经成为乱葬岗了。他们也逃不掉，因为看守铁矿的全是身手好的，像是私兵。他们打不过，也逃不掉，只能日复一日的挖矿。身体好的还能撑一撑，身体不好的…”他叹了口气，“只能等死了。”
“属下只去了几个村子查看，那里萧条的，就跟没人居住一样。剩下的就只有每日外出乞讨的孩童和没有劳力的老人。”
沈今沅始终没有给他想要的回应，“去将这些告诉我祖父，他是永安郡的郡守，他不会不管的。”
黑曜有些弄不懂他家主子的意思了，茫然的抓了抓后脑勺。
隐月见他没反应，提醒了一句，“还不快去。”
“哦，我这就去。”
沈今沅无奈，黑曜这人办事还是很不错的，就是有时候瞧着，脑子似乎不大好。
黑曜走后，隐月开口，“小姐，跟我们这边探查到的消息一致。那铁矿确实是运往南州的，不过南州之后又运往了哪里，我们至今还没查到。”
“没查到就继续查，那么多东西，总不会凭空消失了。”
“是。”
“还有，”沈今沅目光微闪，“再去查一下轩辕离最近的情况。”
“二皇子轩辕离？”隐月有些不解，难道主子觉得这铁矿一事跟这二皇子有关？可丞相不是三皇子的人么？
沈今沅今日突然发现，不论是这永安郡还是那南州郡，似乎表面上看去，跟轩辕离的封地相隔遥遥。但是通过水路，竟然两三日就能抵达。
而且这南州竟然还有码头，有足够多的船只。
“对，我想知道这个二皇子，目前所有的动态。”
“是。”
隐月虽然不解，但是对于沈今沅的任何命令，她都会无条件的去执行。
第73章 她的清静日子没有了
“主子是主子，沈老爷子是主子的祖父，那我肯定要恭敬一点。那我怎么称呼？沈老爷子？沈大人？会不会显得…”
他抓了抓头发，“要怎么说才让人觉得没那么刻意？哎，主子刚刚一点反应都没有，是不是不肯帮那些人？”
“可是我都答应阿瓜了，肯定会救他爹跟叔伯们的。”
“也不知道这人好不好说话，他是官嘛，为老百姓做点事那是应该的吧？”
“不过这年头，贪官污吏不要太多。”
“不对不对，主子的祖父，那肯定是好官，上次玉公子就是这么说的。”
…
沈惟在书房内认真的写着什么，还是老管家来提醒，他才知道黑曜来了。
他笑了笑，“来找我的？怎么不进来？”
老管家也是笑着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想到是自家孙女的人，沈惟直接起身朝书房外走去。
人刚出来，黑曜立马站定，表现得要多高冷有多高冷。不知道的，那绝对以为是江湖上的一个冷面侠客。
沈惟也不拆穿他，“来找我的？”
黑曜点点头，轻咳一声，“我家主子让我来给沈…老爷子，汇报些情况。”
还是叫沈老爷子吧，好像半夏也是这么叫的。
沈惟摸了摸胡须，汇报？“进来吧。”
黑曜这时候也不扭捏了，直接跟着沈惟进了书房。死就死吧，总得试试。
一进书房，黑曜什么都没说，先将铁矿内部那张地形图拿了出来，递给沈惟。
沈惟没有直接打开，笑着询问，“这是什么？”
“山阳县铁矿内部的地形图。”
沈惟的心猛地颤了一下，直接拿起那张所谓的地形图看了看。
这张地形图可谓详细，比他以往看过的地方舆图都要详细，而且更加清楚明了，“这是谁…画的？”
“我画的。”
“你？”沈惟不可置信。
黑曜看他这表情，抿了抿唇，“看不清楚么？哪里？我给您解释解释？”
不应该啊，主子以前就是这么画地形图的，他看到过，觉得特别清楚所以就这样学着画的，刚刚主子也没说什么啊。
沈惟立即摆手，“清楚，清楚。”
他仔仔细细的将地形图看了一遍，这孩子…可真是个人才啊。孙女身边的人，怎么随随便便一个，都这么厉害？但是开口要人，这…说不过去。
罢了罢了，不过这地形图的绘制方式倒是可以用上一用，这对于整个大周都会是有利的。
不过这还是要得到孙女的同意，不能擅自使用。
沈惟点点头，眸色中满是欣赏。等将地形图看了两遍之后，他才看向黑曜，“你去过了？那边情况如何？”
黑曜又将那边的情况详细跟沈惟讲了讲，还着重的提了那些被抓过去的劳力过的有多悲惨，然后他所看到的几个村子只剩下老人和孩童的荒凉也都一一说了。
沈惟捋了捋胡须，眸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黑曜见他如此，也不说话，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明白他的话。
良久之后，沈惟才开口，“多谢少侠了，此事老夫知道了，辛苦了。”
就这？黑曜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些百姓，他是救还是不救？
沈惟见他迟疑，“还有事？”
“啊，没有了。”黑曜朝着他拱了拱手，转身就出去了。
人刚离开，一道黑影就出现在了沈惟的书房内。
这是皇帝给沈惟安排的人。
沈惟直接将手中的地形图给了他，“去探一探。”
“是。”
*
海棠院。
上官玉瑶梳洗好以后，整个人如癞皮狗一样粘在沈今沅的身边。
洗干净的上官玉瑶，别说，生的还真是娇俏灵动的很，跟之前那个脏兮兮的、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完全是两个极端。
圆润的鹅蛋脸上嵌着两枚甜津津的小酒窝，粉腮似新剥的荔枝般透着水润光泽。杏眼总是弯成月牙状，羽毛似的睫毛扑闪时，仿佛能掀起带着桃花香的风。略有些婴儿肥的双颊随着笑颜鼓起，像裹了蜜糖的糯米团子，连发间那对晃悠悠的蝴蝶金钗都跟着活泼起来。
再配上半夏帮她选的这身衣裙，粉嫩粉嫩的，如果她此刻不说话的，那绝对是个讨人喜爱的不得了的娇俏姑娘。
“师叔祖，您别生气嘛，我给我爹留了字条的。”
“我实在是太无聊了嘛，云海城里实在是太无聊了，已经没有人愿意陪我玩了。”
“哼，他们都躲着我，搞得我跟瘟神一样。”
“自己菜还不多练练，我每次三两下就将他们打倒了，还说我仗势欺人，我仗谁的势了？我凭的是我的拳头。”
“尤其是那些家族的女的，姐姐之前就是不喜欢他们才出门历练的。哼，确实很不讨人喜欢。”
“可是那些人我又不能打，我怕我打一拳人就死了，到时候爹又得罚我。”
“祖父闭关，我爹天天就盯着他那些秘籍练，姐姐走了，您也走了，我太惨了…呜呜呜…”
…
沈今沅全程都没有回应，她这光打雷不下雨的情况，她见的太多了，早就免疫了。
倒是一旁练字的沈怀恩，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这个新来的…姐姐？她的嘴好能说啊，从他看到她为止，她的嘴还没停过呢，真厉害！不过，她不累么？
沈今沅在他的小桌子上敲了敲，“认真点。”
沈怀恩这才收回视线，一旁的上官玉瑶撇撇嘴，“师叔祖，您都不理我。”
然后一脸好奇的蹲到沈怀恩旁边，“这孩子是谁啊？我听爹说您找到家人了？这孩子也是么？您弟弟？”
小小的沈怀恩抬眸看向她，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然后小嘴里清清楚楚的吐出两个字，“姑姑。”
上官玉瑶瞪大眼睛，“哇，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是小哑巴呢。”
“啪！”沈今沅手里的书砸到了她脑门上。
“啊…师叔祖~”上官玉瑶可怜兮兮的揉着脑门，“您都不疼我了。”
一旁的沈怀恩乐了，笑得小虎牙都露出来了，谁让她说自己是小哑巴的，姑姑肯定要帮他出气的。
看到沈怀恩的笑脸，上官玉瑶鼓起腮帮子，“好啊，连你个小萝卜丁都敢欺负我，看我怎么罚你。”
她一把将沈怀恩抱起，扔掉他手里的毛笔，一个飞身跃上院子里的那棵大树，然后带着小小的人儿又飞上屋顶，上上下下的来了好几圈，跟个猴子似的。
沈今沅叹气，她的清静日子没有了。
第74章 我们等不起
沈今沅见状，皱眉看着那玩的疯的人，“下来。”
上官玉瑶看到林氏那张惨白的脸，吐吐舌头就飞身下来了。
她怀里的沈怀恩倒是一点不怕，似乎还玩的挺开心的。被这么叫下来，他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小屁股拱了拱，表示还想继续。
沈今沅发现了，上官玉瑶也发现了，她朝着沈怀恩眨眨眼睛，“晚点带你玩。”
沈怀恩这才作罢。
林氏这才上前，尽可能表现的和善温柔些，“暖暖，这个丫头是…”
还没等沈今沅开口呢，上官玉瑶直接上前，一下子跪在了林氏跟前，这位夫人肯定就是师叔祖的娘亲。
“夫人好，我叫上官玉瑶，您口中的暖暖是我的师叔祖，那我应该称呼您…您…”她有些茫然的看向沈今沅，这辈分该怎么算来着，“啊，太师叔母。”
林氏嘴角抽了抽，然后立马笑盈盈的将人扶起，这个称呼，她…她当真不是很能接受，她才四十啊，这太师叔母…
没想到自家女儿的辈分这么高，她尴尬的看向沈今沅，然后又看向上官玉瑶，“玉瑶长得真好看啊，第一次见面，我…我没准备什么见面礼，”林氏立马将手腕上的镯子拿下来戴到上官玉瑶的手腕上，“这个镯子送你，就当是见面礼了。”
上官玉瑶看向沈今沅，她不知道该不该收。
沈今沅面色温和，“长者赐不可辞。”
“是，”上官玉瑶乖巧的朝着林氏行了一礼，“谢谢太师叔母。”
林氏被她这么称呼的，感觉浑身都不大对，总觉得怪怪的。
“你来这里是找暖暖的？一个小姑娘找到这里，吃了不少苦吧？”她听下人说了，说暖暖的手下带回来一个脏兮兮的小丫头，估摸着就是上官玉瑶了。
说到这个，上官玉瑶又开启了话痨模式，将她这一路的艰辛都给林氏讲了，丝毫没有认生这一说法。
在她的概念里，林氏是沈今沅的娘，那就是自己人，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沈今沅在一旁喝茶，脑袋突突的疼，感觉此刻有一万只鸭子在屋内叫唤。
她缓缓起身，“娘，我去看看二叔。”
李氏到现在都没差人来唤她，难不成沈安年还没醒么？
短短的时间，林氏已经喜欢上这个天真活泼的小丫头了，拉着上官玉瑶的手很是亲热，“好，好，你去吧。娘来的时候刚去过，你二叔还没醒，不过你去看看更安心。”
沈今沅点点头，带着半夏就出门了。
沈怀恩听到要去看叔祖父，小短腿噔噔的跟上了沈今沅。
沈今沅见状，“你跟来干什么？”
沈怀恩拉着沈今沅的裙角，眼睛眨啊眨的。
“想去？”
小人儿点点头。
沈今沅将这孩子一把抱起，“去可以，不准捣乱。”
沈怀恩点点头，真是的，姑姑怎么这么想他，他什么时候捣过乱了，他就是想看看姑姑怎么给叔祖父看病的。
沈今沅刚到二房的院子，就看到了李氏。
李氏惊喜道，“暖暖，二婶正想差人去唤你呢，你就来了，你二叔醒了。”
沈今沅点点头，“我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自己来了。”
进了屋内，沈安年脸色惨白的躺在床榻上，但是意识是清醒的。他看着自己缠着厚厚布条的手，怎么都不敢相信，他的手，被接上了？
李氏刚刚跟他说，是暖暖给他接上的，说只要好好休养，能恢复到跟之前一样。
但是沈安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看到沈今沅的时候他就想起身，被眼明手快的李氏一把按下了。
“你干什么你，不知道自己还伤着么？”
沈安年想要扯扯唇让李氏不要担心，但是手腕处的疼痛又让他白了脸。
李氏见状，眼眶又红了，这一天一夜，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啊。这人醒来了竟然还让她担心，真是…等他好了非得好好收拾他不可。
“二叔，您别动，我来给你检查一下。”
“哎，好。”沈安年安分的躺好，对于这个侄女，他打心底里信服。
片刻后，沈今沅露出一抹笑意，“没什么问题，接下来就要好好卧床休养了，这手还没长好，是一点都不能动的。”
李氏立马接话，“好，听暖暖的，我一定看住他。”
沈安年急切的开口，“暖暖，我的手真的没问题？真的能恢复到以前一样？”
沈今沅对上他紧张的眼神，安抚道，“若是习武之人，遇到您这种情况，或许需要担心他的右手不能如之前一般灵活有力。但是二叔您不会武，没有那么高的要求。等手长好以后，配合适当的训练，很快就能如常人一样了。”
沈安年眼眶红了，天知道他有多害怕。看到自己的手被人斩断，他就觉得自己完全废了，内心的惊恐大于手腕处的痛楚。
“好，暖暖，二叔谢谢你。”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好好休养。”
“好。”
*
深夜，沈惟跟沈青山都在沈砚的屋内。
沈青山皱着眉，“爹，您不觉得您今日事情做的太急了些？税收问题，您直接就摊到明面上了，那黄维德若是狗急跳墙怎么办？”
沈惟捋了捋胡须，“那些账目你看过，一个小小的永安郡，每年税收都在长，即使五年前灾情那么严重，也没有停止。百姓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可想而知。然而，这笔钱，朝廷从未看见过。”
“儿子知道，但是这事可以慢慢来，您这样操之过急，儿子怕那黄维德真的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沈惟不语，沈砚倒是开口了，他目光灼灼的看向沈惟，“祖父是故意而为之？就是想要逼迫他？为何？”
沈惟轻笑一声，“是暖暖提醒了我，循序渐进或许可行，但是太慢了，我们等不起。”
“可如此激进，”沈青山叹气，“那黄维德盘踞永安郡多年，手里势力惊人，儿子就是怕他…二弟的事情，这难道还不够给咱们警醒的么？”
说到沈安年，沈惟目光闪过一丝寒意。
这时候，老管家匆匆赶来，黄维德来了。
沈惟冷笑，“倒是来的快。”
第75章 黄大人当真让本官刮目相看
郡守府，宴客厅。
黄维德直接发难，“沈大人，您送来那两箱东西，什么意思？”
沈惟正拿着杯盏喝茶，淡定了喝了一口，随即笑道，“黄大人不知道本官的意思？”
黄维德眼神阴狠，天知道他看到那些账本的时候是什么心情，简直吃人的心都有了。那些是永安郡这些年税收的账本，且是真实的那一份。
这些年的税收，明面上他让人做了一套账本，那是为了以防上面来人查看的。而这真实的账本分了几处管理，都是在自己亲信的手里。
可如今，就被这么堂而皇之的送回到自己手里。
那几个亲信，甚至完全都不知情。回去查看后才发现，账本竟然不翼而飞了。
“恕本官愚钝，不大明白沈大人的意思。”
沈惟笑了，“黄大人，明人不说暗话，那些账本是这永安郡这些年的真实税收。你不用知道本官是如何得来，也不用想着如何隐瞒。不仅如此，本官还知道这些税收，一分一毫都没有上交国库。黄大人每年都有诸多理由，让朝廷减免当年税收，且每年都能成功，黄大人当真让本官刮目相看呢。”
黄维德的拳头握的死死的，“沈惟，你现在可不是什么朝廷的一品大员了，我奉劝你，不该管的事情不要管。要想安安分分的做这永安郡的郡守，适当的装聋作哑，才更有利于你这个位子的长久。”
沈惟面色如常，轻飘飘的说了一句，“黄大人这是恐吓本官？”
黄维德冷笑，“沈大人说是，那就是吧。”
沈惟失笑，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黄大人如此有底气，依仗的是什么？”
“啪”的一声，黄维德一把将旁边的杯盏扔到地上。
这时候，门外突然有了动静。数十名黑衣人出现在宴客厅外，各个手拿长剑，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似乎只要黄维德一句话，他们就敢在这郡守府大开杀戒。
“沈惟，你不要给脸不要脸。这永安郡是我黄维德的地盘，你一个新来的，确定要如此猖狂么？”
沈惟目光冰冷，“公然在我这郡守府行凶，猖狂的究竟是谁？”
黄维德笑了，“我猖狂，我就是这永安郡的天，猖狂又如何？原本想着，你识相一点，咱们都可以相安无事，让你多活两年也无妨。可偏偏，你太多管闲事了。”
“职责以内之事，本官不觉得是多管闲事。”
“呵呵呵，所以，沈大人是非要跟我作对了？”
沈惟目光对上黄维德，丝毫看不出惧意，“难道不是黄大人在为难本官？本官只是在履行本官的职责罢了。”
“好，好，那沈大人可别后悔。”
结果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打斗声。
黄维德面色一沉，目光看向厅外，两队人马已经打起来了。而且自己的人，似乎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这是怎么回事？沈惟手下怎么会有这么多高手？
随后他就听到一道温温柔柔的女声响起，“黄大人的底气，难道是来自这些人？亦或者是南州郡郡守？京都的丞相府？”
沈今沅一身白衣，头上就简单的插了一只玉兰簪子。虽是极其简单的装扮，但整个人显得清冷又高贵。
人在宴客厅门口站定，脚都没有踏进宴客厅，而是淡定的看了一眼宴客厅外横七竖八的尸体，“可惜了，这些人似乎有些…中看不中用。”
就这短短的两句交谈之间，黄维德带来的数十好手，已经全部倒下。
黄维德这才开始害怕，怎么会…那些人可都是他多年来训练的死侍，暗中保护自己安全多年，从来没有出过岔子。
还有，这女子为何知道南州郡？还知道丞相？
他认出来了，这不就是伤了自己儿子的那个女子么？沈惟的孙女。
黄维德手指颤抖的指向沈惟，又指向沈今沅，“你们竟然敢公然动手。”
沈惟笑了，“难道不是黄大人先开始的？”
“你！”
“哈哈哈哈，好热闹啊，这是在干什么呢？”
谢舟穿着一身破旧的铠甲，带着一群人闯入。他眼眸带着笑意，目光淡淡的看了那些尸体一眼，然后又看到了站在宴客厅门口的沈今沅。
这是何人？看到这么多尸体都能面色如常，定然不是普通的内宅女子？目光中满是审视，但也仅仅是审视，并无任何恶意。
随后他才看向沈惟跟黄维德，笑着朝二人拱拱手，“沈大人跟黄大人深夜在此，是在谈公务？两位大人还真是辛苦。”
沈惟也笑着捋了捋胡须，“谢将军怎么来了？”
“巡逻至此，听到了异样，所以进来看看，没有打扰到二位大人吧？”
沈惟挑眉，“谢将军亲自巡逻？”
谢舟无所谓的笑笑，“我这人有些毛病，睡眠很差，无聊的时候我就会跟着弟兄们巡逻，打发打发时间，沈大人见笑了。”
沈惟摆摆手，“谢将军尽职尽责，本官佩服。”
谢舟看了一眼一脸铁青的黄维德，又看了看地上那些尸体，“看来本将军来晚了，沈大人跟黄大人，没有受惊吧？”
沈惟目光坦荡，“好在府中护卫还算有点用处，不然，怕是谢将军此来，要给本官收尸了？”
谢舟佯装震惊，“如此严重？”然后他朝着沈惟拱拱手，“沈大人放心，这事交给我，本将军一定给沈大人一个交代。什么歹人敢如此猖狂，公然在郡守府杀人，本将军一定查个明白。”
沈惟朝谢舟微微颔首，“那就有劳谢将军了。”
谢舟笑了，“同僚一场，且本就是职责所在，应该的。”他的目光这才对上黄维德，“黄大人这是被吓到了？看来二位今日是没法谈论公事了，要不，在下送黄大人回去？”
黄维德嘴角抽了抽，目光阴沉的看了一眼沈惟，又看了看黄维德，冷哼，“那就劳烦谢将军了。”
谢舟一脸玩味，“黄大人是文人，看到如此场面，害怕也是情理之中的，不用放在心上。同僚多年，本将军是不会笑话你的。”
“哼！”
黄维德一甩袖子，直接离开了。
黄维德见人离开，这才朝着沈惟拱拱手，“天色已晚，那本将军就不打扰了，沈大人早点休息。”
沈惟笑道，“多谢谢将军。”
“客气，”谢舟目光对上地上的那些尸体，“那这些…本将军就帮沈大人处理了？”
沈惟立马感激的看向谢舟，“那自然最好了。”
人走后，沈青山才从宴客厅的屏风后面走出来，是沈惟让他在暗处看着的。
“爹，您没事吧？”
第76章 齐慕风那不孝子呢？
沈惟摆摆手，目光对上沈今沅，“暖暖怎么来了？”
沈今沅这才踏进言客厅内，“过来瞧瞧。”
沈惟笑得一脸慈爱，“不放心祖父？”
沈今沅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没有回应沈惟的话，“那个谢舟，祖父觉得如何？”
见她岔开话题，沈惟也只是笑笑，“目前还不知其意图，不过看上去，似乎没有恶意。”
“外界传闻此人桀骜不驯，不可一世，在这永安郡也算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但是跟这黄维德似乎一直不合，可这黄维德这么多年却没有拿他如何？看来此人有点本事。”
沈惟点点头，“我们来这永安郡才多长时日？我已经两次听说他亲自带兵去剿匪了，也是个能为百姓做些事实的好官。永安郡以北地带，常有山匪出没，百姓苦不堪言，这谢舟倒是…挺不错。”
沈今沅抬眸，“祖父对这人似乎，很看好？”
沈惟捋了捋胡须，“也不算是看好，就是能真心为百姓做些实事的官，祖父都会高看一些。”
沈今沅点点头，倒也没再说什么。
一旁的沈青山开口了，“爹，今日这一举动，我们算是跟黄维德彻底翻脸了，日后…您还是要小心才是。”
“翻脸那是早晚的事，不过，”沈惟依然看着孙女，“暖暖今日之举，怕是彻底将他惹怒了。”
沈今沅勾起唇角，“祖父说的不错，不过，我觉得可能还不够。”
沈惟来了兴趣，“何意？暖暖还准备做什么？”
“我刚刚得到消息，黄维德后日有一批货物要运往南州，并且势在必行。若是这批货丢了…”
沈惟虚空点了点她，“你这是要逼死他啊。”
“不至于，一颗棋子罢了。”
不过，她有些猜测，想要通过这个棋子来试探一二。
沈青山听的云里雾里的，什么货物？什么棋子？他爹似乎是明白的，但是他怎么完全听不懂？黄维德若是真的狗急跳墙了，难道不会影响到他们行事？
沈今沅朝着沈惟跟沈青山微微行了一礼，“天色不早了，暖暖先回去。祖父跟爹，也早点回去休息。”
沈惟点点头，“好。”
刚出了宴客厅，隐月跟上官玉瑶就出现了。
上官玉瑶满脸兴味，“师叔祖，您祖父这是得罪人了啊，竟然还有人搞刺杀这一套？”
不过就是身手差了点，都不够她松松筋骨的。
沈今沅转身看向她，“你的身手，与我离开云海城时相比，毫无精进。”
上官玉瑶一愣，随即心虚的低下头，“你们都不在，我连练功都没心思了。”
“借口。”
沈今沅继续往自己的院子走去，突然，她眸色一变，纤纤玉手朝着一个方向射出一枚银针，目光冷冷的朝那个方向扫了一眼，然后才离开。
暗中偷窥的聂问天手里拿着那根银针，后背都有些湿了，刚刚那一眼，差点把他的三魂七魄都给吓没了。
他刚刚可是连呼吸都屏住了，丝毫动静都没有露，那人是怎么发现的？
聂问天没有恶意，他只是听到动静来看看。只是没想到，沈今沅竟然这么警惕。他现在对于沈今沅的身份是越来越感兴趣了？江湖上能有这等身手的，他不可能不知道啊。
回到院子里，隐月小声询问，“小姐，可要属下去警告一番？”
沈今沅揉了揉眉心，“不用，不过分的，就随他去吧。”
上官玉瑶凑上去，“隐月姐姐说的是谁啊？刚刚那人？他是谁啊？”
沈今沅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上官玉瑶立马闭嘴了，哼，话都不让她说，师叔祖现在越来越霸道了。
*
平阳关，军营。
镇国将军齐寒，从京都到平阳关，一路上脸都很臭，谁都不敢上去询问。
好不容易到了这平阳关了，他一到军营就朝着主营帐大步而去，气势汹汹的，好像要吃人。
原本军中弟兄们看到将军来了，都想上去热络的打招呼，沟通沟通感情的，毕竟三年没见了。
但众人一看他的脸色，一个个都很有眼力见的躲开了。
齐寒一把掀开主营帐的门，看到空荡荡的营帐，一愣，“人呢？”
营帐外战战兢兢的小兵颤抖着回话，“将军…将军问谁？”
“谁？还能有谁？”齐寒牛眼一瞪，“齐慕风那不孝子呢？”
“小的…小的不知。”
齐寒瞪着他，直到那小兵吓得脸色惨白他才抬脚离开。不在主营帐内办公，难道还在休息？哼，这混小子倒是舒坦。
他又风风火火的来到齐慕风休息的营帐，掀开一看，还是空的。
他恼火的踢了一脚桌子，那桌子瞬间倒了，桌脚都断了。
此时，萧骞匆匆赶来，“将军，您到啦。”
齐寒看了他一眼，气不打一处来，“你主子呢？”
萧骞躬身，“主子已经走了。”
“走了？”齐寒一把揪起萧骞的衣领，“什么时候走的？本将军都还没到，他怎么敢走的？玩忽职守，他不怕我军法处置？他娘的混小子。”
害得他不能在京都继续抱香香软软的媳妇，跑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一群臭老爷们，他看的就出气。
萧骞似乎习惯齐寒这态度了，脸上还带着浅笑，“您刚踏进平阳关，他就走了。这是他给您的书信，将军看看？”
齐寒冷哼，一把夺过信，看完后更火大了，上面就一句话：老头子，我追媳妇去了，你在平阳关好好享受！
齐寒看了看这空荡荡的营帐，又上前两脚将几张椅子都踢倒了。生气，他简直要气炸了。
然后又看向萧骞，“那混小子走了，你怎么没走？”
萧骞笑笑，“这不是还得跟将军您汇报公务嘛，少将军吩咐了，必须跟您汇报清楚了，不能耽误公务。”
齐寒啐了一口，这小祸害，狗东西…阿呸，还不能这么骂，这小祸害偏偏还是自己的种。
齐寒一口气憋在胸口，发不出去，又咽不回去。对上萧骞那张笑脸，“笑什么笑？你这是在看本将军笑话？”
萧骞嘴角抽了抽，“属下不敢。”
“不敢？老子看你敢的很？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都是黑心玩意儿，哼。”
说完人又大步流星的走了，留下一脸无语的萧骞在风中凌乱…
他，做错什么了？
第77章 我们七星阁的势力，哪都有门路
永安郡，郡守府。
海棠院的院子里，此刻热闹非凡。
隐月在教沈怀恩习武，现在除了练基本功，偶尔也能教些简单的招式了。
上官玉瑶跟前来串门的沈雪柔、沈瑛瑛聊的开心，半夏甚至贴心的为她们准备了各种好喝的饮品、水果和糕点。
三人围绕在院子里的石桌，简直跟开茶话会一般，不要太开心，尤其是上官玉瑶。
“那只老虎，足足有两人高，我的天啊，我当时腿都软了，别说拿武器了，我想站起来都难。”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老虎朝我扑过来时，师叔祖手握长剑从天而降，一剑就把老虎的脑袋砍掉了。那个血腥味啊…yue~我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反胃。”
上官玉瑶描述的活灵活现的，不去酒楼说书着实可惜了。
沈瑛瑛瞪大眼睛，“哇！大姐姐这么厉害的么？一剑就能砍掉老虎的头？”
上官玉瑶昂起下巴，那模样就跟一剑砍掉老虎头的人是她一般，“那当然，那可是师叔祖。”
沈雪柔也是一脸钦佩，“原来姐姐这般厉害。”
“怎么？你们都不知道？我师叔祖的身手，连我爹都自叹不如。我爹常常感叹，人才跟天才还是有区别的，虽然他以前也常常自诩是天才，但是跟师叔祖，还是没法比，哈哈哈哈哈。”
沈瑛瑛一脸疑惑的开口，“你明明看上去跟大姐姐一般大啊，为什么你叫她师叔祖？”
“哦，师叔祖辈分高啊，她是我祖父的小师妹，我不叫她师叔祖叫什么？”
沈瑛瑛又是一声“哇”，今日跟上官玉瑶的交谈，似乎让她长了很多见识。
而沈今沅此刻却靠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如今这局面的？以前最多就是沈怀恩在这边学习，沈雪柔安安静静的在一旁看书，偶尔说几句话。
可现在呢，连沈瑛瑛都过来了。自从那日她收拾了黄有为开始，这沈瑛瑛简直崇拜她崇拜的不得了。
再加上她又医治了沈安年，让沈瑛瑛更加将她奉为心中第一偶像。
此后常出现在海棠院的人，就又多了一个她。
现在好了，有上官玉瑶这个么话痨在，她的院子，整日都热闹的很。
她平日里最喜静了，可这两日，整个郡守府最热闹的，估计就属她的院子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还是自己太心慈手软了，应该不让半夏给她们准备那么多喝的，否则绝对说不了那么多的话，怎么就不知道累呢？
她将手里的书放到一旁，看不进去索性就不看了。
这时候隐月进来，小声的凑到沈今沅耳旁说了些什么。
沈今沅面色没有丝毫变化，“让他去跟祖父汇报，如何处理，也交由祖父安排。”
隐月适时提醒，“夜枭经常游走于明面，知道他的人很多，老爷子若是想要知道他的身份，并不难。”
沈今沅不在意的摆摆手，七星阁一路护送，祖父即使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也知道她有这样一批势力的存在。
“无妨，祖父若想知道，直接告知即可。”
“是。”
*
郡守府，沈惟的书房。
是黑曜带着夜枭前来拜见的，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他倒没有第一次的拘谨。
他朝着沈惟拱了拱手，“沈老爷子，这位是我三哥夜枭。”
夜枭朝着沈惟行了一个江湖礼，平日在外不可一世的人，此刻也是谦卑有礼的。毕竟眼前这人是主子的祖父，得恭敬点。
“夜枭拜见沈老爷子。”
沈惟捋了捋胡须，满面笑意，“这位侠士有礼了。”
“沈老爷子唤小的夜枭即可。”
沈惟笑着点点头，眸色中全是喜色。孙女这是愿意一点一点的将她的秘密暴露于他了，看来是真的接受他们这些亲人了，怎能不叫他开心。
夜枭随即开口道，“主子让我们截了运往南州的那批货，事情已经办妥。但这些东西比较敏感，如何处理还望沈老爷子明示。”
沈惟大惊，“当真？”
沈惟没想到，这事竟然如此顺利。
“是，此刻消息估计已经传到黄维德那里了。”
沈惟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走动。
很快走到书案前，拿出笔墨开始写写画画起来，让书房内的黑曜跟夜枭一头雾水。
很快，沈惟将纸张递给夜枭，“劳烦你将这一批货运往秦天府，对接人叫方淮，你将这封信给他他就能明白了。不过…”
沈惟有些担心，“这批货物数量不少，陆运太招人眼，水运你们可有法子？”
黑曜笑了，那一嘴的大白牙，特别的白，“老爷子不用担心，我们七星阁的势力，哪都有门路。这事交给我三哥，绝对没问题。”
七星阁？沈惟脸上的笑意更甚，“好，那有劳了。”
夜枭拱手，“应该的。”
二人离开后，沈惟满意的摸着胡须，心情极好。七星阁，他是听过的。即使在朝中，他偶尔也听说过不少朝中官员去七星阁买卖消息。
没想到，自家孙女竟然是这七星阁背后的主子，难怪她如此有底气。不过这还不是最让沈惟开心的，最开心的自然是，孙女愿意袒露自己的其他身份了，呵呵呵。
而另一边的郡丞府，现如今可是一团糟。
货被人截了，这可是天大的事情。要知道货物丢失是小，消息走漏是大。
若是让京都的人知道，那他这条小命就不保了。
他来永安郡这么多年，可还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
黄维德现在满脑子想的不是如何将这批货物寻回，而是如何将这事隐瞒下来。
他眼神凶狠，“你去给我盯着，让他们今天必须再备出一批货来，绝不能让南州那边知道货丢了。”
手下战战兢兢，“可是，今日就…时间上根本来不及，少说也得要三天。”
黄维德将手中的杯盏砸了，“我不管这些，今日若是不将这批货发出去，南州那边肯定会发现异常，那么…”
货被劫的事情，京都定然很快就会知晓，那他还能保住小命么？
黄维德咬了咬牙，“让那些人给老子干，不准休息，人手不够就去给我抓壮劳力。最晚明天晚上，货必须得发出去。”
耽误个一两天的，他还能找理由搪塞出去。
手下咬了咬牙，“是。”
第78章 万幸，主子没有不要她！
一连几天，海棠院都热闹非凡，就连林氏跟李氏都听说了。
不过她们都觉得这样很好，毕竟是亲姐妹，就该如此亲近。
但是沈今沅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这不，今天就让沈雪柔带着沈瑛瑛跟上官玉瑶出去逛街了。
上官玉瑶临走时，可是从自家师叔祖这里薅了厚厚一叠银票呢。她还说自己初来乍到，必须得跟师叔祖的家人搞好关系。出去逛街呢，那买单的事情自然得由她来。
沈今沅可不想听她这些废话，能将人打发掉，花多少银子都行。
半夏笑意吟吟的给沈今沅上了一壶她平日里爱喝的茶，“小姐今天终于能安静一些了。”
今天整个人都很舒展，不像前几天，那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
沈今沅心情好了，什么都好，“让人跟着她们了吧？”
“小姐放心，都安排好了。其实有二小姐跟着，她们肯定不会有安全问题的。”
沈今沅冷笑，“我是担心那丫头出手没轻重，这永安郡毕竟是个小地方，这的人可经不起她打的。”
半夏嘴角抽了抽，似乎…好像是这个道理。
“云海城那边去信了？还有京都那边。”
“嗯，都去了。京都那边差不多已经收到了，云海城估摸着还有一两日。”
沈今沅点点头，她算是发现了，辈分高一点都不好，要操心的事实在太多了。
隐月这时候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主子，玉公子的信。”
沈今沅一听是齐慕风来信，眼神不自觉地温柔了，她接过信，一目十行的将信看完。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小玉很快就要来了，真好。
半夏见状，“小姐，是玉公子要来了？”
沈今沅将信折好，“嗯，算算时间，再有几天就该到了。”
半夏别提多开心了，玉公子来了，她家小姐就不会无聊了，玉公子总能找到法子让小姐开心。
隐月此刻面色有些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今沅抬眸看向她，“怎么了？”
隐月抿了抿唇，“最近，澜月国那边，在找您。”
沈今沅丝毫不在意，“找就找吧，不是找了一年多了么？”
“最近他们有探子到了大周，估计是查到了些什么。”
沈今沅微微叹了口气，“你这个兄长，野心太大。”
隐月立马跪下，头微微低垂着。
半夏忙要去将人扶，“隐月姐姐，你干嘛呢？主子不喜欢我们跪她的，你忘了？”
隐月怎么会忘呢？只不过那个要找主子麻烦的人，怎么说都是自己血缘上的兄长，她自觉愧疚。
“起吧，他是他，你是你，我不会将你们混为一谈的。”
隐月这才起身，“是。”
沈今沅喝了一口茶，突然笑了，“隐月，你当真对你兄长那个位子没兴趣？要不，你去坐坐？”
隐月下巴绷的很紧，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最终只说了一句，“如果主子需要隐月坐那个位子，隐月就去。”
沈今沅眸子微垂，“开玩笑的，知道你不喜。”
隐月这才松了口气，身上的紧绷感立马消失了。万幸，主子没有不要她！
沈今沅看她如此模样，也是微微叹了口气。
隐月十岁的时候意外被她救了，那时候沈今沅才七岁。现如今她十七岁，隐月已经二十了。
跟在自己身边整整十年，沈今沅知道她的衷心。所以当年她也愿意为了她，帮助她那个兄长一把，让他坐上那个位子。
可惜啊，她那位兄长太不识好歹，竟然对沈今沅起了旁的心思。
呵，人心不足蛇吞象。沈今沅可不觉得那样的人会对自己有多少真心，不过是因为她有用罢了。
这时候，老管家匆匆赶来，满头是汗。
“大小姐，大爷有请，在前厅。”
看管家如此模样，沈今沅开口询问，“出了什么事？”
“大爷带回来两个伤患，有个孩子特别严重，大夫也没法子，所以想请大小姐去看看。”
沈今沅缓缓起身，没说什么就朝着前厅而去。半夏则立即去取了自家小姐的药箱，快步跟了上去。
到了前厅，厅内围满了人。
沈青山此刻站着，旁边的是永和县县令周子棋。
两人看上去都有些狼狈，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是，甚至脸上都是脏兮兮的，还有些擦伤。
地上躺着两个伤员，一老一少。
老的那个看上去还好，至少还清醒着，小的那个此刻脸色惨白，还昏迷着。
沈今沅径直过去，周边的人看到她也都纷纷让了道。
沈青山看到来人，立马松了口气，“暖暖你来了，快，看看这个孩子。”
沈今沅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他的基本情况，外观都是些轻伤。时间紧迫，她也没有花时间仔细查看，而是直接抚上手腕处的那抹红。
眼前的情景立马变了，她将这孩子从头到脚看了个遍。果然，伤在内力。脑部应该是因为撞击，有些淤血，内脏也有轻微受损。
沈今沅看了看四周，厅内屏风后还有个小房间，她立即吩咐隐月将孩子抱到里间去。
沈今沅刚起身，一旁那个老者拉住她，“这位…大夫，我孙儿…可能治？”
老者自己都自身难保了，额头上的伤触目惊心，满脸是血，但目光中满是担心。
“放心，能治。”
听到能治的时候，那老者才松了口气。可能是因为全程都紧绷着，这一放松人就倒下了。
沈今沅皱眉，立即给他把了把脉，随即拿出一个瓷瓶给他喂了一粒丹药。她看向一旁的大夫，“帮他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一旁的大夫忙点头，“是，这就处理。”
沈今沅走到了屏风后面，除了隐月跟半夏，其他人都不敢进去打扰，甚至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黑曜听到消息也赶过来了，看到同样狼狈的聂问天跟那群沈府的护卫们站在一起，他一脸诧异，“你们遇到高手了？”
聂问天啐了一口，“没有。”
“没有？”黑曜将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没有你搞成这样？”
聂问天心里苦啊，他也不想搞成这样啊。
永和县的两个村子打架，周子棋当时刚好跟沈青山在一起，沈青山就说去帮忙了，还带上了府中的护卫。
聂问天当时正在给他们做训练呢，闲来无聊也就跟去瞧个热闹。
现在他都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不该去。
那百来个村民啊，都是普通老百姓，又不讲理，就这么跟他们动起手来了。
第79章 沈大人怎么会跟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黑曜看聂问天支支吾吾的，直接转身就去问了其他护卫。跟沈家人也混了一段时间了，这府中的护卫他都认识。
了解详情以后，黑曜都快憋不住了，脸涨红，肩膀拼命的抖动着。
聂问天冷笑一声，“想笑就笑吧，小心憋出内伤。”
“哈哈哈哈哈…”
聂问天的脸更黑了，这是他活了这二三十年下来，最最丢脸的事情了。
黑曜笑得都快直不起腰了，“聂大侠，我真的很想知道，被老百姓围堵的上蹿下跳，你现在内心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他现在后悔极了，自己怎么就那么多事，非得去瞧个热闹。
见他不说话，黑曜故意道，“你说你也是，那些百姓能有多大能耐，你随便两下子不就能撂倒了，何必搞得如此狼狈呢，看，那你这脸都花了。”
说到这个，聂问天胸口起伏的更激烈，他脸上的几道，是被一个老婆子挠的。他聂问天从来都不知道，这乡下婆子的战斗力竟然如此强悍。难怪人家说悍妇悍妇呢，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撂倒？你说的轻巧，那些都是普通百姓，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我能动手么？”说着心里更觉得委屈，“我要是动手了，受伤是轻，那一不小心弄出人命可怎么办？”
黑曜挑眉，这个聂问天倒是还不错，难怪主子会愿意用他这么个外人。果然啊，主子的眼光就从来没有错过。
一个时辰以后，沈今沅才从屏风后的屋内出来，她目光对上那老者的期盼的眼神，“内伤需要慢慢调理，严重的是他脑部受到过撞击，有淤血，我已经为他施针清理淤血。不过一次定然是不够的，”她目光看向沈青山，“爹，这孩子暂时留在我那吧，我还需要后续医治。”
沈青山犹豫了一下，又看向周子棋。
周子棋又看向老者，“张伯，您看要不就把小虎子暂时留在这里？”
老者有些不知所措，“留…留在这？可是我…我没有钱。”
沈青山立马安抚他，“张伯，你不用担心，孩子留在我府上医治，不要钱的。”
“不要钱？真的？”老者一脸的不可置信，目光一直往屏风后看去。
沈青山也不忍心让祖孙二人分别，“真的不要钱，要不这样吧，张伯你也受伤了，就一起留在府中养伤吧。等小虎子什么时候好了，你们什么时候再离开？”
老者一脸欣喜，“我也可以留下来？”
“是，可以的。”沈青山看了一眼一旁候着的老管家，“你去安排一下，让老人住下。”
“是，大爷。”
沈青山这才笑着看向周子棋，“都忘了跟仲良介绍了，这是我的长女。” （周子棋，字仲良）
他又看向沈今沅，“暖暖，这位是永安县县令周大人。”
沈今沅微微俯身，“周大人好。”
周子棋有些尴尬得理了理衣服，毕竟今日实在是太狼狈，“大小姐好，那小虎子劳烦大小姐照顾了。”
沈今沅微微颔首，“应该的。”
寒暄几句话，沈今沅就让隐月将孩子抱着跟她一起回院子。
沈今沅刚出大厅，黑曜就跟上来了，将他打探到的消息汇报了一番。
“因为两个村子用水的问题，打起来的？”
“是的，这在农家其实挺常见的。因为都是些普通老百姓，所以大老爷他们即使带着护卫过去了，其实也是不敢动手的。”
沈今沅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沈青山常年在京都那种地方，民生之事了解甚少。跟周子棋这样的父母官在一起，倒是能学到不少东西。
*
秦天府。
夜枭戴着斗笠，此刻正坐在路边茶铺里喝茶。
他等了快一个时辰了，接头的人还没到，他决定再等半个时辰，如果还不到的话，他就离开。
今天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泥泞的路面，让夜枭心情不是特别爽利。
这茶都喝了两壶了，他的耐心用尽，准备起身之际，一道低哑的声音响起，“是夜老弟么？”
夜枭抬眸，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来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方脸阔额，眉如利剑，眼窝微陷，一双鹰目炯炯有神，眼尾略带风霜纹路，显得既锐利又沉稳。肩宽背厚，双臂肌肉虬结，但并非莽汉般的粗壮，而是精瘦有力，步伐沉稳，走路时腰背笔直，如松如钟，一看就是练家子。
此人正是方淮，来跟夜枭接头的。
其实他早就到了，一直在暗处观察着，直到夜枭不耐烦要离开，他才现身。
夜枭双手抱拳，“是方镖头？”
方淮笑笑，“正是在下，抱歉，临时有事被耽搁了，望夜老弟恕罪。”
夜枭面色如常，“无妨，反正也没什么事。”
“在下在酒楼定了包厢，我们移步一叙？”
夜枭点点头，“好。”
很快，他们就到了秦天府最大的酒楼，顺海酒楼。
这边的包厢隐秘性做的很好，确实更适合谈事情。
方淮给夜枭倒了一杯茶，“这是这酒楼最好的茶，老弟尝尝。”
夜枭拿着杯盏看了看，唇角扬起一抹弧度，“虽然刚刚喝的有点多，不过，还是可以尝尝，”他一口饮尽杯中茶，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品出个什么来，“好茶。”
方淮笑得温和，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常年在外走镖的人，倒像是个十分会做生意的。
茶也喝了，夜枭开门见山，“货物已经运到，方镖头准备何时去收货？”
说到正事，方淮的目光变得严肃，“这两天查的严，我以为你们要过几天才到。现在货物在何处？可安全？”
“在城内，安全。”
城内？方淮一脸诧异，这人胆子够大啊。
方淮想了想，“今晚倒是有船出去，这些东西不能久留，免得夜长梦多。”
“可以。”
方淮见着人如此爽快，不由得对这人有了几分好感，“那今晚子时，城西码头见。”
“好。”
“可需要我安排人手帮忙。”
“无需。”
两人都是办事的人，事情说完，夜枭就离开了。
人刚走，暗处就出来一个黑衣人，“主子，我们的人跟上去了。”
方淮面无表情，看着对面空了的杯盏，“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黑衣人皱眉，“那可要将人撤回来？”
方淮眸色深沉，“无妨。”
他对夜枭没什么恶意，能得沈大人信任的人，自然可信。不过，他很意外，沈大人怎么会跟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第80章 你什么时候会驾马车了？
夜枭离开酒楼，自然第一时间发现了身后跟踪之人。他倒不觉得方淮这行为有什么不对，若是他也会如此。
常年刀尖舔血的生活，练就了他们如今事事谨慎的习惯。
绕了几个弯，他就将人甩掉了。
*
永安郡，郡守府，海棠院。
沈今沅正在教沈怀恩练字，黑曜站在院子里，不敢打扰。
“好了，今日练的差不多了，半夏给你准备了糕点，去吧。”
沈怀恩非常听沈今沅的话，但此刻却站在原地不动。
沈今沅笑了，“说了今日会教你的，我没忘。”
沈怀恩笑了，这才蹦蹦跳跳着离开。没办法，沈今沅的那一手银针使的炉火纯青的，他可太想学了。
孩子走后，沈今沅才收回目光，“说。”
黑曜拱手，“黄维德这厮真是疯了，没想到又赶好了一批货，凌晨运出去的。属下想要问问主子，还要动手么？”
沈今沅目光淡然，“恩，截了，以后这问题不用来问我了。”
黑曜应是，这感情好啊，他早看那个黄维德不顺眼了。这么着急出货，那铁矿的百姓们还不知道得吃多少苦死多少人呢。以他的脾气，他真想将人抓过去，也让他体验体验这苦日子。
“还有，最近黄维德暗中又找了很多壮劳力。各地人口失踪事件已经闹得人心惶惶了，他这次狗急跳墙了估计，事情做的很糙。沈老爷子这边也得到消息了，应该是下首的那些县都来反应了。”
沈今沅点点头，没有说话。既然沈惟已经知道了，他自然会处理。
“二皇子轩辕离，他的封地在渭渠。我们的人探查回来，那边主事的竟然是个常年身穿黑袍的女人。那个轩辕离，很少会出现在人前。”
“女人？”沈今沅这倒来了兴趣，“什么样的女人？”
黑曜摇摇头，“此人常年黑纱遮面，看不清面容。我们的人也只能从身形跟声音判别，她是女的，年纪应该在三十往上。”
沈今沅如有所思，“所以说，在那渭渠，轩辕离不管事，全是由那女人说了算？”
“是。”
“那南州跟渭渠，可有联系？”
“这…”黑曜停顿了一下，“我们没有查到丝毫联系。”
“那铁运到南州以后，就没再运往其他地方？”
“没有。”
沈今沅的手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一阵喧闹声传来。
“师叔祖…快救人啊…”
上官玉瑶的大嗓门，就算此刻离海棠院还有些距离呢，依然能够清晰的传到院内来。
沈今沅不自觉地皱眉，她知道那丫头定然是又给自己找来麻烦事了。
果然，她的身影很快出现，肩膀上还扛着一个人。
上官玉瑶将人放下，“师叔祖，你看看这人，他被我们的马车撞了，不是死了吧？”
虽然只是个小乞丐，但是上官玉瑶还是愧疚的不行。要不是她要驾马车带沈雪柔她们出去玩，就不会因为自己的莽撞撞到他人了。
黑曜对这位上官家的二小姐也很无奈，做事太莽撞了，这…他突然瞪大眼睛，“阿瓜？”
他忙蹲下身子去查看，果然是阿瓜。
沈今沅开口，“你认识？”
“是的，主子，之前找铁矿的时候，就是这阿瓜给我提供了关键消息。他爹跟叔伯们都在那里，这…我前几日还见过他，这还好好的啊。”
说完，黑曜看向上官玉瑶，眼神中满是气愤。
上官玉瑶心虚的很，“师叔祖，你快给他看看吧。我这…驾马车没注意到他，但是我真的拼命的勒住缰绳了，应该…应该不严重啊。”
沈今沅无奈，“你什么时候会驾马车了？”
边说着话边开始给这个叫阿瓜的检查。
上官玉瑶低下头，“我…我不会啊，所以在学嘛。”
这时候，沈雪柔跟沈瑛瑛也急急忙忙的赶来了。她们没有上官玉瑶的身手，根本追不上她。
两人气喘吁吁的，看到沈今沅在给这小乞丐医治，都安静的站在一旁。
沈今沅很快就收回了手，“只有些擦伤，不严重。”
黑曜不信，“怎么可能？擦伤怎么会晕倒的？”
沈今沅看了他一眼，“饿的。”
额…那是饿晕的？黑曜不说话了。
上官玉瑶这才松了口气，“我就说嘛，我真的第一时间勒住缰绳了，应该没有撞到他啊。吓死我了，还好没事。”
沈今沅吩咐黑曜，“这孩子带去你那吧，让半夏弄点吃的给他，外伤的药你也有。”
“是。”黑曜二话没说，扛着阿瓜就走了。
沈今沅抬眸看向上官玉瑶，然后又看了一眼沈雪柔跟沈瑛瑛，最后目光还是定在了上官玉瑶身上，“你驾的马车？”
上官玉瑶抠着手指，小声回道，“是。”
沈今沅的目光又扫向沈雪柔跟沈瑛瑛，“你们俩坐在马车里？”
沈瑛瑛不敢看沈今沅，沈雪柔硬着头皮道，“是。”
沈今沅冷笑，以前那么听话的两个丫头，竟然也被上官玉瑶这闯祸精带坏了，胆子竟然变得那么大。
她随手从石桌上拿起刚刚看的一本书，恩，够厚。
“既然这么无聊，你们三个这几日就练练字吧。这本古籍，每人抄二十遍。”
话还没说完，上官玉瑶就发出了凄惨的嚎声。
沈今沅一个眼刀过去，她只能委委屈屈的将小嘴闭上了。
“抄不完，不准出门。”
三人不敢说话了，只能应是。
接下来几日，三人每天都会来海棠院内抄书。
沈怀恩一个人一张小桌子，这三个难姐难妹就自动占用了以前她们喝茶吃点心的石桌，反正就是要在海棠院待着就对了。
*
京都，皇宫，御书房。
“皇上，三皇子还在外面跪着呢。”太监总管小心翼翼的提醒。
皇帝冷笑一声，“他爱跪就跪着吧。”
太监总管舔了舔唇瓣，不敢说话了。
要说他这个儿子，真的是个蠢的。
户部尚书收受贿赂，渎职，伪造账目，全部都罪证确凿，他竟然还公然为他开脱？
皇帝都不知道该说他是胆子大还是没脑子，哎。
第81章 金钱太容易动人心了
三皇子在御书房外跪了两个时辰了，膝盖疼的他都快跪不住了。他咬了咬牙，没想到父皇这么狠心，连见他一面都不愿意。
平日里金尊玉贵的人，虽然只跪了两个时辰，但是此刻似乎就快支撑不下去了。
可是事已至此，他若半途而废，这罪岂不是白受了？
本就是做给旁人看的，现在却把自己架在这，进退两难了。
而丞相萧文乾，此刻正在府中悠闲的写着字，似乎心情还挺好。
老管家匆匆赶来，“老爷，宫里来人说，三皇子还跪在御书房外呢，好几位大人都来过了，您当真不派人去劝劝？”
萧文乾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户部尚书对三皇子忠心耿耿，三皇子去求情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这…”管家嘴角抽了抽，户部尚书那些罪名证据确凿，是个正常人都会躲远一点的吧？
“玉泉宫还没有消息传来？”
老管家摇头，“并无。”
萧文乾皱眉，这次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
萧文乾放下手中的狼毫笔，“行了，你先出去吧，三皇子的事情暂时不用管。”
“是，老奴这就出去。”
人刚走，萧文乾低声道，“出来。”
一道黑影立马出现在了书房内，单膝下跪行礼，“主子。”
“沈惟在永安郡可安分？”
“沈大人一到永安郡就开始彻查永安郡各项事宜，税收的事情已经查出异常了，让黄维德都有些被动。”
萧文乾面色不变，“铁矿的事情可有走漏消息？”
“并无。”
萧文乾点点头，“其他事情他想怎么查都可以，唯独此事，给本相盯牢了。”
一路的刺杀，他沈惟竟然还活着。萧文乾不想去揣测这背后究竟有几方助力，有没有那位？但是他为官多年，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
沈惟被降职到永安郡，会不会是那位的特意安排？
如今已成事实，这些都不重要了。
“税收一事若是摆不平，就把黄维德推出去，届时找个人顶替他即可。”
“是。”
“最近铁矿那边低调一点，暂时少出一点货也可，不要让沈惟察觉出任何端倪。”
“是。”
“当然，”萧文乾目露凶光，“若是那老匹夫真的查到了什么，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做的。”
“是，属下明白。”
*
京都，太子府。
轩辕璟身边的谋士玄鸣此刻都有些喜形于色了，“太子，没想到三皇子竟然这么蠢，公然要为户部尚书作保，皇上估计这次被气的够呛，让他罚跪都是轻的。”
轩辕璟冷笑一声，“为了彰显自己的仁慈，三弟这次还真是…不容易呢。”
玄鸣摸了摸他那两撇胡须，“可不是，只不过当真奇怪的紧，丞相那么精明的人，竟然也允许他如此胡闹？”
轩辕璟微微蹙眉，这也是他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如他当初一直想不明白丞相为何会相助三皇子一样。
他那个三弟是何德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年他是势弱，被三皇子压着打，那完全是因为他手下无人无钱。
而三皇子那边则因为丞相的缘故，朝中大臣几乎一边倒，再加上有母族帮衬，所以才会有如今势力。
“这些先不论，此刻最为重要的是，由谁来接替户部尚书一职。”
玄鸣神色也认真了起来，“皇上的心思很难猜啊，而且这个位子至关重要。”
轩辕璟面色不变，“父皇的心思如何不重要，现下我们得抓紧时间查清楚，由谁来接替这个位子更合适？想办法将此人推到父皇面前即可。”
这时候，书房角落里得鬼面上前，给轩辕璟递过去一叠资料。
“这些人是在下近期调查的一些官员的资料，太子或许可做参考。”
轩辕璟看了鬼面一眼，没有说话，直接接过资料认真看起来。
一张一张，轩辕璟看的非常仔细。
“这个…张继，先生可有印象？”
轩辕璟将手中的资料递给玄鸣，玄鸣接过后仔细看了看，随即从脑子里搜索关于此人的信息，不多会还真让他想到了。
他笑道，“殿下对于这人可能没印象，但是对于七年前的科举舞弊案应该还没忘。”
轩辕璟抬眸，“还望先生解惑。”
“张继就是当年科举舞弊案带头跪坐宫门前，求皇上彻查的当年科考的学子之一。甚至可以说，那数百学子会出现在宫门前，他张继贡献了很大一部分力量。”
轩辕璟点点头，“那先生觉得此人可适合？”
“这张继是个耿直的性子，再加上当年一事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人，即使状元之才，这些年依旧不得重用。各方面的打压，即使能力再强，现在也只是个户部员外郎。太子为何会注意此人？”
轩辕璟苦笑，他将手里的那些资料都递过去，里面有很多都是二人熟悉的。
“有的很明显已经有了偏向，不是老三的，就是当年拥护过老二的。剩下的一些，家族牵扯太过。户部不比其他几部，金钱太容易动人心了。所以孤需要一个正直、身家清白且家族势力干净的人去接这个位子。”
玄鸣皱眉，“殿下说的不错，只不过，即使太子让这个张继上位了，以他的性子，也不会同意站在太子这一方的。”
轩辕璟笑了，“站不站本太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不是能保持中立。”
只要这人效忠的是大周的皇帝，那他只要问鼎那个位子，他就是他张继效忠之人。若他无缘那个位子，那给朝廷留一个可用之人，也不错。
玄鸣立马明白了轩辕璟的意思，他叹了口气，“既是太子想法，且现在确实没有更合适的人了，那就这么做吧。”
轩辕璟点点头，“那现在最迫切的是，如何让张继在父皇面前露脸。”
玄鸣思索了下，“属下看来，希望还是挺大的。毕竟户部尚书下面两个户部侍郎，虽明面上没有问罪，但或多或少都有些牵扯。这样的人，皇上没有处置就已经算是开恩了，定然是不愿意继续用的。而皇上若是找其他人去慢慢熟悉户部事务，或许有些困难。那张继，就有机会了。”
“很好，不过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还是要让父皇注意到张继才行。”
“是。”
第82章 太子与太子妃伉俪情深，让人羡慕
正事商讨的差不多了，轩辕璟看了看时辰，“两位先回去吧，孤要去陪太子妃用膳了。”
若是以前，那玄鸣肯定还会啰嗦两句，但现在，他笑容灿烂的很啊，“应该的，太子与太子妃伉俪情深，让人羡慕。”
轩辕璟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眉眼都温柔了很多，点点头离开了。
而此刻的上官芷颜正在唉声叹气呢，面前那么多美食都勾不起她的食欲了。
轩辕璟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双手托腮、一脸落寞的样子。轩辕璟看了看她旁边伺候的嬷嬷，对方也只是尴尬的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轩辕璟摸了摸她的发顶，“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上官芷颜似乎现在才注意到轩辕璟一般，“夫君，你来啦？”
轩辕璟挑眉，看来是发生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了，小妻子竟然都注意不到他了。
“怎么看上去情绪不佳？谁惹你生气了？”
说到这个，上官芷颜红了眼眶，看上去还有些生气，“玉瑶那死丫头竟然没来京都，跑去师叔祖那边了。”
轩辕璟反应了一下才想起她口中的“玉瑶”是谁，不就是他那位尚未谋面的小姨子么？
“这…岳丈大人不是说她来京都了？”
上官玉瑶撅着嘴，“我爹太不了解玉瑶了，他的人也把她跟丢了，是师叔祖来信说的，玉瑶已经找到她了。”
“那至少她现在是安全的，你也不用担心啦？”
“可是…”上官芷颜气鼓鼓的，“这死丫头一点都不想我，竟然都没想过要来看看我。”
这可是她唯一的妹妹啊，自己从小到大待她不要太好。当然…额，仗着自己年长两岁，也没少欺负就是了。但是好歹也两年多没见了啊，她这个小白眼狼当真是一点都不想她这个姐姐？
轩辕璟现在明白了，他的小妻子是想家人了，他将人搂进怀里，“抱歉，因为孤，你都没法回去看看。”
上官芷颜皱眉，“这跟夫君有什么关系，我就是…就是…”
“就是有点想家，想亲人是不是？”
上官芷颜低垂下头，不说话了。
轩辕璟轻叹一口气，“孤答应你，到了合适的时机，一定陪你回去看看。”
上官芷颜眼神一亮，“当真？”
“当真。”
“确定？”
轩辕璟好看的眉眼越发温柔的注视着她的小脸，“确定。”
上官芷颜一下就被哄好了，又能开开心心的用膳了。
*
威远侯府。
李德这次亲自来给这威远侯府的二少爷送药，顺道了解一下是何人想要见鬼医大人。
查看完乔秋白的双腿，“恢复的不错，二少爷应该能下床走动了吧？”
威远侯乔震跟王氏一脸诧异的看向乔秋白，夫妻俩都没听这孩子提啊。
乔秋白有些不好意思，“是，稍微能走几步。”
“不要急，你这伤还得再养养的。要想恢复如初，必须要严格按照医嘱来。”
“是，秋白谨记。”
王氏上前两步，“你说你这孩子，能下床走动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还瞒着我跟你爹？”
乔秋白笑笑，“没想瞒着你们，就是想，等能多走动几步了，再告诉你们。”
乔震此刻也是开心的，他摸了摸胡须，“大夫说了，不能急，要慢慢养着，你可得听进去。”
“知道了，爹。”
李德收拾好了药箱，看向乔震，“侯爷可否移步？”
乔震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立马引着人去了书房。
乔秋白很是奇怪的看向自己的母亲，王氏也只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什么事情，你要想知道，晚些问你爹吧。”
书房内。
李德开门见山，“侯爷，我听店内小厮说，侯爷想见鬼医大人？”
乔震对于三生堂的李大夫早有耳闻，但也是从他们安排人过来给送药才知道，他竟然是鬼医大人的人。
“是，有一老友的独子，天生怪疾，寻访了很多名医皆无果，想要求见鬼医大人。”
李德点点头，“侯爷应当知道，鬼医大人医治的条件。她能破例为二少爷医治已经是看在威远侯府满门忠烈的份上了，不知这位天生怪疾的病人，究竟是什么情况？”
乔震沉默了片刻，“李大夫见谅，不是本侯不愿说，实在是涉及他人隐秘，没得到当事人的同意，本侯…”
李德点点头，“理解，那就请侯爷带句话吧。鬼医大人不是什么病症都会医治的，若是他们愿意，让老朽先行看过以后，再决定是否上报鬼医大人，侯爷看，可行？”
乔震点点头，觉得没毛病，“此事本侯做不了主，但是本侯会将李大夫的意思带到。若是他们同意了，本侯再派人去请李大夫。”
李德点点头，“好。”
*
永安郡，郡守府，海棠院。
沈今沅躺在廊下的软榻上闭目养神，沈怀恩正站在树下不停的练习针法，此刻已经像模像样了，虽然力道还有些不足。
上官玉瑶、沈雪柔和沈瑛瑛在院子里抄书，沈雪柔跟沈瑛瑛还行，这几天已经习惯了。反正大姐姐也没有催她们，那就慢慢抄呗。
但是上官玉瑶就惨了，本就就喜欢舞刀弄枪的人，拿起毛笔，那真是太为难她了。
其他两个小姑娘是文文静静的坐着写字，姿态优美，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到她这里，啧，脸跟花猫似的，那字那纸…也不知道沈今沅会不会让她重新抄。
半夏端着一个托盘直接越过几人，来到沈今沅的身旁，“小姐，要不要用些点心？”
沈今沅眼睛都没有睁开，摆摆手。
半夏笑着将托盘放到一旁，看向还在树下练习银针的沈怀恩，“小少爷，要用些糕点么？”
沈怀恩此刻正练的起劲呢，他想要练到跟姑姑一样，虽然有些困难，但是他不会放弃的。
半夏见状也只能无奈的笑笑，一旁的上官玉瑶都想哭了，“半夏，连你也不爱我了，呜呜呜呜呜…”
半夏嘴角一抽，“二小姐您还是快些抄吧，您的那份还在厨房放着呢，”她心虚的看了一眼沈今沅，朝上官玉瑶眨了眨眼睛，“等您今天抄完了，奴婢再给你拿来。”
上官玉瑶撇撇嘴，敢怒不敢言的看了看闭目养神的师叔祖，“好吧~”
这时候，隐月快步走到沈今沅身边，“小姐，老太爷请您过去。”
沈今沅这才睁开眼睛，“何事？”
“应当是想要借人。”
沈今沅唇角勾起，祖父这是要动手了？
第83章 他这个做兄长的，似乎太弱了些
永安郡，郡守府，书房内。
沈惟跟沈今沅在对弈，祖孙二人这已经第三局了。
终于…
沈惟笑着开口，“平了。”
老爷子额头都冒汗了，总算是平了一局啊，不然这里子面子可真是丢的一点都不剩。
沈今沅面上没什么情绪，而是将手中的黑子扔进罐里。
“祖父准备什么时候行动？”
原本还笑着的人立马变得严肃，“三日后。”
沈今沅点点头，“人手不够？”
“也不是，一队人马不日便能抵达。只不过，那铁矿中有太多百姓了，两方交战，祖父怕届时刀枪无眼。所以希望暖暖可以再借些人手，主要是为了护住普通百姓，尽量减少些伤亡。”
沈今沅勾起唇角，“看来黑曜没少在您面前多嘴。”
沈惟一脸笑意的捋了捋胡须，“那孩子是个不错的。”
“好，人手我会安排。”
沈惟点点头，“趁黄维德没将货物丢失一事上报，咱们趁热打铁，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沈今沅唇角带着一抹玩味的笑，“祖父怎知那位黄大人不会将此事上报？”
沈惟挑眉，“祖父比较了解这些当官的。”
况且，他从不敢低估人性。
“那接下来，那位可会派人接手铁矿的事？”
沈惟一愣，随即点点头，“皇上定然会安排的。”
“那我们是不是要回京了？”
沈惟摇摇头，“没那么快。”
沈今沅狐疑，“那位不是想让您做个巡察御史，代天子巡狩吧？他也不考虑考虑您这把年纪了。”
沈惟摇头失笑，“暖暖是嫌祖父年纪大了？”
沈今沅正色道，“您的身体确实不如年纪轻人康健，这种事怎么也得找个身强力壮的。不过这样看来，那位身边还真是没几个可信的人。”
沈惟叹了口气，“皇上只是比较谨慎，祖父也不想辜负他的信任。”
沈今沅想说愚忠，但看着沈惟那严肃的神色，还是将话咽回去了。
沈惟很敏锐，自然也注意到了，笑着转移开话题，“这七星阁…是暖暖的师父所创办？”
沈今沅看了他一眼，倒是没说谎话，“不是，我无聊时创办的。”
沈惟一愣，“什么时候创办的？”
“三年前。”
那时候小玉走了，她实在是太无聊了，就找了点事情做做。
沈惟你内心震惊，但面上不显的点了点头，“那你养父母的事情…”
“假的。”
“为何？是怕我们…”
沈今沅神色淡然，“我对小时候的事情没有记忆，师父跟我说找到了我的家人，我知道他的调查肯定不会错。但是因为不了解，所以谈不上什么信任。”
话说的直白又理所当然，让沈惟一时间都有些不知道该回应什么。
最终也只是点了点头，“所以暖暖是跟着师父长大的？”
“算是吧，师父刚捡到我的那几年，都是他带的我。后来…”沈今沅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后来估计是觉得她不好玩了，就将她交给了师兄。
沈惟目光注视着她，完全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
“后来就让我师兄带我，不过我稍微大一点就开始四处游历，回去的时间也不多。”
沈惟点点头，“那什么时间方便，让祖父见见你的师父跟师兄？他们将你养的这般好，我们理应感谢的。”
“我师兄常年闭关，我也一年多没见了。我师父那人，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等下次联系上了，我会说的。”
“好~”
沈今沅看了看书房外，“爹最近好像都不怎么在府里。”
“你爹啊，最近跟着那位周大人可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沈今沅看了沈惟一眼，“祖父似乎挺乐见其成的。”
沈惟低笑出声，“不论是你爹还是你大哥，他们将来的战场肯定在京都。但是民生很重要，不能不了解。你爹最近也挺忙碌，很多事情都是跟你大哥商量着去做的，做的不错。”
就如那两个村子为了用水而打架的事情，后来就处理的很好。只要抓住了老百姓的心态，为他们真切的解决了问题，那其他的就都容易了。
提到沈砚，沈惟忧心的看着沈今沅，“你大哥的伤势，何时才能走动？”
“怎么？大哥急了？”
沈惟叹了口气，“你大哥那性子，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日日圈于府内，他比谁都着急。”
“我一会过去瞧瞧，应该过阵子就能试着下床看看了。再锻炼一阵子，正常行走应是没问题的。”
沈惟捋了捋胡须，“好，你去跟他说说，你说的话，他会听的。”
“是。”
离开沈惟的书房，沈今沅还真就直接去了沈砚的屋子。
沈砚正趴在床榻之上看书呢，这个姿势他现在倒也习惯了。看到沈今沅的到来，原本严肃的眉眼立马变得温和起来，“暖暖怎么来了？”
沈今沅瞥了他看的书一眼，“我来看看大哥的恢复情况。”
沈砚笑着将书放到一旁，是沈今沅给他的关于农耕的书籍。
“暖暖这两本书可是帮了大哥大忙了，里面很多见解都很独到，给了大哥很多启发。”
沈今沅一边检查着他的伤势，一边回应，“有用就行。”
沈砚趴着，看到沈今沅的情绪，但是也能猜到他这个妹妹定然也没什么表情，他轻笑一声，继续开口，“不过我让人去找过，市面上根本没有这两本书的影子，妹妹从哪弄来的？”
“不记得了。”
“哦，倒是可惜，若是知道出处，为兄还真想再去找找有没有其他有用的书。”
沈今沅手下动作没停，“大哥若是喜欢看书的话，让人去我那边拿吧。只不过，我的书可能有点杂。”
沈砚眼神一亮，最近他其实一直在纠结此事。那两本农耕之书让他受益匪浅，同时也明白这两本书的珍贵。他觉得自己这个做兄长的在占妹妹的便宜，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
“可以么？”
沈今沅收回手坐到床榻边上的软凳上，此后沈砚的小厮立即上前将自家少爷的衣服整理好，动作很是熟练。
“当然可以，书不就是让人看的么？”
沈砚对上沈今沅那理所应当的眼神，心里一阵温暖。这些日子，从祖父嘴里他知道了一些关于这个妹妹的事情。除了佩服，他真的找不出什么形容词了。
但同时，他也有些自惭形秽，他这个做兄长的，似乎太弱了些。
第84章 有个生意聂大侠接么？
“暖暖不介意就好。”
沈今沅对上他的目光，“一些书罢了，大哥喜欢随时来拿。”
沈砚笑得温柔，“好，大哥知道了。”
沈今沅被他温柔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大哥的伤势恢复的不错，再过七天左右，就可以试着下床走动走动了。”
“当真？”听到这个消息，沈砚是激动的。日日趴在这床榻之上，不能下床不能出门，这日子真是太难熬了。
“嗯，不过不能操之过急，届时根据情况再给大哥制定训练计划。”
“好，都听暖暖的。”
从沈砚这边出去以后，沈今沅又去了一趟二房。
李氏别提多热情了，似乎还将沈今沅当个孩子一般，将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全都拿出来招待她。
沈今沅有些尴尬，手里拿着一块糕点，一时间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吃吧，她看了看这甜腻腻的东西，她不喜欢。不吃吧，对上李氏热切的目光，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最终，她还是小口的咬了一下。果然如她所料，太甜了。
李氏见她吃了，更开心了，“我听瑛瑛说，她跟雪柔犯错被你罚了？”
沈今沅立马放下糕点，“是，我…”
李氏摆摆手，“罚的好，我都听说了，你说这俩丫头胆子怎么那么大呢，该罚。你是做大姐姐的，不能心软了，就抄个书，她们能长记性么？”
沈今沅一愣，随即嘴角露出浅笑，“她们俩平时都很听话，这次都是被玉瑶那丫头带的。抄个书，也是想着最近就可以消停一点了。”
说到上官玉瑶，李氏的表情有一瞬的不自在。那丫头非常讨喜，跟着沈瑛瑛还在他们二房这边用过膳。但那食量…李氏想想都吓人，那小小的肚子，究竟是怎么装得下那么多食物的？这真的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刚好这时候，此后沈安年的小厮过来了，“二夫人，大小姐，二老爷那边好了，让你们过去。”
“好，这就来。”李氏有些不高兴的，“你说说你二叔，这不能出去也不肯闲着，躺在床上都忘不了他的生意经，也不知道商讨什么天大的事情，让我们等他。”
沈今沅沉默，不发表意见。
检查过以后，沈今沅看向沈安年，“二叔还觉得疼么？”
沈安年看上去气色好多了，“比起刚开始那几天要好多了，不碰到就不大会疼，疼也是能接受的疼。”
在沈安年看来，能疼也是好事。
“嗯，恢复的不错，还是不能乱动，里面的经络都还在长，最近也是关键时期。若是再伤到，会很麻烦。”
沈安年还没说话呢，李氏就抢着开口了，“暖暖放心吧，二婶会看好你二叔的。”
从沈安年这离开后，她又去看了两个在府中养病的孩子，这一圈下来，天都快黑了。
沈今沅叹气，这郡守府都快成医馆了。
隐月看了看沈今沅的神色，“小姐累了？”
沈今沅摆摆手，“还行，回去吧。”
“是。”
主仆二人从前院过来，路上碰到了聂问天。
聂问天看到沈今沅调头就想走，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思，他就是有些怵这个大小姐。
沈今沅先一步叫住了他，“聂大侠。”
聂问天无奈，咬了咬后槽牙，后悔自己的动作不够快。他转身看向沈今沅，抱拳，“沈大小姐。”
沈今沅上前两步，“有个生意聂大侠接么？”
生意？能赚钱的，聂问天立即来了兴趣。
“什么生意？”
沈今沅莞尔一笑，“黑曜他们三日后有个营救任务，差不多有上千名普通百姓，聂大侠一同前去。报酬嘛，救一个人一百两银子，如何？”
聂问天眼神一亮，一个一百两，十个就一千两，那一百个…哈哈哈哈，他要发财了。
聂问天轻咳一声，将脸上的笑意压下去，“既然沈大小姐这么说了，聂某定当义不容辞，说定了。”
沈今沅挑眉，“好。”
聂问天离开后，隐月开口，“小姐似乎对这个聂大侠格外优待，为何？”
“倒也不算是优待吧，他跟厉寒霆两个，确实是江湖上为数不多的，让我觉得不错的人。”
“小姐这个评价挺高的。”
沈今沅勾起唇角，“还行吧，而且聂问天江湖经验丰富，懂得很多，他一同前去只有好处。”
隐月没有再多话，七星阁中的兄弟们，这样江湖经验丰富的，可不在少数。
刚走到海棠院门口，一阵香味就从里面飘出来。
隐月难得的露出一抹笑，“半夏在弄锅子，二小姐最喜欢的。”
沈今沅无奈，那丫头，就想着吃。
“师叔祖，您回来了？快来快来，半夏新调了一种蘸料，可香可香了。”
沈雪柔跟沈瑛瑛都在，此刻也都吃的小脸通红的。就连小小的沈怀恩，小嘴都辣的通红的。
沈今沅看他这又辣又想吃的模样，笑了，“你怎么也吃上辣了？”
半夏无奈，“我给小少爷弄的芝麻酱什么的，他不肯，非要吃辣的。”
沈今沅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少吃点。”
沈怀恩点点头，但是手中的筷子还是伸向那满是辣油的锅子。
半夏上前，“主子，您的晚膳也准备好了，您是回屋还是…”
沈今沅看了一眼用几张桌子拼起来的长桌，那堆叠的满满的盘子，“旁边收一下，就在这吧。”
沈雪柔开口询问，“大姐姐不喜欢吃锅子？”
上官玉瑶撇撇嘴，“我师叔祖不喜欢衣服沾到这锅子的味道，你看看她选的位子，那风向吹不到她那。不过，她确实更喜欢清淡的。”
沈瑛瑛此刻吃的满嘴流油，“这么好吃的东西，还有人不喜欢？太可惜了吧。”
沈瑛瑛已经好几日没有回二房用膳了，她也是最近才知道，大姐姐屋里的半夏姐姐手艺这么好，呜呜呜…她都后悔了，应该早些来的。
*
深夜，沈今沅还在自己的小药房里捣腾她那些草药。
隐月这时候进来，“小姐，秦白回来了。”
沈今沅眼皮都没有抬，“让他进来。”
之前派去调查二皇子轩辕离的人，查到的消息很有限，秦白就亲自跑了一趟。
“主子。”
“嗯。”
秦白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画像递过去，“这就是那个黑袍女人的画像，属下还是没有查到她的身份，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人来自京都。”
第85章 那他的结局，只有一个
沈今沅打开画像仔细端详，这是一张美的极具攻击性却又内敛克制的脸。
那微微上挑的眉眼，自带三分慵懒七分威仪。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虽然外貌上看不出多少痕迹，但那眸子中深沉的寒意，还是能让人看出岁月的沧桑感。
“二皇子的人，都听此人号令？”
“是，极具威望，似乎那些人本就是她的人。”
“那就奇怪了，轩辕离呢，一直都未看到本人？”
秦白低垂下头，“轩辕离居住的院子都有重兵把守，平时除了一个送饭的老嬷嬷外，就只有这个女人能进出。而且暗处有高手，连属下都无法靠的太近，以免打草惊蛇。不过有一点，属下觉得很奇怪。”
“说。”
“渭渠并不是一个多富庶的地界，当年二皇子离京，可以说是狼狈之极。但我看其府中上下，生活极尽奢华，真的不输…宫内。尤其是那神秘女人，看似低调，实则生活中处处透着奢华。”
沈今沅眸色不变，手指轻敲着桌面，最终只说了一句，“继续盯着。”
“是。”
秦白走后，沈今沅看着桌上那画像发呆。
隐月进来后也仔细端详起这画像，确实是个美人。
“既然来自京都，那属下派人去京都调查，有了这画像，我们总能查出一点蛛丝马迹。”
沈今沅摇摇头，“这样的人，即使在京都那地位绝对不低，或许我们不用舍近求远。我娘在京都多年，对于官宦府中女眷，应该是了解的不少，可以先问问她。”
隐月点头，确实如此。
“三日后的行动，人手一定要备足，尽量确保百姓安全。”
“小姐放心，已经安排好了，人手三日内一定到齐。”
沈今沅点点头，等铁矿的事情解决掉，她必须外出一趟。太子轩辕璟的解药，还差一味药。
*
郡丞府。
“又丢了，怎么会又丢了？你们到底干什么吃的？”黄维德暴怒，眼神凶狠的像要吃人一般。
跪在下首的黑衣人瑟缩了一下，“属下不知，这些人好像能预知一般，就等在半道上，我们一出现就进行了攻击，而我们的人根本不敌，所以…”
“啪！”杯盏又碎了。
最近这郡丞府中的杯盏消耗的有点大，因为主人家最近太不顺了。
黄维德脸上的肌肉都在抽动，显然已经气极了。
“南州那边已经在催了，我们是不是如实告知？”
黄维德眼神阴毒的看向他，大吼一声，“不许！”
这些年，铁矿一事进行的一向顺利。他能在这永安郡作威作福多年，就是因为如此。他知道，其他事情都好说，若是铁矿一事出了问题，上面绝对会另派人来替他。
那他的结局，只有一个。
黄维德冷笑一声，“告诉南州那边，铁矿内部储存的地方塌陷，货物都被压在里面了。所以货物才会延迟，让他们再耐心等几日。”
“是。”
人走后，黄维德晃晃悠悠的倒在太师椅上，脸色难看。
会是沈惟么？那日他眼睛眨都不眨的杀了他那么多暗卫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这还真不像是普通的文官能做出的事。
难道他来永安郡，就是冲着这铁矿来的？那前面的找茬，一会税务问题一会人口丢失的，都是糊弄他？
还真是只老狐狸啊。
不行，黄维德猛地坐起身，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此事瞒不了多久，一旦被发现，他小命难保。
逃？
对，他必须得逃。
这些年他攒了不少家底了，逃得远远得，他也能潇洒度日。
突然，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
海棠院内。
依旧是不到中午的时辰，沈雪柔跟沈瑛瑛就过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林氏。
上官玉瑶此时刚起床，还在吃着早膳，那院子里的石桌上，满满当当的放着很多空盘子。
沈雪柔跟沈瑛瑛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情形了，但每次都还是会很震惊。
沈瑛瑛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玉瑶，你真的不会撑么？而且马上就要用午膳了，你还吃不吃了？”
上官玉瑶将最后一块蝴蝶酥塞进嘴里，“吃啊，当然吃了。一日五餐，我是少一顿都不行的。”
五餐？沈雪柔的嘴角抽了抽，是了，她还要吃下午茶跟夜宵。
看看她消瘦的身形，“你说你吃了这么多，这肉怎么一点都不长啊。”
上官玉瑶咧嘴笑了，“我小时候可胖了，还老被人嘲笑呢。不过倒是十三四岁的时候就自己瘦下来了，我也很奇怪。而且我练功嘛，消耗的大。”
沈瑛瑛捏了捏她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笑道，“你的肉都长在这里了。”
上官玉瑶微微叹了口气，自己也揉了揉她肉乎乎的小脸，“这个真的好无奈啊，我身上都不长肉了，但是这脸…还是圆。”
沈雪柔笑着拉下她的小手，“脸上有肉没关系啊，多可爱，一点都不觉得胖。”
“真的？”上官玉瑶眨巴着大眼睛。
“那当然了。”
沈瑛瑛也立马点头回应，“就是特别可爱啊，是那种特别讨长辈欢心的那种长相。”
上官玉瑶有些不相信的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脸，“会么？我看我爹就不喜欢，以前还老捏我的脸来着，说我吃的多，都快把家里吃垮了。”
“扑哧，”沈瑛瑛没忍住笑出声，不过想想她每日的食量，这一般人家还真是养不起。
林氏来的快去的也快，她就是每日来看看沈今沅，有时间就陪着用个膳，没时间就去忙自己的。
经过院子的时候看到认真习字的沈怀恩和三个唠嗑的小姑娘，眉眼尽是柔和。一家人就该是这样的，或许一直这样也不错，似乎也不是非要回京都的。
而屋内的沈今沅看着桌上的画像，竟然连林氏都没有见过此人？难道她的推断错了，不是京都官宦人家的女眷？
刚好这时候，管家来报，祖父叫她过去。
她思索了下，让半夏一并将这画像也带上。
书房。
沈惟正在认真的看着什么，连沈今沅进来了都没注意。
“祖父。”
听到声音，沈惟才抬头，“暖暖来了啊，来看看，这般安排可妥当？”
第86章 这女子…有点眼熟
进退有序，很有章法。
沈今沅有些意外的看向沈惟，“祖父也会兵法？”
沈惟一愣，随即笑了，他捋了捋胡须，“祖父可不懂兵法，这计划啊也不是祖父做的。”
沈今沅点点头，猜到是大周皇帝派来的人弄得，倒也…没什么差错，可行。
沈惟看向沈今沅，“听暖暖这意思，你也懂兵法？”
沈今沅面色如常，“一点点。”
沈惟嘴角抽了抽，又是这个一点点，呵呵呵，他这个孙女还真是永远都能给自己惊喜啊。他对沈今沅这位师父越来越感兴趣了，不知道是何方高人。
“既然暖暖也觉得没有问题，那明晚就行动？”
沈今沅点头，“我这边的人手也已经安排妥当，随时听祖父调遣。”
沈惟笑得一脸慈爱，“嗯，黑曜已经来跟我说过了。之前前往秦天府的那位，货物也成功运达了。这次黑曜他们截回来的货，祖父就暂且没让动，等明日行动之后就交由皇上的人统一处理吧。”
“听祖父的。”
沈惟这才注意到沈今沅身后的半夏手里拿着的东西，“那是什么？”
半夏立即将画像放到书案上，小心翼翼的打开。
“祖父，这画像上的人您可识得？”
沈惟狐疑，“什么人？”
他凑近画像认真看了起来，“这女子…有点眼熟。”
听到他说有点眼熟，沈今沅也走近两步，“我猜测此人应该是京都官宦的女眷，但是刚刚问过我娘，她没什么印象，所以才来让祖父看看。”
沈惟皱起眉，他肯定见过的，但是一时间还真的…突然，他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大，然后又盯着那画像上的脸，嘶~怎么会？
沈今沅见他如此表情，猜测他是认出这人了，且这人的身份还不简单。
“祖父认得？”
沈惟目光灼灼的看向沈今沅，“你从何处得来这画像？”
沈今沅也没瞒着，“渭渠。”
“二皇子轩辕离的封地？”
“是。”
沈惟脑中思绪乱飞，怎么会跟二皇子扯上联系？
“你怀疑什么？”
沈今沅站的累了，自顾自的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只是一点小小的猜测，让人去探查了一番。”
沈惟眼神严肃，“你怀疑这铁矿之事跟二皇子有关？”
“是，不过还没找到证据。”
“原因呢？祖父可记得这渭渠离这里可不近，你怎会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
况且，这铁矿幕后之人可是萧文乾，萧文乾是三皇子的人，怎么也不该跟老二扯上关系。何况当年老二一败涂地，狼狈离京，这些年安静的很呐。
沈今沅勾起唇角，“祖父这里可有舆图？”
沈惟一愣，随即自己在书房的柜子里翻找起来，很快就找到了，摊开放在桌上。
沈今沅都没起身，直接开口，“祖父可以仔细看看，这渭渠距离永安郡是挺远，那是走地面。但是它西北两面是水域，且有码头。从南州码头通过水路前往，只需两三日便可抵达。”
沈惟心里咯噔一下，立马开始仔细端详桌上的舆图。最终，他缓缓坐下，还真是如此。若是按照孙女的猜测，那此事，可就更加复杂了。
沈惟叹了口气，如今朝局本就不稳，这下…还是尽早将此事汇报给皇上吧，究竟如何，皇上定会派人查个仔细。
“祖父还没告诉我，这画上的女子是谁呢？”
沈惟这才收回思绪，“这画像上的人，跟宫内静妃长得很像，但…又有些不像。”
沈今沅蹙眉，“何意？”
“静妃是二皇子的生母，但是母子二人关系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极其冷淡。这也是当年为何二皇子犯下如此滔天大罪，静妃依旧能在宫中安稳生活的原因。”
“那祖父为何又觉得不像了？”
沈惟仔细回忆了一下，“静妃是一个温婉恬静的女子，善良，胆小，说话轻声细语，是她在所有人面前的形象。不争不抢，甚至还有些软弱可欺。她之前是个小小的嫔，也是生下二皇子后，皇上怕她在后宫被人欺负所以才升了她的位份。”
胆小？软弱可欺？
沈今沅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她可不觉得皇宫那种吃人的地方会有这样的人。一切不过都是她达成目的的手段罢了。
“但是这画中人，”沈惟停顿了下，“眼神犀利，即使只是此刻面无表情，也能从画中看出此人的狠劲，跟静妃的气质，那完全是两个人。所以祖父觉得，有些不像。”
他看向沈今沅，“暖暖怎么会有她的画像？”
沈今沅看了自家祖父一眼，然后扔出个惊天大雷。
“此人在渭渠，且轩辕离的手下，全部都听这女子号令。而轩辕离本人，几乎不会出现在人前。”
沈惟皱眉，“二皇子被软禁了？”
沈今沅垂眸，“不管是被软禁还是被控制，又或者是作壁上观，这个静妃，总归是不简单的。其他的，还有待探查。”
沈惟点点头，“这个消息很重要，祖父知道了。”
一切，都等到明日行动之后再说吧。
*
时间很快就到了第二日晚上，沈惟跟沈青山此刻都在沈砚的房间，即使很晚了，也都没有去休息。
同样的，还有沈今沅，她依旧在自己的小药房内捯饬着她那些药。
半夏给她添了一点茶水，“小姐是担心今晚的行动么？隐月姐姐都去了，肯定没有问题的。”
沈今沅不语，确实不放心，甚至有些心神不宁的。她的直觉向来很准，这是她两辈子以来特有的能力，关键时候救过她好几次命。
而今天，她这种感觉也是很强烈，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她百思不得其解。
“咚！咚！咚！”
郡守府的大门被人敲响了，门外之人似乎特别着急，那敲击声特别大。
“什么人？”
门外传来急切的声音，“在下谢舟，有急事求见郡守大人，还望通报。”
小厮一听对方的身份，立即开了门将人引进府内。
沈惟匆匆赶来的时候，谢舟连寒暄都没有，直接开口，“大人，您是否安排了人马去了山阳县？”
沈惟一愣，随即怀疑的对上他迫切的视线，“谢将军如何得知？”
谢舟此刻也顾不得沈惟的怀疑了，“沈大人快些将人撤回来，那铁矿下面埋了黑火药！”
第87章 那是黑火药！
一旁跟着的沈青山更是脸色惨白，那些人竟敢…
谢舟也是一脸着急，“是的，我暗中查了很多年，我知道他们好多年前就运了黑火药进去，铁矿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黑火药，方便他们紧急时刻随时炸毁整座山。”
炸毁整座山？那黑火药的量定然不少。
“具体可知道黑火药存放地址？”沈今沅从外面走进来，面上看不出情绪。
谢舟对上沈今沅平静的目光，“知道。”
沈今沅看向沈惟，沈惟立马让沈青山去取了这雾笼山的详细地形图。
沈青山速度很快就将地形图取来了，沈今沅直接接过一把摊开，将整座山、整个铁矿的布局展露，“在何处？”
谢舟先是惊讶于这地形图的详细，然后立马将四个地方指了出来，“我调查出来的就这几个地方，具体还有没有其他的，我也不敢说。”他急切的看向沈惟，“沈大人，能将人撤回来了么？否则…”
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啊…
沈惟没有说话，沈今沅率先说话了，“来不及了，他们此刻应该快到了。”
谢舟面上血色全无，“这…”他咬咬牙，“我这就带兵前往。”
虽然知道没什么用，但…总得去看看。
沈惟还没说话，沈今沅直接走向厅外，“我去。”
说完，足尖轻点，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沈青山冲出来，一脸大骇，“暖暖！”
半夏将人拉住，“大老爷放心吧，主子的速度更快。现在参与行动的人还不知道黑火药的事情，必须第一时间让他们知道，调整计划。”
沈青山眼睛都红了，“那是黑火药！”
半夏抿了抿唇，最终只说了一句，“主子自保绝对没问题。”
但是能否让所有人都安全撤离，如今情况就很难说了。
沈青山知道沈今沅有些身手，但是他还是不相信她能干的过黑火药啊。他急切的看向沈惟，“爹，儿子要前往。”
沈惟张了张嘴，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舟朝着沈惟拱拱手，“属下这就带兵前往支援，沈大爷，可以跟着我的人马前去。”
沈惟对上沈青山坚定的眼神，终是点了点头。
*
山阳县，雾笼山下。
两队人马从四个方向上山，两队沈惟安排的人马，人数要比沈今沅的手下要多出一倍。
而沈今沅派出的人，今晚的任务是营救百姓，其他的他们也不管。黑曜带了一队人马，聂问天带了一队人马，一个从西面上，一个从北面上。
此刻都在暗中藏匿，等待着讯号呢。
而单独前来的隐月此刻也不知道在哪里，说不定已经先他们一步进去了。
黑曜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一脸不耐，“那些人究竟在干什么啊？怎么还没发信号？”
一旁一个黑衣蒙面的男人开口，“护法莫急，时辰还未到呢。”
（七星阁明面上的首领是鬼面，下面还有四个护法，秦白、夜枭、黑曜和寒剑，寒剑尚未出扬。）
黑曜撇撇嘴，“到都已经到了，提前行动啊，反正这大半夜静悄悄的，进攻杀人不是最合适么？”
属下们一个个闭上嘴，不敢多说话。
黑曜又哼唧了两声，这才不甘愿的闭上嘴。赶紧行动啊，半夏可说了，会给他做好多好吃的，等他回去呢。
另一边的聂问天也是个性子急的，已经偷摸着上山了，身后之人拉都拉不住。
“聂大侠，再不能进去了，时辰还没到，对方还没给讯号呢。”
聂问天一梗脖子，“我又没干嘛，不就离得近点么？一会能多救几个人啊。”
一个人一百两呢，他转动了下手腕，今天他必须好好表现，嘿嘿，这世上还有人会跟银钱过不去么？那自然是不会的。
突然，一道白影从他们头顶飞过。
聂问天警铃大作，右手第一时间抚上腰间长剑，一脸严肃。
结果那道影子又飞回来了，是沈今沅。
聂问天皱眉，小声询问，“你怎么来了？”
沈今沅小脸板着，看了一眼聂问天身后跟着的一行人，目光冰冷似乎没什么表情，但是那意思很明显了，你们的位子不该在这里。
聂问天尴尬的抓了抓头，“不关…”
沈今沅此刻没有时间听他废话，“这山上有黑火药，分别埋在铁矿的四个方向，毁掉一个十万两，聂大侠，接不接？”
聂问天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接不接？那可是黑火药啊。
沈今沅见他迟疑，转身就走。
聂问天则急切的喊出来，“接，老子接。”
沈今沅没有迟疑，“那跟我进去。”然后看了一眼其他人，“你们继续按计划行事。”
“是！”“是！”“是！”…
时间紧迫，沈今沅拿出一根特制的玉笛吹响，原本还在小声抱怨的黑曜听到笛声后，眼神一变，“你们按计划行事，我进去看看。”
手下之人虽然奇怪，但谁都不敢多说什么。
沈今沅此刻跟聂问天在一个角落，很快黑曜跟隐月就到了。
“小姐。”
“主子。”
沈今沅没有废话，安排他们两个人一个往东一个往北寻找收藏黑火药的仓库，而她跟聂问天则往西跟南去。
“西南跟东北方向都有水源，处理完以后就发信号。”
“是。”“是。”
见黑曜跟隐月瞬间就消失了，聂问天急了，“发什么信号？”
沈今沅直接扔给他一个手掌大小的类似炮竹的东西，人就消失了。
聂问天“啧”了一声，这可是去送命啊，怎么这三个人连迟疑都不迟疑的？上赶着送死？
罢了罢了，疯都疯了，那就听天由命吧。
“嗖！嗖！嗖！…”
天空出现了火光，行动开始了。
厮杀声，打斗声，在这深夜的山里，显得更加骇人！
铁矿的深处，有的人还在不停的敲击着，有的直接就躺在角落里睡觉，负责看管的人都是一脸凶神恶煞，似乎谁不听话就会抽上一鞭子。
听到动静，不论是百姓还是看管的人都大惊失色。
那些百姓则是因为身心俱疲，一点点动静都能让他们如惊弓之鸟，惧怕不已。
而那些看守的人，则是诧异竟然有人能闯进来了，这些年还是头一遭。
第88章 我去，这还是人么？
说着朝那些休息的人甩了几鞭子，“不要装死，给老子好好干活，不然就把你扔去乱葬岗。”
骂完了之后，那些人就急匆匆离开了。
挖矿的百姓们都很奇怪，一个瘦骨嶙峋的高个子凑到前面，对一个看上去更强壮一些的男人说道，“刚哥，什么情况？”
那个被称呼为“刚哥”的男人摇摇头，手里敲击的动作虽然没停，但是眼睛时不时的瞄着刚刚那些人离开的方向。
很快，他收了手中的工具，小跑到前方看了看，仔细听了听动静，随后就是一脸欣喜，“好像是有人来救我们了？”
桑沧的黑漆漆的脸上此刻看不出情绪，只有那眼睛，此刻亮的吓人。
他转身将那些百姓召唤到一起，小声道，“好像有人闯进来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这时候正是逃跑的好时机。”
其中有些胆小的人有些退缩，“能逃得掉么？可别又被抓回来，那就死定了。”
一个拖着一条腿的男人也开口，“是啊，逃不掉的话会被打死的。”
就算不死估计也会残，他的腿就是这么残的。
刚哥皱眉，“我刚刚去听了，外面打起来了。若是这次不走，我们以后说不定就都没有机会了。”
因为即使健壮如他，身体消耗如此之大，估计再这样下去，也撑不了多久了。
一个穿着青灰色长衫的年轻男子此刻也站出来，他是刚被抓进来没几天的，样子虽然也狼狈，但已经比其他人好太多了。
“我觉得刚哥说的对，现在不逃真的不一定有下次机会了，大家真的要死在这里才甘心么？”
“可是…”
“不要可是了，再可是就没有时间了。”刚哥眼神扫过其他人，“我现在就要走，你们愿意跟的就跟着，不愿意的我也不强求。是死是活，都听天由命吧。”
沈今沅的两队人马，七星阁的那些人，在接收到信息的第一时间就行动了。他们不恋战，他们的目标只是营救。
铁矿内部有很多人把守，都是萧文乾暗中训练多年的人，不乏身手好的死侍。
厮杀异常激烈，沈惟派来的人似乎也没有那么轻松。不过也都是皇帝手里的精锐，或许轻敌了，但也都不是吃素的。
七星阁的人也都是训练有素，直接闯入铁矿之中，有阻拦的直接砍了，他们丝毫不恋战，兵分几路去找关押在这的百姓了。
其中一个带兵进攻的将领，是威远侯齐寒的手下，薛贵。
他看到七星阁的人如此迅捷，即使是如此凶险的时刻，都要感慨一下，真羡慕啊，他的手下跟这些人比起来还真是差远了。
另外一队进攻的领队人，就是皇帝派到沈惟身边的那个暗卫小头领甲七。他们也没料到，这么一个不知名的山里，竟然藏了那么多高手，还好他们带的人多，不然结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突然，一道白影从他眼前闪过，他刚刚砍掉一个死侍的头颅。
“何人？”
沈今沅听到声音停了下来，这人她知道，一直进出府中，暗中跟自家祖父接触的人。
她转身看向那人，“不要恋战，此处埋有黑火药。速战速决，帮着把百姓救出去。”
然后人就消失了。
甲七认出此人是沈惟的孙女，还没来得及意外她的出现，已经被她传达的信息震惊到了。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做出决断，“传下去，不要恋战，营救百姓。”
“是！”“是！”“是！”…
刚哥带着几十个百姓，刚好碰到了七星阁的人。
刚哥以为是坏人，举着铁锹就挥过去。
黑衣人一把接住，看到对方的装扮，眉头一皱，“百姓？”
刚哥愣了一下，随即急忙开口，“是，我是五环村的百姓，我叫陈刚。我们都是良民，被抓过来的。”
黑衣人点点头，松开抓着他铁锹的手，看向身后几人，“五队的人，将人带出去。”
“是。”
七个人出列，看向刚哥跟他身后之人，“跟我走吧。”
刚哥迟疑，“诸位大侠，我兄弟还在矿中，能否一起带出去？”
带头的黑衣人开口，“我们的人分了好几组人，说不定此刻已经出去了，你们出去再找吧。”
“是，是。”
五队的人将这些百姓都带了出去，其他人都继续寻找其他百姓。
刚离开没多久，跟刚哥一起的那个青灰色长衫回头看了那些人一眼，目露疑惑，这些人不像是朝廷的人啊。
聂问天是第一个找到黑火药仓库的人，但是这边地处铁矿深处，难道要出去运水进来？不现实啊。
他脑子一转，不对，这里这么多人呢。那些百姓就不说了，还有那么多看管的人呢，那些人总要喝水的，肯定有蓄水的地方。
聂问天又去四处寻找，果然让他找到了几大缸的水。这顿时让他眉开眼笑起来，他这速度应该是第一个了吧，哎呀呀，我的十万两银子啊。
嗯，赶紧解决了，他还要去营救百姓，一百两银子一个呢，也不老少钱。
聂问天确实是第一个出去，第一个发出信号的人。
沈今沅就比他简单多了，她找到黑火药的仓库之后，仔细观察了一下，若是将右边那个角打通的话，应该刚好直通外面。
这么想，她也就这么做了。纤手微抬，运转内力，猛地朝一个方向击去，顿时那被打得粉碎的石头掉落，整个仓库都是粉尘。
沈今沅皱眉捂着唇，看了看那洞的大小，直接飞身出去了。
聂问天此刻正扛着两个受伤的百姓往外跑，刚好看到那白色身影从地下飞出来，吓得他差点将肩膀上的两个人扔出去。
我的老天奶啊，这女人怎么跟鬼似的，神出鬼没的。
还没等他开口，沈今沅就飞身至半空。她看了一眼不远处小溪的位置，估算了一下。
只见她双手蓄力，那溪中的水竟然缓缓开始震动，然后就跟被什么力量吸住了一般，朝着天空而去。
不远处的聂问天看到了，“我去，这还是人么？”
只见沈今沅稍稍用力，那溪中的水就跟听了指令一般，直朝着沈今沅刚刚出来的那个洞穴涌去。一瞬间，那堆满黑火药的小仓库此刻都被水淹了。
聂问天瞪大眼睛，这内力…他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幸亏他没有得罪过她！
第89章 生死存亡之际
沈今沅解决掉这边的火药后，就发射了信号。
然后才对上聂问天那双不可置信的眼神，她唇角上扬，“两百两银子呢，聂大侠不想要了？”
聂问天这才想起来肩膀上扛着的两个百姓，立马又匆匆往山下赶。跑快点，说不定能多救几个人。
反正他算是明白了，以前他的人生里只有自家师兄跟那个墨玉是不能得罪的，现在又多了一个。
不多久，隐月那边的信号也发射了，现在就只剩下黑曜了。
黑曜此刻着急的满脑门的汗，他不是没找到地方，而是他这边的黑火药挪地方了。他看着空荡荡的仓库，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地面有些潮湿，还有明显堆放火药的痕迹，估计也是搬走没多久。
他继续开始一个山洞一个山洞的寻找，突然一个黑影闪过，黑曜察觉不对，立马就跟了上去。
此人正是这个铁矿管理者之一，眼看情况不对了，他准备点燃几个地方的火药将整个铁矿销毁，绝对不能让这里跟京都扯上关系，这是主子再三交代的。
很明显的，他此刻还不知道其他几个地方的火药已经被销毁掉了。
黑曜在暗中盯着，眼见对方打开一个仓库，里面的黑火药立刻展现。黑曜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对方拿出一个火折子点燃。
手中匕首飞出，对方立马察觉到了，一个闪身躲开了黑曜的攻击，但同时人也远离了那仓库几步，火折子也灭了。
黑曜顺势来到了仓库前，将仓库门又关上，眼神中闪过杀意，“找死。”
二人就这么动起手来，此人身手确实不弱，连黑曜一时间都难以取胜。但同样的，他也摆脱不了黑曜。
时间紧迫，他没有时间跟黑曜在此耗着。正当二人打得如火如荼之际，又来了一名男子。
黑曜心里咯噔了一下，不是他们的人。
“老大。”
被叫老大的人，正是跟黑曜搏斗的人。
“快，老七，点燃火药。”
那个叫老七的人没有动，这火药一旦点燃，他估计也没命了。
老大见状，眼神一凛，“别忘了你的家人。”
他们这些人大多都是身不由己，若不是有把柄被捏住，哪个会如此不顾生死？银钱再重要，哪有命重要？
这个叫老七的咬咬牙，拿出火折子准备点燃。
正在这时候，另一道纤细身影出现，还没待老七反应过来，长剑就划破了对方的脖子，来人正是隐月。
黑曜脸色一喜，二人一起攻击这个叫老大的，对方很快就败下阵来，一剑穿心，然后倒下了。
隐月二话没说，“快，找找附近有没有蓄水。”
黑曜立即开口，“我知道哪里有。”
他一路找过来，都摸清楚了。
为了节省时间，二人准备一起过去。很快，两人一人扛了一缸水过来了。
结果，眼前的情景让二人瞪大眼睛，原本倒地的“老大”此刻正坐在仓库门口，手里拿着点燃的火折子，他嘴里不停的吐出血水，但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
黑曜跟隐月同时出手，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火折子飞出直直的朝着黑火药而去。
然后，巨大的冲击让黑曜跟隐月二人直接被弹飞了出去。他们以为这次要完了，千钧一发之际，龙吟声起。
二人摔倒在地，但是都没有停歇第一时间爬起，然后就让他们看到了此生都毕生难忘的一幕。
仓库处的顶部被炸开了，墨玉公子一身白衣立于半空之中，衣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龙吟剑立于他右侧。周身那雄浑内力全部喷薄而出，在爆炸中心形成一个半球形的屏障。火光与冲击波撞在屏障上，击起层层涟漪，却无法突破。
他此刻额头青筋暴起，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甚至隐隐的能看见嘴角的血丝。他咬着牙恨恨的吐出一句，“还不滚！救人！”
黑曜跟隐月这才反应过来，二人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身影与他们擦身而过，飞身朝着齐慕风而去。
隐月脚步一停，“小姐。”
待转身已然发现沈今沅立身于齐慕风对面不远处，二人齐力压制着这边。
沈今沅脸色很难看，只对隐月说了一句，“快救人。”
隐月咬咬牙，只能离开。
齐慕风看着脸色难看的沈今沅，也不敢说话，想要讨好的露出个笑容，发现都有些困难了。
很快，沈今沅的嘴角都有些许鲜红溢出。她眉毛蹙起，这根本撑不了多长时间。
她看向齐慕枫，“撑一下。”
齐慕枫见状，咬牙点头。
沈今沅收回一手，右手覆于唇边，一道诡异的音律响起。
很快数道黑色身影出现，一个个都身着黑色玄铁制作的铠甲，玄铁面具覆于整个面部，让人看不到容貌。
六个人飞身立于沈今沅身侧，运转周身内力控制着这屏障。
这些人是老头子留给她的人，总共十二个，有一半被她安排出去了。不到生死存亡之际，沈今沅从不用这些人。
上一次用，还是三年前。
这边的动静太大，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薛贵他们看到这种情形，已经没有时间震惊了，他嘶吼出声，“不要恋战，救人！”
所有人的动作都更快了起来，聂问天看了看半空中的那些人，啐了一口，“妈的，一个个都不要命了。”
但是脚下的步子没停，跑的更快了，肩膀上还扛着两个人呢，但似乎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时不时的还要朝着身后跟着他的百姓们吼两句，“跑快点，小命还要不要了？”
黑曜跟隐月也加入到营救百姓的队伍里，时间紧迫，能救多少是多少吧。
也就撑了不到半个时辰，沈今沅看了一眼齐慕风，“走？”
齐慕风点点头。
沈今沅看了那六人一眼，对方第一时间明白了主人的意思。
同一时间，八个人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
“轰隆~”
爆炸声响起，整座山都震动了，连带着山下的百姓都被惊醒了，以为地龙翻身了，纷纷都起来准备逃命去了。
齐慕风第一时间找到了沈今沅，“阿沅，你没事吧？”
沈今沅此刻脸色很难看，但其实还好，就是有些脱力，受了点内伤。齐慕风此刻也没比她好到哪去，嘴角的那抹红让沈今沅觉得特别碍眼。
她立马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丹药，两人分了。
刚刚那六个身穿铠甲的人，没有再出现。
第90章 你死了小爷我都不会死
二人席地而坐，运转内力，调理了一下。
也就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隐月他们几个找来了。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隐月难得的一脸焦急，跟平时冷冰冰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沈今沅收回内力，隐月立即伸手将人扶了起来，“没事，一点小伤，养两天就好了。”
沈今沅倒没有隐瞒，确实只是一点小伤。但是她忘了，她这些年几乎没有受过伤，就算是三年前那场…她也能全身而退，连个皮都没破。
隐月满脸愧疚，若不是自己保护不力，小姐怎么会受伤？她真的是该死。
黑曜此刻也脸色也难看的紧，都是自己那边出了问题。
聂问天双手环胸，笑呵呵贱兮兮的看着还盘腿在地上坐着的齐慕风，“哎哟墨玉啊，你没事啊，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想着要不要过来给你收个尸。”
话音刚落，沈今沅一记眼刀就过去了，那刺骨的凉意让聂问天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齐慕风笑了，他的阿沅就是护短。
“小爷我好着呢，你死了小爷我都不会死。”
他伸出手，嫌弃的看了一眼黑曜，这没眼力见的，“扶我一下啊。”
黑曜这才反应过来，一把将墨玉扶了起来。
墨玉此刻脸上的玉制的面具也裂了，露出他的本来面目。他也觉得无所谓，以后就用自己的真实身份跟沈家人接触了，免得以后麻烦，人家到时候兴师问罪怎么办？以后可是一家人，他可不想得罪任何人。
他心虚的看了一眼沈今沅，沈今沅倒没有在此刻下他面子，但那眼神中的含意齐慕风看的很清楚，晚点找他算账。
沈今沅开口了，“情况如何？”
隐月一边扶着沈今沅一边讲述，“百姓差不多救出来四分之三，后面实在是来不及了，我们阁中的兄弟在帮忙搜救，看看还有没有生还的。”
“我们的人可有死伤？”
“我们还好，只有几个受了点轻伤的。”
沈今沅点点头，对于其他朝廷中人，她不是很关心，又不是她的人。
但就在此时，薛贵带着几个人寻来了。
毕竟若不是他们相助，今日死伤，真不好估量。他薛贵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辈，他也从甲七那边知道了沈今沅的身份，那于情于理都得来看看。
可当他看到齐慕风时，整个人都愣在原地，这个大魔王怎会在此？又看了看他的装扮，刚刚那个戴面具的什么江湖侠士就是他？
齐慕风看到薛贵，笑了，“这不是薛将军么？没想到舅舅竟然派你来了。”
薛贵后退两步，神情看上去要多严肃有多严肃，“见过少将军。”
齐慕风见他如此模样，挑挑眉，“哎哟哟，这般正经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齐慕风说着话，人已经到了薛贵跟前，整个人搭在薛贵的身上，手还很不老实的在他那满是络腮胡的脸上揉了两下，“装什么呀？我以前可没少请你喝酒。”
薛贵一把甩开他的手，神情不自在的看了看身后的手下，咬牙切齿道，“老子在办公呢，你给我严肃点。”
齐慕风“啧”了一声，“哦，对，你还有公务呢。”他佯装随意的替他理了理衣服，“办公可以，小嘴可给我严实一点。回京以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他用力的一拍薛贵的肩膀，“你应该知道的吧？还有你这些手下的人，都给我将嘴给我闭严实了。”
薛贵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好像谁愿意跟他多牵扯似的，自己在京都什么名声自己没点数？他就是有公务来此，事情解决了他回京也只需要汇报公务。其他的，他可没兴趣八卦。
“知道了，这还用你说。”
齐慕风听到满意的答案，立马又扬起笑脸，“就知道你懂事，乖，小爷空了请你喝酒。”
一行人来到山脚的时候 ，天已经微微亮了。
七星阁的人并没有离开，受伤的百姓颇多，他们都是过惯了刀尖舔血生活的人，或多或少都会一点简单的外伤包扎工作，就留下来帮忙了，等到朝廷安排的大夫来了再说。
甲七此刻也是灰头土脸的，甚至身上还有伤。待看到齐慕风时，他惊恐之余立即上前行礼，“少将军。”
齐慕风看了他一眼，“你是？”
“属下甲七。”
皇帝身边的人，有几个是不认识齐慕风的？这可是皇帝最最宠爱的外甥，要什么给什么，皇子都没有他的待遇。
沈今沅见状，看了齐慕风一眼，走远了几步。
齐慕风摩挲着下巴，“甲组的人啊。”
“是。”
皇帝舅舅的人，他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见他身上有伤，还好心的扔了一个瓷瓶过去，这可是阿沅给他的上好的伤药，便宜这小子了。
甲七有些受宠若惊，但面上不显，“谢少将军。”
“情况怎么样？”
“铁矿毁坏了一部分，好在少将军帮忙，大部分还是保存下来了。”
齐慕风点点头，“有活口么？”
甲七摇摇头，“主子…要求不留活口。”
齐慕风扯了扯嘴角，倒也没说什么。跟他又没关系，他才懒得理会呢。
“表…表哥？”
齐慕风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结果突然一道身影朝他冲过来，他刚想抬脚踹过去，大腿就被人抱住了，“哇…表哥，真的是你啊，你是来救我的嘛，呜呜呜…”
齐慕风瞪大眼睛，“表哥”是叫他的？
他用力的想要将人扒拉开，这玩意儿身上太脏了，还臭。这青灰色长衫…额，勉强看得出是青灰色吧。
“你撒手。”
“我不，我就不，呜呜呜…表哥…”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搞得震惊了，这是什么情况？
齐慕风一把捏住对方的下巴，将那张脸对上自己。嘶~嗯，有点眼熟。但这黑漆漆的，他嫌弃的拿衣袖擦了擦，有点不敢置信的开口，“老四？”
对方听到这声熟悉的“老四”瞬间泪崩了，“哇…表哥，表哥…我以为我要死了，没想到我还能活着见到你…呜呜呜…你怎么才来啊，我差点以为我真的要死了…”
一旁的甲七此刻也有些不敢置信，试探开口，“四皇子？”
第91章 少将军还是骑马吧，我们家暖暖还是未出阁的姑娘
很明显的，齐慕风此刻被他嚎的很不耐烦了，想要推开，这货就跟个狗皮膏药一般，将他的腿抱的死紧。
他咬牙，“你确定不撒手？”
脏兮兮的轩辕昊边哭边摇头，看上去似乎被吓得不轻。
齐慕风挑挑眉，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可别后悔。”
话音刚落，轩辕昊就被一股内力震飞了出去，然后落地，没了声响。
甲七瞪大眼睛，忙跑去检查轩辕昊的情况。心里都要将这齐慕风骂一万遍了，这个小祖宗小手不能轻点么？若是四皇子在他眼皮子底下死了，他还能有好？
甲七检查完后才松了口气，还好只是晕过去了，但还是目光幽怨的看向齐慕风。
齐慕风似乎完全不在意，已经跑到沈今沅旁边陪笑去了，“阿沅，我们什么时候走啊，我都饿了。”
沈今沅无奈摇头，“也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齐慕风笑得跟个大傻子似的，“好，半夏那丫头肯定会准备不少好吃的，我还想吃肥肠面。”
“好，我让她做。”
二人旁若无人的说着话，在经过甲七时，齐慕风才大方的给了他一个眼神，“看着小爷干啥？”
甲七抿抿唇，不说话。
“死了？”
甲七气不打一处来，最终也只是摇摇头。
齐慕风“切”了一声，“没死你哭丧着一张脸给谁看？”
不远处的聂问天跟黑曜看着那甲七都觉得不忍心了，遇到这煞神，谁能受的住？
聂问天用胳膊肘推了推一旁的黑曜，“这墨玉是什么少将军？还有个皇子的表弟？什么来头？”
黑曜斜睨了他一眼，“想知道啊？”
聂问天老实的点点头。
黑曜冷哼一声，“自己去问啊。”
说完黑曜就离开了，他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呢，谁有时间跟他唠嗑。
“嘿，你小子…”聂问天咬咬牙，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忒不讨喜。
不过想到今个儿赚了多少银子，他又开心了。十万两银子已到手，再加上后面他救了…五十八个百姓，嘿嘿嘿，那就是五千八百两，美滋滋~回去了就找那位结钱去。
沈今沅刚刚走了一小段路，就看到谢舟跟沈青山带着一队人马前来。
沈青山看到沈今沅后，马都没停稳就飞奔着过来了，差点没摔着。
“暖暖！”
沈今沅都为他捏了把汗，“爹，你怎么来了？”
沈青山脸色惨白的将人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眼中的惊恐尚未退却，“没…没受伤吧？”
“没有，没受伤，让爹担心了。”
谢舟这时候也过来了，“沈大小姐。”
沈今沅微微颔首，“谢将军既然来了，就去帮忙安置一下百姓吧。”
谢舟点点头，随即带着他的手下们前去查看情况了。
待走出去一段距离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何会听一个小丫头安排？他笑着摇摇头，还是先做事吧。
看着被营救出来的瘦骨嶙峋的百姓们，谢舟心中五味杂陈，多少年了…这事总算是解决了。
沈青山似乎此时才看到齐慕风，手指着齐慕风一脸的不可置信。他认识齐慕风么？那当然认识，整个京都又有谁不认识这煞神的？
尤其三年前朝堂那一幕他至今都记忆犹新，一个少年将朝中上上下下的人几乎都骂了个遍，甚至一些年纪大的都被气晕了过去，那战力，好不吓人。
沈青山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朝着齐慕风行礼，“见过少将军。”
齐慕风惊恐的看了一眼沈今沅，见对方只是好笑的瞅着他，没什么多余的反应。
他才暗暗松了口气，忙将沈青山扶了起来，“沈伯父不用多礼，我是墨玉啊。”
他直截了当表明身份，免得对方再秋后算账。
沈青山怔愣的看着他，“你…你是墨玉少侠？”
他不可置信的又看向闺女，寻求答案。
沈今沅笑着解释，“墨玉是他在江湖中的身份，齐少将军才是他真实的身份。”
沈青山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来闺女是知情的，那之前为何不说？
之前，沈青山因为墨玉江湖人的身份，觉得不稳妥，跟女儿不配。现在好了，人家真实身份不仅是世家子弟，身份还那么高…他更觉得二人不配了…
这时候，隐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马车。
沈今沅抬眸看向沈青山，“爹，您要跟我一道回去么？”
沈青山点点头，看女儿的神情他不问都知道，那边事情解决了，他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早些回去，免得让老父亲担忧。
他点点头，“一道吧。”
“那一道坐马车吧。”
出门在外，也就不用讲那么多礼数了，沈青山同意了。
隐月将沈今沅扶上马车，沈青山紧跟着上去了。当齐慕风也想跟着上马车之时，他被一只大手拦住了。
沈青山虽然震惊于齐慕风的身份，但是为人父的，很多东西他还是坚持的。
“少将军还是骑马吧，我们家暖暖还是未出阁的姑娘。”
齐慕风尴尬的抓了抓后脑勺，“嘿嘿，嘿嘿嘿，还是沈伯父想的周到。”
沈青山一把将马车帘子放下，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齐慕风摸了摸鼻子，这防备的态度，他是贼么？
沈青山冷哼，可不就是贼么？
齐慕风吹了个口哨，他的马很快就找来了。那可是匹上好的汗血宝马，名追风。
“那个…沈伯父不用担心我，我有自己的马。”
赶着马车的隐月都不自觉的嘴角抽了抽，这墨玉公子可真会乱攀关系，她相信沈家大爷肯定不会担心他。
齐慕风骑马跟在马车后面，满脸笑意，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隐月，你马车驾稳一点啊，山间路颠簸，别颠到沈伯父了，他不懂武。”
马车内的沈青山听到他些话，眼皮都抖了抖。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脸皮很厚，还不是一般的厚。
他担忧的看了一眼自家闺女，烈女怕缠郎啊，不会真被这臭小子骗走吧？
沈今沅眉眼带笑，看着自家爹气鼓鼓的样子也觉得可爱。这生活，似乎也没想象中的无趣。
第92章 这两个女人，这是引狼入室啊
沈砚的小厮看到一行人回来，也急急忙忙的回去给自家主子汇报去了。
昨天晚上，谢舟的动静不小，林氏她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可也猜到定然是发生了了不得的事情。
后面沈青山急急忙忙的跟着出去了，沈今沅又不在府中，这下她们哪还能睡得着觉？
沈惟在书房等着，他已经先一步收到了那边传来的消息。
客厅内，林氏和李氏，还有沈瑛瑛跟沈雪柔，包括上官玉瑶都在。
知道人回来了，上官玉瑶是第一个飞奔过去的，“师叔祖，你去哪里了？你带了隐月姐姐竟然不带我，半夏也不肯告诉我你去了哪里。”
她是委屈的，以前在云海城，师叔祖什么行动都会带着自己和姐姐的。
沈今沅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事情紧急，我没没来得及叫你，下次不会了。”
得到保证，上官玉瑶心里才好受些，师叔祖不是故意不带她的。
“哟，胖丫头你怎么也在啊？”
听到熟悉的称呼，熟悉的声音，上官玉瑶瞪大眼睛，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齐慕风，“墨玉，你为什么在这里？”
齐慕风“啧”了一声，“没大没小，墨玉也是你叫的？”
他师父跟天机老人是好友，他虽然年纪小，但是跟沈今沅是一个辈分的。
上官玉瑶一把抱住沈今沅的胳膊，这个坏人又是来跟她抢师叔祖的。这一点上，上官玉瑶跟上官芷颜是一样的，谁跟她们抢师叔祖谁就是坏人。
首当其冲，他齐慕风肯定是排第一的。
她防备的看着齐慕风，“你怎么来这里了？”
齐慕风唇角微扬，透着几分少年痞气。但配上他那不俗的长相，只让人看到了意气风发的潇洒肆意。
“我想来就来了呗，你这个小胖丫头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胖？上官玉瑶最讨厌别人说她胖了，她双手叉腰，气鼓鼓道，“我现在已经不胖了。”
齐慕风挑眉，“是嘛？”但是目光却在她圆圆的小脸上停留，“三下巴是没了，但双下巴还是有的。”
“啊…墨玉！”
上官玉瑶都要崩溃了，一旁的沈今沅不满的看了一眼齐慕风，“别老欺负她。”
齐慕风立马收敛。
这时候林氏她们也过来了，“暖暖！”
沈今沅立即看向匆匆过来的几人，“娘，二婶。”
沈雪柔跟沈瑛瑛齐齐唤了一声“大姐姐”。
沈青山这时候也开口了，“怎么都在这等着？”
很明显的，昨晚都没有休息。
林氏红着眼睛瞪他，“昨晚你什么也不说就那样走了，我能不担心么？我哪知道你们父女俩干嘛去了？大半夜的也不说一声，你们是想要我急死啊。”
沈青山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别过头去不说话了。
沈今沅抿了抿唇，“抱歉，让娘担心了。”
林氏叹了口气，“一晚上没睡，先回去洗漱休息，其他的晚些再说。”
沈今沅点点头，还没说话呢，齐慕风就凑过来了。
“伯母好，二婶好。”
林氏这才注意到齐慕风，一脸诧异的跟自家妯娌对视了一眼，二人均是一脸迷茫，这小伙子是谁？她们似乎不认识，不过长得倒是很不错的。
双眉如墨，目光炯炯有神。鼻梁高挺笔直，侧颜如刀削，衬得整张脸英气逼人。唇线分明，唇角噙着一丝不羁的弧度，有些慵懒，但透着少年独有的痞气。
林氏眼前一亮，好相貌。
“这位是…”
不等别人介绍，齐慕风很是积极的开口了，“伯母，我是墨玉啊。”
“墨玉？”林氏立马展开笑颜，“原来是你啊，你这没戴面具，伯母都没认出你，你别见怪啊。”
齐慕风嘿嘿笑了两声，“不怪不怪，都是墨玉不好，没有第一时间跟您打招呼。”
一旁的李氏也开心的上前，“原来墨玉长得这么俊俏啊，我就说嘛，戴着面具都气质逼人，这长相啊，绝对差不了。”
齐慕风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丝毫不谦虚，“二婶真有眼光。”
“哈哈哈，这孩子。”
沈青山冷眼看着这一切，这脸皮，也真是没谁了。
齐慕风乖巧的看向林氏跟李氏，“最近恐怕要在府上叨扰一阵子了，还望伯母跟二婶不要嫌墨玉烦。”
林氏笑容满面，“怎么会？你是暖暖的朋友，那就是我府上贵客，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哪还有嫌烦的道理？”
“就是啊，我们府中人不多，平日里都还冷清呢。墨玉这活泼的性子啊，就挺好。”李氏也是越看这孩子越喜欢，或许是因为府中男丁少的缘故吧。
沈青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两个女人，这是引狼入室啊。
刚好这时候管家过来，他朝着众人行了一礼，“大爷，老太爷请你过去，还有这位…墨玉少侠。”
沈今沅抬眸看向墨玉，墨玉朝她笑笑，表示自己可以。
林氏见状，“那行，墨玉你先去见老太爷，伯母这就让人给你收拾院子去，一会直接让管家带你去休息，到时候缺了什么的跟伯母讲。”
沈今沅这时候开口了，“娘，让半夏去收拾吧，您也一晚上没睡了，早些回去休息。”
她没说的是，齐慕风这人挑剔的很，半夏比较熟悉他的习惯，安排的会更为妥帖。
林氏倒也没有坚持，“也好，半夏那丫头办事稳妥。”
沈青山见齐慕风还傻站着，哼，这厮还舍不得走？
沈青山的目光太明显了，齐慕风想装看不到都不行，他咧着一嘴大白牙看向沈青山，“伯父，我们走吧？”
沈青山轻哼一声，双手背于身后，径直走在前面。
此刻，他似乎忘了齐慕风的真实身份了。之前还恭敬的给这少将军行礼的情形，似乎还历历在目。而此刻他只知道这厮不安好心，图谋不轨。
*
书房内，沈惟闭目沉思。
一个小小的永安郡，镇国将军府的少将军来了，四皇子也来了，难道都是巧合？
少将军就是江湖侠士墨玉？这也是巧合？
第93章 我下手重了点
齐慕风还是以“墨玉”自称，也是想告诉沈惟，他此刻的身份不是什么少将军，只是沈今沅的多年好友。但究竟沈惟是如何想的，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的事情了。
沈惟上前虚扶了一把，“少将军无需多礼。”
齐慕风咧嘴一笑，“大人还是叫我墨玉吧，我此来是为私事。”
沈青山在一旁看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什么私事？那不就是冲着自己闺女来的？
沈惟笑着捋了捋胡须，“坐吧。”
齐慕风也不客气，大咧咧的找了个位子坐下。
沈惟开门见山了，“皇上可知道你来此？”
齐慕风依旧笑得随意，“自是知道的，不然我可指示不动我爹去平阳关替我。”
沈惟似乎是松了口气，“那皇上可知道…”
齐慕风神色认真，“沈大人无需担心什么，舅舅知道我与阿沅是多年好友，交情自是不一般的。现在平阳关局势安稳，签订协议之后，十年内除非对方毁约，否则都能安安稳稳的。我想去哪，他自然不会多约束我。”
平阳关的情况，暂时还未对外公布，更遑论远在永安郡的沈惟，自然也是不知情的。
乍一听这个消息，沈惟跟沈青山都是一喜。
沈惟笑着开口，“这倒是个好消息，少将军英勇，短短三年已经将西蜀国治的不敢再犯了。”
齐慕风依旧吊儿郎当的，“这大功劳倒不都是我的，西蜀那老皇帝死了，西蜀国此刻朝堂不稳，自是不想再树立一个劲敌的。签订和平协议，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沈惟一脸欣慰的看着这个少年，身份高贵，父母、皇帝都疼宠有加，偏偏自己还格外争气，虽性子不羁了些，但依旧不影响他的出类拔萃。
“少将军谦虚了。”
齐慕风可不是那些被夸两句就脸红的，他摆摆手，“最近我就要在府上叨扰了，之前就与大人交代过，我与阿沅幼时相识，多年好友。在去平阳关之前，我们几乎大部分时间都是玩在一块的。”
沈青山皱眉，“少将军，我们暖暖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您如此…”
沈惟摆摆手，示意儿子不要多说了。他则目光严肃的看向齐慕风，“你对暖暖的心思，她可明白？”
如此的开门见山，倒是让齐慕风也很意外。不过，这并不影响什么，他也从未想过隐瞒。
齐慕风同样认真的对上沈惟的目光，“不知。”
沈惟皱眉，“那你…”
“我有时间等她，等她慢慢明白我对她的心意。”
沈青山着急了，“若是暖暖明白了你的心意，但是对你依旧无意呢？”
齐慕风看向沈青山，似是在做保证，“我绝对会尊重阿沅的意思。”
但是他的阿沅，又怎会对他无意呢？呵呵呵，她只是还没反应过来罢了。他的阿沅，只是对待感情一事稍微迟钝了点。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沈惟也没什么想问的了，一切都顺其自然吧。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了，这齐慕风，或许是最好的选择。确实，想要找个比他优秀的，沈惟自问还真是找不出来。
这时候管家敲门进来了，凑到沈惟耳旁说了些什么。
沈青山听不到，但是内力深厚的齐慕风确实听到了的。
沈惟狐疑的看向齐慕风，“四皇子…”
“我也不知道老四怎么出现的，他醒了没？醒了我去帮沈大人问问？”
沈惟摇摇头，“说是还昏迷着，四皇子伤了？”
齐慕风挑挑眉，“看那样子是吃了点苦，但嚎起来中气十足的，应该没受伤。”
沈惟这下更疑惑了，“那他…”
“怎会昏迷”几个字还未说出口，齐慕风直截了当承认了，“哦，我下手重了点，不过无妨，休息两天就好了。”
沈惟神色复杂的看了看他，罢了，这也不是他能管的事情。不过都安排在他的郡守府里，哎，以后这府中可就热闹了。
“沈大人，沈伯父，若是没有旁的事情，我就先去休息了。”
沈惟这才放人，“确实，一晚上没休息了，赶紧去吧。”
齐慕风朝着二人行了个晚辈礼，这才转身出了书房。而管家此刻正在书房门口候着，一看到他出来，就主动引路将人带走了。
人一走，沈青山就坐不住了，“爹！”
沈惟摆手，“暖暖的事情，你别插手。”
沈青山瞪大眼睛，“我是暖暖的爹啊，难道就让我看着？”
沈惟反问，“那你又能做什么？”
“我…”沈青山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了，但他是暖暖的爹啊，可不得为女儿把把关？
“不管如何，这少将军身份太高了，儿子不想暖暖嫁过去受委屈。”
沈惟都要被气笑了，“你觉得暖暖会是受委屈的性子？”
沈青山叹了口气，就是知道自家闺女不是那等性子，他才更不愿意啊。那样的高门，他的暖暖怎么会喜欢？
“先不说这少将军，暖暖回府也有一段时间了，你这个做爹的也该看出来了，她在男女之情一事上，尚未开窍。所以你啊，暂时还不用担心。”
沈青山气鼓鼓的，不担心？狼都进府了，他能不担心么？
“再说说这镇国将军府，长公主跟齐将军，都是明理之人，若是将来真的…他们也不会让暖暖受委屈的。”
沈青山神色复杂，“可是镇国将军府树大招风啊，皇上对这个外甥也是宠的没边了，那几个皇子哪个心里没想法？树了多少敌，暖暖真要跟他在一起了，以后能有安稳日子过？”
沈惟捋了捋胡须，这也是他担心的。但是想想自家孙女那一身本事，或许，她根本不需要什么安稳日子。
“此事再说吧，还没到那个地步，你也不要过分忧心了。最近还是将心思都放在公务上，你最近跟那周县令一起，应当是学到了不少吧？”
话题急转，让沈青山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但最终还是点点头，他与这个周子期确实一见如故。尤其跟他一道相处了那么久，看多了他的为人处事，更觉得此人值得一交。
“周大人确实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
沈惟点点头，“你前几十年几乎都在京都，即使年轻时有机会外出游历，但大多都是些繁荣的地界，也有护卫随行。此次，你算是真正的了解了什么是百姓生活，对于做一个父母官，是否有了不同看法？”
第94章 那力道，似乎真的要将他掐死
沈惟满意的点点头，也不多问，“多跟阿砚交流交流，他虽不能外出，但是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
“儿子明白。”
*
海棠院。
沈今沅醒来的时候已经午后了，半夏听到动静立马就过来伺候了。
“小姐，奴婢准备了百合燕窝粥，还有几个小菜，可行？”
沈今沅点点头，刚睡醒她也不想说话。
半夏笑着帮她穿戴整齐，自家小姐的脾性她最是了解的。
沈今沅看到脚上这双白色的绣花鞋，上面那珍珠特别精致，似乎之前没见过。
“你新做的？”
半夏笑了，“奴婢哪有这手艺，是夫人让李嬷嬷送来的。还有两身寝衣，之前小姐不是说穿的舒服么？夫人问奴婢的时候奴婢就照实说了，所以夫人又做了两身送来。”
沈今沅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我娘自己做的？”
“嗯，我听李嬷嬷是这么说的。”
沈今沅不说话了，洗漱之后就开始用膳。
半夏一边伺候她用膳，一边将一些事情汇报给她听。
“夜枭大哥前一阵不是领命去送货了么？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子轩大哥的人，他们是来给小姐送东西的。然后夜枭大哥就一并将这些东西都送过来了，小姐一会要看看么？”
沈今沅皱眉，“怎么送到这了？”
（张子轩，从商，沈今沅手里的所有生意都是他在打理，非常有经商天赋，是沈今沅手里的大掌柜。）
“奴婢不知，估计是淘到了什么好东西，急着给小姐瞧瞧吧。”
沈今沅倒是没说什么，“一会拿过来我看看。”
“是。”
隐月这时候过来了。
“小姐，黄维德携家眷跑了。”
“跑了？”沈今沅一脸诧异。
“是，我们的人跟上了，想要问问小姐接下来该如何？”
沈今沅沉默了一下，“是逃往南州方向？”
“不是。”
沈今沅轻笑了一声，那还真是逃跑呢，“将人带回来交给祖父处理吧。”
“是。”
这时候黑曜也进来了，他脸阴沉沉的，连平日里跟他关系最好的半夏都不自觉多看了两眼。
“主子。”
沈今沅没有看他，自顾自的喝着粥，“说。”
“铁矿那边朝廷的人自己处理，至少大半都保留下来了。那些百姓，几乎都能确定身份，等朝廷中人一一核对好后都能归家。”
沈今沅点点头，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
见自家主子不再问了，黑曜忍不住还是主动开口了，“那些人真不是东西啊，我之前前去探查就发现了后山的乱葬岗，那边有无数尸体。结果没想到铁矿内部还有，人数众多，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掳来那么多人。”
那情形真的让他这个见惯生死的人都有些动容，那些不是什么恶人，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怎么就会遭遇如此的无妄之灾呢。
还有阿瓜，他的爹也没了，好在叔叔还活着，就是那个叫刚哥的。
“属下都听说了，都是黄维德那孙子做出来的事情。”
沈今沅这才放下碗，看向他，“嗯，回去休息吧。”
黑曜抿了抿唇，还想要说什么被隐月一个眼神制止了。黑曜只能拱手行了一礼，离开了。
沈今沅没什么反应，她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神仙，她也没那么大能力。如今能做的，也只有那些。世上的不公那么多，她管不来。
半夏见沈今沅似乎没有了食欲，将东西收拾掉以后，就让人将张子轩送来的东西一一摆开。主子看到这些好东西，是不是心情就能好些？
沈今沅看着院子里的十几箱东西，布料首饰文房四宝甚至茶叶都有，还有金银。她微微蹙眉，是有几样好东西，但也不至于特意送这一趟吧？
倒是隐月反应过来了，“小姐回府这些日子，似乎没给家里人送过什么东西吧？”
沈今沅茫然的看向她，送东西？想想好像是这样的，除了之前给过林氏五万两银票，她似乎没给过他们什么东西。
但是，以往的经历，老头子他们缺什么，就会主动来要的啊？
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隐月笑道，“这些日子，我们院子里的吃穿用度，夫人安排的很是妥当。”
虽然很多东西跟沈今沅自己用的比起来，相差有点大，但是人家的心意在那里。
“我听说，小姐的月利银子跟大少爷是一样的，夫人还会额外私下补贴一份跟您，老爷也补贴了一份，这几个月都是如此。大少爷跟二房那边，也经常让人送东西过来的。”
沈今沅茫然的看向她，有这事？
半夏也跟着笑了，“是啊，小姐平日里不用银子可能不知道，那些月利每次都是奴婢去领的。而且夫人还经常让人送衣裳过来，不过小姐不怎么穿，后来就改送布料了，估计是以为小姐不喜欢她送的那些款式吧？”
沈今沅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她也不是不喜欢，只不过那布料不是她穿惯的，所以她才没有穿。
“但是您上次说寝衣穿的舒服，夫人这不，又送了两身过来。”
半夏不得不说，沈府上下，对自家小姐确实很好。
沈今沅思索了下，看了看院子中的东西，“那就给各房各院分一分吧。”
半夏眉眼弯弯，笑着应是。
估摸着这张大掌柜就是这意思，东西准备的特别合适呢。
*
松涛院。
齐慕风现在住的院子，他此刻正在用膳。本来想去跟阿沅一道用膳的，但是有个不长眼的找过来了。
“表哥，你也太过分了，你摸摸看我的后脑勺，现在还有一个大包呢，肯定是磕在地上了。”
“你对表弟我下手也忒狠了，回宫后我一定要告诉父皇。”
“我在那边吃了那么多苦，你还舍得对我动手，太无情了。”
…
轩辕昊年方十八，只比齐慕风小一岁。但是因为长了一张娃娃脸，看上去好似只有十六的样子。他从进了院子开始，小嘴就叭叭的没停过。
而齐慕风呢，全程都在吃着自己的饭，完全没有理会过他。此刻，他也吃完了，拿着帕子优雅的擦拭了一下。
“我说表哥…”
突然，声音戛然而止，他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因为此刻齐慕风掐住了他的脖子。那力道，似乎真的要将他掐死。
齐慕风眼神冰冷，“说，你为何会出现在这？”
第95章 你有何大病？
齐慕风见他似乎真的快要背过气去了，这才松了松手，但是大掌依旧扣着他的脖子，“为何会来此处？”
轩辕昊大口的喘着粗气，“寻…寻人。”
“什么人？”
“鬼医。”
齐慕风挑眉，“寻鬼医何事？”
轩辕昊见齐慕风似乎松懈了，他小心翼翼的将齐慕风的大掌用力掰开，结果自己一个不稳，直接坐在了地上。
“找鬼医，自然…自然是为了看病了，不然能有何事？”
他神情看上去有些委屈，捂着脖子的手微微还有些颤抖。
齐慕风将人上下打量了一圈，“看你样子好好的，比之之前…也就是瘦了一点，你有何大病？”
轩辕昊气鼓鼓道，“不是我，是旁人。”
“何人？”
轩辕昊一顿，但也知道此事瞒不了他，只能直言，“我姨母。”
齐慕风一愣，“你还有姨母？”
这四皇子的母亲，是皇帝舅舅在外带回来的女子，身份不明。生四皇子的时候难产，直接没了，倒是没听说还有什么姐妹啊。
轩辕昊见他不信，继续解释，“父皇知道的，表哥不信，可以等回京都的时候问问。”
齐慕风冷哼一声，“我自是会去问的。”
轩辕昊撇撇嘴，“我知道，表哥看不上我，我们兄弟四个，你只喜欢太子皇兄。可是我好歹也是你表弟吧，你也不至于…不至于这样对我。”
齐慕风冷眼旁观，丝毫不理会他的装可怜。这厮惯会这一套，尤其是配上他这楚楚可怜、看上去没什么攻击性的娃娃脸，每次都能将人骗到。当然，除了自己。
“你从何处得知鬼医在此的？”
轩辕昊此刻是既委屈又无奈，“本王好歹也是个皇子吧，有自己的人怎么了？本王之前就收到消息，鬼医曾经出现在京都，给威远侯府的老二医治了。一路查探，才得知他到了这附近。这不，刚到这没两日，本王就被人掳到了那山里，做了两天苦力。”
轩辕昊没有说的是，他身边的暗卫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但是他因为好奇这永安郡里都藏着些什么，所以他才以身犯险，没让暗卫出手。
齐慕风冷哼一声，还本王了？
刚好这时候半夏进来了，“玉公子，小姐请您过去。咦？你们这是？”
齐慕风看着一脸诧异的半夏，脸上的表情立马换了，“老四你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人了还摔跤，赶紧的起来。”
说着他还友好的朝轩辕昊伸出了手，要将人给拉起来。
轩辕昊那表情就跟见鬼了似的，忙不迭的摇头，“我自己能起来的，多谢表哥了。”
轩辕昊爬起来以后，齐慕风还好心的替他理了理衣衫，右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颊，语气尤为温和，“以后走路小心点。”
轩辕昊后槽牙都快咬碎了，“知道了，谢表哥关心。”
齐慕风这才展开笑颜，“好了，赶紧回去歇着吧，这几日你也受苦了。”
说完，再也没有理会他，直接跟着一脸好奇的半夏走了。
齐慕风离开后，轩辕昊原本委屈无害的表情立即变了，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那离开的背影，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脖颈。
他刚刚，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
刚到海棠院门口，齐慕风就看到那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的聂问天，正迎着太阳看着手里的银票呢，那表情看上去要多傻有多傻。
齐慕风趁其不备，一把将他手里的银票抢了过去。
聂问天脸色一变，挥拳就朝着齐慕风的脸打过去。
齐慕风身形利落的躲开了，然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哟，聂大侠这银票…嚯！可真不少呢。”
聂问天发现是齐慕风后，便收回了拳，“还给我。”
齐慕风似乎每次见到聂问天都喜欢逗逗他，偏这人还不经逗。
“大白，这么多银票，哪来的？”
聂问天一梗脖子，“当然是老子挣来的。”
齐慕风一脸嫌弃，“就你？”
聂问天见状，拳头又硬了，上前用力的将银票从齐慕风的手里抢过来，“就我，怎么了？你想要啊，自己挣去。”
说完还心疼的抚了抚银票，仔细检查着有没有被齐慕风这大魔王给弄坏了。
“切，瞧你这一脸财迷样。”齐慕风双手环胸，“昨个儿我就想问你了，就是让你将人安全送来永安郡，你咋的还赖这不走了？”
聂问天朝他翻了个白眼，“什么叫我赖这不走？是人家请我留下来帮忙的好吧？不信你问问半夏这丫头，是不是他们主子花银子请我的？”
半夏捂嘴轻笑，随即朝着齐慕风开口解释，“确实是小姐将聂大侠留下的，他武艺高强，能力出众。小姐觉得有大用，所以花高薪才将人留下来的。”
聂问天一听，那脑袋昂的更高了，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齐慕风挑眉，“是嘛？那还真是不得了啊。不过这样正好，他啊被他师兄赶出来了，确实也没地去。”
聂问天眼睛一瞪，“谁说老子没地去？谁说我师兄赶我了？我只是不做那什么副盟主了，那破位子谁要坐？墨玉，别以为老子打不过你就不敢跟你动手了，你再胡咧咧，小心老子剥了你的皮。”
齐慕风立马露出一副贱兮兮的表情，甚至还搞怪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哎哟哟，我好怕怕哦，你这人好凶，跟要吃人一样。吓得我的小心肝啊…哎哟哟，头晕…大白，你快扶着我点。”
聂问天牙根咬的咯吱响，真恨不得上去抽他两巴掌。
突然，一道劲风朝着他们袭来。
齐慕风跟聂问天二人身形一动，都躲开了攻击。二人目光同时朝着一个方向看去，一道黑色身影出现在半空中。
此人眉如寒剑斜入鬓，目似沉星敛锋芒。鼻梁陡若青峰脊，唇线薄抿雁翎刀。
束发鎏银冠上錾着暗纹螭龙，两缕未束紧的墨发垂在颈侧。外罩的墨绒大氅随风翻涌时，露出内里靛青劲装用银线密绣的暗纹云雷。腰间系一条玄色束带，上缀一枚古朴青铜令牌，似乎是身份的象征。
第96章 她的暖暖，其实真的很暖心
“师兄。”
原来，此人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侠厉寒霆，如今的武林盟主，聂问天的同门师兄。
厉寒霆眼眸冰冷，朝着齐慕风又是一掌。
齐慕风身形一晃，人就消失在了原地。而他身后的一座小假山，瞬间被震碎了。
“啊…”
不远处走来的林氏等人看到此等情形，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
原本还一脸痞笑的齐慕风立马脸色变了，就连冰块脸厉寒霆神色也微微有了些变化。
海棠院内，一道清冷的身影出现，目光淡淡的看向半空中的厉寒霆。眼神中一闪而逝的杀意，并没有逃过厉寒霆的眼睛。
这女子…
聂问天立马飞身上前，将自家师兄给带了下来，然后笑呵呵的跟林氏等人致歉，“夫人小姐们抱歉啊，这是我师兄，是来寻我的，吓到诸位了。”
见几人依旧白着一张脸，齐慕风也笑着上前，一把揽住厉寒霆的肩膀，“伯母，二婶，这人也是我的朋友，跟我们开玩笑来着，这一下动静闹大了，抱歉啊。我这就带他走，马上离开，嘿嘿嘿。”
明显察觉到阿沅的不满了，还是赶紧将厉寒霆这货带走吧。
三人瞬间消失在了郡守府。
沈今沅看了一眼那损坏的假山，只淡淡说了一句，“找聂问天要银子。”
半夏“扑哧”一下笑出声，“好。”
她已经能够想象届时聂问天那肉疼的模样了。
林氏跟李氏这才缓缓走过来，目光中满是震惊。尤其是林氏，想要询问，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终还是沈瑛瑛一脸惊奇的问道，“大姐姐，刚刚那人是什么江湖大侠么？看上去…好厉害啊。”
半夏好心的给沈瑛瑛解释，“三小姐，刚刚那位正是武林盟主厉寒霆，确实是一位了不得的江湖大侠。”
沈瑛瑛瞪大眼睛，“哇，原来大侠就是那样的啊。”
之前她知道聂问天也是江湖侠客，刚开始她还是很好奇的，但有一次看到半夏给他银钱时他那财迷的样子，瞬间就对他去魅了。
刚刚看到厉寒霆，她又激动了，那样的才是江湖大侠嘛。多厉害，多有气派。
林氏这才放下心，江湖侠士，或许都是这样不拘小节的吧。
她笑意盈盈的看向沈今沅，“暖暖，你唤我们来做什么？”
这还是沈今沅第一次主动邀她们过来，不仅林氏意外，就连李氏也很意外。
沈今沅抿了抿唇，张子轩送来的那些东西，原本她是直接让半夏分发到各个院子的。但是半夏也不完全清楚大家的喜好，这才想着让她们自行过来挑选，没想到刚好碰到这一茬。
林氏拉着沈今沅的手，母女俩相携走进院子。
沈今沅这才开口，“下面人送来些东西，我想着你们或许会喜欢。”
林氏目光温柔，满心满眼的慈爱都快要溢出来了，“暖暖有心了。”
待众人看到院子里打开的那一箱箱东西，所有人都震惊了。
沈瑛瑛的小嘴张的老大的，只能发出一个“哇”字。
沈雪柔眨着大眼睛，也是一脸的好奇。
只见沈怀恩小小的身影正坐在一个箱子上，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东西在把玩。上官玉瑶坐在他旁边，两人都专心致志的看着那小玩意儿，好不认真。
旁边地上挑出来好几个东西，似乎都是这沈怀恩喜欢的，大多是些精巧的机关小物件。
林氏舔了舔唇，有些艰难的看了沈今沅一眼，“这…”
沈今沅开口，“我手下有些产业，也有专人在打理。”
算是为这些东西的来源，解释了一下出处。
李氏是商户女出身，眼光那是很毒辣的。先不说那些金银首饰，就单单堆放在角落的那些布匹，浮光锦、云绫锦、软烟罗等，即使在京都，这些也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
他们沈府曾经有过两匹浮光锦，那也是已故老太太当年的嫁妆，据说还是宫中御赐之物呢。
这大侄女竟然就这么大咧咧的将这些东西堆放在院子角落？
李氏深吸了一口气，她真的慢慢开始理解，自己夫君所说的，这丫头很不简单了。
这，何止是不简单？简直是恐怖。
半夏见众人都不敢动，她太了解自家小姐的性子了，能解释一句已经算是不错了。她笑着拉上沈雪柔跟沈瑛瑛，率先上去挑选。
“二小姐，这个布料颜色很衬你的肤色，拿回去刚好做两身衣裙。”说着半夏就将那两匹布料拿出来，放到一旁了。
“三小姐，这个颜色更适合你一些，活泼，灵动。”
沈瑛瑛茫然的点点头，“嗯，好看。”
半夏笑了，同样将那些布料挑出来。
“还有这套头面，哇，绝对是给二小姐量身定制的，太适合你了。”
沈雪柔也被半夏的热情带跑了，“是么？”
沈瑛瑛也凑过头去，“嗯嗯，二姐姐，这套好适合你，就是那种特别有气质特别高贵的感觉。”
说着，半夏还拿出一只簪子插到沈雪柔的头上，然后满意的向沈瑛瑛展示，“三小姐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沈瑛瑛惊艳不已，“好看好看，天呐，半夏你的眼光好好，你快给我也挑挑。”
半夏唇角弧度更大了，很是满意这样的效果。
林氏跟李氏对视一眼，均是无奈的摇摇头。这俩孩子，还是太嫩了。
林氏目光看向表情依旧淡淡的沈今沅，她的暖暖，其实真的很暖心。
*
城外，一座荒凉的山后。
聂问天躲在一棵大树后，目光灼灼的盯着不远处正打得激烈的二人。难得能看到如此精彩的决斗，他怎能不激动，嘿嘿嘿。
山巅之上，狂风卷起落叶，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那速度看的人眼花缭乱。
刹那间，剑光乍起！白衣剑客身形如电，剑锋划破长空，直取咽喉。黑袍刀客狂笑一声，长刀横扫，赤芒如血，硬撼剑锋！
"铮——！"金铁交鸣之声响彻云霄，气劲炸裂，震得四周古木簌簌落叶。二人身影交错，刀光剑影间，快得只剩残影。
剑客剑势陡变，龙吟声响彻整个山坳，如飞雪无痕，直刺心口；刀客暴喝一声，长刀劈山断岳，悍然迎上！
“轰！”气浪炸开，二人各自退开数丈，山巅归于寂静。
第97章 有钱又大方的沈大小姐
“呸！哎哟妈呀…”
灰尘满天飞的，聂问天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师兄，师兄？”
聂问天边擦着眼睛边往打斗中心走去，这俩人不会两败俱伤了吧？他小心翼翼的上前，还生怕自己被误伤到。
很快，他就看到了那一黑一白的身影。一人手持长剑，一人手握弯刀。一个站在南面，一个站在北面，二人就这么对视着。
聂问天咽了咽口水，若是眼神能杀死人的话，他相信他们都已经被对方杀了千万次了。
“嘿，嘿嘿，打完了哈？这次…平手了？”
厉寒霆先有了反应，他脸色很难看，“你没用全力。”
语气非常笃定。
齐慕风轻笑了一声，将长剑往地上一插，又恢复了以往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你身上有伤。”
聂问天闻言，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瞬间飞奔至厉寒霆身边，“师兄，你哪里伤了？怎么伤的？谁伤的你？”
一连几个问题，让厉寒霆都皱起了眉，真是越来越啰嗦了。他斜睨了齐慕风一眼，就他多嘴。
齐慕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收回长剑，潇洒离去。
聂问天没管齐慕风，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自家师兄身上，“师兄，你倒是说话啊。”
厉寒霆一脸不耐，见他都快要上手了，这才开口，“我最近追踪魔教余孽，不小心中了他们的埋伏。”
“魔教？”聂问天一脸疑惑，“不是早就被铲除了么？”
厉寒霆叹了口气，“是啊，没想到竟然还有余孽苟活于世。我一得到消息就亲自来查看，没想到到了这永安郡附近，失了踪迹。”
聂问天摩挲着下巴，“竟然能伤的了师兄你，那人定是武功不俗啊。”
厉寒霆摇了摇头，“身手只能算是中上，但是轻功极好，擅长暗器，我也是一时轻敌才中了招。”
“轻功极好，擅长暗器…”聂问天点点头，“师兄我记住了，若是遇到此人，我一定为你报仇。”
厉寒霆难得的勾了下唇角，“你在这边待得如何？”
“我啊，嘿嘿，我挺好的呀。师兄你别说，这沈家的人当真是挺不错的。我还以为当官的没一个好人呢，这沈老大人…嗯，是个好官。”
厉寒霆将弯刀收回，挂于腰间，“才多长时间，你就看出来人家是好官了？”
聂问天抓了抓后脑勺，“人家也没必要跟我装不是，况且，师兄你自己不都说，我看人眼光挺准的嘛。”
厉寒霆没有说话，确实，这个师弟看上去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但在看人上有着敏锐的直觉。
“那女子是何人？”
聂问天一愣，“哪个女子？”
“就是单独从院子里出来的那个。”
“那个啊…”聂问天蹙了蹙眉，“师兄你为何会注意到她？你认识？”
厉寒霆摇摇头，“不认识。”
但刚刚那个眼神，让他印象深刻，这可不像是一个官家女子该有的眼神。
“那个人哦，”聂问天表情神秘起来，“是沈家大小姐，但是你知道么师兄，她的身手竟然不比墨玉那小子差。看着冷冷清清的人啊，年纪还小，你说…”
“不比墨玉差？”厉寒霆不可思议的看向他，那眼神明显的不信。
“啊，真的，我亲眼所见。”
“怎么可能，她看上去也就十七八的年岁，比墨玉还小呢。”
厉寒霆根本不敢相信，墨玉这样年纪轻轻就身手不凡的人已经是世间难得了，现在竟然又多了一个，还是女子？
聂问天一拍大腿，“谁说不是呢，师兄啊，你不知道。我在沈家这些日子啊，最怵的就是这个大小姐了。刚开始我只猜测她有些身手，但是没想到啊，身手竟然那般好，还好我没有得罪她。而且她身边那些人，个顶个的全是高手，七星阁的人都为她驱使，我觉得她还有其他身份。”
聂问天一脸的高深莫测，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竟然联想到了那么多，嘿嘿嘿。
厉寒霆无奈的摇了摇头，“既知她身份不简单，你也别在这待着了，跟我回去。”
聂问天一听让他回去，脸色立马变了，“我不回去。”
厉寒霆皱眉，“你还怪我免了你副盟主的职位？”
“当然不是，我才不想做那捞什子副盟主呢，师兄你是知道的。”
“那你为何不跟我回去？在外漂泊着，哪有在家好。”
聂问天咧嘴一笑，从怀中掏出厚厚的一叠银票，一把塞给了厉寒霆，“这里好着呢，那沈大小姐神秘归神秘，但是有钱啊，而且大方的很，哈哈哈。师兄你看，这都是我最近这阵子赚到的。”
厉寒霆看到那些银票上的数额，也是一怔，“怎么这么多？”
“嘿嘿嘿…”聂问天笑得跟个傻子似的，“师兄你也觉得多是不是？哈哈哈哈，我活到这么大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银子这么好赚。”
厉寒霆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那也不行，此人若是真像你所说的那般深不可测，你待在她身边定然不安全。”
“哎呀，师兄，你要信我。”
“这跟信不信你没关系，你在外面，我不放心。”
聂问天撇撇嘴，“我都多大的人了，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厉寒霆眼睛一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因何而来此处的。”
聂问天顿时不敢说话了，那些狗日的东西，就让他们回去送个东西而已，嘴竟然如此的不牢靠，哼。
“反正我不回去。”
厉寒霆无奈，“为何？”
聂问天一梗脖子，“赚银子啊，师兄你不是缺银子么？”
厉寒霆皱眉，“这些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聂问天冷哼，“你能想什么办法啊你，反正你别管了，我没问题的。而且你看，墨玉不是跟那沈大小姐是旧相识么？人品还是有些保证的吧。”
厉寒霆抿了抿唇，“你倒是信任他。”
聂问天笑了，“师兄你…嘿嘿嘿，不也挺信任他的。”
厉寒霆不语，虽然自己很不想承认，但确实如此。
*
京都，丞相府。
“啪！”
一方上好的砚台砸到了地上，发出剧烈的声响。
萧文乾眼神阴毒的看着下首跪着的黑衣人，“前面为何没有丝毫消息传来？黄维德呢，是干什么吃的？”
第98章 你不敢？朕看你敢的很
黑衣人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属下失职。”
“本相要听的不是这些！”萧文乾目光深沉，情绪过后立马冷静下来，“黄维德呢？”
“在沈惟手中。”
“南州现在可有情况？”
“尚未。”
“去处理了。”
“属下已经安排。”
户部尚书已经倒了，他的小舅子自然不会得到一丝萧文乾的优待。况且，呵呵，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黄维德留着，”萧文乾冷笑，“他是想拿捏住本相的把柄？呵，那暂且让他们高兴一阵子。”
“是。”
铁矿若是被毁了，萧文乾不会觉得可惜，再寻便是了。但是落入了朝廷之手，即使只剩下一半多，他都不甘心。
这时候，老管家敲门进来了，看到黑衣人跪在地上，面色没有丝毫变化，“相爷，三皇子府又派人来请了。”
萧文乾皱眉，“跟他说本相今日事务繁忙，明日再去。”
“是。”
见老管家尚未离开，“还有何事？”
老管家有些欲言又止，“就是最近我们府上的生意，不知为何，一落千丈，似乎有人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萧文乾眼神冰冷的看向他，“如此小事，也需要本相来操心？”
老管家忙跪下磕了几个头，“是小的的错，小的这就出去。”
萧文乾揉了揉眉心，是自己最近对他们太仁慈了？
老管家离开书房后，这才擦了擦额头流下来的汗水。他愁眉紧锁，他真的觉得最近有人在暗中针对他们，否则怎会每个生意都一落千丈？甚至近一半都呈现亏损的状态。之前从沈家老二那边坑来的那些铺面什么的，现在全没了。
他叹了口气，再去看看吧，不行就动用丞相府的势力压一压。不过一些商户，还能上天不成？
*
皇宫内，御书房。
皇帝认真的看着手中的折子，眉心紧缩。
轩辕璟跪在下首，面无表情。
老太监小声提醒轩辕彻，“皇上，太子殿下还跪着呢。”
轩辕彻这才抬起眼皮，“起来吧。”
轩辕璟面色依旧，“谢父皇。”
“知道朕为何罚你么？”
“儿臣不该当众与三皇弟起冲突。”
轩辕彻眼眸深邃，让人看不出其情绪，“你们都是朕的儿子，在满朝文武面前起冲突，你们是想让天下人都知道，朕的儿子，不和？”
轩辕璟立即又跪了下去，“儿臣不敢。”
“不敢？朕看你今日倒是有气势的很。”
“儿臣知错。”
“朕不管其他人私下是如何揣测的，但是明面上，朕希望你们兄友弟恭，不要失了皇家体面，你可明白？”
“儿臣明白。”
轩辕彻皱眉，“起来吧，别动不动就下跪，你是太子。”
“是，谢父皇。”
轩辕璟起身后，人就跟木头桩子一般站在书房内。皇帝只要不主动询问，他绝不开口。
轩辕彻气的牙痒痒，这二愣子，一点都没有他大外甥讨喜。
“你跟太子妃最近如何？”
“尚可。”
“太子妃如今身份，你即使身为太子，亦不可怠慢，你可明白？”
“儿臣明白。”
“你们成婚也两年有余了，怎得还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可要朕派去御医去给太子妃瞧瞧？若是有什么，早日调理也安心。”
轩辕璟抿了抿唇，“不用父皇操心了，阿颜身子康健，没有任何问题。”
轩辕彻皱眉，“那为何还没有消息？”
“是儿臣觉得，还是暂时不要孩子的好，等过两年再说。”
轩辕彻一拍桌子，“混账，你是何身份？子嗣之事是何等大事，怎能说不要就不要？再等两年？老三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三个女儿了，你是长兄，竟然连一个子嗣都无，你是想气死朕？”
“儿臣不敢。”
轩辕彻胸膛剧烈起伏，“你不敢？朕看你敢的很。”
“儿臣知错。”
轩辕彻简直要被他这态度给气死了，木头桩子，当真是木头桩子。自己跟皇后都不是如此古板的人，怎么生下这么个东西。
“滚！给朕滚！朕看到你就来气。”
轩辕璟似乎早就习惯了皇帝这态度，“儿臣告退。”
轩辕璟看着他那张依旧面无表情的脸，感觉脑壳都突突的疼。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立马开口，“慢着。”
轩辕璟停住脚步，转身回头，又是恭敬一礼，“父皇还有何吩咐？”
轩辕彻深吸了口气，在书案上翻找着什么，随后，他将一本折子朝轩辕璟扔了过去。
“最近满朝文武都在催促朕赶紧将户部尚书的空缺确定下来，全是这种折子。太子，你可有人推荐？”
轩辕璟简单的看了一眼奏折，就躬身将折子送回到书案上，“儿臣没有。”
“你！”轩辕彻咬牙，然后闭了闭眼睛，随后继续开口，“户部有一个名张继，此人心性倒是不错，就是个性过于耿直，朕还在犹豫。你对此人可了解？”
轩辕璟眼眸中闪过什么，但很快就恢复正常，依旧语气淡淡，“儿子不识，不敢妄下定论。”
轩辕彻气的简直一句话都不想说了，手指着他，“你，好啊，很好。滚，给朕滚！有多远滚多远！”
“是，儿臣告退。”
轩辕璟刚刚离开御书房，就听到里面传来杯盏碎裂的声音。他苦笑一声，随即大步离开。
老太监吓得立马跪在地上，“皇上息怒。”
“息怒？朕都快被这混球给气死了，还息怒。”
轩辕彻内心是无奈的，他都怀疑，是不是这些年对太子的压制太狠了？压过了？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都出去。”
老太监闻言，立马躬身告退，连带着书房内伺候的其他人都一并带了出去。
等人都离开后，轩辕彻才开口，“来人。”
龙啸天的身影立即出现在了御书房内，“主子。”
“去查查太子府，太子成婚两年多了，还无子嗣。朕要知道，是什么问题。”
若真是那太子妃身体不行，那…轩辕彻眼眸幽深，或许该给太子多纳两房妾室了。
“…是。”
“还有永安郡那边，让沈惟尽快将人护送回京。”
“是。”
“齐寒那老小子到平阳关了吧？可有书信回来？”
“已经到了，但尚未有书信传来。不过和谈一事进展顺利，主子无需担忧。”
轩辕彻点点头，随即神情又变得无奈，“那老小子还在生朕的气？”
龙啸天：…
轩辕彻叹气，“这一个个都是气性重的。”
第99章 那混小子脾气更大
“少将军呢，可有信传来？”
龙啸天此刻都不免有些尴尬了，“没有。”
轩辕彻咬牙，有事的时候就皇帝舅舅长皇帝舅舅短的，跟皇帝舅舅最亲了。没事的时候，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不过，铁矿一事能如此顺利，多亏了少将军的帮忙。”
“嗯？”轩辕彻抬眸，“他已经到了永安郡了？”
“是。”
轩辕彻又瞬间理解了，追媳妇确实是头等大事。他笑着开口，“沈惟那老家伙可知道了？”
“这个…属下不知。”
永安郡那些人，一个个可都被齐慕风警告过的。汇报公务即可，其他的若敢多嘴，呵呵，小心他们的皮。
轩辕彻皱眉，“怎会不知呢？”
“那属下这就让人去查。”
轩辕彻立马又摆摆手，“不用了还是，那混小子脾气更大。若是知道朕暗中探查他的事情，估计有的跟朕闹的。况且，你们谁又能是他的对手？”
说到此，轩辕彻那骄傲的小模样啊，让龙啸天都无语了。虽然皇上说的吧，也是实情。
*
太子府，书房。
玄鸣一脸惊喜，“当真？”
轩辕璟笑着点头，“八九不离十。”
玄鸣笑了，“那真是太好了，一切都在我们的预料之内。那这个张继，可需要属下私下去…”
轩辕璟摆摆手，“他那样的人，即使你提前对他释放善意，他依旧不会有所偏颇的，正常待之即可。”
玄鸣认为不妥，“户部是个重要的位子，一旦此事确定，三皇子定然会急不可耐的寻求机会与他相交的，他那人惯会做表面功夫了。”
轩辕璟笑笑，“张继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绝对不会在自己位子还没坐稳的时候胡乱站队，况且，以他的心性，绝不会看上轩辕泽那样的人。
玄鸣见状也不多说，“沈大人那边传信过来了，说事情进展很顺利。”
轩辕璟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沈惟是当初最先表明追随他的人，但最近他隐隐发现，沈惟虽然被贬，但自家父皇对他的信任似乎丝毫不减。他甚至猜测，这一切都是父皇算计好的。但是沈惟却是丝毫都没跟他透露一星半点，但永安郡的所有事情，沈惟都一一跟他汇报，也没有丝毫的隐瞒。
还有以往种种，让轩辕璟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沈惟就是父皇送到他身边的人。
他的拳头猛地握紧，眼眸中闪过什么。
*
永安郡。
聂问天乐颠颠的回到郡守府，看上去心情好的不得了。
黑曜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站在一棵不高的大树上，似笑非笑，“哟，聂大侠心情很好？”
聂问天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事？”
黑曜从大树上跳下来，笑得意味深长的，“主子让我跟你说一下，她院子旁边那个假山，就是厉盟主一掌打碎的那个。”
聂问天一脸茫然，“啊，怎么了？”
黑曜笑笑，“三百八十两。”
聂问天瞪大眼睛，“不是？你这啥意思啊？”
“这意思还不明显么？主子说了，这银子啊，你赔。”
聂问天瞬间感觉天塌了，他刚刚把银票全部都给了自家师兄了，他一张都没留。自己身上…额，只剩下十几两碎银子了啊。
他气不打一处来，“你主子还缺钱？”
黑曜耸耸肩，“不缺啊。”
“那她…”
小气两个字硬是没敢说出口，他最近也算是了解这些人了，他们的主子，那是一句不好的话都不能够说的。
黑曜一副好兄弟模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主子有钱，但跟要你赔偿，这不冲突啊。谁让你们毁坏了主子的东西呢？”
“可就那几块破石头，要三百八十两？抢钱呢。”
“啧！”黑曜一脸的“你不懂了吧”的神情，“那可不是普通的石头，是用来装饰的，特别找人定制过来的，哎呀，你这个大老粗不懂。”
“不懂，那我确实不懂。”聂问天烦躁的抓了抓头，他就搞不明白了，那么大方的沈大小姐，怎么就非得让他赔这几块石头的钱了呢？难道是对自己有意见？
不会啊，她之前那十几万两给的时候，可是连眼睛都没眨的。
难道是对自家师兄有意见？聂问天仔细想了想，还真有可能。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家师兄得罪的人啊，这债…只能他来承担了。
他摩挲着手掌，“那…能不能打个商量？”
黑曜挑眉，“什么？”
“你看啊，那真的就几块破石头。我去山上找些过来，给你主子弄个更好更大的假山，这样行不行？”
三百八十两呢，就几块破石头，不值，那可太不值了！
“这个…”黑曜都被他搞懵了，“我不能做主，要不你自己去问问？”
“嘿嘿，好嘞，你们主子那么好的人，肯定会同意的，我现在就去。”
聂问天自信满满的离开了，他觉得自己这想法特别好，几块石头就能省三百八十两，嘿嘿嘿，他实在是他精明了。
黑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无语的摇了摇头，“主子是个好人？啧，那是你没见过主子杀人的模样。”
哎哟妈呀，不敢想，完全不敢想！
*
海棠院。
沈今沅坐在院子里喝茶，一边督促着沈怀恩学习。
“恩威并施，赏罚分明，使群臣敬畏，方保朝堂之稳，社稷之安。以恩抚其心，以威慑其志，赏功以励其进，罚过以警其行，可明白了？”
沈怀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像是明白了又像是不明白。
沈今沅见他如此模样，也不多说，“不明白再去好好想想，直到想明白了为止。”
一旁的齐慕风脸色微变，这可是帝王心术啊，阿沅教孩子这些做什么？莫不是…
他手里正拿着一块暖玉在雕刻，此刻已经初见其形，似乎是个老虎。
察觉到了齐慕风的目光，沈今沅对上他的眸子，“怎么了？”
齐慕风笑笑，“阿沅这是收徒了？”
沈今沅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在我这我就先教教。”
齐慕风挑眉，“看来你很喜欢这个侄子。”
对上沈怀恩黑溜溜的大眼睛，齐慕风朝他眨了眨眼睛，确实挺招人喜欢的。
没听到沈今沅的回应，沈怀恩不满的起身，站在沈今沅跟前，那样子好似必须听到她回应似的。
沈今沅无奈，“喜欢，这样行了么？”
第100章 最大的官也是他们家的
沈怀恩这才满意的转过身去，结果却被沈今沅一把拉住，她眼神中带着明显的笑意，“那恩恩呢，喜不喜欢姑姑？”
沈怀恩用力的点了点头，生怕沈今沅不信似的。
但是沈今沅依旧没有松开他的胳膊，一字一句道，“我要听恩恩亲口说。”
沈怀恩犯难了，他眨着大眼睛看着沈今沅，并没有开口。
沈今沅身子微微放低了些，视线对上他的眼睛，“喜欢两个字，很难么？”
这时候，院子里的半夏跟隐月都看向了沈怀恩，就连齐慕风也满眼好奇的看过去，这小子真不是哑巴？
沈怀恩的小脸都憋红了，硬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沈今沅佯装失落的松开手，“看来，恩恩并不喜欢我。”
沈怀恩急了，一把拉住沈今沅的手，“喜…喜欢。”
沈今沅这才满意的捏了捏他的小脸，“看，也没那么难吧？”
沈怀恩抿了抿唇，又坐回自己的小板凳上看书去了，姑姑就是故意的。
一旁的齐慕风看沈今沅对这小子如此上心，都有些吃醋了，又看了看手里这块暖玉，哼，这也是给这臭小子的。
“阿沅对你这侄子可真好，这块暖玉，万金难求啊。”
沈今沅轻笑，“难不成比你那块还好？”
其实之前她送过一块玉佩给沈怀恩，但是前两日阿瓜离开的时候，这孩子把玉佩送给他了。她并没有阻止沈怀恩，更没有告诉他那玉佩的价值，毕竟也是孩子的一片心意。
齐慕风看了看自己腰间的这块玉佩，这不仅是阿沅找到的玉石，还是她亲手雕的，虽然这雕工还有些稚嫩，但是齐慕风很是珍惜。
“嘿嘿嘿，那自然还是我这块更好。”
沈今沅莞尔一笑，“你的手艺比我好，若不是不想浪费了这么好的料子，我肯定自己雕了。”
齐慕风立马开心的跟什么似的，“哎呀，我闲的很，我来就行了，阿沅你安心看书吧。”
半夏跟隐月对视一眼，这位爷在自家主子面前，可真好哄。哦，不对，根本不需要哄。
聂问天蹑手蹑脚的在海棠院门口晃悠，一副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
踌躇半晌，最后还是被半夏请过去的。
聂问天一进海棠院，就看到齐慕风那熟悉的身影，啧，怎么哪都有这货呀。
他舔了舔唇，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那个，沈大小姐，关于门口那个假山的事情…”
沈今沅将书放到一旁，目光看向他。她一个字都没说，仅仅一个眼神，就让聂问天紧张起来了。
“就…就…”
齐慕风轻笑，“我说大白，怎么还结巴了？”
聂问天瞪了他一眼，咬牙道，“有你什么事啊？我这是在跟沈大小姐说话，你一边去。”
“哟，脾气可真大。”
“哼。”聂问天又看向沈今沅，鼓足勇气道，“那个沈大小姐，我知道毁坏假山是我们不对，赔偿也是应该的。不过这三百八十两…嗯…委实有点多了，不知道我可否用其他方式赔偿？”
沈今沅挑眉，“什么方式？”
“嘿，嘿嘿，”聂问天不自在的干笑两声，“那就几块破石头是吧，我去山上找几块过来，一定给您弄得好好的，比之前那个更大更好，你觉得如何？”
沈今沅跟齐慕风对视一眼，她思索了下，“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聂问天一脸紧张，生怕她不同意。
齐慕风摇头失笑，“阿沅是担心你没有那样的审美，那可不是普通的石头，你不是以为随随便便去山里找几块就能行了吧？”
聂问天一脸不耐烦，“不都是石头么？有什么差别。”
齐慕风也懒得对牛弹琴了，嫌弃的斜睨他一眼，“就三百八十两银子，你都没有？我不是听说你刚挣了十几万两么？”
聂问天不看他，“我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心疼不行么？”
“你不会都让厉寒霆拿走了吧？他就这么穷？啧，一个武林盟主做成他这样，可忒没劲了。”
聂问天的暴脾气一下子就起来了，说他可以，说他师兄那是不行的。
“你懂什么？你知道我师兄下面有多少人要养么？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呢，我听说了，你家里也是有当官的是吧？所以有钱，你是不懂我们这些穷苦人的无奈的。”
半夏捂嘴轻笑，这何止是家里有当官的呀，最大的官也是他们家的。
“哎哟哎哟，行了吧，还穷苦人了。”齐慕风看向沈今沅，“阿沅，看在聂大侠这么穷的份上，就按他说的来呗？”
沈今沅无所谓的点点头，“听你的。”
“不过他那眼光定然是不行的，交给我吧，我绝对给你重新布置出一款更有意境、更灵动的景观山石。”
沈今沅笑了，“你有兴趣就去吧。”
齐慕风朝着聂问天抛了个媚眼，“记得请我喝酒。”
聂问天开心了，三百八十两银子呢，还真省下来了。喝顿酒什么的，那都是小事。
*
沈惟的书房。
此刻书房内针落可闻，沈惟不说话，沈青山也不敢插嘴。
谢舟脸色铁青的站在书房中间，他刚刚得到消息，南州郡守府被人灭门了，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全部被人杀害，连刚满周岁的孩子都没有放过，他一得到消息就第一时间来告诉沈惟了。
“大人，属下觉得，黄维德那边必须加派人手了。他此刻，尤为重要。”
沈惟点点头，“此事我已安排妥当，不日就将黄维德秘密送往京都。”
谢舟皱眉，“这么快？”
“上头的命令，我们执行命令即可。山阳县的事情，谢将军也辛苦了，后续有人接手。”沈惟深邃的眸子看向谢舟，“谢将军就不用再管了。”
谢舟原本还想说什么，但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么大的事情，确实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郡尉能管的，也就只能作罢。
不过他还是相信沈惟的，他相信此事会有一个好的处理结果。死了那么多人，牵扯那么多无辜百姓，此事若还轻轻放下，那真是…没有天理了。
第101章 我知道，机会来了
“此事，谢将军无需再管了。不过，你是不是应该跟本官解释一下，你是如何得知铁矿一事的？又为何多年来从不曾向朝廷告发此事？”沈惟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情绪。但那一双浑浊却睿智的眸子，似乎能洞察人心一般，让谢舟后背一凉。
谢舟见状，直接跪在了沈惟跟前，“谢舟十年前来到永安郡，一路摸爬滚打才坐到如今郡尉的位子。现在谢舟是孑然一身，但其实当年，跟着谢舟前来的一共有八个兄弟，加我九个。不过现在，”他苦笑，“只剩下在下一人。”
“谢舟没想瞒着沈大人，我们初来永安郡没两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我们暗中调查了很多，只知道这铁矿与京都大人物有关。原本我们也不想管此事，就当作没发现异常，毕竟鸡蛋碰石头，根本没有胜算。”
“但是，”谢舟眼含着痛苦，“我们也是人啊，活生生的人啊，看着那么多百姓，那一具具被扔出来的尸体，我们是实在是…”
谢舟哽咽了，平静了片刻他继续道，“这一路来，我们暗中搜寻线索，也找准机会往上传递消息。但是，每一次都石沉大海，而我们那些送信的兄弟，最后都…都没了，十年过去了，就只剩下我一人。谢舟本想放弃，但是…我的兄弟们一个个都死了，他们都没有后悔过，都想将这里的一切公之于众，我怎么能…怎么能放弃呢？”
一个身材挺拔孔武有力的男人，在此刻竟然红了眼睛，让书房内的沈惟父子也有些动容。
“但是，我不能像之前那般了，我得更小心，得更谨慎，不能再出错，必须一次找准机会。永安郡的郡守已经换了好几任了，我暗中联络过两位，但…都不愿掺和进这些事情中去。同样也让我发现了，这郡守都换了那么多任了，郡丞却稳坐这第二把交椅，且能够一手遮天。我与他不和，但其实没有真正发生过什么影响利益的什么大的冲突。他一来查不到我的错处，二来也怕再来一个郡尉他无法拿捏，所以也就任由我这么个人留着了。”
“所以这些年来，我暗中找到了铁矿所在，暗中绘制了铁矿的地图，也暗中查到了铁矿内部黑火药的事情，直到…”谢舟看向沈惟，“直到沈大人到来，我知道，机会来了。”
沈惟听到此处，神情不为所动，“谢将军又如何而知，本官可信呢？”
谢舟笑了，“沈大人或许不记得了，我与大人，早在十几年前就见过。”
对上谢舟含笑的眸子，沈惟果然皱起了眉毛，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谢舟也不觉得奇怪，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况且自己如今的样子跟当年…他摇头苦笑，“大人不记得也不奇怪，十三年前，淮北沿海一带决堤，当时大人应当是巡访时经过。但是大人不仅没有袖手旁边，还联合当地的官员、百姓一起修渠搭桥，重建房屋，足足逗留了两月。大人对此，可还有印象？”
沈惟神色有些动容，点点头，“当时情形，历历在目，本官不敢忘。”
谢舟笑了，似乎也想起了当年那短短两个月的时光，“当年，我的家乡也遭灾了，流落至淮北那一代，一路乞讨为生，恰巧经历了那些。本以为那次肯定扛不过去了，但是大人您来了。不仅让当地官员、富商都开放粮仓，赈济百姓，竟然还亲自跟着大家伙一起干活，做那些脏活，累活。您当年也有五十岁了吧，您不知道，我们私下都担心您…呵呵呵…”
沈惟笑着捋了捋胡须，“十三年前，我当时五十二。怎么？你们还怕本官死在那？”
谢舟笑笑，“大人老当益壮，在下佩服。”
沈惟眸子变得温和了许多，“所以，当时你也在那？那为何又来到这了？我记得当时我说过，所有的人，不论是不是当地百姓，只要帮忙了，官府皆会给你们提供房屋的。若是没有户籍的，也可以办理，你为何又会出现在这？是那些人没给你办理？”
谢舟摇摇头，“不是，办了，但是我没要。我不是淮北人，我不想落户在那。然后刚好那时候一起干活的几个兄弟中，有一个是永安郡的人，我们其他几人都是孤身一人，就都跟着他来此了。也是没想到，一来…竟然就待了那么多年。”
往日种种，似乎还在昨日。可如今，真的就只剩下他谢舟一人了。老天似乎总在跟他开玩笑，他或许就该孤独一生吧。
沈惟叹了口气，“你当时也叫这个名字？老夫似乎没有印象。”
谢舟笑了，“不是，谢舟是我的本名，我爹给我取得名字。不过当时在淮北，我化名张小虎，就觉得…跟大家伙更搭一点。”
张小虎，沈惟有点印象但又似乎没有，看了谢舟良久，他才有些迟疑的开口，“你现在还喜欢吃车前草么？”
谢舟身子一怔，然后不可置信的回望沈惟，眼眶很快就红了，“大人竟然还记得？”
沈惟笑着摇摇头，“我不是很分的清你们几个谁是谁了，但老夫急得你们一行人，似乎一看到车前草就会去抢。那时候朝廷已经有足够的粮食给你们了，但你们似乎跟喜欢吃那东西，好几次都看到你们争着抢着吃那东西。”
谢舟尴尬的抓了抓头，“我一路逃难到的淮北，以前有车前草吃就挺好的了。所以到后来一看到那玩意儿我就控制不住会去采来吃。我那些弟兄吧，呵呵呵，就跟我闹着玩。没想到这样…大人竟然还记得。”
沈惟微微叹了口气，“当时就是看到你们那样，就觉得，生活就算在艰难，也要活着，活着才有盼头。”
是啊，当时的百姓，唯一的盼头，不就是活着么？
还不等二人感伤什么，管家敲门进来了，“老爷子，周县令到访。”
沈青山一愣，“周子期周县令？他是来找我的么？”
管家摇摇头，“不是的大爷，他是来找谢将军的，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想找谢大人借些人手的。”
谢舟点点头，朝着沈惟拱拱手，“沈大人，若没什么其他事情，那谢舟就先告退了。周大人那边，估计又是哪个村子闹起来了。”
沈惟点点头，“去吧。”
谢舟又朝着沈青山微微颔首，这才转身离去。
沈青山看向沈惟，“爹，我也去瞧瞧。”
沈惟点点头，“注意安全。”
“嗯。”
第102章 我看他那一声声表哥倒是喊得很情真意切
谢舟与沈青山离开后，沈惟陷入沉思。
南州郡守府竟然全府被灭，他找来人询问此事。
甲七一脸严肃，“我也是刚得到消息，我们的人比那些人晚了一步，到的时候整个郡守府都被大火笼罩。”
不仅灭口，还将所有的证据都毁掉。
“可还有其他线索留下？”
甲七摇摇头，“他们做的非常干净。”
沈惟点点头，“黄维德可有招供什么？”
“没有。”
沈惟皱眉，“什么都没交代？他的家人那边呢？”
“都没有，他的家人丝毫不知铁矿一事，属下猜测黄维德应该没有将这事告知。唯一可能知情的管家，也死了。”
“怎么死的？”
“被黄维德杀了，黄维德逃跑的时候没有带他。”
沈惟依旧皱着眉，黄维德不像是那种硬骨头啊。
“想办法再问问，他或许知道的不多，但肯定知道什么。”
甲七应是，看来得再加些手段了。
“对了，四皇子一事，你可有快马加鞭传信回京都？”
“嗯，此事皇上那边先一步传信过来了，让大人无需管四皇子。”
沈惟扬眉，不用管么？这四皇子出现在这永安郡，难道是巧合？怎么可能呢。
不过皇帝都说不用管了，那他自然也省事。
反正都是皇帝的儿子，若真有什么，那也是他们父子间的事情。
*
海棠院。
晚膳时候，齐慕风依旧留在海棠院里用膳了。
他待在这自己开心了，但是沈雪柔跟沈瑛瑛不高兴了，她们为了避嫌，都没有过来。
上官玉瑶一脸嫌弃的看着齐慕风，“你是上辈子没吃过饭么？这么能吃，最后一块肘子了，你都给吃了。”
她气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这吃的都要赶上她了。那块肘子她一直盯着的，没想到被这人先了一步，失策啊。
齐慕风瞟了一眼她面前那一堆骨头渣子，“你还意思说小爷我？我那是很久没吃到半夏做的饭了，难得的多吃了点，哪像你啊，永远吃不饱。你不会以为把自己吃的圆了，人家就再也不会看扁你了吧？”
上官玉瑶一拍桌子，“你又说我胖！”
齐慕风耸耸肩，“我明明是说你圆。”
她眼睛一瞪，“有什么差别？”
齐慕风露出个痞痞的笑容，“圆总比胖好听那么一点点，你不觉得么？”
上官玉瑶拿起手边的杯子就朝他砸过去，“我不觉得。”
饭桌上那个唯一没开口的人，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齐慕风接住杯子放回去，“还砸上东西了，你个败家玩意儿，你也不看看这杯子什么材质的就砸啊。”
上官玉瑶对上沈今沅有些不悦的眼神，顿时就是一阵心虚，是啊，师叔祖用的东西，哪个是普通货色。
“你不是接住了么？这我还能不知道？”
“切！”齐慕风懒得跟她计较，看向沈今沅，“阿沅说准备离开一阵，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沈今沅思索了下，“再过几天吧，那个四皇子因何而来？”
齐慕风一拍脑门，“我都忘了跟你说这事了，老四不是为铁矿而来的，说是来寻你的。”
“寻我？”沈今沅可不记得跟这位四皇子有什么牵扯了。
齐慕风勾起唇角，“他有个姨母病重，是来寻鬼医的。”
沈今沅这才点点头，“他的话可信？”
在山阳县被救出后，看到了官府中人，他没有第一时间表明身份，他不信任他们也情有可原。那薛贵呢，还有甲七，听齐慕风那意思，四皇子不应该不认识。但是他都没有第一时间表明身份，直到齐慕风出现了。
齐慕风轻笑一声，“一半一半吧，或许他是来寻鬼医的，此事我那皇帝舅舅应该也知情。但在此处发现了异常，想要一探究竟也是真的。”
沈今沅挑眉，“你跟他关系不好？我看他那一声声表哥倒是喊得很情真意切。”
齐慕风听出了沈今沅语气中的调侃，无奈道，“那家伙惯会示弱装可怜这一套，从小到大可没少用这招来使坏。我记得七八岁的时候吧，就被他这一招唬得帮他去揍了老三。后来，我就再也不会上当了。那就是个芝麻馅的汤圆，面上白的，里面全是黑的。”
一听到汤圆，上官玉瑶立马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他。齐慕风嫌弃的瞥了她一眼，“吃你的吧，这不还有几块鸡屁股鸡脖子么？都吃了。”
上官玉瑶冷哼一声，还当真将筷子伸向了鸡脖子…
沈今沅无奈，也不想管她，继续发问，“那他什么时候离开？”
自己准备离开一阵子，将这样的人留在府中，她心里总有些不放心。
“阿沅不想他留在这？那我明天就让他走。”齐慕风说的很是笃定，那厮，他也不乐意见。
“他来寻鬼医的，见不到会愿意走？”
“那阿沅愿意见么？”
沈今沅思索了下，“我让人将他约去别处吧，出去刚好见一见。好歹一个皇子，应该不缺银子。”
齐慕风咧嘴一笑，“阿沅尽管狮子大开口，这厮虽然没什么实权，但做了这么多年皇子了，皇帝舅舅的赏赐也没少过，绝对能大赚一笔。”
沈今沅微微垂眸，唇角上扬的弧度显示着她此刻的好心情。那眉眼弯弯的模样，让齐慕风心情也舒畅的很，他就喜欢看他的阿沅这样笑。
“对了，我们这次去哪里？”
什么都还不知道呢就要跟着去，这就是两人多年来的默契，从来没有怀疑，永远都是坚定的站在对方身旁的。
“我要去一趟玉琼山，去寻一味药。”
齐慕风疑惑，“什么药？”
沈今沅对上他的视线，似乎轩辕璟中毒一事她还未告知他。
“轩辕璟中了血鸠之毒，我在配制解药，还差一味药。”
齐慕风猛地站起身，“血鸠之毒？那不是…”
沈今沅点点头，“是，不过不用担心。还有时间，等最后一味药找到了，这解药也就配好了，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不论是因为上官芷颜还是齐慕风的关系，她都不会让轩辕璟出事。
第103章 师叔祖的心肯定是铁做的
“这东西怎么会流出去的？你查了么？”
说到这个，沈今沅更无奈了。
她开始是以为自己手下有人手脚不干净，偷摸将她的东西拿出去卖了。结果是张子轩那个掉钱眼里的东西，有人出高价找一种服用后让人查不出任何异样的毒，张子轩竟然将这血鸠之毒卖了，还确实是个高价。
她药房里面的丹药，很大一部分是会流通到市面上的，毕竟能卖不少钱呢。而这一块一直都是由张子轩负责，但她也确实忘了提醒他这血鸠不能拿出去了。
一切只能说是阴差阳错，天意弄人。
齐慕风听完后也只能无奈抚额，张子轩那厮也是个蠢的没边的，除了赚钱啥也不是。
“我兄长他知道此事么？”
沈今沅点点头。
“那母夜叉知道么？”
沈今沅摇摇头，“没告诉她，反正我能制出解药，就没必要让她跟着担心了。”
齐慕风自然是相信沈今沅的，但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竟然给当今太子下如此阴狠的毒。而且按时间推算…呵，是轩辕璟大婚前后中的毒。
老三嫌疑最大，老二跟老四也有可能，此事必须要告诉皇帝舅舅，不管谁是幕后凶手，都别想好过。
上官玉瑶此刻已经吃饱了，眼睛瞪得圆圆的，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那个太子中毒了，姐姐还不知道？
她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思考着要不要传封信去京都告诉姐姐一声。那个尚未蒙面的姐夫中毒了呢，姐姐怎么能不知道呢。
沈今沅已经注意到她了，那小眼神不用猜都知道她打什么坏主意。她只淡淡说了一句，“你若敢将此事告诉旁人，你就给我回云海城去。”
上官玉瑶后背一凉，立马心虚的了，“师叔祖，我什么都没做。”
沈今沅轻哼了一声，“是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让你抄的书你抄完了么？雪柔跟瑛瑛的，已经给我了。”
一说到这个，上官玉瑶又想哭了，“我明明也给你了…”
“是给我了，但是里面有一半是你写的么？”
上官玉瑶咽了咽口水，但依旧死鸭子嘴硬道，“就是我写的。”
沈今沅目光淡淡的看着她，不说话了。
看到自家师叔祖这个模样，上官玉瑶的小脑袋立马耷拉下来了，“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写。”
然后她就慢吞吞的起身，短短几步路，恨不得一步三回头，就希望自家师叔祖能够收回成命。
结果等啊等，终于…
“慢着。”
上官玉瑶立马惊喜回头，“师叔祖，是不是…”
沈今沅不看她，直接吩咐半夏，“多给她准备几盏油灯。”
啊…上官玉瑶一整个石化了，师叔祖的心肯定是铁做的，呜呜呜…
半夏捂唇轻笑，“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上官玉瑶幽怨的看了沈今沅一眼，这才认命的离开。
齐慕风笑道，“这丫头这么多年还真是一点没变。”
沈今沅勾起唇角，“小孩子心性。”
“这姐妹俩啊，一个个都随了上官家主了。”
沈今沅挑眉，“小天知道你是这么想他的么？”
齐慕风笑得更贼了，“那自然不知道。”
他明面上，可是把上官家主哄得好的不得了呢。
沈今沅无奈摇头，“你啊，行了，我去药房了，你也回去吧。”
齐慕风立马跟个可怜小狗似的跟在沈今沅身后，“不能让我跟着么？我回去了也是一个人，无聊的很。”
“玉佩雕完了？”
齐慕风委屈巴巴的看向沈今沅，“阿沅，我都雕了一下午了，晚上还让我干啊，你都不心疼我了。”
沈今沅看他开始耍宝了，也不理会他，自顾自的去了小药房。
齐慕风立马乐颠颠的跟上了，阿沅不拒绝就说明同意了，嘿嘿嘿。
*
翌日一大早。
郡守府的门就被敲响了，来人是谢舟的手下。
只不过此人不是来找沈惟的，而是来找沈今沅的。
沈惟神色严肃，“丧失神智，没有痛觉，如行尸走肉？”
“是。”
“这样的人有多少？”
“我们发现的有十几个，现在已经被控制住了。但是有些能耐的大夫都请过了，没人能查出是什么病症。是沈家大爷说沈大小姐医术出众，我们头这才让我们过来请人的。”
沈惟点点头，“青山还在那？”
“是，沈家大爷一直跟周县令在处理此事，一晚上都没睡了。”
沈惟只思索了片刻，就让老管家去寻沈今沅了。
沈今沅了解情况之后，立马就决定亲自去一趟。
结果自己就出个门，后面却跟了一群人。
隐月跟半夏肯定是要跟着的，齐慕风自然是沈今沅在哪他就在哪。
上官玉瑶、聂问天刚好无事，也说要跟过去看看。
结果一行人刚走到府门口，那个四皇子轩辕昊又跟过来了。
沈今沅也不想管那么多了，直接上了马车，眼不见为净。
齐慕风朝轩辕昊投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轩辕昊立马转过头去，就当没看到。
一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叫梅花村的地方。
这村子里总共不过几十户人家，并不大，此刻几乎每家每户都门窗紧闭，就算现在已经日上三竿了，也没有人出门的。
上官玉瑶疑惑的看了看这四周，越看越奇怪，“师叔祖，这村子明明有人啊，怎么都不出来？”
刚刚前去郡守府报信的叫阿守的小将开口，“这位姑娘有所不知，这个村子被那些人骚扰了有好几日了，现在不论是白日还是黑夜，他们都紧闭门窗，根本不敢出来。”
上官玉瑶撇撇嘴，“他们那么多人呢，联合起来还抓不住那十来个人？”
阿守摇摇头，“那些人力气大的惊人，我们都费了很大劲才将他们控制住的。你不知道，被绑了一晚上了，他们还精神的跟什么似的呢，那眼睛血红血红的，感觉要吃人一样。”
说着，阿守还打了个寒颤，内心毛骨悚然的，他都觉得那些人不像人了，更像是野兽。
第104章 这些尸体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这时候沈青山刚好从屋内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自家闺女，他快步过来。刚要说什么又看到了她身后跟着的齐慕风，眉毛不自觉地就皱起来了，这小子怎么阴魂不散啊。
齐慕风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位未来岳父的情绪变化，立马笑容灿烂的打招呼，“伯父。”
沈青山自小的教养让他做不出来不理人的行为，但也只是僵硬的点点头，随即看向自家闺女，“暖暖，你来啦。”
沈今沅看到自家父亲眼下的乌青，“爹你一晚上没睡？”
沈青山笑着摆摆手，没说什么，“爹本没想打搅你的，但是昨个儿找了好几个大夫了，实在是查不出缘由，这才想让你过来瞧瞧。”
沈今沅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柔和一点，唇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爹跟我还客气什么，直接去看看病人吧。”
沈青山笑着点点头，“人在后院，我们…”
他这时候才看到跟在最后面的轩辕昊，他立马躬身上前行礼，“见过四…”
还没等待说完，轩辕昊就快他一步将人扶起来了，“在外没那么多礼数，我就是听说了这边的情况，想跟过来瞧瞧。沈…”他斜睨了齐慕风一眼，“沈伯父不用如此多礼。”
沈青山是有些头疼的，其他人就算了，这个四皇子为什么也跟着来了，真是麻烦，一会要是被吓到了可如何是好？
“那…就一道进去看看吧。”
刚踏进后院，沈今沅就闻到了一股腐臭味，她不自觉地皱起眉。
后院也挺宽敞的，但此刻院子中央那棵百年大树下，正绑着十几个人，他们嘴里呜呜咽咽的发出类似野兽的那种嘶吼声。
他们的跟前站着两名老者，应该就是大夫了。他们此刻眉头紧锁，还时不时的摇摇头，看来很是困惑。
不远处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他胳膊上缠着白色布条，隐隐有血迹渗出，此刻正闭目养神。
似乎察觉到异样，他睁开眼睛，突然看到这么多人明显一愣，随即就起身过来了。他朝着沈今沅微微拱手，“又要劳烦沈大小姐了。”
之前两个村子打架闹事，那个差点没救回来的孩子就是这位给医治好的，她的医术很不错。
“周县令也受伤了？”
周子期一脸苦笑，他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他管辖的地方总是出事，哎。
“让大小姐见笑了，小伤。”
沈今沅点点头，这才朝着那大树下被绑着的十几个人走去，如果那还能称之为“人”的话。
这些人头发稀疏枯黄，眼睛浑浊发白，指甲乌黑尖长。衣服都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关节僵硬，肢体动作很是僵硬。即使此刻被控制着，依旧能看出这点。但周身那明显多缠绕了很多圈的绳索，看来力气很大。
有的口鼻处已有腐烂迹象，牙齿外露。他们张着嘴嘶吼，可以看到舌头都已经干缩了，甚至不少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有腐烂的迹象，所以阵阵恶臭不断。
上官玉瑶忍着恶心走到沈今沅身旁，她捂着鼻子，“师叔祖，这些人…yue~他们还是人么？这也太丑了。”
齐慕风跟随师父自小在外游历，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了，但也没看到过这样的情况。
聂问天不嫌臭，靠的很近在观察着，他突然惊恐的发现，“我去，这些人没有呼吸。”
没有呼吸？
隐月也上前观察了下，这才看向沈今沅，点点头。
沈今沅此刻在想什么呢？这些丧尸…难道是感染了什么病毒？虽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但是上辈子可没少看这类电影，当然了，电影里的形态更加丰富。
一直观察着这些人的那两个老者不悦的看向他们，但也知道是特意去请的医术高超的大夫，也就没有多言。
之前被请过来的其他大夫都走了，只有这两个还留在此处，因为他们也想弄清楚，这些人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沈今沅实在是不想自己动手去检查这些东西，但她确认这些尸体没有医治好的可能了。
她的手状似无意的抚上手腕处那抹红，眼睛从上到下的扫射着这一具具尸体。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她忍着呕吐感还是认真检查了下，随后便收回目光。
尸体脑部满满的都是蠕动的蛊虫，看来操控这些尸体的就是那些玩意儿。
齐慕风立即上前，轻拍着她的后背，眼神担忧，“没事吧？”
沈今沅这才摇摇头，她看向周子期，“这些尸体没有留着的必要了，烧了吧？”
尸体？院子内的众人都瞪大眼睛。
刚刚那两个大夫最先不同意，其中一个道，“怎可如此，他们还活着呢，虽然不知道为何会如此，但确实还能动还能走的啊。”
“是啊，这位姑娘，你还没仔细检查，光凭肉眼看看，怎么就判定这些人没救了？”
沈今沅被人质疑也不恼，“首先，这些不是人，是尸体，从身体的腐败程度，散发的恶臭，没有脉搏没有呼吸没有心跳，都可以看出来。其次，他们还能动是因为体内的蛊虫控制，不是他们自己的行为。”
“蛊虫？”其中一个老大夫又上前了些，想要伸手再去仔细检查检查，那具尸体嘶吼两声差点咬到他的手，吓得他连连后退。
“这…”
沈今沅在隐月耳旁低声说了几句，隐月就提剑过去了。手起刀落，动作利落的一剑砍下了一具尸体的头颅。
“啊…”
众人大惊，那头颅滚了两圈，刚好滚到了刚刚想要上前查看的大夫的脚下。
他惊恐的瞪着脚下那个头颅，那眼珠子还是灰白的，还在动，嘴也一动一动的。他似是惊吓过度了，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很快的，从那头颅里爬出来一只只白色的虫子，很多，密密麻麻的看的好不瘆人。
齐慕风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把将那大夫扯到身后。
他直接抢过聂问天腰间的水囊，他知道那里面的是烈酒，朝着那头颅洒去。然后拿出火折子，一把火将那些白虫子和头颅都烧了。
第105章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聂问天走过去，一把抢过齐慕风手里的水囊，“欠的那顿酒，老子还了啊。”
齐慕风“啧”了一声，这老小子可真抠。
另外一个大夫这才开口，他的脸色相比刚刚那个，要好很多了，“还真是蛊虫啊，不过这东西只在书里看过，这真的还是第一次见。”
确实，这一百多年来几乎已经听不到蛊虫蛊毒这些的了，早在前朝时期，这蛊就是被禁的，朝廷视其为禁忌邪法，以前民间一直都有“养蛊者灭门，习蛊者流放”的说法，不过这百年已经没有这方面的传闻了。
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在暗中修行此术。
周子期走到沈今沅跟前，“大小姐，那这些尸体要如何处理，跟这位公子一样，烧了？”
沈今沅点点头，“对，全部烧毁。”她又看向沈青山，“爹，这些东西不会无缘无故在这里出现，你们再派人出去找找，我怀疑还有据点。”
沈青山点点头，“谢将军已经出去寻了，算着时间，也快回来了。”
沈今沅皱眉，“若是找到了，不能擅自行动，蛊毒这种东西，若是不小心沾上了，很麻烦。”
话音刚落，周子期突然倒了。
沈青山瞪大眼睛，第一个冲过去查看。
两个老大夫回过神也立即去查看情况，刚刚只是有些脸色发白的人，此刻嘴唇竟然有些微微发青了。
两个大夫一通忙活，似乎是中毒了，但是又看不出是中的什么毒。
但因为刚刚那蛊虫的事情，他们又不确定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问题。
这两日，当真是将这两个小老头打击的不轻啊，他们在这周边，也都是有名望的大夫啊。
“将他胳膊上的白布解开看看。”沈今沅适时提醒了一句。
那名更年长一点的李大夫立马动手了，伤口一敞开旁边的张大夫就惊呼出声，“怎么会这样？”
短短一个晚上时间，这伤口竟然开始腐烂了，他们明明第一时间处理了啊。
而且只是简单的外伤，伤势也不严重，根本不可能变成这样。此时伤口处浮现网状青紫色血丝，从伤口处向旁边蔓延开，看着很是骇人。
沈今沅这才缓缓蹲下身子为他检查，身体温度过低，眼皮微颤，呼吸微弱，偶有抽搐。
“将人抬到里间，我要仔细检查。”
因为刚刚的事情，两名大夫不敢质疑。
聂问天主动上前，将这个周子期抱到屋内去了，他们之前可是有过共同对抗野蛮村民的交情的，自然不愿意看到他如此。
沈今沅也进了屋内，齐慕风紧跟其后，隐月则是拿着药箱进去的。
两名大夫其实也想跟进去的，但是门直接被关上了。二人对视一眼，摸了摸鼻子什么也没说。
聂问天将人放在一张长榻上，也没有离开。
“将他衣服脱了。”
隐月没动，齐慕风也没动，聂问天不可置信的手指着自己，“我…我么？”
但是没有人理会他，沈今沅拿出一一套银针，隐月在将她药箱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齐慕风反正是跟在沈今沅旁边看着。
聂问天撇撇嘴，哼，现在吩咐他干活是越来越理所应当了，也不提报酬了。罢了罢了，看她之前那么大方的份上，脱个衣服的事嘛，也没什么麻烦的。
聂问天将周子期的外衫都脱了，然后有些犹豫的开口，“要脱光么？”
沈今沅这才看了他一眼，“可以了，聂大侠先出去吧。”
聂问天一愣，顿时有些火大了，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是吧？
他两手叉腰，刚想说什么，结果被齐慕风一把拉着，直接扔出了门外，他甚至他朝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
被踹出门外的聂问天破口大骂，“墨玉你是故意的，你就是蓄意报复！”
他气哼哼的拍了拍屁股，他堂堂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侠，竟然被墨玉这小子踹了屁股，士可忍孰不可忍！
哼，聂问天咬了咬牙，也知道现在不是闹腾的时候，“你小子给我等着。”
沈今沅戴着自己自制的手套，将周子期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通，除了胳膊上的伤口，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异样。而看伤口的情况，应该是被丧尸抓伤的。
想到刚刚那些丧尸的黑色指甲，肯定是有毒素的。
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用晶片的功能将人扫视了一圈，体内也没有蛊虫的痕迹。以防自己错过那些小虫子的痕迹，她看的尤为仔细。
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她才开始处理那腐烂的伤口。外伤处理起来就容易多了，消毒，刮去腐肉，上药包扎，不多久就处理好了。
此刻门外的人已经等急了，尤其是沈青山，毕竟周子期那伤还是因为救自己。他在院内来回踱步，再加上一晚上没休息，此刻脸色难看的很。
屋门一打开，他就冲了上去，“暖暖，周大人没事吧？”
沈今沅笑着安抚，“没什么问题，不过伤口沾染了那些尸体身上的毒，已经处理好了，在开个方子喝几天药就好了。”
沈青山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他踉跄了一下，一旁的齐慕风眼明手快的将人扶住。
沈今沅皱眉，忙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给沈青山倒了两颗药丸。
沈青山也不问，直接吞了下去，然后还要安抚沈今沅，“暖暖不要担心，爹没事，就是累倒了。”
是啊，他一介文弱书生，昨天跟着一群人上山寻找这些丧尸，然后又帮着安抚村子里的百姓，一晚上没睡，再加上没吃什么东西，他哪能受的了？
沈今沅有些不满，但也没说什么。她又看向刚刚那两名老大夫，“劳二位帮忙，昨天受伤的除了周大人以外，可还有旁人？”
李大夫立即回应，“有好几个的，不过也都是些轻伤，都在外院休息呢，姑娘可是要看看？”
沈今沅点头，“若是都是被这些尸体所伤，确实需要再检查一番的。”
张大夫立马接腔，“那我去将那些人唤来，姑娘稍等片刻。”
齐慕风此刻开口，“阿沅是担心他们也会中蛊？”
“不乏这种可能，所以要再仔细看看。”
沈青山皱眉，看着大树下那嘶吼着的尸体，“若是真中了这蛊，是不是就会变成他们那样？”
第106章 他遗漏了什么
沈今沅摇头，“那些，很明显都是用死尸炼制而成的，从他们身体腐败的程度由可看出几分。但是活人若是中了这种蛊，那…”
她迟疑了一瞬，或许会比这些行走的尸体更有攻击性。
“爹，让人查一下，这个村子或者周边的村子有没有人失踪的。”
沈青山点点头，也不多问，就直接出了院子去安排了。他此刻虽无官身，但沈老大人嫡长子的身份还是很好用的。
张大夫很快就将几个受过伤的衙役带进来了，这些人都是周子期的手下。
“姑娘，目前在这的，受了伤的就这几个，还有一些都是谢将军的手下，又跟着他出去查探了，等回来了在让姑娘检查。”
沈今沅微微颔首，“有劳。”
张大夫嘿嘿笑了两声，就站在一旁了，那架势很明显是要帮忙的。之前那个更年长一点的李大夫很是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就他那点小心思，以为谁看不出一般。
其实他自己心里此刻也很复杂，没想到这姑娘年纪这么小，竟然有如此好的医术跟见识。蛊毒，一个他们只从书上看到的东西，她竟然能够一眼看出来问题。
他无奈摇头，果然啊，他们还是老了啊。
沈今沅一个个仔细检查了这些衙役的情况，运气很好，都只是外伤，并没有沾上蛊虫。就有两个出现了周子期一样的情况，伤口有些溃烂了，也有不同程度的中毒情况。
这毒像是尸毒，但是又比尸毒更严重一点，应该还掺杂了些旁的。不过此刻没有地方给她好好研究，解毒倒是不难的。
她将写好的方子给了两位老大夫，“能不能劳烦二位去准备一下这些药，伤口已经都处理了，目前估计还需要喝几日汤药才能彻底解毒。”
二人连连点头应是，仔细看了看这方子。张大夫一脸惊喜的开口询问，“这是解毒的方子？这…这火莲草加的妙啊，不错，当真不错。”
一旁的李大夫也是满脸的钦佩，二人一边研究一边出去了。
半夏适时的端过来一些茶水跟糕点，“小姐，累了吧，赶紧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垫垫。”
沈今沅确实有些累了，“我爹那边给他送些吃的没？”
“给了的，不过这次奴婢失误了，带的东西不够多，那些官差哥哥们就没有了，一会奴婢去村民家里看看能不能买一些粮食肉菜什么的。”
沈今沅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这些事情半夏比较有经验。一杯水喝下之后，还是觉得有些渴。还没等她反应，一只大手已经给她又续上一杯了。
沈今沅一抬眸就对上了齐慕风含笑的眼睛，瞬间觉得心情都好很多了，二人之间的默契就连一旁的轩辕昊都觉得有些牙酸了。
真没想到啊，他表哥这样的全京都都惧怕的大魔王，竟然也有如此温柔周到的一面。这个沈家大小姐，倒是有几分能耐，不枉他来一趟。
突然，一道冰冷的眼神朝他看来，吓得他立马收回了视线。
沈今沅挑眉看了齐慕风一眼，看他对于这个表弟，他不是很喜欢呢。
这时候，外面熙熙攘攘的喧闹声由远及近，看来是谢舟回来了。
果然，沈青山随后就带着谢舟和几个人进来了，谢舟朝着沈今沅抱了抱拳，看到她身旁的齐慕风也只是疑惑了一瞬，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过了。
“这次的事情麻烦沈大小姐了，这几个是我的弟兄，都是被那些…那些人伤的，劳烦大小姐了。”
沈今沅点点头，隐月先引着那些人去了屋内。
“谢将军可探查到什么特别的？”
谢舟先是看了一眼一旁的沈青山，见他神色如常，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谢舟便也没有犹豫，直接将在后山发现隐秘山洞的事情告知。
沈今沅微微蹙眉，“那个山洞你们进去了么？”
“进去了，没想到里面还是很大的。但是看样子荒废了有小半年了，里面还有些奇奇怪怪的蛇虫鼠蚁，草药一类的，我们也不是很了解，就没敢贸然进去，先将那山洞封了。”
沈今沅点头，看来她的猜测没有错，确实有个炼尸地。
“隐月。”
屋内的隐月听到召唤，第一时间出来，“在。”
“你去那山洞探探情况。”
“是。”
“先服用一粒解毒丸。”
“是。”
隐月刚要离开，被一旁的齐慕风拦住了，“隐月还要给你打下手，我去吧。”
沈今沅想想也行，“里面的东西不要乱碰。”
齐慕风笑着点头，随即面无表情的看了谢舟一眼，那变脸的速度堪称一绝啊。
“让人带路。”
一旁的谢舟还没反应过来呢，对方已经大步流星离开了，他忙让一个机灵的手下跟过去。这位爷周身的气势可不一般，谢舟这等年纪了，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旁的上官玉瑶跟聂问天正无聊着呢，见沈今沅没注意到他们，也偷偷跟着去了。
*
郡守府。
“大人，黄维德咬死了就是不说，我们能用的手段都用了。”
沈惟眉头紧锁，这着实让他意外的很。黄维德那人，贪财好色，竟还是个硬骨头？
不对，他总觉得这事有些反常。
南州郡守府全府被灭，想来那边的人已经知道这边的情况了。但黄维德抓回来已经有两日了，对方竟然一点动静都无，不营救也不灭口，这…
再过两日就要将人押送回京了，若是什么都问不出来，这棋子可就废了。
“继续问，不论如何，都要将他的嘴撬开。”
“是。”
见甲七还没下去，沈惟抬眸，“还有事？”
甲七从怀里拿出一个明黄色的东西，沈惟定睛一看，忙起身走到一旁跪下，那不是圣旨是什么？
甲七简单的转达了皇帝的旨意，南州郡那边，他不会再安排其他人过来，让沈惟一并管理，必须查清楚这永安郡跟南州郡之间，除了铁矿之外，还有何其他关联。
沈惟一脸严肃的看着手中的圣旨，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除了铁矿还有其他的，他…遗漏了什么？
第107章 您不仅是个皇帝，还是个父亲
“不知…皇上是否有口信传来？”
甲七摇摇头，“没有。”
沈惟长长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有，他要如何查？看来，他又得重新将永安郡跟南州郡梳理一遍了。
*
皇宫，御书房。
轩辕彻无奈的看着正悠闲吃着茶点的轩辕南星，自己的亲妹妹。
“你还不回府？”
轩辕南星翻了个白眼，“回府做什么，丈夫不在，儿子也不在。我看着那空荡荡的将军府，心里更觉得空落落的。”
轩辕彻冷哼，心中腹诽，以前齐寒在平阳关一待就是数年，齐慕风那小子一出门就是小一年的，也没见她觉得空落落的啊，现在倒还矫情起来了。
皇帝看了一眼她还没显怀的肚子，“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多大的人了，自己要注意一点。成天就往外跑，如此不安分，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朕看你后悔去。”
轩辕南星嫌弃的撇撇嘴，“皇兄真够啰嗦的，我哪里乱跑了，我就进宫来看看你，我就是乱跑了？”
轩辕彻斜睨她一眼，“你少来，你是来看朕的么？”
明明就是来膈应他，来找他不痛快的。
轩辕南星又换了个姿势继续小口的吃着糕点，“我就是来看皇兄的啊，看你有没有好好休息。别以为有小风的给你的那些药丸你就高枕无忧了，身体是你自己的，现在什么情况你自己最清楚。”
轩辕彻无奈，“朕很好。”
好？好什么好啊？轩辕南星鼻子一酸，看着皇帝那几乎半白的头发。皇兄明明才比自己大六岁啊，可此刻二人在一起，看着竟然像两代人。
早知道做这个皇帝会如此操劳，当年怎么都不该去争这个位子。
当然，这也是她一时着急的想法。当年那个情况，二人若是不争，绝对没有活着的可能。哎，一切都是天意。
轩辕彻看她这模样，心里也是一阵酸涩，他缓缓起身，“多大的人了，还红眼睛。”
轩辕南星别过头去，“我哪有。”
轩辕彻叹了口气，“好了，朕会注意休息的。”
“你每次都这么说。”轩辕南星明显不信。
轩辕彻摇头苦笑，“朕都跟你保证了，你都不信，那你让朕怎么做？”
“小风在哪里？”
轩辕彻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刚刚真是白感动了。他一拂袖，“你的儿子，你来问朕？”
轩辕南星气鼓鼓的，“这死孩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我跟他爹都查不到他的去处。但是皇兄你肯定知道，你告诉我啊，真的追媳妇去了？我儿媳妇究竟是哪家的姑娘啊？你之前说是在京都的，难道小风回了京都？这…也不可能啊，他回来了我怎么可能得不到消息？”
轩辕彻轻笑一声，“别乱猜了，没回来。”
“那他究竟去哪里了呀，皇兄你就知道帮着他。”
轩辕彻一脸傲娇，自己外甥最信任的就是自己了，当然得帮着。
“小风有数的，到时候绝对给你带个儿媳妇回来，你就别瞎操心了。”
轩辕南星那叫一个气啊，她瞎操心？哼，她一个做母亲的，还不能关心儿子的感情问题了？这么多年了，从没见她对哪个女子另眼相待过，她当然好奇了。
这时候，太监总管进来了，“皇上，公主，太子殿下来了。”
轩辕南星笑了，“阿璟来了啊，让他进来啊。”
太监总管笑着看向轩辕彻，并没有出去。
轩辕南星看向轩辕彻，“皇兄？”
轩辕彻冷哼一声，“让他在外面候着。”
“是。”
太监总管离开后，轩辕南星一脸狐疑，“怎么？阿璟做了什么惹得皇兄不高兴了？”
“哼！”轩辕彻冷哼一声，转身回到自己位子上去。
他现在何止是不高兴啊，简直要被那臭小子气死了。那么大的事情，他竟然瞒着。
轩辕南星看轩辕彻的脸色明显不对，“还真做错事了？哎呀，阿璟还年轻，做错事也情有可原，您别老是骂他。”
旁人或许不知道轩辕彻的心思，她这个做妹妹的自然知晓。只不过兄长不说，她也从来不问就是了，这是他们兄妹俩的默契。
“二十四了，不小了。”
轩辕南星撇撇嘴，“二十四了，也是您的孩子。这么多年了，您什么时候关心过他一句？皇兄，您不仅是个皇帝，还是个父亲。”
轩辕彻神情严肃，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他是大周朝的太子。”
一国太子，肩负重任。过于妇人之仁，对他没好处。
轩辕南星不满道，“太子怎么了？太子就不需要家人关怀了？当年我们这么难，但好歹你还有我在身边。可他呢，皇后嫂嫂走了，您又…几个兄弟明争暗斗，他难道就不需要关心？”
轩辕南星叹了口气，“好在啊，他现在成婚了，太子妃是个不错的。真性情，也是真心对待阿璟，这两年他才变得更像个正常人。”
轩辕彻不说话，又得到轩辕南星一记白眼。
“您还说阿璟是木头呢，您也不看看您自己什么德性。明明关心，偏偏一句软话都不会说。他明明是大周朝的太子，却过的比谁都艰难，皇兄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轩辕彻不说话，他自然知道。但是没有办法，他是一国太子，必须经历那些。
轩辕南星撇撇嘴，看吧，又是这样，每次一谈到这个问题就不说话。她缓缓起身，“吃饱了，那皇妹就回去了。”
轩辕彻点点头，“朕让人送你。”
轩辕南星摆摆手，“不用送，我没那么精贵。”
又不是第一次怀孩子，搞得一惊一乍的干嘛？
轩辕彻没理会她，还是让人护送她回府。
在御书房外，轩辕南星看到了正等候着的轩辕璟，她笑着上前，“阿璟。”
轩辕璟看到轩辕南星，也难得的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姑姑，原来是你在里面啊。”
“嗯，来看看皇兄，阿璟最近看上去气色不错啊，看来跟太子妃相处的很甜蜜呢。”
被轩辕南星调侃，轩辕璟有一瞬的不自在，“姑姑看上去也很不错。”
轩辕南星挑眉，“嗯，确实，没人烦我了，日子不要太逍遥。”
轩辕璟抿唇轻笑，他自然知道镇国大将军去了平阳关一事。
“阿颜说姑姑送她的那条长鞭她很喜欢，想邀请姑姑去府上用膳。”
轩辕南星倒是有些意外，以往避嫌不要避的太明显，这突然间的，是开窍了？
“好啊，我大闲人一个，什么时候都成。”
轩辕璟颔首，“好。”
第108章 子嗣之事，急不得
轩辕彻看了轩辕璟一眼，将手里的折子往桌上一扔，“你来找朕何事？”
轩辕璟拱手，“儿臣此来，是想问问漓河以北地区入冬御寒一事，是否要下达到各州府，提前做些准备？”
轩辕彻皱眉，“这距离入冬还有数月，何故如此着急？”
“每年一到冬日，漓河以北的百姓都生活艰难，所以儿臣想着，还是尽早准备为好。”
“此事你做主即可。”
“谢父皇。”
轩辕彻不耐的看着他，“就没有其他事情了？”
轩辕璟愣了一下，随即开口，“还有宣城水患的事情…”
轩辕彻打断他，“此事不是处理的很好么？你还有何问题？”
轩辕璟一本正经回应，“是处理的很好，不过后续，儿臣还是建议减免宣城两年税收，这样他们的压力或许会小一点。”
轩辕彻点点头，“可~”
轩辕璟又说了几件事情，对于轩辕彻来说，都无关紧要。他现下完全没了耐心，挥挥手，御书房内伺候的人全部出去了。
轩辕璟面无表情，微微低垂着头，等着自家父皇开口。
轩辕彻看到他这副样子就生气，牙关咬得咯吱响，“你中毒了，为何不说？”
“父皇现在不是知道了？”
“你！”轩辕彻拿起桌上的杯子就朝他砸过去。
轩辕璟也不躲，任由杯子砸中胳膊，然后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朕若不是查出来，你是不是就一直瞒着？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你是太子，是储君！”轩辕彻胸膛剧烈起伏，“你可知道子嗣之事，事关朝堂社稷。你这样，朕如何…”
“如何什么？”轩辕璟脸色难看的紧，“父皇怎么不继续说了？”
轩辕彻气极，又拿了几本奏折朝他扔过去，“现在是朕在问你！”
“儿臣觉得没什么好说的，父皇既然已经知道此事，就应该知道此事是何人所为。不论如何，您都不该来问儿臣才是。”
“你！你这是在怪朕。”
“儿臣不敢。”
“不敢？朕看你敢的很。”
轩辕璟直接跪了下来，“儿臣不敢。”
父子俩就这么僵持着，谁都不愿意让一步。最终，还是老子服软了。
“晚上，朕会让太医去你府上，给你看看。”
“不用了，我中的毒，太医解不了。”
轩辕彻眼睛一瞪，“解不了也要解。”
轩辕璟语气稍微软了一点，“此毒有人能解，她答应我半年之内会将解药送来。”
“什么人？是否可信？”
“是太子妃的师叔祖，在医毒上少有人能及，她说此毒可解。”
轩辕彻听到这，心下稍安。上官世家那边的人，定然不是普通之辈。但他还是不放心，“为何要半年？”
“师叔祖说是少了一味药。”
“什么药？朕让人去寻来。”
轩辕璟看向轩辕彻，从小到大，难得看到父皇对自己的关心，“此事父皇就不用操心了，师叔祖是世外高人，行踪也飘忽不定，她并没有告知儿臣太多。但是儿臣相信，她定然不会食言的。”
轩辕彻微微叹了口气，“朕是想你早日解毒，也好早日有子嗣。”
“子嗣之事，急不得。”
辕彻冷哼，现在这种情况，急也没用了。
“行了，既如此，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
“是，儿臣告退。”
“哎，等等。”轩辕彻突然想到了什么，“太子妃要宴请长公主？”
轩辕璟眼神微闪，“是。”
轩辕彻看了他一眼，想喝口茶，发现杯子都被他砸了，他抿了抿唇道，“为何突然想要宴请你姑姑了？”
“也不是突然吧，之前姑姑给阿颜送过一条长鞭，阿颜甚是喜欢。”
轩辕彻点点头，“嗯，知道了。”
轩辕璟小心翼翼的又看了皇帝一眼，“那儿臣告退？”
“嗯，下去吧。”
*
永安郡，梅花村。
谢舟安排人，将那些丧尸都烧掉了。还有一些齐慕风等人从山洞带出来的一些东西，沈今沅都让他们一并烧掉了。
“沈大小姐，这样就可以了么？”
沈今沅点点头，“山洞里的其他东西，都没什么危害。你们若是有时间，也可以处理掉，免得村子里的百姓看到了人心惶惶。”
“好，谢沈大小姐提醒。手下们调查回来，说最近一两年村子里并没有人口失踪的情况，周边几个村子也没有。”
“没有就好，那些伤者按照我的方子再吃两天药就没什么问题了。其他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谢舟躬身，“有劳了。”
“客气。”
沈青山随着沈今沅一道回府了，父女俩一并去了沈惟的书房。
沈青山简单交代了一下这两日的情况，沈惟倒也没有说什么。
正事说完之后，沈今沅开口，“祖父，爹，我要离开一阵。”
沈青山一愣，“离开？离开去哪里？”
“有一个朋友中毒，解药里面少了一味关键的药材，我得去找一找。”
“什么药材？爹可以让人去帮你找。”
沈今沅摇头，“此药珍贵，需得我自己去。”
沈惟开口，“要去哪里，去多久？”
“玉琼山，短则半月，长则一两个月吧。”
沈惟微微蹙眉，“那么久啊。”
而且玉琼山离渭渠很近，这丫头不会是想…
沈青山担心的很啊，“暖暖啊，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前往不安全。”
“爹，我不是一个人，小玉跟隐月他们都会跟我一道去。”
沈青山一听到这，更不淡定了，齐慕风那小子才是最让人不放心的。
“要不暖暖你将那药材的样子画下来，我多安排些人去寻？”
沈今沅不语，淡淡的看了沈青山一眼，然后直接将视线转向沈惟。
沈惟微微叹了口气，“你的事情，祖父不拦着，只一点要求，保证自己安全。”
沈今沅点头，“祖父跟爹放心，我常年在外游历，不会有问题的。对了，这次出门，我想将怀恩带着。”
第109章 你不同意有用么
“怀恩？”
沈惟跟沈青山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沈惟开了口，“怀恩年纪还小，而且…带他出去会不会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祖父，怀恩的身体没有问题，我替他仔细检查过。至于他为何不肯说话，那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我觉得或许换一个环境，多让他去外面走走看看，对于他这种情况会有帮助。”
沈惟跟沈青山明显的还是不放心，沈今沅继续说道，“安全问题你们无需担心，我带出去的人自然能让他安然无恙的回来。”
沈惟微微叹了口气，“暖暖，你老实跟祖父说，你是不是还想去一趟渭渠。”
沈今沅勾起唇角，她这点小心思倒也没想瞒着沈惟，只是对于那个神秘女人有些好奇罢了。尤其永安郡跟南州，她就是觉得跟渭渠有牵扯，即使没有证据。所以她想要亲自去查探一番。
“确实有这个想法。”
沈青山疑惑了，“为何要去渭渠，渭渠…是二皇子的封地，你…”
沈惟一摆手，沈青山就不说话了。
“祖父知道，祖父拦不住你。还是那句话，注意安全。”
沈今沅笑了，“知道了祖父。”
“爹！”沈青山不同意，这还怎么这么大主意？不过他不同意也没有办法，反正也由不得他做主。
沈惟压根不看他，“不过你娘和你大哥那边，你自己去说。”
对于这个小小的要求，沈今沅自然没有意见。
“我会将黑曜留给祖父，有什么事情祖父都可以让他去办。”
沈惟捋了捋胡须，“好。”
“还有四皇子，祖父也无需担心，很快他就得离开了。”
沈惟挑眉，也没有追问，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
目的达成，沈今沅微微俯身，“那没什么其他事情，暖暖就先告退了。”
沈惟慈爱的点点头，“去吧。”
沈青山看着沈今沅离开的背影干上火，“爹！”
沈惟瞪了他一眼，“爹爹爹，你就知道叫爹。你叫我有什么用，我能管住她么？你女儿回来那么长时间了，什么脾性你还没弄清楚？她决定好了的事情，你不同意有用么？”
沈青山被老父亲骂的老脸臊红，“您这…也不能一句都不劝啊。”
“明知劝了没用，多浪费什么口舌。”
沈青山一噎，也没话说了。
沈惟斜睨他一眼，“周县令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暖暖说吃两天药就好了。”
沈惟点点头，“此事后续你也得跟进，周子期虽然只是一个县令，但是民生方面，他懂得良多。对于民之所愿、民之所盼，他也比你懂，多看多学。你既然想做一个为民谋福祉的好官，纯臣，就要懂得老百姓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
“是，儿子知道了。”
“好，你也累了两天了，回去休息吧。”
*
沈今沅临走之前，又去去府中两个病患检查伤情去了。
沈安年的手恢复的不错，沈今沅留下了两个月的药跟药方。所有该注意的东西都详细的列了清单，跟李氏一一交代清楚了。
李氏微微蹙眉，“暖暖，你这…”
沈今沅低头整理着药箱，直言道，“二叔二婶，我要离家一阵子，跟祖父和我爹已经说过了。所以给二叔多留了一阵子的药，不过二位不用担心，二叔的伤势恢复的很好，现在应该也能稍微动了动了。”
沈安年立马接话，“是的，能动了动了，昨个儿我还试着写了两个字。”
李氏立马不满的拍了他一下，“谁让你瞎弄的，暖暖都没说你能动，你瞎忙活什么。”
沈安年心虚的看了沈今沅一眼，“我就试试，也没做其他的。”
李氏眼睛一瞪，“你还想做其他的？”
“哎哟，夫人，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哼！”
沈今沅一阵尴尬，这长辈在跟前秀恩爱，她还真是不敢多看。
“咳，那个，等再过个一阵子，二叔可以尝试着那些轻一点的东西，但是在我回来之前，不能拿重物。”
沈安年立马应是，“暖暖啊，二叔谢谢你。若是没有你，二叔这辈子可就毁了。”
“一家人，不言谢的。”
“好，好孩子。还有啊，你二婶前两天拿回来那些东西，太贵重了。二叔跟你二婶商量过了，我们不能拿。”沈安年看了李氏一眼继续道，“不过这心意啊，二叔收到了。”
沈今沅皱眉，“二叔，我回来那么久，你们照顾我良多，那些东西都是些身外之物，你们无需在意的。况且，这本就是为家人准备的，祖父、我爹娘他们都有。”
“说是这么说，但…”沈安年常年经商，比李氏他们更懂得那些东西的价值。
沈今沅不等他话说完，她可没那么多时间跟他在这里掰扯这些。
“多贵重的东西都是拿来用的，这事二叔以后就不要再说了。况且，那些大多都是给二婶跟瑛瑛的，二叔你若是不喜欢你的东西，你去给祖父好了。”
说完，沈今沅也不理会二人了，拿着小药箱就离开了。
沈安年忙追了两步，“哎，这孩子。”
李氏捂唇轻笑，“都跟你说了，你非不信。我那日都拒绝过了，后来连大嫂都开始劝我，我只能都带回来了。”
“大嫂那是不知道那些东西的价值。”
“大嫂旁的不懂，那些首饰布料也是明白的很。她都不在意，你说你小心眼什么。”
“怎么叫我小心眼？罢了罢了，”沈安年长叹一口气，“等我好了，我得好好去多赚些银子。等暖暖出嫁得时候，给她一份厚厚的嫁妆。”
刚离开的沈今沅不知道自家二叔二婶正在密谋给她添嫁妆的事情，此刻她已经来到沈砚的院子了。
“什么？带恩恩出去？”
沈今沅刚净完手，手里拿着绣帕在擦拭，“嗯，不会很久的，最多一个多月的时间。”
沈砚肯定是不放心的，“恩恩从小到大，也就去过他外祖家。最远的，就是从京都一路来这永安郡，还是跟着我们一起的。”
“大哥担心我照顾不好他？你放心吧，半夏也会跟去的。”
她是不会照顾孩子，但是半夏会啊，这样总不用担心了吧。
沈砚无奈，“大哥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沈砚对上沈今沅认真的眼神，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哥，你不要将恩恩当作什么特别的孩子对待，老想着保护他，他是个正常的孩子。”
第110章 打也打不过，翻脸也不敢，真是憋屈的很
见沈砚不说话，沈今沅继续道，“他很聪明，比一般的孩子都要聪明。大哥对于他的保护，太多了。这次我带他出去，就是想让他多看看外面的世界，或许会对他有帮助。”
最终，沈砚还是点头答应了。
“这孩子喜欢你，你带着我确实没什么不放心的。”
就是多年来的习惯，让他有些不敢放手。
“我们后日出发，明天我让他来陪大哥。”
沈砚轻笑，“那大哥还得多谢谢暖暖了？”
沈今沅挑眉，“自家人，不用客气。”
沈砚摇头失笑，“对了，我现在能下床了，是不是可以出去院子里走走？”
沈今沅拿出厚厚的一叠纸递过去，“我都给大哥安排好了，按照我的训练方式，大哥很快就能如常人一般了。”
沈砚笑着接过，原来早就安排好了，他还以为这丫头出去了就不管他了呢。呵呵，还算有良心。
“我之前看了恩恩写的字，很好，没想到暖暖竟然这么擅长教孩子。”
沈今沅挑眉，“不是我擅长，是这孩子聪慧，根本不需要我教什么。”
沈砚也就笑笑，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他的儿子自然是聪慧的，不过他并不知道，这孩子究竟聪慧到了什么地步。
沈今沅暗自窃喜，她都提醒过了，这一个两个的都没有发现沈怀恩的特别之处。那么…呵呵呵，这孩子可就归她了。
沈今沅从沈砚这边离开之后，最后才去了林氏那边。
林氏知道她要离开一阵子，自然又少不得眼泪攻势，最后还是沈今沅陪她用了一顿膳食之后，才将人堪堪哄好。
夜晚。
四皇子轩辕昊的房内，一名黑衣人正跟他汇报着什么。
轩辕昊那一张无害的娃娃脸上，此刻满是愠怒，“为何还是查不到？你们究竟在干什么？”
“属下该死。”
“你死了就能查到了？”轩辕昊气的不行，姨母的身体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鬼医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你…”
“嗖！”
一道箭矢由窗外飞射进来，直直的从轩辕昊耳畔穿过，射中后面的墙上。
黑衣人第一时间飞身追出去了，最后自然是无功而返。他回来之后，轩辕昊将一张纸条扔到他脸上。
“你们找不到的人，自己找上门了。”
黑衣人简单的看了一眼字条上的内容，还有那鬼医特有的落款印记，“属下该死。”
“该死该死，除了这两个字你还能说点别不？就不说你查不到鬼医的下落了，就刚刚，人家那支箭是射到墙上了。要是对准的是我的脖子，本王现在已经死了。”
黑衣人立马单膝跪地，“属下该死。”
轩辕昊无奈的揉了揉眉心，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下去吧，准备一下，明日离开。”
“主子不是说还想留下来看看沈家人究竟还藏有什么秘密么？”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轩辕昊咬牙，“不看了。”
齐慕风在这里，他做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打也打不过，翻脸也不敢，真是憋屈的很。
*
翌日一早，半夏就开始忙活着收拾东西。
沈今沅是个挑剔的性子，很多东西都喜欢用自己习惯了的。
上官玉瑶此刻也很忙碌，她到了这边以后，除了自家师叔祖给她准备的衣物外，林氏跟李氏也送了她不少衣服，她都很喜欢，此刻正大包小包的往马车上搬呢。
沈怀恩用完早膳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他小跑到半夏身旁，拉着她的裙摆。
半夏手里捧着一堆的东西，察觉到有人拉扯她，她才低下头，“小少爷？怎么了？”
沈怀恩不说话，圆溜溜的大眼睛在院内扫视。
半夏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蹲下身子，“小少爷是问我们在干嘛？”
沈怀恩点点头。
半夏笑了，“明日我们不是要出门么？小姐说估计要一个月呢，所以准备的东西有点多。”
出门？一个月？沈怀恩瞪大眼睛，姑姑没有跟他说过。
刚好这时候，沈今沅从屋内出来，“你们在做什么？”
沈怀恩立马松开半夏，小短腿快步跑向了沈今沅，一把抱住她的大腿，眼睛红红的。
沈今沅茫然了看了眼半夏，“这是怎么了？”
半夏也不清楚，满脸疑惑。
沈怀恩小手指着院内这乱糟糟的一切，急得眼泪不停的掉。
沈今沅有些手忙脚乱的给他擦眼泪，“你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沈怀恩憋了半天才说出两个字，“不走。”
沈今沅这才反应过来，这孩子是担心自己走了不带他啊。她笑着摸了摸沈怀恩的脑袋，“不哭了，姑姑是要离开一阵子，不过，我会带着你一块去的。”
可怜兮兮的小怀恩立马愣住了，眼泪还挂在脸上呢，眼睛鼻子都红红的，看着好不可怜。
他眨了眨眼睛，手指着自己，一脸的不可置信。
沈今沅拿手给他擦了擦眼泪，“对，带你一起。你爹跟祖父他们都同意了，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
刚刚还哭唧唧的小屁孩立马破涕为笑，带自己一起出去，姑姑没有不要他，太好了。
沈今沅捏捏他的鼻子，“以为我要扔下你啊？”
小怀恩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小模样傲娇的很。
沈今沅摇摇头，替他理了理衣服，“不会的，要走肯定会带上你啊。所以啊，你今天要去多陪陪你爹，明天一早我们就走了，估计他很舍不得你呢。”
沈怀恩点点头，这才一蹦一跳的离开。
看他那小小的背影，沈今沅突然意识到，是不是该给这孩子找个书童了？嗯，得好好挑挑。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而此刻郡守府大门口，沈惟携沈青山站在门口给轩辕昊送行。
“四皇子不再休息几日了，怎走的如此之急？”
轩辕昊摇着折扇，一副翩翩贵公子模样，“本王有些急事要处理，等处理完了若还有时间，定然会再来沈大人府上做客的。”
沈惟笑笑，“那老夫恭候大驾，届时一定好好招待。”
轩辕昊点点头，又看了看他们身后。好家伙，他这表哥当真是连送都不来送他啊，表面功夫那是一点都不肯做。
他无奈叹气，“表哥估计还有事忙呢，本王就不等他了，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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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这臭小子明显心思不纯，我懒得应付
四皇子轩辕昊离开了郡守府，不远处一个角落里，两道身影才缓缓走出来。
“二小姐，你为何不去送送四皇子？好不容易的机会，就这么浪费了。”
沈雪柔叹了口气，眼神带着些许失落，“他都没有认出我，估计早就不记得当年的事情了，我前去相送不是很奇怪么？”
“可是…”小桃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姐，“下次见面，真的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啊。”
沈雪柔又怎会不知道呢，她苦笑，本就身份有别，她不该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的。
“回去吧。”
*
海棠院。
隐月正跟沈今沅汇报着什么，她突然蹙眉，将手中的书放下，“雪柔？”
“是。”
沈今沅倒是很意外，这个向来听话乖巧的二妹妹，为何会与这四皇子有牵扯？
“需不需要属下去查查？”
沈今沅摆摆手，既然选择不去相见，那就说明还算是个明白人。
这时候，齐慕风端着一盆剥好的石榴过来，“阿沅，你最喜欢的石榴，我给你剥好了。”
沈今沅抬眸，果然看到了一盆色泽鲜亮的果肉，“你从哪弄来的？”
齐慕风笑得一脸春风荡漾，“秘密，嘿嘿嘿。快吃吧，挺新鲜的。”
沈今沅也不多问，看着这一粒粒晶莹透亮的果肉，心情极好。拿着小勺子尝了一口，果然鲜甜爆汁。
齐慕风看她吃的开心，自己心情更好，“老四急匆匆走了，你给人约去哪里了？”
“五日后，咸阳城。”
齐慕风点点头，倒是离玉琼山不远。
“晾他一阵吧，我们先去寻药。”
沈今沅倒是无所谓，反正着急的人也不是她，“这么不喜欢他？”
齐慕风摇头，“也没有不喜欢吧，嫌麻烦。尤其这臭小子明显心思不纯，我懒得应付。”
“看着倒是个无害的，不过一个皇子，又能单纯到哪去呢。他对那个位子有兴趣么？”
齐慕风摇摇头，“看上去是没有。”
“随便吧，反正将来坐上那个位子的肯定是轩辕璟。没这想法最好，有的话，也就费点时间的事情。”
齐慕风笑着往她旁边一坐，“确实，希望他安分点吧。对了，你师父最近跟你联系没？”
沈今沅疑惑的看向他，“怎么？你要找他？”
那倒是挺稀奇的，他俩从小到大可没少被她师父虐，看不到才是最好的吧？
齐慕风翻了个白眼，“并没有，只不过我那不靠谱的师父失联好几个月了，想看看他们俩是不是又混在一起。”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沈今沅莞尔一笑，“那我们真是太有缘了，我也有几个月没有联络上那老头了。最后一次联系，就是让我回京都认亲。”
齐慕风皱眉，“哎，你说这两人不是又发现什么秘宝了？”
沈今沅无奈，“也有可能。”
齐慕风叹了口气，“哎，这俩老头精力怎么就那么旺盛呢，没一天安分的。”
沈今沅将手中的石榴往他手里一塞，“等他们忙活完了，自然会想到我们的，耐心等着吧。”
“不吃了？”
“嗯，是挺甜的，但吃多了腻。”
齐慕风嘿嘿一笑，直接用沈今沅用过的勺子开吃，三两口就将剩下的石榴解决了。
*
翌日一早，郡守府门口。
林氏拉着沈今沅的手依依不舍的说着什么，时不时的还擦两下眼泪。沈今沅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沈雪柔则在一旁帮她安抚着林氏。
沈怀恩则被几个女人围在中间，一会看看你，一会看看她的。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不可爱。
沈砚不方便，所以没有出来，不过他们已经道过别了。
沈青山则是一脸担忧与不舍，尤其是看到齐慕风得时候，那真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齐慕风摸摸鼻子，率先上了马，自己还是离远一点的好。
上官玉瑶此刻正抱着沈瑛瑛依依不舍呢，二人有些臭味相投，这些日子倒是相处出一些姐妹感情来了。
“瑛瑛，你等我回来给你带好东西啊。”
沈瑛瑛不舍的拉着上官玉瑶的胳膊，“那你们要快点回来，大姐姐走了，你也要走了，就剩下我跟二姐姐在府里，我们会很无聊的。”
上官玉瑶用力的点点头，“师叔祖说了，也就个把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好，那你看到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一定记得给我们带啊。”她幽怨的看了李氏一眼，“要不是我爹娘不准我出门，我肯定跟你们一道去。”
她真的好羡慕上官玉瑶跟沈今沅啊，她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出过远门。最远的，就是从京都到永安郡了，也就这么一次。
上官玉瑶一拍胸脯，“放心吧，我一言九鼎的。”
而另一边，黑曜跟在半夏屁股后面，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钱袋子，“哎呀，半夏你就收着吧，出去了总要花银子的，你可以多买些你喜欢的衣服首饰什么的啊。”
哎，主子让他留在沈老太爷身边，又看不到半夏了，他好舍不得。
半夏一脸嫌弃，“你烦不烦啊，我又不缺银子。就你这点，你自己留着用吧。”
黑曜一脸尴尬，这三哥教他的法子也不管用啊。他只教了自己喜欢一个女孩就要给她花银子，但是没教他这个女孩不肯花他银子怎么办啊？半夏好像确实不缺银子。
半夏见他还挡着自己的道，杏眼一瞪，“你让不让开。”
“哦，哦。”黑曜赶忙让路，看她手里的包袱就一把抢过去，“我给你拿。”
半夏翻了个白眼，都最后一包了现在才想起来给她拿东西，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一堆的人站在门口，引得来往百姓纷纷侧目。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沈惟最终开口，“行了，又不是不回来了，让暖暖早些走吧，免得来不及到下一个驿站。”
林氏这才勉为其难的松开手，她擦了擦眼角，“走吧，早去早回，娘等你回来。”
沈今沅也只是轻轻的拍了拍林氏的手背，“知道了，娘。”
她又看向沈惟和沈青山等人，“祖父，爹，二叔二婶，我走了。”
沈青山不舍的点点头，“哎，好，早日回来。”
沈惟眼中也是不舍，“注意安全。”
沈安年夫妻也跟着道，“注意安全，早日回来。”
沈今沅都一一回应了，最后看向沈雪柔，“替我照顾好爹娘。”
沈雪柔眼睛有些微微泛红，“我会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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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那意思很明显了，他们不缺人
一行人刚出城门，齐慕风就看到了骑着黑色骏马的聂问天早早的等在这边了。
他轻笑一声，“咋地大白，连包袱都带上了，准备跑路啊。”
聂问天牛眼一瞪，“我做什么了要跑路，我可是自由身，老子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齐慕风“啧”了一声，眼神戏谑的看着他，“脑子不好，这么快就将欠的债忘了？三百八十两。”
在齐慕风的好心提醒下，聂问天这才想起来还有座假山没有赔呢。
他有些心虚，但还强撑着，非要理不直而气壮，“又不是真的不赔了，我回来再弄不行？况且，也不知道是谁说要跟我一道弄的，我看你才是跑路吧。”
齐慕风懒得跟他在这城门口掰扯，他扬了扬下巴，“那你这想干嘛去？”
聂问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我看你们就几个人出门，还带着个孩子，估计不安全，所以才好心跟着来。毕竟，沈大小姐给的报酬丰厚啊。”
齐慕风被他这不要脸的模样气笑了，“你眼瞎啊，看不到小爷我在啊，有我在呢还不安全？你脑子被驴踢了？”
聂问天一噎，“那…你就一个人，总有顾不到的时候。”
隐月踢了一下马腹，上前几步，刚好落于齐慕风身后。
齐慕风看了一眼她，然后又挑衅的看向聂问天，那意思很明显了，他们不缺人。
聂问天急了，“那总有需要跑腿的时候吧，我就勉为其难…”
“嘿，你也别勉为其难了，你聂大侠什么身份，我们哪好意思让你跑腿啊。况且，你还那么…贵。”齐慕风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那个“贵”字说的格外清晰。
聂问天气哼哼的瞪着这搅屎棍，人家给银子的都没嫌他贵，要他在这屁话连天的。但是他又真的很想跟着他们，“实在不行，给…给个友情价总可以了吧？”
齐慕风笑得人畜无害的，“友情价多少啊？”
聂问天咬了咬牙，最后小心翼翼试探道，“那此行一趟，直接一口价一千两如何？”
“一千两啊，”齐慕风看上去有些为难，很明显觉得贵了。
聂问天急切道，“一千两很优惠了，我也不知道你们究竟干什么去？但根据以往经验，估计一路也不会太顺利，一千两银子不贵了。”
齐慕风被他这模样逗笑了，“行啊，一千两银子就一千两银子，那这一趟就有劳大白你给我们跑腿了。”
聂问天冷哼一声，“又不是你出银子，老子跑腿也是替沈大小姐跑腿。”
说着一踢马腹，率先走在前面开路了。
马车内的半夏抿唇偷笑，“玉公子似乎很喜欢跟聂大侠逗嘴。”
沈今沅眉眼也带着明显的笑意，“小玉当他是朋友。”
“不过聂大侠走了，府中护卫的训练不就停了？小姐您上次不是说还差的远么？”
沈今沅面上没什么表情，“银子收了，他自然会安排好的。”
确实，聂问天是个非常有责任心的，这个月的工钱他可是提前拿到了，不能不干活。所以，他又自个儿拿出五十两银子，收买了黑曜代他训练那些护卫。
黑曜本来是不乐意的，但想着要攒老婆本，这活也就接了。反正半夏也不在府中，他空闲的时间挺多的，赚点银子也不错。
一连几天，路上都挺顺利的，倒是让聂问天有些意外了，这导致他这两天异常殷勤，什么事都抢着做，免得这些人觉得一千两银子花的不值。
这不，他们经过山林，这里没有饭店酒肆，他就主动去打些猎物给他们加餐了。虽然半夏的手艺很好，那些干粮稍微加热一下味道也很不错，但怎么着也没有现杀的猎物有滋味。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半夏跟隐月在忙活着几人的午膳，沈今沅带着沈怀恩在一旁，练习着使用银针。
“手腕这处施力。”沈今沅手抚在他细白的手腕一处，眼神看向不远处的小树干，“射向那边给我看看。”
沈怀恩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树，又看看自己手里的银针，小手一扬，三根银针射向不远处的树干，直直的插入树干之中。
沈今沅将人牵着过去，她轻而易举的拔出一根银针，“还不错，手法没有问题，力道还欠缺。不过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我们慢慢来。”
沈怀恩点点头，小脸上满是笑意，姑姑说他还不错。
“上次给你的穴位图可有背完？”
沈怀恩立即又点点头，那些难不倒他。
沈今沅带了他这么久，早已见识过他过目不忘的本领，倒也不意外。她温柔的摸了摸沈怀恩的发顶，“三百多个学位全部都记住了？恩恩真厉害。”
沈怀恩笑得小虎牙都露出来了，小脸还泛着些许红晕。
“那一会奖励你吃一个青菜包子。”
一听到这奖励，沈怀恩就撅起小嘴了，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沈今沅扬起唇角，这孩子挑食的厉害，不喜欢吃素菜，这习惯可不好。
“吃一个青菜包子，晚上到了镇上，再奖励你一根糖葫芦。”
一听到糖葫芦，这孩子又高兴了，不就是一个青菜包子么，他吃！
一旁的齐慕风看着这姑侄二人，心里很不是滋味了。阿沅现在关心的最多的就是这个小屁孩了，以前明明都只关心自己的。
突然，他神色一凛，目光看向不远处。同一时间，沈今沅的目光也看向了同一方向。
一行穿着统一黑色劲装的人匆匆往这边而来，看那模样似乎在找什么人。
那些人目光打量着眼前的这些人，尤其多看了沈怀恩几眼。其中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喝道，“喂，你们几个，有没有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沈今沅没有说话，拉着沈怀恩的小手，回到他们原来的位子上。
齐慕风斜睨了几人一眼，继续把玩着手中的匕首。
隐月跟半夏二人都继续忙活着手里的活，谁都没有理会这些人。
那男人见自己被无视了，拔出长刀怒气冲冲的指着几人，“耳朵聋了啊，没听到老子问话？”
“谁耳朵聋了？你又是谁老子？”一道怒吼从一行人身后传来，正是猎了一头小山羊回来的聂问天。
他将那只黑色的小羊往地上一扔，一脸不屑的看着那个呛声的猥琐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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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上官玉瑶，你可真行啊
“聂大侠？”
一个看上去三十几岁的男人诧异开口，看样子应该是这些人的小头领，留着山羊胡子，刚刚还不可一世的样子，此刻眸中尽是谄媚。
聂问天斜眼看着他，“你认识老子？”
男人一听对方承认了，笑容更甚，“聂大侠贵人多忘事，咱们在五年前的武林大会上见过，在下是白剑山庄的李鹤。”
聂问天这才正眼看了看这人，李鹤，嗯，不认识。不过白剑山庄他倒是知道的，好像确实离这边不远。
“哦，原来是李大侠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这确实啊，李大侠长胖了些，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一旁的齐慕风“扑哧”一下笑出声，这聂问天是故意恶心人吧，这个叫李鹤的都快瘦成人干了，还长胖了些？
聂问天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有外人在两人倒是没有逗嘴，“不知李大侠这是在做什么？”
李鹤笑着摸了摸他那山羊胡子，但是并没有回应聂问天的话，“这些是聂大侠的朋友？”
聂问天看着身后几个人，一个个的没一个看他们的，都在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咳，是啊，我的朋友。”
李鹤立马笑呵呵的拱手，“那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误会，都是误会。我们在捉拿一个小贼，偷了我们山庄里的东西。经过此处就想着问问，呵呵呵，就是问问。既然没有看到，那在下就不叨扰了。”
李鹤朝身后之人使了个眼色，一行人又急匆匆的离开了。
等人全部离开之后，齐慕风这时候才起身凑到聂问天身边，“都不叫你去山庄坐坐，连句客气话都没有的，什么狗屁李大侠啊。大白，你跟他熟么？”
“熟个屁，老子都不认识他，不过白剑山庄庄主我倒是有几分交情。”说完聂问天转身就扛着山羊走了，去处理一下去。
这时候，跑去方便一下就方便了小半个时辰的上官玉瑶蹦蹦跳跳的回来了，“哇，一会有烤羊肉吃了，真棒。”
她手里捧着刚刚摘来的果子，已经洗干净了，“师叔祖，小怀恩，吃果子，可甜可甜了。”
沈怀恩立马来了兴趣，迈着小短腿就跑了过去。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已经跟上官玉瑶很熟悉了。他也经常听上官玉瑶讲外面的事情，都很有趣。
上官玉瑶给了他两个最红的，“这两个一定甜。”
沈今沅这时候开口，“别吃太多，一会要用膳了。”
沈怀恩乖巧的点点头，然后只拿了一个果子，小口的吃起来。
上官玉瑶简直要被他这听话的模样萌坏了，捏了捏他的小脸。然后又献宝似的将果子递到沈今沅面前，“师叔祖，你吃不吃。”
沈今沅摇摇头，“你刚刚干嘛去了？去了那么久？”
上官玉瑶有些心虚的别过头，“去方便啊，我不是说了么？顺道采了几个果子。”
沈今沅脸色一冷，“去方便一下就给我带个麻烦回来，上官玉瑶，你可真行啊。”
这时候，齐慕风从不远处的树后拎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孩童过来。
“你放开我，你这个坏人，你放开我。”
那孩子拼命挣扎，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兽。
上官玉瑶立马上前，“哎呀墨玉，你别这样揪着他的衣服，他这样不舒服的。”然后又着急的看向这个孩子，“不是让你不要跟着我么？那些人已经走了，你赶紧也走啊。”
齐慕风将这孩子往地上一扔，他立马爬起来躲到上官玉瑶的身后。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上官玉瑶尴尬的看了众人一眼，然后又安抚起这孩子，“他们不是坏人，都是我的朋友，你不要害怕。”
小孩还是警惕的看着这些人，脏兮兮的小脸紧绷着，完全不敢放松。
沈今沅缓缓起身，看了看这小孩，“说说，怎么回事？”
上官玉瑶也没心情吃果子了，“哎呀，就是刚刚我看到一群人在找这个孩子，看他可怜，我就帮了他一把。但是师叔祖，我没让他跟着我，真的。”
从小老爹就教她，出门在外，切勿多管闲事。哎呀，今天怎么就给忘了呢。
齐慕风一把又将这孩子从上官玉瑶的身后拎到前面，“小孩，你来说，刚刚那些人是找你的么？”
这孩子看着几人，突然，猛地朝沈今沅跪下来，“求您救救我。”
齐慕风轻笑，“阿沅，这孩子倒是很有眼光啊，知道这里谁做主。”
沈今沅不着痕迹的看了上官玉瑶一眼，对方立即心虚的看向别处，完全一副没有听到齐慕风话的样子。
“你走吧，我这人最不喜欢麻烦。而你，就是个麻烦。”
冷冷的一句话，让那孩子如受了什么打击一般失神的坐在地上，“我…”
“很明显，刚刚经过的那群人是找你的。”
男孩低垂下头，不说话了。
一旁的齐慕风好奇道，“你偷了白剑山庄什么宝贝？那么多人非得抓到你一个孩子。”
男孩猛地抬头，“我没有偷东西，他们…他们…”
说着，男孩的眼睛红了，身体也在微微颤抖，是气的。
“不管你有没有偷东西都与我们无关，你走吧。”
沈今沅发话了，其他人自然不会有意见。
男孩求救似的看向上官玉瑶，刚刚这个姐姐就帮过他，他知道她是好人。
上官玉瑶没法子，用祈求的眼神看向沈今沅。
沈今沅仅仅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上官玉瑶就不敢说话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些银子塞到他手里，又去包袱里拿了些干粮给他，“你还是赶紧走吧，我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帮不了你。”
男孩失落的看着手里的东西，但也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刚刚那一跪，已经让他用尽了所有勇气了。他没有拿上官玉瑶的东西，直接转身就走了。
看着那孩子倔强的背影，上官玉瑶心里很不是滋味，“师叔祖…”
沈今沅神色冷然，“小小年纪，一身傲骨。虽然浑身脏兮兮的，但是那衣服的材质确是上好的蜀锦，那能是一般的身份？做事不动脑子，午膳别吃了。”
上官玉瑶心虚的低下头，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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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他就要跟着姑姑上山
咸阳城，福来客栈。
轩辕昊黑着一张脸看着手里的纸条，最后三两下撕了个干净，“这个鬼医，把本王当傻子耍么？又是五日。”
“昊儿。”一道消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宽大的黑袍包裹着她单薄的身子，袖口露出纤细苍白的手腕，指尖染着暗红的蔻丹，像是干涸的血。
三十余岁的年纪，本该风华正茂，可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唇色却仍如染血般殷红，衬得眉眼愈发妖冶。
她的长发依旧乌黑如墨，却因久病而失去光泽，松松挽起时，几缕碎发垂落，更添几分颓靡之美。眼角微微上挑，本该妩媚，却因久病而显得疲惫，眸中似有幽火燃烧，既冷又艳。
她便是魔教圣女，百里步月。
“姨母。”轩辕昊忙上前扶着来人，“您不在屋内休息，怎么过来了？”
百里步月艰难的扯了扯唇角，“躺的身子都僵了，出来走走。怎么了？那么生气。”
轩辕昊将人扶着坐下，抱怨道，“还不是那个鬼医，说好五日后在这咸阳城见的。结果刚刚传信来，又要五日。不是都说江湖人一言九鼎的么？这个鬼医怎么感觉在耍着我玩呢。”
百里步月轻笑，“像鬼医这样的高人，脾气古怪一点也是理所应当。她既然答应了给我医治，就不会无故毁约的。咱们也不急着这五日不是？”
轩辕昊叹了口气，“说是这么说，但是能早一日医治，姨母就少受一日的罪啊。”
每日看着身心都遭受摧残的亲人，轩辕昊内心很不是滋味。
百里步月慈爱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已经这么多年了，姨母都习惯了，咱们不急。”
不急？轩辕昊心中苦涩，怎会不急呢？姨母的身体可撑不过半年了。
她是很能忍，偶尔的咳嗽，指节抵在唇边，指缝间渗出点点猩红，可她的神情却始终淡漠，仿佛早已习惯疼痛。
可轩辕昊看不得这些，自从姨母找到他之后，这么多年来，最最疼爱他的人就是这个姨母了。
在那冰冷的皇宫之中，从来没有一个人真心待他，那个唯一跟他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待他也很冷漠。
虽然看似什么都不缺，但其实什么都没有。为了得到那一丁点的亲情，他故意表现得像一个废物一般，就是想让那个皇帝亲爹知道，他无意他那个位子。
也只有这样，那个皇帝亲爹才会不吝啬的给予他一丁点关怀。
呵，这就是皇家。
*
沈今沅一行人在客栈休息了一晚，准备一早就去玉琼山。
但是此刻，却出现了一个难题。
沈今沅无奈的看着抓着她裙角不放的沈怀恩，“山里危险，你跟半夏在客栈待着。”
沈怀恩嘟着嘴，小手将裙角抓的紧紧的，很明显他不愿意。
半夏也在一旁哄着，“小少爷，我看这镇子白天也挺热闹的，你要是无聊，我可以带你出去逛逛啊。昨天你不是还觉得那糖葫芦好吃么？今日咱们再去买两串。”
沈怀恩拼命摇头，他不要什么糖葫芦了，他就要跟着姑姑上山。
上官玉瑶也帮忙说话了，“师叔祖，怀恩想去就带着一起去嘛，大不了我抱着他好了，绝对不会耽误您找药材的。”
沈今沅瞥了她一眼，上官玉瑶吐吐舌头，只能又闭嘴了。哎，自己永远都只有闭嘴的份。
沈今沅蹙眉看着沈怀恩，“你松手。”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沈怀恩摇头，态度很坚定。
姑侄二人就这么僵持着，最后还是齐慕风过来说和。
他一把将沈怀恩捞进自己怀里，笑得痞痞的，“好了阿沅，他想去就带着去好了，有我们在也不会危险的。你带他出来不就是想让他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么？放在客栈能看到啥呀。”
沈怀恩大眼睛亮闪闪的，还是这个叔叔会说话。
沈今沅看着这小屁孩，“要去也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
沈怀恩立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结果沈今沅开口，“别先着急答应，听听我的要求。”
沈怀恩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特别可爱。
沈今沅勾起唇角，“上山可以，回来将昨个儿教你的那篇赋背于我听。”
齐慕风挑眉看着沈怀恩，很明显的，这孩子开始纠结了，小眉毛都快扭成麻花了。他笑着问道，“什么赋，多少字啊。”
沈今沅轻笑，“不多，也就百来字吧。”
齐慕风看向沈怀恩，“你姑姑说你过目不忘的，百来字应该难不倒你吧？嗯？”
沈怀恩气鼓鼓的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开心的样子。
两个大坏蛋，他们都是故意的。
沈今沅看他这模样也觉得好笑，“看来是不答应了，那你就听话，跟半夏待在客栈。”
齐慕风见状就要将沈怀恩放下来，结果这孩子小腿蜷缩起来，紧紧抱着齐慕风的脖子就是不下来。
齐慕风被他这模样逗得哈哈大笑，“不想在客栈啊，那你答应你姑姑的要求就能去了啊。”
沈怀恩明显被气的不轻，小脸红了，小胸脯都开始剧烈起伏。但是自己又没办法，最终他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齐慕风看了沈今沅一眼，还是他的阿沅厉害啊。
沈今沅满意的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蛋，“说话算话哦。”
沈怀恩将脑袋埋进齐慕风的怀里，他生气了。
沈今沅见状也不恼，相反的，她心情极好。
最后，一行人又是一个不落的，全部出动了。
刚到山脚的时候，他们看到几个村民神情惊恐的往山下跑。
聂问天拦住一个人询问，“哎，兄弟，你们跑什么啊？”
那个被拦住的大汉看了看几人，估计也是看出他们身份不简单了，不想惹麻烦，直言道，“有人闯进深山了，我们听到了不少野兽的声音，还看到几具残缺的尸体，这才赶着下山来。几位也是要上山的？我奉劝各位还是不要去了。”
聂问天疑惑，“怎么？那深山去不得？”
“诸位是外乡人吧？你们有所不知，这玉琼山有猛兽出没，我们附近的人也只会在山脚这附近看看能不能打到一些猎物，深山是万万不能进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人闯进去了。”
聂问天看了看其他几人，没有多问就让人走了。
那人还是不放心，又提醒了一句，“诸位还是下山吧，这深山的猛兽可是会吃人的。”
聂问天咧嘴一笑，“嘿嘿嘿，谢了啊兄弟。不过我们几个啊，比那些猛兽可厉害多了，不怕的。”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那大汉跟看傻子一般看了看聂问天，又看了看这几个女人和孩子，最终只能叹着气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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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不愧是阿沅的侄子
“哇呜~”
狼嚎声响彻整个山林，显得危险异常。
沈怀恩的两只小手用力的揪着齐慕风胸口的衣服，齐慕风还以为这小屁孩害怕呢。结果一低头就对上那亮晶晶的隐隐带着兴奋的眸子。
“呵！”
齐慕风轻笑出声，不愧是阿沅的侄子啊，这胆量还真不是一般的。
沈今沅自然也注意到了沈怀恩的反应，唇角微微上扬，不错。
走在最前面的聂问天警惕的看着四周，眉毛不自觉皱起，“好浓的血腥气。”
身后的隐月等人自然也察觉到了，上官玉瑶手指着不远处，“那里，有尸体。”
聂问天一个飞身过去，查看了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咦？怎么是他们？
他转头看向身后，“是那日遇到的白剑山庄的人。”
上官玉瑶也小跑上来，“怎么是这些人啊？他们怎么在这里？”突然她瞪大眼睛，不可知悉的看向沈今沅，“师叔祖，不会是那个小孩他也…”
沈今沅只是瞥了那些尸体一眼，就直接走了。
齐慕风捂着沈怀恩的眼睛，二话不说跟上。
上官玉瑶撇撇嘴，心里还是为那个孩子担心的。
他们寻了两个多时辰，都没有找到药材。
“师叔祖，你说的那药材究竟长什么样啊？”上官玉瑶本就没什么耐性，此刻已经觉得无聊了。
沈今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进山寻药本就无聊，也没人让你跟着。”
上官玉瑶撇撇嘴，“我就随便说说嘛。”
沈今沅随手摘了一棵不起眼的小草，递给沈怀恩，“琼花草，有镇静安神的功效。”
沈怀恩拿过这药草，叶子是细长的，叶片像是玉质的，散发着淡雅的清香。
“这是蝶舞花，具有美肤养颜的功效。”
肉嘟嘟的小手拿着那小小的粉色花朵，花瓣轻柔如蝴蝶飞舞，芳香弥漫，很是好看。
“这个是玄木根，看着不起眼，但有舒筋活络的功效，可用于治疗关节疼痛、肌肉僵硬等。”
…
一路上，沈今沅看到什么药材，都会跟沈怀恩讲讲。这孩子倒也听的津津有味的，看上去还挺有兴趣的。
到了用膳时间，聂问天跟隐月就去打些猎物回来，这时间一下就过去了。一行人已经在玉琼山上待了一天了。
但还是没有找到沈今沅要的药草。
“通体赤红色，叶子像月牙…哪里有通体赤红色的草啊。”上官玉瑶嘴里碎碎念，人也没什么精神。
“哇呜~”“嗷~”
几声野兽的嚎叫声让几人停下了步子，前面的聂问天仔细听着，“好像有打斗声，我去瞧瞧。”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话音刚落，那人一个闪身就离开了。
沈今沅几人依旧不急不徐的走着，不过这天色渐暗，想要找到药材估计更难了。
没走几步他们就看到飞身回来的聂问天，“还是白剑山庄的人，剩下的全折在那了，没一个活口。我建议啊，咱们换个方向，那些野兽看着还挺猛的。而且刚刚吃了顿饱餐，现在可是有精力的很。”
齐慕风点头，“那就先去另一边，若是还寻不到再过去那边。”
沈今沅没什么意见，也点了点头。
又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天已经几乎都黑了，隐月跟聂问天拿着火把在前面开路。
突然，二人同时停下了步子，有动静。
隐月看了看身后的沈今沅，“我去看看。”
说完她就手持长剑，飞身离开了。
但很快就传来了狼嚎声跟打斗声，几人对视一眼，也都朝着声音的方向而去。
是狼群。
齐慕风抱着沈怀恩站在一棵大树上，聂问天跟上官玉瑶已经上前帮助隐月了。
数百头狼啊，看的人心惊胆战的。半夏站在不远处的树上咽了咽口水，她这点身手就不下去丢人现眼。
沈今沅飞身到一旁的杂草丛中，找到一个昏迷的孩子，正是那日他们碰到那个。她简单检查了一番，没有明显外伤，应该是力竭跟长期没有进食导致的。
两匹灰狼注意到了沈今沅的存在，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沈今沅就扑过去。
树上的沈怀恩小身子一颤，瞪大眼睛，随即挣扎着想要下去。
齐慕风笑着将人抱的更紧一些，拍了拍他乱动的小屁股，“安心。”
两头灰狼还没碰到沈今沅就被隐月一剑斩杀了，血腥味弥漫整个山林，更刺激的其他狼发狂。
聂问天跟上官玉瑶都被狼群包围着，不过他们应付的倒也挺轻松的。
沈今沅将那孩子抱起，看到眼前的景象不自觉地皱皱眉，“速战速决。”
“是。”“是。”“是。”
沈今沅一身白衣飞舞，没沾染上一丁点血迹。
身后三人对战群狼，聂问天剑锋横斩，劈开一头狼的喉咙。另一匹却趁机扑上，在利爪即将撕破他的衣裳之际，他反手一剑贯穿了它的腹部，腥热溅了满手。
隐月则是一剑一个，直接将那一匹匹狼的脑袋直接砍下来。
上官玉瑶同样如此，三人配合默契，很快就将狼群斩杀殆尽了。
树上观战的沈怀恩，小胸脯剧烈起伏，也不知道是紧张害怕的，还是…激动的。
狼群全部解决之后，他们便离开了此处，走出去很远才找了个地方休整。那边血腥味太重了，肯定会吸引野兽过去。
虽然他们战力很行，但也没必要浪费时间。
半夏跟隐月一起点起了火堆，甚至还在四周撒了些药粉。跟沈今沅身边多年，什么都学会了。
沈怀恩此刻已经从齐慕风身上下来了，他蹲在那个昏迷的小男孩身边，看着姑姑给他医治。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沈今沅收回探脉的手，看向一脸好奇的沈怀恩，“他没什么事，主要是几天没吃东西了，饿的。”
一听是饿的，小怀恩从怀里拿出两颗糖果，一会等这个小哥哥醒了就给他吃。
沈今沅挑眉，“嗯，这个可以。”
低血糖严重，吃几颗糖是最好的了。
齐慕风也看向这孩子，“倒是命大，没死在狼口之下，嗯…也没受伤。”
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
半夏已经在弄吃的了，上官玉瑶捡回来很多干树枝扔到一旁，然后就屁颠屁颠跑过去看那孩子了。
见人还晕着，她小心翼翼的看向沈今沅，“师叔祖，这孩子没事吧？”
“没事。”
“那他怎么还不醒？”
“饿晕的，一会就醒了。”
“哦~”上官玉瑶眼珠子转了转，师叔祖还是将人给救了，那这孩子是不是可以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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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不离不弃，永不背叛
这孩子果然很快就醒了，眼神惊恐，待看到面前的情景，他愣住了。
体力不支，他有些艰难的慢慢爬起来。
上官玉瑶上前将人扶起来，“你这孩子怎么到这玉琼山啦，不知道这边野兽多么？你还真是胆大。”
男孩苦笑，他若不是没有办法了，又怎会躲到这里来。
他看向沈今沅，她此刻正拿着帕子在给沈怀恩擦着小手，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男孩抿了抿唇，艰难的走到沈今沅身前，跪下。
也不说话，就这么跪着。
沈怀恩看看姑姑，又看看这个小哥哥。然后迈着小短腿走到男孩身旁，将手里的两颗糖给了他。
男孩茫然的看着手里的糖果，一时间没有任何反应。
沈怀恩看他不吃，不解的看向沈今沅。
沈今沅没有理会他，很明显的，让他自己解决。
沈怀恩的小手又从男孩手里拿起一粒糖果，直接送到他唇边，大眼睛眨啊眨的看着他，你倒是吃啊。
男孩这才张开嘴，糖果一进入口中，甜味四溢，让男孩一下子红了眼眶。
齐慕风看着这一幕，看来沈怀恩这小屁孩很喜欢这个男孩，看来这个麻烦，阿沅是躲不掉了。
这时候，半夏将吃食都弄好了。
沈今沅看了这男孩一眼，这才开口，“先吃东西，有话一会再说。”
上官玉瑶一脸惊喜的将这男孩拉起来，“快，先吃点东西吧，你这都几天没吃饭了吧？那你说说你，那日我给你的银两跟干粮你怎么不要呢。”
男孩艰难的扯了扯唇角，“无功不受禄。”
上官玉瑶撇撇嘴，“臭毛病真多，小命重要还是骨气重要？来，先吃个兔腿。”
“半夏给盛碗粥，他的肠胃不适合吃油腻的东西。”
半夏立即应是，上官玉瑶讪讪的将大兔腿收回来，“那…我自己吃吧，你还是听我师叔祖的吧，她医术可好了，她说你不能吃你肯定是不能吃的。”
男孩点点头，看向沈今沅的目光带着些复杂的情绪。他直觉，这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女孩，是能够帮助他的人。
半夏笑盈盈的将一碗热粥递到他手里，“你叫什么名字。”
“白行舟。”
“姓白？”聂问天放下手中的半个野兔，“白皓天是你什么人？”
白行舟惊讶的看向聂问天，“你认识我外祖？”
聂问天皱眉，“你外祖？那你不就是白清雅的儿子？白剑山庄的少庄主？那白剑山庄的人怎么会追杀你啊。”
白行舟抿了抿唇，眼神中的恨意都快要溢出来了。他微微低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见他不说话了，聂问天也就不再多问。不过多少也猜到一点，这白家应该是被人算计了，这白剑山庄估计现在也易主了。江湖上这种事情，很常见。
吃了东西之后，白行舟觉得自己体力好多了，他直接走到沈今沅身前，又是重重一跪，“求主子收留。”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沈今沅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她是真不喜欢他这动不动就下跪的性子。而且主子？呵，她可没答应，倒是会上杆爬的。
“我不喜麻烦。”
白行舟唇瓣颤抖了下，“我会隐藏身份跟着主子，不行，我可以毁去容貌。”
说着，他四周寻找，拿起一块尖石将要往自己的脸上划去。
一颗石子直击他的手腕，白行舟对上沈今沅冷漠的眸子，身子又是一颤。
“苦肉计对我无用。”
白行舟抿了抿唇，“只要主子答应收留，我什么都愿意做。”
沈今沅挑眉，“你会什么？”
“五岁习武，今年十二岁，算是有些身手。但…”他看了看他们，自己这点身手在他们面前估计是不够看的，不然自己也不会弄到如今这般狼狈的天地。他失落的低下头，自己会的，在人家眼里或许不值一提。
可能提的唯一有价值的一点，他…他拳头紧握，他不能说。
这时候，沈怀恩突然站起来，拉着沈今沅的衣袖，轻轻的晃动着。
沈今沅无奈，“你想留下他。”
沈怀恩用力的点点头。
沈今沅皱眉，“说话。”
沈怀恩小嘴嘟了起来，有些不情愿的开口，“留。”
姑姑最近总是逼自己说话，哼！
沈今沅这才看向白行舟，“我不缺人。”
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的人，心情瞬间跌入谷底，即使自己放下骄傲放下骨气，还是不行么？
“但是我的侄子缺个护卫，你可愿意？”
白行舟惊喜不已，“愿意，我愿意。”
只要能活着，只要活着他就有希望给他娘和外祖报仇！
“别答应的那么快，我是有条件的。”
白行舟朝着沈今沅磕了个头，“请说。”
沈今沅目光幽深，“十年，我要你十年之内护在怀恩身边，不离不弃，绝对忠诚！同样的，十年之内，我保那些人找不到你。”
十年，很长，但是白行舟不觉得长，十年的时间足够他强大起来！
“我应，我白行舟用我娘亲起誓，十年之内护小主子周全，不离不弃，永不背叛！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沈今沅低头看向沈怀恩，“满意了？”
沈怀恩笑的格外开心，小虎牙都露出来了。他蹬着小短腿来到白行舟身边，小手握上他的。
白行舟急忙缩回手，对上沈怀恩有些委屈的眼神，他急忙解释了一句，“我手上脏。”
沈怀恩目光移到他的手上，嗯，是有点脏。他又改为拉着他的衣角，以后这个哥哥就是他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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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玉瑶看了全程，嫉妒的不行，“师叔祖您也太偏心了，我让你救这孩子你就说我没脑子。小怀恩要你就肯，你不爱我了，呜呜呜呜呜…”
沈今沅无语的看着她耍宝，“我那件金丝软甲给你。”
“呜呜呜呜…嗯？什么？金丝软甲？”上官玉瑶立马破涕为笑，“真的么师叔祖？”
沈今沅觉得有些头疼，“再多问一句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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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小玉好厉害
上官玉瑶立马用双手捂住嘴，但是眼神中满是激动，哈哈哈哈，她心心念念了好久的金丝软甲啊。
深夜，隐月跟聂问天轮流守夜，其他人都休息了。
齐慕风这时候睁开眼睛，他不动声色的起身离开。
树干上正无聊到抖了半天腿的聂问天第一时间发现了，他轻手轻脚的上前两步，“哎，你干嘛去？”
齐慕风嫌他多管闲事，“好好守你的夜，别多管闲事。”
聂问天“切”了一声，“你不会是自个儿去寻那草药吧？啧啧啧，墨玉啊墨玉，这沈大小姐知道你对她这么情根深种么？”
他一脸的谐谑，没想到啊，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墨玉公子，竟然如此深情专一，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齐慕风一脚就踹了过去，聂问天灵巧的躲过了，脸上满是挑衅的神情。嘿嘿嘿，知道他的小秘密咯。
“把你的嘴给小爷闭紧了，敢去阿沅跟前乱说，小心你的皮。”
说完，人就飞身离开了。
聂问天看着那人影消失的方向撇撇嘴，“老子才不怕你。”
翌日一早，半夏第一个起来弄早膳。
沈今沅洗漱过后，沈怀恩才慢悠悠转醒，但还是睡眼朦胧的，呆萌可爱的很。
上官玉瑶揉了揉他的小脸，“哎哟，小怀恩实在是太可爱了。”
沈怀恩眼睛都还没有完全睁开呢，就受到如此暴击，顿时就有些清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第一时间就是找沈今沅。
沈今沅将人拉到身旁，帮他把头发重新扎了起来，然后看向白行舟，“带怀恩去洗漱。”
此刻的白行舟小脸已经洗干净了，但是荒郊野外的，没有干净的衣服给他换洗，所以穿的还是脏兮兮的。他主动上前牵着沈怀恩的小手，“主子，我带您去洗漱。”
沈怀恩被这一声“主子”叫的愣住了，茫然的看着沈今沅。
沈今沅开口，“以后就叫小少爷吧。”
“是。小少爷，我带您去洗漱。”
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看样子应该是能相处的来的。
沈今沅看了看四周，没发现齐慕风，也不知道这一大早跑去哪里了。
“小姐，先吃点东西吧。”
沈今沅点头，不过她没有什么胃口，吃的并不多。
这时候，齐慕风回来了，他拿出几个洗干净的果子递给沈今沅，“阿沅，你尝尝看，挺甜的，水分也足。”
沈今沅拿过一个果子，唇角微微上扬，确实新鲜，“你出去就是找这些的？”
齐慕风见她喜欢，眼眸一弯，“尝尝，阿沅你肯定会喜欢的。”然后又从怀里拿出一个用帕子包着的东西，“我昨晚睡不着就出去溜达溜达，找到了这个。阿沅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草药。”
沈今沅拿过来仔细观察，叶子通体赤红色，状似月牙，上面结满了红色指甲盖大小的果子，确实是她要找的赤月果。
她抬眸望向齐慕风，“是的，你在哪找到的？小玉好厉害。”
一句“小玉好厉害”，让齐慕风的脸瞬间红了，连耳根也红了。他不自在的别过脸去，佯装随意的也拿了个果子吃，“哦，就在悬崖边找到的，呵呵，也没有很厉害。练功的时候凑巧看到的，没想到真的是你要找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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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玉瑶双手环胸，气鼓鼓的瞪着墨玉，这死男人可真会在师叔祖面前表现。
这药材找到了，他们也就不用在山里继续待着了。
回到客栈，沈今沅好好的洗漱了一番，换了身衣服。
而此刻，隐月已经将白行舟的身份调查清楚了。
白剑山庄的少庄主白行舟，被自己亲爹所害，此刻已经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丧家之犬。
白剑山庄上一任庄主是白行舟的外祖，而白行舟的爹是上门女婿。上一任庄主白皓天只有一女，怕女儿嫁出去受欺负，所以索性就给她找了个上门女婿，名袁晨阳。
成婚十余载，外界都传他们夫妻恩爱非常。白皓天也很器重这个女婿，近几年山庄的事情大多都让他处理。只要他能安安分分的，白剑山庄交到他手上也是迟早的事情。
可惜啊，这袁晨阳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不仅在外养外室，连私生子私生女都有了。
中间还发生了何事不得而知，半年前上一任庄主白皓天死了，并且将山庄交给了袁晨阳打理。而庄主夫人在父亲死后没几个月，竟然也病重不治，离开了人世。只留下亲生儿子一人，白行舟。
袁晨阳自从继任庄主之后，就再也不用演戏了。外室登堂入室，甚至连私生子女都接了回去。至于之前那个少庄主如何，又会有什么人关心呢？
沈今沅听完隐月的汇报，神色依旧淡淡的。这种事情她听的太多了，尤其是有些名望的大家族。
“不过主子，我们的人还查到了些旁的东西。白剑山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秘密运出一批货，是送往渭渠的。”
沈今沅挑眉，这倒是让她有些意外，白剑山庄不算什么特别厉害的江湖势力，竟然会跟渭渠扯上关系。
“是兵器？”
隐月点头，“是。”
这倒是不难猜，白剑山庄拥有天下第一的铸剑之术，江湖上很多宝剑都是出自白剑山庄。只不过，白剑山庄每年炼制的武器都是有数量限制的，甚至都要跟官府报备。
沈今沅的手指不自觉的敲击着桌面，看来，山阳县运往南州的那些货，最终应该是送到白剑山庄了，还真是意外之喜。
“查清楚。”
“是。”
沈今沅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这白剑山庄好歹是江湖上有名望的势力，也不知对方给了多少好处。”
要知道，江湖上很多人是非常不喜欢跟朝廷的人打交道的，尤其是那些有百年底蕴的大家族。
“老庄主是个侠肝义胆的英雄，没想到竟然也看走了眼，让白家产业被一个阴险小人夺了去。”
沈今沅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片刻后开口，“将白行舟送走，学好规矩之后再送回来给怀恩。”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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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岳丈大人，您一定要帮本王
京都，三皇子府。
三皇子最近脾气特别暴躁，动不动就摔东西，甚至好几个奴才奴婢都无故丢了性命，被管家安排人偷偷扔去了乱葬岗。
此刻，他又将书房刚刚添置的一个牡丹纹瓷瓶给摔了。
萧文乾也就是此时进入的书房，看着下人将碎片清理干净，他面上没有一丝反应。
“三皇子何故如此生气？”
轩辕泽目光阴冷的看着他，随即意识到什么收回了视线，他控制了一下情绪道，“岳丈大人忘了刚刚朝堂上之事了？那个张继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当上户部尚书。我们多年筹谋，竟然被这么个东西钻了空子。本王给他脸面才跟他说几句话，结果这不长眼的东西竟然还敢给本王脸色看。倒是对轩辕璟和气，哼，真以为自己能巴上轩辕璟？”
萧文乾神色不变，“老夫已经查过了，这张继不是轩辕璟的人。”
“本王自然知道，就那么个穷酸玩意儿，就是轩辕璟，以前估计也是看不上的。”
萧文乾眼神中一闪而逝的轻蔑，“以前看不上，不代表以后看不上。这一点，三皇子还是要跟太子殿下学学的。”
轩辕泽冷笑，“学他？学他什么？能屈能伸？”
萧文乾不说话了，就这么安静的坐着。
轩辕泽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对了，立马起身致歉，“让岳丈大人见笑了，是本王没有控制好情绪。被这轩辕璟跟张继气到了，是本王的不是。”
萧文乾唇角扯出一个弧度，“老夫自然知道三皇子心里委屈，气愤。但现在可不是任性的时候，自从太子妃身份公开，朝中现在已经有一部分势力偏向太子了，三皇子须得谨慎起来了，不能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
说到这个，轩辕泽更气恼了。那些个见风使舵的东西，以前明明是站在他这边的，现在竟然也开始摇摆了。
“岳丈大人，您一定要帮本王。”
萧文乾微微叹了口气，“我们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于公于私，老夫都会助你。朝中那些势力，老夫最近会多去帮你拉拢，三皇子就放心吧。”
轩辕泽这才稍微安心，也露出个笑脸，这个丞相虽然为人古板了些，他的女儿也甚是无趣，但是处理事情的能力还是非常有效率的，不愧是一国丞相。
见自己目的达成，轩辕泽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知道岳丈大人贵人事忙，本王也就不耽误您了。”
萧文乾缓缓起身，“确实，那老夫先行回府了。”
“岳丈大人慢走。”
萧文乾刚走到三皇子府的门口，就看到几个下人扛着两个麻袋匆匆往后院而去。
他朝着身旁之人淡淡看了一眼，对方立即了然，在其他人不注意之际，身影便消失了。
刚回到府上的萧文乾就直接去了书房，他匆忙唤出暗卫，“她还没回来？”
“是。”
“可有书信过来？”
“并无。”
萧文乾眉毛皱起，满脸都是担忧，这次在外的时间也太长了些。想要派人去催促，但深知对方的脾性，也只能作罢。
“可知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跪在下首的黑衣人有些迟疑，最终还是汇报道，“少主子最近身体不适，所以夫人就一直留在那边照顾。”
“啪！”杯盏被砸到了地上，应声碎裂。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混账东西，就知道惹麻烦。成天要死不活的，好像我们都欠了他似的。”
但最终，他也只能长叹一口气。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进。”
是刚刚察觉三皇子府有异，萧文乾派出去调查的人。
对方进了书房后就目不斜视的跪下，“三皇子这次抓了两名二十岁左右的新婚妇人回府，属下探到，最近陆陆续续送进府的已经不下二十多人了。之前还都是些良家女子，这次…”
萧文乾冷笑，“还真是烂透了。”
“而且此事已经引起京兆尹的关注了，三皇子他…玩死了好几个，都丢去乱葬岗了，其中一个还是兵部侍郎的小女儿，所以…”
“看看，这就是所谓的皇家子弟，都不需要本相做什么，自己就会找死。”
书房内的另外两人都不说话，他们向来都是一明一暗的跟在萧文乾的身边的。二人各司其职，互不干扰。
“搜集线索，等待合适的时机再送出去。”
“是。”
铁矿一事爆出，萧文乾必须要找一个替死鬼，而无疑，轩辕泽是最好的人选。毕竟，身份低了压不住此事。
这时候，管家又出现在门外。
“老爷，夫人求见。”
萧文乾一脸冷漠，“她不是天天都把自己关在禅房里面诵经念佛的么？不见。”
“…是。”
萧文乾对这个妻子没什么感情，若不是看在她为自己生儿育女的份上，早就不留她了。
门外的丞相夫人一身素布衣衫，头发已经半白，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上很多。她看着紧闭的书房门，眼神中没什么波澜，唯独那拿着佛珠的手因为用力过度，隐隐有些泛白。
夫妻二十载，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如今局面，他怕不是要牺牲他的女儿了。
虽然儿女都与她不亲，但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完全不管，那是不可能的。
可现下…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
白云镇，碧水客栈。
沈今沅一行人离开玉琼山后，直接来到了白云镇。这里离咸阳城也就半日的路程，所以他们选择在这里落脚。
上官玉瑶看着镇上很是热闹，就带着沈怀恩跟半夏出门溜达去了。
而沈今沅则在客栈内，与齐慕风悠闲的下着棋。
“阿沅你是准备晚上去咸阳城？”
沈今沅吃下一颗黑子，“嗯，你不是说好好赚四皇子一笔么？”
“那晚上我跟你去？”齐慕风小心翼翼的试探。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沈今沅抬眸，“有隐月陪我就行了，免得节外生枝。”
“哎呀，我无聊嘛，我用墨玉公子的身份，不会认出来的。”
见她不说话，齐慕风看了一旁的隐月一眼，继续乘胜追击，“而且隐月最近不是一直早出晚归的替你查事情么，好不容易有点时间，也让人家休息休息。”
一旁的隐月挑挑眉，没有说话。
沈今沅好笑的斜睨他一眼，“还是跟以前一样，闲不住。”
齐慕风咧嘴一笑，知道她这是答应了，嘿嘿嘿。终于可以单独跟阿沅出去了，虽然最近一直在一块，奈何电灯泡太多，根本没有什么单独相处的时间。
哎，没办法，他的阿沅太招人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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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这两人算计人的时候，还真是一模一样
“已经送过去了。”
齐慕风将一颗白子拿下，冲沈今沅抛了个媚眼。
沈今沅轻笑，直接放下一子，“你输了。”
齐慕风这才发觉自己竟然被骗了，“阿沅，你刚刚都是忽悠我呢。”
“兵不厌诈，这不是你经常说的么。”
齐慕风随意的将手中的棋子扔进罐里，“阿沅还是一步都不让我。”
“你要我让？”沈今沅眸色中隐隐带着些许笑意。
齐慕风露出个招牌笑容，“那倒不用，嘿嘿。看来你对新认回的家人，还是很喜欢的。”
喜欢么？沈今沅自己都不清楚。
“他们待我极好。”
齐慕风眼神温柔，是了，阿沅看上去清冷，但是谁待她好她就会成倍的还回去。沈家人既真心待她，她自然会对他们好的。
“你那个小侄子不错，你不会是想让他接手那边吧？”
沈今沅莞尔一笑，“怀恩天份极高，先带着吧，至于他最后愿不愿意…”
呵呵呵，愿不愿意他说了不算，她说了才算。
一看沈今沅这表情，齐慕风就知道她什么心思了。
“那我帮着阿沅一起教，待过几年，直接扔过去历练。”
沈今沅拿起杯子，齐慕风亦是，二人很有默契的碰了个杯，心情极好。
一旁的隐月嘴角抽了抽，这两人算计人的时候，还真是一模一样。
没过一会，被算计的当事人就回来了。
他迈着小短腿，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跑到沈今沅身边。
沈今沅看着伸到眼前的糖葫芦，顿时一阵牙酸。
她那大哥说她小的时候喜欢吃糖葫芦，他经常下学的时候给她带。然后他还告诉了自己的儿子，结果父子二人就经常给她带糖葫芦，拒绝过很多次了都无用。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拿下一颗红艳艳的糖葫芦，“姑姑吃一颗，剩下的恩恩吃。”
沈怀恩开心的点点头，然后目光就在屋内看了一圈，似乎在找着什么人。
小孩子的神情太好猜了，白行舟是昨天晚上被送走的，这孩子早上没找到人，没有询问。这一天了，终究是忍不住了。
大眼睛最后眨啊眨的看着沈今沅，沈今沅则佯装不懂的开口询问，“怎么了？”
沈怀恩撅起嘴，小手拉了拉沈今沅的衣裙，姑姑明明知道他的意思的。
沈今沅捏了捏他的小脸，“不喜欢说话可以少说，但是不能不说。”
那日那篇赋他都能熟练的背出来，虽然全程气鼓鼓的，但是发音很清晰，说明他说话完全没有问题，只是不想说话而已。
沈今沅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愿意开口，天才嘛，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小脾气小缺陷的，她能够理解。但是总是让她猜，那是不行的，她可没那个心思。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见这孩子还是不说话，“你如今已经看了不少书了，很多道理都该懂了。等这次结束我们回去后，看到长辈必须打招呼。长辈问话，必须回应。”
小家伙的小脸都快皱成一团了，好麻烦…
但是沈今沅的态度很坚决，“所以，你现在告诉我，你在找什么。”
沈怀恩对上沈今沅严肃的眼神，抿了抿唇，“哥哥。”
沈今沅面上这才有了笑意，“找白行舟啊。”
沈怀恩委屈的看了沈今沅一眼，但还是听话的点点头。
“我让他去学规矩了，学好了就送回来你身边。”
沈怀恩这才放下心，不是走了就好。
“这么喜欢他？”
沈怀恩从腰间的小袋子里掏出一个用竹蜻蜓，献宝似的递到沈今沅的眼前。
沈今沅接过看了看，“他送你的？”
沈怀恩用力的点点头。
“就这么喜欢？”
沈怀恩又用力的点点头。
沈今沅无奈，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生怕他把脖子给闪了，将竹蜻蜓放到他手里，“喜欢就好好珍惜。”
原本还想点头的沈怀恩，眨了眨大眼睛，说了个“嗯”字。
沈今沅满意的又揉了揉他的脑袋，“乖。让隐月带你去练功，今日可以学些旁的了。”
一旁的隐月立马应是，牵着沈怀恩的小手就出去了。
齐慕风看她愣愣的看着那颗糖葫芦，表情有些纠结，甚是可爱。
“嫌酸？”
沈今沅不说话，拿起来咬了一小口，立马小脸就皱了起来。
齐慕风好笑的给她递了杯茶，“这么酸就不要吃了。”
但是沈今沅还是将那一颗糖葫芦给吃了，外面的一层糖衣还是有些甜的。
齐慕风眼神温柔的都要腻出水来了，看吧，他的阿沅就是这么好，这么善良。
*
深夜，咸阳城，福来客栈。
轩辕昊在屋内来回走动，已经到了约定好的时间了，这鬼医怎么还没来。
百里步月无奈的看着他，“好了昊儿，你晃得我脑袋都晕了。”
轩辕昊这才停下来，“要不姨母，您还是先去休息吧，等人来了我去叫你。”
姨母身体已经很差了，根本支撑不住她长时间这样坐着。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百里步月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不用，也没…”突然她沉默了一下，“这不，人来了。”
原本紧闭的屋门突然打开了，门外出现两人。
两人均是一身黑衣，一人面上覆着半张鎏金面具，遮住眉眼，看身形是个女子。
另一人面上则戴着雕刻着繁复的龙纹的玉制面具，身形修长，以保护的姿态站在女子身后。
可即便是这样，百里步月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二人。一个是鬼医，一个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墨玉公子。
没想到，他们俩竟然认识。
齐慕风似笑非笑的开口了，“真没想到，魔教当真还有人在呢。”
百里步月笑着起身，“在下百里步月，也是没想到多年后还有人认得我魔教中人，墨玉公子好眼力。”
沈今沅也开口了，“魔教圣女，名动江湖，即使销声匿迹十年，风采依旧。不过…”她淡淡的瞥了一眼一旁的轩辕昊，“没想到会与大周的皇子牵扯上关系，倒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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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或许会重获新生
在山阳县雾笼山的时候，动静闹得那么大，有不少人是知道墨玉身份的。
但是他有心阻拦，轩辕昊自然什么都探听不到。
尤其那边都是皇帝的人，额…他们也只会帮着齐慕风隐瞒。不要问他们为什么，问就是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碍于齐慕风的淫威，又或者是皇帝的偏心…
百里步月扯了扯唇角，“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魔教圣女了，只是一个被病痛缠身多年的普通人。”
这点百里步月倒是没有骗人，她现在确实已经不再是魔教圣女了，现任魔教圣女是她的徒弟。
齐慕风轻笑，“据说武林盟主厉寒霆最近可是盯上你们魔教了，百里前辈胆子倒是挺大。”
一旁的轩辕昊不高兴的想要上前，被百里步月一个眼神制止了。她笑道，“我魔教已淡出众人视线多年，墨玉公子难道想要帮着厉盟主斩草除根不成。”
墨玉面具下的眉毛轻挑，“在下可没这个闲心，我跟厉寒霆还没那个交情。”
沈今沅不管百里步月的身份如何，既答应了医治，就不浪费时间了。
“开始吧。”
百里步月看向鬼医的眼神带着些许审视，“有劳鬼医大人了。”
沈今沅坐在上首，百里步月坐在旁边的位置，伸出那布满诡异黑色纹路的胳膊。
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倒是没有一个惊讶的。
自从探上百里步月的脉，沈今沅的眉毛就皱了起来，一刻钟过去了，她才收回手。
她眼神复杂的看向百里步月，“如此残躯，还能活到今日，着实不易。”
百里步月微微颔首，“确实，昊儿刚刚长大成人，我还没看着他娶妻生子，自是不能离开的。”
轩辕昊忙开口，“怎么说？能治么？”
沈今沅对上轩辕昊急切的目光，“她体内少说有数十种甚至更多种毒素，应该是有高人医治过，让她体内的毒素控制在一个平衡的位置，相互制约，才能多活了这些年。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她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稍微一点点刺激，就会打破这种平衡，即刻殒命。而且…”
她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你们先出去吧，还需要检查一下她的身体。”
轩辕昊看向百里步月，对方对他点点头，他这才皱着眉出去。
齐慕风看了沈今沅一眼，也跟着出去了。
沈今沅缓缓起身，“将衣物退下。”
百里步月有些迟疑，但还是照做了。
沈今沅简直不敢相信此刻展露在她眼前的身体，那么艳丽魅惑的一张脸，身体竟然如此残破不堪。
百里步月脸色更显得苍白，“抱歉，吓到鬼医大人了。”
沈今沅摇摇头，看着她满身伤口和那黑色的恐怖纹路。
“这些伤口是怎么造成的？”
“蛇咬的。”
“那这些黑色的纹路呢，是近几年才有的？”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差不多十年前吧，慢慢开始长出了这些纹路。”
绕到百里步月背后，沈今沅抚摸上手腕处那抹红，开始将人从头到脚的扫视一遍。果然，她察觉的异常之处是，她体内还有一只沉睡的蛊虫。那么大只，是蛊王吧。
她收回视线，“体内的蛊虫也是自小就有？”
百里步月手瞬间握紧，她竟然…明明那人说，只要蛊虫处于休眠，是不会有大夫探查出来的，这个鬼医竟然…
她咬了咬唇，“是。”
沈今沅走到她之前的位子坐下，“可以了，将衣服穿上吧。”
待百里步月收拾妥当之后，沈今沅才缓缓开口，“需要叫你的好侄儿进来么？”
百里步月身子一顿，“不用了，鬼医大人有什么跟我说吧。”
她的身体没救了，她知道，她实在是不希望昊儿再担心。
“体内残存那么多毒素，是因为自小就以毒养蛊？”
“是，算算时间，也该有三十年了。”
百里步月冷笑，魔教圣女，在魔教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谁能想到背后，竟然要接受这样的残破不堪的身体，这样的痛苦。
当年，其实教中原本选的圣女人选是她的姐姐，但是姐姐胆子小，害怕的不行，她就自告奋勇的去了。
每日都要忍受各种毒的痛苦，甚至还要忍受赤身裸体置身于蛇窟之中。自己残破不堪的身体，姐姐每每看到，都会痛恨自己的胆小懦弱，当时为何不能勇敢一点。
可是她不后悔，她跟姐姐相依为命多年，姐姐是她在世上最亲近的人。
当年姐姐离教，也是她一手策划的。她没有的自由，她希望她的姐姐可以有，哪怕她当时还只是个十岁多的孩子。
更重要的是，她不希望她的姐姐看到她每日要面临的痛苦。可是没想到，那日的分别竟然成了永别。
姐姐竟然会跟微服出巡的大周皇帝相识，并且孕育了一个孩子。姐姐自小体弱，仅仅怀胎生子，竟然就要了她的命。
姐姐没了，但是长相酷似姐姐的昊儿还好好的。
百里步月将她对姐姐的爱全部投入到这个侄子身上，暗中让人保护他，教他武功，甚至…
她思绪回来，微微叹了口气。
这时候，沈今沅开口了，“你的身体，没有办法痊愈，之前帮你医治的人应该说过。”
“是。”
“能想到用各种毒素相互影响相互制约，来保证你身体的平衡，这位前辈倒是也很高明。怎么不继续让他帮你？”
百里步月目光微闪，“他死了。”
而且是被她亲手所杀。
沈今沅挑眉，倒是没有继续问，“我能继续帮你控制身体的平衡，或许还能多活几年。”
听到这里，百里步月松了口气，能多活几年，看着昊儿成亲生子，她就满足了。至于其他，她都不在意了。
“但是这种平衡，若是哪日一不小心被打破，还是会有殒命的风险。所以，我这里还有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但是…凶险异常，一个不小心，可能会立马丢了性命。但是运气好的话，或许会重获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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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诊金五千两，黄金
不自觉的，他就被旁边那道身影吸引住了，他真的感觉这人的身形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齐慕风斜靠在院内的一棵大树杆上，手里拿着一个玉石在打磨着。他自然注意到了轩辕昊的目光，但是没理会他。
“墨玉公子？”
齐慕风斜睨他一眼，声音低沉，这是他出现在他们跟前起就特意转变的音色，“说。”
“不知道墨玉公子可有去过京都？”
“去过。”
轩辕昊一喜，“什么时候？经常去么？”
齐慕风慢悠悠的又换了个姿势，继续打磨他的玉石，小老虎已经雕刻好了，他再磨得圆润一点。
“去过一两次。”
只去过一两次啊，轩辕昊不自觉的皱眉，看来是自己多想了。但是心中那种熟悉的感觉，真的很强烈。
“那…”
齐慕风冷眸一瞥，周身的气势陡然一变。
轩辕昊立马吓得后退两步，他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不敢再多说。江湖人性情古怪他是知道的，但没想到…脾气竟然这般大，而且这人周身气势竟然如此强悍，连他都不自觉畏惧起来。
刚好这时候，屋门开了。
轩辕昊第一时间上前扶着百里步月，随即目光看向沈今沅，“鬼医大人，我姨母的病症，可能治？”
沈今沅看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直接看向百里步月，“我三日后再来。”
百里步月笑着应道，“有劳鬼医大人。”
沈今沅眸色淡然，“无需客气，我收钱的。”这时候她的目光才看向轩辕昊，“诊金五千两，黄金。”
说完，她给了齐慕风一个眼神，二人相携离开。
五千两黄金，轩辕昊倒不是说没有，但这诊金确实是昂贵，连他这个皇子都觉得贵。不过比起姨母的身体，这些身外之物也就不算什么了。
看着二人离开，轩辕昊忙开口询问，“姨母，鬼医怎么说的？”
百里步月拍了拍他的手背，“没事，鬼医说能治。”
听到能治，轩辕昊这才彻底的放下心，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能治就好，能治就好。”
*
“那个魔教圣女怎么说？看上去可没几天活头了。”
齐慕风觉得没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就建议沈今沅休息一晚再走。他们此刻在山间一座破庙内，二人江湖闯荡多年，倒是什么环境都能适应的了。
最最重要的是，齐慕风可以跟他的阿沅单独多相处一晚，这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沈今沅用小树枝拨弄着火堆，将百里步月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那她怎么选的？”
沈今沅微微叹了口气，“她想要稳妥一点，多活几年就行。”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齐慕风微微蹙眉，那轩辕昊那小子知道，估计要难过了。不过，这些都是旁人的事情，他并不关心。
他凑到沈今沅身旁坐着，眉眼弯弯，“五千两黄金，这笔买卖还是划算的。”
沈今沅挑眉，“以前没发现，你竟然如此见钱眼开。”
齐慕风苦笑，自从三年前去了平阳关开始，他就知道银钱是个好东西了。
曾经那么挥霍无度的人，这些年可是节俭的很。要不然，怎么会短短两年多时间就将之前从沈今沅那边借的那一大笔银两给还清了？当然，皇帝的私库没少遭他洗劫就是了。
也是这几年，他才让手下人去做些买卖，也赚了不少银钱。
“哎，这不都是没钱闹的嘛。”
看他如此模样，沈今沅没忍住笑了出来，“镇国将军府的少将军，你还缺钱？听说那皇帝对你可是疼爱的紧，几个皇子都没有你的待遇。”
齐慕风可怜兮兮的看了她一眼，“那是以前，自从接手我爹手里的兵马开始，我就没富过。”
“还缺银子？要多少？”
一看沈今沅还认真了，他忙笑道，“哎呀，开玩笑的啦，那还真能到缺钱的地步。”
真要是缺了，皇帝舅舅的私库里，好东西还是挺多的。
沈今沅神色却无比认真，“要是缺钱了就跟我说，你知道的，我很有钱。”
齐慕风被她这眼神看的内心一阵柔软，他伸手温柔的抚了抚她的发顶，“知道，咱们阿沅可有钱了。真要缺钱，我不会客气的，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现在是朋友，以后嘛…齐慕风笑的意味深长。
沈今沅目光清澈，唇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对，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也是唯一的朋友。
翌日一早，二人就启程回了白云镇的碧水客栈。
洗漱过后，半夏已经准备好了膳食。
除了沈今沅爱吃的，她也没忘了添两道齐慕风喜欢吃的菜。
齐慕风将一块挑好鱼刺的鱼肉放到沈今沅的碗中，“阿沅，吃吃这个鱼，很新鲜。”
沈今沅没有说话，下一瞬就把鱼肉吃了，齐慕风看的好不开心。
此时隐月进来，“小姐，李德替您接了个病人。”
沈今沅抬眸，这老头怎么又擅自给她接活了，都警告他多少回了，总是不长记性。
“什么人？”
“一品国公府，楚廉。”
“楚廉？”齐慕风有些诧异，“怎么会是他？”
沈今沅看向齐慕风，“你认识？”
齐慕风点头，“认识，不过不是很熟，他很少在京都，都是在外养病的。他是楚国公的孙子，不仅体弱还天生不能视物，楚国公将他保护的很好，几乎没有在外人面前露过脸。我也是有几次跟我爹一道上府，才见过那么几次。”
“什么病？”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说到这个，齐慕风也很奇怪，“眼疾，生下来就不能视物，这也能医？”
沈今沅停顿了片刻，“得看具体情况。”她又看向隐月，“约在哪？”
“李德说会亲自将人送来，暂时约在怀阳郡。”
沈今沅点点头，离永安郡不远，这老头是计划好了啊。还亲自送过来，哼！
此刻坐在马车里的李德突然打了几个喷嚏，一旁的白衣男子关心道，“李大夫是着凉了？”
李德揉了揉鼻子，“没有没有，就突然…”
突然觉得有些凉意，估计…估计是吹到冷风了。他看了看这豪华马车，又看了看晃动的马车帘子，啧，中看不中用啊，一点都不防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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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面上看着人畜无害的，其实心思最为阴毒
马车内有三人，除了李德以外，竟然还有乔秋白，威远侯乔震的次子。
他的腿已经好了大半了，不知为何也跟着一起来了。
这第三人就是楚国公府的楚廉了。
他身量修长却略显单薄，一袭素白宽袍裹着清癯身形，衣袂处绣着疏落的青竹纹。苍白的脸庞如同蒙着月晕的薄瓷，眉眼间凝着三分病气，唇色淡得近乎透明。鸦羽般的长发用一根素绸束着，几缕碎发垂在额前，更添几分脆弱易折之感。
虽目不能视，却总含着温润笑意，执折扇的手指骨节分明如冰雪雕就。行动时广袖生风，带着药香与墨香交织的清苦气息，宛若一株终年不见天日的兰草，在幽暗处静默地开着。
“再有三五日就到达怀阳郡了，李大夫，鬼医什么时候会到？”
李德摸了摸胡须，面上没有露出丝毫不对劲，但内心是虚的很啊。主子现在应该收到消息了吧，也不知道会不会发怒。
“该到的时候自然就到了。”
姿态那是摆的高深莫测，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有多紧张。主子会去的吧？嗯，肯定会去的。
*
深夜，渭渠，二皇子府。
“啪！”
东西碎裂的声音。
“你究竟还要这样多久？喝喝喝，你真的准备一辈子就这样？”一道愤怒的女声从最主院内传出。
“这样？呵呵呵…本王就是一个废人，这样怎么了？”
“啪！”这次不再是摔东西的声音了，而是很清晰的巴掌声。
“我许静怡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屋顶的二人对视一眼，沈今沅若有所思，这就是二皇子轩辕离和他的母妃，静妃。
这个轩辕离看上去，似乎不像是传言那样啊。
虽然样子看上去颓废，但是眉清目秀的，一点都看不出是一个能干出弑父夺位之事的人，也或许是人不可貌相吧。
“自从来了渭渠你就这样醉生梦死，这都多少年了，你能不能有点斗志？啊？”
轩辕离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对方的话，对于刚刚挨的那一巴掌也丝毫没有反应，他继续扒拉着地上的酒坛子，想找找看还有没有酒了。
静妃看到这样的儿子，是气愤的，是屈辱的，是不甘的，但唯独没有心疼。
“当年，你擅作主张，非要逼宫。现在失败了，你就如此泄气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母妃还是会帮你的，你就不能振作一点？”
“你是皇子啊，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嗜酒如命，你哪还有当年一点点的斗志？”
“当年虽然鲁莽，但好歹还是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怎么，就一点点的失败就能将你彻底击垮了？”
“母妃为你筹谋多年，你真的要这样伤我的心么？”
“你就不不能给母妃争点气，我的儿子，必须要比秦茹那贱人的儿子强。凭什么她的儿子能做太子，凭什么她死了都要压我一头？”
“本宫不甘心，无论如何你必须给本宫坐上那个位子，轩辕璟那个小畜生，哼，等着吧，本宫是不会放过他的。”
“他就跟他那个死了的娘一个德行，面上看着人畜无害的，其实心思最为阴毒。不知道何时何地，他就会暗中捅你一刀，就如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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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妃独自说了半天，轩辕离一点回应都没有。找到半壶酒，他继续躺在软榻上喝起来，似乎万事都没有喝酒重要。
静妃最终叹了一口气，“本宫不日就要回京，离开的时间太长了。你在渭渠好好待着，不要再干出让我失望的事情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她便拂袖离开了。
人离开后，软榻上的人才有了点反应。他一把砸了手中的酒壶，目光中满是痛苦。
泪水顺势而下，他用手捂住双眼。虽然听不到声音，但微微耸动的肩膀，看着也着实让人有些心酸。
屋顶上的齐慕风微微皱起眉，他也有几年没见这个二表哥了，似乎变化极大。
他跟太子轩辕璟其实同岁，只是比轩辕璟小了十来天，也就二十四岁的年纪。但是那眼神，那周身的状态，却满是沧桑之感。
一旁的沈今沅轻推了他一下，用眼神询问是否离开。
齐慕风点点头，二人的身影立马消失在了这夜色中。
离开二皇子府之后，沈今沅才开口，“这个静妃你了解么？”
齐慕风摇摇头，“见过多次，但从来不是今日这副模样。”
“我之前拿过画像给我祖父看，他也说长相一样，但气质截然不同。但刚刚看来，那黑袍女人是静妃无疑了。”
齐慕风神情看上去不是很好，“真没想到，一个后妃，竟然也有如此能耐，藏得很深啊，我竟然从来没有察觉过。”
“后宫嫔妃也能长时间逗留宫外？那宫内必然有个替身。”沈今沅斜睨了了齐慕风一眼，眼神中带着戏谑，“你那皇帝舅舅很厉害啊，这后宫嫔妃都这么与众不同的？不是什么黑袍女子就是魔教圣女的姐姐。”
齐慕风表情有些尴尬，“我舅舅他…”
说什么呢？风流成性？倒也没有吧，他那舅舅就是个眼里只有大周的古板皇帝。
“刚刚那静妃，不论走路还是气息，都可以看出她身手不俗，这样一个女子是怎么愿意屈居宫墙之内的？”
齐慕风不语，确实应该查查清楚，这样的人留在宫中，留在皇帝舅舅身边，过于冒险了。
他突然看向沈今沅，“阿沅，你今日看来，轩辕离像是那种会出兵逼宫的人么？”
沈今沅愣了一下，“这个像不像的不重要，事实是他已经这么做了，不是么？”
齐慕风神情严肃，“虽然我跟这个二表哥关系没有太子那么好，但是…说实在的，他对我们这些兄弟还是不错的。为人谦和，彬彬有礼，我们不论怎么闹腾，他总是很好脾气的教导我们，即使我们从来都不听他的。”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又道，“当然，这些都是我以前对他的印象了，比较小的时候，算起来他也就比我大五岁，但是确实比我们都要懂事多了。后来经常跟着师父在外游历，回去的次数少了，见面的次数自然也少了。”
记得最后一次见面，其实是他逼宫早饭前夕。那次见面，他似乎也是在喝酒。
一个人，在京都最大的酒楼包厢内，喝的烂醉如泥。最后还是他去通知二皇子的人，将他带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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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我既能扶他上位，就能将他拉下马
齐慕风当时就觉得很奇怪，没想到向来谦和有礼的人，私下也会有那么颓废的一面。他以为他是被皇帝舅舅训斥了，所以伤心，发泄一下。
但没想到，几个月后他会闹出那么大的一番动静。
当时他并不在京都，等他赶回去之后，人已经去了渭渠了。
“你对这个二皇子的印象，似乎不差？”
齐慕风点点头，“不差，所以当年他逼宫一事，我一直都觉得很诧异。”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或许二皇子轩辕离也有。”
齐慕风表情严肃，“看来此事确实要好好调查清楚了。”
看他如此严肃，沈今沅笑了，“好了，也不用过于担心，皇帝可不是吃素的，说不定心里早有成算。不过这几个皇子倒是很有意思了，太子过于迂腐，二皇子情况复杂，老三是个蠢货，至于那个四皇子…”
她笑得意味深长，“不是说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么，一个废物也能驱使魔教教众？”
她的人可是查清楚了，这个轩辕昊在魔教中虽无职位，但是魔教上下可都甘愿听他驱使的。其中内情暂时还未查明白，不过这轩辕昊定然不如表面看的那般无用。
齐慕风无奈摇头，“太子不是迂腐之人，相反相当有大才，阿沅你还不够了解他。前些年他或许势弱，那是我皇帝舅舅有意打压，我觉得吧，太子他也不是完全不清楚。他们父子俩，一个比一个执拗。”
沈今沅挑眉，她就见过轩辕璟一次，所有信息都是属下搜集而来，她只看结果。对于轩辕璟那个人，她觉得没必要多了解。
“至于老四，”齐慕风蹙眉，跟魔教搅和在一起，若是哪一日被爆出，又是个麻烦。
“阿沅，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可以封锁内力让人察觉不出来的？”
沈今沅点头，“自然有，不过若是长期使用药物控制，对身体会有所损伤，最好的是用银针封锁住几处大穴。”
“所以老四就是如此？”
“八九不离十，明晚去给百里步月医治的时候，倒是可以试探一二。”
齐慕风无奈，“我以前是过的太逍遥了啊，竟然在眼皮子底下被瞒了那么多事。”
沈今沅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妨，不重要。”
齐慕风咧嘴一笑，“阿沅说的对，不重要，都是些小事。”
他都能够解决的，只有阿沅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靠边站吧。
突然，二人眼神一变。
齐慕风蹙眉，“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老跟着阿沅。”
他已经发现很多回了，但是沈今沅无视他们，他也就没有出手。
沈今沅眉头也微微皱起，“还真是不死心。”
她跟齐慕风一道，故意将人引到城外。
暗中跟着的几名黑衣人刚到城外，就将人给跟丢了。
“怎么回事？刚刚明明还在的。”
突然，几人身子一僵，整个后背都凉了。
“我说过，不准再跟着我，你们是将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沈今沅冰冷的带着杀意的声音响起，让黑衣人猛地全部跪下。
“先生饶命，属下没有恶意。”
齐慕风双手环胸，看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先生？阿沅还有他不知道的身份？难道是他在平阳关三年新添的？
“谅你们也不敢。”
黑衣人不敢直视沈今沅，低着头，其中一个带头的开口道，“国主想要见先生，还望先生能随属下回去一趟。”
沈今沅不耐，“我已经说过很多回了，交易结束，以后再无关系。”
黑衣人无比紧张，“国主对先生之情…”
“咚！”
那名黑衣人的身体被沈今沅一掌击出去老远，她一脸嫌弃，那表情跟吃了苍蝇一般。
“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你的小命就别想要了。”
黑衣人连吐了数口血，“属下该死。”
沈今沅的目光不带任何情感，“回去告诉他，若是觉得自己的位子坐的太安逸了，我不介意给他找点事情做做。我既能扶他上位，就能将他拉下马。再敢惹我，后果自负。”
突然，她唇角露出一道森然的笑，“南宫家，可不是只有他一个血脉。”
黑衣人身子一抖，“是，属下明白了。”
“滚！”
黑衣人离开后，齐慕风幽怨的声音响起，“阿沅~”
他刚刚听到了，那人说了“国主对先生之情”，什么情？他的阿沅跟别的男子有情了？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不管是什么国主，敢抢他的阿沅，他定会将他碎尸万段，谁都不能抢他的阿沅。
沈今沅疑惑的看向齐慕风，“怎么了？”
齐慕风表情很是委屈，“刚刚那人是谁啊？他说的国主又是谁？”
沈今沅对齐慕风是没有半分隐瞒的，“是澜月国国主的手下。”
“澜月国？跟隐月有关？”
阿沅之前调查过隐月的身份，他是知道的，隐月是澜月国皇室流落在外的血脉。
沈今沅点头，“嗯，现在的澜月国国主南宫墨尘是隐月的兄长。两年前因为隐月的关系，我跟他做了笔交易，助他上位。”
只是没想到，位子是坐上了，结果给自己惹了个麻烦。这个南宫墨尘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非得让她做他的皇后。她当时还只有十五岁啊，沈今沅冷笑，他可真敢想。
“那然后呢？”齐慕风目光灼灼的盯着沈今沅，很明显的，她并没有说完。
沈今沅无奈，神情有些不自在的将后面的事情说了。自然，那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齐慕风抿唇偷笑，行了，他也不用问了，光看阿沅这神情就知道她有多嫌弃那南宫墨尘，根本不可能对他有情，看来是有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他就说呢，他的阿沅怎么可能看上别的男人。
他轻咳一声，“那南宫墨尘这么没眼力，我让人收拾他去。”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沈今沅抬眸，“你闲的？”
“嘿嘿，”齐慕风笑得跟个傻子似的，“那倒也没有，不是他惹你生气了嘛。”
“无关紧要的人罢了，无需上心。”
听到这话，齐慕风的心情更好了，“对，无关紧要的人，那阿沅，我们快回去吧。”
沈今沅狐疑的看他一眼，这人怎么这么善变，刚刚还一副哭唧唧的模样呢，怎么现在看上去又这么亢奋了？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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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老四你藏得挺深啊
咸阳城，福来客栈。
沈今沅正在给百里步月施针，齐慕风跟轩辕昊依旧在门外等着。
轩辕昊不着痕迹的观察着齐慕风，这两日，他左思右想，依旧觉得这个人他很熟悉。
此刻，齐慕风正躺在院中一棵大树的树干上闭目养神，丝毫不理会同样跟他在门外等着的轩辕昊。
轩辕昊紧盯着他，将这个身影与他脑海中的一个人重叠，顿时瞪大了眼睛。
身高体型都很像，但这声音不像。不过，声音是可以伪装的。
据他调查，这个墨玉年纪轻轻，已经在江湖上叱咤风云好几年了，最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他跟武林盟主厉寒霆的相爱相杀。两人均是一等一的高手，每次见面就如针尖对麦芒，非得打个三天三夜才收场。
据说厉寒霆还不是墨玉的对手，导致他这些年跟墨玉可以说是死敌了。
而他印象中的那人…
这时候，屋内传来了动静，沈今沅的声音，“进来吧。”
轩辕昊立即收回思绪，冲进了屋。
此刻的百里步月脸色比之平日，更加苍白如纸，感觉随时都能晕过去。
轩辕昊满眼担忧，“鬼医，我姨母这是怎么了？”
“施了针，缓一会就好了。”她拿出两个黑色瓷瓶，“这里是三个月的药，每日一粒。药快结束的时候，安排人去三生堂取。”
三生堂？轩辕昊又问道，“哪边的三生堂？”
据他所知，三生堂似乎在各国都有。
沈今沅斜睨他一眼，“哪边的都行。”
轩辕昊被噎住了，这财大气粗的，真是让人羡慕嫉妒的很。
沈今沅看向百里步月，“以后每半年施一次针，届时我会让人通知你们时间地址。今日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百里步月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有劳鬼医大人了。”
沈今沅微微颔首，转身就出去了。
百里步月看向轩辕昊，“昊儿，帮姨母送送鬼医。”
轩辕昊点头，“那姨母你好好休息。”
然后人也跟着出去了，还很贴心的关上了门。
他小跑至沈今沅跟齐慕风身后，“我送送二位。”
沈今沅跟齐慕风对视一眼，沈今沅开口，“我看四皇子似有隐疾，看在那五千两黄金的份上，我就免费给你看上一看。”
说完手已经搭上了轩辕昊的脉搏，轩辕昊待反应过来就要挣扎，结果被齐慕风两手直接给压制住了。
齐慕风只说了两个字，“安静。”
轩辕昊此刻无比憋屈，他被齐慕风压着紧贴凉亭的柱子上，脸都被挤压得变形了。两只手臂都被齐慕风钳制住了，被钳制住的一只手腕还在沈今沅的手里。
“你们干嘛？我没病，你们撒手，我不要你给我看。”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话音刚落，他屁股上就挨了一脚，“说了闭嘴你没听到啊，啰嗦。”
轩辕昊眼珠子一转，这声音…
他舔了舔唇，“你究竟是谁？”
沈今沅看了齐慕风一眼，他没变声。
见他还敢说话，又是一脚。
“啊！”轩辕昊脸都涨红了，尤其这右脸贴在石柱上特别用力，他觉得都要磨破皮了，“你敢打我，我…”
“啪！”又是一下。
沈今沅看了一眼一脸坏笑的齐慕风，无奈摇头。她收回了手，只在轩辕昊的几处大穴上轻点了几下，轩辕昊瞬间无力的跌倒在地。
然后她抬起他的两只胳膊，双手运转内力，用力一击，数根银针从轩辕昊的体内射出。
轩辕昊猛地吐出一口血，他眼神中一闪而逝的冷意，用手擦了擦唇边的血迹。
“呵，想试探我直说啊，何必拐这么个弯子呢？表！哥！”
表哥二字，轩辕昊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喊出来了。
齐慕风双手环胸，“老四你藏得挺深啊，合着这些年的浪荡模样都是演的呗。”
轩辕昊轻笑，身体有些虚弱，他直接两步上前，坐在了凉亭的石凳上。
“都是些自保的手段罢了，表哥何故如此追根究底呢。”
齐慕风目光冷漠至极，“我对你的事情没兴趣，但是你若敢给舅舅找麻烦，呵，别怪我心狠。”
轩辕昊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那是我父皇，我会做什么？难不成表哥以为，我会跟二哥那样，逼宫？”
齐慕风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但那意思很明显了，就你？
轩辕昊被他这一眼看的脸色难看起来了，他咬了咬牙，“朝堂之事我没兴趣，父皇的位子我更没兴趣，我只想自由自在悠闲度日，表哥不用防备我。”
“那你跟魔教，现如今究竟是何关系？”
轩辕昊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表哥也看到了，我姨母是上一任的魔教圣女。自从魔教被重创之后，他们已经鲜少露面了。这些年也都在休养生息，现任的魔教圣女是我姨母的徒弟幽罗。”
“那魔教教主呢，是何人？”
上一任魔教教主是死在厉寒霆的手里，死的透透的了，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轩辕昊不说话了，神情更是无奈。
齐慕风见状，一把将人从凳子上又拎了起来，“你别告诉我是你。”
轩辕昊忙挣脱齐慕风的钳制，“哎哟，表哥你这习惯能不能改改，说话就说话，怎么老动手呢，你这…”他看了看一旁沉默不语的沈今沅，“沈大小姐不会嫌你粗鲁么？”
齐慕风主动表明了身份，沈今沅倒是不意外他能猜出她的，目光当然，“不嫌。”
轩辕昊被她的回应一噎，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是了，人家是一对呢，他这是自取其辱了。
齐慕风那傲娇的小模样啊，脸都笑成一朵花了。他又踹了轩辕昊一脚，“别转移话题。”
轩辕昊叹了口气，“姨母确实有意让我坐那个位子，但我没答应，现在教主之位还空缺着。”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沈今沅勾起唇角，“但我听说，魔教上下，可都是供你驱使的。你不愿，他们也能如此死心塌地？”
轩辕昊又不说话了，齐慕风看的来气，又准备动手了。
“啊？你别！我说还不行么？”轩辕昊都无语了，这打人还打上瘾了。
其实封住自己内力的银针已经被沈今沅取出了，按理自己的身手应该是可以与齐慕风一战…的吧？
但或许是从小到大的切身经历，他还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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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这话你信么？
“这…我不愿意，人家也不听啊。因为姨母的关系，他们就认定我是教主了。”
齐慕风气的有些牙痒痒了，“厉寒霆可是对你们魔教恨之入骨的，就你，你是人家的对手么？”
轩辕昊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应该能试试吧？”
“呵，试试？你倒是挺自信！”
齐慕风往石凳上一坐，“皇帝舅舅知道你的事情么？”
轩辕昊摸了摸鼻子，心虚的询问，“表哥具体说的是哪些事情？”
齐慕风满是冷意的眸子扫了他一眼，对方立即听话的回应了。
“那个我跟姨母一直有联系，父皇是知道的。至于我会武功，还有跟魔教的这些…羁绊，应该…大概…不知道吧？”
他觉得应该是不知道的，反正父皇也不关心他，只要不给他惹麻烦，他一般也都不会过问自己的事情。
齐慕风表情依旧冷冷的，“一个大周皇子，跟魔教牵扯上关系，舅舅知道了定会扒了你一层皮你信不信？”
轩辕昊撇撇嘴，“表哥你不是还有个墨玉公子的身份么？还不都是一样的。”
“我跟你能一样？”齐慕风抬脚又踹了过去，这次轩辕昊学精了，第一时间躲开了。结果还没高兴起来，齐慕风的剑柄就打在了他的肚子上。
“咳…咳咳…”他恨恨的瞪着齐慕风，表情满是控诉。
“不说我墨玉公子的身份，舅舅是知情的。再说我这名号在江湖上，好歹是个江湖大侠的形象，你那是什么？魔教，邪魔歪道你懂不懂？你好意思跟我比？”
轩辕昊不高兴了，“以前我不管，但这两年，魔教应该没有在江湖上作恶吧？什么邪魔歪道的，那都是偏见。”
齐慕风懒得跟他掰扯了，“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解决吧，皇帝舅舅那边你最好老实交代。”
轩辕昊轻哼，“父皇才不会关心这些小事呢，他只关心大哥。”
“啪！”脑门上又挨了一记。
轩辕昊也是被打习惯了，现下也不反抗了。
“皇帝舅舅多精明的一个人，别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在他眼皮子底下，当真以为什么都能瞒得过去？”
轩辕昊不说话了，他其实也不能确定自己的事情他父皇知道多少。
“行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们就先走了。”齐慕风不想再跟他浪费时间了。
轩辕昊忙问，“你们去哪里？回永安郡？”
齐慕风瞪了他一眼，“不该问的不要问，还有，”他看了一旁的沈今沅一眼，然后警告的看向轩辕昊，“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给我掂量清楚了。”
轩辕昊冷哼一声，“知道了，不说就不说嘛。”
齐慕风凑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脸颊，“你最好听话一点，不然，小爷我不仅能揍你，还能将你魔教那些余孽全给铲除了，明白么？”
轩辕昊心里自然是不服的，但是奈何对方太过强大，“知道了。”
看着齐慕风二人离开，轩辕昊心里是有些失落的。明明自己也是他的表弟，为何只有大哥能得他真心相待…
轩辕昊苦笑，真是够了，这么多年了，难道还奢望那些所谓的亲情？自己的父皇都不曾给予的东西，更何况其他人？
*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刚回到白云镇的碧水客栈，隐月就过来了。
沈今沅看完手中的资料，眉头蹙起。
齐慕风见状，“怎么了？”
沈今沅不语，直接将手里的资料递给他。
齐慕风看完后，表情有些不自在，“呵，呵呵，皇帝舅舅是…是…信任你祖父，所以…”
是啊，确实信任的很。
如今不仅永安郡，南州郡也是由沈惟管理。
可偏偏，永安郡铁矿的事情刚刚解决，这南州郡就发现了私盐的情况。并且，整个大周近半的私盐，几乎都与南州郡有关系。这其中牵扯了多少人的利益，沈惟若是处理此事，那得罪的人可就太多了。
不仅如此，南州郡竟然还设有私人斗兽场，大型地下赌场等。那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竟然还是个纸醉金迷的销金窟。
看沈今沅不说话，齐慕风忙表态，“阿沅你放心，舅舅他肯定能保证你祖父他们的安全的。”
沈今沅被气笑了，从京都到永安郡那一路，她看的挺明白的。沈惟身边是有人保护，但不涉及沈惟的生命安全，那些人是不会动手的。
也就是说，皇帝在意的也就只有沈惟一人的命而已。
“这话你信么？”
齐慕风摸了摸鼻子，“那要不我们立即出发回永安郡？”
沈今沅摇头，“祖父不是个冲动的人，没有将事情查清楚之前他不会随意动手的。而且我留了人给他，暂时应该不会有问题，先去看看楚国公府那个楚廉的情况吧。”
“还有，”隐月继续开口，“皇帝让沈老爷子兼管南州郡的圣旨刚下，南州郡以北就有好几个村子，因地龙翻身被毁了。但是南州郡那边官府无钱无粮，南州郡的那些富商们也联合起来，丝毫不愿意拿出一点银钱粮食出来。”
“朝廷呢？”
隐月看了齐慕风一眼，“或许是此事影响还没那么大，朝廷…还没有动作。但是府上的情况您知道，没有多少银钱了，我听说大夫人将您之前给的五万两银子也拿出去了。”
齐慕风的脸，那是青一阵白一阵的，皇帝舅舅可真会给他找麻烦啊，他明明知道自己心悦沈老大人的孙女的，这不是…哎！
齐慕风不知道的是，这事他可真是冤枉皇帝了，皇帝压根不知道此事。沈惟传到京都的急报，都被丞相萧文乾给拦下了。
铁矿一事，已经让萧文乾吃了亏。往后，可不会再那么顺畅了。
银钱的事情，在沈今沅眼里不算什么事，“让黑曜安排。”
隐月轻咳一声，“这就是属下要汇报的另一件事了，张大掌柜得到消息，刚好…他又在附近，所以带了粮食跟银钱去了。”
沈今沅抬眸，“刚好？”
隐月眸中带着些许笑意，“嗯，下面确实这么汇报的。”
沈今沅轻笑，“随他吧。”
有人去处理了就好，其他的等她回去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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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去赌坊长见识
“怀恩呢？”
这两日一直跟齐慕风在外东奔西跑的，倒是有些忽视这孩子了。
“二小姐跟半夏带出去了。”
沈今沅皱眉，上官玉瑶这个小疯子，玩起来就没边的。不过好在有她能陪着沈怀恩，只要不去不该去的地方就没问题，最多也就是出去吃吃喝喝买买。
但沈今沅不知道的是，上官玉瑶此刻正带着沈怀恩在不该去的地方…
*
大发赌坊。
一身男装的上官玉瑶看着这名字，顿时眉开眼笑的，“这名字够俗气，我喜欢，嘿嘿嘿。”
半夏觉得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二小姐，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这地方…”她无奈的看了一眼眨着黑溜溜大眼睛的沈怀恩，“这地方不适合小少爷的。”
“有什么不适合的，这地方虽然鱼龙混杂了些，但是能看到很多外面看不到的东西。师叔祖带着小怀恩出来不就是长见识的么，这里也可以长见识啊。”
说完一把捞起沈怀恩，大步流星的往赌坊内而去。
半夏着急的直跺脚，她根本拦不住上官玉瑶的。她看了看四周，得找个人去客栈通知小姐，等小姐回来了肯定会第一时间来赌场抓人。
上官玉瑶抱着沈怀恩一进门，那声浪如潮水般涌来。
沈怀恩惊得张大了嘴，宽敞的大厅里摆满了各式赌桌，骰子声、牌九声、吆喝声此起彼伏。烟雾缭绕中，人们围在桌边，有的拍案叫好，有的捶胸顿足。空气中弥漫着汗味、酒香和一种说不出的刺激气息。
“瞧见没？”上官玉瑶俯身在天佑耳边道，“那个摇骰盅的叫''庄家''，其他人下注赌大小。三个骰子，四点至十点为小，十一点至十七点为大...”
她兴致勃勃地讲解着各种赌法，眼睛闪闪发亮。沈怀恩似懂非懂地点头，目光却被角落里一个耍猴戏的吸引了过去。
上官玉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只猴子是不是很好玩？它会翻跟头！你看，是吧？”
然后她笑着摇头，“傻小子，那可不是普通的猴子，专门用来抓老千的。它眼睛毒着呢，谁在桌下做手脚都逃不过。”
沈怀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正说着，一阵骚动从门口传来。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押着个瘦小男子进来，那人鼻青脸肿，衣衫破烂。
“又是个欠债不还的！”旁边有人窃窃私语。
为首的刀疤脸一脚将那男子踹倒在地，“各位看好了！这就是在咱们大发坊出千的下场！”
说罢，他抽出腰间短刀，在众人惊呼声中，利落地削去了那人右手小指。鲜血喷溅，男子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沈怀恩吓得瑟缩了一下，上官玉瑶忙转过身，“不怕不怕，那是出老千的，我们又不是。这是赌场的规矩，出老千就要受罚的。”
上官玉瑶带着沈怀恩来到了玩骰子猜大小的桌上，她很熟练的扔了一百两银票在大的那一边。
众人见她还带了个孩子来赌场，都开始窃窃私语。
庄家见了两眼放光，一看就是个女扮男装的，生面孔还如此有钱，呵呵呵，大鱼来了。
“来来来，各位看官，请看！”
答案一揭开，大。
上官玉瑶跳了起来，兴奋的不行，“小怀恩你看，赢了，咱们赢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沈怀恩眨巴着大眼睛，似懂非懂。
上官玉瑶又玩了两把，全部都赢了。她内心狂喜，今天运气可真好呀。
桌上现在有八百两了，她全部又投到大的那一边去。结果，这次却输了。
上官玉瑶一皱眉，但还是耐心的跟沈怀恩解释道，“这个有赢就有输的，很正常，一会我肯定能赢回来。”
说着她拿出自己的荷包，从里面又拿出了一千两银票。
那庄家的眼睛都快亮瞎了，嘴角都快压制不住了。
上官玉瑶将银票往桌上一拍，“我还是买大。”
“好嘞，这位小少爷还是买大，其他客观呢，赶紧下注赶紧下注。”
很快，结果出来了，依旧是小。
上官玉瑶抓了抓脑袋，她看了看沈怀恩，不能在这孩子面前失了面子，必须赢回来。
她又连玩了好几把，最后全输了。荷包里的银钱见底，她怒了，猛地一拍桌子，“你是不是出老千了？”
庄家那男人笑得温和，“这位小少爷，这里是赌场，有输有赢很正常的。你不能输了就说我们出老千吧？”
上官玉瑶不信邪，“我连输了多少把了？我运气有那么差么？你肯定出老千了，不然你让我检查检查。”
说着她就要上手，这时候半夏急匆匆找过来了。她先是将沈怀恩抱进怀里，然后一只手还要拉着上官玉瑶，“二小…二少爷，咱们还是快走吧，主子要回来了。”
上官玉瑶现在急红眼了，非要弄个清楚不可。
之前出现过的刀疤脸带着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来了，“谁敢在我的地盘闹事？不想活了？”
上官玉瑶可不怕这些人，双手叉腰，“是你小爷我，怎么了？你们出老千还不给说了？”
刀疤脸面上的肌肉抽了抽，“胆子不小，敢在大发赌坊闹事。”他朝着身后俩男人一招手，“给我扔出去。”
两个肌肉鼓鼓的男人，撸了撸袖子，伸手就要抓上官玉瑶。结果根本连人家衣衫都没有碰到，就被上官玉瑶撂倒了。
这时候半夏已经抱着沈怀恩躲到一旁去了，她挨揍没事，小少爷可万万不能出事。
上官玉瑶顺手拎起一个茶壶就砸到刀疤脸的身上，茶壶炸开的瞬间，上官玉瑶已经旋身踢翻了最近的一张赌桌。木桌轰然倾倒，铜钱骰子哗啦啦洒了一地，在青砖地面蹦跳着四散逃开。
“找死！”刀疤脸脸色难看的很，带着剩下的几个打手同时扑过去。
上官玉瑶抓起条凳横扫，最先冲来的壮汉膝盖应声碎裂。第二条黑影却趁机锁住她的喉咙，她后仰头槌，听见鼻梁断裂的脆响。第三个人拳头袭来时，她像游鱼般侧身，反手将他的手腕"咔"地扭向不可能的角度。
发簪不知何时滑落，鸦羽般的长发在油灯下甩出凌厉的弧度。她踩着翻倒的椅子跃起，裙摆如青莲绽放，右腿重重劈在某个打手肩上，那人直接跪碎了地砖。
但更多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上官玉瑶怕么？她才不怕，刚好热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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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墨玉你这么怂的么？
她的身手是不好，但是跟这些人比起来，那还是强很多的。
沈怀恩一个人被护在最后，面上丝毫看不出害怕，甚至眼神中还带着些许笑意，似乎觉得还挺有趣的。若是仔细观察，他的小手里三根银针藏在指尖，似乎等待着时机。
此刻的上官玉瑶哪听得了半夏那些劝阻的话，她受气了，这股邪火不发泄出来那是绝对不行的。
赌坊打手是多，但那身手跟上官玉瑶比起来，那还真是太不够看了。
很快，她就将所有人打趴下了。
赌坊内的客人全部都跑光了，这时候，赌坊管事才出现。
“这位女侠手下留情啊，您输了多少银子，我们大发赌坊愿意全部退回去，并补偿您一千两银子，您看您满意么？”
这乱糟糟的，今天的生意那是别想做了，哎！
上官玉瑶双手环胸，下巴都要扬到天上去了，脚下踩着堆叠在一块的十几个打手。那模样，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沈今沅跟齐慕风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形。
“本姑娘要你们的钱？笑话！谁稀罕你们那几个臭钱！敢给我出老千，看我不打得你们…”突然，声音戛然而止，上官玉瑶不可置信的看着大门的方向。我的老天，师叔祖什么时候来的？
她现在跑，还来得及么？额…她连跑都不敢啊。
她幽怨的看了一眼半夏，半夏立即别过眼去，连带着还捂住了沈怀恩的眼睛。
上官玉瑶此时也不敢横了，她从那人山上跳了下来，“师…师叔祖，您怎么来了？”她舔了舔唇，表情要多心虚有多心虚，“那个是他们出老千，他们先骗我我才动手的。”
见沈今沅无动于衷，她更害怕了，“真的，真的是他们出老千我才动手的。”
沈今沅都要被气笑了，她现在还在纠结出老千？好啊，真是好的很。
她走到半夏身旁将沈怀恩抱起来，转身就离开了，只留下一句，“给我滚回去。”
走在最后的齐慕风无奈摇头，“你还真是皮痒了。”
上官玉瑶欲哭无泪，为什么？师叔祖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她进了赌坊了，她回来了！呜呜呜呜…
这时候，赌坊管事的已经准备好了银票，颤颤巍巍的递到上官玉瑶的跟前。
他发现了，这姑娘年纪不大，但那身手，不知道甩他这边打手多少条街呢。比不了比不了，还是赶紧将这姑奶奶打发走吧。
上官玉瑶一把抢过银票，然后恶狠狠的朝着那管事扬了扬拳头，“就是你们出老千了。”
说完，恨恨的离开了赌坊。
那管事见人离开赌坊之后，才总算松了口气。他们这小小的白云镇，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尊大佛了呀。哎…
*
客栈房间内。
上官玉瑶，沈怀恩，半夏，三个人全部跪在地上。
沈怀恩估计是第一次被罚跪，还有些不习惯，膝盖生疼。
半夏是最无辜的，奈何两个主子都跪了，她这个奴婢哪有独善其身的？
“说！谁提议去的？”沈今沅其实不问也知道，除了上官玉瑶不会有旁人。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上官玉瑶缩了缩脖子，“我…”
沈今沅冷笑，倒还算老实。
她目光又看向沈怀恩，“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么？”
她刚刚在赌坊的时候，可没有忽略这小家伙亮晶晶的眼神跟第一时间就藏起来的银针。她确实不喜欢过于胆小的，但是五岁的年纪就有如此胆子，那还是要稍微提点一下的。
沈怀恩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点点头，上官玉瑶跟他讲过的。
“那你去那边做什么？”
沈怀恩看看上官玉瑶，又看看沈今沅，没有说话。
上官玉瑶现在怂的跟孙子一样，刚刚在赌坊有多霸气，此刻就有多窝囊。她嘟着小嘴缩着身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没有得到回应，沈今沅蹙眉，“说话！”
沈怀恩抿了抿唇，“长见识。”
一旁的上官玉瑶听到这三个字，头都快埋进地底下去了，救命啊，谁来救救她。
“呵！长见识。”沈今沅将手中的杯盏“啪”的一下放到桌上，声音极冷，“上官玉瑶，你告诉我，赌坊能长什么见识？嗯？”
上官玉瑶欲哭无泪，低垂的头不停的给一旁悠闲的齐慕风使眼色。
齐慕风挑眉，平时只会跟他呛声，关键时候想让他帮忙，他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上官玉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无声的传递信息：你这次帮我，我以后再也不跟你作对，也不跟你抢师叔祖了。
齐慕风斜睨她一眼，明显不相信。
上官玉瑶：我发誓，真的！
齐慕风这才满意的勾起唇角，这还差不多。
他扬唇一笑，“阿沅…”
沈今沅冷淡的眸子看过去，就一眼，齐慕风立马闭嘴了。只心虚的喝了两口茶，屁话都不敢再多说。
上官玉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去，就这？墨玉你这么怂的么？一句话都不敢说？她还指望他帮忙？到底是谁脑子出问题了。
沈今沅最后也没在追问，直接让隐月将上官玉瑶绑了，倒挂在外面走廊上，甚至还冷冷的加了一句，“不准给她饭吃。”
全身都被粗绳绑的跟条大型毛毛虫一般的上官玉瑶，除了求饶没一点办法可用了。
“师叔祖…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呜呜…”
再看看沈怀恩，沈今沅则找出来厚厚的五本书，“回去背，五日后我抽查。”
沈怀恩接过那五本书籍，眼睛眨啊眨的，似乎有些委屈。
但是沈今沅直接背过身去，不看他了。
半夏小心翼翼的起身，拉着沈怀恩出了屋子。
走到门口的时候，沈今沅才开口，“给他膝盖上点药。”
半夏抿唇笑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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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怀阳郡。
乔秋白一身玄色衣衫，坐在轮椅上，身后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护卫。
其实他的腿已经能够走动了，不过在没有完全好之前，还是要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所以大部分时间，他还是轮椅出行。
“李大夫，我们都已经到达两日了，鬼医大人究竟什么时候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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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儿子当真是自愧不如
李德此刻心里也糟心的很，主子肯定收到他的信了，难道是发怒了不肯来？
一旁的楚廉倒是神色不变，依旧笑容温和。
“秋白，来都来了，多等几日又何妨？鬼医大人那样的人物，肯定是还有其他更为要紧的事情的。”
李德立马来劲了，“就是，你催什么催。我们鬼医大人日理万机德，你以为都跟你似的，那么闲。”
乔秋白一噎，无奈摇头，他现在可不就是个闲人么？
这时候，客栈小斯匆匆进来。
他看了看屋内几人，然后将视线对上李德的，“请问是李大夫么？”
李德捋了捋胡须，“正是老夫，你有何事？”
小斯将一封信递给他，“刚刚有人让小的转交给李大夫的信。”
任务完成，小斯就离开了。
李德立即将信拆开，一目十行的看完后，立马笑了，“鬼医大人后日便能到了。”
*
永安郡，郡守府。
“爹，那位张大掌柜当真是个有大义的人。儿子这两日与他接触，真是受益良多。别看他年纪轻，那阅历见识，儿子当真是自愧不如。”
沈惟看着沈安年，笑着叮嘱，“你的手还没完全好，还是不要太操劳的好。”
沈安年激动的心情难以控制，“爹您放心吧，我保护的很好的。儿子又不需要做什么体力活，我每日出门都带着护卫的。”
沈惟点点头，“好，你心里有数就行。”
“儿子想要宴请这位张大掌柜。”
自己虽然常年从商，但是父亲的身份在这边，很多事情还是会提前交代。
就如这个张大掌柜，并没有人知道他是哪国人，但是其产业遍布各国，其身价究竟如何，根本不敢估量。虽是商贾出身，但在各国势力亦不可小觑。
若不是最近沈安年对他印象极好，他是不会主动说要宴请此人的。
沈惟捋了捋胡须，“可以，在家吧，为父也参加。”
沈安年大惊，“爹，您…他…不合适吧，士农工商，他这…”
“没什么不合适的，他于我大周百姓有恩，出钱出力的。为父只是与他吃顿家常便饭以示感谢，有何不可？”
沈安年立即笑了，“好的，儿子这就去安排。”
看着沈安年开心离去，沈青山也难得的舒展眉眼，最近的操心事太多，他已经很久不曾轻松过了。
“看来二弟确实很看重这个张大掌柜。”
沈惟点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事情查的如何了？”
说到这个，沈青山脸色立马又黑了下来，“谢将军亲自去了一趟南州郡，那斗兽场，每次进入都需要有他们特制的请帖，据说每一张都是独一份，是身份的象征。那里面纸醉金迷，血腥，暴力，但更像是一个法外之地。被关在斗兽场地里的人，都是给那些所谓的贵人取乐用的，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不是被野兽啃食，就是为了活命与同伴互相残杀。他们甚至用此来设立赌局，每场的所涉及的金钱数量惊人。”
沈惟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背后之人可有线索？”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沈青山摇摇头，“暂时还没有确切消息，但是听说，他们的幕后老板最近会出现，谢将军还在再找机会进去。”
“好，继续探查。”
“是。”
“私盐一事呢？可有消息？黑曜可回来了？”
“还没有消息，黑曜尚未回来。此事似乎，更为难查。”
沈惟叹了口气，手里只有最初查到的一点点线索，难道是他们已经打草惊蛇了？ 若不是此事一直没有进展，黑曜也不会亲自去探查。希望他回来的时候，能带来好消息吧。
*
沈今沅一行人正赶路，马上快到怀阳郡了。
上官玉瑶今日也骑马了，她可不敢跟沈今沅待在马车里，她害怕…
聂问天看着这丫头，想到那日她被绑着倒挂在廊上的画面就好笑，一个女娃娃还敢往赌坊跑，胆子确实不小，难怪那位沈大小姐会生气了。
他轻踢了马腹部两下，凑到马车旁边的齐慕风旁边，“哎，墨玉，前面咱们就该分道扬镳了吧？你们确定不要我跟？”
这次的银子也忒好赚了，什么麻烦事都没有。
齐慕风点点头，“嗯，你带着他们直接回永安郡，我跟阿沅届时会在你们入城之前追上来的。”
聂问天眼神中满是八卦，他朝齐慕风抛了个媚眼，“你小子老实交待，你们要去干什么坏事？”
齐慕风斜睨他一眼，“很想知道？”
聂问天一看，嘿，有戏！
“说来听听。”
齐慕风朝他勾了勾手指，聂问天当真听话的半个身子都探过去了。
“我们啊…”齐慕风眼神中闪过一抹坏笑，随即一个拉扯，聂问天整个人就从马背上摔了下去，摔了个狗吃屎。
他先是呆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怒声大喝，“墨玉！”
齐慕风乐呵呵的坐在马背上，连头都没回一下，“好奇害死猫，大白，你怎么总是不长记性呢。”
聂问天气恼的捶了地面好几下，也不知道他的拳头疼不疼。
沈今沅跟齐慕风也是到夜晚才去的怀阳郡，或许是晚上行动更能掩人耳目吧。
楚廉一行人没有住在客栈，而是提前让人安置了一套宅子。位置相对比较隐秘，这倒是很合沈今沅的心意。
屋内几人全都安静的看着鬼医大人在给楚廉把脉，尤其是李德，观察的那叫一个仔细啊。
他本就目的不纯，可是抱着偷师的想法来的。所以沈今沅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神态，均没有逃过他的法眼。
探完脉，她收回了手。目光对上那双空洞但却生的极美的眸子，这样一双眼睛看不见，着实可惜了。
她缓缓起身，凑到楚廉身前，又上手检查了一下他的眼睛。
被碰触到的第一下，楚廉因为紧张身子后退了些许，估计是反应过来了，忙急切的说了句抱歉。
沈今沅倒是丝毫不在意，一个盲人，这样的反应很正常。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你的眼睛，从小就如此？”
“是，生下来便是如此。”
“是完全看不到，还是会有些许光影晃动或是其他。”
“完全看不到。”
沈今沅坐回原位，“两个问题，一是眼睛问题，二是中毒。”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李德急忙开口了，“怎么中毒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说着他也伸手去给楚廉把脉，一路同行，他日日都会替他检查的啊，根本没有中毒的迹象，难道是今日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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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眼珠子还分贵贱呢？
楚廉身后的护卫立即上前，“我家少爷每日吃食，都会经过我手检查，不可能中毒的。”
一旁的楚廉皱眉，“阿莫！”
这个叫“阿莫”的护卫听到自家主子警告的语气，立即又回到他刚刚的位置站好，但面上满是不甘。
楚廉面上依旧温和，“鬼医大人见笑了，阿莫自小跟在我身边，所以关心则乱了。”
“无妨。”沈今沅从来不会在意这些，“先说说眼睛吧，能治，不过有两个问题。”
听到能治，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楚廉都呆住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旁的乔秋白倒是第一个反应过来，“当真能治？”
沈今沅点点头。
“太好了，不愧是鬼医大人。”
李德也是一脸骄傲，不愧是他的主子，他就知道她能治。
楚廉自然也开心，但还是开口询问，“哪两个问题。”
沈今沅看向他，“首先，你的眼睛是需要做手术的，而且眼睛这种部位，做手术的工具需要定制，不仅需要花费点时间，费用还很高。”
当然，这点她相信以楚国公府的实力，这并不算什么问题。
果然，楚廉立即就开口了，“需要什么，鬼医大人随时开口，一切由在下安排。”
沈今沅点点头，“好。其次，你的眼睛需要眼角膜移植，而这个眼角膜的来源需要你自己去找。或许你不清楚这个眼角膜是什么，简单点就是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有这个东西，而你的眼角膜有问题，所以才导致你不能视物。所以，需要换一个健康的眼角膜进去。”
楚廉皱眉，“鬼医大人的意思是，需要找一个人，将他的…眼角膜，换到我的眼睛里面？”
“对。”
“那那个人会如何？”
“会跟你现在一样。”
楚廉沉默了，跟他一样，会变成一个瞎子？
“阿莫愿意，阿莫愿意将自己的眼睛换给少爷。”
阿莫立即跪下表态，他自小跟在少爷身边，自己的命就是少爷的，更何况一双眼睛。
楚廉皱眉，“阿莫退下，不许胡闹。”
阿莫依旧跪着，“少爷，用阿莫的眼睛吧，只是眼睛而已，阿莫不会有事的。”
“我说退下。”
听出楚廉真的要生气了，阿莫无奈只能退下。但是心里已经认定，他一定要将自己的眼睛换给少爷，让他重见光明。
沈今沅继续道，“眼角膜，活体移植自然是没问题的。但是，死后三个时辰之内摘取出来，一定环境下保存好，十二个时辰内是可以用的。”
楚廉沉默了一瞬，“鬼医大人的意思是，人死后这个眼角膜也是可以取下来给活人换上的？”
“对，死后三个时辰之内取下来，保存得当就可以。”
李德点点头，在一旁建议道，“这样好，那牢房的死刑犯多了，楚公国府若是愿意，给上一些银两给其家人，他们应该还是愿意的。”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那怎么行？那些可是犯人。”阿莫这时候又跳出来了，那控诉的眼神，似乎李德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
李德眼睛一瞪，“怎么不行了？”
“那些人都是罪大恶极之人，他们的眼睛…他们的眼睛怎么配得上我们少爷。”
李德冷笑出声，“怎么？眼珠子还分贵贱呢？迂腐！”
阿莫还想说什么，被一旁的楚廉制止了，“李大夫说的是。”
沈今沅继续道，“这些你们自己准备，待工具准备好，眼角膜到位，就可以手术了。”
楚廉恭敬应是，“鬼医大人放心，这些我们会准备好的。”
“好，这第二个，就是你体内毒的问题了。”
说到这个，不论是阿莫还是李德，神情都变得更为严肃。
“你体内的毒应该是从母体带出来的，应该是自小就有。你的母亲…应该是在生下你之后便没了吧？”
楚廉身子一僵，神情终于不再平稳，声音有些急促，“难道我母亲是因为中毒，才会生产时大出血而亡的？”
沈今沅没有直接回应他的话，“此毒名洛神。”
“洛神？”李德惊呼出声，然后又急忙上前去给楚廉把脉了，然后神色才渐渐凝重起来，“还真是洛神。”
沈今沅继续道，“洛神无色无味，中毒者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任何的反应。但是时间一长，它便会在悄无声息间夺走中毒者体内的生机。换言之，所有中了洛神的人，都会英年早逝。”
屋内瞬间变得针落可闻。
沈今沅继续道，“而且，此毒对男子跟女子的反应还有不同。男子中了此毒，生机慢慢被吸收，基本也只能活到中年。而女人中了此毒，一旦生产之时，身体亏空严重，会当场毙命。所以，此毒被很多人用于，后宅。”
楚廉的手微微颤抖，“怎么会…”
沈今沅提点到此，也就不多说了。
“此毒不难解，一个月内会将解药奉上。诊金，另算。”
楚廉这才收回思绪，“理应如此。”
齐慕风还在外面等着自己呢，沈今沅不愿浪费时间，“需要准备的东西，我会列清单给你，今日便到此吧。”
楚廉立即起身，“好，有劳鬼医大人了。”
沈今沅起身离开，李德紧跟其后。
沈今沅皱眉，“别跟着我。”
李德委屈，“主子…我这不跟着您我跟着谁啊？”
沈今沅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一个闪身，人就消失了。
一旁乔秋白见状，心中暗自感慨，身手真好。
而屋内的楚廉，此刻心中思绪万千，得给祖父去信，让他好好查查。
*
齐慕风在外等候多时了，看到沈今沅的身影，笑道，“结束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嗯。”
“能治？”
“嗯。”
齐慕风咧嘴一笑，“阿沅真厉害！”
沈今沅挑眉，“你为何不愿进去？”
齐慕风摸了摸鼻子，“我跟乔秋白那小子挺熟的，而且他鬼精鬼精的，我怕他认出来。暂时，我还不想让他知道太多。”
主要是，这小子以前就听说江湖上有个墨玉公子，剑法一绝，他很想领教。若是知道他就是那个墨玉公子，岂不是追着他打？
哦，他现在腿不行了，估计追不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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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阿沅不觉得委屈就好
齐慕风与沈今沅二人没有停歇，直接往永安郡赶。结果二人刚出怀阳郡，竟然就碰到了身受重伤被追杀的黑曜。
黑曜因为调查南州郡私盐一事迟迟没有结果，自己就亲自跑了一趟。确实查到了些有用的消息，可也直接捅了马蜂窝了，没想到对方竟然有那么多高手。
黑曜在七星阁内武功都是一等一的，否则也不会如此年纪就当上了四大之一的护法。
而追杀而来的人，攻击力也相当强。
黑曜解决了一波又一波，真的要力竭了。
他黑眸紧盯着对面十几个蒙面黑衣人，虽然身上伤势不轻，但是依旧面不改色。
带头的黑衣人开口，“将东西交出来，留你个全尸。”
黑曜冷笑，“有种自己来拿。”
长剑飞起，直接朝着黑衣人杀去。
虽然有伤在身，但是黑曜的攻击速度还是很快，快到那些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死了四人。
领头的黑衣人双眸阴狠，“敬酒不吃，找死。”
双手一伸，八只飞镖齐齐朝着黑曜而去。那飞镖的尖端透着诡异的冷色，有剧毒。
黑曜一边对抗着其他黑衣人，待飞镖靠近时，他堪堪躲过六只，剩下两只分别刺进了胳膊跟腹部。
整个人被这力道击中，重重的摔到地上。
脸色瞬间就变了，嘴唇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他猛地吐出一口血，第一时间从怀中拿出解毒丸。
领头的黑衣人眼明手快，一道飞镖射去，瓷瓶落地。
黑曜强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反抗，但这飞镖上的不知道是什么毒，毒素蔓延的竟然如此之快，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黑曜暗自后悔，这次自己是轻敌了。只带了几个兄弟前往，竟然全部都折在了那。
现在连自己…
“天堂有路你不走，既如此，受死吧。”
数只飞镖朝着黑曜的面门而去，就在这时，“铿”！数根银针出现，将那几只飞镖打落。
黑曜见状，眸子瞬间瞪大，欣喜异常，是主子。
还没高兴片刻，整个人就晕死了过去。
龙吟声起，齐慕风的身影出现在半空中。
也不管对方是些什么人，长剑直接朝着黑衣人而去。刀剑相击，仅仅几个来回，黑衣人就全部倒地了，除了那个领头人。
他的身手不弱，虽然在齐慕风跟前不够看。
齐慕风一掌击去，领头的黑衣人就被打飞出去数米，然后重重的撞击在大树上，连吐了几口血。
几根银针飞出，直接没入这人的几处大穴。此人瞬间就浑身无力的倒下，甚至连起身都做不到。
沈今沅先是给黑曜喂了颗解毒丸，然后才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情况。
齐慕风这时候过来，“这小子怎么样？”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伤势不轻，好在都是些外伤。”
齐慕风点点头，“那人留活口了，带回去？”
“嗯，带回去交给祖父吧。”
二人骑马而来，目前也只有两匹马。那领头的黑衣人现在没有攻击力，直接将人绑了扔在马背上。
黑曜身上的外伤简单处理后，沈今沅又给他喂了粒小回元丹，那表情就说不上好看了。
这小回元丹可是精贵玩意儿，沈今沅手里也没剩多少了。看来回去还得找齐药材，再炼制一些。
齐慕风见到沈今沅这一副肉疼的模样，轻笑出声，“舍不得？”
沈今沅轻哼了一声，“药材不够，手里没多少了。”
齐慕风勾了勾唇角，眉眼多了几分柔软缱绻，“还差什么跟我说，我让人去寻。”
“嗯，回去我列清单给你。”
对于她的不见外，齐慕风很是受用。
他心情极好的开口，“我的马没了，要委屈阿沅跟我同骑一匹了。”
沈今沅狐疑的看向他，“这有什么委屈的？”
以前他俩混迹江湖的时候，这种事情也没少做啊。
齐慕风笑得眉眼弯弯，“阿沅不觉得委屈就好。”
一颗回元丹下去，黑曜很快就幽幽转醒了。看到眼前的人，他强撑着身子起来，跪下，“主子。”
沈今沅微微蹙眉，“起来说话。”
“是。”
黑曜有些艰难的起身，看到一旁的齐慕风，他拱手行礼，“墨玉公子。”
齐慕风点点头，“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黑曜苦笑，目光看向沈今沅，“是属下轻敌了，沈老爷子最近在调查私盐一事，奈何老爷子身边几波人前往都无功而返，我们的人亦是。所以属下才亲自前往探查…”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用布包裹着的东西，递上前，“属下找到了这半份的账本，但也惊动了对方。没想到他们会有那么多人，属下…”
沈今沅没有接他手里的东西，“回去交给祖父吧。”
“是。”
沈今沅看了一眼马背上的黑衣人，“你休息片刻，将人带回去。”
“是。”
她看了齐慕风一眼，对方立即前去将沈今沅的那匹马牵过来。一个飞身上去，然后朝着沈今沅伸出了手。
看着伸到眼前的大手，沈今沅倒是没有迟疑，直接将自己纤细白嫩的小手搭了上去。
齐慕风唇角的笑意都快压不住了，一个用力将人带进了怀里，声音有些沙哑，“坐稳了，我们出发。”
“嗯。”
晨光渐染山径，马背上起伏的颠簸将两人的衣袂绞在一处。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沈今沅原是被他半扶半抱地掠上马背的，此刻脊背紧贴着那人的胸膛，竟能隔着层层衣衫数清他心跳的拍子。
凉风掠过耳畔，却带不走颊边蒸起的热意——方才他执缰绳的手臂环过来时，袖口粗糙的织纹擦过她手背，像一团烧着的艾草，灼得她慌忙蜷起手指。
马匹转过溪涧，微微的亮光下，她看见两人交叠的影子在碎石滩上摇晃，他低头说话的吐息拂过她发顶，那瞬间竟错觉漫天星子都坠进了溪水里，随着碎银般的水花叮咚作响。
“坐稳。”他声音里带着夜露的凉，可扶在她腰侧的手掌却烫得惊人。
沈今沅眨了眨眼睛，眼神中有些茫然，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心跳加快？难道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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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孙女乖巧听话
齐慕风跟沈今沅二人，在永安郡城门口找到了也刚到没多久的上官玉瑶等人。
聂问天看见二人同骑一匹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然后朝着齐慕风笑得意味深长的，你小子，可以啊。
齐慕风就跟没看到他的表情一般，利落下马，然后才将沈今沅扶了下来。
沈怀恩立马从马车里探出了脑袋，原本没什么表情的小脸，在看到沈今沅的后立马开心起来。
想要下马车，被马车里的半夏拉住了，“小少爷，您就别下去了，我们马上就要进城了。”
沈怀恩不满，委委屈屈的看着沈今沅。
沈今沅无奈，直接就过去了。先是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我才离开一两日而已，你这般做什么？”
沈怀恩撅着嘴，“想姑姑。”
这次倒是很积极的表达了，沈今沅挑眉，看来被罚这么一次，让这孩子有些没安全感了，以为自己不要他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她直接进了马车，“回府吧。”
隐月已经提前送了信回郡守府，所以一行人刚抵达府门口，就看到林氏跟李氏等女眷在门口等着了。
待看到沈今沅下马车，林氏红着眼睛上前，“总算回来了，总算回来了。”
沈雪柔跟在林氏身边，眼睛也是红红的。
这倒是让沈今沅纳闷了，怎么这样也要红眼睛？
林氏拉着沈今沅的小手，“你这丫头，出去这么久竟然一封信都没有回来，你是要娘担心死啊。”
沈今沅嘴角抽了抽，她出去也不过一月的时间，还要写信回来？
“咳，是我疏忽了，娘您别生气。”
“大姐姐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你不知道我跟娘在府中有多担心。”沈雪柔也幽怨的看着沈今沅，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沈今沅最是受不了这样，“好，以后不会了。”
沈瑛瑛还是跟以前一样活泼，“大姐姐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们在府里有多无聊。我跟二姐姐天天在府中大眼瞪小眼的，人都快发霉了。”
李氏无奈的戳了戳她脑门，“就你话多，暖暖一路累了吧？赶紧回府。”
林氏这才反应过来，“是了，看我都急糊涂了，暖暖快进府。”
上官玉瑶这时候凑到沈瑛瑛身边，“那你想不想我？”
沈瑛瑛一把抱住上官玉瑶，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点着，“想，可想了。”
上官玉瑶露出一个“这还差不多”的表情，“我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呢，一会你记得来海棠院。”
沈瑛瑛一听，立即两眼放光，“那是，”然后又看向沈雪柔，“雪柔你也一道啊，你们俩都有份。”
沈雪柔笑容柔美，“好~谢谢玉瑶了。”
上官玉瑶一摆手，“我们是好姐妹嘛。”
沈今沅缓缓转身，看向站在马车上的沈怀恩，“怎么还不下来？”
沈怀恩那哀怨的小眼神啊，一家子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到自己？以前她们不是最疼爱自己的了么？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哎哟，恩恩。”林氏忙快步过去，将沈怀恩从马车上抱了下来。她满眼慈爱，“祖母怎么把咱们恩恩忘了呢。哟，这孩子好似重了点，看起来也结实了。”
沈今沅笑道，“最近似乎还长了点个子。”
几个女眷又都围到了沈怀恩身边，开始各种关心。
李氏捏了捏这孩子肉嘟嘟的小脸，“确实长好了，人看着也更精神了，还是暖暖会养人啊，你看看，这小怀恩被她养的多好。”
沈今沅笑看着这一幕，适时开口，“怎么不叫人？”
众人都愣了一下，先是疑惑的看向沈今沅，然后又带着些许期盼的看着沈怀恩。
沈怀恩抿了抿唇，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缓缓开口，声音很轻，但是却能让每个人都听的很清楚，“祖母，叔祖母，二姑姑，小姑姑。”
林氏被这声“祖母”叫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蹲下身子，视线对上这孩子的眼睛，嘴唇有些颤抖，“恩恩，你再叫一声祖母好不好？”
沈怀恩小手笨拙的给林氏擦眼泪，然后软软糯糯的叫了一声，“祖母~”
“哎，哎！”林氏一把将沈怀恩抱进了怀里，“我的乖孙啊，祖母的乖孙~”
李氏也在一旁擦拭着眼泪，“好啊，真好。”
这时候，府内的沈砚红着眼睛，由小厮搀扶着过来，“恩恩。”
沈怀恩转头看向沈砚，眨了眨眼睛。看到他爹眼眶红红的，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林氏起身，擦拭了下眼睛，“恩恩，去，去你爹爹那。”
沈怀恩迈着小短腿，小跑着到沈砚身边，想要去抱他的腿又想起来爹爹的腿受伤了，不能碰。他又改为拉着沈砚的衣摆，昂着小脑袋，“爹爹~”
“哎！”沈砚没法蹲下身子，只能将沈怀恩揽着，靠着自己，“恩恩会叫人了，真厉害。”
向来沉稳的沈砚，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哭的不能自已。
林氏见了，也跟着哭泣起来。
沈今沅抿了抿唇，哎！
而此刻，沈惟正在宴客厅待客，此人正是沈安年最近相交的朋友，张大掌柜，张子轩。
管家来报，说是孙女他们已经回府了。
沈惟心情极好，那眉眼的笑意都溢出来了。
张子轩笑着开口，“沈老大人如此高兴，府上这是有喜事？”
沈惟笑呵呵的捋了捋胡须，“不算什么喜事，是我外出的孙女归家了。”
一听到这个，张子轩立即激动的起身，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了，又缓缓坐下，“哦~看来沈老大人很疼爱这个孙女。”
沈惟点点头，“确实，孙女乖巧听话，自是疼爱的。”
张子轩心中暗暗腹诽，那个人跟乖巧听话应该沾不上边吧？不过这沈府能出这样一个人，确实应该疼着宠着的。
沈青山虽然也很想去看看闺女，但是此刻正陪着父亲宴客，礼数还是要做到位的。
“爹，要不开席吧？”
沈惟倒是没意见，看向沈安年。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沈安年笑道，“都准备好了，那我们移步？”
张子轩客套的点点头，“叨扰了。”
他此刻可没什么心情用膳，他想去见那人去。好在已经回来了，今日肯定是能见上一见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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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您应该很快就有弟弟或者妹妹了
郡守府，海棠院。
上官玉瑶将自己沿途买的小玩意儿一窝蜂的全部搬了出来，然后豪气干云的跟沈雪柔和沈瑛瑛说道，“这些都是我挑的的，你们看看喜欢什么就都拿走。”
沈瑛瑛丝毫不客气，两只眼睛都要放光了，“哇，这个是什么？看起来好精致啊。”
看着沈瑛瑛手里的娃娃，上官玉瑶立马积极的去介绍了，“是不是做的很逼真，你看看，这小娃娃的头发都做的好像呢，我买了两个的，还有一个在哪里…哦，在这，这是个女娃娃，他们是一对的。”
“哇！好可爱好漂亮，这个女娃娃更好看呢。”
上官玉瑶将两个娃娃都塞进她怀里，“这一对都给你了。”
“真的么？”沈瑛瑛一脸惊喜，“谢谢玉瑶。”
“哎呀，我们是好朋友嘛，客气什么。”然后她看到站在一旁温柔看着她们的沈雪柔，一把将人拉到那些礼物的中间，“雪柔，你看看这个，我觉得特别适合你，是珍珠做成的手链跟耳环，我一看到它们就想到你了，我觉得你肯定合适。”
沈雪柔还没说话呢，沈瑛瑛就急忙插嘴道，“对对对，这个好适合二姐姐啊。”
说着二人还动手给沈雪柔带上了，确实跟沈雪柔很配。
“哇，二姐姐，真的好好看啊。”
上官玉瑶又骄傲的跟什么似的了，“看吧，我的眼光向来都很好。”
沈雪柔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真的好看么？”
两人异口同声道，“好看！”“好看！”
沈雪柔笑得很腼腆，“那谢谢玉瑶了。”
“你俩太客气了，这才哪到哪啊，还有好多呢。还有这个胭脂，半夏说这是那边特有的，别的地方买不到。我买的好多种啊，你们随便挑，可香可香了。”
这东西上官玉瑶自己是不会用的，更不会挑颜色，她只知道很香，然后把那边时兴的颜色全部都买了两份回来。
沈瑛瑛看到什么都很喜欢，“二姐姐，这个颜色适合你，这个颜色…适合大伯母，嘿嘿嘿，这个有点偏橘色，是我最喜欢的…我再看看有没有适合我娘的颜色…”
看着二人都很起劲的样子，上官玉瑶的成就感更足了。
“你们别光看那些，这里还有很多好东西呢，这些布料听说也是最新的，这个粉色就特别适合瑛瑛。”
一听说适合自己，沈瑛瑛立马就跑过去了，“是我最喜欢的粉色，哇，玉瑶，你也太好了吧。”
…
三个女娃娃就在院子里挑礼物，而另一边，半夏替沈今沅挑选的礼物，已经送到各房各院去了，当真是不老少的东西。
也不知道半夏是怎么弄回来的，不过这些就不是沈今沅关心的了。
沈怀恩愿意开口说话了，沈砚将人带回了他的院子，父子二人需要交流交流感情。
此刻，沈今沅一个人在屋内泡澡，倒也是难得的安静时刻。
半夏在一旁伺候着，轻柔的给她按摩着头。
“小姐，我刚刚去送东西的时候，看到老太爷他们在宴客，那人好像是张大哥。”
沈今沅蹙眉，“看清楚了？”
半夏有些支支吾吾，“看不大清楚，我就是经过的时候看到那么一下，很像。”
看半夏这模样，沈今沅知道，八九不离十了。
“看来他最近是太闲了。”
半夏笑得一脸娇俏，“张大哥平日里都在外面跑，前一阵子听说去了南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估计是因为听说小姐找到亲人了，所以想要赶回来见见。”
沈今沅闭着眼睛，“恩，随他去吧。”
半夏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小姐不见见么？”
沈今沅面上没什么表情，“他自己会找来的。”
半夏想想也是，小姐认亲这么大的事情，兄弟姐妹们哪个不想来看看情况？
*
另一院子的齐慕风，刚刚洗漱完换了身衣裳。头发都还没擦干，整个人显得慵懒又多了一丝别样的风情。
他想起跟阿沅同骑一匹马回来，胸腔里那股兴奋劲，感觉这两日都要睡不着了。
那乌黑透亮的秀发，那带着药香的独特香味，那柔软的腰肢…
突然，他脸色一变，眼神也变得凛冽起来。
一名黑色劲装的男子已经跪在地上，“主子。”
来人正是齐慕风的亲卫，萧骞。将平阳关的事情交接完之后，他才赶回来。
“嗯，我爹那边如何了？”
“事情进展很顺利，虽然条款磨合了一点时间。但好在，东炎国那边都接受了。”
齐慕风冷笑，“他们现在可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只不过…”萧骞表情有些不自在，欲言又止的。
齐慕风蹙眉，“说。”
“将军很生气，每日都在…骂您。”
齐慕风斜睨了他一眼，“看样子身体恢复的很好嘛，之前还装的那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真以为我傻。骂就骂吧，不然他这怨气没处发，会憋出毛病的。”
萧骞轻咳一声，“其实…主要也不是因为您让他去边关一事。”
“哦？那是因为什么？”齐慕风这倒是有点好奇了，还有什么是比拆散他们夫妻更让他这个爹恼火的？
“咳！”萧骞表情有一丝尴尬，“长公主怀孕了，您应该很快就有弟弟或者妹妹了。”
当然，将军一直是盼着要女儿的，也说这一胎绝对是个闺女，铁定比那臭小子好！闺女贴心。
“什么？”齐慕风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我娘都多大年纪了？怀孕了？”
这…老蚌生珠啊！
若是被长公主轩辕南星知道，自己儿子竟然是这么想她的，估计此刻能从京都飞过来，将这没心没肺的臭小子收拾一顿。
她也就三十八的年纪，但这长相，说是二十五也是有人信的，跟“老”字可沾不上边。
“这…”齐慕风有些担心了，他娘的身体向来不怎么好？尤其他知道，当年娘生他的时候异常凶险，差点就一尸两命。
现如今又怀了，还是这个年纪…
不行，他晚点得问问阿沅，怎么给他娘调理调理身体。
第133章 运气也是一种天赋？
“还有一事。”萧骞继续开口。
齐慕风只知道担心轩辕南星了，语气有些不耐烦，“说。”
萧骞从怀中拿出来厚厚一叠信件，“这些都是三皇子跟东炎国大皇子的信件。”
齐慕风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随意拿了两封看了看，“呵，说他又蠢又毒都是少的了。我爹怎么说？”
“将军让属下将这些信件带来，就是让主子您处理。”
齐慕风点点头，“是东炎国现任皇帝送来的？”
萧骞有些意外自家主子竟然连这都知道，“是。”
齐慕风点点头，“沈家当日会被查，起因就是因为怀疑他们通敌叛国，当时说的就是东炎国吧？”
“是，但是后面并没有搜查到证据。”
齐慕风冷笑，“那时候阿沅已经回去了，虽然她是个冷清的性子，但关乎沈家人性命，她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那这些信…”
“交给皇帝舅舅，他的儿子，自然要他自己处理，用得着我们操心？”
“是。”
齐慕风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京都最近可有异动？”
“丞相萧文乾最近手段异常激进，跟太子斗得你死我活的。”
齐慕风挑眉，“太子那边如何？”
“尚能应对。”
“嗯，还有么？”
“还有一事很是奇怪，沈老爷子送回京都的证人，黄维德。之前是如何都撬不开他的嘴的，到了京都竟然全盘托出，但…”
“但什么？”
“但对方一口咬定，他们是奉三皇子的命令在做事。”
齐慕风看向他，这有什么奇怪的？
“但是三皇子一口咬定不知情，下面人来汇报，三皇子说的好像不假。”
齐慕风摩挲着下巴，“老三当真不知？”
“暗卫是这么汇报的。”
除非他一个人在府中，还在演戏…
“那丞相呢？”
“这是最让人奇怪的，丞相全程像个局外人一般。”
“黄维德有没有提到过丞相？”
“没有。”
齐慕风眼神微暗，这是准备弃了？这个萧文乾，究竟是怎么想的。
“丞相的一举一动，都给我盯牢了。”
“是。”
“还有一事。”想到这个，齐慕风就有些恨得牙痒痒的，“给我去查澜月国国主。”
萧骞有些不解，“主子是说哪一方面？”
“全部，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竟然敢肖想他的阿沅，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是。”
*
宴客结束后，沈安年将张子轩安排在了客院。
沈惟则是跟沈青山回了书房，等了片刻之后，沈安年才过来。
他面色有些不好看，跟刚刚宴客时的笑容满面完全不同。
沈惟见他如此，“来了，先坐吧。”
沈青山觉得有些莫名，这二弟怎么看上去如此生气。
“说说吧。”
沈安年叹了口气，“是儿子疏忽了，原本以为是结交了一个兴趣相投的好友，没想到…他竟然别有用心。”
“别有用心？”沈青山有些奇怪，刚刚用膳的时候，气氛不是挺好的么？
沈惟看了长子一眼，能力有，但这眼力还有欠缺，不如老二在外看的人多啊。
“倒也不一定是别有用心，他明显对暖暖比较感兴趣，此事我再来问问暖暖。”
沈青山瞬间站了起来，对他闺女感兴趣？他怎么没有发现？刚刚用膳的时候，是提了两句暖暖，但也就是那么一两句啊，怎么会…
沈安年还是有些生气的，“大哥先别紧张，我跟这个张大掌柜相处了些日子，还算有些了解他的性子，他会主动问那么一两句关于暖暖的事情，已经让人很是意外了。”然后他看向沈惟，“儿子总觉得，他似乎是跟暖暖认识的。”
沈惟点点头，他也有这个猜测，“这事我们就不要瞎猜了，为父到时候去问问暖暖。”
这时候，管家来报，黑曜回来了。
沈惟立即吩咐，让他进来。
沈安年见状，先行一步离开了，他知道他爹跟大哥有正事要处理，这一块他是不掺和的。
沈惟见黑曜脸色惨白如纸，怔愣了一下，没有关心调查的情况，“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受伤了怎么不先好好休息?”
黑曜对上沈惟关怀的目光，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轻咳了一声，“一些皮外伤，不严重。”
随后，他就从怀里掏出了这次找回来的半份账本，递过去，“这是我从南州郡带回来的，目前只找到一半。但是…”
黑曜直接跪了下来，“属下打草惊蛇了。”
沈惟立即将人扶起来，“无妨，自圣旨下来，他们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这账本很重要，辛苦了。”
皇上给他的人，他已经派出去三波，都是无功而返。这孩子能找到这半份账本，已属不易。
黑曜低着头，不说话。
“回去好好养伤，其他事情老夫自会处理。”
“是。”
黑曜离开之后，沈青山才上前，父子二人一起研究起这账本。
一刻钟过后，二人脸色都很凝重。
就这一半，已经让他们有些颠覆三观了，那剩下的一半…
沈惟冷笑，“国库空虚，百姓也是生活艰难，倒是将这些蛀虫养的…”
他咬了咬牙，将这股怨气咽了下去，此事，他必会查个明白。
这时候，甲七出现了，同时也带回来一个坏消息，谢舟失踪了。
*
夜晚，海棠院。
沈今沅在她的小药房里忙碌，齐慕风就在一旁打下手。那么多年相处，二人之间默契十足。即使齐慕风并不懂得医理，但是跟着沈今沅也认识了不少药材。
而此刻，张子轩正在院子外面盘旋。
他是个商人，且是个毫无武力的商人，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也可。
他看着这高耸的院墙，正想着怎么爬上去。
他观察了四周，确定无人后，他才开始助跑，然后尝试了好几次之后，终于爬上去了。
但是，爬上院墙之后，他又纠结了，这怎么下去啊。
墙下光秃秃的，是个草坪，连块踮脚的大石头都没有。
而这时候，隐月已经将他的情况报告给沈今沅了。
沈今沅嘴角抽了抽，眼神中满是无奈，这真的是她的大掌柜么？他这脑子，究竟是如何在商界叱咤风云的？又或者…运气也是一种天赋？
第134章 沈怀恩收拾“坏人”
已经睡了一觉的沈怀恩，此刻被尿意憋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起床如厕，然后似乎听到了一点点动静，他迈着小短腿过来了，结果就看到了院墙上有一个男子。
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突然，几枚银针出现在指尖，然后便朝着院墙上的张子轩射去。
“啊…”
咚！
一声哀嚎之后，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此时，沈今沅跟齐慕风已经往这来了。听到声音，二人对视一眼然后加快了步伐。
然后便看到了穿着一身里衣的沈怀恩站在院墙之下，看着地上昏迷的张子轩。
看到匆匆赶来的沈今沅，沈怀恩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抱住她的腿，眼神中满是兴奋，一只手指着昏迷的人，“坏人。”
沈今沅看了眼地上的人，嘴角抽了抽，“你用迷药了？”
沈怀恩小脑袋用力的点点头，这是之前姑姑给自己的药，说是可以涂抹在银针之上，关键时候可以自保。
所以他就将他手里的银针全部都涂上了迷药，看吧，今天他就用银针收拾了坏人，姑姑给的药就是好用。
沈今沅看着这孩子一副求表扬的模样，无奈的跟正在憋笑的齐慕风对视了一眼。她上前两步将张子轩身上的银针取下，然后对齐慕风道，“小玉，你帮忙将人送回去吧。”
齐慕风笑着点点头，经过沈怀恩的时候还摸了摸他的脑袋，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真棒！”
小娃娃的脑袋昂的高高的，那小表情，当真可爱的紧。
沈今沅摇头失笑，拉着他的小手往他的房间去，“这时候怎么出来了？”
沈怀恩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沈今沅将人送回房间，小人儿很听话的自己上床，盖好被子，就是眼睛还睁得大大的。
沈今沅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快睡觉。”
沈怀恩摇了摇头，小手抓着沈今沅的衣袖。
沈今沅歪头看着他，“想问刚刚那人？”
沈怀恩点点头。
沈今沅笑着跟他解释，“那人是姑姑的朋友。”
沈怀恩眼睛忽闪忽闪的，那自己还伤了人，顿时有些心虚，又有些自责。
小孩子的情绪太容易懂了，沈今沅揉了揉他的脑袋，“怀恩没有做错，是那个叔叔不对。有大门不走，非得爬墙，他活该！这次啊，刚好给他个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爬墙了。”
沈怀恩听到这话，开心了，笑得小虎牙都露出来了。
“这下可以睡觉了？”
沈怀恩点点头，然后立即听话的闭上眼睛。
沈今沅笑着将他的被子掖好，等了片刻之后，听到了平稳的呼吸声，她才轻手轻脚离开。
*
翌日一大早，张子轩便醒来了。
他神情有些茫然，想起昨晚昏迷前看到的那个小娃娃。他立即检查了一下右胳膊，果然，有三个小针孔。
早就听属下人说，主子对她的小侄子很是看重，不仅自己养还自己教。
看看，这小小年纪，这一手银针使得多好，果然有他主子的风范。
不愧是主子教养的人啊，张子轩一脸的骄傲。
这时候，随行的小厮过来了。
“掌柜的，咱们的东西到了。”
“哦？这么快？”张子轩立马来了精神，“快，给掌柜的我更衣。”
这个时辰，沈惟已经去了府衙处理公务去了。
沈青山跟沈安年在前院，看着那一箱一箱的东西，满脸疑惑。
直到张子轩匆匆而来。
“抱歉抱歉，来晚了。沈大爷，沈二爷，早啊，你们都用过早膳了么？”
看着熟络的跟他们打招呼的人，沈青山跟沈安年都要怀疑，这到底是谁府上？这人怎么看上去比他们还随意自在？
沈青山客气有礼的点头，“用过了，张大掌柜可用过了？”
张子轩笑着说道，“匆匆吃了一点就过来了。”
沈安年直接开口询问，“张大掌柜，这些东西是…”
“哦，这些啊，是我给各位的见面礼。临时准备的，今日刚到，还望二位见谅。”
沈青山看了自家弟弟一眼，率先开口，“张大掌柜太客气了，一顿家宴罢了，何须如此破费。”
“哎？”张子轩摆摆手，“话不是这么说的，我跟沈二爷一见如故，虽然才没多长时间，但好像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一般，心心相惜。昨日一顿家宴，更是让在下对沈家家风敬佩不已。子轩自知出身商贾，身份低微，但还是厚着脸皮与各位相交，望二位不要嫌弃。”
沈安年嘴角抽了抽，若是昨日之前听到张子轩这番话，他定然激动的要与他痛饮个三天三夜。但现在嘛，他爹跟他都觉得此人有些动机不纯…
沈青山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怎会嫌弃，张大掌柜这样的人物，多的是人想要相交都寻不到机会。能与你相交，是我们的…荣幸，呵呵，荣幸。”
张子轩的笑容更灿烂了，“沈大爷爽快，那这些见面礼就收下吧，不要与我客气了。”
他给身后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小跑过去将那些箱子都一一打开。
刚刚看着这十几口箱子就已经让沈家兄弟二人犯难了，这打开后，更是让二人瞪大了眼睛。虽然知道这个张大掌柜身价不菲，但…这也太豪了，随随便便一份见面礼竟然如此奢华？
张子轩挑眉，这见面礼可是他千挑万选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这些可都是主子的家人，必须得打好关系。
“二位看，这几箱子都是女子常用的东西，布料首饰胭脂水粉一类的，可以给府中女眷分一分。这两箱是些上好的文房四宝，尤其那两口砚，可是我费了不少劲寻来的，也不知道沈老大人会不会嫌弃。哦，对了对了，”
张子轩走到另一边，那边放着两个更为特别的箱子，“我听说府上有个小少爷，这些啊，都是孩子喜欢的东西，还有一些他能用的衣衫布料什么的。还有这些，都是些上好的字画，据说价值不可估量，这方面我不是很懂，留给各位去鉴定吧。还有这些瓷器，也都是我亲自挑的…”
沈青山跟沈安年听的瞠目结舌，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张子轩继续看向全程都在一旁候着的老管家，笑道，“管家帮忙去各院分发一下吧，也不知道府上各位喜不喜欢。”
“等！等一下！”沈安年话都说不清楚了，他清了清嗓子，“张大掌柜，这些东西实在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张子轩脸一板，“为何？沈二爷是不将我当朋友么？”
第135章 那绝对是被打服的
沈安年一脸尴尬，“自然不是，我与张大掌柜自然…自然…”
正在两方僵持之际，黑曜来了。
他朝着沈青山跟沈安年行了一礼，“大爷，二爷。”
沈青山点点头，虚扶了一把。
黑曜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张子轩，直接开口，“主子说了，这礼可收，让二位老爷不用担心。”
沈青山跟沈安年对视一眼，最终，沈青山神色复杂了看了一眼张子轩，“既然暖暖这么说了，那就多谢张大掌柜了。”
张子轩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哎呀，客气了客气了，都是自己人。”
沈安年顿时一阵牙酸，这人上杆爬的本领倒是让他佩服，难怪生意做的这么好，都归功于厚脸皮了吧？
黑曜传达完主子的话就准备离开，张子轩急了，“哎？那…那…那我呢？”
黑曜这才勉为其难的给了他一个眼神，“张大掌柜是客人，那就好好待着吧，不过…”他饶有兴味的看了他胳膊一眼，“别乱跑就是了。”
说完就快步离开了，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张子轩气的牙痒痒，这臭小子，不就是半年前赢了他二十两银子么？至于记仇记这么久么？
*
海棠院。
沈今沅又恢复了之前，在府里看看书睡睡觉捣鼓捣鼓药材的日子，当然，顺道还能教教沈怀恩。
齐慕风一早就来了，在院子里练练拳，偶尔跟沈今沅聊聊天，这样的生活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么？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每次一出现，沈雪柔跟沈瑛瑛就得避嫌离开。这俩小姑娘已经将他给记恨上了，总是跟她们抢大姐姐。
尤其是沈雪柔，之前沈今沅给她的医书她已经看完了，积攒了好多问题要问呢，结果…
上官玉瑶又将二人忽悠出府了，她反正是个闲不住的。
看着二人气鼓鼓的模样，她不要太了解啊。她跟姐姐从小就是这样跟齐慕风争宠的，所以导致她们姐妹俩谁都跟他不对付。
“阿沅，你说年近四十的女人生产，是不是很危险？”齐慕风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脸上难得的带了些担忧。
沈今沅抬眸，“自然要比年轻时生产要凶险些。”
而且这个年代医疗条件差，年纪大的生产时一尸两命，那是很常见的事情。
听到沈今沅的回复，齐慕风更担忧了。他爹说，他娘年轻的时候身体很差，生他的时候就异常凶险。虽然后来这些年养好了些，但终归年纪在那呢。
沈今沅见他不说话了，“怎么了？”
齐慕风抓了抓头，“我娘，她有孕了。”
沈今沅挑眉，“你娘身体平时身体好么？多大年纪？”
“三十八，这些年身体倒是挺不错的，每次打我那力道，啧！应该还行。但我爹说我娘年轻的时候身子很差，生我的时候就难产，差点一尸两命。所以，她这次有孕，我爹我舅舅他们都挺担心的。”
沈今沅点点头，“我先列出些注意事项给你，你让人送回去。她现在几个月了？”
“还不到三月。”
“那…生产之时也不知道我们有没有回京都。到时候再看吧，不行我们去一趟京都好了。”
齐慕风一喜，“阿沅愿意帮忙？”
沈今沅疑惑，“那是你娘啊，是长辈，我当然愿意帮忙照看。”
齐慕风笑得眼睛都要看不到了，“嗯，那就多谢阿沅了，那要不要给她吃些强身健体的丹药，就你之前给我的那种。”
沈今沅摇摇头，“孕妇还是不要乱吃，我届时再给你些食谱，让府中厨娘变换着给她做，食补也是非常有效的。”
“好，都听阿沅的。”
不过，齐慕风此刻心里已经打起自己的小算盘了，还是得让沈家尽快回京才行。
这时候，黑曜过来了，他朝着二人行了一礼，“主子，谢舟谢将军失踪了。”
“失踪？”
“是，谢将军奉命去调查斗兽场的事情，然后人就失踪了。沈老爷子派人去找了，一无所获。我们的人也去了两次，只找到了跟随谢将军一道去的两人的尸体。”
沈今沅点点头，“祖父那边可有说什么？”
黑曜摇摇头，“暂时还未安排我们做什么，不过沈老大人应该是很担心的，甲七派出去的手下全部没有回来。”
齐慕风看向沈今沅，“甲七手里的暗卫都不弱，这个斗兽场不简单啊。”
黑曜看向沈今沅，“主子，让属下去吧。”
沈今沅摆摆手，“你伤势未愈，我安排其他…”
“我去吧，”齐慕风这时候开口，“我最近又没啥事，黑曜给我弄两张请帖，我去瞧瞧这斗兽场是什么样的，听说是个纸醉金迷的销金窟，小爷也去长长见识。”
黑曜没有直接答应，而是看向了沈今沅。
“两张？”沈今沅看向他，“你准备带谁去？”
齐慕风咧嘴一笑，“大白啊，他那张脸，在江湖上还是很好用的。”
沈今沅摇头失笑，点点头让黑曜去安排了。
刚好这时候，管家来报，沈惟让她过去。
沈今沅猜测应该是想问张子轩的事情，直接就去了。
而张子轩，此刻正一脸无奈的在后花园的凉亭内坐着。他想见沈今沅，奈何主子不见他。看来是自己的擅作主张，惹得主子不快了。
他只是在海棠院附近溜达溜达，隐月就提剑过来了。对上隐月那冰冷的眼神，她什么都不用说，张子轩就已经立马麻溜的滚了。
没办法，回忆太过惨烈，让他记忆犹新。
他跟鬼面二人，一个人负责给沈今沅赚钱，另一个帮她打理七星阁。现在二人都是忠心耿耿的，但曾几何时，谁还没点脾气、没点骄傲了？
当然，后来那点脾气骄傲也都被隐月收拾没了。
鬼面比他还惨，至少他被收拾几次后就老实了。鬼面当年可是个硬骨头，身手又好，跟隐月可不相上下。
但是隐月身后有主子啊，有主子偶尔的帮忙，那鬼面被收拾的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当然，现在也是最为忠心的，那绝对是被打服的。
第136章 半年没见了，主子风采依旧啊
“掌柜的，我看到主子刚刚去了沈老大人的书房了，刚去的。”
原本还唉声叹气的张子轩立马精神了，“真的？”
小厮笑得很是狗腿，“千真万确，我两只眼睛看的真真的。”
张子轩眼珠子一转，“走。”
堵人去，海棠院不让他去，那就来个偶遇吧，嘿嘿嘿！
*
郡守府，书房。
“祖父。”
沈惟一脸慈爱的看着没什么表情的沈今沅，“暖暖来了，坐。”
沈今沅微微颔首，坐到了一旁，直接开门见山，“祖父找我来，是因为张子轩的事情？”
沈惟笑了，“是啊，收了那么多名贵的东西，祖父心里慌得很啊。”
沈今沅勾唇，“祖父别开玩笑了，您也猜到了，张子轩是我的人。”
沈惟哈哈大笑起来，“暖暖暴露的是愈发多了，当真是让祖父很意外。”
这丫头对家人也越发信任了，沈惟由衷的感觉欣慰。
“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张子轩落难之时为我所救，我让他签了十年卖身契。他在经商一道上有天赋，我就让他给我赚钱了。没想到，短短八年时间，他就做到了如今地步，我也很意外。”
“八年？那你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了？”
“嗯，八九岁的时候，我跟师父外出游历遇上的。”
沈惟神情顿了一下，“八九岁的时候，你师父就带你出门游历了？”
沈今沅点点头，“我师父他老人家是个闲不住的，我很小的时候就一直跟着他东奔西跑的。”
“会不会…很辛苦？”沈惟的声音有些沙哑。
沈今沅勾起唇角，“不会啊，我很喜欢。不过到我差不多十二岁往后，我也不大愿意跟着师父他老人家了，他也嫌我麻烦，我就开始自己出去，不过小玉经常会跟着我。慢慢的，跟着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那么小…”
“祖父放心，师父有安排人暗中保护我的。况且，我也有自保的能力。”
沈惟摸了摸胡须，对于江湖历练他是没什么经验，但是孙女那位师父是个世外高人，向来肯定是安排妥当的。
“对了，我听黑曜说，谢舟失踪了？”
说到这个，沈惟叹了口气，他正为此事烦恼。
这谢舟是个不错的，经过铁矿一事，也越发得沈惟的重用。当然，自身能力、人品都很不错，这才能让沈惟另眼相看。
这次斗兽场的事情，没想到会这么棘手。
“还在找，祖父担心，怕是凶多吉少了。”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事小玉会去查，祖父无需担心，我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沈惟蹙眉，“暖暖，祖父知道少将军能力卓绝，但他的身份…若是遇到危险，那后果不是我们能担待的起的。”
沈今沅神情不变，“无妨，没人能伤的了他。”
沈惟还想说什么，但终究是咽了回去。自家孙女是个有成算的，定然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
“既如此，那祖父就不再安排人过去了。”
“嗯。”
这时候，老管家进来了。他笑容温和的朝二人行礼，“老太爷，大小姐，那个张大掌柜已经在门口逗留很久了，你们看…呵呵呵，要不要叫进来？”
沈今沅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用了。”她起身朝着沈惟俯了俯身，“祖父，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出去了，他估计找我有事。”
沈惟点点头，“好，你忙你的去。既然是你的人，我会让你二叔好好招待他的，听说二人很谈得来。”
沈今沅挑眉，倒是没有说什么。二叔从商，张子轩更是擅长经营此道，确实应该聊得来。
“好。”
沈今沅一出书房，在不远处观察着这边的张子轩立马转身，跟身后的小厮撞了个满怀。
沈今沅无奈摇头，也懒得看他们，直接就往自己的院子而去。
张子轩踹了小厮一脚，“眼瞎啦。”
小厮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然后眨了眨眼睛，手指着沈今沅的方向，“掌柜的，主子走了。”
张子轩见状，忙跑着跟上去，也顾不上装模做样了。
“嘿嘿，主子，主子等等我哈…主子，是我啊…”
张子轩比沈今沅高出一个头呢，长腿大跨步上前，没几步就追上了。
“主子，你看到我没啊，嘿嘿嘿，半年没见了，主子风采依旧啊。”
沈今沅依旧面无表情，步子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主子找到亲人了，这等好事应该早点让我们知道啊，这怎么还藏着呢。都是自己人，您这也显得太见外了。”
“您不知道，兄弟姐们知道后都很关心呢。我前面刚去了一趟岛上，大家伙听到这消息都可激动了呢。”
“主子，主子？…”
沈今沅步子一停，身后的张子轩差点撞上去。
幸亏他及时刹住了，不然真撞上，倒霉的那也是自己。
“嘿嘿，主子…”
“闭嘴！”
张子轩咽了咽口水，立马不说话了。
看着继续向前的沈今沅，他还是小心翼翼的跟上去了。主子只让他闭嘴，没说不让他跟啊。
*
京都，丞相府，书房。
“啪！”
巴掌声响起，萧文乾的右脸立马就红肿了起来。
“你究竟是怎么做事的？铁矿怎么能落到朝廷手里，就算我们不能拥有，那也得毁掉啊，平白无故的便宜了他们。”
黑袍女子满脸怒容，正是刚从渭渠回来的静妃，许静仪。
萧文乾面上没有丝毫不悦，也没有回应对方的话，而是上前两步抓起静妃的手，满脸心疼。
“生气归生气，打这么用力你的手不疼么？”说着竟然还将那双白嫩的手凑到唇边吹了吹，似乎是什么绝世珍宝一般。
静妃依旧满脸怒容，她一把挥开萧文乾的手，“我在跟你说正事。”
萧文乾笑道，“你才是正事。”
静妃怒瞪着他，他这才开口，“好了，此事是我失误，安排的欠妥了。不过铁矿开发已经有些时日了，我们该运走的也运走了，也不算亏。剩下的，就当送他们好了。”
静妃冷笑，“你倒是大方。”
萧文乾笑笑，丝毫不在意她的阴阳怪气，“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离儿最近可还好？”
说到这个，静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别跟我说那个不孝子，他不把我气死他是不会罢休的。”
萧文乾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又生气了？孩子嘛，不懂事就好好教，你怎么还跟他置上气了？”
静妃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他现在颓废成什么样了？自从去了渭渠，他就整日醉生梦死的，跟之前完全就是两个样子。你说，我许静仪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用的儿子。”
第137章 你有那么多银票么？拿出来看看
静妃眉头紧蹙，“我怎能不担心？轩辕璟最近势头如此好，我是怎么都没想到，那江湖女子竟然是上官家的嫡长女。”
当知道轩辕璟要娶一个毫无身份地位的江湖女子，甚至还因此与皇帝大闹了一番，她内心别提多开心了。
好好一个太子妃的位子，竟然给了这么个毫无助力的人，那不是生生浪费了这等好资源？
呵呵呵，看吧，她秦茹的儿子，不过也是个鼠目寸光、感情用事的蠢货！
可如今…
“你放心，出不了大乱子。”萧文乾眼神微暗，“我上次的提议你想的如何了？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静妃眼神有些回避，转过身去，“此事再议吧，我不想真的到那个地步。”
萧文乾眸色一闪而逝的狠意，随即笑道，“好，听你的，你想好了告诉我。东西已经准备好了，绝对不会让人察觉。”
静妃点点头，随即转移话题，“轩辕泽那蠢货你打算怎么处置？”
提到这个，萧文乾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那个废物…铁矿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需要个人兜底。”
“将他推出去，皇帝会相信？”
“呵，他本来就没信过不是么？咱们皇上啊，藏得深着呢。”
静妃抿了抿唇，“沈惟那老家伙，你为何还没解决？他刚到那边我们就损失了铁矿，那其他…我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放心吧，我有安排的。”
静妃怒瞪他一眼，“你当初也是这么说的，现在呢？”
萧文乾满是宠溺的拉了拉她的胳膊，“好了，刚回来就生这么大的气。我让人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菜，先用膳？”
静妃一甩衣袖，“我出来的时间够久了，该回宫了。”
说完，她看都没看萧文乾一眼，直接转身就出去了。
萧文乾眼神阴郁，待人走后他才将桌上的茶具一扫而下，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时候，管家进来，“老爷，饭菜已经准备好了，现在移步？”
“滚！”
他眸子中满是血丝，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了。她不愿，她竟然不愿。她是不是还对那个男人抱有期望？
萧文乾唇角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意，既然静儿自己下不了决心，那我就帮你下。
“来人。”
一道黑衣人立马出现在了书房内，“主子。”
萧文乾走到书案后面的一排书架处，转动了一个小香炉，书架移动，露出一个暗格。他从中拿出一个红色瓷瓶，然后交给了黑衣人。
“送到宫里，让他按原计划进行。”
“是。”
黑衣人又如一道风一般，消失不见了。
萧文乾此刻全身都笼罩在阴暗中，他已经等不及了，那个人，多活一日他就难受一日，他要让他死！
*
永安郡，郡守府。
聂问天扛着一个几百斤的巨石来到海棠院门口，此刻齐慕风正在测算着什么。
“咚”的一声，巨石落地。
“你看看，这个行不行。你要的，圆一点的，还要天然形成的，我可是在山里找了很久的呢。”
齐慕风看了看，“嗯，将就着用吧。”随后他手指了指一处，“搬到这个位置。”
聂问天撇撇嘴，还真当他是苦力了？但他还是很听话的上前，将那巨石又换了个位置放下。没办法，这事说起来是他的事情，齐慕风这小子也是在帮他。
虽然，他完全是看不出这东西究竟好看在哪里。
齐慕风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杰作，总觉得还差点什么。造型有了，绿植有了，还缺什么呢？
这时候，半夏来了，手里还拿了个不小的篮子，里面放了满当当的绿色青苔。
“玉公子，小姐让我将这些送过来，说您会用的上。”
齐慕风看了，两眼一亮。是了，聂问天找来的石头都太干净了些，少了些许感觉。加上这些，看上去就更协调了。
他唇角勾起，还是她的阿沅了解他啊。
“好，放这吧。”然后又很自然的安排聂问天，“大白，再去给我拎桶水来。”
聂问天心里不愿意，但身体比他诚实，已经转身去找水桶去了。
又忙碌了一个时辰，齐慕风这才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他一只手臂搭在聂问天的肩膀上，“看看，小爷的作品，不错吧。”
聂问天一个大老粗哪看得懂这些，但说句实话，被他这么一捯饬，这些没用的破石头确实变得…变得…更贵了，对，看上去就不便宜的样子。
但嘴确实硬的，“马马虎虎吧，不就几块破石头嘛。”
齐慕风嫌弃的瞥他一眼，“切，真是对牛弹琴。”
聂问天眼一瞪，“你别以为老子听不懂，你说我是牛。”
齐慕风一挑眉，“对啊，还是头蛮牛。”
聂问天的拳头捏的关节都响了，“墨玉，你想打架是不是？”
齐慕风耸耸肩，“不想，跟你打有什么意思，手下败将。”
“你！”
聂问天恨恨的又瞪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齐慕风一把又将人拉回来，“哎哎？咋还生气了。”
聂问天一甩手，“有屁快放，老子还忙着呢。”
“切，你有什么事可忙的。”
“你以为老子跟你似的呢，大闲人一个。老子还要去训练那些护卫，我可是收了银子的。”
齐慕风嫌弃的“啧”了一声，“银子银子，你怎么就知道银子，掉钱眼里了。”
“你一个大少爷，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不缺钱自然不懂银钱的可贵。”
齐慕风轻笑，“这么想要钱啊？小爷这里有一笔买卖，做不做？”
聂问天狐疑的看了看他，“什么买卖？多少钱？”
齐慕风朝他抛了个媚眼，“跟我去趟南州郡的地下斗兽扬，酬劳五千两银子。”
聂问天皱眉，“你有那么多银票么？拿出来看看。”
齐慕风抬脚就朝他踹了过去，“小爷我什么身份？这点银钱还拿不出来？”
聂问天才不管他这些呢，一伸手，“先给银子。”
齐慕风瞪着这伸到自己面前的大手，“半夏每次也是先给你银钱的？”
“那倒没有，一般是任务结束再给。”
“那我为什么要先给你银子？”
聂问天冷哼一声，“因为我不信你！”
第138章 大小姐这欢迎人的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啊
聂问天立即换了一副面孔，那笑得哦，要多狗腿有多狗腿。
“嘿嘿，每张一千两呢，刚好五千两哈。”
他一把将银票塞进怀里，但眼睛却还盯着齐慕风手里那厚厚的一叠银票在看。他刚刚可看到了，后面还有面额万两的呢，啧，真有钱。
齐慕风故意显摆一般，特意将银票在手里轻拍了两下，“小爷我啊，最不缺的就是钱了。你以后对我客气点，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
聂问天给了他一记白眼，“老子只拿我该拿的。”
“表哥，你还在沈大人这呢？”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不是轩辕昊是谁？
齐慕风皱起眉，“你怎么来了？”
轩辕昊一身白衣，手里摇着一把折扇，一副翩翩贵公子模样，笑得那叫一个温柔，“不是刚好在附近么？想着上次来还没在永安郡好好逛逛呢，就来了呗。表哥怎么还在？这郡守府上是有什么稀世珍宝，能引得表哥关注？”
齐慕风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别这么笑，看的碍眼。”
轩辕昊脸僵了僵，“表哥真会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有多远给我滚多远，不然小心我抽你。”
轩辕昊轻哼一声，“本来也不是找表哥你的，这就走了，绝对不碍您的眼。”
刚好这时候，沈雪柔跟沈瑛瑛正往海棠院而来。
轩辕昊笑着上前，“雪柔妹妹！”
沈雪柔的步子一顿，看向轩辕昊的眼神有些复杂，想要亲近但又有些克制，最终归为平静。她朝着轩辕昊俯身行礼，“雪柔见过四皇子。”
沈瑛瑛跟在身后，也跟着行礼问安。
轩辕昊勾起唇角，“在外无需多礼，起吧。”
“谢四皇子。”“谢四皇子。”
“雪柔妹妹，本王初来永安郡，对这边很感兴趣，但是又不熟。不知雪柔妹妹可有空，陪本王出去逛逛？”
沈雪柔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是恭敬一礼，“很抱歉，四皇子。近日功课有些多，抽不开时间。雪柔会让管家安排人，陪四皇子出去逛逛。”
“旁人啊，”轩辕昊看上去有些失落，“那还是算了，本王不喜欢不熟的人跟着。”
沈雪柔眼神微闪，他什么意思？难道自己跟他熟么？
轩辕昊继续开口，“本王还以为，以本王跟雪柔妹妹的交情，定然是愿意的呢。看来是本王自作多情了，小时候的救命之恩，怕是雪柔妹妹早忘了吧？”
沈雪柔猛地抬眸，眼神中满是惊讶，“四皇子…还记得？”
“当然记得，像雪柔妹妹如此可爱美丽的姑娘，想忘记都难。”轩辕昊似笑非笑，那眼神似乎在放电，勾人的很。
沈雪柔后退两步，“雪柔多谢四皇子当年救命之恩。”
轩辕昊上前两步，“就口头谢谢？”
沈雪柔咬了咬唇，面色犯难，“那四皇子想要如何谢？”
轩辕昊一收折扇，“陪我出去逛逛。”
沈雪柔蹙眉，“四皇子，男女有别，雪柔家教森严，若是被祖父跟父亲知道，定…”
“无妨，你若担心，本王去跟沈老大人说？”
沈雪柔忙摆手，“不可！”
怎么能让祖父知道呢，正当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之时，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
“这么热闹？”沈今沅一身白衣，面色淡淡的从院子里走出来。
目光瞥向轩辕昊，虽然就是这淡淡的一瞥，但轩辕昊知道，那是警告。
但他也只是扯了扯唇角，好像不怕死一般上前两步，“这位就是大小姐吧，果然是…”
话还没说完呢，几根银针朝着轩辕昊面门而去。他身形一转，躲过去了。
轩辕昊笑道，“大小姐这欢迎人的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啊。”
齐慕风这时候也过来了，看向轩辕昊的眼神满是不悦，“真想让我动手是不是？”
轩辕昊见他们一个个的都如此模样，心里顿时觉对有些委屈。他做什么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防着他？
“我只是跟雪柔妹妹说说话而已，又没做什么。”
沈雪柔的身子往沈今沅身后缩了缩，头微微低下，没有说话。
“我二妹妹面皮薄，况且，男女有别，我觉得她应该没有话跟四皇子说，四皇子觉得呢？”沈今沅的语气波澜不惊，目光依旧淡淡的。
轩辕昊轻咳了一声，“是本王的不是，吓到雪柔妹妹了。既然雪柔妹妹不愿与本王一同出游，那便不去了，雪柔妹妹不要生本王的气。”
沈雪柔微微颔首，“雪柔不敢。”
轩辕昊看向齐慕风，“那表哥，你陪表弟我出去逛逛呗？”
齐慕风一脸嫌弃，“你一个大男人还要人陪，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那么闲？”
轩辕昊一噎，“不陪就不陪嘛，那么凶做什么？”
一旁的聂问天眼珠子一转，摩挲了下手掌，“这位…四皇子，是不是对永安郡不熟悉，所以想找个人作陪？”
轩辕昊打量了聂问天一眼，“嗯，确实如此。”
聂问天嘿嘿笑了两声，“在下对永安郡熟啊，四皇子想去哪，在下可以作当向导，只要…只要…”
聂问天在思索着价格，一个皇子呢，肯定不缺银子，嗯，那他准备狮子大张口了。
“五百两，如何？”
轩辕昊愣在原地半晌没有说话，一个大老粗，要陪他去出去逛，还要收他五百两银子？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不用了。”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他是想要美人作陪，找这么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作甚？还花银子，他是疯了么？
见他离开，沈今沅就带着沈雪柔跟沈瑛瑛进了院子。
聂问天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了，他看向齐慕风，“是我价格开的太高了？”
齐慕风摇头，“不高，他是皇子，几百两算什么。”
“那他为什么不愿意？”
齐慕风想了半天，硬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最终，聂问天无奈摇头，“原来皇子也这么抠门啊，这样看来，墨玉，你比他们可大方多了。”
齐慕风无语，“谢谢你对我的肯定。”
“不用，我这是实话实说罢了。”
齐慕风也懒得跟这憨憨浪费口舌了，转身离开了。弄得一身汗的，他要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阿沅不喜欢不爱干净的人。
“哎？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齐慕风头都没回，“明晚。”
第139章 四皇子此人并不如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沈雪柔小口的喝着茶，眼神心虚的看了沈今沅一眼，然后再一眼。
沈今沅勾唇，“有话要说？”
沈雪柔有些无措的放下杯子，“大姐姐不问我跟四皇子发生了什么？”
“你想说？”
沈雪柔有些迟疑的低下头，然后又抬头，刚想开口就被沈今沅摆手制止了。
她看了半夏一眼，对方立即了然，笑着看向沈瑛瑛，“三小姐，我新做的一款点心快好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二小…玉瑶小姐还在那等着呢。”
上官玉瑶是上官世家的嫡次女，是沈今沅的晚辈。半夏他们一直都称呼其为二小姐，不过现在这称呼是要稍微区分一下了，不然都不知道叫谁。
沈瑛瑛立马来了兴趣，“新的点心，玉瑶也在？”
半夏点点头，“是的。”
沈瑛瑛立马放下手里才吃了一半的绿豆糕，“大姐姐，二姐姐，你们聊，我先去找玉瑶了。”
沈今沅点点头，“去吧。”
待人走后她才开口，“现在说吧。”
沈雪柔抿了抿唇，“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小时候刚被爹娘接回沈府的时候，身体不是很好，很瘦弱也很胆小。母亲那时候…也无暇顾得上我。有一次，二婶看我一个人无聊，就带着我跟瑛瑛一道，去参加了长公主设的宴。那地方太大了，我就去方便的功夫就迷路了。就是那个时候，认识了四皇子。”
“我当时太着急也太害怕了，找不到回去的路，慌慌张张之间不小心掉进荷花池子里去了。是四皇子经过，救了我。其实他也就比我大一岁，那时候也是个孩子。但比我要高很多，他将他的腰带扔给我，拉着我上了岸。”
沈雪柔轻笑一声，“想想当时，其实挺狼狈的。不过那时候大家都是孩子，危险过后，很快就忘了，只记得当时…”
她眼神微闪，她只记得当时那个奋力救她的温柔大哥哥…
“那你们后来还有联系？”
沈雪柔摇摇头，“后来回府之后，我就生病了。也是从那一次开始，母亲才开始慢慢接受我，照顾我。我小的时候身体不好，所以后来也很少出门的。到十二岁之后，才渐渐跟母亲出门参加宴会。也见过四皇子几次，不过…”她苦笑，“并没有再说过话。”
“上一次四皇子在府中待了两天，他也没有找过我，我以为他早就将当年的事情忘记了。没想到…”沈雪柔眉宇间尽是忧愁，她不想给家里惹麻烦。四皇子身份高贵，她也不想与他有其他牵扯。
沈今沅将手中的杯盏放下，“不用多想，顺其自然即可。四皇子此人并不如表面看的那么简单，雪柔，如果可以的话，不要跟他接触。”
沈今沅说这些自然是为了沈雪柔好，这么温柔可人的小娇娘，跟魔教教主，一点都不配。
而且，据下面人调查，现任魔教圣女幽罗，对这个魔教教主可是情根深种。二妹妹这般柔弱，可不是人家的对手。
沈雪柔立即举手保证，“大姐姐放心，我绝不会再跟四皇子有牵扯，绝对不会给家里带来麻烦的，我发誓。”
沈今沅无奈，起身走到她跟前，然后牵住她的小手，“我不怕麻烦，只是怕你受伤。”
沈雪柔眼眶微微泛红，“嗯，我知道，我知道大姐姐是关心我。”
沈今沅拍了拍她的手背，“也不用怕他，若是他还纠缠你，我让人收拾他。”
沈雪柔笑了，用力的点了点头，“嗯。”
*
翌日晚上，沈今沅在她的小药房里摆弄着药草。
齐慕风跟聂问天不久前出发去南州郡了，此刻药房内只有她一人。她看着之前齐慕风常坐的位置，突然觉得有些冷清起来。
手里拿着不知名的药草，那叶子都被她揉蔫儿了。不知为何，思绪就回到当日他俩同骑一匹马回永安郡的时候，想起那日背后那个温暖的胸膛，甚至还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她小脸微红，眉宇之间带着些许疑惑不解，这陌生的情绪让她有些烦躁，看来今日这药是做不成了。
突然，一声清越的鹰唳划破长空，穿透云层直抵耳畔。沈今沅浑身一震，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是玄翼！
她走到窗前，只见远处天际一个小黑点正以惊人的速度扩大。那黑影穿云破雾而来，翼展如垂天之云，在月光的照射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郡守府里顿时骚动起来，几个下人惊慌失措地大喊起来。
“好大的鹰！”
“天啊，那是什么怪物？”
沈今沅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抹欣喜。她将手放在唇下，一声特别的口哨声响起。
巨鹰似乎听到了声音，发出一声欢快的鸣叫，俯冲而下。它的翅膀掀起一阵狂风，吹得院中树木哗哗作响，树叶四散飞舞。沈今沅的长发也被吹得飞扬起来，但她纹丝不动，只是仰头望着那越来越近的巨大身影。
玄翼在离地面约三丈高处猛然收拢双翼，稳稳落在屋顶的飞檐上。那精雕细琢的檐角竟承受住了它庞大的身躯，只是微微颤动。
沈今沅这才注意到玄翼左爪上绑着一个青布包裹，在风中轻轻摇晃。
“玄翼，谁让你来的？”沈今沅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
巨鹰歪了歪头，金色的眼瞳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它轻轻啄了啄爪上的包裹，又用喙指了指沈今沅，示意她取下。
沈今沅足尖一点，身形如燕般轻盈的飞上了屋顶。
这时候，府中不少人都围到了海棠院外头。时间还不算太晚，大部人都还没有入睡。
沈青山跟沈安年来了，就连沈砚也由小厮扶着过来了。
然后看到的便是那只巨鹰落在屋顶，而它旁边站着一抹清瘦的身影。
沈青山大骇，二话没说就往海棠院里冲。
“暖暖！暖暖小心！”
玄翼被这一声大喊惊到了，立马警惕的看向沈青山，发出尖锐的嘶鸣声，硬是将沈青山吓呆在了原地。
沈青山脸色惨白，腿都在打哆嗦了。没站稳，直接倒在了地上。
沈今沅不满的拍了玄翼的脑门一下，语气警告，“不准吓人。”
玄翼好似能听懂人言一般，用脑袋蹭了蹭沈今沅的胳膊。
隐月上前将沈青山扶起来，“大爷莫担心，这鹰叫玄翼，是小姐养的。”
第140章 这么有钱你还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你都不嫌丢人
沈今沅取下玄翼脚上的包裹，然后轻柔的抚摸着玄翼颈部的羽毛，那羽毛如钢刃般坚硬，却又带着奇异的温度。玄翼享受地眯起眼睛，发出低沉的咕噜声。
沈今沅勾起唇角，“我让半夏给你准备些吃的。”
半夏此刻已经端着一个大盆过来了，那里面都是新鲜的生肉，“来了来了，我一听到玄翼的声音，就去准备了。”
半夏朝着玄翼招招手，“玄翼快来，吃好吃的啦。”
巨鹰金色的眼瞳看向沈今沅，对方点头，它立即掀开翅膀，飞了下去。
沈青山刚刚被隐月扶起，然后就看到那样一个庞然大物赫然出现在眼前。他吓得后退两步，差点没有再次摔倒。
这时候沈安年跟沈砚也进来了，二人都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大的鹰。
沈怀恩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院子里，他穿着白色里衣，满脸兴奋的看着玄翼。若不是身后的嬷嬷拉着他，他已经冲到巨鹰跟前了。
隐月见状，笑着走过去将他一把抱起，走到正在大快朵颐的玄翼跟前，让他可以看的仔细一点。
这孩子还真是胆大，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甚至还伸出小手想要去触摸玄翼的羽毛，一旁的沈砚忙制止，“怀恩！”
沈怀恩嘟了嘟嘴，还是收回了小手。
沈今沅此刻也从屋顶下来了，她脸色不是很好。
隐月见状，“主子，是宫主的信？”
沈今沅摇头，“是大师兄的，隐月，准备一下，我们去南州郡。”
沈青山立即上前，满脸担忧，“去南州郡做什么？现在去？不能让旁人去么？”
沈今沅对上沈青山担忧的视线，“需得我去一趟。”
沈青山还想说什么，被一旁的沈砚拉住了。
他看向沈今沅，目光严肃，“暖暖，你去可以，但是得让我们知道，是否有危险。”
沈今沅摇头，“放心吧，没有危险。”
沈砚点点头，“那就去，需要家里给你准备什么？”
“不用了大哥，隐月会准备的。”
“好，那什么时候回来。”
南州郡离此并不远，以她跟隐月的速度，来回也就半天的路程。再处理些事情，应该挺快能回来的。
“两日左右吧。”
“好，那便两日。”
两日若是不回来，那他们可就得派人去寻了。
沈今沅又走到玄翼跟前，抚摸了两下它的羽毛，吩咐半夏，“等玄翼吃好了，将我药房柜子里，最上面一层放的那几瓶黑色瓷瓶的丹药让它带回去。”
“是。”
沈怀恩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玄翼，那眼神中的渴望都要溢出来了。沈今沅勾起唇角，一把将人抱起。
“摸摸看。”
沈怀恩满眼开心，小心翼翼地将小手放到玄翼的翅膀上，那黑色带着点金的羽毛，摸着特别坚硬，但很光滑。小娃娃摸了一下，又摸一下，那小模样着实可爱。
沈今沅看他如此喜欢，凑到他耳畔小声道，“以后有机会，我带你骑着玄翼飞出去看看天空的风景。”
沈怀恩猛地抬头对上沈怀恩的目光，似乎在确认。
沈今沅揉了揉他的脑袋，“真的。”
这时候，隐月过来了，给沈今沅使了个眼色。
沈今沅立即将沈怀恩放下，转头看向沈青山几人，“爹，二叔，大哥，那我走了。”
沈青山张了张嘴，最后也只回应了一个“好”字。
人走后，沈青山才瞪了沈砚一眼，气呼呼的走了。林氏还在院子里等着呢，刚刚这么大动静，他们怕危险，女眷都被拦着了，没让她们出来。
沈安年拍了拍沈砚的肩膀，也跟着离开了。
沈砚摇头失笑，最后目光移向还在一脸好奇的看着玄翼吃肉的沈怀恩。不忍打扰儿子，只吩咐伺候的嬷嬷，过一会带这孩子去睡觉，然后也离开了。
*
南州郡，地下斗兽场。
齐慕风跟聂问天拿着请帖，正排队入场。二人都戴着金色面具，这是当时随请帖一并拿到的。
聂问天好奇的打量着四周，“没想到啊，一个小小的南州郡，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这客人不少啊，也不知道一天能赚多少银子。”
齐慕风一脸嫌弃，“你脑子里就只有银子？”
“切，你们这种有钱人是不懂我们的苦，没钱寸步难行。”
齐慕风无奈摇头，懒得理会他，目光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四周。
“不过你们这些人，藏得可真够深的。就说说你吧，谁能想到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墨玉公子，竟然是镇守边关的少将军。你娘真是长公主？大周皇帝真是你舅舅？”
齐慕风斜睨他一眼，“怎么？你有意见？”
“切，我能有什么意见，只是没想到罢了。你别忘了你之前还偷过我的酒，这么有钱你还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你都不嫌丢人。”
“偷来的好喝，小爷我乐意。”
“得了吧你，还有你那个表弟，四皇子是吧。啧啧，上一次见还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可怜。这一次，哎哟喂！”
一看就知道内力不俗。
“也不知道身手如何，你说我要不要找个机会跟他比试比试？”
齐慕风连个眼神都没给他，“随你。”
二人内力深厚，声音小到周遭人都听不见他们的谈话。
队伍很快就排到了他们，有请帖，他们进去的很顺畅。
暗门在他们身后无声闭合，潮湿的霉味瞬间被热浪与喧嚣吞没。
齐慕风眯起眼，瞳孔在昏暗的火光中微微收缩。
这是一座深埋地下的巨大环形洞窟，岩壁上凿出层层阶梯，挤满了衣着华贵的看客。他们戴着金银面具，手持琉璃酒盏，笑声混着酒气在闷热的空气中发酵。
“下注了！下注了！”赤裸上身的庄家站在高台上，铜锣一敲，声浪炸开，“今日压轴，伏虎对铁血！”
斗场中央，铁栅栏缓缓升起。一个瘦削的少年拖着沉重的脚镣走出，手中只有一把生锈的短刀。对面阴影里，低沉的咆哮震动地面，两点猩红的光渐渐逼近——那是一头肩高近人的黑鬃狮，獠牙上还挂着未干的血肉。
“咬死他！”
“撕碎他！”
“我下注一万两，赌伏虎赢。”
“我也下注！”
“我也下注！”
少年眼神麻木的看着四周，似乎早已习惯这一切。沉重的脚镣之下，血迹斑斑，他似乎也察觉不到疼痛。
第141章 难怪要戴面具了，真丑
聂问天皱着眉，看着斗场中间的瘦弱少年，低声咒骂了一句。
聂问天从小在江湖上闯荡，什么阴暗的东西都见过。深谙人性之恶，但依旧能保持赤子心性。见到如此不公，还能动恻隐之心。
这也是为什么，齐慕风喜欢跟他相处。即使二人成天不是打就是斗的，但他依旧放心他。
他用肩膀撞了一下一旁的齐慕风，“哎，我刚刚大致估算了一下，就刚刚那会儿下注的数量，少说都有几百万两了。这还是一场，我的天爷，那这一个月得赚多少钱啊。”
齐慕风不语，看着四周的景象，目光冰冷刺骨。
聂问天咽了咽口水，不再说话了。
看台上癫狂的呐喊，有人抛下金锭，有人摔碎酒壶。侍女们穿着轻薄的纱衣，手捧银盘穿梭其间，盘中盛着鲜果与……某种深红色的肉片，边缘还带着焦痕。
突然，铜锣再响。
狮吼震耳，少年踉跄闪避，却被利爪撕开后背。鲜血喷溅的瞬间，满场沸腾。有人狂笑，有人站起，金樽倾倒，琼浆洒落，在地面汇成蜿蜒的溪流，与血迹交融……
而高处的暗台上，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缓缓抬手。
游戏，即将开始。
这时候，刚刚还在看热闹的二人不见了。
但是如此场面，周边之人也完全没有注意到这消失的二人。
聂问天跟着齐慕风在黑暗中穿梭着，突然，数十道身影出现在二人面前。
聂问天下意识的拔剑，被一旁的齐慕风拦住了。
来人不是旁人，是萧骞带领的一队人马。
“主子。”
齐慕风点点头，“如何？”
“一百三十七名守卫，关押着四十几个人，还有二十几间兽笼。那位谢将军，也被关押其中。最里面两个房间，堆放的全部都是金银财宝，数量惊人。”
齐慕风将面上的金色面具取下来，眼神中满是刺骨的寒，“先放火，再救人。”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淬了冰，“让畜生们先乱起来。”
“是。”
“聂大侠，你负责救人。”
聂问天轻咳一声，被齐慕风这一声聂大侠叫的有些飘飘然了。这货向来都是“大白大白”的叫他，要么就直呼其名，像今日这般，还是第一回。
嘴角有些压抑不住的想要上扬怎么回事？
“知道了。”
萧骞立马给聂问天安排了十几个人，聂问天直接带人先行一步走了。
齐慕风这才看向萧骞，“人逃离之后，将这地方毁了。那些野兽，全部解决了。”
若是侥幸逃离，百姓们可经不起嚯嚯。
“是。”
“嗖——”
火箭划破夜空，精准钉在场中央堆放的草料上。几乎同时，东南角传来两声闷哼，暗哨的灯笼应声而落。
火势汹涌，受惊的猛兽在铁笼中咆哮，锁链哗啦作响掩盖了杀戮的声响。
“着火了！”有人敲响铜锣。
混乱正是他们需要的。
高出暗台上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起身，他没有理会场上的混论，而是直接转身去了后面。
没走两步，被一道身影拦住了，来人正是一身黑色劲装的齐慕风。
“阁下这是要去哪？”
青面人喉间发出低沉的笑声，“想拦本尊？就凭你？”
齐慕风露出一抹痞笑，耸了耸肩，“试试咯。”
青面人目光阴狠，“找死！”
他率先出手，长刀破空而来，直取咽喉。
齐慕风旋身错步，刀鞘格挡的瞬间迸出一串火星。青面人变招极快，长刀突然下划，竟是要挑断他足筋！
嗤啦！
齐慕风腾空后翻，衣摆仍被划开一道裂口。他足尖刚点地，青面人已如附骨之疽贴上来，长刀扬起，杀招。
“好毒的路数。”
冷笑声中，龙吟剑终于出鞘。
龙吟声起，震彻全场。
青面人目光一怔，“墨玉!”
齐慕风笑了，“看来小爷名头确实不小，你也听过呢。”
没等对方反应，剑光如雪崩倾泻，青面人急退三步，面具却被刀风扫中，"咔"地裂开一道缝。月光漏进去的刹那，齐慕风看见半张布满烫痕的脸，和一双癫狂充血的眼睛。
“啧，难怪要戴面具了，真丑。”
青面人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长刀朝着齐慕风的面门砍去。
来回数十个回合，齐慕风唇角扬起一抹冷笑，“不跟你玩了。”
寒光乍起，龙吟声裂空而出。剑势逼人，势如破竹。
只听到“铮”的一声，青面人的大刀断成两截。
青面人见此情况，第一时间扔出一个黑色瓷瓶。顿时黑烟四起，让人看不清眼前的情形。
齐慕风皱眉挥了挥手，轻哼了一声，“跑的真快。”
不过，跑不掉！
杀戮声，嘶吼声，求救声…
齐慕风没有再看，一个闪身人就消失了。
青面男人在后山跑的飞快，右手满是鲜血。
刚刚齐慕风那一剑，不仅将他的刀砍断了，甚至将他的右手虎口都震裂了。
“咚！”
胸口被重击，青面人猛地吐出一口血，人也飞出去几步远。
“跑什么？那么大一个斗兽场呢，说不要就不要了？”齐慕风眼神中满是杀意，看他就如看蝼蚁一般。
青面人两眼血红，瞪着他，“要杀就杀。”
“倒是硬骨头，说吧，你背后之人，是谁？”
“呵呵，墨玉公子想知道，可以自己去查，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齐慕风轻笑，“还怪忠心的，那就不留你了，因为你这张脸实在是让人，倒胃口。”
龙吟剑起，寒光一闪而过，青面人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
“铮铮铮！”
几根银针跟龙吟剑相击，发出尖锐的声响。
“阿沅？”
齐慕风还没看到人呢，就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
两道身影，由远及近飞身而来。
沈今沅一袭素衣在月下翻飞如雪，衣袂振起猎猎风声。女子足尖轻点竹梢，纤腰一拧便掠过三丈虚空，瞬间人已飘然落地。隐月紧跟其后，永远护在沈今沅身后。
齐慕风也不管青面人了，乐颠颠的上前，“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我来处理么？”
沈今沅看了那脸上布满伤痕的男人，“为他来的。”
齐慕风挑眉，“你认识他？之前怎么没听你说啊。”
沈今沅摇头，“不认识，大师兄要留此人一条命。”
“上官老家主？”齐慕风点点头，没有继续发问。
大师兄？上官老家主？青面人思绪翻飞，难道…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沈今沅，嘴唇蠕动了下，没有说话。
“韩昭？”
青面人别过头，“你认错人了。”
第142章 真牛，皇帝的钱都敢抢
韩昭握拳，紧咬牙关不说话。
齐慕风双手环胸，“上官老家主的徒弟？不像啊，刚刚他都没有使过你们逍遥宫的功法啊。”
“大概是没脸吧。”
韩昭瞪向二人，“我不是你们口中之人，要杀便杀。”
“杀你？动动手的事，小爷我现在又不想杀你了。将你知道的事情老实交代了，别逼小爷我用刑。”
“我一个字都不会说，你们杀了我吧 。”
齐慕风笑了，“嘿嘿，求死啊，小爷我偏不让你死，我就让你好好活着，还要将你养的白白胖胖的呢，你开不开心？”
韩昭气极，不动声色将手伸向怀中，他要逃。
刚拿出瓷瓶想要想要扔出去，一根银针刺进他的手腕。
“啊！”
一声惨叫，瓷瓶滚落。
齐慕风上前将瓶子拿在手里把玩，“又想逃啊？”
沈今沅蹙眉，“将人带回去。”
“是。”
隐月上前，直接将人给绑了。
“轰隆隆~”
整个后山都跟着震了震，沈今沅挑眉看向齐慕风，“动静这么大。”
齐慕风抓了抓后脑勺，“来都来了，索性将事情都解决了。这样，你们家也能早日回京不是。”
沈今沅轻笑，她是没什么意见。
几人直接去了南州郡府衙，这边全部都在萧骞的控制内。
谢舟也被营救出来了，有些外伤，倒也不严重。大夫简单包扎后，就帮着一起收拾残局了。
聂问天看到齐慕风回来，直接冲了上去，“墨玉，你干嘛去了？安排我们干活你自己偷懒去了是吧。”
话音刚落，他才看到齐慕风身后的沈今沅跟隐月，隐月还抓了个人。
聂问天后退了两步，“呵呵，沈大小姐也来了啊。”
对齐慕风，聂问天倒是敢呛声，但是对于沈今沅，他不敢，别问他为什么。
沈今沅点点头，没有说话。
齐慕风更是懒得理他，直接吩咐萧骞将韩昭给看管起来。为避免其逃脱，刚刚隐月给他喂了沈今沅特制的软骨散。
“那边如何了？”
萧骞蹙眉，“甲七那边出了点状况，来往信件和另一半的账本都被销毁了。”
齐慕风目光一冷，“你们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不是斩钉截铁的说安排妥当了？”
这时候，甲七匆匆过来了，他直接跪在了齐慕风跟前，身后的一群人也都跟着他纷纷跪下。
“属下失职，对方似乎早有察觉，我们的人刚动手，他们已经先一步就将那些重要资料烧毁了。属下，晚了一步。”
齐慕风咬了咬牙，“那人呢？”
甲七的头垂得更低了，“死了。”
齐慕风简直要气笑了，“一个活口都没？”
甲七不敢说话，他们遇到了伏击，虽然没有伤亡，但也耽搁了时间。但是这点时间，足够他们销毁证据和杀人灭口了 。
齐慕风叹了口气，罢了，反正沈老大人手里的账本，也能处理一部分人了。剩下的，就当杀鸡儆猴了，总不能都杀了。
朝堂就那么些个能用的人，若是经此一事安分点，也未尝不可。
“其他呢，一点收获都没？”
甲七弱弱的开口，“金银数量惊人，算不算收获？”
齐慕风挑眉，“萧骞，安排人运走。”
萧骞原本木着的一张脸，立马眉开眼笑起来，“是！全部么？”
“一半。”
“是。”
“哎？”甲七为难的开口，“少将军，这…这属下怎么跟皇上交代？”
“交待？”齐慕风一副你爱怎么交待怎么交待的表情，直接将人一脚踹倒。
“走走走，看到你们这副衰样就生气。龙啸天的本事是一点没学会，你们确定是他带出来的？回去我得问问他是不是藏私了，怎么将你们教得如此…如此不懂得变通。”
甲七抿抿唇，只能行礼离开，看来回去是少不了一顿罚了。
一旁的聂问天两眼放光，我了个娘哎，墨玉这土匪直接抢啊。真牛，皇帝的钱都敢抢。啧，他这次给他出生入死的，报酬是不是要少了？
不行，晚点要跟他在磨一磨，多一百两也好呀。
齐慕风看向沈今沅，“阿沅，我让人先带你去休息吧。”
沈今沅点头，“你还要忙？”
“嗯，你明天要走么？”
齐慕风盘算着一晚上事情能不能全部安排好，似乎有些赶。
“后天走也行，不要急，我等你。”
齐慕风立马笑开花了，“好。”
萧骞很有眼力，立即安排了一名婢女带着沈今沅跟隐月去休息了。
*
书房内。
齐慕风认真的看着手下汇总来的资料，屋内针落可闻，气氛严肃的让人害怕。
萧骞、甲七跟谢舟都站着，谁都不敢吱声。
“斗兽扬那些人现在安置在哪？”
谢舟轻咳一声，拱手行礼，“回少将军，他们的身份尚未确定，末将将人都关押在牢房。只有聂大侠带回来那少年，因为伤势比较严重，安置在客房内。大夫在医治，不过也安排了人看守。斗兽扬那些守卫，还有十几个活口。不过据我们探查，他们知道的都不多，应该对我们无用。”
齐慕风依旧面无表情，“查清楚，那些人身份若无异样，等事情过了，给点银子就放了吧。至于那些无用之人，全部处理了。”
“是。”
齐慕风在后山看到了一个堆尸地，大部分尸体都残破不堪，一看就知道是被野兽撕咬至死的。那数量之惊人，让他一个在战扬上厮杀的将领都有些不忍了。
斗兽扬里面那些人，没一个是无辜的，全部该杀。
他又拿起了一份厚厚的账本，萧骞上前，“主子，这是我们的人初步整理出来的，从斗兽扬搬出来的钱财。不过跟他们的账本出入还是很大，估计大部分全部运走了。”
齐慕风看到账本上最后一页上的金额，眼神中的冷意更甚，“国库常年空虚，军需补不上，百姓生活清苦，倒是将这些人吃的肚满肥肠的。好啊，好的很。”
“那…这些怎么处理？”
齐慕风将账本一扔，“老规矩，一半留下，一半交上去。”
谢舟咽了咽口水，就当什么也没听到。
甲七也麻了，反正他说什么也没用。
萧骞乐呵呵的，“是。”
齐慕风知道，皇帝即使知道了他的行为也不会说什么。到齐慕风手里的银钱，至少都能用到百姓身上。而最后入了国库的，还真不好说。
第143章 萧文乾，你真是好的很！
“是。”“是。”“是。”
*
翌日一大早，聂问天连门都没敲，直接闯进了齐慕风的房间。
没睡好的齐慕风一脸阴郁的瞪着他，“你最好有十万火急的事，不然小爷弄死你。”
聂问天丝毫不怕他，一把将人拉起来，“真的十万火急啊，你快起来。”
齐慕风无奈，也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了。
被聂问天一路催着，他们来到一个客房内，两名大夫都一脸凝重的检查着床上昏迷的人。
“这就是你昨日带回来那少年？”
聂问天皱着眉，“嗯，就是昨日在台上跟黑鬃狮搏斗的那个，后背被利爪抓了一下，最为严重，大夫都束手无策了。若是这样下去，今日估计都撑不过去。”
齐慕风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对着门外的萧骞道，“请阿沅过来。”
聂问天这才松了口气，他就是这个意思。沈大小姐的医术他见识过，至少比这两名大夫要好，说不定这少年还有救。
沈今沅来的很快，检查了下这少年的后背，蹙眉看向两名大夫，“这么大的伤口，怎么不缝合？”
两名大夫虽不是那种胡子花白的年长者，但也都是中年了，被一个小丫头这么质问，脸色涨红。
其中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看上去四十出头的张大夫苦笑，“抱歉，缝合之术此等高深的医治手法，我们并不会，让姑娘见笑了。”
他们这些大夫里，也就只有还在平阳关的秦大夫会一点缝合之术。但是对于这少年如此大的伤口，即使是他，估计也只能尽力一试而已。
沈今沅看向齐慕风，“你的人？”
齐慕风点点头，“是我军中的大夫。”
沈今沅抿唇，“军中的大夫，这缝合之术更应该了解。”
她这次出来没有带药箱，看了一眼二人的那些工具，倒也算齐全。
沈今沅给这少年喂了一粒丹药，失血过多，长期营养不良，这瘦弱的…还能撑着一口气已属不易了。
她看了一眼齐慕风，“你们先出去。”
齐慕风点点头，直接转身就出去了，聂问天紧跟其后。
两名大夫想要留下，但也知道这等高深的医治之法不是他们能看的，二人只能依依不舍的离开。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沈今沅的声音，“你们两个留下，给我打下手。”
二人惊喜的回头，对视一眼后，争先恐后的过去了，生怕自己晚一步。
齐慕风对此没什么反应，倒是一旁的聂问天酸溜溜道，“沈大小姐倒是不藏私，你的人有福了。”
齐慕风挑眉，“那是自然，不过，你怎么将他带回来了？”
聂问天眼神复杂，叹了口气，“我救完人回去的时候，这少年一个人昏死在台上，没有被那黑鬃狮吃了算他命大。我见还有一口气，就带回来了，见死不救老子做不到啊。”
齐慕风倒也没说什么，斗兽扬里面关押的那些人，也都是些可怜人。不过那少年，据手下汇报，算是个常胜将军了，多少次都能从野兽手里活下来。
那些被关押在斗兽扬的其他人见到他，也都是要躲得远远的，他们也害怕这样的人。
不多会，门就被打开了，聂问天第一个冲进去。
他看到沈今沅在净手，“那个，沈大小姐，这少年没事了吧？”
“暂时没事，至于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她初步给这少年检查了一下，外伤虽吓人，但不及其身体亏空的严重。这少年应该自小就被喂了各种毒虫毒药，身体几乎已经到达极限了，也不知道是如何活到现在的。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估计要到晚上了。”
但是话刚说完，床上那趴着的少年竟然睁开了眼睛。
张大夫大惊，“这…简直是奇迹啊，他竟然醒了。”
沈今沅看过去，这么快，身体素质再好也不可能这么快就醒。这少年体内，一定还藏着其他秘密。
少年没有感情的眸子扫视四周，似乎在观察自己如今的处境。待目光扫向齐慕风时，他的目光闪了闪。似有怀疑一般，又仔细看了看。然后情绪就开始变得激动，想要挣扎着起身。
被一旁的两名大夫拦住了。
“哎哟，你现在可不能动，你的后背刚刚被缝合好。”
“这可是沈大夫亲自给你缝合好的，你可不能乱动。”
齐慕风蹙眉，走近两步观察着这少年，他似乎不认识他。但是这少年看他的眼神，却像是认识他的。
少年眼眶红了，还在不停的挣扎着，两名大夫都有些控制不住，还是聂问天上前将人一把按住。
“你小子闹腾什么？好不容易才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还想不想活了？”
少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齐慕风，嘴唇颤抖，好不容易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那声音却像是一把生锈的锯子，在干裂的树皮上来回拉扯。
“表…哥…表…”
聂问天疑惑，“你在讲什么啊？你嗓子也受伤了？”
齐慕风的表情变了，他一个健步上前，仔细打量着少年那张脸，是陌生的，但又似乎…
少年的眼泪一颗颗落下，他已经好多年不曾流过眼泪了，他麻木到差点忘了自己还会流眼泪了。
“表…”
一旁的沈今沅也察觉出了不对，少年声音虽然沙哑，但是沈今沅是听清楚了他说的话的，能唤齐慕风表哥的人，那身份…
齐慕风似乎在确认什么一般，仔细将少年的五官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不可置信的开口，“小五？”
少年听到熟悉的称呼，眼泪掉的更厉害了，他用力的点头，“表…哥…”
“你没死？你竟然没死？你…”看着少年如今这模样，齐慕风眼眶也有些酸涩起来。
大周朝的五皇子啊，竟然落得如此田地。萧文乾，你真是好的很！
外人只知道皇帝舅舅有四个孩子，其实不然，是五个。只不过这个五皇子是宫女所出，不受宠，是在冷宫长大的，甚至连个大名都没有。
但是在其八岁的时候，就不慎跌落荷花池淹死了。没想到竟然没有死，还被人偷出宫了。
齐慕风眼神冷的要杀人了，“萧骞。”
“在。”萧骞神情也很严肃。
“给我查！”
“是。”
第144章 指甲缝里漏点给我怎么了？
萧骞拱手，“主子，我们只查到五皇子是三年前被送到斗兽扬的，之前几年在何处，我们还没查到。这些年，他经历了大大小小数百扬斗兽，能活下来…着实不易。”
“韩昭呢，可有从他口中打探出什么？”
“没有，他一个字都没有说。因着他的身份…我们尚未用刑。”
齐慕风眼神幽深，“继续查，我要知道小五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
“是。”萧骞小心翼翼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那此事要不要汇报给皇上？”
“不用了，我们不说自然也有其他人会汇报上去。”
“是。”
这时候，沈今沅出现在书房门口。齐慕风第一时间发现了，也第一时间就出了屋子，“阿沅，你来找我？”
沈今沅眉眼微弯，“找你用膳。”
齐慕风咧嘴一笑，“好啊，我听说南州郡有一家听风酒楼，他们家的佛跳墙特别出名，我们一道去？”
“好。”
听到主子这么说，萧骞立即去安排了。主子带沈大小姐用膳，包个酒楼一点都不过分，必须安排好。
*
听风酒楼，包厢内。
齐慕风给沈今沅盛了一碗佛跳墙，“闻着倒是挺香的，阿沅尝尝看。”
沈今沅接过，直接尝了一口，顿时被惊艳到了，“确实不错，你也尝尝。”
齐慕风见她喜欢，心情都好了很多，自己也盛了一碗。
“那个少年，也是皇子？据我所知，你舅舅不是只有四个儿子么？”
齐慕风叹了口气，“小五的身份一直没有得到皇帝舅舅的认可，他一直生活在冷宫中。没有名字，也没有上玉蝶，我们也就按排行，叫他小五。”
沈今沅挑眉，皇家秘辛啊。
“小五的娘是个宫女，趁皇帝舅舅醉酒爬上了龙床。后来皇帝舅舅大怒，虽没要了她的命，但让人直接将人关进了冷宫之中。谁也没想到，十个月后她竟然在冷宫中产下一子。不过因着冷宫环境恶劣，那宫女生产后大出血，没了。”
“稚子无辜，你皇帝舅舅难道还迁怒上他了？”
齐慕风表情有一瞬间的尴尬，“咳，皇帝舅舅安排了一个老太监照顾他，但也没出冷宫。后来…估计他自己都忘记了还有这么个儿子了。”
沈今沅撇撇嘴，帝王无情啊。
齐慕风见她一碗佛跳墙吃完了，又给她盛了一碗，然后继续道，“我第一次见小五，是他被几个小太监逼着钻狗洞。那时候他才五岁吧，但是瘦弱的跟三岁孩童一般。我那时候也才八岁，还是个孩子。仗着皇帝舅舅的宠爱，将那些个小太监收拾了一顿。从那以后，小五的处境就好点了。能吃饱了，也没什么人敢欺负他，至少明面上没有。每次我进宫的时候，他总是会偷偷的跑来看我，那时候的他…特别听话。”
“只是没想到，他八岁那年，竟然掉进荷花池淹死了。我那时候跟着师父在外游历，也是等回京了以后才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没有死，还被人…”
齐慕风周身的冷意蔓延，那怒火毫不掩饰。
沈今沅缓缓开口，“他的身体有很大问题，不光光是外伤这么简单。”
齐慕风皱眉看向她。
沈今沅放下碗，“他体内有很多毒，身体亏空的很严重，我怀疑他应该是被人捉去当成药人养了几年。目前看来，即使他的伤好了，估计也活不了几年。”
齐慕风一脸严肃，“阿沅也没有办法么？”
“等他的伤好了吧，我再仔细看看。”
齐慕风点头，“好。”
“对了，韩昭我是要带走的，大师兄让我将人送回云海城。”
“好，不过他现在什么都不肯交待。”
沈今沅思索了下，“先带回永安郡吧，反正也不是立马送走，还有时间。”
“好，那小五我也带回去，劳烦阿沅帮我照看了。”
沈今沅给他夹了块鱼，“跟我还客气。”
齐慕风笑着一口将鱼肉吃了，那开心的模样像是吃到了什么珍馐美味，享受的不得了。
翌日一早，齐慕风将甲七跟谢舟留下善后，然后自己则跟着沈今沅回永安郡去了。
因为有五皇子这么个伤患，他们路上速度放的极慢。
聂问天在马背上都快睡着了，这慢悠悠的一颠一颠的，真的很好睡啊。
他拿起腰间的水囊，一口烈酒下肚，啊！畅快！人家的水囊里都是水，他的确是烈酒，嘿嘿。
看到齐慕风的目光瞥向他，他忙将水囊藏在衣衫之下，这小子什么眼神，不会又要抢他的酒吧。
齐慕风嫌弃的翻了个白眼，“看看你那小气的样，我回去给你送个十坛八坛的，行不行？”
聂问天一听，立马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他将腰间水囊扯下朝齐慕风扔过去，“行啊，那怎么能不行呢，不愧是你啊墨玉，就是大方。”
哼，齐慕风冷哼，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聂问天踢了踢马腹，到了齐慕风身侧，他八卦似的探头询问，“那少年真是你表弟？”然后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四周，“也是个皇子？”
齐慕风喝了两口烈酒，将水囊扔进他怀里，“嗯。”
“啧，一个皇子，怎么被人弄到那种地方去了？这皇家，还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啊，我师兄说的果然没错。”
齐慕风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他。
聂问天见他不说话，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试探道，“墨玉，我这救了你的表弟呢，算不算是立功了？”
齐慕风轻笑一声，原来打得这主意啊，算盘珠子都要嘣他脸上了。
“哎？不是，你笑什么？我说的对不对嘛，其他人就不说了，你那表弟身份尊贵，总不能跟其他人一个价吧？”
齐慕风还是不理他，就当没听到。
聂问天不愿意了，“你别装死啊，你明明听到了。”
齐慕风闭上眼睛，直接来了个眼不见为净，但是这位聂大侠可不准备放过他。
“我这立功了，你不给点奖励说不过去吧。”
“还有，你这次私吞了那么多银子呢，又不缺钱，指甲缝里漏点给我怎么了？”
“还真是越有钱越抠门，墨玉，我算是认清你了。”
“人家沈大小姐比你大方多了，墨玉你要好好跟人家学学。”
“哎呀，我也不要多的，你就随便给个几百…几千两就行了。”
…
第145章 不让我走我就掐死这孩子！
聂问天咽了咽口水，这一路上，水囊里的酒都被他喝完了。渴么？当然渴啦，但是渴也得说，那可都是银子啊。
齐慕风脑瓜子嗡嗡的，没办法，直接将自己的钱袋子扔了过去，“这两日，小爷我都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了。”
聂问天第一时间看了看钱袋子里有多少银票，刚打开那一下，他就立马两眼放光了，那嘴角是压都压不下来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竟然连万两的面额都有，赚钱了赚钱了，哈哈哈哈哈…
“闭嘴！”
聂问天立马捂住嘴，任由他那张老脸被憋得通红。
齐慕风真是没眼看了，离这傻子远一点吧，免得被他传染上傻病。
沈今沅一回府，就跟齐慕风去了沈惟的书房。
隐月将韩昭关押在了海棠院的柴房，让黑曜安排人暗中看管起来，反正给他用了药，他也跑不掉。
沈今沅主要是跟沈惟交待了一下韩昭的事情，毕竟韩昭她是要送走的。沈惟也是到此刻才真正知道，上官世家上一任家主是自己孙女的师兄，逍遥宫宫主天机老人是孙女的师父。
那太子妃岂不是…
这桩桩件件，很多事情差不多都串联起来了。这事…需要跟皇上和太子说么？说到底也是他们家自己的事情，不说…应该也无妨。
沈惟从震惊到慢慢接受，再到骄傲，也就那么一瞬的时间，他捋了捋胡须，“难怪暖暖有如此好的医术，原来你就是那位各国闻名的鬼医大人。”
听出沈惟语气中的调侃，沈今沅也有一瞬的不自在，“咳，我就是喜欢研究医术罢了。那个韩昭，我会想办法让他开口的，但是他的命，我得留。”
沈惟点点头，“好，事情交待清楚，他的命留与不留，也无甚重要，想带走就带走吧。”
“谢祖父。”
知道齐慕风跟沈惟还有事情说，沈今沅也没有逗留，先行离开了。
沈今沅直接回了海棠院，洗漱了一番换了身衣服。
半夏在给她擦拭着头发，动作轻柔，“小姐，府中又来客人了，还是您认识的。”
“哦？谁啊？”
“就是威远侯府的乔秋白，楚国公府的楚廉，还有李大夫。”
沈今沅蹙眉，“他们怎么来了？”
这府里还真是越来越热闹了，四皇子还没走，又来了几个麻烦。
“说是经过附近，刚好过来看看大少爷。”
沈今沅点点头，“药房里，左边第二格红色的瓶子，找机会给李德，告诉他是洛神的解药。”
“是，我觉得小姐暂时还是不要跟李大夫见面了，他肯定会露馅的。昨天刚到的，都已经来院子附近溜达好几回了。”
沈今沅无奈摇头，“无妨，随他去吧。”
随后，林氏就让人来请了，沈今沅去陪林氏说了会儿话，又用了个晚膳，这才回自己的院子。
齐慕风直到晚上才出现，沈今沅那时已经在小药房里忙活很久了。
“阿沅，我好饿啊。”
他看到桌上有一碟没动过的点心和一壶茶，他直接二话不说就开干了。
沈今沅看他连塞了两块糕点进嘴里，忙去给他倒茶。结果这货直接拿起沈今沅的杯子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放在沈今沅跟前，“还要。”
沈今沅目光闪了闪，还是给他又续上一杯。
“你慢点吃，我让半夏给你去下碗鸡汤面。”
“好，要一大碗，再给我加六个鸡蛋。”
沈今沅笑了，“好。”
半夏很快就端了一大碗香喷喷的鸡汤面过来了，齐慕风饿的啊，看到面的时候简直两眼放光了，“半夏的手艺，永远不让人失望啊，真香。”
半夏笑着退到沈今沅身后，“看来玉公子真的饿了，连碗面都觉得香。”
沈今沅眉眼中的温柔，估计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看着将那么一大碗面吃个精光，连汤都不剩，沈今沅笑着开口，“怎么忙到现在？”
“嗯，事情有点繁琐，跟你祖父聊的晚了。韩昭那边，阿沅你费点心思了，他是一个字都不愿交待。”
“嗯，好，我明天找他。”
齐慕风唇角上扬，“可得看紧点，一心想逃呢。这人在斗兽扬那种地方待了多年，人心易变，估计早已不是当年的韩昭了。”
“此事让大师兄自己做决断吧，我会想办法让他开口，之后就安排人将他送走。”
“嗯，好。”
这时候，外面有喧闹声传来。二人对视一眼，直接就出了药房。
此刻，后花园内，黑曜跟隐月手持长剑，正对着眼前之人。
此人正是韩昭，他怀里抱着沈怀恩，一手还扣着沈怀恩的脖子。
林氏简直吓得要晕死过去了，刚刚带着怀恩去看了沈砚，然后想将人送回海棠院，结果经过花园时就碰到了逃跑的韩昭。
沈雪柔扶着她，此刻小脸也是惨白如纸，这歹人怎么会闯进府里的？
黑曜额头青筋都爆起来了，这人不是中了软筋散了么？为什么还有力气逃脱？该死的！
“放人，你逃不掉的。”隐月的声音冰冷，眼神中杀意尽显。
韩昭沙哑的声音响起，“我不想杀人，我只想离开。”
“你走不掉！”
韩昭双目血红，“不让我走我就掐死这孩子！”
“不要啊，不要！”林氏想要上前，被沈雪柔拉住了。
“求您不要伤害孩子，他才五岁，要杀你就杀我吧。”
林氏挣扎着想要上前，被一只白嫩的小手拉住了，沈今沅目光冰冷的看向韩昭，“将人放了。”
对于沈今沅，韩昭是畏惧的，尤其是她身后还跟着齐慕风。这二人，他一个都打不过，更别说逃跑了。
韩昭手下动作加重，原本红着眼睛的沈怀恩更觉得难受，小脸都涨红了。
“你让我离开，我就放人。”韩昭的脚步不自觉后退。
沈今沅脸色阴沉，“不可能，我再说一遍，将孩子放了。”
韩昭咽了咽口水，一咬牙，想要再下点狠手吓唬吓唬他们的。
这时候，齐慕风跟沈今沅同时出手。
几根银针朝着韩昭面门而去，韩昭下意识的拿孩子挡。结果一道掌风直击他下盘，他整个人朝后，但抱着孩子的手紧紧的，依旧不放松。
另一道掌风随即而来，正中他右肩膀。他一个不小心，就将孩子扔了出去。
沈怀恩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稳稳的接住了。
他睁开眼睛，对上的就是齐慕风笑意盈盈的眼睛，“小不点，害怕了？”
第146章 鞭刑惩罚
沈怀恩抱着齐慕风的脖子，小身体绷得紧紧的。齐慕风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乖，没事了啊。”
林氏第一时间冲上前，“怀恩，怀恩!”
沈怀恩看到满脸泪痕的祖母，立马伸手过去，要她抱。
林氏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不怕了不怕了。”
而此时的韩昭，已经被沈今沅两掌重击，倒地不起了。
此刻，沈惟他们听到动静都过来了。
沈青山第一时间将林氏几人带远了一点，府中护卫将这花园全部围了起来。
上官玉瑶刚从外面逛了回来，腰间别了一根长鞭。这是她今日刚寻来的，准备送给姐姐，她姐姐最擅长用长鞭了。
她一边吃着冰糖葫芦一边凑到沈雪柔身旁，“什么情况？有贼人？”
什么贼人这么蠢，竟然犯到她师叔祖手里了。
沈今沅瞥了她一眼，看到她腰间的长鞭，伸出手，“给我！”
上官玉瑶一把护住腰间，“这是我准备…”
沈今沅有些不耐，“拿来！”
上官玉瑶咽了咽口水，师叔祖发火了，她麻溜的解下长鞭递了过去。
然后立即拉着沈雪柔退后好几步，妈耶，师叔祖要打人了！
沈今沅一身素色衣衫，面容冷峻，眉目如画却覆着一层寒霜，唇线紧抿成一道无情的弧度。
手腕一抖，长鞭如银蛇出洞，“啪”的一声抽在韩昭面前的地面，那刚好是一排青石小道，那青石地面应声裂开一道三寸深的鞭痕。
隐月跟黑曜，甚至齐慕风都后退了几步，谁都不敢上前打扰。
沈府的一众护卫也都纷纷后退，这大小姐看上去…很吓人。
韩昭第一反应就是逃，但是没跑两步，长鞭绕颈，他一下子就被扯了回去，重重的摔倒在地。
他还来得及爬起来，沈今沅的第一鞭就打下去了。
“第一鞭，惩你违背誓言，背叛师门！”
话音未落，鞭影已至。“啪！”一声脆响，韩昭后背顿时皮开肉绽，一道血痕从右肩斜贯至左腰。他闷哼一声，身体猛地前倾，双手撑地才没有趴下。
“第二鞭，惩你不分黑白，与妖邪为伍！”
又一鞭落下，与第一鞭交叉成一个血色的“叉”。韩昭终于忍不住惨叫出声，声音在后花园上回荡，凄惨无比。
“第三鞭，惩你罔顾门规，滥杀无辜！”
这一鞭抽在韩昭的腰际，鞭梢如毒蛇吐信，在他侧腹留下一道狰狞的伤口。韩昭终于支撑不住，扑倒在地，十指深深抠入地面，指节泛白。
他颤抖着撑起身体，冷汗与血水混合着滴落在地面上。他咬紧牙关，嘴唇张了张，终究什么话也没说。
沈今沅眼神冷冽，她手腕一振，长鞭如银龙腾空，带起尖锐的破风声。
“第四鞭，惩你不敬师长，里外不分！”
这一鞭比前三鞭更重，抽得韩昭整个人飞起，又重重摔在地上，鲜血从唇角流下。他蜷缩着身体，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发出压抑的呜咽。
不远处看着这情形的沈惟，眼神都跟着颤了颤。
接下来的又打了十几鞭，沈今沅没有丝毫留情。每一鞭都精准地避开要害，却又最大限度地制造痛苦。韩昭的后背，此刻已经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
上官玉瑶眼神茫然，背叛师门，罔顾门规…这人是谁？
韩昭此刻如死狗一般，完全没有了动弹的力气。
距离他不远处，一块圆形玉佩静静的躺在草地上，是刚刚从他身上掉下来的。
沈今沅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东西，是她逍遥宫的信物。
韩昭这时候也发现了，纵然身体疼痛万分，他还是第一时间摸了摸怀中，一直珍藏其中的东西没了。
被毁容的脸上这才出现了一点不一样的神情，是惊恐。
“既已叛逃出师门，这东西，你不配再拥有！”
话音刚落，长鞭一甩直直的朝着玉佩而去。
韩昭瞳孔变大，以完全不可能出现的速度飞扑过去，护住了玉佩，“不要！”
长鞭重重的击在他后背上，然后又是一声闷哼。
他似乎已经被打得麻木了，完全不觉得疼一般，第一时间将玉佩拿出来检查，然后才安下心来，面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还好，没碎。
上官玉瑶不可置信的上前两步，这玉佩…只有凌霄宫自己人才有，这世上拥有这玉佩的人不超过十个。
除了老祖宗以外，她祖父、师叔祖和她爹都有，她跟姐姐也是两年前才拿到的玉佩。再剩下的，只有她的大师兄，也就是他爹的徒弟。
这一块，如是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祖父的那个徒弟，也是他唯一的一个徒弟拥有的玉佩，她那个从未谋面的师伯。
她虽不清楚这个师伯为何离开，但是她爹说过，这是她祖父心里的痛，从来不让她们提的。这…师叔祖怕不是要将人打死吧？
她怯怯的开口，“师叔祖~别打了，再打…真要打死了。”
韩昭根本顾不上其他，害怕沈今沅再次出手，他将玉佩护在怀中，嘴里开始求饶了，因为他知道，玉佩碎了，他就真的不再是逍遥宫的人了，那人，就不再是自己的师父了。
“师叔，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沈今沅心中的怒火已经降了一些了，长鞭一甩直接缠绕住韩昭的脖子，一个用力人就被带到了眼前。
她眼神冰冷，“斗兽场的事情，给我交待清楚。若敢有一丝隐瞒，即使大师兄求情，我也不会饶你！”
韩昭被勒住了脖子，原本苍白如纸的脸此刻充血一般，配上那张毁过容的脸，更是骇人。
“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沈今沅这才松了手，将人直接丢在地上。然后看向黑曜，“带他下去将事情交待清楚，然后你亲自跑一趟，将人送回云海城。若是敢逃，”她眼神冰冷如霜，“直接挑断手筋脚筋。”
“是。”
沈今沅轻哼，反正师兄只说饶他一命，又没说不能挑断手筋脚筋。
齐慕风第一时间上前，拉起她的手仔细检查，果然看到了虎口之处的血痕，他一脸心疼，“发这么大火干什么，你看看你的手。”
不远处的沈青山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几个箭步上前，一把将沈今沅的手从齐慕风手里抽出来，先是瞪了齐慕风一眼，然后才温柔的关心道，“暖暖，手不疼吧？”
第147章 果然啊，那个女人才是最不好惹的
齐慕风轻咳一声，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沈今沅神色不再如刚刚那般冰冷，“爹，我没事，手不疼。”
黑曜安排了几个人，将韩昭抬走了。
黑曜心虚的看了一眼沈今沅，刚要跟着离开，就听到沈今沅冷冰冰的声音，“领十鞭，隐月执行。”
黑曜身子一僵，“…是。”
他还以为自己能躲过去呢，哎。
沈今沅将长鞭扔回给上官玉瑶，转身走向了林氏跟沈怀恩的方向。
上官玉瑶嫌弃的看着这沾满鲜血的鞭子，这…她还怎么送人啊，哼。
沈怀恩看到沈今沅过来，伸出小手就要沈今沅抱。
沈今沅伸手接了，“刚刚害怕么？”
沈怀恩先是点点头，后来又摇摇头。
刚开始是害怕的，但是姑姑来了，他就不害怕了。
林氏看了看沈今元的手，虎口处明显的血痕，马上就一脸心疼，“回去上点药。”
沈今沅顺着林氏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其实她真的一点没觉得疼，只不过她的肤色很白，这道印子看上去吓人罢了。
沈惟跟沈砚此刻也走过来了，沈砚的腿比之之前要好多了。
沈惟看了看沈今沅的手，“暖暖，手疼么？”
沈砚也是一脸担忧，“肯定疼吧，这血印子估计要好几天才能消。”
沈今沅神情慢慢变暖，她以为她刚刚的行为，会让他们害怕。没想到，不管是她爹娘还是祖父，大哥，关心的只有她的手疼不疼而已。
这陌生的情绪让她有些不自在，但却一点都不反感。
“一点小伤罢了，我回去上点药就好了。”
沈惟点点头，“天色也不早了，赶紧回去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好。”
这边的人很快就散了，不远处的大树后面，轩辕昊看完一场大戏，这才转身离开。果然啊，那个女人才是最不好惹的。
后花园的假山后面，站着四个人，分别是乔秋白跟他的护卫和楚廉跟他的护卫。
他们倒也不是有意探听些什么，不过是刚刚动静太大了，他们也跟过来瞧瞧，没想到啊，竟然看到了如此有意思的一幕。
乔秋白总觉得那抹素色身影有些眼熟，那个叫隐月的女子，也很眼熟。但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至少那两张脸，对他来说是陌生的。
“那位就是沈老大人今年找回来的孙女？”楚廉神情淡淡，唇角依旧是上扬的弧度。那没有任何情绪的双眸，似乎也带着笑。
“应该是吧，没想到竟然如此厉害，完全不像是一个世家嫡女的样子。”
楚廉轻笑，“不是自小走丢么？估计这些年学了些本领。”
“等我腿好了，我倒想与她比试比试。”乔秋白满眼的激动，神情有些跃跃欲试的。
“呵！”一声轻笑打断二人的对话。
二人身后的护卫第一时间护在他们身前，“什么人？出来。”
齐慕风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手里拿着他腰间的玉佩在晃悠。
“就你，别说腿好了，就算让你再练个十年，也不是阿沅的对手。”
乔秋白看到来人，摆摆手让护卫退下，满脸揶揄，“堂堂镇国将军府的少将军，怎么屁颠颠的跟在一个女子身后，长公主殿下知道么？”
“我娘自然是知道的，倒是你们俩，怎么会来此？还在别人府里偷窥，切，还要不要点脸了。”
乔秋白一噎，“我们没有偷窥，就是听到动静过来瞧瞧而已，你乱扣什么帽子。”
“要看不会光明正大的看？躲在这？啧，别狡辩了哈。”
“你！齐慕风，你是觉着我现在腿伤了，不能揍你了是不是？”
“你腿伤不伤的，你都揍不了小爷我呀，手！下！败！将！”
乔秋白气极，挣扎着想要起来，被一旁的护卫拦住了，“少爷，您冷静。”
“哎哟哟，”齐慕风忙后退两步，“不得了不得了，你这瘸子还想来打我啊，我好怕怕哦。”
乔秋白大喘着气，“齐！慕！风！”
齐慕风佯装无奈的掏了掏耳朵，“哥哥在呢，别叫那么大声，我又不聋。”
“你他娘的是谁哥哥，你比我还小一岁呢。”
“三年前最后一场架，谁赢了谁做大哥啊。怎么，小爷我也就三年不在京都，你就忘了？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了？啧啧啧，我说你也别着急治腿了，先把脑子看看吧，这么蠢，以后怎么上战场啊。”
“你！”
乔秋白气的脸都红了，别过头去不理他了。
楚廉轻笑出声，他笑容温和，向着声音的方向拱了拱手，“少将军，好久不见。”
齐慕风斜靠在假山旁，唇角的笑容依旧玩味，“是挺久的了，上一次见面也是三年前了吧？”
“确实，不过虽然三年未见，但是少将军在平阳关的英勇事迹，还是经常听到的。”
齐慕风咧嘴笑了，“还是你会说话啊。”他眼珠子一转，随意道，“你们俩怎么会凑到一块的？还跑来这地方？”
楚廉一脸谦和，“来寻医的，刚好在附近。我们跟沈砚也算有些交情，他出事的时候我不在京都，就想着过来瞧瞧。”
“哦~”齐慕风看向他那双没有任何反应的眸子，佯装不知情的开口问道，“你的眼睛也能医治？这是找到神医了？”
楚廉身边的人都很忌讳说到他的眼睛，齐慕风这样直言不讳，他倒是也不生气，“有幸找到一位高人。”
齐慕风点点头，“二十年不见天光，今朝终得拨云见日。这世间万千颜色，你总算能一一细赏了，希望你早日康复。”
楚廉神情更多了几分真心，笑道，“借你吉言。”
*
京都。
皇城之上，铅云低垂，似天公亦敛息屏气。
清晨，一道圣旨降到三皇子府，将整个京都都震的颤了三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三子轩辕泽，上辜君父二十年教养之恩，下负黎民黔首膏血之奉。私吞河工银四十八万两，致淮阳堤溃溺毙百姓千余口。欺男霸女，滥杀无辜。私自开发铁矿，勾结他国，意图谋反……”
“削除玉牒名位，贬为庶民。流配瀛洲苦屿，永世不得还朝。每日需凿礁石三千斤赎罪，当地官民皆可督责。生母高贵妃降为采女，皇商高家五十三人皆枭首示众！”
第148章 还真是做大事的人，心够狠
这事来的又急又快，搞得整个朝堂都人心惶惶的。
皇帝轩辕彻此刻一脸疲惫的在御书房内，虽然对轩辕泽从来没抱多少希望，但毕竟是父子。做出这样的决定，皇帝还是心痛的。
“咳！咳咳！…”
老太监一脸担忧，“皇上，您都咳了两日了，再让御医过来看看吧？”
皇帝摆摆手，“无妨，估计是着凉了，昨日太医院开的药，再送一碗过来吧。”
老太监轻叹了口气，“是。”
刚好这时候，一名小太监端着刚刚熬好的汤药过来。
老太监第一时间将汤药端到轩辕彻跟前，“皇上，先喝药吧，这折子什么时候都能看的。”
轩辕彻放下狼毫笔，揉了揉眉心，估计是着凉的原因，他总觉得这两日异常疲惫。哎，看来自己是真的老了。
轩辕彻皱着眉将这一碗漆黑的汤汁喝下去，顿时眉毛皱的能夹死蚊子了，可真苦。
老太监很有眼力，立马让人去取一碟蜜饯过来。
刚刚送汤药的小太监看着皇帝将那一碗汤药喝下去，眼神闪了闪，然后便行礼离开了。
轩辕彻看着堆叠如山的奏折，快了，等朝局再稳一点，他就可以将这江山交给太子了。那时，他就能做个闲散的太上皇，每日养养花看看书的，应该很舒适。
*
三皇子府。
金丝楠木的匾额被粗暴地扯下，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三皇子府”四个鎏金大字在尘土中黯淡无光。
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侍卫们开始粗暴地搜查各个房间。珍贵的瓷器被随意堆放在院中，字画典籍扔了一地，仆人们被驱赶到角落瑟瑟发抖。
府中一片混乱，而三皇子轩辕泽却不见人影。
院中，轩辕泽抱着一坛酒猛灌。酒液顺着下巴流下，打湿了前襟。他喝得急，很快就开始干呕，却仍不肯停下。
三皇子妃衣衫不整的坐在角落里，眼神空洞。
“你这个贱人，你以为你那个丞相爹会来救你么？呵呵呵，不会的，你也不过是个弃子，跟本王一样的弃子。”
“萧文乾，你竟敢阴我！若有一日本王东山再起，我一定要将你们都碎尸万端。”
“啪”！酒坛碎裂的声音。
碎片四溅，刚好划破了三皇子妃的脸颊，血一下子就顺着脸颊流下来，但是她依旧没什么反应。
轩辕泽摇摇晃晃的走到三皇子妃跟前，一把扯住她的头发，“都是你们萧家，都是你们，本王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贱人，我要你死。”
话音刚落，大掌就掐住了女子纤细的脖颈，那力道，真的是要将人掐死才甘心的样子。
将女人闭着眼睛，丝毫不躲，也不反抗。轩辕泽突然就松手了，他扬起一抹嗜血的笑容，“想死啊，没那么容易。你是本王的王妃，流配瀛洲苦屿，你也是有一份的，哈哈哈哈哈…死，实在是太便宜你了，本王要让你生不如死。”
轩辕泽抬手就是一巴掌，女人的头被打得偏向一侧，发髻散开，一缕鲜血从嘴角缓缓流下，再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目。
但是轩辕泽并没有停手，狞笑着又是一巴掌。然后一拳接一拳，女人如一个破布娃娃一般承受着他的暴力。
直到轩辕泽停手时，女人已经奄奄一息的蜷缩在地上。月光照在她伤痕累累的脸上，那些血迹像一道道诡异的纹路，恐怖至极。
而此刻的丞相府内，却异常的平静。
后院，丞相夫人在佛堂内念经，一个老嬷嬷匆匆过来。
“夫人，老爷已经对外宣布，跟大小姐断绝父女关系了。还说大小姐既已嫁为人妻，就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着三皇子流配瀛洲苦屿。”
“啪嗒…”
丞相夫人手中的珠串断了，一颗颗珠子散落。
她这才睁开眼睛，她苦笑一声，“我就知道，他那样一个人，怎么会在意什么父女之情？呵呵呵…”
这笑声实在是过于凄凉，一旁的老嬷嬷满脸的心疼，“夫人…”
丞相夫人摆摆手，“早就不难过了，我知道指望不上他的。那边，可有消息了？”
老嬷嬷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窗外，小声道，“对方还没回复，不过应该快了。”
“此事得抓紧，我不能让烟儿去那苦寒之地。以后只要她能远离京都，好好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
“夫人放心，老奴这两天就去催一催。”
丞相夫人点点头，然后继续闭上眼睛。
她那个儿子已经养歪了，她不想管，也管不了。但是她的烟儿何其无辜，那么听话乖巧的孩子，就被这个无良的爹当作了筹码，随意利用。
现在没有利用价值了，呵呵呵，他竟然真的连看都不愿看一眼，真真是绝情啊。
*
永安郡，海棠院。
沈今沅在药房里忙碌了一阵日了，太子血鸠之毒的解药终于制成了。
她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总算能休息一下了。
齐慕风放下手里的书，来到她身后替她捏了捏肩颈，手法十分熟练。
沈今沅唇角带笑，“还是你捏的舒服，连半夏都没有你这样的手法。”
齐慕风眉眼中尽是温柔，“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忙一会就起来走一走动一动，你从来都不听，现在难受了吧？”
沈今沅眉眼微垂，语气中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娇嗔，“我不是想一次性弄完么？拖到明日我又不想动手了。”
齐慕风无奈，“你总是有理由的。”
这时候，隐月敲门进来了。看到二人如此亲近的举动，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了。
“主子，有个事情跟您汇报一下。”
“说。”
“阁中来报，他们前几日接到了一个特别的生意，有人想要将三皇子妃营救出来，最好能够做出身死的假象，偷梁换柱。因为这事牵扯到丞相府，所以来问一问主子。”
“何人？”
“丞相夫人。”
沈今沅挑眉，“萧文乾将三皇子送出来当替死鬼，没将他女儿接回去？”
“没有，并且对外扬言要断绝父女关系。”
齐慕风撇撇嘴，“啧！还真是做大事的人，心够狠。不过，七星阁什么时候开展了新的买卖了，连这样的生意也接？”
第149章 每日见的人太多了，确实记不住
齐慕风笑道，“那这笔生意，阿沅你接不接？”
“有银子赚为何不接？萧文乾这人做事狠辣，阴毒的很，我不喜欢。”
“啧，我也不喜欢。”
沈今沅看向隐月，“告诉他们，这生意接了。”
“是，还有一事，我们的人从渭渠跟着静妃，路上就跟丢了。但是京都的兄弟，在暗中监视丞相府的时候，看到一个黑袍女子，应该就是静妃，不过…”
“不过什么？”
“萧文乾似乎跟静妃关系匪浅，两人动作很是亲昵。”
沈今沅一脸玩味的看向齐慕风，“这萧文乾厉害啊，连后妃都敢碰。”
齐慕风脸色阴沉下来了，“看来萧文乾一直都是老二的人，将嫡女嫁给老三，明面上都帮着老三，那都是障眼法。”
“不过从上次观察看来，那位二皇子似乎也不愿意被摆布，无声抗议呢。”
“他愿意不愿意都无用，他的身份摆在那，他别无选择。”
沈今沅突然想到一点，“你说，三皇子那么蠢笨的一个人，真的会跟西蜀有牵连么？”
齐慕风微微蹙眉，“阿沅是怀疑…”
沈今沅点点头，“以我对这个三皇子的了解，他是没那个胆量通敌叛国的，若真不是他的话，又是谁有那么大的能耐能让当时的西蜀国太子亲自写那些信呢？我让人查过，确实是本人字迹无疑。”
“此事我去查。”
“对了，”沈今沅将一个白色瓷瓶递给他，“这是给太子的，你安排人送过去吧。”
齐慕风一脸惊喜，“解药?”
沈今沅点头，“最后一味药找到了，就早点给他制出来，这毒，还是早点解比较好。”
“好，我让人送过去。”
这样一来，估计太子那边也会很快就察觉到阿沅的身份了？不过那又如何呢，等入京了，他就让皇帝舅舅赐婚！
齐慕风眼神温柔的看了看沈今沅，她会同意的吧？他会不会操之过急了…
不管了，阿沅只能是他的。
*
翌日一大早，李德就着急忙慌的又来海棠院外溜达了。他年纪大了，睡得早又睡得死，昨晚发生的事情他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动静。
还是今早从乔秋白嘴里听来的，主子回来了，他昨个儿还来回溜达了那么多回呢，怎么就没能碰上呢。
半夏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也很是无奈啊，她主动上前，“李大夫，又见面了。”
李德看了看四周，有些不解半夏这举动，他轻咳一声，佯装思索，“我们认识？”
半夏笑意吟吟，“我们在京都见过的，李大夫您贵人多忘事，估计记不得奴婢了。”
“哦，是么。老夫在京都，每日见的人太多了，确实记不住。”
半夏无语，这还给这老头给装上了。
李德捋了捋胡须，“你找老夫有事？”
“确实有事，有个同伴受了些外伤，听说李大夫医术高超，不知可否帮忙去看看？”
李德狐疑的指着自己，“让我去看，你们大小姐不是医术了得么？”
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他又忙看了看四周，还好，没人。
半夏都被他这漏洞百出的演技给气笑了，“就是我们大小姐罚的，不知李大夫可愿帮忙去看看？”
李德一脸傲娇，“看看就看看吧。”
二人直接就去了黑曜住的小院落，李德刚进院子，就一把拉着半夏的衣袖，满脸激动，“小半夏，是不是主子要见我啊？”
半夏叹了口气，“没有，主子没有要见您。”
李德立马垮下脸来，“不见我，不见我你找我干嘛。”
半夏似乎早已习惯他这态度了，“先进屋看看黑曜吧。”
李德一脸嫌弃，“真伤了？真是主子罚的？”
他一进屋就看到只穿着里衣趴在床榻上的黑曜，那后背血淋淋的，衣服都染红了。
“哎哟，伤这么重呢？你小子又做错事了吧？”
黑曜听到这熟悉的调侃的声音，眼角不自觉地抽了抽，他幽怨的看向半夏，“半夏，我让你帮我上药，你怎么将这老头带来了？”
李德上去就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什么老头不老头的？你懂不懂尊老爱幼的。”
“嘶！”黑曜一动，立马牵扯到伤口了，“你这黑心的大夫，想要谋财害命啊。”
“谋财害命？呵呵，你有什么财？就你那仨瓜俩枣的，老夫我可瞧不上。”
黑曜别过头去，不看他。
半夏将药都一一摆开，“好了，李叔，您帮他看看吧，赶紧上药，他之后还要出任务。”
李德哼唧了两声，“我这可是看在小半夏的份上才给你看的啊。”
黑曜嘟囔了一句，“谁稀罕啊。”
李德倒也没有跟他再计较了，这几鞭子下手可真重啊，“隐月那丫头下的手啊。”
“嗯，主子说了，不准留情，隐月姐姐最是听主子的话了。”
“哼，那丫头啊，就是一根筋。对了，我听说张子轩那祸害也在这，我怎么没看到人？”
这一个两个的，都往主子身边凑，要不，他这次来了也不走了？
“是来了，这两日跟着二老爷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李德点点头，不在最好。
帮黑曜处理好伤势之后，半夏将一瓶药递给他，“这是小姐让给您的，说是洛神的解药。”
李德两眼瞬间放光了，立马打开瓷瓶查看。
半夏忙阻止他，“这药量是刚好的，李叔您可别偷拿。”
李德瞬间蔫儿了，“主子也忒小气了，就不能多给点啊。”
半夏轻笑出声，“应该还有的，我一会回去帮您要要看。”
“还是小半夏你好啊，有孝心，不像有的人啊，哼。”
黑曜连眼睛都懒得睁开，蛮好的让半夏给他上药，这老头来凑什么热闹，打扰他跟半夏的单独相处，哼！
*
郡守府，书房内。
沈惟脸色不是很好看，齐慕风亦是。
沈青山已经气急败坏了，“没想到这个萧文乾做事如此谨慎，所有证据竟然都找不出跟他有一丝牵扯。”
沈惟似乎没有太多的惊讶，“能做到一国丞相，城府岂是一般人能比的。”他看向齐慕风，“此事该如何与皇上汇报？”
齐慕风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正常汇报，至于萧文乾，呵呵，他的事情可不止这些，慢慢来吧。”
“那五皇子…”
“先留在府上，此事我会亲自跟皇帝舅舅说的。”
第150章 你以后总归要成亲生子的，你来抢我的做甚？
郡守府，观澜院。
这是齐慕风最近住的院子，五皇子也被安置在此处。
沈今沅一大早就过来查看他的伤势，主要还想给他做个更详细一点的检查，毕竟，小玉似乎还是有些在意这个表弟的。
“嘶！”突然，手腕处那抹红异常疼痛，似乎被火烧了一下似的。
齐慕风忙上前，看她捂着自己的右手腕，“怎么了？”
沈今沅神情不算好，刚刚她用动用这晶片的功能检查五皇子的身体，一切都还好好的，但是刚刚突然发生了刺痛。
她检查了一下手腕，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再看了看五皇子，功能还在，这是怎么回事？这十七年来，还是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
“哦，没事，取银针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扎了一下。”
齐慕风知道她随身带了很多银针，“小心一点。”
“嗯。”
她收回视线，“外伤恢复的很好。”
何止是很好，这恢复能力简直可以用惊人来形容了，沈今沅猜测应该跟他体内那么多种药物有关。
她看向五皇子，“你之前做过药人？”
五皇子防备的看着她，但对方神情太过坦然了，他然后又看向齐慕风。
“阿沅是我最信任的人，小五，你若是信任表哥，就可以信任她。”
五皇子这才又看向沈今沅，声音沙哑，“是，在去斗兽场之前，我都被人关着，做了几年药人。”
沈今沅点了点头，“你的身体能坚持到如今，已属不易。内力亏空太严重，体内各种药物毒物甚至蛊虫的痕迹都有。你是不是发现自己的恢复能力特别强？”
五皇子点了点头，“是，每次不管受多严重的伤，好的都很快，我以为…”
“呵，以为你天赋异禀？”
五皇子抿了抿唇，“我猜到跟我体内各种药有关系。”
“体内这种种，激发了你身体的恢复能力。但是，正常人是不会如此的，等到你体内生机提前用完，你的小命，也就到头了。”
五皇子的情绪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有什么起伏，神情淡淡，“你是说我活不了多久了？”
沈今沅挑眉，对于他的淡然也很意外，“长则三年，短则半年到一年。”
齐慕风皱起眉，“阿沅，就没有别的法子么？”
沈今沅思索了下，“让他留在我身边吧，至少我能保他这三年无虞。至于其他，我再想想，或许…也不是没法子。”
“好，那就留在阿沅身边。”
两人三言两语就决定了五皇子的去留，谁也没有问他的意见。
五皇子有些欲言又止，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那个皇宫，以前就不是他的家，以后，也不会是的，不回就不回了吧。
就是不知那个人，知道他还活着会是什么反应。他突然苦笑一声，他在奢望什么呢，那个人从来都没有承认过他，他的生死，他更是不在意。
“你的嗓子也受损了，不过这个治疗起来不难，我会让人按时给你送药。”
五皇子点点头，“谢谢。”
“作为病人，遵医嘱即可，切忌胡思乱想。”
五皇子目光微闪，“是。”
这时候，隐月过来，她凑到沈今沅耳旁小声说了些什么。
“人呢？”
“在府外候着。”
“怀恩现在在哪？”
“去了大少爷的院子。”
沈今沅点点头，“让他带过去。”
“是。”
沈今沅随后收拾了一下药箱，看向齐慕风，“你在这陪他说会话吧，不过也不要聊太久，他现在还是要多休息。”
“好，知道了，阿沅你去忙吧。”
沈今沅直接去了沈砚的院子，就看到沈怀恩陪着她大哥在院子里走路。现在的沈砚看上去，已经跟常人无异了，只不过还不能剧烈运动。
“大哥。”
沈砚有些意外，惊喜道，“暖暖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顺道在这蹭个午膳。”
沈砚笑着说道，“你不嫌弃我这里的膳食没有半夏的手艺好就成。”
说完就看了小厮一眼，对方立即小跑着出去安排了。大小姐过来用膳，必须要把最好的拿上来。
沈怀恩扶着沈砚坐到院子里的石凳上，然后小跑着过来将沈今沅也拉了过去。
沈今沅笑着捏了捏沈怀恩的小脸，“上午的功课做完了？”
沈怀恩点点头。
说到孩子的功课，沈砚神情有些复杂，“暖暖，怀恩他…”
他也真是后知后觉了，儿子的竟然有如此逆天的能力，让他这个做爹的都自愧不如。想他沈砚，在京都也是数一数二的才子，结果跟自己儿子比起来，那真是…不够看啊。
沈今沅勾起唇角，“大哥，怀恩是我的了，以后，他也归我管了。”
沈砚好笑的点了点她，“这是我儿子。”
沈今沅一把将沈怀恩拉到自己怀里坐着，“那我不管，反正这孩子我收了。”
沈砚摇头失笑，“你以后总归要成亲生子的，你来抢我的做甚？”
“成不成亲的，以后再说吧。反正这孩子我看上了，不行的话，大哥你再生一个去，到时候我绝对不跟你抢，你想怎么教导就怎么教导。”
沈砚俊脸一红，“你这丫头乱说什么呢。”
沈怀恩在姑姑怀里笑得可开心了，他虽然不知道他爹跟姑姑在争什么，但是姑姑说了，以后他归她管，嘿嘿嘿，这样他就开心，他以后都能跟姑姑在一起了。
他爹也很好，对他也好，但是他爹不及姑姑有趣！
这时候，隐月带着白行舟过来了。
十二岁的少年站在屋檐阴影处，日光在他脚前划出一道明暗分界线，像一把出鞘的利剑。他现在叫离墨，这是他自己起的名字，至于原本叫什么，早已随着那个血色的夜晚一起埋葬。
一身黑衣将他的身形拉的很长，枯木面具贴在脸上，粗糙的纹理摩擦着尚未完全长开的少年轮廓。
沈砚疑惑的看着二人，又看看沈今沅，“这是谁？”
沈今沅勾起唇角捏了捏沈怀恩的小手，“还记得他么？”
沈怀恩眨着大眼睛看向离墨，半晌之后他才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拉着离墨有些粗糙的手掌，“哥哥。”
第151章 他生你生，他伤你死，可明白？
离墨看着这一双小小的手，指甲修剪得圆润可爱，手背上还有孩童特有的肉窝。
他直接跪下来，“属下离墨，见过主子。”
沈怀恩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看着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大哥哥，最后求救般的看向沈今沅。
沈今沅勾起唇角，“以后他就是你的人了，跟你同吃同住，你若不想让他跪着，就让他起来。”
沈怀恩歪着脑袋看了看沈今沅，然后又看了看离墨，伸出小手，“哥哥，起来。”
离墨立即起身，“谢主子。”
沈砚在一旁看的有些吃味了，儿子很少会亲近其他人，这个少年，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沈今沅神色淡淡，“离墨，往后十年，怀恩就是你的主子。他生你生，他伤你死，可明白？”
“离墨明白，离墨这条命，以后就是主子的。我一定护主子周全，绝不背叛。”
沈今沅对他的态度尚算满意，“规矩也学了，以后就好好保护你主子。在我身边，你能学到多少，端看你自己的本事。”
离墨猛地抬头，没想到自己这点心思都被这人看的清清楚楚。
是的，除了寻求庇佑之外，离墨还想变得更强。而沈今沅，甚至她身边的人，都很强。他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跟他们一样强。
因为只有变强了，他才有资格、有能力报仇！
“离墨谢小姐。”
“行了，既来了，先去熟悉熟悉吧。”
“是。”
沈怀恩想要跟着哥哥，小手拉着人家的衣角不放。
沈今沅轻笑，“那怀恩带着哥哥去四处逛逛？”
沈怀恩立马用力的点点头，然后拉着离墨小跑着离开。
离墨只来得及跟沈今沅跟沈砚微微躬身，便任由沈怀恩牵着走了。
沈砚这时候开口，“这孩子什么人？”
沈今沅倒也没有隐瞒，简单的将离墨的身世情况介绍了一下。
沈砚微微蹙眉，“没想到还是个可怜的孩子，那暖暖这样岂不是…”
“趁人之危？”沈今沅唇角上扬，似乎完全不在意，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大哥以为我是什么大善人么？若不是怀恩看上了他，我可不会多管闲事。我既然帮了他，他回报我十年，不是应该的么？”
沈砚轻哼，“歪理，大哥不跟你争这个。怀恩你想教养，这几年你就带着吧。但是他是沈府嫡孙，我的嫡子，万事不可能让他那么随心所欲的。等他再长大一点，祖父定然会有其他安排，一切还是以他的前途为重。”
沈今沅不以为意，“前途？他还这么小，大哥你未免想的太远了点吧？你自己都还没出仕呢，就想着安排儿子了？”
“此次归京，祖父便会安排我出仕。”
“哦~看来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这地方了，挺好的，大哥你能力出众，早该如此。也不知道祖父在担心什么，畏首畏尾的，结果还把自己弄到这地方来了。”
沈砚弹了她脑门一下，“祖父自然有他的考量，我们做小辈的不要妄议。”
沈今沅揉了揉脑门，“那按你们的意思，以后怀恩也要入官场咯？”
沈砚点头，“那是必然的。”
沈今沅眸中闪过笑意，“若是我说，我可以给他更好的前途呢，大哥是否愿意放手？”
她身上还有个一直想要摆脱的大担子呢，她觉得沈怀恩就很不错，多加调教应该能接手。
沈砚迟疑了，“你…”
沈今沅笑了，“反正此事也不急于一时，等以后时机到了，大哥自然会明白我今日的意思。”
沈砚摇头失笑，“这时候了，还跟我卖关子。”
罢了，反正怀恩还小，再过两年，也不影响什么。况且，沈今沅将这孩子教的很好，就算是他，也不能比她更好了。
*
夜晚，沈今沅洗漱完躺在床榻上。
手不自觉的抚上手腕处那抹胎记，今天那刺痛的感觉非常强烈，绝不可能是她的错觉。
可是，来到这世界十七年了，这红色印记也跟随了她十七年。今日，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沈今沅没来由的有些心慌，对于这种未知的东西，她还是会有所担忧的。
想着想着，手腕处的胎记又开始隐隐发热。
她微微蹙眉，“奇怪…”她轻抚那枚红色印记，指尖下的皮肤烫得惊人。
突然，沈今沅猛地按住右手腕，那里的灼热感变得尖锐，如同烧红的针直刺骨髓。她咬紧下唇，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此刻蜷缩在床榻上，并没有叫人。这个秘密，她至今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前世的经验，若不想秘密泄露，那绝对不能让除自己以外的人知晓。
剧痛中，她恍惚听见“滴”的一声电子音。
睁开眼，沈今沅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纯白的空间里。四面墙壁泛着冷光，头顶是无影灯般均匀的光源。她下意识摸向手腕，胎记还在，却不再疼痛。
“这是...哪里？”她的声音在空旷中产生轻微回音。
到处都是一片白，什么东西都没有，也看不出这空间究竟有多大。
她向前走了两步，又走了两步，发现没有异常之后就大胆的往前走了。
突然，她好像撞到了一堵墙，但是眼前明明什么都没有。她的手在这肉眼看不到的墙面上摸索着，突然，她好似碰到了什么按钮，眼前的景象立马变了。
这里…竟然是一个大型实验室。
手术台、药品柜、监护仪…
都是现代的东西。
她踉跄着走向药品柜，玻璃门映出她现在的模样：古装打扮，却掩不住眼中的震惊。柜子里整齐排列着各种现代药物，阿司匹林、青霉素、肾上腺素...
她的手微颤，想要打开药品柜，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
找了半响才发现一旁的使用指南，简单而言这些东西也是要花钱买的。但是这个现代的东西，用的应该是现代的货币吧？她这要怎么购买？
要不拿银子试试？她的手刚探到腰间，这才发现自己穿的还是寝衣，身上并无银钱。
她得出去拿，可是她现在又该怎么出去呢？
手抚摸上那抹红色印记，也没有反应。
沈今沅这下又急了，自己不会出不去吧？
第152章 那疯子一心都想打败您
沈今沅又开始在那白墙上四处摸索，说不定哪里还有暗藏的机关。可找了半晌，她额头都冒汗了，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她都有些气急败坏了，大吼一声，“我要出去。”
忽然，眼前的景象变了，她又回到了她的闺房内，还是躺在床榻上。
她立即起身，拿了些银票和金锭银锭。站在屋内，她小声道，“我要进空间。”
果然，下一瞬她就出现在了空间实验室之内。
她第一时间拿着银票过来尝试买药，然后发现不对劲了，这银票根本识别不了。
沈今沅猜测，估计现代的机器只能识别现代的货币。啧，那这些药岂不是能看不能用？那是不行的。
她又尝试着用金锭银锭兑换，嘿，没想到真能识别。
系统是按照现代时期的金银的价格来做兑换的，说真的，她觉得挺赚的。因为黄金在现代，那金价可是一路飙涨，她这一锭金子真的能兑换不少重药物。
很快，她眼前的这一层药品柜就空了，全被她兑换没了。
这里西药居多，也有一些中成药。
沈今沅在这个世界学习的医术，有些类似于华国的中医，但也不是完全一样。她本人也更倾向于中医，不过中西结合，事半功倍，她也不排斥。
除了这个药品柜，后面甚至还有很多医学设备，工具。
突然，她看到一套工具，顿时两眼放光，那是一套金针跟手术专用的刀具。
虽然她手里的这一套已经算是这个世界最最顶级的存在了，但跟空间里的这一套比起来，差别还是很大的，毕竟技术水平还有差距。
沈今沅丝毫没有迟疑，就要去兑换这一套工具。结果，她带来的金锭银锭都扔进去了，依旧不行。
啧，好东西就是好东西，真贵啊。
沈今沅又出了空间，然后发现自己手里的金银锭都用完了，现在又是晚上。罢了，明日再说吧。
她又进出了空间几回，然后发现原来只要自己心里默念进出空间，她就能随时进出，根本不需要大喊出声。
呵呵，这也挺方便的。
没想到啊，十七年了，竟然还能给她这样的惊喜，不错。她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地方触发了这个空间，但是有这东西当然比没有好。
结果第二日，沈今沅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了。
半夏一脸疑惑，“小姐，昨个儿没睡好么？要不要再睡会儿？”
沈今沅摇头，她还要去看看那个五皇子，以他那个恢复速度，差不多该拆线了。
看吧，这个年代的缝合线都得拆，但是现代科技已经有可吸收的缝线了，空间实验室里好像也有。
呵呵呵，想到突然出现的这个大宝贝她就开心。
“准备两箱黄金放在我屋内，我有用。”
半夏虽然奇怪，但也立即应了，她总觉得今日的小姐很异常。
*
齐慕风一大早就被萧骞吵醒了，他脸很臭，感觉随时要揍人了。
萧骞咽了咽口水，也知道主子有起床气，只能硬着头皮汇报，“主子，老将军那边来信，西蜀国前太子魏无恒逃出西蜀了，那疯子一心都想打败您，老将军怕他会来找您麻烦，让您小心应对。”
“逃了？这个西蜀皇帝还真是无用，连个废太子都看不住。还有，他为何还留着他？自讨苦吃？”
萧骞干笑一声，“我们的人目前还没有任何线索，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
“呵，凭空消失，倒是我小瞧他了，继续探查。”
“是！还有，静妃与丞相，我们也查到二人早在二十多年前静妃还未入宫，丞相还未考取功名之时，他们就相识了。”
齐慕风眉头皱起，“竟然那么早？”
“是，萧文乾家境贫寒，能考取功名还是得静妃娘娘的帮衬，曾经赠与银钱。不过当时二人应该未有其他关系，至少当时的静妃娘娘是一门心思想要嫁入皇宫的。不过萧文乾是何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那二人又是何事牵扯到一块的可有查到？”
骞骞垂下头，“尚未。”
“再探。”
“是。”
“老二最近呢？还是那般？”
“是，整日醉生梦死，好似这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齐慕风不知道，这个二表哥是真的生无可恋了，还是在演戏。若真是在演戏，那他城府还真是深。不过，想起那个谦和有礼的人，他总是没办法将当年那个逼宫造反的人跟他牵扯起来。
或许，他是不是应该亲自去见见？
齐慕风叹了口气，他走到一旁拿出一个瓷瓶和一封信，“秘密将这瓶药跟信送到太子手中。”
“是。”
“还有主子，皇上最近的身体似乎不妥，看上去很是虚弱。”
齐慕风眼神一凛，“御医怎么说？”
“就是长期疲劳外加风寒，但…袁公公似乎很担心。”
这个袁公公就是太监总管，待在皇帝身边多年了，对皇帝忠心不二的。
对于皇帝的身体，齐慕风是一直很担心的，不论他这个皇帝对他人如何，但对齐慕风这个外甥那是真心的，也是绝对宠溺的。
等回京了，他一定要让阿沅去给舅舅看看。
*
京都，皇宫，御书房内。
轩辕彻看着手中齐慕风派人送来的密报，眼眸森寒，好一个丞相啊，竟然连皇子都敢动，还真是不将他皇家放在眼里，自己这当真是养虎为患了。
当年，会重用一个寒门出身的人，看重的就是他没有世家背景，想要削弱世家的地位，平衡朝堂。
没想到，当年那只小绵羊如今已经变成一头食人的老虎了。
“咳，咳咳…”
袁公公急忙递上一杯热茶，“皇上，怎得又咳了？奴才还是叫御医吧？”
轩辕彻边喝茶边摆手，“不要兴师动众的，都是老毛病了。”
一宣御医，朝堂上马上就会知道了。这个时候，还是能少一点麻烦就少一点麻烦吧。
袁公公老脸上满是担忧，“您这咳疾都拖了好几日了。”
轩辕彻不以为意，“朕不是每日都喝汤药么？过几日就好了。”
“您总这么说，这都…”好几日了。
轩辕彻看了他一眼，“太子最近在忙什么？”
“最近太子殿下在清查各部，最近应该是跟户部的张大人在查这几年的账，应该是挺忙的。”
轩辕彻眉眼舒展，“他跟这个张继倒是挺合得来。”
看来自己这次选的人不错，张继本就是个刚正不阿的性子，太子在某方面也是特别的轴，没想到，两人竟然意外的合拍。
第 153 章 远离京都，这心性是不是改了？
他这个儿子，若只是偏信了人被人利用，他也不会下手这么狠。可偏偏啊，又贪又狠又毒，查出来的那些个事情，都是他所为。百姓的命在他眼里一文不值，什么事他都能干得出来。
袁公公眼眸微垂，“是，今日一早出京了。”
“那我们这位丞相大人，可有去送送？”
袁公公一脸尴尬，“皇上，奴才听说，丞相大人已经与三皇子妃断绝父女关系了，这…自然不会去相送的，只有丞相夫人低调前去了。”
轩辕彻冷笑，“呵，是了，一个女儿罢了。”
他又怎会放在眼里呢？
皇帝眼神阴沉的看了看手里的这份人员名单，这些人是留不得了。虽然没有拿到萧文乾的实质把柄，但也无妨，能削弱一点势力也可。
况且现在，也不是动萧文乾的最好时机。
这时候，门外一个小太监端着一个托盘进来，“皇上，这是静妃娘娘让人送来的安神汤，皇上可要用？”
轩辕彻挑眉，“静妃身体好了？”
小太监低垂着头，“看样子是大好了。”
轩辕彻点点头，“呈上来吧。”
“是。”
喝了一口热汤，熟悉的味道，让轩辕彻心情好了几分，“跟静妃说，朕晚一点去看她，让她好好养着，不可大意了。”
“是。”
轩辕彻虽没有多喜爱静妃，但是她听话乖巧，善良温柔，确实也算合他的心意，就是这身体太弱了些，三天两头的生病。
当年即使老二当年做出那等事情，他都没有迁怒于这个柔弱的女子。
老二…想到那个儿子，皇帝叹了口气，那也是他看重的儿子，怎么就…哎！也不知如今如何了？远离京都，这心性是不是改了？
*
永安郡，郡守府，海棠院。
李德满脸激动的在院内等着，主子终于愿意见自己了，哈哈哈。
很快，半夏就将人请进去了。
李德那张老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属下拜见主子，主子终于愿意见属下了。”
沈今沅斜靠在软榻上，手里还拿着一本书，“洛神的解药给他了？”
“是，给了，属下亲眼看着楚公子服下的。昨晚有些反应，但都是正常的。属下今早也替他把过脉了，毒解了。”
“嗯，他们可有说准备何时离开？”
“没有，一个瞎子一个瘸子，反正也没正事干，不是这里游玩就是那里溜达的。”
李德也觉得奇了怪了，那乔秋白就不说了，坐着轮椅还能四处看看。楚廉一个眼睛看不到的，究竟有什么好游玩的。
沈今沅倒是没什么反应，“他们准备的东西你帮忙看着，我的要求你更清楚。”
其实有了这个空间实验室，给楚廉动手术的话，也就缺一对健康的眼角膜了。不过，即使没有空间实验室，她这个手术也可以做。
“属下知道，就是…”李德有些羞愧，“您说的那个…眼角膜该如何取啊？这楚公子问我来着，我…呵呵呵，属下不会啊。”
当然，李德在楚廉面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让人家先把合适的人找到。
沈今沅这才放下手里的书，这点她倒是忘了，“届时将人一并带过来吧，我亲自取。”
李德有些失落，他还以为趁此机会，主子可以教他一教呢，“…是。”
“我这有一批新的药物，你放到京都的三生堂试试看。”
李德一听，刚刚的失落顿时消散。主子又有新药了？
“什么药？”李德眼珠子四处扫，一眼就看到了一旁的小箱子，“是这些么？”
见沈今沅没有制止，他立即打开看，箱子里一排排放满了各种瓷瓶，每个瓷瓶上都贴了标签，退烧药、保胎药、风寒药…
李德微微蹙眉，他以为会是回元丹那种万金一颗的丹药呢，怎么是这些？
“主子，这…”
“打开看看。”
李德随意拿了一瓶退烧药，一打开就看到里面拿一粒粒白色的小药片，“这是什么丹药？这么小？还是白色的？”
他立即倒出一颗，舔了一下，眉毛皱的更紧了，“什么药…我怎么尝不出来？”
沈今沅斜睨他一眼，“别尝了，这是我新制的药，药效比之之前效果更好，还比汤药省时省事，你定价可以高一点，卖给那些京中的贵人正合适。”
李德一想，还真是。京都的贵人娇气，不是嫌汤药难喝就是嫌汤药苦。
正所谓良药苦口，哪有药是不苦的？
不过这钱还是要挣的，还就要挣那些贵人的钱。
“好嘞，属下明白了，这么好的东西价格必须得高啊。”
沈今沅又将一本册子递过去，“具体用法用量，我都写在这里了，你回去好好看一下。”
“是，属下回去就看。”
李德此刻可能还不知道这药片的珍贵，但是回去看完这册子后，就会发现，这一小粒药片要比他好几副药的药效都强，绝对的好东西。
乔秋白跟楚廉今日出府闲逛去了，他不乐意跟着他们跑，就独自留下来了。幸亏留下来了啊，不然哪有这等好事，嘿嘿。
李德离开后不久，黑曜过来了。韩昭该交待的事情也都交待完了，是时候将他送回云海城了。
“准备何时出发？”沈今沅淡淡开口。
“收拾一下，明日就能出发。”
沈今沅点头，“伤势如何了？”
黑曜有些受宠若惊，印象中主子还是第一次关心他的身体，他有些激动，“主子放心，属下身体好，早不碍事了。”
沈今沅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我问的是韩昭。”
“扑哧！”一旁的半夏没忍住笑出了声，黑曜那张俊脸立即涨的通红。
丢人，实在是太丢人了。
“他…恢复的也不错，不影响赶路。”
沈今沅点点头，“一路看好了，不要让人逃了。”
“是，不过主子，他说想见您。”
见她？沈今沅思索了下，虽说是大师兄的徒弟，但她进入逍遥宫的时候这人早不在了，两人可没什么交情。
不过，谁让自己辈分高呢，罢了，那就见见吧。
第154章 求师叔放我离开
沈今沅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看着跪在跟前的男人，眼里已经有了不耐，“你要见我，就是让我看你这一副丧气模样？”
一个字也不说，就跪着，这是跟谁忏悔呢？
韩昭用力的磕了个头，发出很重的响声，“求师叔放我离开，我…不能回云海城。”
沈今沅换了个姿势坐着，“这事我做不得主，你师父要求的。”
韩昭又重重的磕了几个头，“求师叔。”
“我说了，你求我没用。”
韩昭根本不听这些，不停的磕头，额头都出血了，“求师叔！求师叔！…”
“你就算磕死在这也没用，除非你能有一个说服我的理由。”
韩昭躬着身子，身体几乎趴在地上了，头依旧磕在地上，他眼眶红了，“我活不了多久了，所以不想回去。”
师父已经对他失望了，他不想让他更加伤心。他老人家一把年纪了，何苦还要在这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呢？虽然，他每日都期盼着能够回去。可他…没脸回去。
沈今沅看他虽然蹙眉，“什么问题？”
韩昭苦笑一声，“我们这些人，给那些贵人做事，他们如何能放心？所以，自踏入那地方开始的第一日，我们就被喂了毒，那毒不会立马要了我们的命，但…会让我们生不如死。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给我们暂时压制那毒的解药，若是过了时间，就绝对撑不过下一次毒发。而我下一次的毒发时间，是五日后。所以，我不想…”
“哐！”客房门被一把推开了，“中毒而已，有师叔祖在呢，师伯您不会有事的。”
上官玉瑶这两日一直在暗中观察这个韩昭，但是没有师叔祖的同意，她是不敢贸然前来的。不过今日嘛，她看到师叔祖来见他了，她自然就偷偷跟着啦。
沈今沅自然是知道上官玉瑶在外面偷听的，周遭那么多人暗中看着呢。
韩昭疑惑的看向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小姑娘，“你…”
上官玉瑶见沈今沅并没有说什么，立马积极的自我介绍道，“师伯好，我叫上官玉瑶，我爹是上官云天，按辈分来说，我应该叫您一声师伯吧？”
韩昭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沈今沅。
沈今沅没有看他，自顾自的端着半夏递过来的茶水在喝。
韩昭知道了，师叔没有反驳就说明这丫头说的是真的，她是师弟的女儿，师父的孙女…
韩昭情绪有些激动，“好，好啊…”
说着想要从身上找出点什么东西当见面礼，然后就发现自己此刻什么东西都没有。他有些不自在的看向上官玉瑶，“师伯…第一次见面应该给你见面礼的，下次…有机会再补上？”
沈今沅拿着茶杯的手一顿，在这里她辈分最高，她似乎也没给这个第一次谋面的师侄什么见面礼。哦，不对，给了，一顿鞭罚。
上官玉瑶豪爽的摆摆手，“师伯，都是自己人，不用注意那些虚礼的。”她然后凑到沈今沅的身边，“师叔祖，师伯中毒了，您给他看看啊。”
还喝什么茶啊？师伯的命难道还不比喝茶重要？
沈今沅斜睨了她一眼，无语道，“你若不出现，我现在已经给他查看了。”然后朝着一旁的椅子扬了扬下巴，对着韩昭道，“坐那去。”
韩昭看了沈今沅一眼，立即顺从的起身坐到了一旁。对于这个师叔的脾气，他是见识到了。看着年纪轻轻的，但那威压不输他那位师父，下手还狠…
沈今沅认真的把着脉，片刻后她收回手，神情不见丝毫担忧。
狼蛛之毒，虽然难解，但难不倒她。
“每二十日一毒发，每次毒发，如万千毒虫在啃噬你的骨肉，让你生不如死.毒发之时，甚至还会经脉错乱，一个不小心就会筋脉寸断而亡。”
韩昭猛地抬头，他有些不可置信。但想想师叔的另一个身份，鬼医大人，他似乎能够接受了。是啊，师叔是鬼医啊，据说鬼医是能够在阎王手里抢人的，她这一手医术在这世上可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狼蛛之毒，能解，但是需要费点时间。”
韩昭听到能解毒的时候是激动的，但是需要费点时间…他神色又黯淡了些许，他没几日就要毒发了…
但沈今沅却在思索，看来，韩昭暂时是不能送走了。五日之后便是下一次毒发之时，她的解药可没那么快能够制出来。只能留在自己身边，先控制住他的毒再说。等完全解毒之后，再送回去吧。
空间实验室里面的仪器倒是可以分析这毒素，或许解毒更容易。不过…沈今沅咬了咬牙，想到自己扔进去的那十几箱黄金，她就有些肉疼。
普通的药的价格都还好，甚至可以说很划算。但那些设备，就光她兑换下来的金针跟手术设备就花了她不少黄金，更不用说其他仪器了。
罢了罢了，这毒她能解的，不用非得用什么高端仪器去检查分析了，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隐月。”
门外的隐月第一时间出现，“小姐。”
“给我大师兄去封信，告诉他韩昭我暂时有用，晚些时候送回去。”
“是。”
“上次送去的丹药，你再拿两瓶一道送过去吧。还有小天的那份，也一并送过去。”
“是。”
一旁的上官玉瑶嘴角抽搐了下，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不大能接受师叔祖叫他爹“小天”…
明明跟她一样的年纪，这小天小天的叫着一个快五十的男人，这…哎，可偏偏他那老爹被师叔祖这么叫着，可享受了，那谄媚劲啊，连她都看不过去。
韩昭有些欲言又止的看向沈今沅，沈今沅自然猜到他想说什么，“无妨，五日后我给你施针，可以控制住毒素，暂缓毒发时间。解药还需要找齐药材，可能需要点时间。在那之前，你就留在我身边。”
韩昭立即跪下，恭敬应是。
沈今沅这才缓缓起身，又警告了一句，“既然在我这待着，就安分点。若是再出现上次的事情，”她眼神一凛，“我不会再放过你第二次。”
韩昭低垂着头，“韩昭不敢，师叔放心。”
第155章 给我将这孙子的舌头割下来，喂狗！
刚出屋子，沈今沅就警告上官玉瑶，“此事暂时不要跟家里说。”
上官玉瑶眼珠子转了转，“我爹也不能说么？”
“等毒解了再说吧。”
上官玉瑶撅了撅嘴，“哦~”
“还有，不要总是让人送那些没脑子的信回去。”
虽然她的手下多，但也不是给这丫头这般乱使唤的。
父女俩相隔千里用书信吵架，那信的内容还真是简直了。
沈今沅随意的翻过两封，后面再也没有欲望看了，幼稚的不行。
你来我往的打嘴仗，父女俩谁也不让谁。有时候千里迢迢、马不停蹄的传过来的就是一句狠话，还是一点杀伤力都没有的那种，她的人手就是给她做这事的？
上官玉瑶一脸不高兴，“师叔祖，你怎么能看我的信呢？这是不对的。”
沈今沅冷笑，当她想看？若不是小天来信让她好好管管上官玉瑶这小妮子，她还不知道她成天用她的手下干这种事情，也就随意看过两封罢了。
“总之，没事别传信回去了，你爹说了，他以后都不会给你回信了。”
“哼，那老头休想，他上一封还骂我了，说我没脑子，功夫这两年都没有精进，一点都没有遗传到他的天才。我还没想好怎么回呢，他想休战？没门。”
沈今沅揉了揉眉心，懒得跟她掰扯，“有一点你爹倒是说的没错，你这两年功夫确实没有精进，怎么回事？”
上官玉瑶有些丧气的耷拉下脑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嘛，我爹教我的弑神十三剑，我练到第八剑了，总是过不去。”
说完，眼眶都有些红红的了。家里都是天才，不论是祖父还是她爹，还有姐姐，都是学什么都很快。师叔祖更不用说了，她就没见她在武学一道上有过什么困难。可是自己呢，连第八剑都学不会。
她祖父常年闭关，他爹除了处理城内事务外，其他时间都在练功，也没耐心教她。姐姐也嫁人了，这两年她在城内那就是成日游手好闲醉生梦死的。实在是太过无聊了，她才会离家出走的。
沈今沅无语，“有问题为何不说？”
上官玉瑶低垂着头，平日里叽里呱啦个没完的小嘴，此刻却像个据嘴的葫芦一般，沉默了。
不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自己太弱太笨了。
沈今沅微微叹了口气，其实上官玉瑶天份极高，但有时候就是会钻牛角尖。她自己或许没发现，她的家人或许都是天份极强的人，但同样的，他们每一个都很努力，背地里付出的时间精力更是普通人都不敢想的。
就连上官芷颜也是如此。
只有这丫头，玩心重，花在武学一道上的时间少的可怜。可教给她的功法她都能很快学会，这一次，看来是遇到了小困难了。
“回我那，我帮你看看问题出在哪了。”
上官玉瑶有些小开心，“真的？师叔祖愿意教我？”
沈今沅白了她一眼，率先走了，“跟上。”
上官玉瑶立马乐颠颠的跟上了，一蹦一跳的，开心的不得了。
*
深夜。
齐慕风今日有些忙碌，刚刚回府。今日都还没跟阿沅说上话，但这个时辰了，估计阿沅都要休息了，还是明日早去找她用早膳吧。
刚洗漱完躺在床上，一道冷光闪过，齐慕风第一时间从床上一跃而起，躲过了攻击。
黑衣人见状，又是两剑刺过去。
齐慕风一个利落的翻身，套上外衣，拿到了不远处的龙吟剑。
“铮铮！…”
齐慕风怕惊扰了沈家其他人，一个飞身出去。
黑衣人见状，也飞身跟了出去。
二人纵身飞上屋顶，齐慕风在前，黑衣人在后紧追不舍。
海棠院内，刚刚入睡的沈今沅猛地睁开双眼。然后便套上外衫，飞身追了出去。
齐慕风将人引到不远处的一座后山，然后转身猛地朝黑衣人砍去一剑。
黑衣人利落的躲开攻击，那剑力直接将他身后的地面砍出一道裂缝。
突然，十二名血衣杀手，将齐慕风围在了中间。
齐慕风唇角扬起一抹冷笑，“魏无恒，才多久不见，怎变得如此胆怯，小爷我差点没认出你。”
刚刚那名黑衣人阴恻恻的笑了，随后扯下遮面的黑色面巾，“死到临头了还如此嘴硬，不愧是你啊，少将军。”
魏无恒生得极美，却带着一种阴鸷的妖异感。肤色冷白，近乎病态，像是久不见天日的囚徒，又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艳鬼。眉骨锋利，眉色如墨，斜飞入鬓，衬得那双狭长的凤眸愈发幽深。
据说他的母亲是西蜀第一美人，以色侍君，靠着美色竟然爬到了皇后之位，被西蜀人称为妖后。现任的西蜀皇帝魏天临一掌权，第一个杀的就是这妖后。
而魏无恒最讨厌别人说他长得美，西蜀国曾有女子因看他的脸而失神，竟然被这疯子挖去双眼。自那以后，就没什么人敢盯着这杀神的脸看了。
一个美得惊心动魄，却又疯得令人胆寒的男人。他像毒蛇，像恶鬼，像淬了毒的刀锋，明知靠近会死，却仍有人甘愿飞蛾扑火。
不过齐慕风偏偏就喜欢激他，“对嘛，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不露出来多可惜？不过你就算长得再美，跟小爷我比起来，还是稍逊一筹的。”
魏无恒冷哼一声，咬着后槽牙发令，“给我将这孙子的舌头割下来，喂狗！”
十二道血色身影无声逼近，刀锋映着寒光，杀气凝成实质，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
而一身墨袍的齐慕风独立风中，手中的龙吟剑微微低垂，剑身泛着幽冷的青芒，似有龙魂蛰伏其中，只待饮血而醒。
魏无恒大喝，“杀！”
一声令下，十二杀手同时暴起！
刀光如血网，铺天盖地而来。齐慕风眸中寒芒一闪，手腕一翻，“铮！”
龙吟剑骤然长啸，剑光如惊雷裂空！
他一剑横扫，剑气化作青龙虚影，咆哮着撕裂夜幕。首当其冲的三名杀手尚未近身，便被这一剑拦腰斩断，血雾喷溅，染红地面！
第156章 齐慕风，我们很快还会再见的
齐慕风冷笑一声，身形骤然消失，再出现时，已立于一名杀手身后。
“噗嗤！”龙吟剑贯穿其心口，剑尖滴血未沾，依旧寒光凛冽。
“太慢。”他低语，抽剑的瞬间，反手一记回斩，又一人头颅飞起！
血衣杀手终于变色，阵型骤变，六人结阵，刀锋如毒蛇吐信，专攻下盘。齐慕风纵身一跃，凌空倒悬，龙吟剑垂直刺下。
“轰！”
剑气贯地，山石崩裂！六名杀手被震飞出去，其中两人当扬筋骨尽碎，吐血而亡！
剩余四人目露惊惧，却仍咬牙合围。齐慕风眸光一冷，龙吟剑骤然震颤，剑身青芒暴涨，隐隐有龙啸之音回荡山间！
“既然找死，便成全你们。”
他身形如电，剑光如虹，最后一剑斩出
“唰！” 一道璀璨剑弧划过，四颗头颅同时飞起，血柱冲天！
风止，剑收。
齐慕风立于尸山血海之中，龙吟剑归鞘，剑鸣余音袅袅，似龙归深渊。
他抬眸望向远处，唇角微勾，眼底却无半分温度。
“热身结束，魏无恒，轮到你了！”
魏无恒丝毫不怵，绝美的脸上扬起一抹让人生寒的笑，“你以为就这些？呵！”
数十名杀手从四面八方而来，这些人身披玄铁重甲，甲胄漆黑如墨，表面刻满诡异的血色咒纹，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幽光，仿佛干涸的血迹。
铠甲并非锻造而成，而是由某种活体金属与蛊虫融合而成，关节处隐约可见蠕动的黑色经络，如同活物般微微起伏。
他们的面具森白如骨，形似恶鬼，眼眶处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没有眼珠，却仿佛能摄人心魄。面具下方没有呼吸的痕迹，只有偶尔溢出的暗绿色蛊雾，散发着腐朽与剧毒的气息。
齐慕风皱眉，这些不是活人！
魏无恒笑容逐渐癫狂，“齐慕风，我看你一个人，如何能应对得了孤的不死之傀。”
“谁说他是一个人。”
沈今沅一身素白衣衫，从天而降，以保护的姿态站到齐慕风身旁。
“对啊，谁说他一个人了。”
聂问天一身黑衣，飞身而来，落在二人身后。
他满头是汗，“我去，这么热闹。我在附近练功，听到动静就来了，没想到是你啊墨玉，这次的价钱可不能少了。”
看看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聂问天就觉得心里犯恶心，“这都什么鬼东西。”
齐慕风咧嘴一笑，“管他什么鬼东西，杀就对了。”
聂问天嘿嘿一笑，第一个出手。
长刀插入其中一个杀手的身体，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这些“人”似乎毫无感觉一般，身体被刀剑贯穿，伤口却不会流血，而是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长刀拔出，那伤口竟然在几个呼吸中愈合了。
聂问天不可置信的看向齐慕风跟沈今沅，“我的老天，墨玉，你这究竟惹上的是什么啊？这…杀不死吧？”
魏无恒拿出一根白骨制成的短笛，低沉而诡异的笛音响起，这些身形高大的傀儡，全部动了，一身杀气的朝着三人而去。
齐慕风三人同时发起进攻，扬面一度凶险异常。
这些傀儡太诡异了，不仅伤口能够愈合，就连断肢都能自行接续，头颅被斩下仍可短暂行动。三人抵抗了片刻，除了被齐慕风一掌击的四分五裂的那个傀儡没有再起来，其他的是如何都死不了。
沈今沅蓄力朝着一个傀儡又是一掌，同样身体四分五裂，但却以缓慢的速度在慢慢愈合，这是什么情况？
她一个转身，飞身前去查看之前那具被齐慕风打坏的尸体，脑袋还是完好的，四肢都断了，且刚刚一掌应该是击在了心脏之处，胸口有一个大窟窿。
沈今沅眼珠子一转，关键之处难道是在心脏？
她一个蓄力朝着一个向她攻击而来的傀儡心脏处就是一掌，胸口顿时被打穿了。那九尺有余的身体瞬间倒下，没再起来过。
沈今沅顿时了然，“弱点是心脏。”
齐慕风跟聂问天一听，二人的刀锋剑锋立即调整了攻击方向，很快，那群傀儡便倒下七八个。
一旁的魏无恒冷哼一声，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关键之处，这次便宜他们了。
突然一个黑影出现，“主子，该走了。”
魏无恒咬了咬牙，齐慕风，我们很快还会再见的。届时，孤一定能与你一较高下！
随后，主仆二人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只留下那些还在攻击的傀儡。
齐慕风三人很快就解决了剩下的傀儡，三人都有些狼狈。
倒不是消灭这些东西有多费劲，而是…这些东西流出来的黑色粘液实在是太恶心了，且还有恶臭，三人此刻的脸色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沈今沅是有洁癖的，但是就算她再小心，裙角还是沾到了星星点点。她拿过齐慕风的龙吟剑，寒光一闪，一片裙角飞了出去。
这里的气味太过了，她皱眉，“小玉让人清理一下，给我留三具尸体。”
说完，足尖轻点，人就飞身离开了。
齐慕风一脸宠溺的看着人消失的方向，哎，她的阿沅太爱干净了。
一旁的聂问天眼巴巴的看着齐慕风那把龙吟剑，这小子可是从来不准旁人碰他的剑的。以前他也曾偷摸着想要拿来看看，可每次还没得逞就被他收拾了个彻底。
但刚刚的沈大小姐，似乎拿的顺手又随意，也没见这小子有什么反应嘛。哼，重色轻友的东西。
他气鼓鼓的瞪着这一脸傻笑的人，一伸手，“给钱。”
齐慕风一脸嫌弃，“一张嘴就是钱钱钱的，你要那么多钱干嘛？”
聂问天眼睛一瞪，“你管我干嘛？刚刚我是不是出力了？要不要老子给你数数我刚刚干倒了多少个傀儡？”
“啧！行行行，给，我给还不行么？”
齐慕风实在是怕了这货的嘴了，他要不给估计又得跟着他叨叨个三天三夜了，他的耳朵可受不了。
一摸怀里，额…尴尬了，刚刚情况紧急，他没拿钱袋子。
“咳！回去给你。”
聂问天撇撇嘴，“回去你别忘了。”
当然，你忘了我也会提醒你的，哼！
第157章 臣无用，臣查不出皇上身体究竟怎么了
齐慕风还没说话呢，一旁的聂问天就叭叭的开口了，“你说说你们这些护卫哦，关键时候就掉链子。今日若不是我…跟沈大小姐及时赶到，你们主子就要吃亏了。”
萧骞眉头紧锁，直接跪下，“是，属下无能，请主子责罚。”
他身后跟着的一众人全部跪下，“属下无能，请主子责罚！”
“属下无能，请主子责罚！”“属下无能，请主子责罚！”…
聂问天被这声势浩大的一嗓子喊得后退了两步，他拍了拍受到惊吓的心脏，“哎哟，要不要这样啊，下次注意就行了啊。”
齐慕风朝他翻了个白眼，吩咐道，“将这边清理一下，挑几具比较完好的尸体留下。”
萧骞神情严肃，“是。”
*
京都，皇宫内。
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的进入了御膳房。
此刻已经是深夜了，看火的老太监在打盹，炉子上炖着给皇帝的汤。
小太监轻手轻脚的进去，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到老太监的鼻尖。老太监的脑袋直接就耷拉下去了，小太监将人扶好，将他换了个趴着的姿势。然后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后从腰间拿出一个纸包，迅速将药粉撒入汤内，还拿勺子搅拌了两下。
最后将那包药粉的纸直接扔进了火炉里，动作娴熟，好似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一切做完之后，他又轻手轻脚的离开。
结果人刚离开御膳房没几步，就被两个黑衣人捂着嘴扛走了。
二人轻车熟路的准备将人扛出宫，这时，一道劲风朝二人面门袭来，是皇帝的暗卫首领龙啸天。
两名黑衣人一个后退，小太监摔在地上。
小太监刚要大喊，其中一名黑衣人眼明手快的砍向他的脖子，小太监瞬间昏死过去。
“首领莫动手，是自己人。”
一名黑衣人扯下黑色面巾，从腰间拿出一枚令牌递过去。
龙啸天接过令牌看了看，眉头紧锁，“人交给我，后续的事情我来查。”
两名黑衣人对视一眼，拱了拱手便消失在夜色中。
龙啸天脸色铁青的看着眼前昏迷的小太监，“来人。”
两名暗卫出现，“首领。”
“带下去，查！”
“是。”
此刻，轩辕彻还在御书房内看着折子。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依旧没有要休息的迹象。
龙啸天出现的时候，轩辕彻还很意外，“出了何事？”
龙啸天将事情原委汇报了一遍，轩辕彻眼神微寒，“将太医院院使秘密请来。”
“是。”
龙啸天的效率非常高，不出半个时辰，身着一身寝衣的太医院院使就被人扛着进来了，当然，也没忘了对方的药箱。
孙院使一脸惊恐的四处打量，直到看到黑着脸的轩辕彻，他这才跪下行礼。
“免礼吧，看看这汤里有什么？”
孙院使这才发现旁边的小卓子上放了一碗汤，在宫中行医多年，早就深谙处事之道，不该问的绝对不多问。
他立即开始检查，将里面的药物一一检查出来，最后恭敬的汇报，“回皇上，这就是普通的止咳润肺的汤啊，里面是加了些药材，也是从我太医院领的，是老臣亲自提供的方子。”
轩辕彻蹙眉，“没有其他？”
孙院使摇头，“老臣再三确认过，没有其他。”
龙啸天一脸严肃，那小太监明明往里面撒了一包东西的，怎么可能查不出来？他朝着轩辕彻拱手，“皇上，让孙院使替您查一下吧。”
孙院使心中有了猜测，但是面上不显。在这宫里，什么时候当聋子什么时候当哑巴，他再清楚不过了。
轩辕彻微微叹了口气，“来吧。”
孙院使立即躬身上前，片刻后，他一脸愁容，神色中又带着疑惑。
龙啸天有些着急，“如何了？”
孙院使收回手，朝着皇帝跪下，“臣无用，臣查不出皇上身体究竟怎么了？”
轩辕彻还没说话，龙啸天已经大喝出声，“什么叫查不出？”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有没有中毒他这个太医院院使难道也看不出来？
轩辕彻摆摆手，“让孙院使自己说。”
孙院使依旧跪着，“回皇上，从您的脉象上臣看不出有任何毒素或者其他隐疾的情况，但…”
他一脸为难，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但什么？”轩辕彻的声音沉了下来。
“五日前老臣给皇上探过脉，您有些风寒跟咳嗽，还开了方子。后面几日前来探脉，皇上…忙碌，没有探成。可今日看来，皇上的风寒好了，还有轻微的咳嗽，但是身体却亏空的非常严重，根本不可能是短短几日会产生的变化。但是老臣却没有在皇上体内发现什么不该有的药物成分，这…实在是怪哉。”
轩辕彻抿唇，“身体突然亏空，却查不出原因。那…长期以往会如何？”
孙院使头更低了，“短短五日就就到了这种情况，若是继续如此下去，不出一年，皇上的身体可能就…”
他用力的磕了几个头，“老臣没用，老臣该死。”
龙啸天胸口剧烈起伏，“你是太医院院使，你也查不出来？”
“老臣该死！”
轩辕彻神色平静，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好了，送孙院使回去。”然后语气陡然一变，“此事，朕不希望有第四个人知晓。”
此刻屋内只有皇帝、龙啸天跟孙院使，就连袁公公都被皇帝支出去了。
孙院使满头是汗，“老臣明白。”
龙啸天让人将孙院使送走后，他才开口，“皇上，此事要告知少将军么？他在江湖多年，认识很多奇人异士，说不定…”
皇帝缓缓起身，龙啸天忙去扶着，“你以为你不告诉他他就不知道了？那小子是个非常有分寸的人，既然会将手伸进宫里，自然是有了怀疑。不急，孙院使说了，还有一年的时间。”
“皇上！”龙啸天语气很是恼怒，他非常不喜欢皇帝这一副万事看淡的神情。
轩辕彻笑了，“你看看你，这么多年了，一遇事情，这急性子立马就暴露了。莫急，连孙院使都没有办法，你急有什么用。等等小风那边吧，或许他有法子。”
“是。”
龙啸天暗自思量，得加急送信过去了，皇上的身体才是头等大事。
第158章 这狗男人，那心思是一点都不掩饰了是吧？
沈今沅正在跟齐慕风用早膳，张子轩就让人抬着好几个超大箱子进来了。
他今日一身白衣，月白杭绸直裰下摆扫过青砖地，金线暗纹的缠枝莲随着步态忽隐忽现，竟是把江南织造局的云锦穿出了几分风流剑意。
他袖口熏的是伽罗香，混着腰间羊脂玉佩的叮咚声，偏生要教人分不清是富可敌国的商贾，还是游戏人间的王孙。
象牙扇骨轻轻摇晃着，好个俊俏郎君。
上官玉瑶看到他，撇了撇嘴，“这也太骚包了。”
张子轩折扇一合，“圆圆，这你就不懂了吧？哥哥这身行头可是当下最时兴的，你也太不懂审美了。”
上官玉瑶杏眼一瞪，双手叉腰，“不准叫我圆圆，我现在已经不胖了。”
张子轩看了看她依旧有些肉嘟嘟的小脸，“是的是的，你现在已经不胖了，很苗条呢，圆圆。”
“啊…”上官玉瑶大吼一声，小拳头握的紧紧的，关节处都发出了“啪嗒啪嗒”的声音，好似随时就会朝着张子轩那张俊脸招呼上去。
但最后，上官玉瑶却是气鼓鼓的走了，这种小弱鸡，能经的起她一拳么？哼，还是算了吧，别给打死了师叔祖还要找她算账。她去练功去了，经过师叔祖的一点拨，她觉得她很快就能突破这第八剑了。
沈今沅用完早膳了，半夏立即给她上了杯新泡好的茶。
齐慕风很自然的拿过她刚刚吃剩下的半碗小米粥，两三下就扒拉干净了，又将桌上剩下的膳食一扫而光，这才满意的拍了拍肚子。
一旁的张子轩看的眼皮直抽抽，这狗男人，那心思是一点都不掩饰了是吧？不过，他家主子怎么也…呵呵呵，一双好看的狐狸眼眼尾上扬，眼波流转间尽显风情。
齐慕风“啧”了一声，“一个大男人，别那么笑，怪瘆人的。”
张子轩挑眉，“小的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商人，自是没有玉公子的英雄气概的。”
齐慕风冷哼，小小商人，他可真敢讲。他张大掌柜都只能算是小小商人的话，那这世上其他从商的人算什么？小蚂蚁？小蚂蚱？
就比如萧骞那大傻子，他手里的产业都是他在管的，怎么就没能像张子轩一样，给他弄个什么首富当当？
沈今沅放下杯盏，“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个晚上回的，怕打扰主子休息，就没来跟您请安。”
“我二叔也回来了？”
“是的，二爷这几天收获不小，估计接下来有的忙了。”
沈今沅点点头，“二叔在经商上还是有些天赋的，你多带带他。”
“是。”
沈今沅扫了一眼他带过来的几个大箱子，扬眉。
张子轩立即解释，“属下一回来就听半夏说，主子这几日用了不少金银，想着您是不是还需要，就让人又送了些过来。”
手下立即将几个大箱子打开，里面全是排的整整齐齐的金锭子，满满的。
“嚯！”就连齐慕风都不得不感慨，可真是财大气粗啊。
张子轩没有理会他，继续道，“黄金用起来会不会不方便，属下还带了些银票过来。”
身后小厮立即递上一个黑色锦盒，一打开，里面满满的装的都是万两面额的银票。
沈今沅神色淡然，“这些我暂时用不到，送去我娘那边吧。”
府中开销大，以前她确实不甚在意，不过现在…总不能让家人在生活上为钱发愁，那是万万不行的。
“是。”
张子轩给小厮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将锦盒递给了半夏，半夏乐呵呵的接过，抱在怀里，
“主子，今年的账本您还没有过目呢，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
沈今沅摆摆手，她最烦看这些了，不过看账本的本事她交给半夏了，这丫头熟练的很，“让半夏看吧，最后告诉我个结果就行。”
“是。”
沈今沅缓缓起身，对齐慕风道，“我去看看你表弟，你要去么？”
齐慕风叹了口气，“沈老大人找我有事，我就不去了，劳烦阿沅了。”
沈今沅点点头，看了隐月一眼，对方立即拿着药箱跟她出去了。
沈今沅都走了，齐慕风自然也就不待了，片刻都没有多待，直接离开了。
张子轩“啧啧”了两声，“小半夏啊，你说你日日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一头狼在这边，你怎么就不知道防着点？”
半夏自然明白他口中的狼说的是谁，笑意吟吟道，“玉公子是小姐最好的朋友，也是小姐最信任的人，我要防什么？”
然后她就让张子轩带来的那几个手下，将那几大箱子的黄金搬进沈今沅的屋子内。她家小姐也不知道是怎么用这黄金的，每次都是今日搬进去，明个儿一早就没了。但是屋内会多出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小姐说那是药。
张子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朋友？
朋友个鬼啊，那货就是打着朋友的旗号图谋不轨呢。不过今日看来，他家主子也不是完全不懂。罢了罢了，主子这样的人物，能够与她相配的人确实没什么了，这齐慕风，勉强算一个吧。
半夏笑容狡黠，“我说张大哥，您啊，还是安安分分的赚您的银子。主子跟玉公子的事情，你少掺和。不然…”
张子轩一噎，“我可没有掺和，我这不是怕主子被骗么？”
半夏一脸看傻子的表情，“主子怎么会被骗？况且，玉公子怎么会骗主子？”
她无奈的摇头，真是傻的可以，看不清形势啊，她还是少跟这人为伍。
*
沈今沅跟隐月经过一个走廊，就看到不远处四皇子轩辕昊正在跟沈雪柔纠缠。
二人不知道在说什么，沈雪柔小脸涨红，想要离开却被轩辕昊拦着，着急的模样让人看的都心生不忍。
偏偏轩辕昊那厮笑得一脸春风荡漾的，好似看到沈雪柔如此为难他就心情更好一般。
隐月低声道，“主子，要不要我去教训教训这四皇子。”
沈今沅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中的冷意，很明显的让人看出她心情不是很好。
数根银针飞出，原本还笑容明媚的人眼神陡然一变。一个利落转身，躲开了银针的攻击。结果他刚转身，一道劲风迎面袭来。他一个飞身离开了原地，身后那根柱子瞬间四分五裂。
一道清冷的嗓音响起，“看来四皇子是完全没将我的话放在心上啊，我说过，不准再纠缠她！”
第159章 以后还望四皇子莫要再纠缠
沈雪柔看到沈今沅之后，立马小跑着过去，躲到了沈今沅的身后。
她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看样子是受委屈了。就连她身旁伺候的小脸，此刻也是气鼓鼓的，敢怒不敢言。
沈雪柔带着哭腔，“大姐姐。”
沈今沅第一次主动拉起她冰凉的小手，无声安慰。
轩辕昊笑道，“沈大小姐，好歹相识一场，怎么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本王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啊。只是跟…雪柔妹妹聊聊天罢了。”
这个轩辕昊倒是没有撒谎，他这几日还是第一次碰到沈雪柔，因为这丫头每次见到他就跟看到瘟神一般，老远就躲开了。
今日好不容易迎面碰上了，他没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
沈今沅轻笑，“你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跟我说话，那全是我看在小玉的面上。四皇子，你这条小命若是不想要了，不用那么费劲的，我很乐意帮你解决。”
轩辕昊轻咳一声，他好歹是一国皇子，即便不受宠那也是皇室。这个女人好大的口气，但…他知道这人说得出就做的到。况且，姨母的身体还得靠这人呢，确实不能得罪。
对上沈雪柔微红的双眼，他心中某处似乎瑟缩了一下，“雪柔妹妹，抱歉了，刚刚不该逗你的。我没有恶意，请你原谅。”
沈雪柔抿了抿唇，先是看了沈今沅一眼，见她没有说话，她才缓缓开口，“四皇子，雪柔是女子，男女有别，以后还望四皇子莫要再纠缠。小时候的救命之恩，雪柔不会忘。四皇子可以提出要求，只要雪柔能够办到，一定竭尽所能。”
不想再与他牵扯，但是救命之恩是实打实的，不能不报。
轩辕昊蹙眉，在这丫头眼里，自己就是那等挟恩图报的小人？
“举手之劳，沈二小姐不用放在心上，此事以后不用再提。”
说完，他直接转身就离开了。那背影看上去，很是决绝。
沈雪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黯淡了一瞬。他生气了吧？之前都是雪柔妹妹雪柔妹妹的叫，刚刚，他却称呼自己沈二小姐。
她内心苦笑，生气也好，以后就不会再找自己了。她是沈家的养女，而他却是皇子之尊，本就不是同路人。
“要我送你回去么？”沈今沅眼神清明的看着她，似乎什么都没逃过她的眼睛。
沈雪柔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不用了大姐姐，你去忙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她看到隐月手里的药箱了，府中有几个伤患她也知道，自己这点小事还是不要让大姐姐操心了。
她俯了俯身，然后便想离开。
沈今沅拉住她的手，“我想先去看看二叔的手恢复的如何了，你随我一道去吧，顺便看看瑛瑛。”
沈瑛瑛是个活跃的，有她陪着沈雪柔，应该会好一些吧。沈今沅不擅长安慰人，这算是她能做的最多的了。
沈雪柔看上去情绪恢复了很多，她莞尔一笑，“好。”
刚到二房院落门口，沈今沅三人就听到了李氏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这刚回来，一大早的又要出去？一天天的不着家，这日子你还想不想过了？”
随后沈安年求饶的声音便传来，“想过啊，怎么会不想过。我前几日出去弄来不少货，得赶紧安排下去，都是好东西，这次绝对能够大赚一笔。而且货源问题也解决了，这次当真是多亏了张大掌柜。”
“一天天的就知道张大掌柜张大掌柜的，你前些日子不还说这人心思不纯，让你很失望么？怎么现在成天又跟他混在一起了？”
“哎呀，那都是误会。夫人，我这出去不是游玩，都是有正事的，你让我出去好不好？”
李氏又急又担心，“我这还不是怕你的手再次伤着么？在外头没日没夜的忙，你别忘了，你还是个病人，你的手还没有完全好呢。你是不是想做残废？老娘告诉你，你这手要是真的出了问题了，我肯定不要你了，我休夫，然后改嫁！”
“哎哟哟，我的夫人哎，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我的手好着呢，我时时刻刻都注意着的，一点没磕着碰着，什么重物都没碰过，真的。”
…
门口的沈今沅几人很是尴尬，这夫妻俩打情骂俏的也不注意点，她们现在进还是不进呢？
“大姐姐？二姐姐？你们怎么来啦？”
沈瑛瑛一蹦一跳的过来，她今日穿了一身绿色衣裙，整个人显得青春又活力。这衣服的布料还是之前沈今沅送的呢，这不，衣裙一做好她就穿上了，喜欢的不得了。
屋内瞬间安静了，李氏第一个出来，“暖暖跟雪柔来了啊，怎么不进来？”
李氏表情有一丝不自在，估计是猜到她们在外面听到夫妻俩的拌嘴了。
沈今沅微微颔首，轻咳一声，“二婶，我听说二叔回来了，过来看看他的手。”
李氏立马将人引进屋，“你来的正好，我正担心着呢，你二叔这几日都不着家，天天就知道忙，我都担心他的手恢复的不好可咋整。”
然后又看向沈雪柔，“雪柔也进来，你们这些孩子真是有孝心，都来看你二叔了。”
沈雪柔笑着跟进屋，跟沈瑛瑛二人站在一块。沈瑛瑛还小声的跟她说着什么有趣的事情，表情很是生动。
沈安年满脸笑意，精神头看上去非常好，“暖暖跟雪柔来了啊，快坐。”
李氏冷哼一声，“你看看，你两个侄女都担心你的伤呢，你还这么不注意。”
“哎哟，我真的注意了，一点没事。不信，你让暖暖看看。”
为了求得媳妇的信任，他立马坐到沈今沅旁边去，让她好好给自己检查一番。
沈今沅笑着点点头，然后认真检查起他的恢复情况。
“手腕轻轻动一下。”
“会有不适感么？”
“试过写字么？有没有问题？”
…
齐慕风此刻正在沈惟的书房内说着要事，其实后续的事情他本可以不管的，奈何沈老大人是阿沅的祖父。长辈相邀，他必须得给这个面子。
谁知事情谈到一半，萧骞着急忙慌的过来，低声在他耳畔说了些什么，齐慕风周身气势陡然一变，冰冷刺骨。
就连一旁的沈惟都没敢再说话，毕竟齐慕风是出入杀场的少年将军，身上那股子肃杀之气不是一介文人不能承受的。
第160章 是他太丑，影响师叔的好心情了
齐慕风眉宇间似有忧愁，淡淡的扯了扯嘴角，“找你有事，先去看小五吧，晚一点和你说。”
沈今沅有些意外，早上还好好的人，怎么这么一会情绪就变了？她点了点头，二人一同进了院子。
五皇子此刻刚用完早膳，已经能出来在院子里溜达了。他没敢出去，只是有些不适应这陌生的环境，想要了解又有些怯怯的。
沈今沅看到他都不得不感叹这恢复能力，真的太逆天了。身体康健如齐慕风，若是受了如此重的伤，估计也得躺很久，这个五皇子短短几日就能如正常人一般下床了。
“表哥，沈大小姐。”
声线清润，看来这嗓子也完全好了。
齐慕风有些意外他已经能自己出屋了，“怎么不在屋内休息？”
五皇子低头看了看脚尖，“我…我感觉好多了，就想…出来走走。表哥放心，我不出去的，我就在院子里待着。”
齐慕风蹙眉，“我是怕你身体受不了，等你好了，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不用如此拘谨。”
五皇子鼻头发酸，“去哪里都行么？”
“当然。”
五皇子有些迟疑开口，“表哥，那…那我能不回宫么？”
齐慕风愣了一下，“目前是可以的，这三年你都只能跟着阿沅，等身体治好了之后，你若还不想回去，我帮你去皇帝舅舅那边说。”
治好之后？他的身体还能治好？呵！不过，只要不回宫就行。他看了一眼神色淡漠的沈今沅，这个女子跟表哥的关系非同一般，跟着她就能经常看到表哥了。
“好，谢表哥。”
齐慕风无奈，拍了拍他的肩膀，“进屋吧，阿沅是来给你检查身体的。”
五皇子朝着沈今沅微微颔首，“有劳沈大小姐。”
检查过后，沈今沅道，“外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药…”想到他的身体特殊，“无需再喝，以后也不用总在院子里待着，出去逛逛也行。四皇子不是也在么？他那么闲，失而复得的兄弟，他不得好好照顾着？”
齐慕风抿唇笑了，“过一阵子吧，他要跟我回京一趟，等回来了，让他这个兄长好好尽尽责任。”
五皇子抬眸，神情有些意外，“四哥也在这？”
齐慕风点头，“嗯，不过我暂时还没告诉他你的事情。”
五皇子倒没多少失落，他本就与那几个兄长不亲。
沈今沅皱着眉，“你要回京都？”
齐慕风叹了口气，“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事情，我们出去说。”
沈今沅情绪有些低落，一听到齐慕风说要离开，她的心没来由的就有些发沉。
二人来到后花园，这个时候没什么人出入。
齐慕风将最新收到的消息，皇帝身体有异的事情跟沈今沅说了。
“你怀疑皇帝中毒了？”
齐慕风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肯定是出了问题。太医院院使都没法子，阿沅，我只能请你帮忙了。”
沈今沅抬眸，“你让我跟你一道回京都？”
“可以么？”
“当然，不过…”她思索了下，“有些事情还要做些安排，等两日行么？”
“自然可以，此事没有其他人知晓，你祖父那边我也没有说。”
沈今沅点点头，“我明白了。”
*
客院内，韩昭躺在床上，上衣已经被褪下，露出布满伤痕的后背。除了新伤外，其他都是陈年老伤了。
沈今沅微微蹙眉，这些年他究竟过的什么日子。
这时候，李德急匆匆的过来，满头是汗。
“主子，您找我？”
门外有黑曜，外人是进不来的，所以李德才能那么随意。
“我要离开一阵子，但是他的身体需要针灸治疗，连续七日不能停。我施针，你仔细看着，我离开之后就由你为他医治。”
一听是这事，李德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主子尽管放心，这事交给我绝对没问题啊。”
顺道还能偷个师，何乐而不为呢？
沈今沅早已习惯他的狗腿，“银针跟我那套手术工具，一会你带回去。”
“什么？”李德德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嘴唇都开始打哆嗦，“主…主子，您…您没忽悠我吧？”
这怎么可能啊，主子的那套银针跟手术工具，那可是独一份，这世间再难找到第二套了，主子竟然要给他？他虽然一直都很眼馋，但从不敢肖想。没想到有朝一日，这等好事竟然也能落到他头上。
李德用力的拍了自己一巴掌，感觉自己在做梦。
沈今沅蹙眉，“耳朵不好使了？那算了。”
“算了？怎么能算了？”声音尖锐到都破音了，他忙轻咳一声，“听到了，属下听到了，嘿嘿嘿…这不是太惊喜了，我都不敢相信么。属下谢主子赏赐。”
沈今沅可没时间跟他油嘴滑舌，“过来仔细看。”
“是。”
工具人韩昭趴在床上，一动不敢动，话也不敢说。
李德这才看向床上之人，“呀，怎么伤的这么重？哎哟，下手之人心也太黑了，这鞭子伤的？啧啧啧，多大仇多大怨啊。”
刚要下针的沈今沅蹙眉，“你为他鸣不平？”
工具人韩昭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李德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啊…是啊，确实嘛，你看看，鞭鞭见骨啊。”
沈今沅冷笑，“呵，我还嫌下手轻了呢。”
李德瞬间觉得周身遍体生寒，咽了咽口水，“呵呵，主子，您开始吧，属下一定好好学，好好看。”
他这张破嘴，多什么话。
沈今沅冷哼，这才开始下针。
李德毕竟是个医术很不错的老大夫了，那一手医术跟京都皇宫内的御医相比都不遑多让的。沈今沅只施了一遍针，他就全部记住了。
“接下来七日，每日一遍不能停。方子我留给你，他的药就交给你了。我不在期间，我的药房你可以用。不过，”沈今沅眼含警告的看了他一眼，“不准乱拿东西。”
李德雀跃的心情还没持续多久，就被这警告的给生生浇了盆冷水。
“…是。”
此时，韩昭已经一脸惨白的起身，自己穿上了衣服。
这套针走下来，患者还是很受苦的，他竟然一声没吭，还真是硬骨头。
看着他那被毁了容的老脸，她蹙眉，“祛疤膏给他弄两瓶，这脸太丑了。”
韩昭还在整理外衣的手一顿，微微低下头，不敢说话。
好吧，是他太丑，影响师叔的好心情了。
第161章 我跟你很熟么？
然后直接回了自己的海棠院，进屋关上门。
没等片刻，一道黑色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屋内。
来人身着黑色玄铁制作的铠甲，玄铁面具覆于整个面部，让人看不到容貌。
是她的师父，天机老人给他的十二个暗卫之首。
这十二个人没有名字，没有身份，但杀伤力惊人。她也不知道老头子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人，她曾经就带着他们，闯入敌国军营，直接灭了八千人，这是什么样的战斗力？
“回来了？”
“是。”声音很奇怪，仔细分辨便能知晓，这是腹语。
这十二个人从没说过话，只有这个暗卫首领，偶尔会用腹语跟沈今沅交流。
有时候，沈今沅都怀疑这十二人根本不是人。为什么呢？老头子曾说过，这十二人是自小保护他的。
他老人家都过百岁了，具体多少岁那老头死都不肯说，那这些人…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这些人已经换过一轮又一轮了。不过自家师父不愿说的事情，她沈今沅也懒得去问。反正这些人现在归她了，好用就行。
“师父回来了？”
“是，云海城。”
“你们这次去了哪里？一心大师是不是也跟师父一起？”
“山里，是。”
沈今沅蹙眉，什么山，一失踪就是小半年？罢了，现在回来了就好。
“我准备去一趟京都，但是府中我还是不太放心。留六人暗中守护，你带着其他人跟着我进京。”
“是。”
“行了，下去吧。”
话音刚落，黑色身影就消失了，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人走后，沈今沅才将目光移向那几大箱子的黄金。刚好，她想要兑换一个实验室里面那个可以做成分分析的仪器，这么多黄金应该是够了。
五皇子的身体，或许通过血液分析，能够找到治疗的办法。
沈今沅直接将黄金收进了空间，找到想要兑换的仪器，一点一点的加入黄金。最终，以一箱半的黄金数量，兑换了她所要的仪器。
这让沈今沅心疼坏了，张子轩的这几个大箱子，比她之前的可大太多了。哎，这钱啊，还真是不经花。
兑换完仪器，她就出了空间，她要离开一阵的事情，还要跟家里人交待一下。
结果还没出门，林氏就先找上门了。
平日里端庄的妇人，今日走路都快了很多。
沈今沅一脸诧异，“娘，您找我？”
林氏直接将沈今沅拉进了屋内，“你这丫头，怎么又让半夏给我那么多银子？”
林氏的心脏到此刻还咚咚咚的，她也是见过世面的，但是女儿最近这一波一波的操作，着实让她震惊的不行。刚刚那一匣子的银票，面额还都是那么大的…林氏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票啊。
一旁的李嬷嬷忙将匣子递上，老人家脸色都僵硬着，她也是第一次捧着这么多银票啊，那个紧张啊。
沈今沅无奈的笑了，“娘，给你的你就拿着。您知道的，我有些买卖，这些是下面人送上来的，我手里不缺钱的。”
“那也不行，太多了。”
“府中开销大，我不想你们因为银钱而烦心。这事就这么着，您再推辞我真的要不高兴了。”
林氏欲言又止的，最终也只化作一声叹息，她温柔的摸了摸沈今沅的发顶，“我们暖暖太厉害了，厉害到娘都有些不敢相信。娘错过了暖暖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你是如何长成今日这般模样的。”
沈今沅乖巧的任由她抚摸着，“娘若是感兴趣，等我这次回来，跟您讲讲我小时候的事情？”
“好…什么？”林氏猛地抓住沈今沅的手，“你又要离开？”
沈今沅安抚的拍了拍她，“有个病人，需要我去瞧瞧。”
“病人？”林氏一时间确实没有反应过来，是啊，女儿会医术的，而且医术非常好，“需要你亲自去？不能过来么？”
沈今沅摇了摇头，“那人身份特殊，只能我过去。”
林氏咬唇，“那…那要多久？”
“顺利的话一个月左右吧。”
又是一个月，林氏一脸不舍，“那要是不顺利呢？”
这…沈今沅不知道该如何应了，不顺利的话，问题可就大了。
林氏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呸”了几声，“顺利顺利，肯定会顺利的。”
沈今沅唇角上扬，“好，肯定顺利。”
母女俩又亲近了一会，林氏这才离开。
沈今沅随后去见了沈惟，将这次要出行的事情交待了一下，一样的理由。沈惟倒是应得很爽快，“自己在外注意安全，你可是跟少将军同去？”
沈今沅轻咳一声，“嗯，是的。这个病人小玉也认识，所以…”
沈惟没有多问，“那行，有他护着你，祖父也能安心。”
若是此刻沈青山在的话，那铁定又要暴跳如雷了。安心？有那小子在他才更不能安心。
沈今沅刚离开，沈惟的脸色就变了。
齐慕风一早收到了什么消息，脸色阴沉的难看，随后自家孙女就要随他出行，难道…他不敢想。
*
“砰！咚！啊…”
轩辕昊整个人被打趴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表哥，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为何又打我？你回京都就回好了，我不回去，我还没玩够呢。”
齐慕风冷笑一声，“我可不是让你选择，而是通知你，后日一早，同我们一道回京都。”
“你们？还有谁？”
一旁悠闲喝着茶的沈今沅斜睨了他一眼，摇摇头，那两拳再重一点的话就真的成熊猫了。
“沈大小姐也去？去干嘛？”
“废话那么多，总之你跟着就行了。”
轩辕昊气鼓鼓的爬起来，白色的衣服都脏了，“那我姨母的药呢？”
沈今沅挑眉，“我不是说去三生堂取么？四皇子忘性这么大？啧！年纪轻轻的，这样可不好。”
轩辕昊不可置信的看向沈今沅，“我人在这，为何还要去三生堂取药？”
沈今沅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我跟你很熟么？”
“你！”轩辕昊咬了咬牙，这二人还真是绝配，一个个的就会欺负人，“哪边的三生堂？”
沈今沅莞尔一笑，“随便哪处的三生堂。”
轩辕昊一噎，行行行，你们一个个都财大气粗行了吧。
第162章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
轩辕昊那个气啊，但是在实力面前，他除了低头没有别的法子了。
“我去看看小五，我好歹是他的亲四哥。表哥你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情这么晚才告诉我。”
齐慕风坐到沈今沅身旁，拿过她给他倒的热茶，一饮而尽，“告诉你做什么？你能帮上忙？”
“你…我…那我也是他四哥。”
这两个人，一点待客之道都没有。他在这那么久了，就没一个人给他倒杯茶的。
“嗯，没人说你不是。赶紧走吧，别在这碍眼。”
轩辕昊恨得牙痒痒，是他要来的么？不是他让萧骞请他来的？结果来了还要挨一顿揍，还要受这两人的冷嘲热讽。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
沈今沅这次连隐月都没带，跟着齐慕风跟轩辕昊，快马加鞭，不出几日就到了京都。
深夜，三人都穿着夜行衣在京都城内穿梭。
轩辕昊那张嘴喋喋不休的，“为何要夜闯皇宫？就不能等明日再入宫么？非得这三更半夜的。”
“我好歹是一个出宫建府的王爷，我有家的，我干嘛要跟着你俩疯？”
“哼，你俩慢点，等等我，不就仗着功夫比我好么？”
……
“咳，咳咳…”
御书房内传来皇帝的咳嗽声，这风寒是好了，但咳嗽一直就没停过。才不过几日，皇帝自己都能感觉自己的身体虚弱了些。
眼前的折子看的他眼睛都花了，他揉了揉眉心，“再来一杯浓茶。”
袁公公一脸担忧，“皇上，休息吧。”
“去。”
“是…咚！”
袁公公突然倒地，轩辕彻皱眉。
“不听话，跟您说了多少遍了，注意休息，您是一点没听进去啊。”
熟悉的声音，轩辕彻眉眼舒展，唇角扬起一抹舒心的笑意，“臭小子。”
三道身影刚出现在御书房内，龙啸天也跟着出现了。
轩辕彻摆摆手，龙啸天看了一眼率先接下面巾的齐慕风，这才放心退下。
轩辕彻疲惫的脸上扬起一抹慈爱的笑，“怎么回来了？”
齐慕风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现在不回来？难道等您病危再回来？”
刚刚取下黑色面巾的轩辕昊手一顿，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
轩辕彻板着脸，“放肆！”
“放不放肆都说了，您老实交代，您这身体怎么回事？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比我爹当年重伤后的都要难看几分。舅舅，您还是好好保养吧。人家都说外甥像舅，我这么英明神武气宇轩昂的，你这个做舅舅的可不能掉链子。”
轩辕彻瞪着他不说话。
“父皇。”轩辕昊适时出声。
轩辕彻愣了一下，“老四？你怎么也来了？”
轩辕昊心中苦涩，他一个做儿子的，父亲身体出现问题，他来不应该么？
“表哥让我来的。”
轩辕彻点点头，又看向另一个，看身形明显是女子。
沈今沅取下面巾，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小脸，她朝着轩辕彻微微俯身，“臣女沈今沅，参见皇上。”
轩辕彻眼眸微眯，“沈今沅…沈惟的孙女？”
“是。”
轩辕彻眼含笑意的看了一眼齐慕风，这小子速度够快的啊，已经将这姑娘带来给他瞧了。
齐慕风被自家舅舅看的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阿沅是我请来给您看病的。”
轩辕彻挑眉，“沈姑娘还懂医术？”
“略懂。”
轩辕彻笑笑不说话，这大外甥是个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了。能将人送到他跟前给他看病，那医术能是一般？怕是太医院那一群老头子都没有她厉害。
真是没想到，沈惟的孙女竟然如此能耐，倒是跟那老古板不一样。
轩辕昊蹙眉，齐慕风跟他说的不多，只说他父皇身体出了点问题。但…皇宫内医术高超的御医云集，他竟然将沈今沅请到了这里，那…
“父皇，您…哪里不舒服？”
看着有些怯怯的询问他身体的儿子，轩辕彻心里还是有些暖的。他知道，他不是个好父亲，几个儿子也都跟他不亲。
这个老四，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其实也是为了让他安心，告诉他这个做父亲的，他无意于他的位子，哎~
难得的，轩辕彻给了自己这个儿子一个笑脸，“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最近累倒了，身体有些虚。”
齐慕风翻了个白眼，这一个两个的都在自欺欺人什么。
“舅舅您还是老实交待吧，我把阿沅都请过来了，在大夫面前可不能藏着掖着。”
轩辕彻瞪了他一眼，随即温和的看向沈今沅，“那劳烦沈姑娘了，其实…朕也不知道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太医院给出的结果是身体亏空的严重，但是找不到病因。”
齐慕风皱眉，“不是中毒么？龙首领，那个小太监什么都没交代么？”
听到召唤，龙啸天立即出现，他朝着屋内几人拱手，“回少将军，那小太监什么都没交代，人就没了。但是当晚被下了药的汤，太医院院使也检查过，没有发现任何毒物。皇上体内也没有发现毒素，但是皇上的身体却亏空的严重，若长久下去，恐…”
龙啸天没有继续说下去，一旁的轩辕昊急了，“恐什么？你什么意思？”
龙啸天抿了抿唇，依旧不说话。
轩辕昊急忙站到轩辕彻身旁，“不要等了，沈大小姐，劳烦您现在给我父皇看看。”
沈今沅看向轩辕彻，对方笑着伸出了手。
沈今沅上前，坐到了轩辕彻的对面，开始认真把脉。
御书房内安静到让人不自觉的紧张起来，但是谁都不敢发出声响，生怕影响沈今沅的判断。沈今沅的任何一个小表情，都会让其余几人紧张不已。
片刻之后，沈今沅收回了手。很奇怪，她也没在皇帝脉象上看出什么异样，但身体很差确是真的。就像是一个常年劳作吃不饱穿不暖垂垂老矣的人，身体亏损严重。
但是眼前这人可是一国帝王，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
她想要再深度的查看一下，手不自觉的抚上右手腕那抹红，神情自然的询问，“皇上最近是不是睡眠很差，即使很累但也入睡艰难？”
轩辕彻点头，“确实如此。”
“吃的多么？”
“这…最近食欲很好，甚至比之之前更好。”
可奇怪的是，吃的多了，但身体却像是一点养分都没有吸收到，更加虚弱跟疲惫。
沈今沅挑眉，双目不着痕迹的扫过轩辕彻的全身，不说话的时候其他人也只以为她在思考，并不敢打扰。
突然，在轩辕彻的心脏某处，她发现了异样。
沈今沅蹙眉，是蛊虫，体积很小但确实存在。但…怎么会呢？脉象上完全没有探出来。
第163章 你个混帐玩意儿，朕还没怎样呢你就嫌弃上了？
她一共找到了三只蛊虫，都很小，而且均在轩辕彻的心脏之处。只有一只稍微大一点的，另外两个都还只是一小点。沈今沅怀疑，那两只小的会不会是那只大的繁衍出来的。
更奇怪的是，这三只蛊虫一点反应都没有，脉象也完全显示不出来。
微微蹙眉之后，沈今沅目光移到一旁桌上的茶盏。她左手突然拿起杯盏往地面猛地砸去，杯盏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安静的御书房内显得异常刺耳。
轩辕彻心脏一个收缩，然后就见他紧张的眉头皱起，想要抽回被沈今沅握着的手。
“别动。”
沈今沅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轩辕彻的心脏之处，探脉的手指稍微用力，似乎在确认什么。果然，心脏在剧烈跳动之时，那三只蛊虫有了反应，它们也跟着躁动起来了。
所有人都紧张的屏住呼吸，盯着沈今沅跟轩辕彻一动都不敢动。
沈今沅看向脸色有些难看的轩辕彻，“心脏不舒服？”
轩辕彻嘴唇都白了，他缓缓点头，“是。”
又等了片刻之后，她才缓缓收回手，脸色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齐慕风第一个开口，“阿沅，如何？”
沈今沅看了他一眼，然后目光移向轩辕彻，“不是毒，是蛊。”
龙啸天皱眉，“蛊虫蛊毒这些，早在一百多年前就被禁了，怎么会…”
沈今沅跟齐慕风对视一眼道，“即使一再被禁，但是暗中修行此术的人还是有的。臣女最近也遇到两件与这蛊虫有关的事情。”她看向轩辕彻，“永安郡有一个叫梅花村的地方，那边发现一个炼蛊的地方。很多尸体被改造后行走于人前，给当地村民带去不少麻烦，百姓们吓得闭门不出。最后还是官府出面，将尸体全部焚烧之后才解决。不久前，我跟小玉也遇到了用蛊虫控制的傀儡杀手，他们一个个身形高大，力量惊人。甚至伤口都能快速愈合，即使身体被打得四分五裂了也能慢慢愈合。若不是找到其弱点，我们很难短时间内取胜。”
轩辕昊不管这些，他只关心他父皇的身体，“那我父皇呢，他也是中了这种蛊么？”
沈今沅摇摇头，她也曾在古籍上了解过蛊毒蛊虫的。上次在梅花村回去以后，她又去查了些资料，算是了解了蛮多种类的蛊虫蛊毒了。但是对于轩辕彻的这种，她没见过。一开始她以为是噬心蛊，但是观察了片刻后，她立即排除掉了。
噬心蛊体型要比这蛊虫大，且不是这种纯黑色。
“臣女只探出皇上体内的蛊虫迹象，但是，臣女也不知道是何种蛊虫。而且，”她神色认真的对上轩辕彻看上去依旧平静的目光，“蛊虫目前所在的位置很不好，在心脏之处。之后会不会转移到其他地方，甚至会不会…蔓延，臣女目前也不能保证。”
“我曾听闻，有些特殊药材可以将蛊虫引出体外的，不知道这个法子是否可行。”龙啸天也曾在江湖上行走过，算是见多识广了。
“确实，但是不同的蛊虫所惧怕或是喜爱的东西不同，目前这蛊虫我还不能确定是何种，不敢乱用药。尤其它所在的位置…更不能轻举妄动。”
轩辕昊一脸烦躁的抓了抓头，“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就看着父皇日日受蛊虫折磨么？”
“刚刚皇上应该也察觉了，您在受到惊吓之时，心脏就会难受。”
轩辕彻点点头，此刻的脸色已经不像刚刚那般苍白了，因为蛊虫又安静下来了。
“确实，刚刚朕一紧张，心脏处很快就传来不适感。等朕情绪平复之后，这种不适…就消失了。”
齐慕风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了，“这是为何？”
“这蛊虫的活跃性特别低，所以我在脉象中没有查出来它的任何一丝踪迹。之前太医院的人探脉探不出来，也是这个原因。但是心脏在剧烈收缩时，蛊虫会第一时间感受到，它也会跟着躁动起来，引起中蛊者的不适。”
“那是不是只要父皇保持情绪平静，这蛊虫就对他没有伤害了？”
沈今沅摇摇头，“看皇上的状态就能看出来，即使保持情绪平稳，蛊虫还是会汲取皇上身体的养分，长时间如此…”
齐慕风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身体亏空严重，最后…”他眼睛有些泛红，“阿沅，可有办法？”
沈今沅很坦白，“我需要时间再研究一下，也会在尽量不伤害皇上龙体的情况下做些尝试，但…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治好。”
最差，就是想办法让蛊虫彻底长眠。
轩辕昊一把抓住沈今沅的胳膊，“你是鬼医啊，能从阎王手里抢人的鬼医，你怎会治不好？”
沈今沅刚要还手，有一个人速度比她更快，一脚就将轩辕昊踹出去几步远，他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而是看向轩辕彻，“宫内得再筛一遍，我们暂时留在京都。阿沅医术好，她一定会尽力医治的，舅舅不用担心。即使治不好…”
他目光看向沈今沅，对方立即接话，“我会想办法降低蛊虫活性，甚至让它们就此在您体内休眠，用以延长您的寿命。”
轩辕彻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不愧是帝王，涉及自己生死也能如此坦然。
“能否保证朕三五年寿命？”
沈今沅对上轩辕彻的视线，目光毫不躲闪，“可以。”
轩辕彻低声笑了，“那就行，其他的就交给你们了，朕…还有公务要处理，你们该回府回府，该休息休息。”
轩辕昊一瘸一拐的上前，“父皇，这都什么时辰了，您…您该休息了。”
“无妨…”
齐慕风气不打一处来，“无妨什么无妨，舅舅您要不要拿个镜子照照看自己现在什么模样？皮包骨了，丑死了。”
轩辕彻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这一次齐慕风没有躲。
“你个混账玩意儿，朕还没怎样呢你就嫌弃上了？”
第164章 ？皇上竟然连四皇子这个草包都用上了
轩辕彻无奈摇头，看看眼睛泛红的轩辕昊，再看看这嬉皮笑脸的臭小子，“你们不用担心，担心也无用。朕的身体就交给沈姑娘了，最差不还能活三五年么？是不是？”
沈今沅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阿呸，舅舅，您是皇帝，万岁万万岁的好嘛。再说这种晦气话，哼，别等三五年，我一会就去将您私库里的宝贝全部顺走，看您心疼不心疼。”
轩辕彻又吹胡子瞪眼起来了，“你个臭小子，别老是打我私库的主意。这次我可是特意让人加了好几把锁了，我看你再敢去偷。”
齐慕风嘿嘿一笑，手中龙吟剑朝着皇帝扬了扬，“我师父给我的宝贝，削铁如泥，您就是加一百道锁都没用。小爷我一剑下去，全部稀碎，哈哈哈哈。”
轩辕彻有些眼馋的看着他手里的宝剑，这把剑他知道，第一次见的时候也是眼红不已呢。毕竟年轻的时候也是文武双全，现在年纪大了，公务繁忙，确实很少再去摆弄这些刀刀剑剑的了。
没办法的皇帝只能咬着牙撂狠话，“你再敢进朕的私库顺东西，朕让你老子将你吊起来打。”
自己是拿这混球没法子了，齐寒现在对这小子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满呢，刚好，新账旧账一起算。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
“切，舅舅，我爹他现在远在千里之外，您指望他？等他回来，小爷我早就溜之大吉了。”
轩辕彻无奈的点了点他，“行了，天色不早了，你不休息沈姑娘也要休息呢。”他看向沈今沅，“沈姑娘就安置在宫里？”
沈今沅还没说话，齐慕风就开口了，“不了，宫里人多眼杂的，我们回将军府。刚好也让阿沅替我娘看看，她这老蚌生珠…”
“啪！”轩辕彻一巴掌又呼到他脑门上，“有这么说自己娘的么？小心她知道抽你。”
齐慕风撇撇嘴，“本来就是，这把年纪了都。您说他若是生个闺女还好，女娃娃惹人疼。要是再生个小子，啧!”
他一脸嫌弃，“我可不管的啊，我爹的血脉太强大，看看小爷我就知道了，再来个儿子估计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主。”
轩辕彻笑了，一个个的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随便你，反正你进出宫内也方便。”轩辕彻眼含深意的看了沈今沅一眼，不得不说，这丫头很合他的眼缘。沉稳冷静，不卑不亢，难怪这眼高于顶的臭小子能看上，确实不错。
再加上她是沈惟的孙女，轩辕彻就更满意了。
齐慕风瞥了一眼那书案上成堆的折子，“今日不准再看了，接下来舅舅您就安心养病，明日起让太子哥哥开始处理朝政吧。”然后又看了一眼角落里的轩辕昊，“老四也回来了，刚好搭把手。好歹是皇子，享受皇家的荣华富贵，一点都不付出，那怎么能行？”
轩辕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表哥你开什么玩笑？”
齐慕风脸一板，“谁跟你开玩笑？你以为小爷我带你回来是做什么的？老三已经没用了，舅舅就你们这几个孩子，怎么？你还想躲懒？”
轩辕昊那表情就跟吃了翔一般，“我不会，我也不懂…”
这么多年他游手好闲，就知道吃喝玩乐了，唯一的正事，估计就是学了一身武功了。
“不懂就学，你脑袋是摆设么？”
“我…”轩辕昊那个委屈啊，他对朝堂之事没兴趣啊，况且他父皇也不会愿意的，父皇属意的一直都是太子，他求救似的看向轩辕彻。
轩辕彻看了齐慕风一眼，不知道为何他要将老四拉扯进来。
“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齐慕风冷笑，“有人急了，都对您下手了，难不成舅舅您还要慢慢来？”
轩辕彻眼眸微深，抿了抿唇，“你可有把握？”
齐慕风挑挑眉，“试试看咯，不过我回京一事暂时保密，免得打草惊蛇。”
轩辕昊眨了眨眼睛，“那我呢？你让我辅助太子，不是也打草惊蛇了？”
齐慕风皱眉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已经不能说是嫌弃了。
“皇上重病，让太子处理朝政，还让你这个四皇子辅佐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皇上已经无人可用了。”
还打草惊蛇，惊个鬼，心怀不轨的人听到这消息估计会大笑三天吧？皇上竟然连四皇子这个草包都用上了，看来实在是没招了。
轩辕彻嘴角抽了抽，轻咳一声，“那太子那边…”
“我去说。”
轩辕彻点点头，“萧文乾手里的人虽然被拔除了一些，但是朕总觉得他还有其他势力，朕这么多年也没有查出来，所以此事你还需谨慎。还有，乔飞鸿屡遭刺杀，虽然有惊无险，但是由此可见，东炎国也开始蠢蠢欲动了，这点也不得不防。”
内忧外患，也正是如此，轩辕彻才会如此谨慎，走一步看三步，迟迟不敢妄动。他知道，若是一个不查，很可能就是万劫不复。虽然稳定拖延，朝堂内里也蛀的不行，但至少，还有机会。
齐慕风蹙眉，“东炎国？”
轩辕彻点头，“乔震已经几次三番请命，要去北境了。但是他…朕还在考虑。”
齐慕风思绪清晰，“让他秘密前往，有威远侯坐镇，乔飞鸿只要冲锋陷阵即可。至于威远侯的安危，交给我，我要萧骞贴身保护他。”
轩辕彻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好，就按你说的做。”
“还有一事，”齐慕风神情有些不自在，他看了沈今沅一眼，“阿沅你出去等我。”
沈今沅没有二话，直接朝着轩辕彻微微俯身，转身就离开了。
轩辕彻满脸狐疑，还没发问，齐慕风把轩辕昊跟龙啸天也赶出去了。
轩辕彻更纳闷了，“什么事需要你如此谨慎？”
龙啸天是皇帝的暗卫，皇帝没有任何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齐慕风摸了摸鼻子，“我那是给您留脸面…那个，舅舅您控制一下情绪哈。我有一事一直没告诉您，本想将事情原委查清楚再…现在看来，也拖不得了。”
轩辕彻皱眉，“究竟是何事，竟然连你都开始对朕隐瞒了？”
“咳！”齐慕风轻咳一声，“您目前最疼爱的静妃娘娘，跟萧文乾有染。”
第165章 敢逃把你腿打断！
龙啸天观其脚步轻盈，而且此刻所站的位置……他不自觉皱眉，年纪轻轻，难道内力如此深厚？
轩辕昊也跟着沈今沅走远了些，齐慕风不让他听的事情，他还不乐意听呢，免得给自己惹祸上身。但是他此刻已经懊恼的很了，什么都没做不也麻烦上身了？他难道真的要辅助太子处理朝政？现在逃还来得及么？
可…他担忧的看了一眼御书房的方向，父皇如今的状况，他也没法子安心离开，哎。
而屋内的轩辕彻脸色铁青。
“不可能！”他直觉反驳，“静妃常年在宫中，跟萧文乾怎么可能有牵扯？”
齐慕风撇撇嘴，“就知道您不信？我在渭渠可是亲眼见到这位深居简出、常年在宫中的静妃娘娘的，她那状态，跟在宫里可完全是两个样子。”
轩辕彻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静妃可是跟先皇后一起入的宫，是跟着朕最久的女人了。”
她温柔善良善解人意，但偏偏身体孱弱，所以常年需要吃药卧床休养。而且她看自己的眼神，永远都是充满爱意的，怎么可能…
“整个渭渠都听她安排，而且据我观察，她可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柔弱，不仅身体康健的很，甚至还有些身手。她雷厉风行，行事果断，萧文乾都是听她的吩咐做事。老三只不过是他们推出来的一个挡箭牌，当然了，他倒是也不冤，舅舅您定然也是查清楚了的。只不过咱们这位丞相大人，藏得颇深啊，原来至始至终都是偏向老二的。”
轩辕彻良久都没有开口说话，感情上不相信静妃是这样的人。但是理智上，他知道这个外甥没有证据是不会乱说的。
他神情复杂，甚至还有一丝落寞。
齐慕风挑眉，以他对自己舅舅的了解，他也就对已故的先皇后有过真心，其他女人，啧！难不成皇帝舅舅变心了？
“老二近况如何？”
齐慕风一愣，然后老实交待，“醉生梦死，整日都跟酒坛子过呢。我说舅舅，当年的事情是不是有内情啊？老二…怎么也不像是能做出那种事情的人啊？您调查清楚了么？”
轩辕彻嫌弃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就是长长的叹气。
尤记得在天牢之时，他是去见过老二的，因为他无论如何都不明白，向来谦和有礼的人怎么突然变了，变得让他难以接受。但…
“您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他永远都记得老二说这话时候的神情，是麻木的，冰冷的，好似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吸引他了，他在求死！
最终轩辕彻还是没忍心杀他，将人赶去了渭渠，永世不得回京。
“此事却是他所为，没什么好说的。静妃的事情，朕会让人调查，若是真的，朕绝不会姑息。”
“最大的隐患竟然在您眼皮子底下藏了这么多年，还真是有本事。还有小五，他一个没权没势甚至连身份都没有得到承认的皇子，为何会被他们掳出宫去？又是做药人，又是在斗兽扬跟野兽搏斗的，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提到五皇子，轩辕彻的脸色变了又变，这是他不愿提及的耻辱。
齐慕风自然没有错过他的神情，“切”了一声，“舅舅，您这迁怒也太不讲道理了，他母亲做的事情关他一个孩子什么事？从冷宫出生，后面几年也一直生活在冷宫之中，吃不饱穿不暖，还被那些捧高踩低的玩意儿欺负，这算哪门子的皇子啊。在宫外的这些年更不用说了，他能活下来那都是老天爷发善心了。”
轩辕彻别过头去，没有说话。
齐慕风可不惯着他，“小五的事情，您必须拿一个态度出来。”
轩辕彻叹气，“宫外的生活，或许更适合他。朕可以给他足够的金银，让他在生活上无后顾之忧。”
齐慕风双手环胸，“哼，再多的金银给他都无用。他做了几年的药人，后面在斗兽扬也是九死一生，身体底子彻底坏了。阿沅说，活不过三年了。”
轩辕彻蹙眉，“怎么会？”
“怎么就不会了？不是我说您，您这心也太狠了，好歹是您儿子啊。”
“此事…容朕再想想。”
想想想，这有什么好想的，齐慕风今日说的够多了，也累了。
“那我先撤了，明晚再来看您。”
轩辕彻无力的摆摆手，“去吧。”
齐慕风刚出御书房，轩辕昊就飞奔过去了，“怎么说？你们改主意了么？应该用不上我吧？”
齐慕风嫌弃的将人一把推开，语气警告，“安分点，敢逃把你腿打断！”
然后就朝着沈今沅的方向走去，神情温柔，“等久了吧？我带你去休息。”
沈今沅摇摇头，二人相携离开，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轩辕昊生无可恋的看着二人消失的方向，那个气啊。若是哪一天他比齐慕风厉害了，他一定将他吊起来打，一天打个七八十来回的，必须将这阵子受的气全部出了。
不过，那一天…似乎不那么容易到来。
龙啸天面无表情的朝着轩辕昊拱手，“四皇子是准备出宫还是在宫中留宿？”
轩辕昊斜睨了他一眼，撇撇嘴，赶人就直说，还迂回上了。
“不留了，还是自己府里自在。”说完，足尖轻点，人就飞上了屋顶，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龙啸天对此丝毫没有反应，好像早就知道他轩辕昊会武一般。
*
镇国将军府。
齐慕风直接将沈今沅带到自己的院子，院子里虽然常年没有人居住，但是打扫的非常干净，一尘不染的。
齐慕风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被子，“阿沅，今晚你先在我屋里将就一晚，等明日，再让我娘重新给你安排院子。”
沈今沅点点头，“那你呢，你晚上住哪？”
齐慕枫咧嘴一笑，“我不睡了，我要去趟太子府。”
沈今沅蹙眉，“这么晚了还去？”
齐慕风点头，“嗯，有些事情要跟太子商量一下。”
沈今沅知道他有自己的想法，也就不再多问。
一夜无梦，沈今沅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外面一直候着的婢女听到动静，轻轻的敲了敲门，“沈姑娘，您起了么？”
沈今沅一愣，随即“嗯”了一声。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穿着淡紫色裙子的婢女，看上去年纪比沈今沅大上一些。笑容恬静，仪态温婉，她朝着沈今沅微微屈膝，“奴婢紫檀，见过沈姑娘。”
第166章 娘是不是要准备东西上门提亲了？
紫檀恭恭敬敬道，“少将军去了公主的院子了，让奴婢伺候沈姑娘洗漱。”
沈今沅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而此刻将军府的主院内，齐慕风正被长公主轩辕南星拎着耳朵教训呢。
原因为何呢？
轩辕南星最近孕吐严重，睡得也不怎么好。
一桌子的早膳，她也没什么胃口。正当她百无聊赖的扒拉着碗里的血燕时…
“娘这是思春了？想我爹啦？”
吊儿郎当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轩辕南星手里的勺子都掉了。她闭着眼睛深呼吸，手还不住的抚着胸口。
一旁的伺候的嬷嬷脸都白了，“没事没事，是少将军，公主莫怕。”
齐慕风愣在原地，他娘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胆小娇弱了？他什么也没干啊。
但很明显的，人瘦了，气色也比之之前差很多，齐慕风这才开始担心，“娘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轩辕南星缓过来之后，二话没说揪着齐慕风的耳朵就是一顿输出，“你个臭小子要死啊，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还有…思春是这么用的么？嗯？你的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么大人了还不着调…”
齐慕风是真的冤枉啊，他原意是想给他娘一个惊喜的，所以才没有让婢女通报。哪知道现在他娘竟然这么胆小，惊喜变惊吓。
齐慕风无奈的揉着耳朵，轩辕南星冷哼一声，“你怎么回来了？ 不是说追我儿媳妇去了？不是失败了吧？”
轩辕南星突然瞪大眼睛，“你别告诉我你那么没用，媳妇没追到哦？”
齐慕风“啧”了一声，“娘您乱说什么呢？阿沅这次是跟我一道回京都的。”
阿沅？她儿媳妇叫阿沅啊。嗯~这名字真好听，咦？还有点耳熟。
轩辕南星笑眯起眼睛，“人呢？在哪？她是哪家的姑娘？娘是不是要准备东西上门提亲了？”
齐慕风自顾自的坐到轩辕南星旁边，一旁的婢女立即送上餐具，他一口一个灌汤包吃的满足，可把一旁的轩辕南星给急坏了，“你别只顾着吃啊，你倒是说话啊。”
齐慕风很是无奈，“我一晚上没睡，又累又饿，娘你先让我吃饱了再说。”
轩辕南星抿抿唇，虽然满心满眼的好奇，但对儿子的心疼还是占据了上风，开始给他夹菜，“这个金丝枣糕不错，你尝尝看，还有这个玲珑银丝饼…”
齐慕风边点头边吃，嘴都没停过，很快刚刚一点没动的膳食被他消灭了个七七八八，他这才满足的摸了摸肚子。
轩辕南星试探道，“饱了？”
“嗯，饱了。”
“饱了就说正事，我儿媳妇是哪家姑娘？”
齐慕风好笑的看向他娘，这次倒是没有一丝隐瞒，“是沈老大人的孙女。”
“沈老大人？哪位…”突然她瞪大眼睛，“沈惟啊？”
齐慕风点点头，“嗯。”
轩辕南星微微蹙眉，沈惟的孙女…她倒是有点印象，一个听话乖巧，是个小淑女。另一个活泼可爱，但是年纪还小。所以是听话的那个？原来儿子喜欢这一款的？虽然是无趣了一点吧，但却是不错，一看就知道是好人家的姑娘。
“原来你喜欢听话温柔的啊，那你跟那沈姑娘怎么认识的？”
听话温柔？阿沅她…齐慕风思索了下，嗯，在自己面前确实是很听话的，但温柔…大部分时间也是温柔的吧，这话也没错。
“我跟阿沅自小就认识，我师父跟他师父是好友嘛，所以小的时候经常在一块玩，经常一起比试，闹着闹着就熟了。后来我就…哎呀，我以前应该跟娘您提过啊，之前你还让绣娘做过好几身衣服让我送给她呢，娘您忘了？”
轩辕南星恍然大悟，“你说的是你那个至交好友？就是那个给娘养颜丸的姑娘？”
齐慕风眨了眨眼睛，“对啊，不然娘以为是谁？”
“她…那个…”轩辕南星脑子这下子清楚了，“她就是沈惟新认回来那个孙女？”
“是啊，是不是很意外？阿沅之前送信到平阳关，说是到京都认亲，没想到竟然是沈家。”
轩辕南星点点头，“沈家确实是不错的人家，不过沈惟现在…”
“无妨，就快回京了。”
轩辕南星笑了，“那就好，等他们回京了，娘立马上门提亲去。”
“不用，”齐慕风挠了挠头，“我想让舅舅下旨赐婚。”
轩辕南星抬眸，“怎么？沈家对你不满意？”
这臭小子从平阳关回来就不见人了，肯定是去了永安郡。
“倒也不是不满意，就是阿沅她爹老防着我，我这不是怕嘛，嘿嘿嘿，让舅舅下旨赐婚一劳永逸嘛。”
轩辕南星点了点他的脑门，“就你坏点子多，不过我要是阿沅她爹，我也要防着你的。刚找回来的闺女，还没一年的，就被狼崽子盯上了，你说他能不急么？”
齐慕风撇撇嘴，“我跟阿沅认识的时间，可比他们多多了。”
轩辕南星看他这副样子就好笑，“那你的阿沅也同意赐婚这事？娘猜猜看啊，她不会还不知道你的心思吧？”
自己儿子什么德行自己最清楚了，这会不会还是单相思吧？
齐慕风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我…阿沅只有我一个朋友，最好的朋友，她对我…也是有感情的，只不过她还不怎么懂男女之情罢了。在舅舅赐婚之前，我会跟她坦白的。”
轩辕南星一脸玩味，“那若是人家不同意呢？”
齐慕风瞪着她，“不会不同意的。”
轩辕南星挑眉，“行行行，我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咯。不过，她跟你一道回京的？人呢，你安置在哪了？”
“我院子里呢。”
轩辕南星眼睛一瞪，“啪”的一巴掌就上去了，“你要死啊，人家姑娘家你怎么能安置在你院子里？这让外人知道了，对她名声可不好。”
齐慕风没好气的抱怨，“娘，你这手劲怎么还这么大。我当然知道啦，这不在跟您说嘛，让您重新安排一下。”
轩辕南星咬着牙又瞪了他一眼，“有人伺候么？”
“有，我把紫檀叫过去了。”
轩辕南星点点头，“紫檀那丫头稳重，做事也利落。那走吧，带娘去看看我那儿媳妇去。”
说完她便起身要往外走，齐慕风忙拉住人，“您这怎么连一碗血燕都没吃完，您不是怀孕有妹妹了么？吃这么点行么？”
第167章 严重怀疑这臭小子是见色起意
她没好气的又捶了齐慕风一下，“你怎么就知道是妹妹，说不定是个弟弟呢？”
齐慕风立马拒绝，“我可不要弟弟。”
轩辕南星懒得跟他掰扯，率先出了屋。
“哎？娘，您真的不再吃点了？”
“不吃了，气饱了。”
二人很快来到了齐慕风的院子，此刻沈今沅也刚刚用完早膳。
她倒也不会觉得拘谨，在院子里四处逛了逛，看看小玉自小生活的地方。
轩辕南星刚踏进儿子的院子，就看到一个女子，她一袭素白罗裙，衣袂轻垂，似笼着一身烟雨。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子，青丝半绾，余下的散在肩头，被微风拂起，又轻轻落下。
她静静立于老槐树下，树影斑驳，日光透过枝叶，在她身上洒下细碎的光晕。裙角微扬，似蝶翼轻颤，却又寂然不动。
真美啊，轩辕南星都要看呆了，这世间竟然有如此美好的女子。
“阿沅。”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今沅转身，看到齐慕风后脸上扬起笑容，美好而恬静。待看到他身边跟着一个妇人时，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她缓缓走过去，然后微微屈膝，“臣女沈今沅，拜见长公主。”
轩辕南星被一旁的儿子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上前亲自将人扶起来，握着沈今沅的小手，她笑容温和，“你就是阿沅啊，我常听这臭小子提起你。没想到啊，竟然是如此清丽脱俗的一个大美人呢。”
轩辕南星一脸揶揄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严重怀疑这臭小子是见色起意。
沈今沅被轩辕南星的热情弄得有一丝不自在，尤其被抓着的双手，让她有些不适。但知道此人是齐慕风的娘，她还是很听话的任由她牵着，“长公主风姿卓绝，才当真是惊鸿之姿。”
“哎呀，你这丫头可真会说话，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这一把年纪的，哪能跟你们小姑娘比。哎呀呀，看看这皮肤嫩的，白里透红的，真好呀。”
看到这样的沈今沅，就连轩辕南星自己都想生个女儿了，软软糯糯的闺女可比满身臭汗的臭小子招人疼多了。
轩辕南星不自觉的摸了摸肚子，真希望这一胎是个闺女啊。
“这臭小子刚刚才告诉我你在府里，我已经让人去将离我最近的芙蓉院收拾出来了，晚些时候你就搬过去，到时候缺什么就跟我说，不要客气。就把这啊，当自己家里。”
一旁的齐慕风不高兴了，“娘，那芙蓉院离你近，离我可不近，你赶紧换一个，旁边那个荷花院就不错。”
轩辕南星才不理他呢，“不错什么不错啊，芙蓉院可比荷花院好太多了。离你远一点怎么了？你一个男子，多走几步怎么了？”
齐慕风冷哼一声，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啊，不跟她计较。
沈今沅眉眼带笑的看向轩辕南星，“都听长公主的。”
“哎呀，看看阿沅多听话啊。不过不要长公主长公主的叫了，生分。唤我姨母吧，亲近点。”
对上轩辕南星一脸期盼的模样，沈今沅还是听话的唤了一声“姨母”，这可把轩辕南星乐坏了，忙将手腕上一个成色极好的镯子拿了下来，套进沈今沅的手腕上。
沈今沅想要拒绝的，但是被轩辕南星按住了手，“这个是见面礼，必须得收得。”
长辈赐不可辞，沈今沅只能收下了，想着等晚些时候让人寻些稀罕的东西送过来吧。
看着沈今沅如此乖巧的模样，轩辕南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啊，这个儿媳妇她认下了，必须帮儿子将人娶到手。
看来她得进宫一趟，让皇兄早日下旨赐婚。哦，不对，还得先让沈家回京才行。
“娘，我回京一事暂时保密，所以阿沅就托您照顾了，她的身份暂时也不能公开，您注意着些。”
轩辕南星眉头一皱，“你回京来究竟是为何事？”
齐慕风打着哈哈，“很快您就知道了，放心，没什么大事。”
放心？那是不存在的。
轩辕南星太了解这个儿子了，胆是通天的大，在他眼里就没有大事。她不由得又担心起来，估计是宫里出什么事情了。
*
今日朝堂之上，皇帝拖着病体上了朝，下了一道让所有人都很意外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绍膺鸿业，统御万方，夙夜孜孜，惟以国事为念。近因龙体违和，调摄未痊，恐庶政繁剧，一时未能躬亲。太子轩辕璟，仁孝天植，睿智夙成，久习典章，克娴治理。兹命太子监国，代朕裁决庶务，一应章奏，悉由太子处分，尔诸司百官，其各悉心辅弼，共襄政理。
四皇子轩辕昊，秉性忠勤，着协同太子参赞机务，匡助不逮。
内外臣工，务须同心协力，恪尽职守，勿得懈弛，致负朕托。
朝堂之上众人纷纷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皇帝的脸色确实很差，还不时的咳嗽，有心之人已经开始暗自思索该如何站队了。
三皇子倒台了，现在太子势大，可是这丞相…跟太子不合已久，丞相接下来会何去何从呢？
哦，还有这四皇子，这四皇子不是成日游手好闲，四处游玩的么？前一阵一直不在京都，这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轩辕昊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内心有多煎熬。那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啊，很明显的，他是一夜未睡。
这怪谁呢？哼，还不是齐慕风那个杀千刀的。
他昨个儿刚回府，衣服刚脱下准备泡个澡，门就被踹飞了。他还以为遇到什么女色魔了呢，敢到王府来偷窥他洗澡。
结果却是齐慕风这祸害，直接扔给他一件外衫就将人带出了府，去了太子府邸。
然后…他一晚上没睡不说，还要被齐慕风语言攻击。让他恶补朝堂事务，这对于一个成日吃喝玩乐的人，那得多难啊。
朝堂之上无人有异议，此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下朝之后，其他官员都走了，轩辕昊还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两眼无神，生无可恋。
第168章 父皇对儿臣有意见？
轩辕昊懒洋洋的抬眸，“皇兄啊，哦，我这就回去了。”
他也是这才反应过来，人都走了，就剩下自己跟轩辕璟了。哎？什么时候走的，他怎么没发现？难道是自己刚刚神游时间太久了？
轩辕璟难得的笑了，“看样子是昨晚没休息好，那今日就放你休息吧，其他事情明日再谈。”
轩辕昊幽怨的看了他一眼，他昨日休没休息好，皇兄他不清楚么？哼，还明日再谈，他明日也不想谈。
不行，他还是得逃，不逃感觉自己很快会被玩死的。
*
丞相府。
书房内，静妃怒目瞪着萧文乾，身体都在微微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萧文乾显得很淡然，甚至面上还带了点笑意。他将一杯茶递到静妃的面前，“这么生气做什么？气大伤身。”
静妃的手用力一挥，杯盏落地发出刺耳的响声。
“你竟然敢瞒我？萧文乾，是谁给你的胆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瞒着我？”额头暴起的青筋，显示着她此刻内心的怒火已经快到达极致了。
萧文乾轻笑一声，重新拿了个杯子给她倒了杯茶，然后将杯盏放到她跟前，“贩卖私盐、设斗兽扬都是为了赚银子，养私兵。这些年赚的足够了，没了就没了吧。”
静妃瞪大眼睛，“你说的轻巧，现在是够的，或许接下来三五年也够，那再往后呢？我们所筹谋的事情，又不是短期内能够成功的，要用银钱的地方太多了，你…”
她咬了咬牙，拿起杯盏一口饮尽。
萧文乾唇角扬起一抹微妙的笑，“或许，用不了那么久。”
静妃蹙眉，目光锐利的看向他，“你做了什么？”
这语气是笃定的，她很了解这个男人，就如他了解她一样。
萧文乾目光淡然的对上她的，“做了我早就想做的事情。”
静妃思绪翻转，想起今日早朝那道圣旨，又联想到皇帝的身体抱恙。她猛地起身，一把揪住萧文乾胸口的衣服，“你是不是在皇上身上动了手脚？你下毒了？”
萧文乾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任由她揪着自己的衣服，唇角那抹笑更显得讽刺，“差不多吧。”
静妃一把将人推倒，她是有些身手的，反而萧文乾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被静妃这么一推搡，他整个人后退了好几步，甚至还撞翻了不远处的屏风。
撞击声很大，门外守着的人都被惊出一身汗，但是没有人敢进来询问。
萧文乾猛地咳嗽起来，咳的脸色涨红。
静妃这时候也察觉刚刚自己的反应过于大了，她皱起眉，“没事吧？”
萧文乾摆摆手，但咳嗽声没有停过。片刻之后他才缓过来，自己慢悠悠的爬起来，面上却依旧是带笑的。
静妃皱眉，她总觉得这人今日很奇怪。
不过，她此刻也顾不了这些了，“解药给我。”
萧文乾眼眸微垂，“没有解药。”
“没有解药？什么叫没有解药？”静妃声音都变得尖锐了。
“这是我寻了多年的东西，本来早该用了。”他缓缓抬头，目光冰冷的看向静妃，“是你，是你一直舍不得伤害他，所以我才等到了现在。”
静妃被他这样的目光看的很不自在，她直接移开视线，“我说过了，我没有舍不得，只是…时机还未到。”
萧文乾猛地大吼，“时机时机，你一直用这个做借口，我知道你根本就是对他还有情。”
静妃被他这失控的模样也吓到了，一时有些气弱，“我没有，我怎么可能还对他有感情呢？当年他选择秦茹没选择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对他死心了，你知道的。”
萧文乾胸口剧烈起伏，似乎在平复他此刻的怒火，“既如此，此事就这么定了。”
静妃还想说什么，但对上萧文乾冰冷的目光，她还是妥协了。毕竟，很多事情还是需要他的。等到儿子坐上那个位子，她就不用再顾忌了。
她微微垂下眼眸，眼神中一闪而逝的杀意，但被她掩饰的很好，“你既然都做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你别忘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只有离儿继承大统，我们才有出头之日。”
萧文乾见她态度软下来了，也不忍心再跟她争锋相对，“我知道，我们谋划了多年都是为了离儿，这点你不用担心。皇上暂时还不会死的，只要他老老实实的，这一年都不会有问题。但是，我们得抓紧进度了。”
静妃抿了抿唇，“只要是为了离儿的大业，我都听你的。”
萧文乾点点头，“皇帝现在身体不适，太子代为处理朝政，甚至连老四那个废物都找回来了，看来皇帝是完全没有其他办法了。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好事。”
“但是你也不能掉以轻心，轩辕璟这半年势头很猛，很多大臣已经偏向他那边了。而且还有上官家族做后盾，我们不可大意。”
萧文乾一副势在必得的神情，“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轩辕璟毕竟还年轻，到时候内忧外患，他扛不住的。至于上官家族，”他微微蹙眉，“除了之前给太子妃送来嫁妆以外，没有见他们有任何动作。我不觉得，他们会为了一个外嫁女大动干戈。实在不行，留那女子一命，也不是不可。”
静妃总感觉心里有些发慌，“还是要有备无患，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好，听你的。我会让人去探探上官家主的口风，绝不会莽撞行事的。”
静妃叹了口气，“你脸色看上去不大好，找个大夫看看吧，还是要好好保养身体，毕竟我们都不年轻了。”
萧文乾眼眸温柔，面上也带了些许笑意，“好，听你的。”
*
深夜，皇宫御书房。
轩辕彻无奈的看着眼前的三人，“太子怎么也来了？”
轩辕璟脸色很不好看，“怎么？四弟跟小风都来得，我就来不得？父皇对儿臣有意见？”
第169章 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轩辕璟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轩辕彻然后又看向轩辕昊，眉头皱的更紧了，“你这刚回来又是怎么回事？”
轩辕昊委屈的很，他本来还拿个折扇遮遮掩掩的。被皇帝看出来了，他索性也就不遮了，直接将那肿的跟猪头一样的脸暴露在几人面前。
轩辕彻看的都“嘶”了一声，“这…这谁打的？你好歹也是个皇子，你的护卫呢，都干什么吃的？”
然后他又看向轩辕璟，“去查，谁那么大的胆子连…”
突然，他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看了看一脸幽怨的轩辕昊，又看了看坐没坐相的在一旁吃着糕点的齐慕风，轻咳一声，“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轩辕昊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他知道自家父皇偏心，但这心偏的也是没边了吧？现在受伤的是他啊。
今日退朝之后，他越想越不对劲，他不能继续在京都待着了，他必须得逃。所以一回府他就收拾了个包袱准备跑路了，结果人刚出府门，就被人一脚踹了回去。
然后就是一顿拳脚相击，他都来不及呼救。
府中护卫，甚至身边暗卫也都出来护主了。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根本没啥鸟用。
轩辕昊的眼睛被打的肿的跟核桃一般，他艰难的睁开那条缝隙，终于看清了来人是谁，不正是戴着面具的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墨玉公子么？他的表哥！
他那个气啊，但是敢怒不敢言。
人家走的时候还撂下一句，“你的腿暂时留着，再敢跑我可就不保证了。”
齐慕风闷不吭声的将一碟糕点吃了个干干净净，他今日一整天也就在他娘那边用了早膳，午膳晚膳都没吃，饿的前胸贴后背了都。
轩辕璟知道他是有多忙碌了，默默的又将自己桌上的那碟糕点递过去。他二话没说，直接拿过来就开吃。
屋内几人就这么看着他干完三份糕点，他又直接拿着茶壶喝了几口茶，这才停下。
目光危险的看着轩辕昊，“小爷我在外面忙的跟陀螺似的，你小子倒好，还想跑？这次没给你腿打断，那也是看在皇帝舅舅的面上。再有下次，哼。”
轩辕昊气鼓鼓的，不说话了。说什么呢，打也打不过，靠山又偏心，说了也是浪费口水，说不定又要挨一顿揍。
齐慕风吃饱喝足后就开始谈正事了，他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扔给轩辕昊，“京都城往北一百里，往南八十里，分别集结了两万兵马，你去收了。”
轩辕昊刚接过令牌本还想看看是什么东西，一听这话直接将令牌扔在桌上，“表哥，您脑子不清楚吧？我？你让我去收这四万兵马？”
齐慕风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吼什么？我又没耳背。”
轩辕璟也蹙眉，“此事让四弟去会不会太冒险？他没带过兵。”
齐慕风摆摆手，“无妨，又不是让他一个人去，人手我都安排好了。”
“我不去！”轩辕昊立马拒绝，“皇兄都说了，我没带过兵的，我没经验。”
齐慕风斜睨他一眼，“你以为我现在是在询问你意见？”
“你！”轩辕昊对上他严肃的眸子，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那你打死我吧，反正我不去。”
哼，他就不信齐慕风真能打死他。大不了再挨一顿打，他忍忍就是了。
齐慕风很是淡定，“淮西天河城往东有个恶魔山。”
轩辕昊猛地站定，目光警惕的看着他。
“你说若是厉寒霆知道魔教余孽的所在地，会不会集结江湖英豪，过去一举歼灭他们？”
“表哥！魔教已经洗心革面了，他们没有再作恶，你就不能放他们一条生路么？”
齐慕风冷笑，“这两年他们是没在做恶，那是因为被重击之后还未恢复元气。你能保证他们以后不作恶么？况且，当年他们所做之事，会被灭教，不冤枉！”
轩辕昊抿唇不说话，就这么怔怔的看着齐慕风。
齐慕风丝毫不在意，“以你的本事，杀那两个带兵的将军完全没问题。然后以你四皇子的身份出面，收服这四万兵马。不服者，杀无赦！有没有问题？”
轩辕昊咬牙，“好。”
“我给你三千兵马，三日之内，务必将这四万兵马收服。”
轩辕昊嘴角抽了抽，三千对四万，好啊，好的很。
齐慕风自然猜出他所想，“小爷我亲自训练的人，说以一敌百都不为过，三千足够了。”
“哼。”轩辕昊坐回原来的位子，不再说话。
齐慕风看向轩辕彻继续道，“龙啸天跟您汇报了吧？宫里身份有问题的可不少呢。先收拾一些没用的小鱼小虾，剩下的暂时不要动。”
轩辕璟适时开口，“要收拾一些么？会不会打草惊蛇了？”
“皇帝都重病不起了，太子哥哥您检查宫内发现一些不对劲的收拾了，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么？什么都不做，才会让对方心生警惕。”
轩辕璟点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
“朝堂之事太子哥哥你去周旋，皇帝舅舅就安心养病吧。阿沅找了不少关于蛊虫的书籍在研究，她也尝试配了几种药，到时候咱们只能一种一种尝试了。”
轩辕璟蹙眉，“尝试？可有风险？父皇龙体重要，没有把握可不能…”
齐慕风摆手，“阿沅有分寸的。”
轩辕璟还是担心，但他也知道齐慕风口中的“阿沅”就是那位鬼医大人了，也就是…咳，师叔祖。
轩辕彻看着几人有商有量的讨论，满脸欣慰。
“今日我查到萧文乾手里还有些不明势力，让人跟进了，我怀疑不是大周的。”
轩辕彻看向齐慕风，“你的意思是他萧文乾跟别国有勾结？”
“那是肯定的，之前西蜀太子的事情，舅舅您不是知情么？那魏无恒是败了，但还没死呢，他手里应该还有一支很厉害的傀儡军队，杀伤力惊人。”
“你怀疑他们还有勾结？”
齐慕风摇摇头，“我不敢肯定，此事我再去查探一番。”
他甚至有些怀疑，萧文骞会不会跟东炎国有关系？毕竟这个时候东炎国开始蠢蠢欲动，是不是太巧合了些？
第170章 宫内凭空多了一个人，你们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轩辕昊抬眸，“谁？”
齐慕风对上轩辕彻了然的眼神，“老二。”
轩辕璟没说什么，这点他早就知道。
“但我的人还没有查到老二此刻的位置，但是确定离开渭渠了，而且…”齐慕风看向轩辕彻，“是被人下了药带走的，静妃娘娘的手下。”
轩辕彻神色晦暗不明，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轩辕昊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八卦，他一脸好奇，这事跟静妃娘娘有关？
这宫里谁不知道静妃娘娘体弱多病，柔弱不能自理。但是对父皇情深不移，反而是跟她那个儿子关系不睦。当年那么大的事情，父皇都没有牵连于她，原以为……
“朕体内的蛊，不是静妃的手笔。”
齐慕风挑眉，“不是她的手笔，不代表她不知道。怎么？舅舅这是不忍心了？人家可是一心为自己亲儿子筹谋要夺您的位子的。”
轩辕彻脸色不是很好看，终归是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女子，没想到竟然还有另一张面孔。
轩辕璟见状，“天色不早了，父皇也该休息了，我们先行离开吧。”
齐慕风撇撇嘴，从怀里拿出个瓷瓶放在皇帝面前，“每日一粒先吃着，这是阿沅给您的。”
轩辕璟立即开口，“让太医院先查看一下再…”
虽然他是知道沈今沅的医术的，但毕竟父皇身份不一样，任何进嘴的东西都有人检查的。
轩辕彻摆手，“这丫头的药丸我都吃了好些年了，不过，朕怎么都没想到这么好的药竟然出自她之手，她可有十八？”
齐慕风一脸骄傲，“没有，才十七。”
轩辕彻满意的点头，“不愧是逍遥宫的弟子。”
齐慕风知道龙啸天去调查沈今沅的事情，他们所知道的信息也是齐慕风让他查到的。
轩辕璟也是第一次知道，齐慕风竟然那么早就开始关注父皇的身体了。自己这个做儿子的，确实不是很称职，难怪父皇那么偏宠这个外甥。
轩辕彻看向轩辕璟，“太子，你的身体最近可是好了？”
轩辕璟颔首，“是，鬼…沈大小姐制出了血鸠之毒的解药，儿子已经服下半月有余。”
“那让她再给你看看，若是没有问题了，赶紧跟太子妃要个孩子，这也是重中之重，可明白？”
“…是。”
一旁的轩辕昊眼珠子乱转，皇兄竟然还中毒了？谁下的毒？丞相？
“威远侯已经秘密前往北境，小风，务必护他周全。”
“放心吧舅舅，我已安排妥当。”
轩辕彻点点头，看上去很是疲惫，摆摆手，“没事就都回去吧。”
“是。”“是。”“是。”
轩辕昊一出门就凑到齐慕风身边，“静妃娘娘跟此事有什么关系？她一个身居宫内的妃嫔，怎么跟宫外还扯上关系了？还有，”他瞥了一眼一旁没什么表情的轩辕璟，“皇兄何时中的毒？谁下的毒？你现在成天指使我干活的，那咱么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怎么还对我藏着掖着的呢？”
齐慕风心中冷笑，这老四还真是不怕打啊，这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又敢往他身边凑。他一把将人推开，朝着太子扬了扬下巴，“你亲哥在那呢，有疑问找他，小爷我可没工夫跟你闲聊。”
说着人就要离开，被轩辕璟叫住了，“小风，阿颜想见见…沈大小姐，你看看她何时方便？”
齐慕风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什么沈大小姐，太子哥哥你应该叫她师叔祖。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娶了那母夜叉，这不也得跟着她的辈分来啊。”
轩辕璟一噎，“你啊！记得跟她说一下。”
齐慕风笑着离开了。
轩辕昊看了看轩辕璟，“那个…皇兄，我也回府了哈。”
轩辕璟挑眉，“四弟不是想知道静妃跟孤中毒的事么？走吧，去我府中再聊聊。”
轩辕昊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不早了，我还是不打扰皇兄休息了。”
“无妨，孤还有些事情要跟你交待一下，咱们一道走。”
轩辕昊欲哭无泪，总觉得自己多年的悠闲日子要没了…
几人走后，龙啸天出现了。
“听到了？”轩辕彻一手撑着头，闭目养神。
“是。”
“按少将军说的做，处理掉一些无用的。”
“是。”龙啸天停顿了下，“少将军还让属下暗中查看宫内各处，是否有密道或者其他外人不知道的通道。”
轩辕彻睁开眼睛，眼眸微闪，小风这是怀疑什么？
宫内有密道么？那自然是有的，不过这世界上知道这密道的，活着的只有他跟轩辕南星。旁人是不可能知晓的。而他的妹妹，他自然信任，她是绝对不可能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她的丈夫跟孩子。
又或许这宫内还有其他他不知道的密道？
“那就仔细查，小风绝不会无缘无故作此要求。”
“是，还有，静妃娘娘今日乔装去了丞相府。二人具体的交谈内容，属下没有探听到。”
不论是萧文乾还是静妃，身边都有高手护卫。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的人只能在远处观望。
“这些年她是如何出入皇宫而又没让你的人察觉的？在朕面前的柔弱可欺，当真都是在演戏么。”轩辕彻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件事情，情绪过后，剩下的只有帝王的理智与冷漠。
“静妃娘娘在宫内一直有个替身，跟她长相有八分相似，通过装扮之后，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所以这些年，朕的静妃，一直都有两个人？”
“是。”
“此人来历可有查清？何人送进宫的，当时负责查验身份的人为何人？这种种，总有蛛丝马迹可寻。”
龙啸天绷着一张脸，“没有，这替身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一般，没有留下丝毫线索。若不是这次少将军说静妃娘娘有问题，我们的人，也不会查探到这人的存在。”
明明手下人跟踪静妃出了宫，结果转头御花园内就又出现一位静妃在散步，这何其可笑？
轩辕彻冷冷的看着龙啸天，“所以宫内凭空多了一个人，你们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当真好的很啊。”
龙啸天立即跪下，“属下该死，”
第171章 太子府是没有厨娘了么？
“是。”
“太子那边，多派些人手暗中保护。”
“是。”
*
镇国将军府。
沈今沅在药房内忙碌，这是长公主临时给她准备的小药房。整整两面墙的柜子里放着各种各样的药材，短短一日时间能做到这般，实属不易了。
七星阁鬼面恭敬的站在沈今沅跟前，安静的等候着。
沈今沅认真的写着什么，半晌之后才将写好的清单给他，“这上面的东西尽快备齐，我有用。”
“是，主子。”
沈今沅这才看向鬼面，“你要将阁中其他人都调来京都？”
“是，最近不太平，人手不够。”
“嗯，你看着安排吧。有人要造反了？”
“是，丞相暗中集结了几万人马，来者不善。”
沈今沅轻笑，“这些日子以来，桩桩件件的事情，他都能全身而退。这次是怎么了？这么急切。”
人吧，一急就容易犯错。
“属下查到一事，还未来得及与太子那边汇报。”
沈今沅抬眸，“说。”
“丞相府最近找了很多大夫，甚至去外面找来各路名医进府。但进去的那些大夫，没见到出来。”
沈今沅眼神微眯，“你的意思是，萧文乾身体抱恙？”
“这是属下的猜测，但他每日都跟往常一样，上朝处理公务，看不出哪里不对劲。”
“嗯，继续盯着吧。”
“是。”
“不早了，没什么事就回吧。”
鬼面停顿了一下，“大小姐要见您？”
沈今沅蹙眉，“她能有什么事？”
“咳，估计是想您了。”
沈今沅不以为意，“就说我忙，过阵子再看。”
“是。”
“她最近可有长进些？”
鬼面思索了一下，“主子指的是哪一方面？若说是武学一道上，大小姐每日都没有放松，身手比之半年前，有了长进。”
“她是太子妃，除了每日练武，就没旁的事情可做？”
“也不是，大小姐她…最近的厨艺见长。”
至少一碗面出来，不再是黑漆漆的了。上官芷颜有一次给太子送来，他看到过。但至于味道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沈今沅无语，“太子府是没有厨娘了么？需要她堂堂一个太子妃去下厨？”
鬼面脑袋微垂，不说话了。
“阁中负责账目的人，调一个过去，教教咱们这位太子妃如何看账本。成亲多久了，她当真是一点正事都不做啊。那些庶务，一样一样的都得学起来，你去安排。”
“大小姐…应该不会听属下的话。”
“就说是我说的，以后每五日我会抽查，你就这么告诉她。”
“是。”
如今形势大变，轩辕璟短时间内很有可能掌权。那上官芷颜可不能再如往常一般随意放肆了，真等入宫为后，光那些后宫事务都够她忙活的了。
沈今沅想想都替她发愁，现在她满心满眼都是轩辕璟。真等轩辕璟登基为帝，那后宫势必得充盈一些，用以平衡前朝各方势力。帝王，不都是如此么？
真到那时候，她又当如何呢？
这时候，门被敲响了，“阿沅，你在么？”
是齐慕风。
“进来吧。”
齐慕风一进屋子就看到了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鬼面，两人也算是老熟人了，相互点了个头算是招呼过了。
鬼面朝着沈今沅拱手，“没什么事属下先告退了。”
“嗯，去吧。”
齐慕风直接往沈今沅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怎么这个时候还在忙？”
沈今沅叹了口气，“皇上身上的那个蛊，我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尝试着做了几种药，只能到时候尝试看看会不会有效果。对了，我给云海城那边去信了，老头子在那，他对蛊虫还是有些了解的，说不定他见过。”
“好，前辈见识广，说不定真见过。”齐慕风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谢谢你，阿沅，都是为了我你才那么辛苦。”
沈今沅蹙眉，“你我之间还需言谢？”
齐慕风低声笑了，眼神温柔，“嗯，不用，我说错了。但是看你这么晚还在琢磨这些药材，我就是会心疼怎么办？”
不知为何，对上齐慕风这样的眼神，沈今沅觉得脸燥热的很。她自己可能还没发现，她的耳尖已经率先红了。
她别过头去，佯装在整理药材，“我身体很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在回避自己的眼神，齐慕风发现这点后，脸上的笑容更甚。他就知道，他的阿沅对他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的。
不过，不能操之过急，这点齐慕风是知道的。
“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沈今沅指了指不远处那两小包药材，“还有那些，分成十份，分别装进这些香囊里。”
齐慕风听话的做了，但还是很好奇的询问，“这些香囊是做什么用的？”
“是给你娘的，最近她因为怀孕，吃不好也睡不好，这些香囊有助眠的作用，同时对母体也有好处。我还写了几个食谱给她，可以改善食欲的，就是…”沈今沅微微蹙眉，当时伺候的嬷嬷很是紧张。不过也是，长公主身份尊贵，又是在这种特殊时期，紧张是应该的。
“就是什么？”
“哦，也没什么，不知道能不能改善一下姨母的食欲，她太瘦了，需要多吃一点。”
齐慕风眼神微闪，倒也没有多问。
二人分工，很快就把这些香囊做好了。
沈今沅勾起唇角，“够用一阵子了，我明日就给姨母送去。”
齐慕风也笑道，“这下能去休息了吧？”
沈今沅“嗯”了一声，刚起身，肚子就抗议了，发出“咕咕”的声音。
这可让她尴尬坏了，她很少有这么丢人的时候的。
齐慕风倒是难得看到她有如此可爱的表情，微微弯腰，俊脸凑到沈今沅跟前，一脸宠溺，“饿了？”
沈今沅很想说“没有”，但是刚刚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深夜太明显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齐慕风也知道她挑食严重，半夏这么好的厨艺就是为了能让她家小姐多吃点。
“来一碗青菜鸡蛋面？”
沈今沅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别的不说，齐慕风做的青菜鸡蛋面味道还是可以的。虽然就是很简单的食材，但就是跟其他人做的味道不一样。
齐慕风挑眉，那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他是绝对不会告诉她，这碗简单的青菜鸡蛋面，他可是跟名厨学了小一个月才学会的，就是因为她对吃食挑剔。
第172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看着齐慕风熟练的和面动作，沈今沅不自觉地轻笑出声。
齐慕风疑惑抬眸，“怎么了？”
沈今沅笑着摇头，“只是没想到大周朝的少年将军竟然还有这样的手艺，不知道你手下看到了，会怎么想？”
齐慕风冷哼，“他们可没那么大的面子能让小爷我亲自下厨。”
“是是是，少将军太给小女子我面子了。”
“嗯，你知道就好。”
沈今沅笑笑不说话，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候。
很快，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青菜鸡蛋面就好了，挺大一碗。
沈今沅拿起筷子，然后看到齐慕风面前空无一物，“你没给自己下一碗么？”
齐慕风笑道，“你先吃。”
沈今沅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或许是真的饿了，她没管那么多，闷头吃起来。虽然确实很饿了，但是她吃饭的动作依旧很优雅，让人看起来赏心悦目。
这是她上辈子如何都不会有的，毕竟那时候，想要活的长久，即使吃饭都得去抢去争。而这一世，她好像将自己重新养了一遍，完全随自己心意的去生活，她挺满意的。
看她光顾着吃面了，齐慕风小声提醒，“喝口汤试试。”
沈今沅听话的喝了一勺，“嗯，很鲜。”
她吃的开心，齐慕风内心的满足感更甚，眼眸中的温柔宠溺，更是像要腻死人，只要沈今沅抬头便能看到。可惜，一个不语，另一个吃的正欢。
沈今沅没吃多少就饱了，看着碗里好像根本没少多少的面，她有些心虚的看向齐慕风，“浪费了，我吃不下了。”
齐慕风笑着接过大碗，“不会浪费的。”
烛火轻晃，映出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他衣袖半挽，露出结实的小臂，此刻正捧着碗，大口吃着沈今沅剩下的那碗青菜鸡蛋面。
他自幼习武，握惯了刀剑的手，如今却能熟练地揉面、切菜。她静静看着他，忽然有些恍惚。
六岁那年，两人第一次见面，却因一把红宝石匕首大打出手。即使最后他赢了，但那把匕首最后还是给了她。
七岁那边，她不小心跌落河中，被湍急的河水冲走。是他，第一时间冲进河里救她。自己却呛了满口的水，上岸后还傻笑着问她“没事吧”。
九岁那年，在云海城，有几个少年说她是个冷血的怪物。他二话不说冲上去将那一群人给打了，并且逼着他们跟她道歉。
十二岁那年，她随口说想吃城南的蜜饯，他顶着烈日跑了大半个城，回来时汗湿了衣背，却把油纸包护得严严实实，一颗都没压坏。
…
可不知何时，他已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眉目坚毅，肩背挺拔，却在面对她时，依旧小心翼翼，连她剩下的半碗面都吃得珍而重之，仿佛这是什么难得的珍馐。
她的心忽然软得一塌糊涂。
“小玉~”她轻声唤他。
齐慕风抬头，嘴角还沾着一点葱花，眼神明亮又专注，像小时候每一次她喊他时那样，立刻应道，“怎么了？”
灯火映在他的眼睛里，像是落进了星星。
她忽然笑了，伸手用指尖轻轻蹭掉他唇边的痕迹，而后直视着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你是不是喜欢我？”
少年僵住了，碗底残余的汤汁晃了晃，映出他骤然通红的脸。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大得差点带翻矮凳。他双手无措地悬在半空，嘴唇开合几次才发出声音：“是！”
这个字脱口而出，又急又重，像是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似的。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却仍固执地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着，等一个判决。
烛火摇曳，她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在微微发抖，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嗯，好。”
嗯？好？这是什么意思？齐慕风舔了舔唇，紧张的开口，“阿沅，这个“好”是什么意思？”
沈今沅缓缓起身，笑容明媚，“好就是好啊，我知道了的意思。”
说完，她转身离开，“累了，我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而齐慕风怔怔的看着沈今沅离开的背影，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她知道了，那…是什么意思？她也喜欢我…么？是这个意思吧？”
他是很想要追上前去问的，但是刚刚阿沅说她累了，他不能打扰阿沅休息？但是…齐慕风胡乱的抓了抓他的头发。不行，他得弄清楚啊，不然他今夜别想睡了。
一个时辰之后，太子府，书房。
轩辕昊顶着一张猪头脸，本就肿的睁不开的眼睛，此刻更是完全看不到了，嘴里念念有词，“求你们了，亲哥，表哥，放我回去吧，我真的好困啊…”
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被轩辕璟拉进府。为了让他早日熟悉朝堂，给他快速补习。好不容易以肚子疼为借口可以离开了，齐慕风这死鬼又来了。
啊…苍天啊，各路神佛，谁来救救我…
齐慕风双手托腮，两眼无声的直视着前方，“那你说阿沅究竟喜不喜欢我？”
“喜欢，喜欢！我都说了一百遍了啊，您究竟还要我怎么说你才信啊？”轩辕昊真的要崩溃了。
齐慕风转头看向一手托腮、同样困意满满的轩辕璟，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后忙点头，“我跟四弟一样的想法，沈大小姐对你肯定也是有情的。”
齐慕风皱眉，“真的么？那她为何不直说呢？”
轩辕昊生无可恋的仰天长叹，“啊…真的么真的么真的么，你都问了多少遍了。我们说了你又不信，不信你还非得问。表哥，你究竟想做什么您说，别这么惩罚我们好不好？”
轩辕璟耐着性子继续道，“人家毕竟是姑娘家，很多事情不能说的那么直白，点到即止你懂不懂？其实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绝对对你有情，这点你不用再怀疑了。”
轩辕璟轻叹一口气，这么晚了，上官芷颜肯定睡了。他也想早点回去抱着香香媳妇睡觉，可这俩人究竟什么时候走啊？
早知道不带老四过来了，说不定齐慕风这货就直接去他府上了。哎，失策！
第173章 男人嘛，就应该这么护着媳妇
齐慕风似乎自个儿想明白了，刚刚还茫然不知所措，此刻已经变得精神抖擞、眼神清明了。
“小爷我就知道，我这么俊朗非凡英明神武的，阿沅肯定喜欢，哈哈哈哈。”
轩辕璟跟轩辕昊见他终于不再纠结了，同时松了口气。
轩辕璟开口，“行了，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他很无奈啊，睡不到两个时辰又得起来上早朝了。
齐慕风摆摆手，“太子哥哥你去休息吧，这时候去练会儿功，结束了刚好用早膳。”他看向轩辕昊，“我还没正经看看你的身手呢，走，咱们好好练练去。”
“轰~”还没来得及高兴的轩辕昊瞬间觉得天都塌了，合着他还不能走？还得陪练？
轩辕昊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了不了，表哥您武功盖世，我哪是您的对手，我还是不要献丑了。”
齐慕风“切”了一声，“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放心吧，我不下死手，就是切磋切磋比试比试。”
轩辕昊真的要哭了，“我可不可以拒绝？”
齐慕风阴恻恻的笑了，一把揪起他的后衣领，“你说呢？”
然后连拖带拽的将人带走了。
“啊…皇兄救我，皇兄，皇兄…”
轩辕璟也不敢出声啊，生怕这倒霉事落到自己头上。四弟，你自己保重吧！
*
翌日一早，齐慕风来陪长公主用早膳了。
他今日一身簇新锦袍，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连靴子都擦得能照出人影。他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来，嘴角咧到耳根，活像只开屏的孔雀。
“娘，早啊！”声音洪亮得能把房顶掀了。
轩辕南星手里的粥勺“当啷”一声掉进碗里， “昨个儿撞到头了？”
“没有啊！”他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屁股坐下就开始疯狂给轩辕南星夹菜，“娘您多吃点！这个银丝卷特别香！这个粥特别甜！这个咸菜特别…呃…特别咸！”
轩辕南星看着面前瞬间堆成小山的碗，眼角直抽。更诡异的是，儿子自己那碗粥里倒了半罐子的白糖，他居然浑然不觉，还哼着小调搅得起劲。
她有些担忧的放下筷子，颤抖着手去摸他额头，“儿子啊，你确定你身体没问题？是不是发热了？要不要找大夫来瞧瞧？”
“哎呀，没有！”齐慕风突然蹦起来，腰间玉佩“叮”地撞在桌角。他立刻心疼地捧起来哈气擦拭，那架势比擦祖传宝剑还虔诚。
轩辕南星盯着那玉佩若有所思，这玉佩她知道，这孩子戴了好多年了。玉是极品，但雕工很一般。这么宝贝…
“这是阿沅送你的？”
齐慕风嘿嘿傻笑了两声，不用说轩辕南星也明白了。
她嫌弃的看了这个傻儿子一眼，“瞧你那点出息。”
不过今日这么开心，莫不是好事将近？轩辕南星想到这种可能，猛地睁大眼睛，“怎么？阿沅接受你了？”
齐慕风的脸瞬间从脖子红到耳朵尖，手忙脚乱的想要做些什么掩饰自己的此刻的心情。结果…
“哗啦“带翻了酱菜碟。
“砰“撞倒了粥罐
最后“扑通”被自己衣摆绊倒跪在了母亲面前。
轩辕南星嘴角抽了抽，“…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齐慕风立马爬起来，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开始转移话题。
他看了看一桌子几乎没怎么动的早膳，“这些就是按照阿沅给的食谱做的？娘还是不合胃口嘛，那我一会跟她说说，让她再换几个来。”
“是么？那娘再吃一点。”其实她也不清楚，沈今沅将食谱给她的时候，她就立即交给李嬷嬷了，毕竟自己生活上的一切事物都是她安排的。
一旁伺候的李嬷嬷低垂着头，有些心虚的开口，“公主，少将军，这些还是府中厨房做的膳食。沈姑娘给的方子…老奴还没找御医看过，等看了没问题再用。”
齐慕风唇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但眼神却是冷的，“皇帝舅舅早在几年前就开始吃阿沅给的药了，他都没有说让御医检查过之后再吃。怎么？我娘的身子是比我皇帝舅舅还精贵？”
李嬷嬷猛地跪下来重重的磕了几个头，“老奴该死，是老奴逾越了。”
齐慕风冷哼，“现在，去给我娘换一份早膳过来。”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轩辕南星看着李嬷嬷急步离开的身影，笑道，“好了，别生气了，李嬷嬷伺候娘很多年了。娘保证，以后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
齐慕风脸色这才好一点，“阿沅是我带回来的，她也敢怠慢。哼，忘了这里谁是主子了？”
轩辕南星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胳膊，“没有那个意思，李嬷嬷只是过于担心我了，毕竟娘现在是特殊时期。”
齐慕风不再说什么，对于李嬷嬷的忠心他没有怀疑过。整个镇国将军府的所有人，都是经过层层筛查的。
不然，齐慕风也不会在府中如此随意了。毕竟，他此次归京的消息是不能泄露的。
看着儿子还是绷着一张脸，轩辕南星语气更软了几分，“好了，别生气了，娘有正事问你。”
齐慕风哼哼了两声，拿起筷子开始慢悠悠的吃着早膳。
轩辕南星无奈，还真是护短的很。不过男人嘛，就应该这么护着媳妇。
“你老实跟娘讲，你舅舅的身体是不是很严重？”
齐慕风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但也就是那么一瞬，“没有，还是跟以前一样。”
轩辕南星微眯起眼睛，明显不信，昨日朝堂上的事情她也听说了，她不知道他们在密谋什么，她只关心她的兄长身体是否有恙。
“娘不是那么扛不起事的人，不要骗我。”
齐慕风撇撇嘴，“是舅舅不让我告诉您，您就全当不知道吧。”
轩辕南星皱起眉，“你把阿沅带来，是因为你舅舅？”
“嗯。”齐慕风喝了两口粥，觉得有些没滋没味的。
轩辕南星知道沈今沅“鬼医”的身份，更是清楚她师出何人，对于她的医术她没有丝毫怀疑。但，那是她的兄长，从小相依为命的兄长。
“是被人钻了空子？”
齐慕风点点头。
“萧文乾？”
“嗯。”
轩辕南星深呼吸了几次，眼睛微微有些红，“阿沅可有把握？”
第174章 到底是五百两还是六百两？
轩辕南星平稳了一下情绪，“毒？”
齐慕风摇头，“蛊虫。”
轩辕南星蹙眉，“蛊毒蛊虫已经被禁了那么多年了，竟然…”她眼神尽是寒意，“我今日进宫看看你舅舅，会不会影响你们的计划？”
“不会，你与舅舅兄妹感情之深，满朝上下谁不知？如今这情况，您不去才会让有心之人怀疑。”
轩辕南星点点头，然后担忧的看向儿子，“那就行，我不问你们要做什么。小风，务必确保你舅舅跟你自己的安全，有问题么？”
齐慕风难得的对母亲认真起来，“娘，放心，不会有事的。”
“好，娘信你。”
“对了，娘，有一事我想问问您。”
轩辕南星挑眉，“什么事？”
“宫内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密道？”
轩辕南星抬眸，“什么密道？”
她面上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异样，但是微微拽紧衣袖的手还是泄露了她此刻的情绪。
齐慕风一脸玩味，“就密道呗，您在宫里生活那么多年，宫里有没有什么密道您应该比我清楚啊。”
轩辕南星喝了口茶，“哪有什么密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齐慕枫轻笑一声，“龙啸天将宫里重新筛了一遍，发现了数十个人身份不对。宫内关卡重重，还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了人。包括静妃那个替身，竟然连怎么出现在宫里的都查不出来，不奇怪么？”
“确实很奇怪。”
“所以啊，龙啸天最近在宫内一处一处的排查了，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
轩辕南星缓缓起身，“那就行了，我去换身衣服进趟宫。”
齐慕风皱眉，“早膳你都没吃多少，李嬷嬷都去重新准备了，您吃完再去。若是都不对你胃口，我再让阿沅给您换几个方子。”
轩辕南星无奈，只能又坐下，“好，我等等看我未来儿媳妇为我准备的膳食。”
齐慕风一脸骄傲，“绝对会让您满意的。”
*
太子府。
上官芷颜看着跟前这个低眉顺目但一脸精明的陈管事，气鼓鼓的瞪向鬼面，“你再说一遍，让他来干嘛的？”
鬼面戴着青面獠牙面具，让人根本看不出情绪，他声音冷冰冰的，“陈管事负责阁内所有来往账目，主子让他来教您看账本。”
“看什么账本？我为什么要学这个？我不学。”
鬼面依旧冷冰冰的，“主子说，她每五日会来抽查你的学习成果。”
上官芷颜不可置信的瞪着他，“你骗我的是不是？师叔祖不会这么对我的。”
鬼面不语。
“你一定是骗我的，师叔祖为何让我学习看账本？我又不做生意我看这玩意儿干嘛？”
上官芷颜见鬼面不说话，推了他一把，“你倒是说话啊，是不是你去我师叔祖跟前告状了？”
鬼面无语，“我很忙。”
哪有那个闲心去告你的状？
上官芷颜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我要见师叔祖。”
“主子说五日后她自会来见你。”
“你！”上官芷颜握着鞭子的手紧了紧，让她拿鞭子抽人她擅长，让她看账本？那不是要她的老命么？
陈管事面无表情，全程眼观鼻鼻观心，好似二人的争论跟他没有丝毫关系一般。
直到二人都不说话了，他朝身后捧着两大摞资料的小厮招招手，“既然二位商量完了，那我们就开始吧。既然是要学习看账本，写账本，我们得先了解账本都是什么样的。”
两名小厮将那些账本堆到上官芷颜跟前的桌上，然后就转身退下去了。
上官芷颜苦着一张脸，随手拿起一本看了看，顿时哀嚎起来，“不行了不行了，我头疼。这些账本上的字跟蚂蚁一样爬来爬去，看的我头晕眼花的。”
陈管事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又招了招手，门外一个拎着药箱的大夫进来。
“太子妃娘娘哪里不舒服？老朽给您看看？”
刚刚还装头疼头晕的人立马坐直了身子，“哦，没事了没事了，我现在好了。哎呀，好神奇啊，我一下子又不头晕了呢。”
鬼面见状，看了陈管事一眼，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上官芷颜瞪大眼睛，“哎？你去哪啊？”
“属下还有事要处理，不能在这陪着太子妃了。您好好学，等着主子过来抽查。”
“哎，你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啊，我这…”她心虚的看了一眼严肃的陈管事，这人怎么比小时候教她习字的先生还吓人啊，“我这也看不懂啊。”
陈管事缓缓上前，态度恭敬，“太子妃哪里不懂。”
上官芷颜咽了咽口水，手指着账本，一脸茫然，“哪里都不懂。”
陈管事微微蹙眉，但也就那么一瞬，他很快恢复如常，“既如此，那咱们从头来，还望太子妃认真听。”
上官芷颜想哭了，上一次师叔祖见她的时候也点过她，她是太子妃，以后更会是一国之母，很多东西不是她不想学就能不学的。可是…呜呜呜呜呜，她原以为还可以再拖一段时间的。
时间像蜗牛爬一样缓慢，她盯着账本，眼皮越来越沉。那些数字渐渐变成了小人在跳舞，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人对我招手…
“太子妃！”
上官芷颜猛地惊醒，发现自己的脸差点贴在账本上。
陈管事的脸色已经说不上好看了，“太子妃若是困了，老奴有提神的香。”
“不用不用！”上官芷颜连忙摆手，“什么提神香的味我都不喜欢。”
“那咱们继续。”
上官芷颜：……
不知过了多久，上官芷颜又开始昏昏欲睡了。
“太子妃！”陈管事语气有些不耐了。
“咳，”上官芷颜有些茫然的看向他，“你刚刚说什么？”
陈管事屋内，“请问娘太子妃，若内务府采买锦缎五十匹，每匹价银五两，支取银两后剩余库存银二百两，问原先库存多少？”
上官芷颜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那眼神当真是清澈的愚蠢。
“哎呀！门外有只好大的凤凰！”
陈管事连眼眸都没有动一下，“原先库存多少？”
上官芷颜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五百两？”
陈管事神情严肃的看着她。
“不对啊，”她又试探的问，“那六百两？到底是五百两还是六百两？”
第175章 还是当真人心易变，权势动人心？”
轩辕南星的轿辇在乾元殿前稳稳落下。秋日的阳光斜斜地穿过宫墙，将她一身绛紫色宫装映得格外深沉。她抬手扶了扶鬓边的九凤衔珠步摇，指尖微凉。
“公主小心台阶。”贴身侍女白鹭低声提醒，搀扶她迈下轿辇。
轩辕南星微微颔首，目光却已越过殿前侍卫，落在正从殿内款款而出的静妃身上。静妃一袭月白色裙裾，在秋风中轻轻飘动，宛若一朵无害的白莲。微微苍白的脸色，更衬得她我见犹怜，让人心疼不已。
一把年纪了，若是旁人做这姿态，估计会让人不适。不过静妃这样的，却还真的是让人移不开眼睛。毕竟是当年的京都第一美人、第一才女，容貌气质皆是最佳。
“真是巧了，竟在此处遇见长公主殿下。”静妃盈盈一拜，声音如清泉击石。
轩辕南星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静妃娘娘。”她虚扶一把，目光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个脸色苍白、几乎柔弱的不能自理的美人，“娘娘也是来探望皇兄的？”
静妃以帕掩唇，轻咳一声，“皇上刚服了药歇下，妾身不便久留。”她抬起眼，眸中水光潋滟，“太医说陛下需要静养，长公主若无要事…不过长公主与皇上兄妹情深，皇上应该不会怪罪于你的。”
轩辕南星淡淡笑了笑，“本宫只是不放心，看看就走，不会耽误皇兄休息的。倒是静妃娘娘你，脸色不是很好看，还是早日回去休息吧。可别皇兄身体好了，您给累坏了。”
静妃微微垂下眼眸，“多谢长公主体恤，皇上龙体欠安，妾身夜不能寐，只恨不能以身代之。”
两人相对而立，衣袂翩跹间暗流涌动。一阵秋风卷过，带起几片枯叶在她们脚边打转。
“娘娘仁心，皇兄知晓定会欣慰。”轩辕南星微微侧身，让出一条路，“既如此，本宫就不耽误娘娘回宫休息了。”
静妃再次行礼，转身离去。就在她背对长公主的刹那，那张姣好的面容上突然浮现一抹阴狠，红唇紧抿，眼中杀机一闪而逝。
轩辕南星从铜柱的反光中捕捉到这一瞬，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这时，皇帝身边的袁公公匆匆迎出，“长公主殿下万安，陛下刚醒，听说您来了，正等着呢。”
“有劳袁公公。”轩辕南星颔首，随他步入殿内。
穿过三重朱漆大门，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殿内帷幔低垂，将秋阳滤成昏黄的光晕。轩辕南星的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仿佛怕惊扰了这一室的沉寂。
“南星来了？”龙榻上传来虚弱的声音。
她疾步上前，却在看到皇帝面容时猛地顿住——那张记忆中威严的面孔如今枯瘦如柴，眼窝深陷，唯有眼神依旧清明。
“皇兄…”她喉头一哽，这才几日不见，怎么瘦成这样。
轩辕南星还想说什么，就见皇帝的目光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门外，她心中警铃大作。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声音带着哭腔，“您这是怎么了？”
轩辕彻艰难的想要起身，一旁的袁公公立即上前将人扶起来一些，然后在他身后放了个大大的软枕。
他微微叹了口气，“无妨，风寒罢了。”
“一个小小的风寒，怎会让您起不来床？可让太医看过了？”
轩辕彻无奈的笑了，“看了，每日这汤药不都喝着么？皇兄我…就是老了。”
承认自己老了，这让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很是受打击，神色也变得萎靡起来。
“皇兄才不老。”轩辕南星神情哀伤，似乎不愿承认。
“好好好，不老。”
门外的身影一闪而逝，龙啸天突然出现，朝着轩辕彻点点头。
轩辕彻看了袁公公一眼，对方立即了然，微微躬身离开，将这一室空间留给这对兄妹。
人走后，轩辕南星急忙开口，“皇兄，您现在觉得如何？”
轩辕彻坐直了身子，笑道，“无妨，还死不了。”
轩辕南星皱眉，“您这说的什么话，别总把这个字挂在嘴边，不吉利。”
“好，听你的。”
轩辕南星仔细观察着他的脸，微微蹙眉。
轩辕彻笑了，“别看了，做了点伪装。”
轩辕南星这才稍微放心一点，天知道她刚刚看到皇兄如此模样之时，心里有多害怕。还以为她家臭小子没有跟她说实话呢。
“哼，您瞧瞧您，算计了一辈子，最后竟然被枕边人算计去了，也不嫌丢人。”
轩辕彻叹了口气，“是啊，朕是怎么都没想到啊，她竟然…”
“伪装了二十几年，我们竟然都没有察觉。还是当真人心易变，权势动人心？”轩辕南星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许静仪对皇兄的爱意她是看在眼里的，难道都是假的？
轩辕彻眼眸幽深，“或许吧。”
突然，轩辕南星眼神一变，“对了皇兄，我突然想到，当年皇嫂病故前有段时间，她跟静妃娘娘好像闹了点不愉快，二人之间…好像发生了什么。”
她犹记得当年她去探望病重的皇嫂时，有一回遇到了静妃。她们俩之间的气氛很诡异，静妃很关心皇嫂，但是皇嫂对她却是爱搭不理的。
轩辕彻蹙眉，“有么？”
先皇后当年跟静妃两个人，关系向来和睦，甚至说是姐妹情深都不为过。
轩辕南星认真的点头，“有，我确定。我记得当年我还问过皇嫂，是不是跟静妃娘娘闹不愉快了。皇嫂当年神色复杂，但是没说什么。现在想来，是不是皇嫂当年就察觉到了什么？”
轩辕彻沉默了一瞬，“朕记得，当年伺候皇后的，有一个叫春荷的婢女，很得皇后信任。”
“对，春荷。不过皇嫂病故后，她好像就疯了。太医说是受了打击，一时间接受不了。”
“她人在何处？”
“这个皇妹知道，在太子府。皇兄仁厚，当年是安排了人照顾她的。但是一个疯子，又是在皇宫这种地方。有一回被太子发现一个宫女虐待她，就直接将人接回太子府照顾了，应当还活着。”
轩辕彻眼神微眯，“你替皇兄跑一趟，去看看这个春荷。”
轩辕南星蹙眉，“皇兄是怀疑皇嫂当年的死有问题？”
轩辕彻没有说话，他自然也不希望有问题。但若是真的…许静仪，他绝对不会放过她！
第176章 那看来本官的病能治？
可如今看来，却显得何其可笑？他们都被这个女人骗了。
“还有，小风今早问我宫内密道一事，皇兄可派人查探过了？”
说到这个，轩辕彻眼眸瞬间变得冰冷，“查了，确实有人出入的痕迹。”
轩辕南星皱眉，“当年知道这条密道的人不都被皇兄处理了么？难道有人逃脱？”
轩辕彻摇头，“不可能，龙啸天亲自处理的，绝对不会有活口。”
这就奇怪了，轩辕南星继续说道，“这条密道是太祖爷爷开国之初就命人挖的，除了每一任的帝王，根本不可能会有他人知晓。当年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也是因为父皇偏心，一心想要传位于成王，这密道的消息才会泄露。可成王已死，同党也都被悉数歼灭，怎么可能还会有旁人知道呢？难道成王还有后人在世？”
这个猜测立马就被轩辕南星自己推翻了，当年成王身边可是一个女人都没有，甚至有传言说他喜欢男人。子嗣，那是不存在的。
轩辕彻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当年，父皇有意将京都第一才女许配给成王，此事你知晓吧？”
轩辕南星似乎在回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像皇兄你说的，只是传言而已。”
轩辕彻摇了摇头，“其实并非如此，当年是成王对许静仪有意，才求了父皇。但后面此事就不了了之了，具体为何，外人不得而知。”
“难道…成王将密道之事告诉了静妃？”
轩辕彻没有回答轩辕南星的话，而是说起来其他，“当年成王会败，除了齐寒回来的及时，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
“什么？”
“许家。当年是许家带着成王的所有计划来投靠，我们才能做万全准备，最后以少胜多，扭转了局面。”
轩辕南星脑子“嗡”了一下，似乎想明白了，但又…
“难道是因为许静仪？”
轩辕彻点点头，“这也是为何，许静仪能与先皇后一同入宫的原因。但是当年许家要的是皇后之位，朕没有同意。”
“所以许静仪因爱生恨了？”
轩辕彻不悦的瞥了她一眼，但是似乎是这个原因。
轩辕南星笑了，“咱们这个静妃娘娘还真是厉害的紧啊，当年成王可是储君的热门人选。而且俊美非凡，就是性子冷了一点，但看来对她也是情根深种了。现在还有个寒门出身、一路摸爬滚打爬上丞相之位的萧文乾对她死心踏地。皇兄，当年你没有让她做皇后，当真是失算啊。”
轩辕彻冷哼一声，“当年就是为了压制许家，朕才不愿给皇后之位。况且，相比许静仪，你皇嫂让朕更觉得安心。”
只是觉得安心么？轩辕南星无语的摇了摇头，明明第一眼见人家就被人家迷住了，还找这些烂借口，男人啊。
“行了，既然皇兄心中有数，就不说这些了。但有一事，皇妹我还想多一句嘴。”
轩辕彻看向她，“什么？”
轩辕南星叹了口气，“小五的事情。”
说到这个儿子，轩辕彻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
“我知道，当年那个宫女算计您，让您很不快。但是稚子无辜，小五在宫里的那些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皇兄后来不是知道了么？若不是小风发现的及时，这孩子说不定当年就没了。”
语气中的埋怨，让轩辕彻有些心虚，毕竟是自己的血脉，就这么不管不顾任其在冷宫苟活，确实说不过去。
“朕…朕不是将虐待他的太监处理了么？后面也没人再敢怠慢他了。”
轩辕南星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您觉得您这样做就够了？小五也是您的血脉，是您的儿子。想来他会被人掳出皇宫，也是静妃的手笔。毕竟，当年那宫女可是她宫里的，在她眼皮子底下算计了您，这口气她怎么能算？”
轩辕彻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脸面有那么重要么？”
轩辕彻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朕又没说不管他。”
“我听小风说了，这孩子身体…哎，也是个可怜孩子，还不知道能活几年呢。好歹给他身份，还有，他连正经名字都没有一个，皇兄您别忘了。”
轩辕彻声音闷闷的，“知道了。”
轩辕南星待的时间不短了，怕引人怀疑，又叮嘱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轩辕彻一个人在寝殿内坐着，神色很是复杂。
片刻之后，“来人。”
袁公公快步进来，“皇上。”
“御书房右手边最下面那道圣旨，让人送去给少将军。”
“是。”
*
许静仪独自一人躺在殿内的软榻上闭目养神，她休息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伺候。
一个小太监匆匆前来，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什么，然后便离开了。
许静仪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丞相那边可有消息来？”
一道身影立即出现在她身边，“没有。”
“离儿何时到京都？”
“昨晚已经秘密入京了。”
许静仪睁开眼睛，微微蹙眉，“那萧文乾为何不给我来消息？”
那暗卫不说话了。
许静仪面上满是烦躁，“最近是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走，出宫。”
暗卫迟疑开口，“皇上这种情况，主子这时候出宫，是不是不大好，容易引人耳目。”
许静仪眼神冰冷，“你在教我做事？”
“属下不敢。”
*
丞相府。
一名大夫在给萧文乾把着脉，额头的汗水一滴滴滑落。
屋内安静的让人害怕，良久之后，萧文乾才淡淡开口，“本官已经按照钱大夫的方子吃了五日了，现下如何了？”
钱大夫这才颤颤巍巍的收回手，紧张的擦拭了一下快流入眼睛的汗水，“恢…恢复的还不错，继续…还需继续吃药，不过方子得再做调整。小的…小的这就去写新的方子。”
“哦？那看来本官的病能治？甚至快好了？”
钱大夫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相爷这病…急不得，还需调理。但您放心，三五个月…哦，不，再一个月，在一个月肯定会有大的起色的。”
萧文乾笑了，那笑声让人听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钱大夫跪在低山，身体都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来人，拖下去。”
钱大夫瞪大眼睛，忙开始磕头求饶，“相爷饶命，相爷饶命啊…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小的一定可以的，相爷饶命…”
第177章 让你成为大周朝最尊贵的女人
“这是怎么了？”
萧文乾闻言立即起身，语气温柔，“你怎么来了？”
许静仪斜睨了他一眼，自顾自的坐到首位，“我不能来？”
萧文乾笑得无奈，“怎么会，你任何时候都能来。”
许静仪冷哼，“离儿到京都了，你为何不让人通知于我？”
原来是因为这个，萧文乾松了一口气，“你也知道他的脾气，知道我们的目的正闹着绝食，我怕你看了伤心。等将他哄好了，再让你们母子见见，可好？”
许静仪一听，脸就冷下来了，“这孩子还是如此不懂分寸，我们这辛辛苦苦的，究竟是为了谁？在渭渠的时候就成日醉生梦死的，他是在报复我么？”
萧文乾熟练的倒了杯茶，安抚道，“孩子嘛，教教就好了，不用生气。”
“我能不生气么？他分明就是故意跟我们作对，他跟轩辕璟一样的年纪。你看看，现在轩辕璟都代替皇上处理朝政了，这势头一日好过一日。你再看看他，哪还有一点点当年的样子？”
说到这里，许静仪是失望的，伤心的。
以前的轩辕离听话，乖巧。即使自己自小对他表现的极为冷淡，他依旧很爱戴她这个母妃。不论是学业还是其他，没有一样让她操心过。
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应该是他发现自己与萧文乾的事情开始的吧。
他突然性情大变，甚至还鲁莽的发动了逼宫，让他们所有的计划都前功尽弃。
她是他的母亲，她当然明白他为何会如此。他就是报复她，他就是不想活了。
“此事交给我，我一定能说服他的。身为皇子，怎可能对那个位子没有丝毫心动？他也只是一时没有想通罢了。况且，我们手里还有一张王牌，不是么？”
许静仪咬了咬牙关，“嗯，帮我好好劝劝他。你这次也是，那么着急做什么，若真出了纰漏，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萧文乾笑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宽慰，“放心，我做了万全准备，定能让离儿成功坐上那个位子，让你成为大周朝最尊贵的女人。”
许静仪不再多说，起身就要离开。
萧文乾拉住她的胳膊，“来都来了，用了膳再走吧，我已经让人准备了。”
许静仪不耐道，“不用了，最近还是小心为上。我今日出宫就有些冒险了，还是赶紧回去为好。”
说完也不看萧文乾的脸色，直接就离开了。
萧文钱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半晌才动了动。满身的药味，如此难看的脸色，她竟是一点都没察觉到么…
这时候下人过来，“相爷，膳食准备好了，您是跟贵客过去用还是传膳到这里？”
萧文乾神色如常，“送来这里。”
“是。”
*
太子府。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主院传出，惊飞了窗外梧桐树上的几只麻雀。守在门外的婢女碧桃浑身一抖，差点打翻了手中的茶盏。
“太子妃娘娘，您…您没事吧？” 碧桃战战兢兢地探头问道。
上官芷颜此刻正以一种极其不雅的姿势趴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上，额头抵着一本厚重的账册，双手抓着自己精心梳理的发髻，把原本端庄的云髻揉成了鸟窝。
“我没事…”她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生无可恋的脸，“我只是…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前朝会有官员因为看账本而辞官归隐。”
碧桃看着书案上堆积如山的账册，又看看自家主子那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忍不住掩嘴偷笑，“娘娘，要不奴婢给您泡杯安神茶？”
“泡什么茶啊，我现在需要的是十全大补汤！”上官芷颜哀嚎一声，又一头栽回账本上，“这些数字怎么都长得一模一样，它们在我眼前跳舞！跳的还是那种特别难看的舞！”
正当她对着算盘和账本大眼瞪小眼时，轩辕璟一身朝服还未换下，俊朗的面容上带着几分疲惫，却在看到妻子那副狼狈相时瞬间化为笑意。
“阿颜这是在做什么？”轩辕璟倚在门框上，眼中满是揶揄，“竟然开始看书了？”
“阿璟！”上官芷颜猛地坐直身体，手忙脚乱地整理头发和衣衫，却不小心碰翻了砚台，墨汁溅在账本上，染黑了一大片数字，“啊！完了完了！”
轩辕璟快步上前，却不是为了抢救账本，而是掏出手帕轻轻擦拭上官芷颜脸上不知何时沾上的一点墨渍，“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这些…账本？”
上官芷颜瘪着嘴，委屈巴巴地看着丈夫，“阿璟，我是不是特别笨？陈管事给我讲了一天了，我还是…还是一头雾水。”
轩辕璟失笑，随手拿起一本账册翻了翻，“这些枯燥东西，本就不是你该学的。你擅长的是武学一道，何必勉强自己看这些？”
“可是…我想帮你分担一些嘛，你每天要处理那么多政务，还要看这些繁琐的账目…我作为太子妃，总不能成天玩，其他什么都不懂吧？”
轩辕璟心头一暖，伸手揉了揉妻子乱糟糟的头发，“傻丫头，这些有专门的人负责，我也只是最后看一下。这些东西，你没兴趣可以不学。”
一切有他，他只想要她开开心心的。
“不行，我要学。而且陈管事是师叔祖派来的，她说每五日会来抽查的。我要是不学，会很惨。况且…”上官芷颜抿了抿唇，“我不想做那种只会享受荣华富贵的太子妃。我想…我想成为能真正帮到你的人，成为你合格的妻子。”
“可是…”轩辕璟是心疼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的小妻子是个多么向往自由的人。
“阿璟，”上官芷颜拉着轩辕璟的衣袖，“我喜欢你，嫁给你，是因为你是阿璟啊。你若是江湖侠客，咱们就可以一起闯荡江湖。你若是商人，我就陪你走南闯北做生意。而你是大周朝的太子，那我就要努力的做一个合格的太子妃。我知道你不想给我压力，可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这些。前两年我已经玩够了，确实该收收心了。”
第178章 南宫墨尘，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要脸？
上官芷颜这才想起来，自己确实还没有用膳，她一拍脑门，“我就说今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原来是忘了用膳了，都是这些账本给我闹得。”
她嫌弃的将那账本一扔，“不行，我饿了，我要用膳。”
轩辕璟无奈的笑了，“那我让人传膳。”
上官芷颜立马眉开眼笑的，“今日我要烤乳鸽、红油云丝和老鸭汤。”
轩辕璟看了一眼一旁的碧桃，“太子妃的话听到了？”
碧桃恭敬应是，“奴婢这就让人去准备。”
*
镇国将军府。
沈今沅此刻正坐在药房里面发呆，桌上放着几个透明的玻璃瓶子，里面放了不同颜色的液体。这是她在空间实验室里，用高端仪器制作出来的几款药水。
但是她不敢拿给轩辕彻用，这几瓶药水的药效比较强，她不确定皇帝的身体能受的了。
但她却是找不到更好的方式去解决那个蛊虫了，翻遍了书籍都查不到相关的资料。皇帝身份特殊，她也不敢随意尝试。
最终，她还是把几个玻璃瓶子收回了空间，还是再等等看她师父那边有没有更好的法子吧。
突然，沈今沅眼神一凛，“什么人？”
一道黑色身影从屋外经过，速度极快。
沈今沅第一时间追了出去，对方似乎也没有真的想要跟她动手，只是要将她引到别处。
直到来到了京都城郊的一处院子，黑影消失了。
沈今沅挑眉，看着那院子大门上的牌匾，‘梅院“。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位身着淡紫色罗裙的女子款步而出，月光下，她眉目如画，肤若凝脂，腰间一枚羊脂玉佩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沈小姐，久等了。”女子声音轻柔，“请随我来。”
沈今沅面色如常，“你是何人？”
女子微微一笑，“奴婢名唤紫苏，是主子身边的侍女。主子已等候多时，沈小姐不必多虑。”
沈今沅眸色微闪，大致猜到这个紫苏口中的主子是谁了。
园内曲径通幽，月光透过稀疏的梅枝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梅香，却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草气息。
转过几道回廊，前方出现一座精巧的亭子。亭中背对着她们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一袭玄色长袍，墨发用一根玉簪松松绾起。
沈今沅轻笑，但眸色极冷。
果然是他，南宫墨尘。
那人缓缓转身，月光下，一张俊美如昔的脸庞映入眼帘。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唇边挂着一抹宁婉清记忆中的浅笑。只是那双眼睛，不再是从前那般清澈明亮，而是沉淀着深不见底的幽暗。
“沅沅，好久不见。”南宫墨尘笑容温柔，眸色在见到沈今沅的第一眼时闪过一丝偏执的光芒。
“啪！”沈今沅一甩衣袖，刺耳的巴掌声响起。
一旁的紫苏猛地上前，抽中腰间软剑，“放肆！”
南宫墨尘摆摆手，笑着揉了揉了被打的脸颊，眼神一丝一毫都没有从沈今沅的脸上移开过，“你下去。”
紫苏急切开口，“主子，此人…”
“我说下去。”
紫苏咬了咬牙，恨恨的看了沈今沅一眼，这才离开。
南宫墨尘笑容温和，“这么久不见，怎么一见面还生气了？”
沈今沅眸色中没有丝毫感情，“我说过，不准那么叫我，你记性不好？”
“呵呵呵，”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笑声，“不叫沅沅叫什么？先生？”
南宫墨尘摇了摇头，“我不喜欢，我还是喜欢叫你沅沅，挨打也没关系。”
沈今沅微微蹙眉，“南宫墨尘，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要脸？”
南宫墨尘哈哈大笑起来，“沅沅现在知道也不迟。”
沈今沅懒得跟他废话，“你让人引我来此有何目的？还有，你为何会出现在这？”
南宫墨尘将人带到一旁的石桌前，“坐下说，我带来了你最喜欢的落雪，刚刚泡上的，你尝尝。”
沈今沅不耐的挥开她拉着自己胳膊的手，坐到一旁。
南宫墨尘也不恼，还是耐心的将茶递到她跟前，“尝尝看，还是不是之前的味道？”
沈今沅没有拒绝，她也想看看他有什么目的。
一杯饮尽，确实是熟悉的味道，她也一如既往的喜欢。可惜啊，对面坐着的人让她不喜。
“说吧，来京都所为何事？堂堂澜月国国主，那么清闲的么？”
南宫墨尘玩味一笑，又给她倒了一杯，“我就不能是来看你的么？沅沅，你也太狠心了，我写了那么多封信给你，你竟然连一封都没回。当年，我们日夜相伴的日子，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了？”
“砰！”
南宫墨尘的身影被一掌拍出去很远，他重重的摔在地上，闷哼一声。
“咳，咳咳…”他缓缓爬起来，唇角依旧带着笑，“沅沅还是这个脾气，一个不高兴就动手。”
沈今沅冷笑，“你若是还管不住你这张嘴，我不介意给你毒哑了。”
这人还是几年前看着顺眼，至少听话乖巧，从不会像今日这般，话多。
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知道沈今沅有洁癖的，怕她嫌弃。
“我又没说错，当年我们本来就日夜相伴了很多个日子，不是么？”
沈今沅懒得理会他，替他筹谋，为他铺路，她确实在澜月国待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但是如今被他说的这么暧昧，她竟然有些后悔帮他了，还真是个白眼狼。
“你来此处，跟萧文乾有没有关系？”沈今沅不喜欢拖泥带水，直接发问。
南宫墨尘眸色微闪，但笑容依旧，“还真是什么都逃不过先生的眼睛。”
沈今沅眸色中带着警告，“不准插手大周的事情。”
南宫墨尘笑了，“先生以前教过我，不要做亏本的买卖，墨尘至今牢记在心。萧文乾给出的条件可是很诱人的，我…舍不得呢。”
“呵，舍不得？那你就舍得你的小命了？”
南宫墨尘收敛笑容，“先生当真会为了那个小子，与我为敌，要杀我？”
第179章 他样样都比你出众
南宫墨尘脸上掩饰不住的嫉妒，“他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他如此劳心劳力。论身份，我澜月国国主的身份比不得他一个少将军？论长相，我自认也不输。”
“你不用跟他比。”
南宫墨尘听到这话内心有些窃喜，他以为她也知道那人比不上他，结果…
“他样样都比你出众。”
南宫墨尘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你喜欢上他了？”
沈今沅挑眉，“与你何干？”
“你真的喜欢上他了。”
这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他眼眸中的嫉妒让他俊美的脸都有些扭曲，“我杀了…”
一句话尚未说完，他的脖子就被人掐住了。
沈今沅面无表情，手却一点一点用力，看着南宫墨尘的脸逐渐变得通红，她一字一句道，“你若敢动他，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听懂了么？”
南宫墨尘瞪着她，即使已经难受的不行了，他依旧不点头。
沈今沅可不会心疼，收拾他更不会手软，二人就这么坚持着，最后还是南宫墨尘妥协了。
他艰难的吐出三个字，“听…懂…了。”
沈今沅这才收回手，眼神瞥了一眼四周，她自然知道南宫墨尘的暗卫都在周边，那杀意都快抑制不住了。她不屑的勾了勾唇角，可那又如何呢？
“南宫墨尘，当年会帮你，我完全是看在隐月的面上。我们，连朋友都不算。所以，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
南宫墨尘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眼神中满是受伤。
沈今沅丝毫不在意，继续道，“若想澜月国能够安稳度日，我也奉劝你不要再掺和大周的事情。我脾气不好，小玉的脾气…呵，更不好，你不是他的对手。”
说完，她一个闪身，人影就消失了。
暗中有人想要跟上去，被南宫墨尘制止了。
“主子，您的伤…”
南宫墨尘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手轻轻抚上脖颈，“脾气还跟当年一样，一点都没变。”他眼眸中满是癫狂，“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沅沅，等着吧，你一定会是我的皇后。”
他随即开口吩咐，“将剩下的落雪给先生送过去，这可是她最喜欢的茶，大周可没有。”
“…是。”
沈今沅刚回到镇国将军府，就碰到了同样从外面刚回来的齐慕风，“阿沅，你出去了？”
“嗯，你也刚回来么？”
齐慕风快步上前，“是啊，刚从太子府回来，你这么晚了出去做什么？”
沈今沅不知为何，有些许的心虚，“刚刚南宫墨尘的人将我引了出去，我见了他。”
齐慕风立马如临大敌，“他来做什么？”
他可没忘，这个澜月国国主可是对阿沅有旁的心思的。一国皇帝，不在澜月国好好待着，竟然跑来大周京都跟他抢人了？这谁能忍？
沈今沅轻咳一声，“去我那再说吧。”
虽然现在是深夜，将军府的下人也都休息了，只有一些轮班的护卫和暗卫，但她也不想就在这跟他讨论这个。
齐慕风一把拉着沈今沅的手，往她的院子而去。
沈今沅好笑的任由他牵着，眼眸中满是无奈。
一到院子，齐慕风就开始发作了。他此刻早已忘了他这两日刚刚跟他的阿沅确定心意，原本还扭捏着有些不好意思呢。
“南宫墨尘来这做什么？找你的？”
一个不留神，就被人钻了空子，来撬他墙角，那也得看看他的龙吟剑肯不肯。
沈今沅无奈的将人按在椅子上坐下，“不是，他有旁的事情。”
齐慕风虽然情绪上头了，但是智商可没降，他眼珠子一转，“萧文乾？”
沈今沅给他倒了杯茶水递过去，“嗯，两人应该是达成了某种交易。我虽然警告过他不准掺和，但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
明明是好心提醒的话语，可齐慕风偏偏听出了其他意思。
他冷哼一声，面上尽是委屈，“阿沅这么了解他。”
沈今沅拿着杯盏的手一顿，这…
“咳，毕竟当年相处过一阵，还算是有些了解的。”
齐慕风更委屈了，“两年前你是说在澜月国帮隐月处理些家事，但你也没说是帮她兄长上位的呀。若是…”
若是早知道有这么个人在阿沅身边，他是无论如何都得去一趟的，绝不会让这样的威胁形成。
“当时觉得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就没跟你说。”
沈今沅确实是这么想的，她根本没将南宫墨尘放在心上，为何要特意去提一嘴呢？她没那么无聊。
“可他现在都找过来了。”
齐慕风委屈巴巴，装可怜，妥妥的装可怜。
沈今沅无奈，“好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你不用在意。现在要防的是，他跟萧文乾的合作。”
齐慕风冷哼一声，“一个小小的澜月国也敢碰我大周朝堂之事，真当我是死的么？此事我会安排的，阿沅你无需担心。”
沈今沅其实并不担心什么，齐慕风的能力她再了解不过了。看着大大咧咧，但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那绝对比谁都谨慎，可谓滴水不漏。
沈今沅唇角带笑，“我不担心，那你也不要生气了，可好？”
沈今沅可没哄过人，但是她跟齐慕风的关系，跟以往还是有不同的。她应该、也有责任哄一哄的吧？
齐慕风本还想再委屈一下的，但听到阿沅如此温柔的让他不要生气。那不争气的嘴角啊，那是怎么也压不下去了。
“那…那这次就算了。下次，阿沅不要再去见这个南宫墨尘了，我不喜欢。”
沈今沅无奈，“好，不见了。”
齐慕风这才满意，刚想说什么，一道轻微的声音让他皱了皱眉，他声音一冷，“出来。”
一道黑色身影出现，是南宫墨尘的手下。他朝着沈今沅行礼，然后拿出一个黑色锦盒放到廊下的台阶上，“先生，这是主子让属下送过来的。”
然后又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开。
这下好了，刚刚消气的人，醋坛子又打翻了。
看着恨恨的盯着那黑色锦盒的齐慕风，沈今沅有些头疼的抚了抚额，这下怎么办？
齐慕风阴阳怪气的开口，“阿沅不去瞧瞧么？”
沈今沅无奈，她猜到是什么东西了。她上前将锦盒拿过来，放到一旁的桌上，“就是茶叶，也没什么的。”
齐慕风死死的盯着那茶叶，恨不能将那锦盒盯出一个洞来，“我镇国将军府是没有茶叶了？还需要外人给你送来？还是你对我府中的茶叶都不满意，你说，我去再给你寻来。”
第180章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厌恶我
这话她也没说错，镇国将军府的茶，怎么可能不好呢？虽然比起落雪，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不过沈今沅也不是非要喝落雪不可，其他茶她也是能喝的。
齐慕风看她如此认真的模样，突然就笑了。他一把将沈今沅搂进怀里，整个人没骨头似的挂在沈今沅身上，脑袋还在她脖颈间蹭了蹭，“阿沅，你真好~”
动作一气呵成，看上去十分老练。但仔细观察，那红透了的耳朵完全体现出了当事人此刻内心的紧张。
沈今沅身体僵直着，但是并没有拒绝他的靠近。相反的，她很快就适应了下来，还安抚的回抱他，小手轻柔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嗯，小玉也很好，所以你不要生气了。”
生气？不存在的，齐慕风此刻都要乐开花了。
这下他是一点都不怀疑了，他的阿沅也是心悦他的。
“我没有生你的气，我那是…”他咬牙切齿道，“气那个不长眼的，他竟然敢打你的主意。”
沈今沅轻笑出声，“嗯，放心吧，我已经教训过他了。”
齐慕风猛地抬头，满脸好奇，“你怎么教训他的？”
沈今沅看他有兴趣，也没有隐瞒，将事情经过跟齐慕风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齐慕风的笑容更加灿烂了，“阿沅当真觉得我样样都比他出众？”
沈今沅一脸的理所当然，“本来就是啊。”
齐慕风这下是一点都不生气了，还生什么气？完全没必要嘛。他在阿沅眼里就是最好的，嘿嘿嘿。
“阿沅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下碗面去？”
沈今沅挑眉，这就哄好了？好像还挺容易的。
“不是很饿，但…可以陪你吃一点。”
齐慕风眉开眼笑的，拉着人就往厨房去了。
*
丞相府，一个偏院内。
轩辕离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好像真的睡熟了一般。
萧文乾看了一眼桌上没动的饭菜，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他自顾自的坐到一旁，声音淡淡，“你确定要以这种方式威胁我？你知道的，我不是你母妃，根本不吃你这一套。”
轩辕离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但是萧文乾知道，他听得到。
“此次，不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那都不重要。那个位子，你坐也得坐，不坐也得坐。否则，留给你的，你母妃的，那将是万劫不复。”
床上的人有反应了，他轻嗤了一声，声音异常沙哑，“一起死，也挺好的不是么？”
萧文乾依旧淡定的坐着，“这就是你想要的？你想死？”
“呵，我不该死么？我早就该死了，当年就该死！”
死了，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母妃也不会再有那些不该有的妄想，或许一切都能回到正轨了。
“你可以死，但是你的母妃不行，我不允许。”
“哈，真是情深意重，感人的很啊。但是，”轩辕离缓缓睁开眼睛，“你知道的，我不会让你如意。我就是饿死自己，我都不会坐那个位子。”
“身在皇家，竟然对那个位子无动于衷，愚蠢至极。”
轩辕离艰难的爬起来，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那一身的皮包骨头根本撑不起他身上的衣服，“愚蠢？呵呵呵，那也比你这个乱臣贼子强。”
萧文乾不以为意，“自古有言，胜者为王败者寇。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只要能够成功，做一回乱臣贼子又何妨？”
轩辕离仇恨的看着这个男人，眼眸中满是杀意。突然，他笑了，“你知道我不是你的血脉，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厌恶我。”
萧文乾眼神微闪，“是，我知道。”
“那为何还要如此死心塌地为我筹谋？心甘情愿为我母妃所用？你不恨她骗了你么？她对你根本没有感情，她只是觉得你好用而已！”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轩辕离开始大口的喘气。
已经有五日没有进食了，他的身体虚弱到多说几句话都不行。
萧文乾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好似看一个在无理取闹的孩子。
“那又如何呢？至少，我还有被她利用的价值，她还需要我，这就够了。”
轩辕离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世上当真有如此蠢笨之人，知道被人利用还如此甘之如饴？
他忽然有些同情起这个男人了，心甘情愿为了母妃那永不满足的野心去筹谋，去算计。
犹记得当年，他第一次发现母妃与萧文乾的奸情，他当时是有多崩溃。尤其是他的母妃告诉他，萧文乾才是他的亲生父亲时，他真的觉得他的信仰完全崩塌了。
父皇是他最最崇拜的人啊，他一直以有他那样的父亲而自豪。所以他做任何事情都特别努力，只要能得父皇一句简单的夸赞，他都会很开心。
可是他的母妃却告诉他，他不是父皇的儿子。
他忽然觉得，他以往的所有努力都显得那么可笑。
母妃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助他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
可是，那些都不是他想要的。被逼无奈，他用了最偏激的方式，逼宫。
他永远都记得当时父皇看他的眼神，是多么复杂。有不可置信，有失望，甚至还有心疼。
是的，那是他第一次在父皇的眼里看到心疼，而且是对他的。
可那个时候，他只想要父皇杀了他，让他彻底解脱。
可是父皇没有，只是让他远离京都，远离这个权力的中心。
但其实，从决定逼宫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死了吧。活着的躯壳，也就是一副行尸走肉。
在渭渠的日子，他整日醉生梦死，喝酒度日。因为只有醉了，他才能不那么难受。
母妃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最终告诉了他实情。
他是父皇的骨肉，当日跟他说那些不过是为了哄骗萧文乾为她所用。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是高兴的。因为他知道，那个他最崇拜的男人，真的是他的父亲。
可同时，他又觉得无比的心寒。他的母妃，为了能得到那至高无上的权利，为了自己的私心，当真是什么手段都用得。
第181章 你答应过我的，绝不动她！
“就算，你不为你的母妃着想。那就想想许沐云吧，她的生死，掌握在你的手里。”
轩辕离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声音尖利，“你说过不会动她的。”
萧文乾看到他这样的反应很满意，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看看，这皇家也出痴情种呢。轩辕璟是如此，他轩辕离也是如此，呵呵呵，可笑，可笑至极。
“我现在还没有动她，不过，你若是不听话，那就不好说了。”
轩辕离身体都在微微发颤，眼神中满是恨意，“你答应过我的，绝不动她！”
“确实，当年我是答应过你不动她，让她顺顺利利嫁出京都。但是可惜啊，她回京都了，你不知道么？”
轩辕离有些艰难的爬下床，他拉着萧文乾的胳膊，“为何？她为何会回京都？她的丈夫…对她不好么？”
萧文乾冷冷的看着抓着他胳膊的手，轩辕离立即就收回了手，神情局促，“请你…告诉我。”
萧文乾轻笑一声，“许沐云当年嫁的男人是个短命的，她嫁过去不过半年，人就出意外没了。夫家觉得她是个克夫的，不愿留她，她就只能回娘家了，已经回来一年多了。但因为一个克夫的名声，也就没有再嫁，只能在娘家待着了。”
轩辕离似乎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一般后退了几步，“怎么会…”
当年他让人查过的，那个男人是个温文尔雅的好人，他以为…他以为他会对她好的，没想到…他痛苦的打了自己一巴掌，都怪他！
“想要护着她？”萧文乾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你觉得现在的你，还有何能力保护她？”
轩辕离受不了打击，再加上几日没有进食，直接摔倒在地。
“我不会再劝你，但是我警告你，若是敢打乱我的计划，那许沐云…绝对不会好过，你知道我的手段的。”
说完，萧文乾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轩辕离眼眶通红，痛恨自己的没用。他的目光望向右手腕上一根已经被磨损的有些旧的红绳，心中更加苦涩。
许沐云的父亲是兵部侍郎，她是兵部侍郎府不受宠的庶女，他至今还记得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三月的风，带着几分料峭，却也裹挟着春日的温柔，轻轻拂过桃林。枝头的花苞仿佛在一夜间被唤醒，竞相绽放，将整座山坡染成一片粉色的云霞。
许沐云身着一袭淡青色的罗裙，裙摆上绣着几枝疏落的兰草，与这满园的桃花相映成趣。她缓步穿行于桃林间，纤细的手指不时拂过垂落的花枝，引得几片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
她的侍女跟在身后，手里捧着一张桐木古琴。
“小姐，前面那处亭子正好，既能赏花，又不会被日头晒着。” 侍女指着不远处一座半隐在桃林中的六角凉亭道。
许沐云唇角扬起一抹浅笑，她生得不算绝色，但眉目如画，尤其是一双杏眼，清澈得仿佛能映出整个春天。她行至亭中，接过小荷递来的古琴，置于石桌上。指尖轻拨琴弦，几声清越的音符便跳跃而出，惊起了不远处枝头的一对黄鹂。
琴声渐起，是一曲阳春白雪。许沐云低眉信手续续弹，琴音时而如溪水潺潺，时而似春风拂面，与这满园春色浑然一体。她弹得入神，未曾注意到桃林另一端，一位身着月白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正循着琴声而来。
轩辕离本是途经此地，一路上山，额上已有细密的汗珠，却在听到琴声的那一刻停住了脚步。那琴音清丽脱俗，不似凡响，引得他不由自主地改变了方向。
他拨开挡在面前的桃枝，落英缤纷中，看见了凉亭中抚琴的女子。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女子低垂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纤长的手指在琴弦上翻飞如蝶。一阵风过，几片桃花瓣落在她的肩头和琴面上，她却浑然不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琴音世界里。
轩辕离屏住呼吸，不敢惊动这如画的一幕。他自幼饱读诗书，却在此刻觉得任何词句都难以形容眼前所见。那女子并非浓艳绝伦的美人，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仿佛与这桃林、这春风、这琴声融为一体，让人移不开眼睛。
琴声忽转，由清丽转为深沉，似在诉说一段无人知晓的心事。
轩辕离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不料踩断了一截枯枝，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琴声戛然而止。
许沐云抬眸，正对上轩辕离来不及躲闪的目光。
四目相对的刹那，两人都怔住了。他的眼睛如墨般漆黑，却又明亮如星，带着几分书卷气，却又隐含锐利。而她清澈见底的眼神，则让他想起山间最纯净的泉水。
许沐云的侍女在她的耳边小声说了什么，二人随后就收拾了东西快步离开了。
但是轩辕离却在原地站了很久，脑海中女子的倩影久久不能忘怀。
他以为，他们再不会有什么交集了。没想到几日后的花灯节，二人又碰上了。
她跟婢女经过一个小巷时被几个地痞拦住了，恰巧他经过，救了她们。
许沐云对他是有印象的，但也没有过多交谈，道谢后便离开了。
有时候缘分就是那么奇妙，以往八竿子打不着的二人，竟然在之后的日子里能够三番四次的碰上。
一来二去的，他们熟悉了，甚至慢慢的，产生了感情。
轩辕离都想好了，他要娶她为妃。他知道他的母妃定然不会同意，但是他可以去求父皇，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他一定会说服父皇的。
可是…老天爷偏偏给他开了那么大一个玩笑，让他发现了母妃跟萧文乾的奸情。
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一切都在以他完全想象不到的方向失控发展。
最后的最后，呵呵呵…
“所以，你是二皇子？”许沐云脸色惨白，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是。”轩辕离面无表情。
“你跟我最近的这段时间，只是消遣？”
“是。”
“那你之前说娶我…”她红着眼睛，根本不相信面前这个男人竟然会这么对他。
“随意说说的你也信？你只是兵部侍郎府的一个小小庶女，即使做妾，也很难入的了我的王府。”
许沐云看着他冷漠的眸子，半晌，她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没多久，他便听说了她要嫁出京都的消息…
第182章 毒药，二表哥敢吃么？
屋顶一道黑色身影，已经暗中观察了很久了。从萧文乾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此处了。一直没有动，那是因为他察觉到萧文乾身边有个高手，非常敏锐。
即使现在离开了，他还是一动不动的趴在屋顶，观察着。
后来实在是受不了了，拿出一包药粉，轻轻一撒，门外看守的人全部倒下。
齐慕风勾起唇角，阿沅的药就是好用。
他悄无声息的来到屋内，坐在地上的轩辕离丝毫没有察觉。
他无奈的扯下黑色面巾，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递过去，“擦擦吧，几年不见，你这样子太埋汰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轩辕离的身子往后移动了一些。
轩辕离的眼中有惊恐，有警惕，但他却没有出声。眼前的这人…
他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的低下了头。
齐慕风看他这模样，倒也不觉得意外，他笑道，“二表哥，多年不见，你这气色看上去不算好啊。怎么？这些年过的不好？”
轩辕离艰难的爬起来坐到一旁，思绪乱飞。
齐慕风找到这里来了，那是不是父皇也知道他回京都的消息了？又或者说，母妃跟萧文乾密谋的一切，父皇都知道了？
他苦笑一声，也是，那是他的父皇啊，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又怎么真的毫不知情呢？
“你怎么来了？
齐慕风很自来熟的坐到他旁边，“多年不见，表哥这么问不合适吧？多伤表弟我的心啊。”
看他如此虚弱的模样，齐慕风啧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个瓷瓶，当着他的面倒出一粒药丸递给他。
轩辕离看着他手里药香扑鼻的药丸，“什么？”
齐慕风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毒药，二表哥敢吃么？”
轩辕离没多少表情，直接拿起就扔进了嘴里。这药丸入口即化，进入体内的瞬间如一道暖流，让他舒服了几分。
看着桌上已经没什么热气的饭菜，齐慕风自顾自的拿起给轩辕离准备的碗筷，大口吃了起来，边吃他还边啰嗦，“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看二表哥这模样，应该好几天都没吃饭了吧？要不要陪表弟我吃一些？”
齐慕风吃的太香了，看的轩辕离都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很快，一碗米饭就被齐慕风吃完了。他又盛了一碗，“丞相府的厨子，这做的饭菜挺一般的啊，味道跟我府上的比，差远了。”
嘴上说着差远了的人，吃起来可没见停的。很快，第二碗米饭又被他干完了，他又去盛了第三碗。
轩辕离都无语了，这究竟什么人啊。虽然自小就知道这个表弟不走寻常路，生性放荡不羁，但这也太…
一碗米饭放到了自己跟前，然后手里还被塞了一双筷子，“别嫌弃啊，免得引人怀疑，二表哥就用我吃过的碗筷吧。”
别嫌弃？轩辕离怎么可能不嫌弃，他蹙着眉看着面前的米饭。
“二表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你，但我知道，人只有活着才能有以后，才有希望，死了可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况且，在我看来，你这啊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遇到个不靠谱的娘么？”
当然了，他那个爹也没多靠谱，爹也没个爹的样子，难道皇帝都那样？
轩辕离看着他，“你都知道了？”
齐慕风耸耸肩，“嗯，知道不少。当然，或许表哥还可以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
轩辕离苦笑，“你知道了，那父皇…肯定也知道了。”
情绪肉眼可见的失落，他放下筷子，刚刚被齐慕风带起来的一点食欲瞬间没了。
“静妃娘娘跟萧文乾的事情，皇帝舅舅确实知道了，也知道了他们这些年做下的那些事情。但是你入京的事情，他还不知道，我没告诉他呢，怕他身体吃不消。”
轩辕离忙对上齐慕风的眼睛，“父皇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齐慕风认真打量着他的神色，看样子是真不知情。
“萧文乾对皇帝舅舅下手了，他中了蛊，危在旦夕。虽然目前是控制住了，但…我们找不到解决的办法。现如今太子哥哥代为处理朝政，舅舅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管这些了。”
齐慕风是故意将事情说的严重了些，就想看看轩辕离的反应。虽然从刚刚他跟萧文乾的对峙能够看出，他这个二表哥也是被威胁控制的。
但许静仪毕竟是他的母亲，若想将人拉到他们这一方，可不容易。
轩辕离嘴唇颤抖着，“父皇…”
他的眼眶红了，此刻他又开始无比痛恨自己。若是没有自己的存在，或许根本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父皇就不会中蛊。
“想救舅舅么？”
轩辕离先是一愣，随即用力的点头，“想！”
齐慕风勾起唇角，“那表哥跟我合作吧，这样不仅有机会救舅舅，表哥以后也能够真正的得到自由，如何？”
轩辕离看着他，“跟你合作，扳倒我的母妃，那她会如何？你会杀了她么？”
齐慕风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这个吧，舅舅应该会有他的打算，我就不越俎代庖替他做决定了。不过我猜吧，就算不死，她以后也一辈子难以见天日了。”
轩辕离沉默了，他逃避了太久了。即使当年做出那种偏激的事情，依旧没有改变他被操控的命运。或许，他真的该做些什么了。
他突然目光坚定的看向齐慕风，“我要见父皇。”
齐慕风挑眉，“可以，我能安排。”
轩辕离看着他如此云淡风轻的模样，“萧文乾身边有不少高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我带出去，不容易。”
齐慕风笑了，“这些交给我，二表哥你就不用操心了。”
轩辕离眼神复杂，这个表弟向来是个有主意的，而且能力卓绝，是他们几个皇子都远远比不上的，就连父皇都时常挂在嘴边夸赞。
他很羡慕他，能得父皇那么多的宠爱。同时，他也嫉妒他。可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真的让人觉得很安心。
“外面那些人，不会有问题么？”
“不会，他们醒来后不会有任何记忆。”
轩辕离点点头，“好，等跟父皇见面了，我再给你答复。”
齐慕风笑了，“好，没问题。”
第183章 若不是你们主子哭着求着我来，本王才不会揽这等差事呢
轩辕离欲言又止的看着他，“我有一事，还请表弟帮忙。”
“为那个许沐云？”
轩辕离有些难堪的点了点头。
齐慕风撇了撇嘴，刚刚他可是听萧文乾说了，这个二表哥当年是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出京都的，也太孬了些。
若是他，哼，有人敢跟他抢阿沅，他绝对会将那人剁了喂狗！就比如那个南宫墨尘！
“放心吧，我会保证她的安全的。”
“那多谢表弟了。”
齐慕风哼了一声，“想谢我啊，那就吃点东西吧，别真把自己给饿死了。”
轩辕离神情不自在的点了点头，“嗯。”
齐慕风离开后，轩辕离拿起刚刚那双筷子，有些为难的看了看。然后掉了个头，继续使用。
他确实不能再逃避下去了，或许，一切都还有转机。
*
京都城外，轩辕昊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他不高兴的看着身旁之人，“喂，我们究竟还要在这里等什么啊？”
旁边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名秦松，也是齐慕风的手下。
他面无表情，浑身都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四皇子稍安勿躁，主子让等着，自然是还有其他安排的。”
轩辕昊一噎，这都什么人啊，齐慕风的手下，还真是一个比一个讨厌。
“他倒是把我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本王的伤还没痊愈呢，他就赶我走。走就走吧，这还让我大晚上的在这里吹风，你们这一个个的，都不会心疼人。”
秦松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不说话。
“哎？你们平日里对你们主子也是这副模样么？冷着一张脸，他看了不会觉得晦气？”
“你跟了你主子多少年了？”
“你也是从平阳关回来的？你们也上过战扬杀过敌么？”
“哎，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你们主子平时不让你们说话么？那你们主子也太独裁了。”
“你们月利银子是多少啊？要不要换个主子跟跟？其实我这人还是很随和的。”
……
在轩辕昊的絮絮叨叨中，不远处一个人驾着一辆马车出现了。
轩辕昊昂起脑袋，“就等这人啊，看着也没什么稀奇的啊。”
秦松下马后，直接吩咐几个手下将马车上的几箱东西搬了下来，然后一个单独一个小包袱随身携带。
轩辕昊屁颠屁颠跟着他，满脸好奇，“你这小包袱里是什么？”
秦松斜睨了他一眼，“毒药。”
轩辕昊立马后退了两步，“你带那么多毒药做什么？这…不会是沈大小姐准备的吧？”
秦松点点头，没有说话。自然是沈大小姐准备的，也只有她的毒才会那么好使，等多久他都愿意。
这可是主子亲自找沈大小姐要来的，他们可宝贝了。
轩辕昊咽了咽口水，然后指着刚刚搬下马车的那几个箱子，“那些呢？”
秦松眼神微闪，“武器。”
轩辕昊撇撇嘴，“什么武器啊，还要大晚上的运来。”
“黑火药。”
这三个字一出来，轩辕昊又闭嘴了。好好好，他真是多嘴一问。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些黑火药的威力，可比市面上的要强上很多倍，那都是沈今沅亲自准备的。
这次带着也是以备不时之需，若是那些人听话，那就震慑一下就收编。
若是不听话，呵呵，他们不介意大开杀戒。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秦松点点头，朝着其他人做了个手势，大部队动了。
轩辕昊撇撇嘴，他这个皇子跟来做什么？就是来凑热闹的吧？
“哎，你们主子说的三千人马呢？在哪里？”
秦松抿了抿唇，“四皇子很快就能见到了。”
“嘿，都到这时候了还藏着掖着呢，好好好，不愧是齐慕风的手下啊，你们是真行！”
“看不起谁呢，你以为本王多想知道啊？”
“若不是你们主子哭着求着我来，本王才不会揽这等差事呢，吃力不讨好的。”
…
一路离开，轩辕昊的嘴都没停过。
一旁的秦松面无表情，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丝毫不受影响。
*
皇宫内，皇帝寝殿。
轩辕彻无奈的看着眼前忙碌的人，“你这又是从哪里找来那么多茶叶，这是要做什么啊？”
齐慕风这个闻一闻，那个嗅一嗅，有满意的就试着泡上一壶喝喝看。
听到皇帝问话，他头都没抬，“有的是您私库里的，有的就是从你这宫里拿的啊。哎呀，舅舅你这茶叶也不咋地啊，就没有更好一点的了？”
轩辕彻一听，那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又去偷朕的私库，你小子真是要上天啊，管不住你了是吧？”
齐慕风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就那几把锁还能困得住小爷我？舅舅您也太小看我了。”
轩辕彻都被气笑了，“你很能耐啊？”
“还行吧，总归比舅舅您身边的要强一些。”
轩辕彻也习惯这混小子的口无遮拦了，缓缓起身凑到他身旁，“你究竟要什么样的茶叶啊？”
“最好的呗，我是要给阿沅的，那当然要给最好的了。”
轩辕彻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没出息的东西，但嘴里说的却是“去年北齐好像送来一盒茶叶，据说几年都难出两斤的，好像…”
他开始在那一堆盒子里找了找，“这个，好像就是这个。”
齐慕风不大相信的接过来，打开闻了闻，“舅舅你确定么？这闻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嘛。”
轩辕彻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野猪吃不了细糠，跟你说也是白说。来，朕亲自给你泡一壶尝尝。”
舅甥二人头靠着头，你一言我一嘴的，这气氛和谐的当真比亲生父子还像亲生父子。
“哎呀，你别急，一会才好呢。”
“我都闻到香味了，舅舅你确定是这么泡的么？”
“朕对茶的研究可比你小子多多了，听朕的，准没错。”
“哎呀，行吧行吧，真麻烦，那就再等等。”
“你还不耐烦上了，这天下有几人能喝到朕泡的茶？”
“是是是，荣幸之至，荣幸之至行了吧？赶紧跟我倒一杯，肯定好了。”
“嗯，是差不多了，来，尝尝看。”
…
第184章 这茶叶招你惹你了？
说着，他将那一盒子茶叶整个拿到自己跟前，这是要全部拿走的架势啊。
轩辕彻急了，“你好歹给朕留一点啊。”
“您这茶叶这么多，还缺这点么？舅舅您就别小气了，上次你见到阿沅，连个见面礼都没给呢。这茶叶，就当是您补偿给她的了。”
轩辕彻一噎，这是来跟他讨东西了。他无奈的点了点他，“朕那点子好东西，全被你坑走了。”
齐慕风咧嘴一笑，然后将自己带来的那个锦盒递过去，“交换，交换行了吧。”
他竟然把南宫墨尘给沈今沅的那一盒落雪给带来了，还直接送给了皇帝。
轩辕彻狐疑的拿过锦盒，打开闻了闻，瞬间眼神亮了，“这茶不错，哪来的？”
齐慕风冷哼一声，“捡来的。”
轩辕彻明显不信，仔细看了看，“这什么茶？”
“落雪。”语气中尽是嫌弃。
轩辕彻挑眉，“澜月国的落雪？这可是好东西啊。”
“哼，好好好，那都给你了。”
轩辕彻似乎看出了一点门道，“你手里有这么好的茶叶你不要，非要来朕的私库里挑。怎么？这茶叶招你惹你了？”
齐慕风气的牙痒痒，“嗯，招我了。”
轩辕彻眸色中尽是笑意，“手里有这么好的茶还偏来朕这里找茶给那丫头，怎么，这落雪是别人送给那丫头的？”
齐慕风不语，但眼神中的不满毫不掩饰。
轩辕彻笑容更甚，睿智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看来还是个青年才俊送的。”
齐慕风气恼的瞪了自家舅舅一眼，“他算个什么青年才俊，跟小爷我比，差远了。”
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轩辕彻那叫一个开心，尤其是看到自家这个外甥吃瘪，他怎么就那么畅快的呢，哈哈哈哈哈。
“你啊，还是太嫩了。”轩辕彻意味深长道。
齐慕风斜睨轩辕彻一眼，自家这个舅舅一心都在国事上，难不成还想在男女之情上教育自个儿？
“哎？你这什么眼神？你舅舅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懂得可比你这个愣头青多多了。”
齐慕风撇撇嘴，“是啊，所以闲的。”
轩辕彻一噎，不过也不恼，“好了，跟舅舅好好说说，舅舅给你出主意。”
“那还是算了吧，阿沅心里只有我，什么牛鬼蛇神她都不放在眼里。对她起不该有的心思，哼，不用我动手她已经收拾过了。”
“哟，你小子这么厉害？”轩辕彻明显的不信。
齐慕风脑袋一昂，“那当然，所以啊舅舅，赐婚圣旨你可得准备好了。”
“哎哟，”轩辕彻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在这等着呢，好好好，给你准备。等眼前这事解决了，朕就下旨让沈家回京，届时赐婚圣旨一并送达，这样可满意了？”
齐慕风立马又高兴了，这变脸速度堪称一绝啊。
轩辕彻摇头失笑，“不过啊，以朕对沈惟的了解，他应该是不想让孙女高嫁的。你可有把握说服他？”
齐慕风似乎有些犯难，不过倒不是因为沈惟，“沈老大人那边，我反而觉得问题不大。倒是阿沅他爹，啧，”他表情有些一言难尽，“防我就跟防贼似的。”
轩辕彻一听，又乐了，想起沈青山那人，真的是比他爹还要古板，迂腐，很难想象他是如何防着这个比狐狸还精的外甥的。
“这个你就得自己想法子了，老丈人可不好糊弄。”
齐慕风叹了口气，“我知道。”
轩辕彻这时候打了个哈欠，困意来袭，“行了，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吧，打扰朕休息。”
皇帝知道，这小子是特意来陪他的。
从小到大，无法无天的镇国将军府少爷走到哪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京都谁看到他不躲？但若是这样就觉得他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那就大错特错了，这孩子，自小心思比谁都敏锐，比猴都精。
齐慕风看了轩辕彻一眼，“正事还没说呢。”
轩辕彻挑眉，示意他说。
“老二回京了，他要见您。”
轩辕彻一愣，沉默了良久。
“他还好么？”
齐慕风神情也有些无奈，“不好，快把自己折腾没了。”
轩辕彻微微蹙眉，“怎么回事？”
齐慕风简单将轩辕离此刻的处境告知皇帝，对方听完，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孩子，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怎得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是啊，我也是这么劝他的，反正现在应该是想明白一点了，所以他想见您我也答应了。”
轩辕彻叹了口气，年纪越大，他似乎越心软了，尤其是对着这几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
老三当时的事情爆出来，若是他年轻的时候，他绝对不会留他。
但毕竟是自己的子嗣，最终他还是没有下死手。甚至还暗中安排了人保护，适当给予一些帮助，能让他在那苦寒之地不至于活不下去。
“能安排么？会不会影响计划？”
齐慕风摆摆手，“交给我吧。”
“好，有什么需要跟舅舅说。”
“嗯，”停顿了一下，齐慕风继续道，“过几日，我会把阿沅送进宫来，让她照顾你。”
轩辕彻笑了，“怎么？怕朕出事？你不用担心，龙啸天能够保护朕的。”
“萧文乾身边有高手，我见过，身手不弱，龙啸天可能不是对手。”
轩辕彻蹙眉，“那丫头…”
“放心，阿沅有绝对自保的能力，也有能力保护您。况且，您的身体本就需要调理，她最近一直将自己关在小药房里在研究您身上的蛊。或许，让她待在您身边时刻关注，也有助于她给您医治。”
轩辕彻点点头，“听你的。”
齐慕风点点头，“老四离京了，今晚刚走的。”
说到轩辕昊，轩辕彻还是有些不放心，“他自小逍遥自在惯了，从未参与过朝政之事。此事交予他，是不是太冒险了？”
“舅舅别小看了您这儿子，魔教教主呢，身手不俗，脑子也好使，这点事情难不倒他。况且，还有我的人跟着呢，出不了事。”
轩辕彻倒是有些意外，“你对老四评价挺高啊，朕还以为你不喜他呢。”
毕竟，他对轩辕昊下手的时候，似乎完全没留情呢。
齐慕风撇撇嘴，“他若少说点话，少作点妖，我也不是不能跟他好好相处的。”
第185章 我这个儿子纯属多余
沈今沅替轩辕南星把完脉，收回手之际在对方的小腹处停留了一瞬，随即道，“姨母这一胎很稳，保持心情愉悦就行。不过，”她停顿了一瞬，“后期还是要多加注意的。”
轩辕南星笑着收回手，“好，听沅沅的。这几日，按照你的食谱，我的胃口都好很多了。”
一旁的李嬷嬷也是肉眼可见的开心，她之前是过分谨慎了，差点误了大事，幸亏少将军提醒，不然当真是罪无可恕了。
对沈今沅的态度，那是要多恭敬有多恭敬，“是啊，沈姑娘的食谱当真是有效果，厨房每日都换着花样给公主做，公主每日都能吃不少呢。您瞧瞧，公主这几日是不是精神很多了？脸上都有些肉了。”
沈今沅笑道，“确实精神很多。”
轩辕南星一脸慈爱的看着她，“我啊，就盼着早日生产，若是能生一个像沅沅这样听话乖巧、娇娇软软的小丫头那是最好的了。”
沈今沅笑得意味深长，“姨母会得偿所愿的。”
轩辕南星是个聪明人，一听，立马精神了，“沅沅，你的意思是我这一胎真是个闺女？”
那真是太好了，齐寒心心念念要个闺女呢。当然她自己也想，儿子已经有一个了，能再有个女儿她就觉得圆满了。
沈今沅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立即解答。
轩辕南星疑惑了，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闺女？难道又是个小子？”
这…儿子也不是不行，自己的孩子哪会不喜欢。只是，齐寒知道估计要炸了。
沈今沅凑到她跟前小声说了一句什么，轩辕南星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我…我这是双胎？”
沈今沅点点头，“龙凤胎，所以姨母的愿望也算是实现了。”
一旁的李嬷嬷听到双胎，那脸色已经不好了。她们长公主这年岁生子，已经是很危险的了。这怀的还是双胎，龙凤胎，那…她焦急的看向沈今沅，“沈姑娘，劳烦您再好好给我们公主瞧瞧，这确定是双胎么？这…这…”
沈今沅自然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安抚道，“放心，目前一切正常。嬷嬷不用过于忧心，姨母的身体底子不错，这几个月好好的，后续控制一下孩子的体重，生产问题不大。我会待到姨母顺利生产再离开的。”
刚刚发现长公主怀的是龙凤胎，她就准备留下了。这个年代，双胎产子还是非常危险的，尤其是长公主这个年纪。所以，为了确保母子安全，她还是留下来最为稳妥。这样，小玉也能放心。
轩辕南星一把拉住沈今沅的手，“沅沅有心了，有你在，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对，就要这样，保持心情愉悦，该吃吃该喝喝，后期再适当加些运动，生产定然顺利。”
“好。”
话虽然这么说，但周遭伺候的人知道长公主怀的是龙凤胎之时，还是如临大敌。紧张的不得了，生怕出一点点差错，那她们就罪该万死了。
齐慕风回来后得知这一消息，也是紧张的不行。
“阿沅，我娘真的没问题吧？龙凤胎啊，她都这把年纪了…”
沈今沅手里研药的动作没停，笑着安抚，“不相信我么？”
齐慕风上前将人拉起来，顶替了她的工作，“怎么会，就是担心嘛。要是被我爹知道我娘这一胎是龙凤胎，他能立马从平阳关冲回来。”
“你父母感情真好。”
齐慕风撇撇嘴，“是啊，他俩感情是好，我这个儿子纯属多余。”
沈今沅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像在哄一个三岁的孩子，“我们小玉才不多余呢，我们小玉是最重要的。”
齐慕风唇角的弧度上扬，“还是阿沅对我好。”
“所以啊，你要信我。双胎生产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凶险，至少在我这里是如此。你娘身体不错，注意一些没问题的。”
齐慕风叹了口气，“阿沅你不知道，我娘小的时候吃了很多苦，生我的时候差点一尸两命。所以不论是我爹还是我舅舅，都很担心她这一胎。现在他们还不知道我娘这次怀的是双胎，若是知道，啧！”
齐慕风摇了摇头，不知道二人会担心成啥样。
“我仔细看过，你娘现在的身体很好，很康健，脉搏有力，孩子也都很健康。”
齐慕风点点头，“那就好。”
“放心吧，我不离开。反正沈家也快回京都了，我就在这里待着，直到姨母顺利生产。”
齐慕风眼神一亮，“真的？”
沈今沅好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齐慕风那傲娇的小模样哦，“那自是没有的。”
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
然后，他才想起他带来的东西，他起身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来，“这是我给阿沅寻来的茶叶，挺不错的，你尝尝看。”
沈今沅挑眉，醋劲还挺大，“好~”
“还有这个，我舅舅给你的见面礼。”
沈今沅疑惑的接过，“皇上为何要给我东西？”
齐慕风露出个狡黠的笑，“他是长辈啊，第一次见你自然要给你见面礼的。”
沈今沅打开一看，是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但还是被轩辕彻这豪横的手笔惊到了。
“你不是说大周朝国库空虚么？”
“嘿嘿嘿，确实。不过这些都是舅舅私库里面的东西，好像是之前先皇后的东西。”
沈今沅立马将东西合上，“那我就更不能拿了。”
“没关系的，先皇后的东西多着呢，不差这一件。”
沈今沅好笑的戳了戳他的脑门，“你就喜欢坑人，对了，我什么时候入宫？”
齐慕风欣喜，“怎么？那蛊虫有法子解决了？”
沈今沅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过去，“师父来信了，还给了我药。彻底解决目前还不行，但是可以暂时控制，至少能让皇帝的身体不再日渐消瘦下去。”
齐慕风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天机老人的信，眉毛微微蹙起，“信中所说的苍蓝冰草是何物？舅舅这蛊虫要想彻底解决，必须找到这个苍蓝冰草？”
第186章 一人一次，我们扯平了
齐慕风蹙眉，“连你都不知道是何物？那我们怎么找。”
“别急，至少有方向了。况且皇上体内的蛊虫也能控制，我们还有时间，不是么？”
想起她收回空间实验室的那些药，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尝试，毕竟结果如何她也不能保证。
沈今沅是个做事极为谨慎的人，她习惯了一切都靠自己。对于空间实验室的出现，她自然很高兴，但是她也不会一味的依靠它。万事，还得自身实力过硬才行。一切其他力量，那都只是锦上添花的存在。
齐慕风实在是没办法不担心，短短几日，轩辕彻已经苍老了不少，他看在眼里。嘴上虽然什么都不说，但心里是既担心又害怕。
知道他跟皇帝的感情深，深今沅安慰道，“我师父既然知道这个苍蓝冰草，想来他是有些了解的，我再去信问问。”
哼，这老头子故意什么都不提，不就是等着她去问么？真是小心眼的很啊。
齐慕风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等过几日，我带你进宫。”
“好。”
“阿沅，”齐慕风眸色认真的看向她，“接下来我有些忙，怕顾不了太多，我舅舅的安全，就劳烦你帮忙盯着些了。”
“跟我不用客气，不过府上安全也得注意，尤其姨母现在是特殊情况。这几日，我已经发现不少陌生人在周边徘徊了。”
齐慕风眸色中闪过一丝凉意，这些情况他自然也知道，即使他爹远在平阳关，自己回京都的消息也没有走漏，但是那些人依旧是防着镇国将军府的。
“府中安全不会有问题，都是我爹留下来的人，明里暗里都有，我娘安全上有保障。”
“那就好，其他的你就不用担心了，按照你的计划来吧。”
齐慕风眉眼中带了些许笑意，他上前拉着沈今沅的手，语带试探道，“还有一事…阿沅可不可以不要怪我擅作主张？”
沈今沅抬眸，“做了亏心事？”
齐慕风舔了舔唇，牵着沈今沅的手微微晃动，这是在撒娇呢。
“也不是亏心事，就…就…”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此刻竟然扭捏起来了，这让沈今沅来了兴趣了。
“看来这事还不小呢，赶紧吧，老实招来。”
齐慕风轻咳一声，准备破罐子破摔了，但牵着沈今沅的手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他闭上双眼，想着死就死吧，“等这事过了，舅舅会让沈家回京，届时你我的赐婚圣旨会一道送过去。”
安静，空气中开始凝结起一种微妙的气氛。
齐慕风没听到沈今沅的任何话语，手心都冒汗了，他小心翼翼的睁开一只眼，然后就看到沈今沅眉眼带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他这才敢睁开双眼，笑得一脸傻气，“阿沅，你没有生气啊。”
沈今沅好笑的捏了捏他的脸颊，以往她经常会捏沈怀恩的，这两者的手感倒是挺不一样的，不过她都很喜欢。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生气？”
齐慕风微微垂下眼眸，“这事我都没跟你商量，就擅自做决定了。”
沈今沅挑眉，“虽然，我确实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但…”
她这一瞬间的停顿，齐慕风的心脏都要跳出胸腔了，紧张的，害怕的。
“但既然选择了你，成婚也是早晚的事。况且，赐婚而已，也不是立马就成亲的。”
齐慕风笑了，笑得那叫一个肆意张扬。
“对，就是先赐婚而已。成亲的事情由阿沅你来定，你想何时成亲就何时成亲，晚两年也没关系的。我就是…就是想…先把名分定下来。”
沈今沅眉眼温柔，微微一笑宛如春花明媚，“好，你开心就好。”
看着这样的阿沅，齐慕风也跟着傻笑起来，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捧起沈今沅的脸，眼神在她唇上停留了一瞬，却又害羞地移开，最后郑重其事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这个吻一触即离，齐慕风却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仪式一般，整个人僵在原地，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连耳根都红透了。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好，最后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就是想亲你一下。”
沈今沅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弄得晕乎乎的，但她看着齐慕风这副模样，突然觉得好笑又可爱。这个在战扬上指挥千军万马面不改色的少年将军，此刻却因为一个额头吻而慌乱得像只受惊的兔子。
此刻，她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踮起脚尖，在齐慕风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然后迅速退开，脸颊也微微泛红，“一人一次，我们扯平了。”
*
丞相府。
许静仪急匆匆从宫内出来，刚进屋就着急开口询问，“离儿真的想明白了？不再反对了？”
萧文乾此刻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饭菜，就等着她出宫来一起用呢。时间也算的刚刚好，饭菜都是热乎的。
“急什么，来坐。”他将人牵着坐到首位，自己则立即体贴的给她盛了一碗热汤，“还没用膳吧？特意让人准备的你最喜欢吃的，尝尝看。”
许静仪此刻哪有什么耐心吃东西啊，但看到萧文乾这副不容拒绝的架势，她还是满足了他的要求。
喝下第一口汤，她就眼神一亮的开口，“你亲自做的？”
萧文乾眼眸中满是温柔，“没想到你还记得。”
许静仪眼神中也有了些许温情，“这个味道只有你能做的出来，宫中御厨做过各式各样的，跟你的都不同。”
“喜欢么？”
许静仪笑道，“自是喜欢的。”
然后很给面子的喝了一整碗，也吃了些菜，让萧文乾很是满意，脸上的笑容持续了很久。
待许静仪看到轩辕离时，心情就更好了。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一个穿戴整齐、神智清醒的轩辕离了。
“离儿，你真的…”许静仪激动的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她哪会真的不心疼呢。
轩辕离瘦的吓人，但是梳洗过后确实比之前精神很多了，他面上没什么情绪，“母妃。”
第187章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自己筹谋多年，就是想要这个儿子登上那个至尊之位。可偏偏这孩子抵死不从，只会跟自己作对，这么多年以来，她也是心力交瘁啊。
做了那么多，就差临门一脚了，可不能因此而浪费了他们这么多年的心血。
萧文乾拍了拍掌，进来一个老嬷嬷，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老嬷嬷全程低着头，将托盘放于屋内桌上，就转身离开了。
萧文乾笑着开口，“我就不打扰你母子二人叙话了，晚一些离儿试一下这衣服的大小。这是按照你之前的尺寸缝制的，但是你如今…瘦了很多，若是不合适，还得让绣娘再改一改为好。”
说完，他就离开了，门外的护卫立即将门关上，给母子二人叙话的空间。
而此刻的轩辕离，目光却是盯着那托盘的衣服上。他有些不敢相信，上前又仔细看了看。随即，他瞳孔骤然收缩。
那衣领上狰狞的五爪金龙，那下摆处绣着的十二章纹——这分明是帝王衮服！
许静仪也跟着走过去，唇角带笑，涂着蔻丹的指甲抚过龙袍上的云纹，金线勾连的龙鳞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起伏，仿佛真龙随时会破衣而出。
“怎么样？要不要现在试试？”
她突然抖开整件龙袍，明黄缎面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轩辕离这才看清，袍服上的五条金龙竟构成"九五之数"，而尺寸明显是按照他的身形所制。领口内衬还绣着他的生辰八字，红线蜿蜒如血。
“您疯了！”轩辕离踉跄后退，撞翻了一座青铜鹤灯。灯油泼洒在织金地毯上，火苗“腾”地窜起半人高，映得龙袍上的金线如同熔化的铁水。
许静仪却大笑起来，凤钗珠串碰撞出癫狂的脆响。她一脚踏灭火苗，“所有的一切我们都安排好了，五日后，我们会让你父皇让位于你，届时，”她指尖冰凉如蛇，一把掐住他的手腕，“你只需穿着这身衣服出现在太极殿即可，其他的一切，我跟丞相都会为你安排妥当的。”
轩辕离一阵眩晕，他声音嘶哑，龙袍的金光刺得眼睛生疼，“您可知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许静仪猛地掐住他的下巴，嵌宝石的护甲在他脸上划出血痕，“你以为我们还有退路？丞相说你想明白了，你这般姿态又是作何？”
轩辕离痛苦的闭了闭眼睛，“那父皇呢，还有…太子，你们作何打算？”
“你父皇，自然做他的太上皇颐养天年。至于轩辕璟那个贱种，”许静仪面上满是恨意，她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早日下去陪她那个死鬼母后，母子团聚，不是也挺好？”
轩辕离眼眶红了，“为何非要做到如此？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将他贬为庶人，这样不行么？”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可他…到底是我的手足兄弟。”
“啪！”一巴掌甩在轩辕离的脸上，“什么兄弟，他轩辕璟是秦茹的儿子，是你的仇人。”
似乎觉得自己情绪过于失控了，看着轩辕离右脸颊上明显的巴掌印，她有些后悔，伸手想要抚上去，“是娘不好，娘不该打你，疼不疼？”
轩辕离一个闪躲，避开了。
许静仪尴尬的收回手，到底没有再发作。眼前大事在即，她也不想再跟他闹不痛快。
“既然走到这一步了，你也不要多想了，安安稳稳的等着做你的皇帝吧。即使你不心疼你母妃我，那个许沐云，你总还要顾忌几分，她如今的日子可不好过。不过，等大事成了，母妃也不是不可以让她到你的身边来。不过她嫁过人，身份上你就不能计较了，如何？”
轩辕离嘴唇颤抖，这就是他的母亲啊，永远知道如何逼迫于他。眼泪顺着脸颊下来，待再睁开眼，情绪已经平稳，眸色中只剩下冷漠。
“好了，一会试试这龙袍。不合适的，让绣娘改一改。五日后，我儿必须以最好的面貌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她又紧盯着轩辕离的脸看了看，“还是太瘦了，这几日，好好用膳，争取再养回来一点。”
轩辕离不语，许静仪也不再多说，临走之时她只淡淡道，“母妃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无论如何，母妃都是为了你好。以后，你会明白的。”
许静仪离开后，轩辕离已经心如死灰了。他冷漠的看着那龙袍，突然嗤笑一声，“您从来都不明白，儿子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深夜，齐慕风如约将轩辕离带去见了皇帝。
太久时间没见过自己的父皇了，轩辕离站在门口，内心胆怯。
齐慕风站在一旁，也不催促他。
倒是轩辕彻，在殿内等了又等，就是不见人进来。龙啸天明明说，人已经在殿外了啊。
他叹了口气，“杵在外面作甚？进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轩辕离眼眶一下子红了。他轻手轻脚的踏入殿内，直到看到轩辕彻，他愣住了。
父皇…父皇怎得老了这么多？
轩辕彻看他愣在那就这么看着自己，不说话也不上前，终是无奈的朝他招了招手，“走近一点。”
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如从前了。尤其是这阵子，他确实感觉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了。
轩辕离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他胡乱的擦了一下，这才上前。一到轩辕彻身前，他直接跪了下去，“不孝儿拜见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轩辕彻微微抬了抬手，“起来吧，别跪着了。”
轩辕离这次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站在父皇面前，只配跪着。
轩辕彻还是了解这个儿子的，轴的很。不然当年也不会用那种最最愚蠢的法子，想要寻死了。
他也不勉强，仔仔细细的打量起这个许久未见的儿子。
“瘦了。”
一句“瘦了”，轩辕离差点又泪奔了，但他忍住了，但脑袋垂的更低了。
“是不是渭渠那地方太苦了？”
轩辕离摇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那为何瘦了那么多？不习惯？”
简简单单的话语，是轩辕离以往那么多年的都从未体会过的父爱。他身子微微颤抖，整个人都快趴在地上了，根本没有面目敢再抬头看向他最钦佩的父亲。
第188章 唯独此事，朕绝不姑息
“起来吧，你这样，朕看的也累。”
轩辕离这才有了动作，他拿衣袖擦拭着脸，动作不大，轩辕彻也全当没看到。
“谢父皇。”
他恭敬的又行了一礼，然后坐到轩辕彻的下首。他们是父子，也是君臣。
一瞬间，殿内又安静了。
轩辕彻无奈，“你要见朕，难道不是有话跟朕说？”
轩辕离抿了抿唇，又想下跪，被轩辕彻阻止了，“没有外人，你也别跪来跪去的了，你不累，朕都替你累。”
“是。”轩辕离神色复杂，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轩辕彻喝了口茶，“跟朕说说，当年你是如何发现事情端倪的？”
这…这让他如何说？不小心发现了自家母妃跟别的男人的奸情？
“无需顾虑，该知道的朕都知道了。”
轩辕彻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开始缓缓道来。
轩辕彻从头至尾，神色都没有变过，偶尔喝口茶，看上去还挺自在的。没有愤怒，也没有痛苦，好似在听一个旁人的故事一般。
轩辕离也只是交待了一些紧要的事情经过，很快就说完了。
轩辕彻沉默了一瞬，“所以，他们准备五日后动手？”
“是。”
“你母妃想要杀了太子？”
轩辕离低下头，“是。”
轩辕彻笑了，笑声中满是凉意，“还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啊，当年，先皇后对她那般好，情同姐妹。没想到，她竟然埋藏祸心，连她的儿子都不放过。”
轩辕离直接跪在了轩辕彻跟前，“父皇恕罪，母妃…母妃…”
他自己都没办法替许静仪狡辩了，但毕竟是自己的娘，他只能磕头求情，“父皇可否看在儿臣的份上，留她一命？”
轩辕彻摇了摇头，手中的杯盏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其他的，朕都可以不与她计较，原本留她一命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轩辕彻眼眸冰冷，“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先皇后下手。仅这一点，朕就不会留她。”
轩辕离不可置信的着轩辕彻，“儿臣…儿臣不知，母妃从未说过此事。此事，会不会…”
轩辕彻摆摆手，“此事朕已经查明，绝不会冤枉了她。离儿，父皇可以不计较她为你筹谋甚至想要逼宫造反。即使她跟萧文乾…朕依旧可以饶她一命，永久圈禁不见天日也是一种惩罚。唯独此事，朕绝不姑息。”
想起那个早逝的温婉女子，轩辕彻的心还是猛的一抽，连带着，脸色也白了。
轩辕离立即上前扶了一把，“父皇，您怎么了？”
殿外的齐慕风跟龙啸天听到动静，第一时间冲了进去。
齐慕风皱着眉，手忙脚乱的给他倒了杯热茶，“喝口热茶，缓一缓。您不能情绪激动，您不知道么？”
这个茶不是普通的茶叶，是沈今沅给皇帝配的药茶，喝了对身体有益的。
轩辕彻笑着摆摆手，嘴唇惨白，这笑容怎么看怎么苍凉。
“无事，不用紧张。”
齐慕风不高兴的瞪了轩辕彻一眼，“没事什么没事？跟您说的您全忘了是不是，保持心情愉悦，心态平和，情绪不能激动，不然蛊虫躁动的就厉害。”
“哎哟，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轩辕彻无奈，两口就将热茶喝完了。
“嫌我啰嗦，您倒是听话一点啊。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这么任性，你再这样我都不管你了。”
轩辕彻“啧”了一声，“也就你个混小子敢如此对朕。”
但到底也没敢多说，很明显齐慕风是真的生气了。
轩辕离一直都很羡慕父皇对齐慕风的疼爱与亲近，那是他们几个皇子都没有得到过的宠爱。
他跪在地上，“是儿臣惹父皇生气了，父皇责罚儿臣吧。”
轩辕彻微微叹了口气，“不怪你，是朕的问题。”停顿了一下，他继续道，“接下来该如何行事，你听你表弟的吧，不要露出破绽，也要保证自身的安全，可明白？”
“儿臣明白。”
轩辕彻点点头，“行了，朕乏了，都回去吧。”
“是。”
*
这几日，整个京都都陷入一种诡异的氛围中，异常安静。
甚至连老百姓都好似察觉了什么，都不怎么出门了。这一切都好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内心不安。
京都城内一处小院子，院内只有主仆二人。
“小姐，门外那些人究竟是何人啊？他们究竟要将我们关到什么时候啊？”侍女满脸担忧，她们如今已经过的这般凄惨了，为何还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院中另一女子穿着一袭褪色的藕荷色襦裙，衣缘处还留着出嫁时绣的并蒂莲，如今线头松散如枯藤。
她坐在小院的石阶上，指尖轻轻拨弄着一株半枯的芍药。那花原本是极艳的，如今却蔫垂着脑袋，花瓣边缘卷曲泛黄，像是被岁月抽干了生气。
她的手指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它最后的梦，一点点摘去枯叶，又用竹签小心地松土。阳光从老槐树的枝叶间漏下来，斑驳地落在她的衣袖上，那衣料早已洗得发白，袖口还留着几道未补的裂痕。
风来时，她微微仰起脸，发间的木钗松动，几缕青丝垂落，衬得她愈发瘦削。她没有挽回去，任由它们被风吹乱，像是早已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此人正是被婆家赶回京都的许沐云。
如今的她，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青春靓丽，温婉动人。有的只是一身苍凉，明明还是年轻漂亮的脸庞，但周身的气息，倒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迟暮之人。
“不知。”简单的两个字，浸透着无尽的悲凉。
花盆旁搁着一只缺了角的瓷碗，盛着清水，她舀了一勺，缓缓浇在花根处。水渗进泥土，无声无息，就像她的日子，一日一日，静默地消磨着。
偶尔，她会停下来，望着墙角攀爬的藤蔓出神。那藤蔓疯长，无人修剪，早已爬满了半面墙，绿得刺眼。她伸手碰了碰其中一片叶子，又很快收回，像是怕自己的触碰会玷污了它的生机。
侍女微微叹息，“府里之前每隔几日还会有人来送些东西，可如今，一个月了，他们都没人来，是不是把我们忘了？”
第189章 这辈子能跟你主仆一场，我萧文乾值了
许沐云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忘了不是很正常么？”
侍女急了，“府中无人来，我们这又被人看着，就连拿些绣品出去卖都不行。小姐，我们厨房的米面都快没了。”
许沐云轻抚着花瓣的手一顿，沉默了。
几声闷哼，门口看守的人倒下，几道黑影出现，立即将人处理了。
院子的门从外面被打开，主仆二人同时朝院门口望去。让人意外的是，来人是个清冷美人。
沈今沅打量着眼前的二人，目光从侍女脸上移向许沐云，“许姑娘？”
许沐云缓缓起身，朝着沈今沅微微颔首，“我是许沐云。”
“许姑娘可愿跟我离开？你这里，不安全。”
沈今沅从齐慕风那边了解了一些这个许沐云跟二皇子的事情，她不予过多评价。但对于这个被别人操控着命运的许姑娘，多了几分同情。
许沐云神色淡然，“姑娘是二皇子派来的？”
沈今沅有些意外，“算是吧。”
许沐云苦笑，在她这二十一年的人生中，唯一的意外就是与二皇子轩辕离的相识了。那也是自己唯一一次敢于面对自己的最真实的内心，可是最后她得到了什么？
她不是什么蠢笨之人，当年的婚事定的那么匆忙，父母根本不顾她的反抗。而她跟轩辕离的最后一次见面…
许沐云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她看向沈今沅，唇角带笑，“还是不劳烦姑娘了，沐云在此处住的很好。”
如今的她，只想安稳度过此生，她再也不想跟那人有任何牵扯了。
沈今沅点点头，倒也没有强求，反正暗中也安排了人保护。不过这许沐云倒是挺合她眼缘的，她取出一枚白色玉佩递过去，“若有需要，可以去三生堂寻我。”
这个，许沐云倒是没有推脱，接过玉佩她轻声道谢。
她觉得这个初次见面的姑娘，跟她以往所见的女子都不一样。在她身上，许沐云看到了强大，自信，还有一种她从未有过的从容。
她很羡慕她，即使她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
*
丞相府，书房内。
刚刚送走一批人，此刻书房内只剩下萧文乾一人。他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一旁的老管家递上一杯热茶，“相爷，喝口热茶润润嗓子。”
萧文乾没有说话，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喉间这才舒服了一点。但可能是喝的太急了，他猛地咳嗽起来。他急忙拿出帕子捂住嘴，咳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一旁的老管家担忧的拍着他的后背，“老奴这就让人去熬药去，怎得还是咳的这般厉害。”
萧文乾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摆摆手让他出去了。
等人走后，他才将帕子放下来，帕子上猩红一片。
他眼神黯淡，将那帕子丢进火炉里，烧了。
想到刚刚兵部尚书和其他几位大臣的话，他苦笑。他又何尝不知道此次行动过于着急了呢？本来完全可以等一年之后，皇帝的身体撑不住了再行动的。
可如今，他看着火炉里的火苗越烧越旺，神色颓然，他自己…先要撑不住了啊。
若是不搏一搏，他怕就真的再没机会了。他必须在走之前，安置好她，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让她无后顾之忧。
“咳！咳咳！…”
一道黑影出现，“主子。”
萧文乾点点头，声音沙哑，“联络好了？”
“是，对方人马均已入京。”
“好。”他眼眸中闪过一丝快意，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喉间的不快舒缓了一点后，他看向面前一身黑衣的男人，“阿大，你以前叫什么名字？”
黑衣人残破不堪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变化，“属下没有名字，阿大就是属下的名字。”
萧文乾低声笑了，“当年我就给了你两个包子，你就豁出命护了我近三十年，值了。”
“可当年那两个包子，是主子两日的口粮。”
“呵呵呵，阿大啊，我有个任务交给你。这…或许是我交待给你的最后一件事情了，我希望你能做好。”
阿大直接跪在了萧文乾跟前，平日里他话不多，但却是萧文乾身边最亲近、也是最忠心之人，他知道萧文乾的身体不好了，“主子尽管交待，属下拼了命都会做好的。”
萧文乾满意的点了点头，“好，明日行动开始后，我要你保护好静妃娘娘的安全。若是…若是出了意外，我希望你能保护她安全离开京都。”
“那主子呢？”
“我自有安排，你无需担忧。”
阿大明显不信，抿着唇不说话。
萧文乾蹙眉，“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你也不答应我么？更何况，事情也不一定会发展到那个局面。我做了这么多的安排，计划一定会成功的。跟你说这些，也不过是以防万一。你可否答应？”
“咳，咳咳…”
咳嗽声又起，阿大终究是答应了。
萧文乾满脸笑意，“多谢你了阿大，这辈子能跟你主仆一场，我萧文乾值了。”
阿大双目也红了，“阿大能追随主子，是阿大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情。”
*
深夜，皇宫内。
许静仪有些心绪不宁，担心明日的计划会不会有闪失。
但是，萧文乾的准备她都知晓，已经是万全的准备了，应该不会有意外发生才是。
齐寒在平阳关，乔震也秘密前往北境了，轩辕彻手里的两大杀器全部不在京都，所以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影响他们的计划才是。
哦，还有齐慕风那个小崽子。但是即使他回京了，双拳难敌四手，她就不信他有那般能耐。
可她此刻的不安也是真的，“来人，给本宫泡壶安神茶来。”
殿内静悄悄的，许静仪从软榻上起来，语气不耐，“人呢？都死哪去了？”
回应她的依旧是一室寂静，许静仪此刻终于察觉到不对了。
“来人。”她的暗卫时刻都护在她身边的，定能察觉到异常才是。
还是没有动静，许静仪这下真的急了，她的暗卫消失了，那…
“咚！咚！咚！…”
好像是什么敲击着地面的声音，许静仪目光微微带着些许恐惧，“什么人？滚出来。”
此时，殿外一道人影踏了进来，手里似乎举着拐杖，那“咚咚咚”的声响就是这么发出来了。
待人影走近，许静仪才看清来人，“皇上？”
第190章 您别这么看着臣妾，怪让人害怕的
许静仪立马就恢复了以往柔弱的乖巧模样，上前想要扶轩辕彻的胳膊，“皇上，您怎么来了？怎么也没让人通传一声？”
轩辕彻微微抬起胳膊，避开了她的动作。
许静仪看着自己落空的手，眼神中闪过一丝恨意，但很快就被她用笑容掩饰过去了。
“我这殿里的人也不知道跑哪去躲懒了，竟然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让皇上看笑话了。”
轩辕彻没有说话，径直走向一张太师椅，然后坐下。
“确实有一阵子没来你宫里了，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许静仪柔情似水的眸子含笑看着轩辕彻，“皇上知道臣妾的，念旧。”
轩辕彻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静仪啊，你入宫多少年了？”
许静仪娇羞的捂唇轻笑，“算算时间，差不多二十五年了吧。”
“已经二十五年了，哎，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许静仪眉眼中也带着些许动容，“是啊，一眨眼，我们都老了。”
轩辕彻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突然笑了。
许静仪眉毛微微蹙起，“皇上笑什么？”
“朕笑…这么多年了，朕竟然从未真正了解过你。静仪，你是不是很恨朕？”
许静仪立即跪下，神色情真意切的看着轩辕彻，“皇上何出此言？臣妾对皇上的心意，皇上当真看不出么？”
轩辕彻摇摇头，“朕确实看不出，朕至今都不明白，为何你要做那些事？为了离儿，我能理解。可是先皇后与你姐妹情深，你为何能忍心对她下毒手？嗯？”
许静仪眼眶瞬间红了，似乎不敢相信皇帝竟然会说着这样的话，神情哀伤，“是谁在皇上跟前说臣妾的闲话了么？臣妾是什么性子，皇上当真不知么？”
轩辕彻此刻不想看她演戏，他会选择摊牌，就说明他手里已经有了十足的证据，绝对不会冤枉了她。
他微微一抬手，一名暗卫押着一个人过来了。是个女人，畏畏缩缩的。
待许静仪看清她的面容，眼神中杀意尽显。呵，真该早点解决的。这个女人就是许静仪的替身，名杜鹃。
轩辕彻神色淡淡，“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许静仪低笑出声，她缓缓起身，眼眸中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温柔缱绻，“看来皇上都查到了。”
轩辕彻没有说话，就静静的看着她。
许静仪对上皇上这样的眼神，笑的越发放肆，“您别这么看着臣妾，怪让人害怕的。”
她随意的坐到皇帝旁边的椅子上，姿态慵懒，似乎完全不担心轩辕彻会对她怎么样。
“皇上还记得跟臣妾的第一次见面么？”
轩辕彻愣了一下，似乎在思索，“当年太后的寿宴上？”
二人思绪都回到了二十几年前，当时的许静仪还是个十七岁、花一样年纪的少女，她随着母亲去参加的宫宴。
金碧辉煌的紫宸殿内，烛火通明，丝竹声声。许静仪随着母亲步入宫宴，一袭湖蓝色广袖流仙裙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衬得她肤如凝脂，眉目如画。
“女儿，今日宫宴非同小可，成王殿下特意嘱咐要见你。”许母低声嘱咐，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许静仪微微颔首，目光却不自觉地扫过殿内众人。她知道母亲的意思，成王有意拉拢许家，而她作为许家独女，自然成了政治联姻的筹码。
忽然，她的视线定格在角落里的一个身影上。
那是一个身着靛青色锦袍的男子，正独自饮酒，看似漫不经心。他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倦色，眉宇间似有化不开的忧愁。正是宫中传闻中那个不受宠的四皇子轩辕彻。
许静仪的心猛地一跳。
那侧脸轮廓，那执杯的姿势，与三日前在山中救她一命的侠士如出一辙。
那日她独自去城郊赏梅，不料遭遇猛虎。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名男子从天而降，剑光如虹，三招之内便将那猛虎击退。她还没来得及道谢，那人便已消失在茫茫雪色中，只留下一句“姑娘日后莫要独自入山”的嘱咐。速度太快了，她都没来得及完全看清他的面容。
而此刻，那个在她梦中萦绕的身影，竟以最不可能的身份出现在眼前，让她有些不敢相信。
“四弟，怎么一个人喝闷酒？”成王轩辕鸿的声音打断了许静仪的思绪。只见成王端着酒杯，带着几个随从走向轩辕彻，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
轩辕彻慌忙起身，动作间不小心打翻了酒杯，酒水洒了一身。“二…二哥…”他结结巴巴地行礼，眼神闪烁不定，活脱脱一个胆小怕事的模样。
许静仪却注意到，在他低头的一瞬，那双眼睛清明如水，哪有半分醉意？而且那打翻酒杯的动作——未免太过刻意。
“四弟还是这般不胜酒力。”成王大笑，眼中却满是轻蔑，“来，为兄敬你一杯，祝你…嗯，祝你长命百岁！”话中讽刺之意不言而喻。
轩辕彻唯唯诺诺地接过新酒杯，一饮而尽，随即剧烈咳嗽起来，引得周围人哄笑。
许静仪却看见，在他举杯的瞬间，右手小指微微翘起——与那日侠士持剑的姿势一模一样。她的心猛地一颤，几乎可以确定，眼前这个看似懦弱的皇子，就是那日的救命恩人。
她缓缓起身，朝着太后就一礼，表示自己为太后准备了一曲，为太后助助兴。
太后原就对这个京都第一才女印象极好，她这么说，太后自然是满口答应。
这样一来，众人的注意力就都从怯弱的四皇子身上转移到了许静仪这边…
“朕记得…”轩辕彻从记忆中回神，“当年你在宫宴上为朕解围。”
许静仪神情似在回味，“皇上的记性很好，不过…那并非臣妾与皇上的第一次见面。”
“哦？”轩辕彻好像来了点兴趣，“在那之前，我们还在别处见过？”
许静仪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宫宴前三日，京都城外的狼牙山。臣妾独自溜出府去赏梅，结果在山中遇到了猛虎。皇上当年恰巧经过，救了臣妾一命。”
轩辕彻这才想起来，“好似有这么件事，那个姑娘就是你？”
许静仪与轩辕彻深情对视，“正是臣妾。不过当时皇上匆忙离去，臣妾都没来得及跟您道谢您就离开了。”
“那…为何这么多年，你从未向朕提及？”
许静仪眼眸微垂，她当然想过跟皇上说此事，可是…她冷笑一声，可那时候皇上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个叫秦茹的女人，那她又为何要提呢？她也有她的骄傲，她不屑用这种手段去争宠。
第191章 那你最应该恨的是朕，而不是皇后
没有得到回应，轩辕彻也就不问了，他也并不是很想知道那些。
“皇后呢，她对你姐妹情深，甚至太医刚检查出怀有身孕之时，就因为你说也想要个孩子，就劝朕多去你的宫里。她如此待你，你又为何要对她出手？”
轩辕彻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许静仪就崩溃了。
“为何不能？她如此我便要感恩戴德、感激涕零么？皇上想让臣妾这样，对么？呵，呵呵…”
许静仪眼眶红了，她看着轩辕彻那张无情的脸，“明明我才是京都第一才女，第一美人。我没有选择更有机会取得帝位的成王，而是选择了当时势弱的皇上您，这样了，皇上还看不清臣妾待您的真心么？”
轩辕彻看着她，不语。
“哈哈哈，皇上不是不知道，而是选择忽视罢了，因为你心里都是秦茹那个贱人。您问臣妾为何那么对她，那都是因为您。明明是臣妾先与皇上相识的，明明是臣妾不顾家族反对、力排众议也要爹爹支持您的，明明是臣妾…先爱上您的，为何…为何您会选择她做皇后？嗯？”
“所以，你是为了皇后之位？”轩辕彻面上没有丝毫温情，有的只是冷漠。
许静仪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捏着，很疼，“呵呵呵，皇后之位？臣妾不在乎那些。”
轩辕彻皱眉，“那你在意什么？”
“臣妾在意的是您！在意的是您的爱！”许静仪崩溃大喊，眼泪糊了她的妆容，让她此刻看上去很是狼狈。
轩辕彻喉咙有些紧，有些发不出声音。良久，他才道，“朕…自问没有亏待你。”
许静仪神色凄哀的看着皇帝，“是啊，您是没有亏待我，该给臣妾的都给了，可臣妾想要的，您却吝啬的一丝一毫都不愿意给。您以为您听了秦茹的话，也给臣妾一个孩子，臣妾就该对她感恩戴德了？哈哈哈，您错了，我只会更恨她，恨不得她死。凭什么？凭什么她秦茹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您的另眼相待？凭什么明明她是后来的却能独得您的宠爱。就连我想要一个孩子，还需要她去为我说好话，啊？她在得意什么？”
轩辕彻皱眉，“皇后不会那么想，她确实拿你当朋友。”
许静仪冷哼一声，“那是她蠢，我稍微示弱一下，她就掏心窝子来帮我，不是蠢是什么？她不知道，她越是这样我就越讨厌她，越恨她。凭什么，我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东西，她轻而易举就能拿到，我不服。”
轩辕彻的心脏有些微微的刺疼，“那你最应该恨的是朕，而不是皇后。”
“呵呵呵，”许静仪笑的比哭还难看，“臣妾也想恨皇上，可是臣妾做不到啊。为了能得到皇上一丁点的爱，臣妾已经付出所有了。我爹不同意我选择皇上，我就以死相逼。您想要这至尊之位，我就去诓骗成王，摸清楚他们所有的计划。您需要扶一个寒门出来削弱世家的势力，我就让萧文乾上位。后来你忌惮我许家的势力了，又是我，亲手将我的家族逐出京都，永世不得回京。我做了那么多，皇上就不能多分一点点爱给我么？为什么？皇上，您告诉我，是臣妾不够美么？”
可是她当年可是京都第一美人，明艳动人，求娶的人不计其数。而她秦茹，就是个清丽小白花，没滋没味的，她始终不懂她为何会输。
轩辕彻叹气，“感情的事情，不是这么算计的。”
“感情？哈哈哈…”许静仪疯狂大笑起来，“你轩辕彻也懂感情么？那你知不知道，秦茹到死都不知道您对她的感情，说起来，哈哈哈哈…她的死，也有皇上您一半的责任呢。”
轩辕彻脸色铁青，神情严肃的看着眼前这个几近疯狂的女人。
“您这么看着臣妾做什么？臣妾说错了么？您是皇帝，情爱对您来说是多余的。您对皇后有情，却又控制着自己不能对她有情。您这样忽冷忽热，秦茹那蠢货哪懂你的心思？更可笑的是，您为了转移自己对皇后的感情，竟然又弄进宫几个女人，那姓高的，还有那个什么江湖女子，哈哈哈哈，皇上可知，当时的皇后是什么感受？”
轩辕彻的心更疼了，脸色更加苍白。
门外的龙啸天跟沈今沅察觉到了他急促的呼吸，直接就进来了。
沈今沅看他捂着胸口，立即拿出一粒药喂他服下，“您不能情绪激动，深呼吸。”
许静仪看着这样的轩辕彻，可笑的是，她竟然还是会心疼。她当然知道他中了蛊虫，但是她也知道这不会立即要了他的命。还是有时间的，届时她再哄骗萧文乾，让他将治疗之法拿出来便是。
从头至尾，她都没想要轩辕彻的命，她只是想…只是想让他听话，做一个闲散的太上皇，不好么？届时她也会跟他一起，安享晚年。她秦茹没有得到的，她许静仪必须要有。
轩辕彻缓了片刻后，脸色才好了一些，他朝着沈今沅摆摆手，“朕无事，不用担心。”
沈今沅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许静仪，然后又转身出去了。这种爱恨情仇的故事，她也不是很有兴趣听的。
“所以，”轩辕彻对上许静仪的视线，“你承认皇后是你杀的了？”
“是，是我。我给她下毒了，无色无味，一开始她丝毫没有察觉，还以为是自己常年郁结于心才会身体虚弱呢。”
“那她…后来知道了？”
许静仪笑了，笑得肆意，“是啊，知道了。”
轩辕彻眼眶泛红，知道了为何不告诉他，就这么…
许静仪太了解轩辕彻了，毕竟是她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皇上是疑惑秦茹为何不告诉您么？哈哈哈哈，她啊，不敢。因为臣妾告诉她，若是敢在您面前乱说话，我就要了她儿子的命。那时候，我许家的势力还在，她秦茹呢，只是一个太傅之女，她那个清高的爹，根本护不住她。求您么？她没有证据，她不觉得你会相信她。哈哈哈哈哈…轩辕彻，你现在是不是很心痛？秦茹那个女人她一点都不懂你，不懂你对她的感情，不懂你的隐忍，她什么都不懂。”
第192章 等百年之后，跟您一同埋入皇陵的也只会是我！
“我！只有我！”许静仪拍着自己的胸口，“只有我才是那个最懂你的人。”
看着疯魔至此的女人，轩辕彻心中五味杂陈。
许静仪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她平日温柔可人的模样，“可是您呢，您从来都不愿意认认真真的多看臣妾一眼。你的眼里心里，都只有秦茹那个贱人！”
轩辕彻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良久，“所以，你不仅害死了皇后，还对太子下手了？”
“是！”许静仪此刻也是破罐子破摔了，“这您也知道了？哈哈哈…这事还多亏了您的好儿子，三皇子呢。那个蠢货，稍微一挑拨他就去给那贱种下毒了。呵，都不需要我亲自动手。”
她就说呢，一个商户女能生出什么样的儿子？那姓高的一身暴发户的气质，竟然也进得了宫，呵。
轩辕彻神情疲惫，眼神都黯淡了很多。许静仪这些年做了太多的事情，大多证据都已经掌握。但是对于皇后的死，他还是想要亲耳听听这个女人是怎么说的。
现在，听到了，他也没有其他想要知道的了。
他缓缓起身，看她如同看一个死人一般，“朕会让你见离儿最后一面的。”
许静仪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她知道，皇帝这是要杀了她。她双唇颤抖，染着蔻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孔雀蓝地衣上，开出一串暗红的花。
“看来皇上都知道了，那…您觉得，您可有胜算？”
轩辕彻不语，抬步往殿外而去。
许静仪不甘心，更不满轩辕彻如此无视自己。
“齐寒不在京都，乔震也离开了，您现在能用的还有谁？那个贱种么？”
“臣妾知道，皇上手里还有人，但是，还远远不够！您赢不了的。”
轩辕彻没有再理会她，或许，从知道她害死了先皇后起，这个女人，在轩辕彻心里已经死了吧。
许静仪双目赤红，嘶吼出声，“您赢不了的，明日过后，我将是大周朝最为尊贵的太后娘娘。等百年之后，跟您一同埋入皇陵的也只会是我！”
“轩辕彻，你赢不了，你赢不了…”
看着门外等候的沈今沅跟龙啸天，轩辕彻淡淡道，“走吧。”
*
京都城外，临近四淮山。
两万人从北面而来，秘密前往京都，明日就要入城了。
此刻正原地休整，带兵的将军名程也，是萧文乾一路扶持上来的。他在主帐内拿着一坛子酒在喝，他眉头紧皱，似有忧愁。
造反啊，这可是杀头的大罪，怎会不担心？但是，他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意，富贵险中求。只要此次任务完成，他将前途无限。
他，必须搏一搏！
“咚！”一个黑色布包砸到了他的酒桌上，酒水洒了一地。
他警惕起身，拔出长刀，“何人？给老子滚出来。”
营帐外传来厮杀声，“敌袭！敌袭！…”
一个小兵模样的人跑进来，“将军，快跑，敌军来了。”
程也一脚将人踹倒，“跑什么跑，瞎说什么，哪来的敌军？”
这时候，桌上的黑色布包突然掉了下来，滚到程也脚旁。而这布包刚刚滚动的地方，竟然被血染红了，这…
程也小心翼翼的打开布包一看，顿时惊恐的瞪大眼睛。
人头，这里面竟然是一颗人头，他惊恐万分的将这人头扔了出去。
“这…这…竟然…”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人他认识，是贺祥。二人分别带领两万人马入京，他…怎么死了？
“程将军，看到自己的好兄弟，怎么还害怕了？这是没少做亏心事呢。”
营帐帘子被拉开，一个身穿玄铁重甲的少年出现在帐外，来人正是四皇子轩辕昊。
玄铁铠甲咬住他每一寸肌理，竟勒出众人从未见过的挺拔轮廓。鎏金狮蛮带紧束的腰身如绷紧的弓弦，肩头吞兽甲在火光下泛着血锈般的暗红。
乱发被赤金冠尽数束起，露出额角一道新添的箭伤，那双总噙着笑意的凤眼此刻沉静如寒潭。猩红披风如血瀑般垂落，他手中长剑正滴着粘稠的血。
“你是何人？”
轩辕昊玩味一笑，好看的娃娃脸上甚至还浮现两颗小酒窝，他一字一顿道，“轩辕昊，大周四皇子。”
程也瞳孔骤缩，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一派胡言，哪里来的毛贼胆敢冒充四皇子。来人啊，给本将军将此人拿下。”
没有动静。
轩辕昊冷笑一声，持剑就朝着程也攻去。
程也惊险后仰，堪堪躲开攻击。
而轩辕昊一个转身，剑锋贴着刀刃划过，直取程也咽喉。
仅仅两招，程也就死于轩辕昊的剑下。
这时候，秦松进来了，长剑一挥，程也的头颅就被取下。
轩辕昊“啧”了一声，“真粗鲁。”
秦松头也不回的转身出去，轩辕昊撇撇嘴，跟上了。
不远处两方人马正在对战，轩辕昊这边的三千人马确实如齐慕风所说，有以一敌百之能。他们刚刚收服了从南边过来的两万二人，没有休息，马不停蹄的就赶来这边。
但这些人的战力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有越战越勇之势。
不过，轩辕昊眼珠子一转，快走几步从秦松手里拿过程也的人头，然后飞身上马，直奔战斗中心。
他猛然将头颅掷向叛军阵中，那狰狞的首级在沙地上滚出十余丈，最终停在一名年轻叛军脚前。年轻人吓得跌坐在地，四周叛军齐齐后退。
他运足内力，声震四野，“叛军程也已死！吾皇念诸位多被蒙蔽，投降者不杀！冥顽不灵者——”
“杀无赦！”轩辕昊的怒吼如雷霆炸响，手中长剑轰然插入地面，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浪以剑尖为中心扩散开来，方圆十丈内的砂石尽数震起。
叛军阵脚大乱。不知是谁先扔下了兵器，紧接着叮叮当当的金属落地声如瘟疫般蔓延。成百上千的叛军跪倒在地，额头紧贴染血的沙土。
“愿降！我等愿降！”叛军阵脚大乱。不知是谁先扔下了兵器，紧接着叮叮当当的金属落地声如瘟疫般蔓延。成百上千的叛军跪倒在地，额头紧贴染血的沙土。
“愿降！我等愿降！”
第193章 逼宫造反，二皇子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九成以上叛军均已投降，唯有程也的亲卫队仍在负隅顽抗。四十余名死士红着眼冲杀过来，刀锋直指轩辕昊。
“冥顽不灵。”轩辕昊冷笑，长剑划出漫天剑影。冲在最前的五名死士瞬间被斩杀，鲜血洒落一地。
一旁的秦松右手一挥，数十名镇国将军府的玄甲军冲上去，顷刻间将那剩下的死士解决。
齐慕风安排的任务圆满完成，马背上的轩辕昊咧嘴笑了，他朝秦松抛了个媚眼，“看，本王没有拖你们后腿吧。”
向来沉默寡言的冰块脸难得的露出一个笑脸，“四皇子英勇！”
他身后之人也不知道谁带的头，“四皇子英勇！”
“四皇子英勇！”“四皇子英勇！”“四皇子英勇！”
声音响彻天际。
轩辕昊看到此情此景，不知为何，心中有些许动容。这是他做了十八年的皇子从未有过的感受，这感觉似乎…也不错。
*
寅时三刻，天色未明，皇城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太极殿内烛火摇曳，往日庄严肃穆的朝堂今日却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殿外禁军铁甲森然，刀戟映着惨淡的晨光。
殿内，龙椅空悬，皇帝病重未至。太子轩辕璟立于阶下，一身素色蟒袍，眉目沉静。
丞相萧文乾手持玉笏，缓步出列，略带沙哑的声音里藏着刀锋，“老臣有本奏。”
轩辕璟眸色中透着肃杀之气，素色蟒袍无风自动。他抬眸望去，只见萧文乾身后站着数十名身着甲胄的武将，个个手按剑柄。
“太子不孝不仁，谋害君父，按大周律…当废储问斩！”
话音一落，殿内哗然！
轩辕璟眸色微深，并未出声。
萧文乾继续厉声宣读轩辕璟的七大罪状，“一罪，私调禁军，图谋不轨！二罪，勾结边将，意图兵变！……七罪，毒害君父，罪证确凿！”
每念一条，殿外禁军便逼近一步，刀戟寒光刺目。
御史大夫是个古板的小老头，向来不偏不倚。他直接出列，“丞相所言，可有证据？若有，可…”
话未说完，利刃直接划破了他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他不可置信的捂着脖子，顷刻之间便倒地不起了。
朝堂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有耿直的想要替御史大夫讨个说法，皆被身旁关系还不错之人拦住了。这种时候，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太子还没发话呢，他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轩辕璟目光森然，他没想到萧文乾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敢直接动手杀人。他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萧相，好一招指鹿为马。父皇是身体不适，但却没有到下不来床的地步。要不，现在派人去请？让父皇来为孤主持公道？”
萧文乾不语，袖中手指微动。
“铮！”
一支暗箭自梁上射来，直取太子咽喉！千钧一发之际，殿侧屏风轰然倒塌，一道人影如鬼魅掠出，长鞭破空而出，箭矢瞬间断为两截！
是上官芷颜，她手中的乌金长鞭“啪”地甩开一道凌厉的弧光。她足尖点地，大红色劲装的下摆在风中猎猎作响，束发的金冠将那张明艳的脸衬得愈发锐利。
“阿璟退后。”她手腕一翻，鞭梢如毒蛇吐信般扫过偷袭者的面门，在对方脸上留下一道血痕。十名黑衣死士从四面八方围拢，她却突然轻笑出声，反手将长鞭绕上最先扑来之人的脖颈，借力腾空而起。腰间软剑出鞘的瞬间，三柄淬毒的匕首同时钉入她方才站立的地面。
太子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那束起的马尾辫发梢还沾着不知是谁的血，她侧脸绷紧的线条在火光中格外清晰。
萧文乾笑了，“倒是夫妻情深，不过，以卵击石罢了。”
殿外，黑压压的禁军甲胄森然，长戟如林，将整座大殿围得水泄不通。殿内，轩辕璟与萧文乾的两方人马分立两侧，剑拔弩张，连呼吸都显得沉重。
太轩辕璟面色沉冷，右手按在腰间佩剑上，指尖微微发白。他身后，太子府亲卫个个眼神锐利，刀已半出鞘，寒光映着殿内摇曳的烛火。
萧文乾则立于丹墀之下，神色从容，可眼底却藏着锋锐的算计。他身后站着一众文官武将，有人面露惧色，有人则阴鸷冷笑，显然早已站定阵营。
殿门处，禁军统领手按刀柄，只待一声令下，他们都是萧文乾的人。殿外风声呜咽，似有闷雷滚动，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轩辕璟眼眸冰寒，“没想到，禁军也被丞相收买了。”
还真是一点一点全部冒头了，不过，还不够。
萧文乾轻笑，“不止，你再听听，宫门已破，城外还有四万大军集结。”
轩辕璟咬牙，“萧文乾，你这是要逼宫造反么”
萧文乾挑眉，“是，造反了，太子当如何？”
“是啊，造反又如何，皇兄！”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众人骇然回首，只见殿门轰然倒地，一人身着明黄龙袍，踏着血色晨曦缓步而入——竟是二皇子轩辕离！
萧文乾当即跪地，高呼“国不可一日无主，老臣恳请二殿下即刻登基，以正朝纲！”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蠢笨此刻也明白过来了，半数朝臣随之跪倒，高呼万岁。
轩辕璟目光冰冷，钉在那刺目的五爪金龙纹上，“二弟，你可知僭越穿此袍，该当何罪？”
轩辕离低笑一声，抬手抚过袖口龙鳞，指尖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僭越？”他忽然抬眸，“父皇昨夜已经立下传位诏书，有何僭越？”
此话一出，满堂文武皆不发一言。这种情况，二皇子口中的传位诏书是如何而来的，还重要么？
逼宫造反，二皇子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尤其这次竟然还有丞相相助，看来太子殿下是大势已去了。
原本还有游移不定的，此刻也都纷纷加入到萧文乾的阵营中而去。
一旁冷眼旁观的上官芷颜，握着长鞭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她的阿璟，一直都是生活在这样的尔虞我诈之中么？师叔祖说过，他在这个位子，不争就是死。她原以为是夸张了，可如今看来，呵。眼眸中的杀意尽显，想要阿璟的命，还得问过她才行。
萧文乾款款上前两步，拿过轩辕离手中明黄色的圣旨，“众人可有异议？”
第194章 宫内惊险，血洗朝堂
轩辕璟这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上前，“萧文乾，你狼子野心，不忠不义，简直猪狗不如，尔等绝不与你为伍。”
此人正是平日里不怎么理朝政的平原侯，他年纪大了，本就是能活一日是一日的年岁，但也不容此等奸险小人祸乱朝纲。
户部新上任的尚书张继木着一张脸上前，“皇上尚在，即使有传位诏书，那也该由皇上亲自告知朝上。再不济也是由袁公公前来宣读，怎会让二皇子直接前来？”
“就是，皇上还在呢，传什么位。既然二皇子说昨夜皇上立下的诏书，那就请皇上亲自上朝，告知我们这群老臣。”
有了一个两个不怕死的，朝堂之上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萧文乾早已打算血洗朝堂，神色丝毫不变，右手微抬。
“唰！”殿内数十人同时拔刀，刀锋相向，寒光刺目！
而此时，上官芷颜的长鞭如银蛇出动，“啪”的一声直接抽在了两方对峙中间的地面上，地板瞬间裂开一道极深的鞭痕。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数百人马，又将原本就被禁军包围着的太极殿给围了起来。
上官芷颜冷笑，“怎么？真当我们什么准备都没有？”
萧文乾丝毫不怵，“那就试试。”
话音刚落，两方人马就厮杀起来。大殿内的朝臣分为两边，谁也不敢妄动。
“轰——！！！”
一声震天裂地的巨响，整座皇城的地面猛然震颤，仿佛巨龙在地下翻身。
此刻的皇宫密道入口处，青砖石阶瞬间崩裂，烟尘如怒涛般喷涌而出，夹杂着碎石与断木冲天而起！
原本潜行于密道中的敌军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狂暴的坍塌吞没。巨石砸落，将人碾成肉泥；梁木断裂，如巨矛般贯穿胸膛。惨叫声刚起便被掩埋在滚滚土浪之下，唯有几双血手从废墟缝隙中疯狂扒出，指甲翻裂，却终究被后续崩塌的土石彻底吞没。
烟尘未散，密道外埋伏的弓弩手已冷然抬手。
威远侯乔震的手下薛贵，他并未跟着乔震前往北境，而是被留在了京都，以防万一。他也不知何时已经进入宫内的，脸色冷然的开口，“放箭！”
“嗖！嗖！嗖！”
黑压压的箭雨倾泻而下，将零星爬出的残兵钉死在地。有人半个身子刚探出废墟，便被三支铁箭同时贯穿咽喉；另一人挣扎着举起盾牌，却被火油箭点燃，瞬间化作惨叫的火团。
最后一名敌将满脸是血，踉跄冲出烟尘，却见寒光一闪——
“噗！”
长刀斩落头颅，鲜血喷溅在密道残破的匾额上。持刀的将领甩了甩刀上血珠，冷笑：“一个不留。”
狂风卷着硝烟掠过皇城，只剩废墟中隐约的呻吟，很快归于死寂。
此刻轩辕彻所在的养心殿外，一波接一波的攻击从未停止，厮杀声不绝于耳。
然而轩辕彻却很悠闲的跟沈今沅在下着棋，“你跟你祖父下过棋么？”
“下过。”
“胜负如何？”
沈今沅不说话了。
轩辕彻眼眸中全是笑意，看来跟他一样啊。他将手中的白子扔进罐子，“罢了，朕输了。”
见他不想要下棋了，沈今沅反而轻松了。好歹是皇帝，让他输的太难看了也不行，沈今沅还是费了点脑力的。
突然，她眼神一变，看向殿外。
她的变化明显，对面的轩辕彻也注意到了，“怎么了？”
沈今沅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站起身来。
“砰！”
两道劲风于空中交汇，形成巨大的冲击波。
来人是萧文乾的手下阿大，此刻正与龙啸天无声对峙着。
“锵！”
金属交鸣之声划破夜空，火花四溅。
阿大身影如烟，瞬间绕至龙啸天身后，长剑斩向其脖颈。
龙啸天不回头，右手如背后生眼，精准格挡，左手成爪直取对方心窝。
阿大借力后翻，足尖在石栏上轻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再次扑来。这次刀光如雨，瞬间笼罩龙啸天全身要害。
龙啸天双臂交错，铁手套上机关转动，竟弹出数枚钢针。
“叮叮叮——”钢针与刀锋相击，清脆如珠落玉盘。
阿大此次的任务是杀皇帝，他不想跟这人缠斗。双手运足内力，猛地朝龙啸天袭去。
龙啸天同样运转周身内力回击，但仅仅几个呼吸他就惊诧不已了，对方实力竟然如此之强，他…很有可能不是对手。
果然，不消片刻他便被击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养心殿门口，大口的鲜血从口中涌出。
养心殿内的沈今沅微微蹙眉，右手微微一抬，两名身穿黑色玄铁铠甲、宣铁面具覆面的护卫出现在殿内。
她只冷冷的交待了一句，“寸步不离。”
随后便飞身冲出了大殿。
轩辕彻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看着冷冷清清的，倒也是个有心的。他不得不说，他那个外甥的眼光确实好。
这样的女子若是能嫁于他的太子那绝对是如虎添翼，不过…他苦笑，他若是敢有这样的心思，估计那浑小子能将他的皇宫给拆了。
罢了罢了，这一个两个的，他这个皇帝都惹不起。
龙啸天捂着胸口，还没起身，阿大的长剑便迎面而来，直指他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劲风袭来，直击阿大面门。他还来不及看清对方面貌，已经被击的后退了数步。
站稳之后他才看清来人，竟然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但对方身上毫不掩饰的威压，让阿大有些心惊，来人不可小觑。
他抿了抿唇，开始调动周身内力。黑色的衣摆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周身三丈内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月光在扭曲的气流中碎成无数光斑。
沈今沅挑眉，右手同样运转内力，准备随时应战。
“啊…”
随着一声暴喝，阿大双掌平推。刹那间，他掌心迸发出刺目金光，两道龙形气劲咆哮而出。那气劲所过之处，汉白玉地砖纷纷爆裂，碎石尚未飞溅就被碾成齑粉。
沈今沅见状，眼眸中一闪而逝的惊艳，她以掌为刃，蓄足内力朝着那抹金光劈去。
“轰……”
第195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闷雷般的巨响震得养心殿窗棂嗡嗡颤动。碰撞中心爆发出耀眼的白光，照亮了整个宫殿。两股气劲纠缠撕咬，竟在半空形成一个直径三丈的真空球体。球体内，空气被极致压缩，连月光都发生了诡异的折射。
沈今沅飞身而起，右手在腰间一抹，那条看似普通的素色腰带突然如银河倾泻，从她腰间飞射而出！这是她的武器，名瑶光。知道的人不多，因为很少有人看她使用。
瑶光看似柔软实则刀枪不入，能随心变化长短，刚柔并济。月光下，瑶光舒展开来，足有三丈余长，通体流转着奇异的光彩，时而如秋水般清澈，时而如朝霞般绚烂。
阿大瞳孔微变，长剑朝着沈今沅刺去，速度之快，肉眼很难看清。
沈今沅手腕轻轻一抖，瑶光顿时如灵蛇般缠绕而上，将阿大的长剑牢牢缚住。“铛”的一声，长剑直接断裂成三段。
还没待阿大反应过来，那瑶光又如鬼魅般缠上他的右臂。阿大急运内力想要震开，却发现这东西竟能随着他的内力变化而自动调整松紧，越是挣扎缠得越紧。
他左手成刀，运足十成功力劈向瑶光。这一掌足以斩断碗口粗的铁柱，却只听"铛"的一声脆响，瑶光纹丝不动，反倒是阿大被反震得连退三步，左手隐隐发麻。
沈今沅轻叱一声，瑶光突然绷直如剑，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刺阿大咽喉！
阿大仓促间一个铁板桥躲过，还未站稳，瑶光又化为长鞭横扫，“啪”地抽在他腰间，将他整个人抽飞出去，撞断数根石柱才停下。
阿大知道今日难以善了，但他不能死在这里。他一个翻身，扔出几个黑色瓷瓶。“砰”的一声，黑烟四起，人影瞬间消失。
沈今沅这才飞身到地面，也没有要去追的意思。
龙啸天右手一扬，数道黑影飞出，朝着阿大逃离的方向追去。随后他朝着沈今沅拱拱手，“有劳。”
沈今沅微微颔首，看到他嘴角的血迹，难得好心的扔了一个白色瓷瓶过去，随后就进了养心殿。她只负责保护轩辕彻，其他的事情，自然有旁人去处理。
*
皇城以南一个偏僻的院落，这里便是皇宫密道的出口处了。
院落内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那是鲜血在空气中凝结的气息。青石板铺就的庭院已看不出原本颜色，每一道缝隙都浸透了暗红的液体。
尸体。到处都是尸体。
齐慕风玄铁铠甲覆盖全身，立在这片尸山血海中央。
他手中的龙吟剑，通体泛着幽蓝色的寒光。剑尖处，一滴暗红色的血珠缓缓凝聚，最终坠落，在地面的血泊中激起微不可察的涟漪。
“啪嗒。”
这细微的声响在死寂的院落中显得格外清晰。
齐慕风缓缓抬头，目光如电，直刺向不远处屋顶上的人影。
那里立着一个白衣人，衣袂飘飘，纤尘不染，与满院的血腥形成鲜明对比。他身旁站着一个身形有些佝偻的中年男子，眼神如鹰般犀利，以保护的姿态护着这个白衣人。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竟似有实质般的火花迸溅。
无声的剑气在二人之间激荡。一片飘落的树叶不小心进入这个无形的力场，瞬间化为齑粉，消散在风中。
齐慕风手指微微收紧，龙吟剑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一条蓄势待发的巨龙。他咬牙切齿道，“南宫墨尘。”
白衣男子唇角上扬，“齐慕风。”
现在这场景，算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吧。
齐慕风将龙吟剑往地面一插，双手随意的搭在剑柄上，语带轻蔑，“一个小小的澜月国，也敢掺和我大周朝政，看来野心不小啊。”
南宫墨尘面色温和，唇角甚至还带着浅笑，“少将军说笑了，朕来大周京都，只为访友，并未做其他。今日会出现在此…呵呵呵，朕说恰巧经过，少将军可信？”
齐慕风冷笑一声，“国主觉得呢？”
南宫墨尘神色有些失落，“看吧，说实话也没人信，朕也很无奈呢。”
“一国之君，到处瞎溜达，你是有多闲？”
南宫墨尘挑眉，“为了心爱之人，朕自然愿意倾尽所有。”
“心爱之人”四个字一出，齐慕风周身的杀气那是丝毫都不掩饰了，龙吟剑感受到主人的怒气，隐隐震动起来。
佝偻男子第一时间护在南宫墨尘的身前，双手一刀一剑，随时准备搏杀。
南宫墨尘笑了，“少将军这就生气了？这样可不行哦，沅沅不喜欢脾气不好的男子。”
齐慕风眼神森冷，“是么？这我倒不清楚，小爷我只知道阿沅说过，不论我什么样，她都喜欢。相反，对于国主你…呵呵呵，阿沅可是厌烦的很呢，国主自己不是很清楚么？”
齐慕风的目光瞥向他脖颈处，这都好几日了，那淤青还没有退呢，可见阿沅当日下手有多重。瞬间，他的心情又好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脖颈处，神情那是藏不住的傲娇，“抱歉了，阿沅下手太重了，下次我会让她下手轻一点的。”
南宫墨尘面上的笑容没有了，眼神中的杀意也是毫不掩饰，“朕与沅沅曾经朝夕相伴，她为了朕也曾数次身陷险境，九死一生。为朕筹谋，扶朕上位，朕有如今的地位，有她一半的功劳。所以，我澜月国皇后之位，非她莫属。”
齐慕风冷笑一声，“我与阿沅自小相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颇深！可不是什么半路冒出来的阿猫阿狗能破坏的了的，国主，我劝你还是死心吧。”
“少将军过于自信了吧，你虽身份尊贵，但毕竟也是区区武将。而朕，是澜月国国主，沅沅跟朕在一起，那就是澜月国最尊贵的皇后。是你，你会如何选？”
“呵呵呵，”齐慕风满脸不屑，“你觉得阿沅在意这些？那国主未免也太小瞧她了。你所谓的权势地位，在阿沅眼里，不值一提。”
南宫墨尘眼中寒光一闪，“那是沅沅暂时还不知道权势地位的好，以后，她会慢慢了解的。”
齐慕风无奈丫头，“话不投机半句多，国主还要继续看么？或者…”他眼神随意的扫向四周，隐藏在暗处的人顿觉周身冰寒，“国主想要在我大周的国土上，做些什么？”
南宫墨尘轻笑，“岂敢，朕说了，朕此次私下前往你大周京都，是为访友。如今，事情已了，朕也该回澜月国了。少将军…没意见吧？”
第196章 二皇子临阵倒戈
齐慕风自然知道此刻不是解决南宫墨尘的好时机，在大周境内，无凭无据击杀他国国君，传出去只会落人口舌。
他此刻不是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墨玉公子，而是镇国将军府的少将军。
齐慕风唇角扬起，笑容似春风拂面，只有身边几个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越是笑得如此说明他心底越恼恨，南宫墨尘已经彻底惹怒这个祖宗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国主既是来访友，我大周也不是那等不通情达理之人，自然不会为难。”
南宫墨尘嗤笑一声，“那就多谢少将军了，既如此朕就赠送少将军一个消息，少将军应该是很感兴趣的。”
齐慕风挑眉不说话，就这么玩味的看着他。
南宫墨尘被他如此无视也不恼，“乔飞鸿死了，乔震大受打击，听说都吐血了，估计…撑不了多久。”
话音刚落，一名黑色身影凑到齐慕风身边，小声的在他耳畔说着什么。
齐慕风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但看着南宫墨尘的眸子，杀意渐浓。
南宫墨尘笑了，“少将军不要这么看着朕，这可跟朕没关系。你看，朕如今还在你大周境内呢。”
“呵，”齐慕风冷笑一声，“既如此，国主还是早日回澜月国吧。逗留太久，可别再出什么岔子。”
说完，轻声交待了一句，“收拾干净”，人就转身离开了。
此刻宫内两方人马仍在拼杀中，但很明显，萧文乾那边势头越来越弱了。
鬼面带领一路人马，解决由宫门口闯入之叛军。
薛贵处理完密道之处的叛军后，一路击杀宫内其余叛军，已经来到了太极殿。
而养心殿那边，有沈今沅跟龙啸天在，也完全没有问题。尤其是阿大逃离后，其余叛军很快就被龙啸天的手下击杀了。
轩辕璟身边更不用说了，除了自己的手下，七星阁跟皇帝均派了人手在他身边保护。上官芷颜寸步不离，上官家主也派了人手前来相助。
萧文乾被数十名高手护着，依旧完好无损的站在大殿之中。但他此刻已经察觉不对了，不论是京都城外的那四万人马，还是暗处的两路人马，均没有出现。而现在拼杀的，全是他自己养的死士和京都内收买的一些势力，如禁军。
他身后的朝臣此刻也开始紧张了，他们不会是站错队了吧。
殿外厮杀声越来越近，兵器碰撞与惨叫混杂，仿佛死神的脚步步步紧逼。左列大臣中已有不少人开始发抖，额头渗出冷汗。
而此时，没有人注意到，在轩辕璟身后一人，跟不远处的萧文乾视线相碰。那是吏部侍郎宋元安，刚刚还同一群人斥骂萧文乾狼子野心呢。
他额头上的汗水一滴滴落下，眼中满是血丝。他悄无声息地挪动脚步，小心翼翼的靠近轩辕璟。他低眉顺目，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右手却缩在袖中，紧握着一柄泛着蓝光的匕首。是淬了剧毒的，见血封喉。
就在这一瞬，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爆炸声，整座大殿都为之震颤。所有目光不约而同转向声源方向。
宋元安眼中凶光暴涨！
“去死吧！”他厉喝一声，袖中匕首如毒蛇出洞，直刺太子后心！
三寸、两寸、一寸…
刀尖上的蓝芒已经映照在太子朝服上，宋元安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狂喜！
“嗖！”
一道人影自殿梁飞掠而下，剑光如流星破空！
“噗嗤！”
血花飞溅。
宋元安的动作猛然僵住，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见一截剑尖从自己咽喉处穿出，带出一蓬鲜红。他的匕首最终停在距离太子衣衫仅一寸之处，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宋元安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转头看向身侧，随后倒地不起。
人影轻盈落地，是个一身深灰色衣衫的中年男子，面容冷峻如冰，唯有看向太子时，眼中闪过一丝温度。但当轩辕璟的目光对上他时，他立即别过头去，微微拱手便退到人后去了。
上官芷颜一鞭子将面前五名叛军挥飞了出去，然后冲向轩辕璟。
“阿璟！”
轩辕璟朝她摇了摇头，“无事。”
而此刻，萧文乾也抬起右手，在众人不经意间按动手腕处机关，三支毒箭直直的朝着轩辕璟射去。
上官芷颜眼神一变，几乎是跟刚刚那名灰衣男子同时出手，三支毒箭均被拦下。两支断在上官芷颜的长鞭之下，一支断在了长剑之下。
萧文乾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把匕首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入他的胸口。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口的匕首，目光上移，对上轩辕离那没有温度的眸子。
“你…“
萧文乾的护卫挥着长剑朝轩辕离砍去，上官芷颜的长鞭“嗖“的一声，长剑应声断裂。随即长鞭一卷，直接缠上轩辕离的腰身，将人带离。
轩辕离朝着上官芷颜拱手，“多谢太子妃。”
上官芷颜点点头，这人阿璟跟他说过的，算是自己人。
轩辕离向轩辕璟又走了两步，站到他身侧，这才转身看向萧文乾。
而此刻，萧文乾身后的一众官员已经彻底乱了。他们根本不知道现在时是什么情况，这二皇子怎么临阵倒戈了？他们难道不是支持二皇子上位的么？还是这人不是二皇子，是旁人假扮的？
所有人都脸色惨白，看来，他们的死期将至了。
萧文乾胸口血红一片，嘴里也涌出大口鲜血。身边人第一时间给他喂下一粒药，但是胸口的匕首无人敢拔。
他眼神冰冷的看向轩辕离，自己伤势却丝毫不在意，好像重伤的不是他一般，“你从未改变过想法？”
轩辕离神色淡然，“是。”
“你可知，你母妃为此付出了多少？”
轩辕离抿了抿唇，随后缓缓的脱下身上的龙袍，露出内里的墨绿色长衫，“不论付出了多少，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你们从来没有在意过我的意愿，总是将这些强加在我的头上，够了，真的够了。”
“呵呵呵，”萧文乾低声笑了，“若不是怕她伤心，我早该杀了你。”
轩辕离也笑了，“我知道，你恨我。”
“是，因为你不配得到她的关爱，不配做她的儿子！”萧文乾吼完后大口的呼吸，脸白如纸。他知道大势已去，但却心疼那个女人为此付出那么多年的心力。直到此时此刻，他担心的都不是自己。
第197章 再不走你真想死在这么
此刻，大殿的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满身是血、一身肃杀之气的薛贵。
薛贵众人都认识，都知道他是乔震的人，而乔震，只忠于皇帝轩辕彻。
萧文乾身后一众文武官员均是一脸灰败，他们输了…
就在此刻，萧文乾的手下们直接砍杀了几名官员，带着萧文乾往大殿的另一个方向而去。
上官芷颜长鞭一挥，就要追上去。
结果其中一名护卫朝着这边扔出几个瓷瓶，“砰”的一声巨响，浓烟四起。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快屏住呼吸，烟有毒。”
上官芷颜第一时间收回长鞭，来到轩辕璟身旁。看他明显是吸入了毒烟了，她立马拿出解毒丸给他喂下。
之前那个灰衣男子也过来了，看到上官芷颜给他喂下药丸，他这才转身离开，看上去，他应该是没有被这毒烟影响的。
上官芷颜随后将瓷瓶交给了轩辕离，但是，她看了看大殿内倒地的众人，这一瓶解毒丸可不够。她朝着殿外大喊，“小狗子。”
门外一个少年手拿长枪，第一时间冲进大殿，“大小姐。”
“速去找鬼面，多拿几瓶解毒丸来。”
鬼面是师叔祖的人，解毒丸定然会随身携带。
“是。”
*
萧文乾的护卫一路护着萧文乾逃离，但很快被轩辕璟的人追上了。这时候，阿大及时出现，他扛着萧文乾就冲出了包围圈。
即将出宫，萧文乾拍了拍阿大，“先放我下来。”
阿大很听话，找了一个隐秘的假山山洞，将人放下。
“主子，您伤势很重，必须尽快找大夫处理。”
萧文乾笑着摆摆手，脸色难看的跟死人一般，他还能笑得出来，也是个狠人啊。
“帮我把匕首拔了。”
阿大瞪大眼睛，“不可以，离心脏太近了。”
“无妨，我天生异于常人，心脏在右侧。帮我把匕首拔了，止血。”
阿大这才动手，他们这种人，随身都会携带外伤的药，止血药是最常见的。
简单处理之后，阿大就要带着萧文乾离开。
萧文乾摆手，“忘了我交给你的任务了？”
阿大抿抿唇，他是真的不想去管那个女人。
知道阿大的心思，萧文乾神色严肃道，“带我去见她，要走，我也要带上她一起走。”
“…是。”
而此刻的许静仪，被轩辕彻软禁在她的宫殿之内。她身边的暗卫全部被解决了，外面明里暗里全部都是轩辕彻的人。
不过，这些人都不是阿大的对手，很快他便全部解决了。
许静仪依旧是昨夜的那一身衣服，她已经呆坐了很久了。看到一身狼狈的萧文乾，她神色落寞，“还是败了？”
萧文乾上前两步宽慰道，“只是暂时败了，我们先离开，等日后再做谋划。”
许静仪笑了，笑得癫狂，“先离开？再筹谋…还筹谋什么呀萧文乾，我们筹谋了二十年，这一次是你说的，绝对能够成功。可现在呢，啊？”
“你不是说万无一失的么？不是说最差的结果就是兵临城下，硬拼的么？你的人呢？”
萧文乾神色依旧温和，“先出去，我再跟你解释。”
许静仪摇摇头，“我不走，我在这宫里生活了二十几年了，我凭什么离开？”
萧文乾原本还温柔的眸色立马变了，“你是不是还放不下他？”
许静仪不看他，“没有的事，我只是不甘心。”
“他会杀了你。”
许静仪目光微闪，若是以前，有离儿在，她还有信心轩辕彻会留她一命。可如今，他查到了秦茹那贱人的死因，怕是真的不会放过她了。
见她不语，萧文乾继续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还有其他后手，我会安排妥当的。”
“安排妥当安排妥当，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的。筹谋二十年啊，明明可以等到一年后再下手，那时才是最好的时机，你为何非要这么着急？”
那时候的轩辕彻绝对没有反击的能力，她只需保住他一条命即可。
可现在呢，一切都完了。
“离儿呢？”许静仪这时候才想起自己那个好儿子。
萧文乾不想在此时让她担心，没有告知她实情，“离儿很好，我已经安排他离开了，现在就剩下咱们了。静儿，先离开可好？”
不好，许静仪知道，这次离开再想翻盘就更希望渺茫了。即使死，她也要死在宫里，死在那个男人身边。
许静仪就这么看着萧文乾，眼神中的倔强让他一阵心凉。
萧文乾咬了咬牙，“阿大！带夫人走！”
“是。”
许静怡不可置信的看着萧文乾，眼神中满是防备，“萧文乾，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呵呵呵呵…”萧文乾被她眼神中的防备与一闪而逝的恨意刺的生疼，他索性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静儿，你觉得我想做什么？嗯？”
许静怡不语，但是很明显，她是绝对不可能离宫的。
萧文乾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静儿，我受伤了，你看不到么？”
衣服上血迹斑斑，甚至很明显是在心脏之处，她竟然连问都没有问一句。
许静怡似乎这才注意到他苍白如纸的脸色，目光下移，那触目惊心的红，让她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
萧文乾苦笑，那笑容里满是苍凉。
“这么多年了，静儿，你从未变过。二十几年前的你，如今的你…呵呵呵，当年你不爱我，对我只是利用。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为你倾尽所有，你依然不爱我。”
呵呵呵，可怎么办呢，即使这样，我依旧放不下你，依旧不舍得伤你一丝一毫。
许静怡脸色也很难看，“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做什么？你赶紧走吧，等我…等我这边情况好转一点，我会想办法出宫与你联系的。”
“会么？”萧文乾目光深沉，透出无尽的死气。
许静怡不耐，“再不走你真想死在这么？”
萧文乾缓缓起身，那平日里笔直的背此刻微微佝偻着，他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意，“阿大，动手！”
阿大领命，第一时间朝着许静怡出手。他只是想带人走，并不是要伤人。
但是许静怡却直接从袖中抽出匕首，抵在了萧文乾的脖颈处。
第198章 你看…梨花开了…
萧文乾愣住了，他望着近在咫尺的容颜，眼角已经有了细纹，但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匕首如月光般划过，刀剑随着她的步子移动，抵在了萧文乾咽喉处，刀锋压出一条细细的血线。
“主子！”阿大第一时间想要上前，但被萧文乾的目光制止了。
许静仪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冰，“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你。”
“动手吧。”萧文乾忽然向前一步，任由匕首更深地切入皮肉，鲜血顺着脖颈流进衣领，“死在你手里，总比活着明白这二十几年是个笑话强。”
许静仪手腕微颤，刀锋又入肉半分，却没能再推进。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你别逼我…”
萧文乾笑了，他抬起染血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静儿，你真的从未对我有过…哪怕一丝的爱意？”
许静仪拿着匕首的手颤抖的更厉害，眼眶红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爱爱我呢？”他问得像个孩子。
见她不说话，萧文乾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血腥气，“那他呢？他可知道你为他双手染血？可知道你杀了他最爱的皇后？可知道你跟我…”
“住口！”许静仪厉喝，手中匕首寒光一闪，“你闭嘴。”
“呵呵呵，那年梨花树下，你说最讨厌血腥味。”他的拇指抹过她脸颊不知何时落下的泪，“现在，我们都脏了。”
这句话不知触动了许静仪哪根心弦，她突然尖叫一声，匕首狠狠向前一送，“噗嗤！”
利刃穿透咽喉的声音在雨夜里格外清晰。
萧文乾没有躲，他甚至带着解脱般的微笑，缓缓跪倒在地。鲜血从他口中涌出，他却还在努力说着什么，只有气音没有字句。
许静仪松开匕首，踉跄后退。她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沾满了温热的血，突然开始剧烈颤抖，“我…我不是…”
萧文乾倒在地上，视线开始模糊。奇怪的是，他看到的不是眼前这个满脸惊恐的妇人，而是二十年前那个在梨花树下冲他回眸一笑的少女。那时她裙角沾着花瓣，眼里盛着整个春天的光。
“静儿…”他用尽最后力气抬起手，想再碰一碰那个幻影，“你看…梨花开了…”
手重重落下。
“主子！”阿大目眦欲裂，“妖妇！”
剑光如电。
许静仪甚至没来得及转身，一柄长剑已经从背后穿透她的胸膛。她低头看着胸前冒出的剑尖，脸上全是茫然，她…要死了？不行，她还没有…
“砰！”她的身体倒地不起，而倒下的方向，正对着皇帝寝宫。最后一刻，她的眼睛还望着那里，仿佛能透过重重宫墙，看见那个从未真正爱过她的男人。
当年名震京都的第一才女、第一美人，就此陨落。
*
夕阳西下，皇宫终于安静下来了。
不是平日那种井然有序的安静，而是一种被抽空了生气的死寂。
轩辕璟站在乾清宫前的丹陛上，神色凄然。
“殿下，叛军已尽数伏诛。”
贴身侍卫单膝跪地禀报，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打破这片诡异的宁静。他左臂缠着的白布还在渗血，却坚持不肯下去医治。
轩辕璟微微颔首，目光越过他肩头，看向广场上那些忙碌的身影。
宫人们像哑剧演员般沉默地工作着，两个小太监抬着担架，上面躺着个穿绯色官服的尸体。几个宫女用木盆盛着清水，跪在地上擦拭玉阶缝隙里的血迹，其中一人突然捂住嘴干呕，却硬生生把声音咽了回去。
军师玄鸣一脸严肃的过来，“殿下，萧文乾一党，均已下压天牢，等候处置。”
轩辕璟点点头。
“还有一事，”玄鸣目光扫向不远处坐在台阶上的轩辕离，凑到轩辕璟耳旁小声说着什么。
轩辕璟蹙眉，看向轩辕离的目光也变得复杂，声音沙哑，“让二弟去一趟吧。”
“是。”
这时候，齐慕风风尘仆仆的大步过来。他脸色很难看，轩辕璟上前两步，“怎么了？”
轩辕璟太了解这个表弟了，脸黑成这样，怕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果然，齐慕风声音低沉，用着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北境出事了，乔飞鸿死了。”
轩辕璟大惊，“乔震呢？”
“不大好。”
轩辕璟眉头皱的死紧，“那…”
齐慕风摆手，“我先去看看舅舅，今晚就出发去北境。京都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轩辕璟张了张嘴，终是只说了个“好”字。这个时候，除了齐慕风，还有谁能够担此重任呢。
齐慕风刚离开，不远处一抹灰色身影也转过身去，刚要离开便听到了那道熟悉的声音，“舅舅。”
灰色身影一顿，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轩辕璟。他是轩辕璟的舅舅，先皇后的胞弟，秦天。
他声音沙哑，“你…你怎么认得…”
轩辕璟缓步上前，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记忆中那张脸，直到距离对方三步远时才停下来，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我从小就记性好，舅舅不是知道么？”
秦天眼眶红了，“是啊，你从小就聪明。”
轩辕璟眼眶也湿润了，“舅舅怎会来？外祖…他还好么？”
“好，很好，脾气还是一样大。”
轩辕璟笑了，眼眶也跟着红了，“那就好，那就好。”
“你…”秦天停顿了下，“你不怪他？”
轩辕璟摇头，“我知道当年外祖也是不得已，他离京…是为了保全我。”
秦天双唇微微颤抖，“好，好，你真的长大了。”
轩辕璟苦笑，当年他也是怨的。母后离世，父皇对自己又是那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他仅剩下的亲人就只有外祖一家了，可是他们…却在那时候选择离京，也不要他了。
那时候的轩辕璟觉得自己被全世界都抛弃了，他是怨的，恨的。可是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很多事情一一摆在自己面前，他才知道当年外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的。
而且他知道，这些年他们并没有真的不管自己，好几次意外，都是他们的人在暗中保护自己。这些，他都知道。
第199章 沈惟这老头的命真好
养心殿。
此刻殿外已经被收拾的差不多了，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虽还未完全从今日这样的恐惧中回过神来，但依旧不忘各司其职。
轩辕彻跟沈今沅正在喝茶，棋也不下了，皇帝的面子也是面子啊。
“沈姑娘平日里喜欢做什么？”
皇帝在没话找话。
沈今沅思索了一下，“看书。”
“哦？”轩辕彻来了点兴趣，这个他应该还能聊一聊的，“都看什么书？”
“什么都看，没什么局限，打发时间而已。”
轩辕彻笑着问道，“《变法新论》看过么？”
“看过，无趣，只有第十二和十八章有点意思。”
“《乱世策》呢？”
“看过，除却部分彰显大国之威严的夸张言论外，其他不错。”
“那《盐铁密议》呢？”
“看过，土地及赋税问题，提的倒是中肯。”
轩辕彻眼神变了，“那《御极策》呢？”
“看过，空谈，浪费时间。”
“《焚城录》？”
沈今沅这才微微抬眸，“难得的好书，写实篇章，能够留存下来倒是不易。”
轩辕彻低笑出声，“朕也喜欢此书，翻过数十次。除了这些还看其他类型的么？”
沈今沅神色淡然，虽然觉得这皇帝有些啰嗦，但毕竟是小玉的长辈，她还是耐心的回应着，“看的最多的是关于医术毒经一类的，还有武学。”
轩辕彻点点头，是啊，医术高超，武功比…龙啸天还高。她这样的年纪，轩辕彻都不敢想象这需要如何逆天的天赋啊，沈惟这老头的命真好。
这时候，齐慕风沉着脸进来了。待看到沈今沅时，周身的气息立马变了，他笑着朝她走过去，“阿沅，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
沈今沅起身，也仔细打量了他一圈，并未发现伤口，她这才安下心来，“在你眼里我有那么胆小么？我没事。”
齐慕风咧着一嘴大白牙，笑得像个傻子，“阿沅最厉害，我就是怕有些不长眼的冲撞了你，没事就好。这个时辰了，有没有用膳？”
“吃了些糕点喝了茶水，还不饿。你呢？”
“我饿了，饿惨了。”这倒不是夸张，他一天没吃东西了。
沈今沅微微蹙眉，这里是皇宫也不是她能安排的。
一旁伺候的袁公公立即应声，“老奴这就安排，少将军稍等。”
一旁的轩辕彻脸上的酸味都要溢出来了，“咳！”
齐慕风这才看向他，“舅舅喉咙不舒服？阿沅你给舅舅配点药。”
轩辕彻一噎，瞪了他一眼。然后扬了扬下巴，让他在他旁边，刚刚沈今沅坐的位置。
“受伤了么？”
齐慕风挑眉，“我还能受伤？舅舅也太小瞧我了，江湖上的让人闻风丧胆的墨玉公子可不是白叫的。”
轩辕彻虚空点了点他，眸色中带了点笑意，“外面情况如何？”
“您就放心吧，一切都好，太子哥哥会处理好的。”
轩辕彻点了点头，太子近半年确实长进很大，朝政之事也都游刃有余。
“不过，”齐慕风脸阴沉了下来，“北境出事了。”
这话刚说完，龙啸天就急急忙忙进来了，齐慕风这话他也听到了。
“主子，北境出事了。”
轩辕彻蹙眉看向齐慕风，齐慕风简单将乔飞鸿身死，乔震大受打击之事跟皇帝说了。
轩辕彻沉默了，然后看向齐慕风，“你怎么看？”
“我今晚就出发去北境。”
轩辕彻点点头，这是唯一的法子了。如今，除了齐慕风，根本没有武将能够担当此任。
哎，齐寒在平阳关，他儿子刚回来这又要去北境了，他们父子俩真是…
轩辕彻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
齐慕风撇撇嘴，“知道我辛苦，舅舅以后别老那么小气防着我，私库上那么多把锁做什么？反正也防不住我，看的人还膈应。”
轩辕彻伸手就想拍他脑门，被他躲开了，“嘿嘿嘿，打不到。”
轩辕彻无奈笑了，“朕老了，现在可没法子追着你打了，你就得意吧。”
指望齐慕风说两句好话，那是不可能的。他随意的拿起刚刚沈今沅喝的茶一口饮尽，“知道自己腿脚不好呢，您老平日里就多锻炼，别拿老了这种话当借口。看看我爹，人家还能生闺女呢，您才比他大几岁啊，还不是您自己不好好保养，您怪谁？”
这话一出，袁公公头低下去了，龙啸天尴尬的不说话。
沈今沅…额，她也应该尴尬的，但她…茫然的看向别处，不装一下似乎不大好。
轩辕彻双眸一瞪，拿起跟前的杯子就朝他砸过去。
齐慕风眼明手快，一把接住了，“啧啧，这好歹也是玉制的，舅舅您太浪费了，这都是银钱啊。”
轩辕彻对他是完全没法子，咬牙切齿道，“你个臭小子…”
“骂人都没个新鲜的词，没意思。”
轩辕彻无奈，只能笑了，又给他倒了杯茶，他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杯子是沈今沅用过的。皇帝看了这臭小子一眼，又看了沈今沅一眼，终是什么也没说，年轻真好啊。
然后又将面前的这碟糕点推到他跟前，“先吃点垫垫。”
齐慕风也不客气，三两下将那一碟子糕点吃完了，都不够他塞牙缝的。
这时候，外面有人通传，说是齐慕风的手下有急事汇报。
齐慕风刚想起身出去，被轩辕彻制止了。他看向那个传话的小太监，“让人进来汇报。”
“是。”
很快，一个身穿铠甲的男人进来了，他恭敬的朝着轩辕彻行了一礼，“末将纪怀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轩辕彻的手虚空扶了一下，“起吧。”
“谢皇上。”
纪怀石眉毛紧蹙的看向齐慕风，不知道该如何汇报。
齐慕风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有屁快放。”
这行为又惹来轩辕彻的不悦，“好好说话，什么样。”
齐慕风撇撇嘴，“我的兵，我什么样他们没见过。”
轩辕彻摇摇头，懒得说他了。
纪怀石拱手，“四皇子在城外遇袭，发了求救信号。”
齐慕风眉毛一拧，“啧，真没用。”
不过他倒也算是清楚轩辕昊的能耐，更何况他身边还有秦松呢。怕是真遇上强劲的对手了，那一般人还不一定搞得定。
他无奈的起身，准备自己跑一趟。
沈今沅见状，有些心疼了，她上前两步，“我去吧，一会儿膳食好了，你好好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第200章 这以后让他怎么叫得出口？
皇帝与齐慕风的谈话，沈今沅都听在耳里，他晚上就要离开了，丝毫没有休息的时间，她怎么可能不心疼。
而且，这么快又要分别了，沈今沅甚至连伤感的时间都没有。
齐慕风这次倒也没有拒绝，他知道阿沅的心意，“那辛苦阿沅了，老四实在是没用，还是欠练。”
沈今沅笑笑没有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
齐慕风忙道，“让纪怀石跟你去。”
沈今沅头都没回，“不用，我让鬼面跟我去。”
刚想跟着去的纪怀石一愣，随即茫然的看向齐慕风。他其实也想跟着去的，这个沈大小姐他是早有耳闻，从萧骞那听来的，他也想看看这个传闻中的沈大小姐有多厉害。
齐慕风恨铁不成钢的又踹了他一脚，“没用的东西，阿沅都看不上你。那你也得跟上，赶紧的，滚！”
纪怀石咧嘴一笑，还真是齐慕风的兵啊，那一身反骨还真像，立马屁颠屁颠的跟上去了。
轩辕彻露出玩味的笑，“怎么？不放心啊？”
齐慕风挑挑眉，“阿沅出手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过我手底下这几个，一天天的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了，小爷我让他们看看，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以为自己真是根葱了。”
轩辕彻好笑的点了点他，“你啊…”
*
太极殿内。
太子轩辕璟正和一群人在商议着什么，玄鸣在，鬼面在，秦天、薛贵等人也在。
上官芷颜无聊的在玩手指，那个叫小狗子的少年跟一群人在她身旁，小声议论着什么。
“这就是姑爷啊，长得倒是不错，但是…”小狗子一脸嫌弃，“一看就不如咱们能打啊，大小姐看上他什么了？”
一个络腮胡、年长一点的男人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种温文尔雅、气质不俗的男子也很招小姑娘喜欢的，咱们大小姐估计是喜欢这一款的。”
另一个一身腱子肉的男人皱眉道，“我不喜欢这款的，你看看墨玉公子，那也是人中龙凤俊朗不凡了吧，人家那武功造诣，那可是咱们几辈子都比不上的高度。所以啊，还是得自身强。”
“切，你不喜欢，人家是太子，要你喜欢啊。”
“太子怎么了？咱大小姐的身份难不成还比不上他了？只要咱大小姐愿意，什么人嫁不得。”
“哎呀呀，你看看你们这些人啊，有你们什么事啊，家主都认可了还需要你们喜欢？”
“咱家主那也是被逼无奈，那位都同意了，家主还敢有意见？”
“哎？是啊，听说少宫主也在京都呢，咱们是不是能见着了？”
……
小狗子眼珠子一转，是啊，少宫主也在呢。只要他多去她老人家面前露露脸，她指甲缝里漏点那什么提高内力的药丸给他，他都是赚到的，嘿嘿嘿。
小狗子第一个凑到上官芷颜身旁，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大小姐，听说少宫主人也在京都，她老人家人在哪呢？小的总得去拜见拜见啊。”
上官芷颜斜睨他一眼，冷哼一声，她还不知道他们的小九九？
“师叔祖忙着呢，哪有时间接见你？”
哼，她至今都还没见到呢，说什么五日去检查她的功课，那也没去啊？说来说去，就是故意吓唬她，逼着她学习那些庶务管理呗。
结果说曹操曹操就到，一直见不到的人此刻竟然出现在了太极殿门口。
鬼面是第一个发现的，他也第一时间出去，单膝跪地，“主子。”
沈今沅只撂下一句，“跟我出去一趟，”人就飞身离开了，鬼面紧跟其后。
正站在轩辕璟身旁的玄鸣微微蹙眉，“那是何人？怎得这般…”
“无礼”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一旁的薛贵捂住了嘴。他们或许不知道这位沈大小姐，他是刚从永安郡回来的，这位沈大小姐可惹不得啊。
不说她那骇人的武力值，就光齐慕风那偏心劲，谁敢说一句估计能被他揍死。
轩辕璟已经猜到她的身份了，想起之前她以鬼医的身份见他，他一口一个前辈、师叔祖的叫着，如今再看到她如此年轻，脸顿时一阵燥热…这以后让他怎么叫得出口？
上官芷颜在沈今沅刚转身之时也冲了出去，“师叔祖，等等我。”
随后是小狗子一群人，全部冲了出去。
“是少宫主。”
“快，真是少公主，咱们赶紧跟上。”
“真的是少宫主，我们也要去。”
一群人一窝蜂全部跑出去了，瞬间，这太极殿变得空旷了许多。
玄鸣这才扯开薛贵的大掌，甚至还一脸嫌弃的擦了擦嘴，“薛将军这是作甚？”
薛贵看他这样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同样嫌弃的将大掌往衣服上蹭了蹭，谁嫌弃谁啊这是。
“本将军这是好心，救了先生一命，先生可别不识好歹。”
玄鸣一愣，“什么意思？”
薛贵撇撇嘴，被齐慕风警告过不能乱说话，“先生以后就知道了，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喝顿大酒就行了。”
玄鸣一脸茫然，眼神怪异的看了薛贵一眼，然后继续跟轩辕璟讨论起正事来了。
*
京都城外十里，麒麟山脚下。
暮色如血，残阳将战场染成一片暗红。
轩辕昊的铠甲已经残破不堪了，左肩的护甲被生生撕裂，露出里面被血染红的白色里衣。猩红的披风只剩半幅，在带着血腥味的晚风中猎猎作响。腰间的皮革束带断了一截，悬挂的玉佩不知何时已被斩去一半，剩下的半枚蛟龙纹在血污中若隐若现。
娃娃脸上也溅满血污，一道新鲜的伤口在眉骨处，还在渗着血珠。而此刻他的眼神却依然锐利如刀，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顺着紧绷的下颚线滴落。
收服那四万兵马之后，秦松安排了人留下处理后续事宜，他们带着十几护卫先行回京。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一群…怪物？
这些真的还是人么？人怎么可能被斩断手脚后还不死，甚至还能自动愈合？
轩辕昊好久没有那么认真了，他必须将这些怪物全部斩尽了，绝对不能让这些东西进入京都城内。
第201章 用活人炼蛊，当诛
秦松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后背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不像是刀剑所致，反而像是野兽的利爪所伤。他脸色白的跟死人一般，依旧奋力砍杀那些怪物。
而轩辕昊所面对的是一个黑袍男子，他是操控这些怪物的领头人。他戴着骷髅面具，让人看不清容貌，十指指尖泛着幽蓝寒光。
“四皇子好剑法。”骷髅男声音沙哑如磨砂，“真没想到啊，大周皇室最没出息的皇子竟然有这等实力。不过可惜了，今日你注定要葬身于此。”
话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残影。轩辕昊勉强架住第一击，第二击便在他胸前留下三道血痕。伤口火辣辣地疼，仿佛有无数小虫在往里钻。他咬破舌尖保持清醒，剑招突变，杀招突现，却见骷髅男很轻易的就避开了，反手一掌拍在他肩头。
“咔嚓”一声，轩辕昊左肩骨裂，佩剑脱手。他踉跄后退，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周围还站着的护卫只剩下一人了，但他仍拼死护在轩辕昊的身前，却被骷髅男一爪掏穿胸膛。
“殿下…走…”护卫口吐鲜血，死死抱住骷髅男的腿。
轩辕昊双目赤红，捡起地上长剑就要拼命。
忽然，一阵清越的铃声响彻战场。
漫天银光如雨落下，每一道都精准钉入蛊人心脏处。那些不死怪物突然僵住，继而倒地不起。骷髅男人怒吼一声，挥袖击飞袭向他的银光，却见一枚银针已悄然穿透他的黑袍。
“用活人炼蛊，当诛。”清冷女声自半空传来，一道白影翩然而下。
随后而来的是鬼面、上官芷颜等人。
沈今沅淡淡看了轩辕昊一眼，然后直接发号施令，“弱点是心脏，杀！”
“是！”“是！”“是！”…
骷髅男大骇，看向沈今沅的目光满是杀意。而沈今沅，看他就如看一个死人一般，“你，很好。”
沈今沅素手一扬，腰间三丈余长的瑶光如白龙出渊，在空中划出凌厉弧线。
骷髅男黑袍鼓荡，十指鬼爪泛起幽蓝寒光，突然暴起发难。
“嘶啦——”
瑶光与鬼爪相碰，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鬼爪擦出一串火花。骷髅男攻势受阻，身形微滞，沈今沅已翩然后撤三丈，瑶光如活物般环绕周身。
骷髅男声音沙哑，“小丫头也敢坏我大事！”
沈今沅不语，玉腕轻抖。瑶光突然分化三路，一路直取咽喉，一路缠向双足，第三路却悄无声息卷起地上一柄断剑。
骷髅男冷笑，鬼爪挥舞成幕，将前两路攻击尽数撕碎，却不防那断剑突然从侧面袭来，在他黑袍上划开一道口子。他怒极反笑，身形陡然加速。只见他双爪交错，竟凭空生出十道幽蓝气劲，如网般向沈今沅罩下。
沈今沅足尖轻点，瑶光在枯树上借力一荡，人如飞燕掠空。气劲擦过她的衣角，后方三人合抱的大树竟被拦腰切断，断口处滋滋冒着黑烟。
她凌空转身，瑶光忽然软化如蛇，贴着地面疾蹿。
骷髅男正要跃起，却发现双脚已被缠住。他使尽内力，竟然挣脱不开。他终于察觉出不对，这个小丫头内力竟然比他还强。他猛地撕开黑袍，黑袍内一股黑烟飞出，朝着沈今沅而去。
她一个翻身后退三步，骷髅男趁机转身，人便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沈今沅也没有要去追的意思，身后的鬼面等人已经将傀儡蛊人清理的差不多了。
鬼面跟上官芷颜身手都是一等一的，即便是小狗子一行人也是上官家主亲自挑选安排过来的，知道了这些傀儡的弱点，解决起来就简单很多了。
鬼面一剑击杀一个，快准狠，每一剑直击心脏。
上官芷颜的长鞭此刻也被粘稠的血液浸透了，那颜色不似人血那般鲜红，颜色更深更稠，气味更是令人作呕。
秦松扶着轩辕昊到一旁休息，虽然他自己伤的也很重，但是轩辕昊看上去似乎更严重一点，嘴唇都黑了，这是中毒了吧？不过他自己似乎还没有发现，就以为自己是累的虚脱了。
沈今沅拿出一个瓷瓶扔过去，“吃三粒。”
轩辕昊茫然的看着手中的瓷瓶，“做什么的？”
一旁的秦松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四皇子…您好像中毒了？”
“中毒？”轩辕昊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中的毒。
沈今沅微微蹙眉，这个四皇子看上去脑子好像不大灵光。
“不吃？”她看了一眼一旁傀儡蛊人的尸体，“你想变成他们那样？”
一听这话，轩辕昊二话没说就倒出三粒药丸服下，然后紧张的问道，“吃了药就好了么？我的毒就没问题了吧？”
看了看身旁那些七零八落的尸体，他嫌恶的别过头去，他可不想变成那样的丑东西。
“只是暂时抑制毒素进入肺腑，要想解毒…”
还是得回去再抓几副药吃，不过，或许制成药丸更方便一点。
沈今沅话说一半，可把轩辕昊吓了个半死，“沈大小姐，你跟我表哥关系匪浅，咱以后好歹也算是一家人吧？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这时候，上官芷颜刚好解决完最后一个傀儡，然后一脸嫌恶的将长鞭扔给身后的小狗子，走到沈今沅身边，“师叔祖，这些都是什么鬼东西，这味道真是…这些还是人么？”
“蛊人，人的意识肯定是没有了，最多只能算是行尸走肉吧。”
上官芷颜蹙眉，“谁这么恶心搞这种东西？是不是刚刚那个黑袍人？他身手竟然如此好，能从您手里逃脱。这江湖上什么时候有这么号人物了？”
沈今沅没有说话，刚刚那个骷髅男，若论身手肯定不如她。但是他刚刚逃跑时放出的黑烟…她总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
轩辕昊见沈今沅不回应自己，急了，“沈大小姐？您可别不管我啊，我的毒是能解的吧？”
沈今沅还是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一旁的秦松，“能不能走？”
秦松艰难的爬起来，“可以。”
沈今沅看他姿势不对，上前几步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后背上那微微泛黑的皮肉，都有轻微中毒的迹象。她转身看向鬼面，“将人都带回去。”
“是。”
第202章 跟着少宫主绝对有肉吃
小狗子一群人一窝蜂冲到沈今沅跟前，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少宫主。”
“少宫主。”“少宫主。”“少宫主。”…
沈今沅一一扫过这些人的脸，都是熟人，神情也不自觉地温和了些，“小天让你们来的？”
小狗子最积极，“是啊，家主不放心大小姐，让我们过来看看。知道少宫主在京都，本来一早就想去拜见您l老人家的。但又怕扰了您清净，所以…”
沈今沅点点头，“可有受伤？”
一身腱子肉的徐虎胳膊上鲜血淋漓的，络腮胡丁大力的右肩也有个不小的伤口，还有小眼睛张涛的大腿也伤了…
不过都是些外伤，确实不严重，众人纷纷道，“没事没事，多谢少宫主关心。”
沈今沅看向鬼面，“回去送些伤药给他们，玄灵丹也每人给一瓶。”
“是。”
一群人立马激动的炸锅了，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不已。
“多谢少宫主。”“多谢少宫主。”“多谢少宫主。”…
小狗子的嗓门最大，他就知道，跟着少宫主绝对有肉吃，哈哈哈哈。
*
皇宫内，齐慕风此刻正在跟轩辕璟说着什么，其他人都在殿外等候。
不远处沈今沅朝这边走来，身后跟着上官芷颜等人。
轩辕昊脸色惨白，被人搀扶着，但那张嘴委实过于啰嗦了。人家秦松被安排下去休息了，这人偏偏不肯，非要跟着进宫。
“沈大小姐，看在我跟齐慕风表兄弟的份上，从小到大他可没少欺负我，你一定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还年轻，还有大好年华，我可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啊。”
“这次我好歹也是立功了啊，那些怪物一旦入京，首先遭殃的就是百姓，我这也是做了天大的好事了。”
“您医术那么高超，肯定是能救我的，是不是？”
…
一路上嘴吧啦吧啦的没停过，沈今沅的脸已经黑了。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轩辕昊又看向上官芷颜，好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皇嫂，您一定要帮我说说话，让沈大小姐救救我啊，咱们真是一家人啊。”
上官芷颜好似这才注意到他的情况，“四弟也受伤了？”
“轰~”轩辕昊瞬间觉得自己的心灵遭受了一万点的暴击，他在这里说了半天，合着完全没人听他讲话？
“皇嫂，我一直在求沈大小姐救我，您难道没听到么？”
“啊…听到了听到了，”上官芷颜心虚的轻咳一声，“四弟，我觉得…你若把嘴闭上，或许希望会更大。”
上官芷颜无语的又看了一眼轩辕昊，他跟阿璟不是亲兄弟么？怎么差别这么大？
就是因为他叽里呱啦的乱说一通，上官芷颜才会自动屏蔽了他的话，反正没一句重要的。
轩辕昊一噎，这是嫌他啰嗦？
几人刚刚出现，齐慕风就注意到了，也不管轩辕璟是什么表情，他直接就朝着沈今沅大跨步而去。
殿外等候的玄鸣等人还没反应过来，那道人影已经从他们眼前过去了。
“阿沅。”齐慕风此刻未戴盔甲，墨发高束，额前几缕碎发被风吹得飞扬，倒添了三分少年意气。
沈今沅眉眼温柔，“用过膳了？还要忙多久？”
想着他今夜离开，总得回去见一见长公主的。
“用过了，差不多了，回去看我娘一眼就要出发了。”说到此，齐慕风眼里的不舍都要溢出来了。
一旁的上官芷颜一听，两眼放光，“软饭男你要走了？又要上战场了么？”
这讨厌的男人走了，那师叔祖是不是可以住到太子府里去？那样她就可以每日见到师叔祖了。
沈今沅斜睨了她一眼，上官芷颜立马心虚的吐了吐舌头，“那我是该叫你墨玉还是少将军？”
齐慕风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嫂嫂这话说的，现在我可是你表弟，不过以后嘛…”
他右手摩挲着下巴，笑得意味深长的。
这倒让沈今沅自己有些尴尬起来了，她似乎忘了，她这辈分…额，这以后该怎么论？
上官芷颜杏眼一瞪，一把抱住自家师叔祖的胳膊，气鼓鼓的瞪向齐慕风，“你想的美。”
齐慕风眸色温柔的看向沈今沅，“那想想确实挺美的，嘿嘿嘿。”
沈今沅无奈，她自己或许没察觉，她耳尖已泛丝丝红晕。
“不准想，墨玉你不准想。”
师叔祖这样的人物，怎么能被墨玉这个软饭男骗走？不行，绝对不行。他爹知道肯定会揍死她的，没有看好师叔祖，被心怀不轨之人有机可趁了。若是她祖父出关，那是更要出人命的。
“切，小爷的脑子里想些什么你管的着嘛。我说母夜叉，你现在好歹是太子妃了，要不要拿点太子妃该有的气度出来？”
上官芷颜右手直接抚上腰间，这才想起她的长鞭脏了，她让小狗子去清理了。她眼明手快的一把夺过鬼面手里的长剑，二话不说朝着齐慕风袭去。
“就凭你还敢肖想我师叔祖，软饭男，看剑！”
齐慕风即使龙吟剑不在身边，赤手空拳的，但上官芷颜也不是他的对手。
上官芷颜手中长剑寒光乍破，如雪瀑倾泻，直刺他面门。剑锋割裂夜风，发出尖锐的嘶鸣，杀意凛然。
齐慕风却不动，直到剑尖距他三寸，忽而侧身，竟以两指钳住剑刃！金属铮然颤响，上官芷颜的手腕被一股巧劲震得发麻，剑势骤滞。
“招式太利，反而容易折断。”他声音带着玩味，指节一错，长剑竟如游鱼脱钩，从她掌心滑落，“铮”地斜插进地面。
上官芷颜不服，变招擒他手腕，却被他反手一扣，力道如铁锁缠腕，瞬间将她双臂制住。她抬膝欲撞，他早已预判，腿风扫过时，他仅微微侧步，便让她重心一歪，整个人被他顺势一带，她差点摔个狗吃屎。
齐慕风眼里带着三分无奈七分笑意，“以前那是看在阿沅的面子上，让你，现在还打吗？”
上官芷颜咬牙瞪他，恨不得能将他身上瞪出几个窟窿。以往二人动手，怎么说都能过几十招的，今日竟然几招就被打败了，这个软饭男功力竟然进展如此神速。
然后她委委屈屈的来到沈今沅身旁，“师叔祖~墨玉又欺负我，他刚刚还打我。”
沈今沅无奈，“每次你都输，每次还非得上赶着挨打，你说你怎么就不长记性？”
第203章 这一个两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上官芷颜气哼哼的，“您每次都帮他。”
沈今沅无奈，“每次都是你先挑衅，我是帮理不帮亲。”
“师叔祖~”
一旁的齐慕风咧着一嘴大白牙，笑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他的阿沅自然是永远都向着他的。
“我说母夜叉，一把年纪都嫁人了，可别撒娇了，怪瘆人的。”
上官芷颜那还没灭的火气又蹭蹭蹭的疯涨，又想朝他扑过去，被沈今沅一把拉住了，“好了。”
然后她又警告的看了一眼齐慕风，这一个两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齐慕风撇撇嘴，阿沅不让他说他就不说呗。
“阿颜。”轩辕璟也过来了。
上官芷颜像是找到了靠山，直接就扑进轩辕璟的怀里，“阿璟，你表弟欺负我。”
轩辕璟温柔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好了，不生气了。”
齐慕风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立马凑到沈今沅身旁，“阿沅，你看看这两个人。”
轩辕璟这才朝着沈今沅拱手，表情有些许不自在，“师叔祖。”
沈今沅挑眉，“嗯，太子身体可好些了？”
“托师叔祖的福，已经好了。”
沈今沅点点头，“那就好，诸事已定，太子接下来应该可以安心一些了。”
轩辕璟笑笑，没有接话。
沈今沅微微垂眸，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待太子登基之时，上官家主亦会来参加芷颜的封后大典，届时，你们翁婿二人可以好好把酒言欢，畅聊畅聊人生。”
轩辕彻的身体不适合再管理朝政了，轩辕璟估计很快便会上位。届时，皇帝的后宫…怎么可能单单只有一位皇后呢。沈今沅已经开始担心上官芷颜了，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这是她的选择，结果如何那都是她自己该承担的事情。
不过，若真有人敢欺负了她去，呵，不管是上官家族还是凌霄宫，那都不是好惹的。大不了，休夫好了，他们上官家的姑娘不愁嫁。
轩辕璟嘴角抽了抽，这威胁的意思太明显了。
“是，岳父愿来，璟自当欢迎。”
上官芷颜神色有些激动，“师叔祖，您说真的？我爹真会来？”
沈今沅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你大婚的时候，家人都没有参加。等封后大典之时，全部都会到场的。”
“全部么？我祖父也会来？”
沈今沅肯定的点点头，“会。”
上官芷颜笑了，笑着笑着眼眶便红了，“谢谢师叔祖。”
她其实明白的，她是上官家族的嫡长女，即使闯荡江湖多年，她更喜欢江湖上那种无拘无束的日子。但是，世家大族的女子，怎会真的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花？或许从小到大她都不喜闺阁女子的那一套，女子该学的那些她也都没学。但父亲向来将她当成儿子培养，该懂的都懂。
沈今沅看向齐慕风，“回去么？”
齐慕风点头，然后看向轩辕璟，“舅舅那边，太子哥哥日后多去看看。老二若想回渭渠，你就让他回吧，别勉强。”
“好，孤知道了。”
“老四…”
一听到自己，轩辕昊立马凑上前，他这一身是伤的人没人关心，只有这时候才能出来露露脸，多可悲？
“在呢在呢，表哥，皇兄，我在这呢。”
轩辕璟蹙眉，“怎么弄成这样？”
轩辕昊见终于有人关心自己，感动的泪流满面，“皇兄你是不知道，我这次有多凶险，那些个怪物杀不死的，还有个武功高强的黑袍男人，您差点就看不到我了。这次真的是九死一生才活下来的，现在还中了毒，皇兄您一定帮我求求沈大小姐，救救皇弟我的小命啊。”
轩辕璟还没说话，齐慕风就嫌弃上了，“把自己搞成这德性，你还好意思卖惨？你现在应该好好反省反省自身的原因，你若是足够强，会弄成这样么？”
轩辕昊撇撇嘴，“表哥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那么无敌么？我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轩辕璟担忧的看着沈今沅，“师叔祖，老四他…”
“无妨，我回去开个方子，喝一段时间就好了。不过，”她眼波流转，“同样的外伤，秦松只是轻微中毒，而你却…估计跟你修习的功法有关吧。”
轩辕昊不可思议的看着沈今沅，随即心虚的别过头去。
轩辕璟对于江湖门派功法不清楚，但是齐慕风清楚啊，他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你修习魔功了？”
若不是看他全身是伤，他就不是揪耳朵这么简单了。
“哎哟…没有没有，表哥你撒手，我耳朵要掉了。”
齐慕风不仅没撒手，还更用力了，语气严厉，“那你身体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交待清楚了，若是真练了魔功，小爷我这就解决了你，免得你日后为祸天下。”
魔教之所以被人称为魔教，正是因为第一代魔教教主所创的魔功。据传说须以九十九名阴年阴月阴日生的童男童女为引，活取其心头精血，混以七种剧毒蛊虫，在至阴之夜熬炼成血髓。修炼者需将自身浸泡于血髓之中，任由万虫噬体、毒血蚀骨，直至皮肉溃烂见髓，再以秘法重塑经脉，痛如千刀凌迟，却求死不得。
功成之时，周身无一处无毒，触肤则血肉消融，中者如万蚁钻心，三日之内必化为一滩脓血。更歹毒的是，此功每进一层，便需吸食一名至亲之人的精元，父子相食、夫妻互戕者不胜枚举。
轩辕昊急了，“我真没练，我哪敢啊。”他求救似的看向沈今沅，“沈大小姐，你快帮我解释解释啊。”
他练的绝对不是魔功，但是魔教的其他武功，他是多少会一些的，但绝对不是那种歹毒的功法。
沈今沅这才开口，“应该不是魔功，不然就不是这样了。不过，你是不是接收过魔教中人的内力？他们所修行的功法虽不如魔功那么邪恶，但也都不是什么正统之法。”
轩辕昊有些迟疑，“是有那么一次，几年前吧，我在宫外出过意外。当时魔教中有人为了救我，给我输了内力。但…我自己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啊。”
沈今沅点点头，“那就对了，魔功早已被毁，魔教之人也无人修习。不过他们的功法都有些邪性，也可能会有这种情况。”
齐慕风这才松手，“这次算是给你一个教训，魔教中人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们如今只是势弱，一旦给他们机会，他们定会卷土重来。你最好跟他们划清界限，若是敢给我们惹麻烦，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第204章 只有我能配的上阿沅
齐慕风上去就是一脚，“听到没有。”
轩辕昊屁股上挨了一脚很是不耐，“知道了知道了，表哥我还伤着呢，您别一言不合就动手。”
齐慕风也没时间跟他掰扯，浪费时间。他转身拉着沈今沅就离开了，他还想跟阿沅单独多待一会呢。
不远处的玄鸣一脸诧异，他看向薛贵，“那姑娘究竟是何许人也？怎得太子、太子妃他们都对她如此恭敬？而且…她似乎跟少将军也关系匪浅。”
薛贵一脸的高深莫测，“先生以后自然会知晓。”
玄鸣无语，“有必要藏着掖着么？”
薛贵不语，当然有必要了，这事可不能从他的嘴里说出去。他可是跟少将军发过誓的，绝对保守秘密。
*
镇国将军府。
轩辕南星整日都心神不宁的，即使暗卫告诉她计划很成功，皇上跟小主子都无事。但是没有见到人，她还是担心的很。
哪知，见到人以后她更担心了。
“什么？去北境？还一会就走？”轩辕南星突然觉得心脏跳的厉害，脸色都变得不好了。
沈今沅第一时间上前安抚，“姨母，您别激动，你现在的身体切忌大悲大喜。”
齐慕风也着急了，“娘，没事的，我又不是第一次上战扬了。”
轩辕南星自然知道，齐慕风小小年纪替父上了战扬，短短两三年的时间打的西蜀国节节败退，再不敢来犯。其领兵能力毋庸置疑，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何，她就是不放心，总觉得这次离开会出什么事。
她一把拉住儿子的手，“你才回来多久？其他人就没一个能去的？”
齐慕风微微叹了口气，“朝中如今局势您也知道，谁去舅舅都不会放心。我自己也不放心，索性我亲自去一趟。而且东炎国这些年小动作频频，我也想早日将他们收拾老实了，不然永远都不要想安稳了。”
轩辕南星可是陪轩辕彻一路过五关斩六将过来的，她岂会不懂。她看着儿子跟丈夫相似的眉眼，心中难受极了，“不能明日再走？好歹休息一晚上再走。你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齐慕风咧唇一笑，“你儿子我天赋异禀，五天五夜不睡都没事，娘您放心吧。”
还放心？轩辕南星苦笑，她如何能放心的下。丈夫还在平阳关未回，儿子又要去北境了，谁能理解她心里的苦？
看到轩辕南星眼眶红了，齐慕风心里也不好受。他娘最是好强的一个人了，如今这样，该是害怕极了吧。
轩辕南星别过头去擦拭了一下眼角，“行了行了，你跟沅沅去说说话吧，娘去给你收拾行李去。”
齐慕风露出一抹狡黠的笑，“还是娘最懂我，嘿嘿嘿，那我跟阿沅出去说会儿话哈。”
轩辕南星被他这话逗笑了，虽然眼眶还红着，她没好气的摆摆手，“去吧去吧，少在我这里碍眼。”
齐慕风意气风发的拉着沈今沅就离开了主院，刚踏出院子，他的脸就垮下来了。
沈今沅捏了捏他的手掌，“没事的，我帮你陪着姨母，不会让她孤单的。”
齐慕风有些委屈巴巴的看向她，“阿沅，你真好。”
可是这么好的阿沅，他马上又要看不到了，这次又不知道要离开多久了…
“好了，先别撒娇。先去药房将能用的上的药收拾一下，都带走。我接下来再多做一些，到时候让人送过去。”
齐慕风正伤感着呢，也不说话，任由沈今沅拉着他去小药房里。
看着沈今沅忙忙碌碌的身影，那些瓶瓶罐罐的几乎全部被她装起来了。一边装还一边告诉他这些药是做什么用的。
“记不住也没关系，我都写了纸条贴在上面了，你用的时候看一下。”
齐慕风看着这样的沈今沅，更舍不得离开了，“阿沅，你会不会想我？”
沈今沅收拾药瓶的手一顿，眼眸微微下垂，耳朵已经红了，最后说了一个“嗯”字。
齐慕风上前就环住她的腰，“阿沅，你要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尽快回来娶你的。”
沈今沅这下连小脸都涨红了，“嗯。”
“舅舅会尽快让沈家回京都，你也不用来回跑了。当然，赐婚的圣旨也会一并送过去。等沈老大人他们进京后，我会让我娘亲自去提亲的。但是抱歉了，那时候我估计赶不回来。”
沈今沅缓缓转身，对上他满是歉意的眸子，紧皱的眉心让她有些不喜欢，她直接用手抚平，“我们之间，不用说抱歉。放心，我会等你回来。”
齐慕风心都快要化了，他的阿沅怎么这么善解人意，这么好。他微微躬身，将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好舍不得走。”
沈今沅安抚的拍着他的后背，“若是短期内回不来，我也可以去北境看你的。”
“真的？”齐慕风双眼都亮起来了，他倒是没想到呢。
“当然，我又不是京都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名门贵女，我想去就能去。”
齐慕风笑了，“是啊，我的阿沅最厉害了，那些什么贵女的可比不上你。”
沈今沅眉眼温柔，“所以啊，安心去北境，你只要保证自己好好的就行了。”
齐慕风听话的点了点头，“可是，我还是有些担心我舅舅，他那身体…”
“放心，有我，我不会让皇上出事的。”
“还有我娘，她这么大年纪还怀的双胎，也不知道我爹能不能在孩子出生之前赶回来。”
“这些你不要操心，都交给我，好不好？”
“阿沅~”齐慕风的脑袋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你怎么那么好？好到我都要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了。”
沈今沅笑了，“你配不上我…那还有谁配的上？”
齐慕风也就伤感那么一下，立马又无比自信了，“对，只有我能配的上阿沅，所以阿沅只能是我的。”
“对，是你的。”
门外的轩辕南星由李嬷嬷搀扶着，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后便离开了。
李嬷嬷小声问道，“公主不进去了？”
轩辕南星一脸慈爱，“让他们再多说会儿话吧。”
第205章 皇兄，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但是她此刻睁着眼睛看着屋顶，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想想这些年跟齐慕风相处的时光，第一次两人见面还动手了，到后来二人成为无话不聊、彼此信任的至交好友，再到如今…她的爱人。
沈今沅自己都不知道对齐慕风的感情是什么时候变的。
对于这样的变化，她甚至没有丝毫的不适应。或许，只是因为对象是齐慕风吧。
沈今沅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在面对齐慕风的时候有多温柔。
*
梅院。
南宫墨尘躺在廊下的软榻上，身上盖着薄毯，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一道黑影出现，“主子。”
软榻上的人没有动，“说。”
“齐慕风刚刚离开京都。”
南宫墨尘缓缓睁开眼，眼神中似乎带着兴味，“给那边传信，告诉他，他很快就能得偿所愿了。”
“是。还有天玺那边来信了，问您何时回去。”
天玺是澜月国的国都。
“有何急事是他处理不了的？”
暗卫有一瞬的尴尬，“还是国主您立后的事情，朝中大臣近日似乎下定决心让您将此事定下来了，所以他…”
南宫墨尘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后宫已经有那么多女人了，就一个皇后之位，朕也做不得主了？”
暗卫低下头，不敢说话。
片刻之后，南宫墨尘才开口，“确实出来有段时间了，那就安排下去，明日启辰回天玺。”
“是。”
“你说…”南宫墨尘眉宇之间染上淡淡哀愁，“沅沅还愿不愿意见朕一面？”
暗卫不说话了，这个问题委实有些难为他了。实话不好听，假话说了会受罚。
没等到满意的答案，南宫墨尘又闭上了眼睛，“无趣，滚。”
“是。”
此时，一道身材纤细的身影来到这座宅子外，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长剑。两年了，自从南宫墨尘登基为帝后，她便再没见过他，这一次…
她没有躲着附近的暗卫，更没有遮面，南宫墨尘身边的人都能认出她。足尖轻点，她很快便找到了南宫墨尘的所在的院落。
“你终于肯见朕了。”
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隐月脊背一僵，缓缓转身。月光穿过槐树枝叶，斑驳地洒在来人身上。南宫墨尘一袭墨蓝色常服，腰间只悬着一枚白玉蟠龙佩，若非那与生俱来的帝王气度，几乎与寻常贵公子无异。
“国主。”隐月单膝跪地，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南宫墨尘快步上前，却在距离她三步处硬生生停住。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最终没有伸出去扶她。
“两年不见，朕的妹妹连一声“兄长”都不肯叫了吗？”
隐月站起身，月光照在她半边脸上，另外半边隐在阴影中。
“君臣有别。”她淡淡道，“况且我今日是为了主子来的。”
南宫墨尘的眼神骤然变冷，他背过身去，望向残缺的月亮，“为了她，你连血脉亲情都不顾了？”
“是国主您先不顾的。”隐月的声音像淬了冰，“你当年放弃我的时候，你顾念血脉亲情了么？况且当年，主子是为了我才会助你成事，我早已不欠你了。”
“呵，呵呵，好一句不欠我了。月儿，即使你再不愿意承认，你依旧是我澜月国的公主，我南宫墨尘的妹妹，南宫月。这是你改变不了了，你我才是这个世界上血脉相连的亲人。当年的事情，朕跟你解释过了，朕没有放弃你。”
隐月别过头去，“此事我不想再提。”
南宫墨尘抿了抿唇，终究是没再说什么。他或许冷血，甚至心狠手辣，但是对于这个唯一的至亲，他是有几分真心在的。
“那你来此是有话跟朕说。”
“是。”
“呵，”南宫墨尘知道她要说什么，很不想听，但是又想多跟她待一会，“你说吧。”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打扰主子，更不要再派人追踪、拦截。这样纠缠，很不体面。”
南宫墨尘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狼狈，“朕只是想见她一面！自登基以来，她躲朕如避蛇蝎，朕派了多少人给她传话，她从不肯答应见朕！”他的声音里带着隐月从未听过的委屈，“朕是天子，天下女子莫不趋之若鹜，为何唯独她…”
“因为她们要的是荣华富贵，而主子要的是自由。”隐月打断他，“您心里清楚，主人助您登基只为我，从未有过半分私情。”
夜风骤起，吹落槐树上的水珠，滴在两人之间的青石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南宫墨尘的胸口剧烈起伏，忽然冷笑一声，“那你今夜来，是要替你的主子传什么话？让朕死心？”
隐月摇头，“主子不知道我来。”她停顿片刻，月光下的眼睛直视南宫墨尘，“我只是想问问皇兄，若有一日，必须在皇位与主人之间做选择，您会选哪个？”
南宫墨尘瞳孔骤缩，这个问题像一把利剑，直刺他心底最隐秘的角落。两年来的日日夜夜，这个念头曾无数次浮现在他脑海，又被他强行压下。
“朕不需要做选择。”他的声音低沉危险，“江山是朕的，她，也终将是朕的。”
隐月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所以皇兄宁愿强取豪夺，也不愿尊重主子的意愿？”
“她的什么意愿？”南宫墨尘突然逼近一步，眼中燃起妒火，“那个齐慕风么？他凭什么？”
隐月语气平淡极了，“他不需要凭什么，主子喜欢就行。不像您，主子对您只有厌恶。”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南宫墨尘脸色瞬间铁青。他一把扣住隐月的手腕，“放肆！你可知就凭这句话，朕就能治你大不敬之罪！”
“那国主不妨现在就叫人。”隐月不闪不避，眼中毫无惧色。
南宫墨尘的手像被烫到一般松开，他退后两步，月光下脸色苍白如纸，“月儿…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隐月揉了揉手腕，“皇兄，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第206章 朕的亲妹妹，为了外人要对朕兵刃相向！
隐月心头一酸。她从未见过兄长这般模样，那个在夺嫡之争中杀伐决断的三皇子，此刻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般无措。
“皇兄，”她轻声道，“正因如此，您更该放手。主子就像天上的鹰，笼子再华丽也不是她想要的。若您真有一丝情意，就该让她自由飞翔。"
南宫墨尘沉默良久，忽然问，“若朕执意不放呢？”
隐月眼神一凛，“那我只好站在主子一边。”她缓缓抽出腰间长剑，月光在剑刃上流淌如水，“即便对手是皇兄。”
南宫墨尘怔怔地看着那把剑，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凉，“好，好得很！朕的亲妹妹，为了外人要对朕兵刃相向！”
“主子于我，恩同再造。”隐月收剑入鞘，声音坚定，“十年前若非她相救，我早已死了。而当时，皇兄你在哪里？”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狠狠扎进南宫墨尘心口。当年他…为了不暴露自己，躲在自己寝殿之内。
“朕…朕后来找过你…”他的辩解苍白无力。
“我相信皇兄，但，不重要了。”隐月摇头，“今夜我来，只想告诉皇兄。主子的能耐皇兄知道，她能扶你上位，就能拉你下泥潭。你若想安安稳稳的做澜月国的国主，就不要再招惹她。还有，少将军可不是软柿子，皇兄觉得一个澜月国跟大周比起来，有几分胜算？”
南宫墨尘不语，态度很明显。
隐月微微叹了口气，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槐树叶沙沙作响，一滴露水从叶尖坠落，正打在南宫墨尘手背上，冰凉如泪。他低头看着那滴水珠，恍惚间想起两年前登基大典上，沈今沅献上玉玺时，曾有一滴汗从她额角滑落，也是这般晶莹剔透。
不，他不会放弃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才是最适合她的人。
*
翌日一早，沈今沅刚打开门，就看到站在院子里的隐月。
她也没觉得意外，“怎么来了？”
隐月熟练的开始伺候沈今沅洗漱。
“我不放心主子，所以跟来看看。不过主子放心，沈家那边我都安排好了，不会出问题。”
沈今沅没说什么，“家里可好？”
“都好，就是小公子特别想您。”
说到沈怀恩，沈今沅眉眼舒缓，也有些想念那孩子了，也不知道他长高了没有。
“还有夫人，她每日都会去您的院子里坐一会。”
沈今沅眸色也变得温柔起来，“他们就快回京了，就能见面了。”
隐月点头，轻柔的替她梳着长发。
“你见你兄长了？”
隐月的手一顿，老实交待，“是。”
“说什么了？”
“让他不要再纠缠主子。”
沈今沅勾起一抹玩味笑，“那他怎么说？”
隐月沉默了。
“隐月，你是你，他是他。”
隐月抿唇，“我知道。”
“所以，不要有压力。只要你还愿意跟着我，我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归宿。”
隐月直接跪下，“主子，隐月这辈子都是您的人，不要赶隐月走。”
沈今沅上前将人扶起来，“隐月，我就说这一次，我永远都不会赶你走，除非你自己想走，懂了么？”
隐月眼眶红了，用力的摇着头，“隐月这辈子都跟着主子，绝无二心。”
沈今沅无奈的拍了拍她的胳膊，“你已经二十了，若是遇到心仪的对象，难道我还拦着不让你走么？”
隐月态度坚决，“属下早就绝了这样的心思，只想一辈子侍奉主子。”
沈今沅没有反驳她，人这辈子很长，若是缘分真到了，谁也躲不过去。
刚用过早膳，轩辕南星就来了。
“沅沅，昨晚休息的如何？哎？这个…这么俊俏的丫头是谁？”
隐月朝轩辕南星行礼，“隐月见过长公主。”
“隐月…好名字，名字跟人一样美。”轩辕南星拉着沈今沅的手，“你的人？”
沈今沅点点头，“嗯，隐月跟了我十年了。”
“那就是自己人啦，”轩辕南星温和的看向隐月，“在这住下，当自己家就行，有什么需要直接找李嬷嬷。”
一旁的李嬷嬷立即上前，也是满脸笑容，“是是是，隐月姑娘有需要尽管来找老奴。”
隐月朝着李嬷嬷也行了一礼，“多谢李嬷嬷。”
“姑娘客气了。”
轩辕南星笑意吟吟的看着沈今沅，“用过早膳了？”
“用过了。”
“那正好，我要进宫一趟看看皇兄，沅沅陪我一道去。”
沈今沅眉眼带笑，“好，我收拾一下药箱，刚好给皇上再检查一下。”
“好，好。”
二人坐着镇国将军府的轿子，一路通畅的入了宫。
刚到养心殿，轩辕南星就听到了咳嗽声。她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脚下的步子都快了两分。
“皇兄，怎么咳嗽了？”
轩辕彻刚刚喝下一口药茶，看到来人神色立马变得温和起来，“你怎么来了？你自己这个情况，还是不要乱跑的好。”
他然后看向沈今沅，“她这样没问题？双胎啊，不需要卧床休养么？”
沈今沅熟练的将药箱放到一旁，“无碍，姨母的身体很不错，胎儿也很稳定，正常就行，无需卧床。”
轩辕彻点点头，“你在她身边，劳烦你多照看了。”
沈今沅微微颔首，“应该的。”
轩辕南星一脸的不高兴，“您别瞎操心我了，我好的很。你这是又怎么了？刚刚在殿门口就听到咳嗽声了，沅沅，你帮我皇兄看看，是不是受寒了？”
轩辕彻无奈的点了点她，“你还是赶紧坐下吧你，一来了就大呼小叫的，吵得朕脑袋疼。”
轩辕南星撇撇嘴，到底还是坐到一旁的太师椅上，袁公公还特意让人放了软垫跟靠枕，让她能坐的舒服一点。
沈今沅此刻已经坐定，等着给轩辕彻把脉了。
被这两人盯着，他只能无奈的伸出手，罢了罢了，依着她们吧，免得又要啰嗦。
第207章 也是个可怜孩子
轩辕彻体内的蛊，有了天机老人送来的药，暂时算是控制住了。但是还是有影响的，首先一点便是体弱，免疫力会变差。
一听说要喝汤药，轩辕彻就皱起眉，“那药茶不行么？朕喝着还不错，要多还是多喝些药茶吧，效果也挺好的，朕之前咳嗽就喝的那个。”
汤药的味道…轩辕彻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着实难喝的紧。
沈今沅面上没什么表情，一板一眼道，“那种只起到一个舒缓的作用，没有什么药效。”
一旁的轩辕南星闻言不高兴了，一拍桌子，“就喝汤药，皇兄你都一把年纪了，难道还怕喝汤药？怎么跟孩子似的。”
轩辕彻眼睛一瞪，骨子里就是不服输的，“谁说朕怕了？朕…朕就问问，问问也不行么？”
轩辕南星也懒得拆穿他，“行，那当然行了。那沅沅你现在就开方子，让太医院的人去熬药去。
轩辕彻看上去有些憋屈，但终究没说什么。
袁公公抿了抿唇，想笑又不敢笑的。轩辕彻一记眼刀过去，他立马低下头，长公主敢摸老虎的屁股，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可没那个胆量。
轩辕南星神色复杂的看向轩辕彻，“太子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皇兄接下来不要再操心那些有的没的了，好好养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轩辕彻点点头，“知道了，等人员空缺都安排好，朕就准备让太子完全接手了。这样，朕也能彻底放手，颐养天年了。”
因为此次事件，被一撸到底的官员不少，一下子要填补那么多空缺，确实是相当费劲的。
听到这个，轩辕南星主动询问，“还有哪些空缺，皇妹也帮您参谋参谋。”
轩辕彻挑眉，语带笑意，“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掺和这些事么？今个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轩辕南星很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我这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想让您少操点心。”
“好好好，朕的错。“轩辕彻无奈，这脾气也不知道谁宠出来的，“其实大部分人员早有安排，太子那边再核实核实，调整一下即可。就是这禁军…一时不知道该让谁负责。”
轩辕南星蹙眉，“禁军啊，那得找个武将才行。”
轩辕彻叹了口气，“是啊，朕原本属意乔秋白的，听说那孩子伤势恢复的差不多了，那孩子在年轻一辈里面最是出众。但估计…他不会愿意。”
“为何？”话刚问出口，轩辕南星就反应过来了。
乔飞鸿没了，乔震本就断了一臂，那乔家…只能靠乔秋白了，那孩子肯定不愿意在京都待着，势必要去北境。
这些，轩辕南星也犯难了，“那…武将之中，还有谁合适？北境如今这情况，正是用人之际。”
轩辕彻咬了咬牙，“实在不行，让兴平侯家那孩子试试吧？”
对于京都各世家，轩辕南星还是熟悉的，她微微蹙眉，似乎不是很满意，“那孩子现在还只是个中郎将吧，他能行么？”
她若是没有记错，那孩子有些呆头呆脑的，说好听点叫耿直，难听点就是不懂得变通，轴的很。
轩辕彻也担心啊，忠心是有，能力行不行他也不好说。但是禁军的主要职责是守卫皇宫，必须得是亲信才行，否则谁敢将自身的安危交给他？
上一任禁军统领也是世家出身，轩辕彻曾经是很看重的，没想到…在这一点上，他是很痛心的。
“能不能行，试试才知道。”
这个位子各世家都盯着呢，谁都想把家中子侄送过来，毕竟在宫内当差，跟皇帝亲近，那不管是对家族还是个人，都很有助益。
二人的谈话也没有避着沈今沅，其实她心里倒是有个人选。
大周朝堂之事，她也是回沈家之后看了一些资料，了解的并不多。但皇帝提到这禁军统领人选，她脑子里直接想到一个人，谢舟。
不过…他如今的职务只是一个小小永安郡的郡尉，若是直接调到京都任禁军统领，那升迁的速度简直堪比坐火箭了吧？估计朝堂上要吵翻天了。
轩辕彻多精明的一个人，沈今沅虽然话不多，但就在眼皮子底下，她的反应他全部收入眼底。
轩辕彻笑着看向她，“沈家丫头，你可有人推荐？”
轩辕彻这话问的，若是普通名门贵女估计会被吓死。毕竟面前的人是皇帝，心思深沉的很，一个回应不好，很有可能会牵连家族。
但是沈今沅可没这些个顾虑，皇帝敢问，她就敢答。
轩辕南星也看着她，也想听听她会说什么？
沈今沅看了看二人，直言道，“我在永安郡遇到一人，有勇有谋，胆识过人，似乎挺合适的。不过…或许在你们看来，身份低了些，他目前只是一个永安郡的郡尉，应该不符合皇上的要求。”
轩辕彻来了兴趣，“叫什么名字？”
“谢舟。”
“谢舟…”轩辕彻呢喃了一下，“来人。”
龙啸天的身影立马出现在殿内，“皇上。”
“给朕去查查谢舟，永安郡郡尉，朕要详细资料。”
“是。”
人走后，轩辕彻慈爱的看向沈今沅，“身份高低不是最重要的，若这人真如你所说那般有能力，给个机会也不是不可以。人才嘛，我大周如今最缺的就是人才。”
沈今沅微微颔首，她也就是提了个建议，至于这人能不能用，那就的皇子自己判断了。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匆匆进来，“皇上，二皇子求见。”
一听到是轩辕离求见，轩辕彻的神色就变得复杂起来，他长叹一口气，没有说话。
小太监跪在殿内，也不敢问。
轩辕南星缓缓起身，“那皇妹就先回去了，现在这身子比不得从前了，动不动就困。”
轩辕彻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就让她自己多注意。
没走两步，轩辕南星还是回头说了一句，“来都来了，就见见吧，也是个可怜孩子。”
第208章 现在就连你也敢这么跟朕说话了？
轩辕彻点点头，然后将手边上的一个金色令牌拿起来，朝着沈今沅扬了扬，“丫头，这个给你的。”
沈今沅怔愣了一下，随即上前接下，但对这令牌也没有多好奇，而是等着轩辕彻给她解释。
轩辕彻双眼含笑，“这令牌给你，你以后进出皇宫也能方便些。毕竟，朕的身体还需要靠你呢。”
沈今沅听完这话倒是也不客气，点点头就直接将令牌塞进怀里。
这有什么好客气的，确实方便她随时来给皇帝问诊啊。
不得不说，沈今沅这性子着实让轩辕彻很喜欢。
从不多话，但是该她出手时毫不含糊。明明看上去是一个乖乖巧巧的小丫头，那日在养心殿外，那武力值简直让人叹为观止。轩辕彻好歹是一国皇帝，是见过世面的。那样的攻击力他还是毕生头一次见，尤其对方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
轩辕南星也是一脸慈爱，这个儿媳妇她当真是满意的不得了。她如今已经开始准备上门提亲所需的东西了，一定不能亏待了这丫头。也要让京都各府知道，镇国将军府非常满意这丫头，绝对不能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轩辕南星不想打扰轩辕彻父子二人叙话，直接带着沈今沅离开。
在殿门口看到轩辕离得时候，轩辕南星虽然知道他这些年过的不好，但也没想到会这么…瘦到脱相了都。
而轩辕离看到轩辕南星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然后面上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恭敬的上前行礼。
“姑姑。”
一旁的沈今沅是见过轩辕离的，不过是跟齐慕风一起夜探他府邸的时候，所以轩辕离并不认识她。
轩辕离看到沈今沅，看装扮不像是婢女，但是能在姑姑身边的，估计也不是寻常女子。
他微微颔首，算是招呼过了。
轩辕南星上前两步细细打量，看他这样子她心里也不好受。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好好的。”
因为这三个字，轩辕离瞬间眼眶红了，声音哽咽，“知道了，让姑姑担心了。”
看着两人离开，轩辕离站在殿门口又恢复了刚刚那麻木的模样。
这时候，袁公公小跑出来，“二皇子，皇上请您进去。”
轩辕离点点头，然后便随着袁公公进去了。
都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了，也是看着轩辕离长大的。看到他如今模样，袁公公心里也不是滋味。曾经的二皇子是多么清风霁月的人啊，现在却被折磨成了这副样子。这皇权…当真有那么好？
袁公公在心中叹了口气，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罢了。
轩辕离刚走进殿内，就听到了几声隐忍的咳嗽声，他不自觉的加快了步子。
“拜见父皇。”
轩辕彻喝了口热茶，“坐吧。”
轩辕离没有起来，坚持跪着。
轩辕彻无奈，“说吧，找朕做什么？”
轩辕离神色木然，“儿臣想要回渭渠。”
轩辕彻蹙眉，“你母妃…”
“已经处理好了。”
许静仪做了那么多错事，想要埋入皇陵那是不可能的了。但是轩辕离也没有要将她带回渭渠的打算，因为他知道她这个母妃不想要离开京都，她心心念念都想跟他父皇在一起。
所以，他就找了个环境还算不错的山上，将人安葬了。那个位置，刚好能够看到皇城。这样，她应该也能够安息了。
轩辕彻停顿了一瞬，也没有要继续追问的意思，甚至，连要去看一下的想法都没有。
轩辕离此刻内心是失落的，但也清楚她母妃所犯的错不可原谅，他有什么资格要求父皇谅解呢？
“那也没必要急着离开，现在朝堂正是用人之际…”
轩辕彻这意思非常明显了，他不会将静妃所做的事情跟这个儿子牵连在一起，还是希望他能留在京都，甚至也愿意让他重回朝堂。
但轩辕离，似乎没有这想法。
“皇兄能力出众，定能将朝中之事安排妥当。还有老四，他如今也能帮上忙了，儿臣…儿臣就算了吧。”
轩辕彻喉咙有些发紧，“非得离开，不再考虑了？”
轩辕离微微垂下眼眸，“是。”
轩辕彻沉默了，良久都没有说话。
轩辕离同样沉默。
最终，还是轩辕彻妥协了。他最近总觉得自己老了，心不够硬了，哎！
“起来吧。”
轩辕离抿了抿唇，没有动。
轩辕彻一拍桌子，“你还要朕求你起来？”
轩辕离梗着脖子，“儿臣不敢。”
“朕看你敢的很！咳！咳咳！…”
急促的咳嗽让轩辕彻整张脸都红了，一旁的袁公公赶忙上前给他顺气，一只手还拿起茶壶给他倒水，“皇上，您别激动。沈姑娘说了，您要心平气和，不然容易…哎呀，您先喝口水，先喝口水顺顺。”
轩辕离被自家父皇的反应吓到了，惊慌失措的跪在原地，想要上前帮忙但又不知道能做什么。
“父皇，儿臣…儿臣错了，您别生气，别激动…”
片刻之后，轩辕彻才缓过来，神色疲惫的看向轩辕离，“就算要离开，也等你皇兄继位之后吧，好歹也…也再陪一陪朕。你下次回来，说不定朕就…”
“父皇！”轩辕离一脸严肃，眼眶隐隐红了，甚至连身体都微微颤抖。
轩辕彻丝毫不在意的摆摆手，“人都有那么一天，你父皇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轩辕离双唇颤抖，“皇兄说，您体内的蛊可以控制，也一定可以治好的。”
轩辕彻笑了，“是，能治好。”
很明显的敷衍，让轩辕离更不满了。
“父皇正值壮年，您以后还有很多时间。那些丧气话，日后莫要再说了。皇兄若是听到了，也会不高兴的。”
轩辕彻好笑的点了点他，“现在就连你也敢这么跟朕说话了？”
轩辕离也察觉到了自己语气的不妥，缓了缓神色，“儿臣该死，请父皇恕罪。儿臣并没有要说教父皇的意思，就是希望父皇能够…有点信心。”
“好，那你现在能起来了么？”
轩辕离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慈爱的轩辕彻，以前他都是严肃的，高高在上的。而如今这样子，倒更像普通人家的父亲了。
第209章 可是有心仪之人了？
轩辕离这才起身，坐到一旁，但神色依旧是拘谨的。他们是父子，更是君臣，相处总是没有普通父子那般亲近的。
看着拘谨的二儿子，轩辕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他才开口，“你跟太子年岁一样大，他已经成亲两年，你的亲事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了？”
轩辕彻自认为已经很慈爱了，作为父亲，关心儿子的终生大事，也是情理之中吧。
“儿臣没这想法。”
轩辕彻一愣，有些茫然的看向他，“什么叫…没这想法？”
“儿臣不想成亲。”
“不想成亲…什么意思？你多大年纪了？太子成亲已经算晚的了，你这跟他一样的岁数，还不想成亲？你想做什么？”
轩辕离眸色中闪过一丝黯然，“儿臣觉得一个人很好。”
“好男人，成家立业你懂不懂？何况你还是皇子。”
轩辕离又沉默了，他想娶的人如今已经没有机会了，那他成亲还有何意义？
轩辕彻似乎看出点什么了，“可是有心仪之人了？”
轩辕离还是不说话，轩辕彻蹙眉，“有心仪之人是好事啊？你跟朕说，朕给你们赐婚，身份低点也没事，只要你喜欢。”
轩辕离苦笑，身份低是没事，那若是嫁过人呢？父皇肯定不会同意的，毕竟关乎皇家颜面。
更何况，她…估计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他了吧。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旁人。
轩辕离直接起身，“若没旁的事情，儿臣先回府了。就按父皇说的，儿臣等皇兄继位之后再离开。”
轩辕离虽然离京几年，但他之前的府邸还在，也一直有人收拾着。
“不是，这话还没说完呢，你走什么？”
他这个做父亲的，难得想要关心一下儿子的终身大事了，怎么是这种态度？
轩辕离恭敬的又是一礼，然后直接转身离开了。
轩辕彻怒气冲冲的指着他的背影，看了眼袁公公，“瞧瞧，瞧瞧，还真是朕的好儿子啊，这是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袁公公干笑两声，不敢发表意见。
*
镇国将军府。
轩辕南星跟沈今沅的轿子刚到府门口，就被人给拦住了。也不是外人，正是身受重伤的四皇子轩辕昊。
他脸色惨白，嘴唇还有些紫黑，被人搀扶着，那模样好像被女妖吸食了精气一般，感觉就要命不久矣了。
“姑姑，沈大小姐，你们终于回来啦。”
轩辕南星看到轩辕昊的样子吓了一跳，“老四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伤的这般严重？有没有让太医好好瞧瞧？”
沈今沅看到轩辕昊也愣了一下，她就说好像忘了什么事，原来是将他给忘了。
那日在跟傀儡蛊人厮杀中受伤的人，她都安排人抓药熬药了，唯独轩辕昊比较特殊，她要重新写个方子的。当时忘了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后面就彻底给忘了。
轩辕昊嘿嘿了两声，“这不是来找沈大小姐看看嘛，她贵人是忙，估计是将我的事情给忘了。”然后他看向沈今沅，“是不是啊，沈大小姐。”
沈今沅面上看不出任何破绽，淡淡道，“你的情况跟其他人不同，我这边还缺一味药，下面人也是刚刚寻到，一会我亲自抓几副给四皇子带回去，连吃七日应该就无碍了。”
轩辕昊一听，原来没忘了他啊，立马就高兴了，虽然这笑容配上他那像是被人吸干了一般的样子有些诡异。
“那就多谢沈大小姐了，我这来也来了，姑姑，要不侄儿在您这蹭个午膳？”
轩辕南星笑笑，“好，你这成天在外面瞎晃悠的，确实有阵子没见了。我让厨房做些你爱吃的，你一会…”又想到他这一身伤，“你能吃的吧？”
“这必须能啊，我都伤成这样了，必须得吃点好的补补，嘿嘿嘿。”
轩辕南星还是很喜欢这个小侄子的，讨喜。
“好，走，进府去。”
跟在后面的沈今沅没有跟他们一道，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小药房。看四皇子那脸色，要是再不吃药的话，今晚估计就得昏迷过去了。
他也真是厉害，这样了还能到处跑，甚至还笑得出来，这心性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
两日后，京都发生了一件大事。
萧文乾一党十几名官员被惩治，处决的处决，流放的流放。紧接着，又是十几道圣旨，都是任命接替官员的，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了。
而永安郡那边，也收到了京都快马加鞭送过去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赏功罚过，朝廷之大典；昭雪冤抑，国家之至公。内阁大学士沈惟，昔因族人牵连，暂解职任，然朕素知尔忠勤体国，未尝不深加悯察。今经有司详查，实属诬枉，朕心甚为轸恤。
且尔于永安郡铁矿、私盐等事，悉心筹划，竭力整顿，劳绩懋著，深堪嘉尚。 兹特准吏部所奏，着沈惟、沈青山官复原职、即刻回京钦此。”
沈府上下，无不欣喜。之前被贬至永安郡有多狼狈，此刻就有多扬眉吐气，他们终于可以回京了。
宣旨的太监是个年岁不大的，但是看上去很是机灵。他笑着看将圣旨交到沈惟的手上，“沈大人，恭喜了。”
沈惟自然是开心的，但毕竟是在朝堂摸爬滚打了多年的人，喜怒不形于色。他温和的朝着小太监点点头，“有劳公公了。”
然后看了一眼身后的次子，沈安年立即拿出一个荷包递过去，“公公一路辛苦了。”
小太监笑着收下，“客气了，这个小的就不推脱了。因为啊，这后头还有喜事呢。”
说着，他又从身后接过一个长条的锦盒，里面同样放着一道圣旨。
“沈大人，接旨吧。”
沈惟还来不及思索这喜从何来，看到还有圣旨，立马带着家人又跪下了，“沈惟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诗》重宜家，《礼》崇成室，婚姻者，人伦之始，王化之基。镇国少将军齐慕风，少年英毅，志气凌云，德才兼备，战功赫赫，朕深嘉之。沈家嫡女沈今沅，贤良淑德，蕙质兰心。
朕观二人年岁相当，门第相配，实乃天作之合，特赐尔等结为夫妇。朕亲为主婚，命礼部择吉日完姻。尔其克勤克敬，琴瑟和鸣，上承宗庙之庆，下绵子孙之祥。钦此！”
第210章 五皇子轩辕宸
永安郡，郡守府。
大房二房的人全部都在，都在为马上要回京都的事情高兴着，唯独一人。
沈青山一脸焦急，“爹，这下可怎么办是好？”
沈惟坐在上首，淡定的喝着茶，“什么怎么办？”
“暖暖的婚事啊，皇上怎么…怎么就赐婚了呢？”
沈青山现在是头都大了，官复原职的消息还没让他回过神来，这刚回来不到一年的闺女就要被人抢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一旁的林氏拉了丈夫一下，“这不是挺好的么？小玉那孩子我也很喜欢，一表人才彬彬有礼的，关键是对咱们暖暖好啊。”
沈青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妇人之见，那少将军是什么身份？长公主的独子，镇国将军府少将军，皇帝是他亲舅舅。所有人都将他宠上天了，尤其是皇上。他在京都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存在，谁看到他不绕道走？他那名声你不是也听过？”
林氏有些尴尬的收回手，“那都是些谣言，咱又没亲眼见过。眼见为实你懂不懂？反正这孩子在府中这些日子，我就觉得挺不错的。”
什么京都一霸、小魔王的，那都是别人乱传的，肯定不是真的。
沈青山无语的点了点他，“女人就是容易被骗，咱不说他在京都的名声，就说说他这身份，暖暖嫁过去，还能清闲的了？你的女儿什么性子你不知道？最是不喜麻烦，喜欢一个人清清静静的。他那身份，暖暖以后嫁人了还能清净的了么？更何况，他那样的家世，又怎么可能只有暖暖一个妻子，到时候再三妻四妾的往府里带，那…”
林氏被沈青山这么一说，不免也开始担忧了。是啊，现在那齐慕风确实对自己女儿上心。但是人心易变，尤其是男人。京都世家子弟，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但暖暖的性子，又怎会容忍的了这个？
“可…齐将军不是也没有妾室么？”
沈青山两眼一瞪，“齐将军娶的是何人？长公主啊，他敢么？”
这…这倒也是。以皇帝对长公主的宠爱程度，齐将军若敢有二心，绝对讨不到好。
当然，外人自然是不会知道，那位大周朝有名的战神将军，那是满心满眼就只有长公主一人。就算给他什么天仙人物，他都不会看一眼的。这个媳妇，可是他多年算计才娶到手的呢。
“那可怎么办？这圣旨都下了啊。”
一旁的沈安年倒是很淡定，甚至还挺高兴的，“我觉得吧，大哥你真不用这么担心的。少将军那人，我虽然接触的不多，但是我相信暖暖啊，她的眼光绝对不会错。以她对少将军的信任来看，至少人品上面绝对没问题啊。这女人找丈夫，首当其冲的不就是人品么？其他什么家世能力的，都得往后排啊。”
李氏也开口了，“是啊，大哥，而且您现在着急也没用，圣旨已下，这是不争的事实。现在我们唯一要弄清楚的，便是暖暖自己的意愿了。”
沈青山叹气，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私心里，他确实不想要女儿高嫁。在京都多年，他所了解的那些名门贵族的后院，就没几个是干净的。他不希望他的女儿日后也会变成那些后宅怨妇中的一个，那他宁愿一辈子养着她，至少不用受气。
沈砚看了上首不说话的沈惟一眼，他觉得，祖父应该是同意的。毕竟对于齐慕风这人，即使没有家世背景，那也足够优秀，足够与他们的暖暖相配。
沈青山这时候也看向沈惟，“爹，您倒是说句话啊，这事…”
沈惟放下杯盏，“老大，这事如今已经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的了。圣旨已下，暖暖跟少将军的婚事，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绝无改变的可能。”
“可是…”
沈惟摆手，然后缓缓起身，“跟我去书房。”
沈青山皱着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老二，阿砚，你们也来。”
*
书房内。
沈惟直接开口，“我得到消息，暖暖此刻正在京都。”
“京都？”沈青山蹙眉，“她不是说去看一个病人么？怎么跑京都去了？”
这孩子也是，出门了就不知道往家里写信，提醒过几次了还是不记得。
沈砚脑子转的极快，“那说明这个病人在京都，而且少将军也认识，难道…”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向自家祖父想要确认什么。
沈惟点点头，“是皇上。”
沈青山跟沈安年都震惊不已，暖暖竟然是进京给皇帝看病的？
沈青山喉咙有些沙哑，“爹，这消息可准确？”
沈惟点点头，“千真万确，而且，很有可能赐婚一事，暖暖也知情。”
沈青山缓缓坐下，表情有些呆滞，“知情…”
“所以此事，就这么定下来了。等回到京都，再找暖暖好好了解一下吧。”
见长子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沈惟继续道，“老二说的不错，除却家世，少将军的人品那绝对是没问题的。所以这门亲事，我个人是同意的。”
沈青山又看向沈砚，沈砚尴尬的轻咳一声，“儿子也觉得少将军不错。”
毕竟他的妹妹那么优秀，这世间能相配的男子绝对是凤毛麟角，齐慕风确实可以算一个。
这下，沈青山是真的失落了，“可暖暖才回来多久啊。”
沈安年笑着上前拍了拍自家大哥的肩膀，“我看大哥您啊，就是舍不得暖暖嫁出去。不管对方是不是少将军，你啊，都是舍不得的。”
沈青山轻哼一声，那是当然了。
沈惟笑着捋了捋胡须，“这个为父可帮不了你，你自己调整调整吧，毕竟为父只有你们两个儿子，没生闺女，体会不了。”
被自家父亲揶揄，沈青山老脸一红，更不说话了。
而此刻，郡守府的客院内，五皇子看着面前明黄色的圣旨愣愣的出神。
这圣旨是齐慕风安排人送来的，比沈家人的圣旨还早到两日。
他的手轻柔的抚摸上那圣旨上的几个字，轩辕宸，这以后就是他的名字了。
第211章 那怎么能叫怕呢？那是尊敬！
父皇…其实对于父皇的样子，他都有些模糊了。毕竟当年在宫里那些年，他很少能见到他。每次，都只能远远的偷偷看几眼。
父皇，还厌恶他么？
他默默的将圣旨收了起来，然后直接躺在了床榻之上。
在郡守府的这些日子，沈家人对他很是照顾，衣食住行安排的妥妥当当。即使他不怎么开口说话，甚至不怎么出门，但是他们对他的态度依旧很客气，进退有度。
沈家那个嫡孙，甚至还经常来探望他，偶尔也会给他带些新奇的玩意儿。呵呵呵，还拿他当小孩子看呢。他只是看着瘦小，但其实已经十六岁了，不是孩子了。
如今的他，脸上明显长了些肉，气色看着也好了很多，比之刚来的时候，精神太多了。
他茫然的看着屋顶，一夜无眠…
*
翌日一早，郡守府内就开始忙碌了。
虽然在永安郡的时间并不长，但毕竟一家子也生活了那么久了，需要整理的东西还是很多的。
海棠院内，上官玉瑶拿着半只烤兔腿啃得满嘴是油，看到半夏端着个托盘正往外走，她忙起身，“半夏你去哪啊。”
半夏看她那可爱的模样，笑得眉眼弯弯，“去给韩前辈送些吃的，这时候应该刚刚扎完针。”
上官玉瑶一听，三两口将兔腿啃完，“我也去。”
二人来到韩昭所在的院子时，黑曜百无聊赖的门口踢着石子玩，看到半夏过来，眼神瞬间亮了。
“半夏半夏，你是来给我送吃的的么？”
半夏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是没长手么？还要我亲自给你送来？这是韩昭前辈的，你的在厨房，自己去拿。”
被凶了黑曜还是乐颠颠的跟在半夏身后，接过她手里的托盘，生怕她累着，“那我过会儿再去吃。”
一旁的上官玉瑶撇撇嘴，她这么大一个人在这，黑曜他是眼瞎看不到么？连声二小姐都不叫，腻腻歪歪的，真是没劲。
她率先敲门，李德这时候刚好收了药箱，“进来。”
他看到来人也不意外，都很熟悉了。
“师伯，你今日觉得怎么样了？我们来给你送膳食了。”
韩昭此刻已经收拾妥当了，额头上点点汗水可以看出，刚刚的针灸疗法，他并不舒坦。不过他的脸看上去好多了，不再像当初那般骇人，疤痕浅了很多。
他声音低沉，但也是尽量温和了，“好多了，多谢玉瑶了。”
上官玉瑶从一开始就是很自来熟的，即使她之前也没有见过韩昭，但知道他的身份之后，沈今沅又离开了，她每日都会来看看这个师伯。
“不客气，都是自己人嘛。我来跟您说一声，我们马上就要随沈家人一同去京都了，师伯您也准备一下。”
韩昭一愣，“去京都？我也去？”
这时候，半夏才插话，“是的，韩前辈，主子传信过来，让您一并去京都。您体内的毒还没解之前，暂时是不能乱跑的。”
韩昭有些迟疑，那个人也在京都的，他如此堂而皇之的过去，会不会…
黑曜懒洋洋的开口，“您放心吧，萧文乾倒台了，人也死了，你不用顾虑任何人了。”
韩昭不可置信的看向他，“真的？”
“千真万确，我们刚得到的消息，所以前辈您就放心吧，完全不用有顾虑。”
“就是，”上官玉瑶大咧咧的往旁边一坐，“师叔祖让您去你还是去吧，她的脾气你也算是领教一点了吧？反正顺着她就行，不然谁都帮不了你的。”
在这一点上，韩昭还是很有发言权的，他不就差点死在这位师叔手里么？啧，那可真是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啊。
若是沈今沅知道他是这么想的，肯定会冷笑一声，若是没手下留情，他怕是坟头都长草了。
“而且，我姐夫马上要登基做大周皇帝了，我姐姐是皇后，我爹啊我祖父他们都会去的，到时候就能见面了，师伯你开不开心？激不激动？”
韩昭猛地站起来，嘴唇微微颤抖，“师…师父也去？”
“嗯，应该是去的，师叔祖要求的，我祖父肯定会去的。甚至连老祖宗，都可能会亲自到扬的，到时候扬面肯定很盛大。”
这么热闹，她上官玉瑶必须得去啊。瑛瑛说了，京都有好多好吃好玩的地方呢，她一定要去玩个够。还有她最近功力精进不少，她的弑神十三剑不仅成功突破了当时一直卡着的第八剑，并且顺利练完第十剑了，嘿嘿嘿。
师叔祖知道一定会奖励她的，她又要有好东西了，哇！她记得师叔祖手里有柄叫残雪的宝剑，她反正也不用，还不如奖励奖励她呢。
自己正想的美呢，那韩昭此刻是心绪难平。既盼着见他师父，又有些害怕，他…真的是没脸见他老人家。
上官玉瑶看他这副表情，立即提醒他，“师伯，您可别再想着跑了。不说您的毒还没解，你若是没跑成功再被师叔祖抓回来，哎哟~”她摇摇头，她都不敢想象师叔祖会怎么收拾他了。
韩昭喉咙发紧，“你也怕她？她也罚过你？”
不应该吧，好歹也是水灵灵的小姑娘，师叔祖那么没人性？这也下得去手？
上官玉瑶昂起脑袋，“那怎么能叫怕呢？那是尊敬！师叔祖对我们可好了，什么好东西都会给我们的。而且啊，嘿嘿嘿，她手里的好东西比我爹跟祖父手里的都多。不过嘛，做错了事也是要被罚的，我跟姐姐从小到大经常被师叔祖罚。有的时候轻，有的时候也很重的。我上次就被师叔祖绑了挂在房梁上，还不给我吃东西，我可惨了。”
这叫惨？韩昭感觉后背的伤口有些疼，虽然…伤口其实早就愈合了。但每每想到当时的情形，他就觉得后背疼的紧。那十几鞭的痛，他这辈子再也不想尝试了。
第212章 姑姑最喜欢捏自己的小脸了，他不能让自己变瘦
黑曜嘿嘿笑了，“老头，你现在不是应该跟着楚国公府那小少爷身边么？那当然是他去哪你就去哪了。不过，哎？那乔秋白匆匆忙忙走了，你可知他去了哪里？”
李德瞪了这混小子一眼，成天没大没小的，“我哪知道，收到一封信，连夜就走了。”他有些可怜兮兮的看向半夏，“主子真的没有提到我么？”
他难道就这么不招待见？
半夏抿唇笑了，“李叔，你听黑曜乱说。主子就在京都等着咱们了，那咱们自然也是要去的。那楚公子的治疗，自然也定在京都了。所以，您回去就可以将这消息传递给楚公子，让他提前做好准备。估计入京后，主子就要为他医治了。”
“好好好，”李德这下高兴了，没忘了他这个老头子就好，“那我也要回去准备准备。”
黑曜撇撇嘴，“确实要收拾收拾，一个包袱来的，现在估计半车厢都塞不进你那些宝贝了吧？”
李德冷哼一声，“要你个臭小子管，以后别到我这来蹭药，想都别想。”
黑曜眼珠子一转，蹭？他才不会，他向来都是强抢的。
李德走后，半夏也没有多留，院里还有个小少爷要伺候呢。
沈怀恩最近很明显的不高兴，心情低落的很，吃的都少了。半夏想尽了办法、换着花样给他弄吃的，但还是瘦了那么一点，可把半夏给急坏了。
海棠院内的沈怀恩，刚刚跟离墨一道，练完了功，此刻坐在廊下的小板凳上，面前放着一个小箱子。
今天他的心情明显很好，为何呢？因为爹爹告诉他，他们就要回京都了，而姑姑就在京都等他们。他能不开心么？姑姑离开一个多月了，他每天都想她。
暮色漫进廊下时，沈怀恩正蹲在自己的小木箱前，鼻尖沾了点灰也浑然不觉。
他手里捏着块圆润的鹅卵石，是前日在河边蹲了半晌才找到的。姑姑说过，这种光溜溜的石头能压在书页里当镇纸。小家伙把石头举到眼前，对着最后一缕天光看了又看，确定上面没沾泥，才小心翼翼地放进木箱最底层。
旁边堆着些零碎物件，几枚不同颜色的野果子干，是他跟离墨哥哥在后山摘得野果子。他想留给姑姑但又存放不住，半夏就帮忙做成了果子干，用棉线串成了串。还有只缺了个角的粗瓷小哨子，是镇上货郎给的，他吹不响，却总揣在怀里，想着姑姑或许有法子。还有几颗颗琉璃珠子，是爹爹带他去市集，货郎见他盯着摊子看了许久，笑着塞给他的。珠子在昏黄的油灯下转了转，映得他黑葡萄似的眼睛里也闪着光。小家伙抿着唇，用袖口把珠子擦了又擦，放进匣子…
他忽然想起什么，小短腿噔噔跑到院角，从石缝里摸出个蜗牛壳。壳上沾了点泥，他皱着小眉头，跑到水缸边舀了点水，两只小手捧着壳轻轻涮，水珠顺着指缝滴下来，打湿了胸前的衣襟也不管。洗干净的蜗牛壳亮晶晶的，他举到耳边晃了晃，听见里面嗡嗡响，突然咧开嘴无声地笑了，露出两颗刚冒头的小门牙。
一旁的离墨安安静静的看着小主子来回忙碌，神色温和，跟最初见他时浑身戾气的模样完全不同了。
半夏这时候笑意吟吟的进来，“小少爷，用膳啦。今日奴婢做了七宝羹、糖蒸酥酪、紫苏虾、姜蜜水…快来吃呀。”
但沈怀恩埋头忙着自己的事情呢，完全没有抬头。
半夏也不催促，将吃食一一摆放好之后，才走到这孩子身边。
“小少爷这么多宝贝，都是带给小姐的么？”
沈怀恩两眼亮晶晶的，用力点了点头。然后想到姑姑让他多说话，他又大发慈悲的说了个“嗯”字。
半夏那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缝了，“小少爷有心了，这么多宝贝小姐肯定会喜欢的。”
沈怀恩听了，更开心了，他也觉得姑姑会喜欢的。
“不过啊，小少爷最近瘦了一点，小姐看到了肯定会难过的。所以，您要不要现在去用膳，多吃一点？”
整理着小木箱的手一顿，然后茫然的抬起头，好似在问，真的么？
半夏认真的点了点头，“真的瘦了一点，不信你问离墨。”
沈怀恩的目光果然移向离墨，离墨尴尬的轻咳一声，然后认认真真的看了沈怀恩片刻，最终点头，“主子真的瘦了一点。”
沈怀恩愣愣的看着二人，似乎还有怀疑。然后他又噔噔噔的迈着小短腿跑向不远处的水缸，踮着脚去看水中自己的影子。左边照照，右边再照照…
沈怀恩皱起眉，肉乎乎的小手还在自己脸上捏了捏，好像真的瘦了一点，手感都没有以前好了。不行，姑姑最喜欢捏自己的小脸了，他不能让自己变瘦。
然后他又蹬着小短腿跑回去，很积极的自己坐上了桌。难得的今天没有人来陪他用膳，平日里不是林氏就是沈雪柔，或者沈砚。今日大家伙都忙，也就没顾得上了。
沈怀恩撸起袖子，露出白嫩嫩肉嘟嘟的小胳膊，那架势不像是吃饭，倒像是要大干一扬似的。
他这模样，惹得一旁的半夏都笑了，离墨也是微微低下头，但是眼里的笑意是怎么也藏不住。
*
京都，深夜，镇国将军府的大门被敲的震天响，把轩辕南星都惊动了。
来人是薛贵，是来找沈今沅的。
轩辕南星脸色有些苍白，毕竟是身怀六甲之人，年纪又大了。大半夜的被惊醒，能完全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
“你说离儿被刺杀，伤势很重？”
薛贵也受了伤，身上的血腥味非常明显，脸色也是难看的很，“是，萧文乾生前的手下，应当是来报仇的。宫中太医全部束手无策，太子就让属下来寻沈大小姐去救人。”
轩辕南星抚着胸口，还没开口就看到门外走进来的纤细人影。
她刚想起身，就被快步过来的沈今沅拦住了。她刚刚听到薛贵的话了，轩辕离重伤。
但她此刻没心思关心轩辕离了，轩辕南星这苍白的脸色才是她要关心的。她的手直接探上她的脉搏，片刻之后才安下心。
她从隐月手里拿过小药箱，从里面拿出两个白色瓷瓶。这里面是她从空间实验室里兑换出来的保胎丸，特意给轩辕南星准备的。
她将瓷瓶给了李嬷嬷，“嬷嬷，带姨母回去休息，让她吃一粒这保胎丸再睡。”
第213章 他家太子脑子坏了
这些日子，李嬷嬷已经完全看清楚了。这沈小姐是真心待她们公主的，而且医术高超，连太医都比不上。
现在自然是她说什么，李嬷嬷都会照做的。
沈今沅这才安抚了轩辕南星几句，“姨母先去休息，我去去就来。”
轩辕南星知道自己此刻帮不上忙，但也不想拖后腿，“好，你去吧，不用担心我，我这就去休息了。”
沈今沅点点头，这才转身看向薛贵，“人在哪？”
薛贵拱手，神色恭敬的不行，“太子府。”
沈今沅没说什么，几步出去后，足尖轻点，人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随她一同离开的，还有全程都安安静静跟在沈今沅身后的隐月。
薛贵见状，朝着轩辕南星又是一礼，这才急急忙忙的离开。
*
太子府。
殿内烛火摇曳，映得众人面色阴晴不定。
轩辕离躺在榻上，衣襟已被鲜血浸透，胸口一道乌黑掌印触目惊心，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如同蛛网般向四周蔓延。他的呼吸微弱至极，每一次喘息都带着嘶哑的杂音，仿佛肺腑已被震碎。
太医们跪伏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冷汗涔涔，“太子殿下…二皇子伤势极重，此掌力阴毒无比，已伤及心脉，臣等…实在无力回天…”
轩辕璟猛地拂袖，案上茶盏应声而碎，瓷片飞溅。他素来温润如玉的面容此刻阴沉如铁，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怒意。整个殿内霎时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京都重地，堂堂皇子遇刺已是天大的笑话。你们现在竟然告诉孤，救不了？”他一字一顿，声音冷得骇人。
太医们抖如筛糠，无人敢应。
鬼面右肩胛骨处受了伤，虽然包扎了，但还是印出星星红点。他此刻坐在一旁，“伤二皇子的这一掌，应该是江湖失传已久的“玉寒掌”，中者经脉冰寒，甚至慢慢结霜，三个时辰内腑脏俱裂而亡。”
轩辕璟瞳孔骤缩，“你可知解救之法？”
鬼面摇摇头，“等主子过来吧，她肯定能救。”
众人，包括大殿之内的玄鸣都不知道这鬼面口中的“主子”是谁，但也都希望那人真的有这能耐才好，否则，所有人都难逃责罚。严重的，很可能因此丧命。
轩辕璟看向殿外，“怎么还没来？再派人…”
“不必寻了，我来了。 ”
众人回头，只见一名素衣女子踏进殿内，衣袂如雪，眉目如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冽。她身后的隐月，手中提着一个古朴药箱，步履沉稳地跟在她身后。
轩辕璟忙起身，刚想开口就被沈今沅摆手打断了，“你们都出去，我先看看他。”
鬼面是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性的，直接起身离开。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跟着他离开。
待众人都离开之后，轩辕璟这才轻声留下一句，“有劳师叔祖”，然后大跨步离开。
沈今沅走向床榻，看到浑身是血的轩辕离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伸手探向他的脉门。指尖触及的刹那，她眉头一蹙。
寒毒入心，再晚半刻，神仙难救。
沈今沅掀开他衣襟，只见原本肌理分明的胸膛此刻布满蛛网般的青紫血管，随着呼吸不断蔓延。她按住轩辕离锁骨下方三寸，指尖下的皮肤冰凉刺骨。
床榻上的人突然剧烈抽搐，呕出的黑血竟然带着冰碴。
沈今沅眼神一凛，“银针。”
隐月第一时间将银针打开，递上。
第一枚三寸长的金针没入膻中穴时，昏迷中的轩辕离突然弓起身子，喉间溢出困兽般的呜咽。她毫不迟疑，接连七针封住他奇经八脉，针尾颤动时带起肉眼可见的白雾。
轩辕离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更白了。
“喂一粒回元丹。”
隐月立马照做，但轩辕离牙关紧咬，怎么也不张开。无法，隐月手下一个用力，下颚被掰开了。回元丹入口即化，只要他服下便可。
沈今沅指尖金针寒芒暴涨，当第九针落在百会穴时，轩辕离骤然睁眼，灰败的瞳孔里映出女子额间滴落的汗珠。他喉结滚动着要说话，却被沈今沅一针扎在昏睡穴上，他现在可不能说话，一旦动了真气，五脏都可能结冰。
片刻之后，沈今沅这才收回银针。
隐月拿着帕子替她擦拭着额头的汗水，看来主子这一套针使下来并不轻松。
“主子，真是玉寒掌？”
沈今沅点点头，萧文乾的手下，人都死了还为他报仇，难道是之前在养心殿遇到的那个？那人身手确实不俗，不过…薛贵应该不是他的对手，他若想取轩辕离的命，应该易如反掌。
“让他们进来吧。”
“是。”
随后，轩辕璟、玄鸣跟薛贵匆匆过来，鬼面不紧不慢的跟着。那些太医们没有跟进来，估计也不敢。
“师叔祖，我二皇弟如何了？”
还没站稳的玄鸣听到自家太子这声称呼，惊得差点没站稳摔个狗吃屎。还是身旁的薛贵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玄鸣瞪大眼睛，跟见鬼似的看向沈今沅，这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他家太子叫她什么？师叔祖？这…玄鸣觉得，不是他耳朵出问题了，那就是他家太子脑子坏了…
轩辕璟此刻可没时间给他解惑，他只关心轩辕离此刻的情况。
“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再晚半刻，神仙难救。”
轩辕璟此刻也是一身冷汗，幸好，幸好啊…
沈今沅看向他，“来人是谁？萧文乾的手下？”
“是萧文乾的护卫，那个叫阿大的。我听龙首领说，师叔祖跟他在养心殿动过手，您应该还有印象。”
还真是他，沈今沅蹙眉，“若是他，想要杀二皇子的话易如反掌，薛贵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薛贵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鬼面上前，“属下当时也在。”
沈今沅完全没有给面子，“你跟薛贵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
鬼面是不觉得尴尬，直接解惑，“确实，幸亏属下随身携带了主子给的“千日醉”。毒性很强，所以他最后那一掌，估计只有平时五六成的功力，不然二皇子势必当扬就没了。”
沈今沅点点头，这样就说的通了。她亲自制作的千日醉，无色无味，但药效惊人，能瞬间进入人体内，大象都能被迷晕。
“他还是逃了？”
“…是。”
鬼面很是惭愧，对方中了千日醉，他竟然还让人给逃了…
第214章 全城搜捕一无所获
沈今沅沉思了片刻，她对这个阿大很感兴趣。这样的人，若是能收为己用…貌似很不错。
翌日，京都一则流言飞速扩散，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二皇子轩辕离被刺客刺杀，危在旦夕之际，皇帝将皇室中珍藏已久的保命神药赐给了二皇子。但也仅仅暂时保住性命而已，七日之内若是还没有找到医治之法，二皇子就彻底没救了。
但谁都没想到，太子竟然寻到了闻名天下的鬼医大人，七日内定能赶到京都医治二皇子。若是真有鬼医大人给二皇子诊治，那活下去的几率就大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
京都城内一座小院。
暮色渐沉，小院里的海棠被晚风吹得簌簌作响。
许沐云蹲在花圃前，素白的指尖轻轻拨弄着一株将败未败的兰草。她今日穿了件半旧的淡紫色衫子，发间只一支银簪，整个人淡得像幅褪了色的画。
“小姐！”婢女春桃挎着竹篮从外头回来，脸颊红扑扑的，“您猜今日秀坊里都在传什么新鲜事？”
主仆二人生活拮据，府里早已忘了她们二人的存在。
没法子，许沐云只能做些绣品，让春桃拿去秀坊卖，可以换些银钱。好在她的针线活不错，绣品总能卖出比旁人高的价格，所以她们的生活目前还能过的下去。
许沐云头也不抬，指尖掐下一片枯叶，“左不过是哪家公子纳了美妾，或是谁家夫人打了丫鬟。”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隔着一层纱。
春桃把篮子往石桌上一搁，迫不及待地凑过来，“才不是呢！是二皇子…”她突然压低声音，“听说昨儿夜里遇刺了，胸口挨了一掌，太医院的人都说…怕是不成了。”
“咔嗒”一声，许沐云手里的银剪掉在了地上。
春桃还在絮絮说着，“奴婢回来时瞧见玄武大街戒严了，禁军挨家挨户搜刺客呢，不过看那样子应该是没有搜到的。想想也是，在京都都能成功刺杀二皇子，那人肯定非常厉害…小姐？”她突然噤声，因为看见自家小姐僵直的背影，那截露在衣领外的后颈，白得泛青。
许沐云慢慢弯腰去捡剪子，衣袖扫过兰草，抖落一地露水。她想起当年那个雪夜，二皇子轩辕离站在回廊下，玄狐大氅上落满月光。他说，“沐云，信我，我一定会娶你。”
可后来呢？后来她等着他来提亲，等来的却是她被府中逼着嫁出京都。她拼死不从，想要多为他争取一点时间，可换来的是什么呢？
“是，我是二皇子。”
“对，只是消遣。”
“一个小小庶女，即使做妾，也很难入得了我的王府。”
“你家人安排的很好，你这样的身份京都确实不适合你。”
……
她以为她的心不会再痛了，没想到…她苦笑着摇摇头，还真是没用啊。
“小姐……”春桃怯怯地递过帕子，这才发现许沐云根本没哭。她只是盯着指尖沾的泥土，忽然轻笑了一声。
“去煮碗安神汤吧。”许沐云拍拍裙摆站起身，鬓边碎发被风吹得凌乱，“这株素心兰…到底救不活了。”
春桃这才看见，那株被小姐精心照料了半年的花，根系早已腐烂发黑。
夜风卷着药香掠过回廊时，许沐云在窗边站了整宿。她没问刺客是谁，也没打听伤势如何，只是望着皇城方向那抹被灯火映红的夜空，直到更鼓敲过三响。
一片海棠花瓣粘在窗纸上，像极了当年落在轩辕离肩头的雪。
*
镇国将军府，沈今沅在药房内忙碌着，就连隐月都在认真的研着药。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点动静，隐月放下手里的活就出去了。很快，她便带着鬼面进来。
“主子，鬼面来了。”
沈今沅没有抬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下。
鬼面微微拱手，“主子，二皇子醒了，太子想请您过去瞧瞧。”
“嗯。”
同意是同意了，但是她没动。她手里准备的都是要送到北境给齐慕风的，自然是最重要的。
不过，对于轩辕离的情况她还是心里有数的，毕竟是她救回来的人。
“七星阁的兄弟们，大部分已经离开京都，回到原位了。”
“好。”
沈今沅这才放下手里的东西，转动了下脖子。
“阿大有消息了么？”
“没有，全城搜捕一无所获，我们的人也没有找到。”
沈今沅点点头，对于这种情况她倒是不意外。
“还有一事，属下擅自做主了。”
沈今沅挑眉，“说。”
“之前萧文乾的发妻为了她的女儿跟阁里做过交易，这次，她身边的老嬷嬷独自前来也想要交易。”
“哦？她有什么让你感兴趣的？”
鬼面摇头，“主子不是想找个人教导大小姐学习管理庶务么？看账记账的有陈管事，其他的，还是要找个有经验的人，那个老嬷嬷…属下看来就挺合适的。”
鬼面说合适，那肯定没问题，沈今沅倒没什么意见，“那她想要什么？”
“救她的主子，萧文乾的发妻。”
沈今沅沉默了一下，“萧文乾的发妻…就是传闻成日吃斋念佛闭门不出的那个是吧？萧文乾府中女眷被判了流放？”
“是。”
想了想，沈今沅道，“也是个可怜人，那这桩生意就接下吧。咱们也算是送佛送到西，刚好让她们母女一道，重新生活。”
“是。”
片刻后，沈今沅就暗中去了太子府，给轩辕离检查。
人已经苏醒过来了，不过前两年过的不怎么好，身体本就没有那么康健。如今经此一遭，看上去状态更差。尤其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看的沈今沅都皱起眉来了。
轩辕璟看到来人，立即上前恭敬的唤了一声“师叔祖”。这几次下来，他似乎也习惯这个称呼了。
不过沈今沅还是提醒了一句，“在外人面前别这么叫。”
沈家马上就要回京都了，她这个沈家嫡女赐婚给了镇国将军府的少将军本就很扎眼了。当今太子若是还这么称呼她，那她绝对没有消停日子过，还是能低调就低调点吧。
轩辕璟点头，“孤以后会注意的，也会叮嘱属下。”
沈今沅点点头，不再去看轩辕离那张死人脸，直接上前探脉。脉象是弱了点，不过已经无大碍了。不过五脏六腑受损，他这样的身体素质躺个两个月是少不了的。
第215章 花一样的年纪，真是可惜了
沈今沅收回手后，面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卧床休养，方子我会开好，注意事项也会列清楚，到时候直接让太医院的人照料即可。”
“是，多谢师叔祖。”
沈今沅又看了轩辕离一眼，她突然就想到了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许沐云。
当时是齐慕风受轩辕离之托，暗中派人保护的。因为同为女子，齐慕风便让她帮忙前去看了看。那个女子也是，周身死气沉沉的，毫无生气。
她从齐慕风的嘴里了解了一些，还真是对苦命鸳鸯。不过她倒不同情这个二皇子，反而是那个命运不受自己控制的许沐云，让她有些动容。花一样的年纪，真是可惜了。
沈今沅没有多留，交待完就直接离开了。
结果刚出大殿，就被等候多时的上官芷颜拦住了，“师叔祖，你进府为什么都不去看看我？幸亏今日我在这等着了，不然你是不是又要溜走了？”
沈今沅微微蹙眉，“你今日不用上课？”
上官芷颜一阵心虚，“我每日都上的，就今日休沐一天而已。”
“哦？”沈今沅挑眉，“学的如何？账本现在看的懂了吧？刚好有时间，我考考你。”
上官芷颜立马垮了脸，其实她真的算是进步神速了，连陈管事都夸她。但好不容易休息一日，为何还要考她？
她委委屈屈的上前拉住沈今沅的胳膊，“师叔祖~小狗子他们在忘川楼定了位子，我想邀师叔祖一起去嘛，我们都好久没有一起用过膳了。”
她轻轻摇晃着沈今沅的胳膊，表情委屈又可怜。
沈今沅不为所动，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你准备这样出去，跟一群外男用膳？你确定？”
这轩辕璟也同意她这般胡闹？
“哎呀，不会啦，我们一会去换身男装。那边阿璟都安排好了，不会有旁人知晓的，绝对安全。”
沈今沅无奈摇头，还真是纵容。不过她确实也有一阵子没有跟大家好一起聚聚了，也就没有拒绝。
很快，沈今沅、上官芷颜跟隐月就都着一身男装出了府，这个消息自然也没有瞒着轩辕璟。
轩辕璟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
他看向床榻上闭目养神的人，“你那府邸暂时就不要回去了，安心在太子府住着吧。父皇很担心你，若不是身体不适不方便出宫，他已经来看你了。”
轩辕离缓缓睁开双眼，声音沙哑的很，“父皇的身体…当真能医？”
他自己如何他是完全不在意，阿大杀他也是情理之中，他谁都不怪。但是父皇…他知道萧文乾给父皇下了蛊，也知道很难医治。
说到这个，轩辕璟也是一脸担忧，“暂时控制住了，但根治之法…目前还没找到。不过，师叔祖医术高超，她定能找到办法的。”
“是刚刚那…姑娘？”那么年轻，医术那般好？他的暗卫告诉他，太医院的人对他当时的情况全都束手无策，最终皇兄找来了那位姑娘，才救了他一命。
他自然也听到了轩辕璟对她的称呼，不过…
轩辕璟神色有些尴尬，“对，她是太子妃的师叔祖，所以…孤也得称其一声师叔祖。她还有一层身份，就是鬼医大人。不过她向来为人低调，在外不喜我们这么唤她的。”
轩辕离了然，倒也没有再多问了。
“接下来，你就好好养伤吧。其他的事，就交给孤！”
*
忘川楼。
整个酒楼都被包下来了。
二楼最大的包厢里，此刻热闹的很啊。
沈今沅坐在首位，今日也饮了几杯酒，是高兴的。毕竟这样的生活，在云海城的时候他们经常如此。这两年各奔东西，能聚在一起的时候都少了。
小狗子跟一群大老爷们在喝酒划拳，上官芷颜陪着沈今沅在一旁看着。
“师叔祖，沈家人马上回京都了，您什么时候才让我见见他们啊？连玉瑶都跟您家里人混熟了，我这…都还没见过呢。”说到这个，上官芷颜别提多吃醋了。
她那个好妹妹，经常写信过来炫耀。什么沈家上下都很喜欢她，师叔祖的娘给她做了新衣服新鞋子，沈家的姐妹又带她去哪里吃喝玩乐了，沈家老爷子夸她性子直率等等的，上官芷颜每每看了，心里都直犯酸。
沈今沅放下杯盏，“回来就让你们见。”
“真的？”上官芷颜眼珠子一转，那太好了，她回去就要开始筹备起来，多准备些见面礼。礼多人不怪嘛，她也得跟师叔祖的家人打好关系。
沈今沅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假的。”
上官芷颜“嘿嘿”笑了两声，“还有啊，你跟软饭…”接收到自家师叔祖警告的目光，她撇撇嘴立马改口，“你跟墨玉的婚事，我爹他们应该不知道吧？”
沈今沅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似乎才想起来这码子事情，“现在…应该知道了。”
何止是知道了，天机老人在云海城收到消息后，已经跟一心大师打了三场了。上官老家主上官云天闭关的后山，都快被二人夷为平地了。两人整日吵吵，天机老人暗讽齐慕风狼子野心，肯定早就对他的宝贝徒弟图谋不轨了。
一心大师那叫一个开心，他这个徒弟可算没白疼，要么不找媳妇，一找就找个最好的。沈今沅这丫头，他是真喜欢啊，哈哈哈。
总之，两个加起来都不知道多少岁的人了，成天一言不合就动手，搞得整个上官家都人心惶惶的。
因为这样的绝顶高手过招，动静太大了。他们经常以为，是不是地龙翻身了还是怎么了…
当然了，这个沈今沅是不知道的。
上官芷颜想要憋笑，但实在是没忍住，“我都能想象老祖宗那吃人的表情了，我祖父若是见到墨玉，估计也得一顿收拾。”
沈今沅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她是不是应该写封信回去？罢了，还是等他们过来京都再说吧，能清闲几日是几日，她不想耳朵起茧。
这时候，楼下一阵喧闹声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她们所在的二楼包厢，正对着一家绣坊，那边围了一圈人。
年轻女子的谩骂声让沈今沅不自觉地皱眉，这么嚣张？她微微侧身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中被几个年轻女子欺负的主仆二人，是许沐云跟她的婢女。
第216章 克死丈夫的庶姐
一旁的上官芷颜不耐烦的撇撇嘴，“京都世家闺女，多的是这种刁蛮任性的女子。面上端的那是一个大家闺秀的风范，背地里真的是什么话都说的出来，什么肮脏事也做的。”
她这两年也算是深有体会了。也就是她的太子妃身份，再加上自己武力值高，这才没有着了那些道去。
因为那些所谓的名门贵女，都不敢明面上招惹她。最多就是背地里搞点小动作，叫嚼舌根，她也不会少块肉。
*
许沐云此刻冷着一张脸，她没想到她难得出门一日，竟然会碰到她的三妹妹，许如霜。
许如霜，许府嫡出的三小姐，比她小两岁，却从小就是府中的明珠。
而她许沐云，不过是父亲一时兴起带回来的绣娘所生的庶女，地位连体面的丫鬟都不如。平日里她鲜少出门，今日是因为他的绣品。她花了大把时间精力完成的《春江花月夜》，秀坊老板想要亲自跟她谈价格，她实在推脱不掉才过来的。
依旧是那身半旧的藕荷色衣裙，头上也没有多少首饰。但那张柔弱带着些许坚毅的小脸，却依旧是美的让人惊艳的。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她这个三妹妹才对她敌意如此之大。明明之前在府中，她每次都当看不到她的，可刚刚…
“哟，这不是我们家的寡妇姐姐吗？”
许沐云抬头，看见许如霜和几个衣着华贵的少女站在不远处的绸缎庄前，正用绣花团扇掩着嘴笑。许如霜穿着最新式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发间的金步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衬得她肤若凝脂，明艳动人。
“三妹妹。”许沐云低头行礼，声音几不可闻。身后的春桃脸都白了，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许如霜漫不经心上前两步，“听说你又在卖那些绣品了？”她用扇子挑起许沐云藤篮里的绣品看了看，“手艺倒是不错，可惜沾了晦气，不知道买的人会不会倒霉呢？”
周围几个闺秀闻言都笑了起来，其中穿绛紫色衣裙的少女尖声道，“如霜，这就是你那克死丈夫的庶姐？看着就一副丧气样！难怪你爹将她赶出府住了，这样的人住府里，那你们所有人都会被她的晦气牵连的。”
许沐云咬紧下唇，手指死死攥住藤篮边缘。她知道此刻最好的选择就是低头离开，可双腿却像生了根一般无法移动。
“怎么不说话？”许如霜突然伸手夺过藤篮，“让我看看你都绣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还给我！”许沐云下意识去抢，却不小心碰到了许如霜的手臂。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许沐云脸上，火辣辣的疼瞬间蔓延开来。她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了身后的摊位上，几匹布料哗啦啦掉在地上。
“贱人！竟敢碰我！”许如霜尖声骂道，“你知道我这身衣裳值多少钱吗？弄脏了你赔得起吗？”
许沐云神情麻木的捂着脸，看见自己的绣品散落一地，被路人踩在脚下，那是她熬了无数个夜晚的心血。
许如霜最讨厌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就跟她那个娘一个样，惯会勾引男人。
“看什么看？还不快捡起来滚回你的狗窝去！”许如霜身边的几个跟班起哄道。
许府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所以许如霜身边的这几个跟班府里，要么就是官位比他爹还低的，要么就是商户人家。
许沐云蹲下身，颤抖着手去捡那些被踩脏的绣品。周围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却无一人伸出援手。在这京都之中，谁也不会乱管闲事的，尤其这几个女子一看就是官宦人家的女眷，普通百姓谁敢管？
就在她指尖碰到其中一方绣帕时，一只穿着精致绣花鞋的脚突然踩在了帕子上。
“哎呀，不小心呢。”身穿绛紫衣裙的少女故作惊讶地说，脚下却用力碾了碾，眼神中满是挑衅。
许沐云双唇抿的很紧，一言不发。
就在这难堪的时刻，一个威严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外传来，“这是怎么回事？”
人群自动分开，一位身着深褐色锦缎衣裙、头戴银簪的老嬷嬷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两个衣着体面的丫鬟，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得力的管事嬷嬷。
许如霜一见来人，脸色顿时变了，慌忙行礼，“崔嬷嬷安好。”
那崔嬷嬷却不理会许如霜，目光落在许沐云身上，确切地说，是落在她手中那幅被踩脏的《春江花夜月》上。
“这绣品是你的？”崔嬷嬷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惊讶。
许沐云茫然地点点头，不知这位气度不凡的老嬷嬷为何对她说话。
崔嬷嬷弯腰捡起另一幅被踩过的绣帕，仔细看了看针脚，突然转身对许如霜厉声道，“许三小姐好大的威风！当街殴打亲姐，践踏绣品，这就是许家的家教？”
许如霜脸色煞白，”崔嬷嬷，您误会了，是她先...”
“住口！”崔嬷嬷冷喝一声，“老身亲眼所见，你还敢狡辩？”她转向许沐云，语气突然和缓下来，“这位可是许大小姐？”
许沐云微微蹙眉，但还是点了点头。
崔嬷嬷忽然提高声音道，“太子妃娘娘前日还提起，说偶然见过一幅绣工精湛的《鲤跃龙门》，打听是哪位绣娘的手艺，原来竟是许大小姐的作品！”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周围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许如霜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她的几个闺秀好友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崔嬷嬷继续道，“娘娘最欣赏心灵手巧的女子，若是知道许大小姐的绣品被人如此践踏...”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许如霜一眼，“恐怕会很不高兴。”
许如霜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崔嬷嬷，这都是误会...”
“误会？”崔嬷嬷冷笑一声，“老身这就回府向太子妃禀报今日所见。许三小姐，你好自为之。”说完，她转向许沐云，“许大小姐，这些绣品老身全要了，按市价三倍计算。另外，太子妃想订几幅绣品，不知可否请大小姐过府一叙？”
第217章 美人姐姐，你认错人了哦
崔嬷嬷让身后的丫鬟取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给许沐云，又亲自帮她收拾好剩余的绣品。临走时，她压低声音在许沐云耳边道，“许大小姐不必疑惑，老身是受人所托。忘川楼，有贵人在等着您。”
说完，崔嬷嬷向许沐云行了一礼，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扬长而去。许如霜和她的闺秀们早已灰溜溜地躲进了绸缎庄，再不敢露面。
春桃这才敢开口说话，“小姐，那个崔嬷嬷…”
许沐云神色复杂的看向旁边的忘川楼，二楼包厢的窗户此刻已经关上了，外面并不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上官芷颜双手托腮，“师叔祖，你认识那个女子？”
看打扮应该是个已经嫁了人的妇人，师叔祖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人了？
沈今沅浅浅的喝了一口茶，“一面之缘。”
这时候，崔嬷嬷进了包厢，“太子妃，沈大小姐，老奴话已传到。”
上官芷颜点点头，“有劳崔嬷嬷了。”
崔嬷嬷微微颔首，“这是老奴应该做的。”然后便行礼出去了。
沈今沅看了这个崔嬷嬷一眼，这个老嬷嬷倒是不错。观其气度，应该是宫里出来的。有这样的人在上官芷颜身边，她们何必舍近求远，再找个人来教导上官芷颜庶务？
上官芷颜看到自家师叔祖盯着崔嬷嬷的背影看，主动解释，“崔嬷嬷是自小照顾阿璟的奶娘，身体不好，平日不大出府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府里养着的。今日也是不放心我，所以才跟着。”
她还挺喜欢这个崔嬷嬷的，进退有度，从不多话。即使上官芷颜做出多惊世骇俗的事情，她也不会倚老卖老的教育她。因为太子交待过她，要最大程度的让太子妃能够随心所欲，她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在太子府，崔嬷嬷就很少出现在她面前。因为在府内，无论她怎么胡闹，至少不会让外面人知道。只有她出府参加什么宴会，崔嬷嬷才会跟着，免得她在外面被人欺负，随时可以提点她。
沈今沅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这时候，包厢门被敲响了。
隐月上前开了门，门外站着的便是许沐云主仆二人。
两人看到包厢内的情况都愣在原地，春桃甚至害怕的拉着自己小姐往后躲了。
一屋子的男人，她们两个女子上来，哪有不害怕的？
小狗子很有眼力见，“兄弟们，咱们去楼下喝，不要打扰少宫主会客。”
然后便带着一群大老爷们出去了。
许沐云跟春桃站在门外，看到一群男人出来，又往后退了退，直到退无可退。
上官芷颜乐了，这主仆二人胆子真小。
隐月引着二人进了包厢，因为也是一身男装，所以春桃还是低着头不敢看。倒是许沐云观察入微，看出了隐月跟包厢内坐着的两人是女子，尤其沈今沅她是见过的，这才安心进去。
因为刚刚那位嬷嬷是太子妃的人，所以许沐云猜测沈今沅就是太子妃，毕竟有过一面之缘。不然，她实在想不出太子妃为何会帮她。
她微微俯身，“臣女见过太子妃。”
一旁的上官芷颜咧嘴一笑，“她可不是太子妃，我才是。美人姐姐，你认错人了哦。”
许沐云忙跪下，春桃见状也慌忙下跪。
“民女眼拙，还请太子妃娘娘恕罪。”
上官芷颜看了一旁的沈今沅一眼，那意思好像是在说，你朋友真不经逗。
“多大点事啊，还值得美人姐姐这么紧张。赶紧起来吧，我可不是什么吃人的老虎。”
许沐云这才起身，但是一直是微微低垂着头的。
沈今沅这才开口，“又见面了，许小姐。坐吧。”
许沐云微微颔首，“不坐了，过来就是想跟太子妃和姑娘您道个谢，多谢刚刚出手相助。”
然后将刚刚崔嬷嬷给她的荷包双手奉上，“无功不受禄，沐云知道自己的绣品价值几何。这些银子，我受之有愧。”
上官芷颜赞赏的看了她一眼，难怪能得师叔祖另眼相看的，确实是个好的。
沈今沅勾起唇角，“那许小姐觉得多少银子合适？”
许沐云不卑不亢，“按市扬价，二十两银子足矣。”
沈今沅看了隐月一眼，对方立即接过许沐云手里荷包，从里面拿出二十两放在她手里。
“这样可行？”
许沐云这才抬起头，正视沈今沅，“多谢。”
沈今沅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那现在可以坐下了？”
许沐云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但还是听话的坐下了。
隐月立即替她拿来了干净的碗筷，“属下让小二再上几个菜。”
许沐云忙开口，“不用了，我是用过膳出来的，不饿。”
隐月看向沈今沅，对方点点头，隐月这才退下。
“许大人没有给你银钱么？需要你自己卖绣品？”
沈今沅问的直接，不过，这并没有让许沐云感到一丝不适，因为她的语气很坦荡，好似在询问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她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求人不如求己，自己赚的银子用的安心。”
沈今沅笑道，“许小姐说的是，求人不如求己，我叫沈今沅。”
许沐云微微颔首，“沈小姐好。”
“我以为许小姐会问我些其他事情呢。”沈今沅很是随意的倒了杯茶，放到许沐云的面前。
许沐云眼眸中闪过一丝忧伤，“我似乎没有资格问。”
“所以你并不想知道？”
许沐云沉默了。
见她如此，沈今沅叹道，“还是想知道的啊。”
许沐云苦笑一声，“很可悲是不是？”
沈今沅摇头，“没有，可悲的是旁人，许小姐是个善良的人。”
许沐云笑了，笑着笑着眼眶红了，“谢谢你，沈小姐。”
“他没事，伤势虽重，但捡回了一条命，养两个月就好了。”
许沐云微微垂眸，让人看不出情绪，“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不客气，我给许小姐的玉佩还在么？”
许沐云点点头，“在的。”
“以后有需要，可以拿着玉佩到三生堂找我。”
许沐云认真的同沈今沅对视，“你为何愿意帮我？”
沈今沅挑眉，“看你顺眼。”
许沐云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这次的笑容里更多了几分真心，“谢谢。”
第218章 阿大这辈子，只认一个主子
“闭嘴。”沈今沅揉了揉眉心，真吵。
上官芷颜撇撇嘴，不说就说，她有的是法子知道。老二的八卦，嘿嘿嘿，她回去问阿璟就是了，他肯定知道。
*
夜色如墨，冷风卷着落叶扫过二皇子府的高墙。
府内非常安静，安静的让人觉得萧条。毕竟二皇子没有成家，府里除了下人就只有二皇子一个主子。再加上前几日遇刺的事情，府中上下人心惶惶的。没什么事情，谁都不会出来晃悠。
王府西厢，烛火昏暗。床榻上，“轩辕离”面色苍白，胸口缠着染血的绷带，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窗外，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翻入，落地时连尘埃都未惊动。
他缓步靠近床榻，指间寒光一闪，薄如蝉翼的刀刃已抵上“轩辕离”的咽喉。刀锋正要划下。突然，“轩辕离”猛地睁眼，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阿大瞳孔骤缩，瞬间意识到中计，猛然抽身后退。然而床榻四周的机关已然触发，数十根银丝从四面八方绞杀而来！
“砰！”阿大袖中炸开烟雾弹，身形如鬼魅般掠向窗口。
沈今沅的声音在烟雾中冷冷响起，“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
阿大冲出厢房，却发现整个王府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弓弩手隐于暗处，火把照亮了整座庭院。
而沈今沅，就站在院中央，素衣如雪，眸光如刃。
原本在床上的“轩辕离”此刻出现在门口，他笑得很是嚣张，右手直接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接下来，竟然是薛贵，“可让咱们好等啊，你终于出现了。”
阿大眼神中闪过一抹凶光，柿子先挑软的捏。他长剑扬起，直接朝着薛贵刺去。
薛贵瞪大眼睛，一个翻身，绕过走廊，朝着沈今沅的方向而去。
关键时候，他还是知道待在谁身边能保命的。
阿大的长剑顺势调转方向，剑光如雪，直逼沈今沅咽喉！
沈今沅身形未动，袖中金线倏然飞出，“铮”的一声缠住刀刃。阿大手腕一翻，刀刃竟顺着金线滑斩向她手腕！
沈今沅侧身避过，反手三枚银针射出，阿大旋身躲闪，却仍被一枚刺入肩胛。针上淬了沈今沅从空间实验室中兑换出的专门给大象用的麻药，他的动作微微一滞。
阿大咬牙，“你使毒。”
沈今沅轻笑，“算不上毒，就是一点让你丧失行动力的…药。”
阿大眼神凶狠，猛地拔出银针，鲜血顺着手臂滴落。
沈今沅缓缓开口，“萧文乾已经死了，你要不要换一个主子？”
阿大不语，警惕的看着沈今沅。
沈今沅上前一步，继续道，“你觉得我如何？”
阿大后退两步，咬牙切齿道，“不如何，阿大这辈子，只认主子一人。”
他猛地朝着自己几处大穴点去，然后身体瞬间就又充满了力量。剑势不减，直逼沈今沅心口。
沈今沅侧身避让，金线如灵蛇般缠上夜枭手腕，猛地一扯！阿大闷哼一声，刀刃脱手，却反手一记掌风拍向她肩头！
沈今沅身形如鬼魅般轻松避过，一个飞转，三根银针没入阿大的右腿。
阿大踉跄后退两步，再抬头时，沈今沅已站在他面前，金针抵住他咽喉。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她声音冷冽，“归顺，或者死。”
阿大低笑，笑声嘶哑如砂砾摩擦，“你永远不会懂…”
萧文乾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知道，有沈今沅在，他不可能给主子报仇了。
他猛地抬手，袖中暗藏的短刃寒光一闪，刀尖却不是刺向沈今沅，而是划向自己的咽喉！
沈今沅瞳孔骤缩，金针疾射而出，却仍晚了一步。
鲜血喷溅，阿大仰面倒下，目光却仍望向远处，仿佛透过夜色，看到了什么。
“主子…”他唇边溢出血沫，声音低不可闻，“属下无能…”
沈今沅怔怔望着他，缓缓蹲下身，伸手合上他的双眼。
薛贵这时候上前检查了一下阿大的情况，“真死了？”
啧，这么一个高手，可惜了。
沈今沅微微叹气，他其实可以不死的。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人，她缓缓开口，“好生安葬了吧。”
薛贵点点头，“是。”
轩辕离知道这事以后，没什么反应，好似这些都跟他无关似的。他只淡淡开口，“那皇兄，皇弟能回府了么？”
轩辕璟蹙眉看向他，“这个孤得问问师叔祖，你这个情况能不能移动。其实，在太子府养病，也无不可的。”
轩辕离闭上眼睛，又不说话了。
轩辕璟叹气，这…要死不活的，当真是毫无生气。
*
福瑞山，再有两日路程就要到达北境了。
齐慕风很是无奈的看向面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少年，若是以前被这么纠缠，他绝对将他往死里揍。可现在，让他下手他还真下不去。
“你究竟要我怎么说你才肯回京都？”
乔秋白一身狼狈，头发乱了，甚至衣服都几天没换了。他轻轻的按摸着有些发疼的双腿，“你不用劝我，我不会回京都的。”
他兄长死了，爹都吐血晕厥了，他如何能回京都？他是乔家儿郎，他的人生就该是在战扬上的。他要去北境，他要为他兄长报仇，他要替他爹守护北境，他要让那群东炎人付出代价！
“小爷我可没工夫劝你，北境群龙无首，我必须尽快赶过去，你已经耽误我了。”
乔秋白看向他，嘴唇皲裂，“你不用等我，我自己过去没问题。”
齐慕风无奈的抓了抓头发，他等他个屁啊。北境情况有多严峻他知道，马不停蹄几乎几日都没有休息了。可偏偏这个混蛋竟然跟着他也几日不眠不休的赶路，他会停下来跟他说两句话，那也是真的怕他死在路上。
这家伙一得到消息竟然只带了个护卫就往北境赶，还在半道上等着他，非要他带他去北境。
他不同意，他就跟着，简直是头倔驴。
“你这腿是不想要了？你若是腿废了，你他娘的上个屁的战扬。”
第219章 小爷我在北境等你
“有他娘的数，”齐慕风都快气炸了，“乔秋白，小爷我这话只跟你说一遍，你给我听好了。你乔家世代守护北境，保我大周百姓不受东炎国人的侵害，是我大周的功臣。如今，你爹威远侯断了一臂，你大哥没了，以后的乔家只能靠你。你现在逞一时之快，你可有想过你若出了事，你威远侯府当如何？你爹娘当如何？你想让世代镇守北境的威远侯府就此葬送在你手里？这就是你的忠，你的孝？”
乔秋白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一个字。原本就苍白的脸，更是如纸一般，让人有些不忍。
齐慕风继续道，“你想去北境我不拦着，但至少是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去了北境，即使暂时不能上战扬，你依旧可以在其他地方尽自己的一份力，这么多年的兵书难道白看了？难道你就只会逞匹夫之勇？你的脑子呢？”
乔秋白神色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我自小习武，研读兵书，你齐慕风看的兵书不一定有我多。”
“那就好好利用你的优势，好好动动你的脑子。哼，兵书看的比我多有什么用，你要用兵比我强才有资格在小爷我面前得瑟。”
乔秋白不说话了，齐慕风是何人？镇国将军府的少将军，明明比自己还小一点，但已经是个沙扬老将了。用兵如神，连他父亲都曾说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将门奇才。他…还比不上，至少现在还比不上。
见他沉默，齐慕风见好就收不再刺激他了，“你的腿不能再这样赶路了，休息两日后再出发，我留一队人马下来保护你。”
乔秋白摇了摇头，“不用了，他们是保护你的，你现在的安全更为重要，我有护卫。”
齐慕风撇撇嘴，“小爷我还要旁人保护？你当年受伤不是意外，基本可以确定是东炎人所为，你能保证他们不会故技重施？呵，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招数，他们可是用的欢的很。你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得为了威远侯府好好保护自己。”今日耽误的时间够多了，他必须走了，“好了，废话到此为止，小爷我在北境等你。”
乔秋白嘴唇颤抖，上前一步，“齐慕风，我爹，北境就交给你了。”
齐慕风翻身上马，“这还用你说。”
然后用力的踢了一下马腹，人顷刻间消失在原地。
乔秋白在原地站了很久，看着身后站着的数十人马，还是自己想简单了。
*
镇国将军府。
“主子，沈府已经收拾妥当了，沈老大人他们还有三日便能抵达京都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隐月一边帮沈今沅研着磨一边小声说道。
沈今沅没有说话，直到手里的信写完她才放下笔，“确实该回去了，明日我去跟姨母道个别。”她将手里的信递给隐月，“这封信尽快送到老头手里。”
“是，还有一事，这两日沈府附近总是有人徘徊。属下让人去查了，对方也是沈家人，是您父亲的堂兄夫妇。”
沈今沅轻笑一声，“我祖父已经自请出族了，跟那些沈家人可没有一点关系了，他们这是得到消息了，又上赶着攀亲？”
“大致如此，需要属下去教训一番么？”
“不用，这点小事，到时候祖父自会处理的。况且，我是小辈，还是不去掺和长辈的之间的矛盾了。”
隐月点点头，“之前二爷被萧文乾拿走的那些铺子，我们都拿回来了。甚至萧文乾的部分产业，也到了咱们手里，这些您打算怎么处理？”
若是以前，那肯定是直接交给张子轩。但如今嘛，或许会有不同。
“都交给二叔吧，他为府里殚精竭虑那么多年，这些是他应得的。”
“是，不过应该如何说？”
“不用拐弯子，二叔是个聪明人，你就说是我让你交给他的就行。”
“明白了。”
沈安年经商多年，脑子比她爹要活络。她给他的这些东西，最后也会是沈家的产业，而非他沈安年个人。这点，沈今沅还是信任他的。
这时候，轩辕南星刚好过来了。她知道沈家人快回京了，这丫头肯定是要回府了。虽然万般不舍，但也没有拦着不让人回家的道理。
“姨母怎么来了？”沈今沅上前扶住她，经过这些时日的调理，轩辕南星很明显的丰腴了一些，面色红润的很。
“我来看看你还有没有什么要收拾的。”
看到轩辕南星一脸不舍的样子，沈今沅笑了，“我只是回去沈府，又不是离开京都了，姨母怎么还伤感上了。”
沈今沅挺喜欢轩辕南星的，不仅仅是因为齐慕风的原因。这位长公主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平日里看着大智若愚，但是心思比谁都细腻。她如今这种平和的心态，完全是经历过生死、经历过大起大落之后的豁达。
轩辕南星拉着沈今沅的手，“之前日日都能见到，以后要见一面就没那么容易了。”
沈今沅笑道，“怎么会？我还是会日日来看看您的情况的，我可是答应了小玉，要照顾好您的。”
轩辕南星像个孩子似的惊喜出声，“真的？没有骗我？”
“真的，不骗您。”
轩辕南星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还真以为以后要十天半个月才能见一面呢，那我得多想你啊。”
她那个儿子虽然混账了点，但是眼光好，挑的这个儿媳妇她是越看越喜欢。尤其是这些日子相处之后，那简直是将沈今沅当成亲生女儿来宠了。
不行，等沈家安定下来，她得立马上门把这亲事定下来。这么好的儿媳妇，可不能被旁人注意到了。
*
沈家人马不停蹄的往京都赶，不同于上次离京时的狼狈。这次，他们所有人都是面色红润，精神饱满的。
尤其是沈砚，离京之时的狼狈，他这辈子都不会忘。当然，这也成为了他日后能够登上顶峰的动力。
沈惟的马车内，沈怀恩在认认真真的看着书，注意力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
沈惟认真的打量着这个孩子，倒是怪了，难不成谁带的时间长了就会像谁？他怎么觉得这孩子看书的样子越发像孙女了？
第220章 小半夏觉得黑曜怎么样？
这时候，聂问天骑着骏马过来，黑曜调侃，“聂大侠，吃坏肚子了？去方便了那么长时间。还是…”黑曜露出一抹坏笑，上下打量着他，那眼神可算不上多友善，“哪里有隐疾，我们这里可是有大夫的，要不要让他帮你瞧瞧。”
黑曜说的是李德，楚国公府的楚廉因为也要回京，所以就跟沈家人结伴上路了。乔秋白突然离开，他这一个人跟着一个话不投机的李大夫，确实无聊的紧。且他跟沈砚也是旧识，倒也不显得尴尬。
不过，在京都二人的关系还只是一般。在永安郡这些日子的相处，两人反而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了，感情突飞猛进，马上就要成为莫逆之交了。
“去去去，连你小子也敢没大没小的嘲笑老子了，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
“那是，我们主子向来告诫我们，在外千万不能受气。”
“就你们，还受气？”聂问天哼唧了两声，“向来不都是你们给别人气受的？你们主子那样的人？谁有那熊心豹子胆敢给她气受？是不想活了么？”
马车内的半夏探出脑袋，笑意吟吟，“聂大侠，我们小姐平日里对您可是很敬重的，您可不要因为旁人就迁怒于她啊。”
聂问天立马怂了，马上笑脸相迎，“哎哟，我哪敢迁怒她啊。”然后恨恨的瞪向黑曜，“还不是这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这是嘴瓢了，嘴瓢了。半夏丫头，莫生气啊。”
每次任务结束给银子都是这丫头，他可不能将这丫头给得罪了。
半夏眉眼弯弯，娇俏可爱，黑曜看的心花怒放的，踢了踢马腹想要上前也跟她说两句话，结果半夏一看见她，那眼睛都要翻到天上去了，马车帘子一甩，人又进去了。
黑曜瞬间蔫儿了，怎么办？半夏还在生气。他就是昨个儿帮半夏收拾东西，一不小心将半夏给主子收拾好的装衣服的箱子摔了一下，半夏就生气到今日，哎。
聂问天看到黑曜吃瘪，这下高兴了，让你小子编排我，遭报应了吧。他贱兮兮的凑到黑曜身边，“啧啧啧，你小子可真是笨，追媳妇可不能这样。”
黑曜白了他一眼,“聂大侠，您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吧，还光棍一条，您也好意思教育我？”
聂问天牛眼一瞪，“呸！去你丫的，老子才二十七，什么三十好几，你眼瞎啊。”
黑曜撇撇嘴，“哟，才二十七啊，那您老是长得挺着急的，还真看不出来。”
聂问天的拳头硬了，这小子这嘴是真损啊，估计是因为他一直崇拜墨玉的关系，有样学样了吧。
见他不说话，黑曜继续，“不过二十七也不小了，您怎么还一个人呢？”
“老子那是看不上，老子年轻的时候，多的是江湖女侠上赶着追老子，老子一个都没瞧上，哼。”
“是么？真的假的？那些女侠眼睛都不大好吧？”黑曜那表情夸张的让聂问天觉得自己像是吃了翔，心里膈应的很。
他手指点了点他，踢了踢马腹，走了。还是远离这孙子吧，不然把自己气个好歹，还得自己出医药费呢。
马车里的林氏捂嘴笑得差点直起不腰来，沈雪柔小脸红的很。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听到两个外男如此大咧咧的说话，说不害羞是假的。
不过半夏倒是习惯了，很是淡定的看着马车内煮茶水的小壶，这是给沈怀恩煮的对喉咙好的药茶，昨个儿小少爷似乎有些受凉了，早上咳了两声。
林氏笑看着半夏，“半夏，你今年多大了？”
“大夫人，奴婢十六，再过两个月十七了。”
林氏点点头，“哦，快十七了，比暖暖小一岁。”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倒也可以相看人家了。林氏觉得黑曜挺不错的，少年长得眉清目秀的，就是黑了些。不过对半夏很上心，又都是自家女儿的人。每次看这俩孩子逗嘴，林氏就开心，怎么看怎么登对。
林氏身子往前探了一点，“你觉得黑曜怎么样啊？我看那小子对你很不错。”
半夏跟着沈今沅走南闯北的，自然不是那等扭捏的姑娘，但被林氏这直白的话语，还是弄得有一丝的害羞，“大夫人，那黑曜…哎呀，他就是个笨蛋，一点事情都做不好。前几日还摔了主子的东西，主子的东西可都是宝贝，我平时很注意的。就他，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还非要上赶着帮忙，我根本不要他帮的好不好。”
林氏眼里的笑意更甚，“是笨，不过他也是想帮你不是？至少啊，心是好的。所以啊，小半夏觉得黑曜怎么样？”
一旁的沈雪柔抚额，娘这是有多想牵这条红线啊。
半夏微微低垂着头，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林氏以为她是太害羞了，“你是不是怕你家小姐不同意啊？没关系的，你若是觉得黑曜这小子还不错，我去帮你跟你家小姐说。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黑曜还是自己人，你们以后不还是可以为你家小姐效力么？”
半夏摇摇头，“大夫人，半夏自小跟在小姐身边，发誓要一辈子侍奉小姐的，半夏不嫁人。”
林氏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性，“女子哪有不嫁人的，你看，你们小姐马上也要定亲了，皇上的圣旨都下来了。”
“小姐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小姐嫁人了我就跟着去伺候。”
“哎哟哟，你这丫头。”林氏听了怪心疼的，但也为女儿高兴，有半夏这么忠心的人伺候。“暖暖之前回府就说了，你是伴她长大的妹妹，你的终生大事啊，她肯定会上心的。”
半夏撅了撅嘴，“反正我就是要一辈子跟着小姐。”
林氏还想说什么，被一旁的沈雪柔拉住了，“娘，您瞧瞧您，是太久没有帮人牵红线了，您难受是吧？”
以前沈家还没出事的时候，林氏就热衷于做这事，而且还真让她促成两对。后面沈家出事，她就再没有这样的心思了。如今，倒是又开始了。
“哈哈哈，雪柔你懂娘啊。娘就是看到这么好的一对，觉得不说两句可惜了。”
沈雪柔无奈摇头，“您也说了，大姐姐将半夏当妹妹看，她定然有安排的，您还是不要操心了。”
第221章 沈家归京，太子亲自相迎
沈安年看天色不早了，就找了个客栈，临时再休整一晚，明早再出发。
反正这边离京都，也就两个时辰的路程。赶一赶也能到，但他还是觉得要让爹他们休整一晚，明日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回去。
沈惟对此也没有意见。
晚膳时候，沈惟父子三人在一个包厢内用膳，这时候一个不速之客来了，是谢舟。
他此次也接到圣旨，让他进京，其他什么也没交代。谢舟心里没底的很，好在有沈家一行人，也是熟人了，他就跟着他们一起进京了。
“沈大人，末将来蹭个饭，不介意吧？”
沈惟笑着捋了捋胡须，“都是自己人，谢将军太见外了，来，快坐。”
沈安年立即让人准备了一份碗筷，笑着放到谢舟面前，还很周到的给他倒了杯酒，“在外面没那么多讲究的，就是这边菜色酒水一般，谢将军不要嫌弃。”
谢舟随意的摆摆手，“沈大人知道，我谢舟是穷苦出身，什么苦没吃过。这样的饭菜，于我，已经很好了。”
沈惟笑着点点头，“可还在为皇上宣你进京一事担忧？”
谢舟点点头，“末将心里没底，还是想要来问问沈大人，毕竟沈大人在京都多年，应该更了解皇上。”
沈惟神色严肃，“记住，京都不比旁的地方，说话做事都要小心谨慎。皇上的心思不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可以妄加揣测的。”
谢舟立马察觉到了自己言语有失，紧张的看了看包厢外，好在没有其他人。他拱手，“多谢沈大人提醒，是谢舟莽撞了。”
沈惟点点头，不再多言。谢舟是聪明人，很多话点到即止，他定然会明白。虽是武将，但是心思也是很细腻的，这点让沈惟对他很放心。不然，在京都那种地方，若是说话做事过于随意，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旁的沈青山笑道，“你也不要过于担心了，我觉得吧，皇上估计是想要论功行赏，毕竟永安郡种种，你功劳很大。”
一旁的沈安年也点了点头，“是啊，我觉得大哥说的对。”
尤其是昨日，他从黑曜那里听来一点，说是谢舟要撞大运了。黑曜是自家侄女的人，消息向来灵通，估计是好事。
谢舟还是不大放心的看向沈惟，沈惟笑笑，“我之前问过你，是否愿意跟我一道去京都，你当时拒绝了，想要留在永安郡，跟周子期一起做事。”
周子期也是个运气不错的，沈惟回京都，永安郡郡守空缺，沈惟直接就跟上面建议让他担任郡守一职了。当然，其能力人品也都上乘。
谢舟点头，“是。”
沈惟笑了，“老夫估计你这次希望要落空了。”
谢舟蹙眉，“大人的意思是，皇上会留我在京都？这…”
谢舟是不大相信的，皇上怎么会注意到他这种小角色，难道是沈大人推荐的？那倒是有可能了。
沈惟对上谢舟的打量的目光，瞬间秒懂他眼神中的含义，笑着摇头，“不是老夫，老夫知道你的意愿，又怎会强人所难。”
谢舟微微叹了口气，“那皇上怎么会注意到我这种小人物？”
沈安年在一旁默默的听着，听说自家侄女这次外出，就是给皇帝看病的。那…不小心说了什么，估计也是有可能的。
“皇上的心思，不是我等能猜的。既然改变不了，谢将军就不要多想了，一切，等入了京自有定数。”
谢舟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
翌日，清晨的阳光洒在官道上，沈青山今日难得的骑了马，望着远处巍峨的城墙，心中百感交集。
这一次，他们不是被贬官出京都的罪臣，而是奉诏回京的功臣。父亲沈惟坐在最前方的马车中，身着崭新的官服，腰佩御赐的玉带，神色肃穆而威严。
“大哥，前面就是城门了。”沈安年策马靠近，声音里掩不住的激动，“听说太子殿下亲自来迎呢！”
沈青山点点头，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太子亲迎，这是何等荣耀！离京之时那些落井下石的人，此刻不知作何感想？
随着队伍接近城门，沈青山也渐渐看清了城门口的景象。
那里旌旗招展，仪仗森严，一队队禁军整齐列队，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最前方，一群身着华服的官员簇拥着一个明黄色的身影。
“是太子殿下！”有人惊呼。
沈青山立刻翻身下马，快步走到父亲的马车旁。沈惟已经掀开车帘，目光如炬地望着前方盛大的迎接扬面。
“爹…”沈青山声音微颤。
沈惟抬手示意他安静，然后整了整衣冠，稳步走下马车。
沈青山注意到他爹的手微微发抖，但很快又恢复了平稳。
“沈大人！”太子轩辕璟清朗的声音远远传来，他竟亲自向前迎了几步。
今日他特意作此安排，一是因为沈惟是第一个拥护他的官员，多年相助，感情自不是其他朝臣能比拟的。其次…因着沈今沅的身份，他们以后的关系势必会更近。一大早，上官芷颜就催着他前来了。若不是自己拦着，她这个太子妃也要跟着过来凑热闹。
沈惟立刻加快脚步，在距离轩辕璟十步远的地方跪下，“罪臣沈惟，叩见太子殿下！”
“沈大人何出此言！”轩辕璟快步上前，亲手扶起沈惟，“沈大人乃国之栋梁，是我大周的肱骨之臣。何来”罪臣“之说？当日之事，本就乃奸人构陷，父皇与孤皆心知肚明。如今沉冤得雪，卿当以功臣自居才是。”
沈惟没忍住，此刻眼眶也泛红了，“殿下厚爱，臣…”
轩辕璟拍拍沈惟的肩膀，转向沈家众人，“各位，这一路辛苦了。”
他的目光扫过沈砚，微微点头，“离京之时，受苦了。如今看你已然恢复，很好。”
沈砚连忙行礼，心中震撼于轩辕璟的亲近，“劳太子殿下挂念”。
“沈大人，随孤一同入城吧。”轩辕璟看向沈惟，与他并肩而行。这是莫大的荣耀，朝中大臣们纷纷投来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仪仗队开始奏乐，锣鼓喧天，旌旗招展。太子与沈惟走在最前方，身后跟着沈家众人和文武百官。城门大开，百姓们跪在道路两旁，高呼“千岁”。
第 222 章 镇国将军府少将军齐慕风奉皇命接管北境军营
轩辕璟陪着沈惟直接去了沈府，其他随行一众大臣纷纷离去。他们今日算是完全看明白了，沈家，不仅回来了，以后的荣耀只会比先前更盛。
沈府，沈今沅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口，左后侧站着隐月，右后侧则是提前几日回京做准备的老管家。然后便是一众下人，都是曾经沈府的下人。在听说沈家人即将回京，竟然陆陆续续都回来了。
所有人都伸长脖子看着前方，然后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拼命往沈府方向跑，嘴里还不停嚷嚷着，“回来啦！回来啦…”
等候的人都为之一震，就连面上向来没什么情绪的沈今沅，眼神都亮了。不得不说，一阵子不见，她确实有些想念沈府众人了，沈怀恩、林氏…
但是众人没想到的是，太子殿下竟然随着沈家人一同来了。众人嘴里那句“恭迎大人归家”还没喊出口，便纷纷跪下，高呼“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今沅跟隐月没有跪，在一众人里显得特别突兀。
轩辕璟自然也不会说什么，真要跪下那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只能当没看到了。
主子不说话，他身后的下属自然也无话可说。尤其是玄鸣，在知道沈今沅的身份后，那是恭敬的不得了。
终于，正主下来了。
沈惟一眼看到了站在人前的沈今沅，一脸慈爱的上前，“等很久了？”
沈今沅摇摇头，“没有很久？祖父一路可辛苦？”
沈惟笑笑，“我全程坐着马车，哪里辛苦。”
知道现在不是跟孙女叙旧的好时候，他也就简单关心了两句，便引着轩辕璟进了府内。
轩辕璟在经过沈今沅时，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这一切，沈惟都看在眼里，但是什么也没有说。
还没走两步，他又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人群。待看到谢舟的时候，朝他招了招手，然后歉意的看向轩辕璟，“老臣都忘了跟殿下介绍一下了，这位便是永安郡郡尉谢舟。这数月，若不是谢将军施以援手，很多事情也不会如此顺利的解决了。”
谢舟走到轩辕璟跟前，恭敬行礼，“末将谢舟，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轩辕璟虚扶了谢舟一把，“谢将军不用多礼。”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谢舟，三十岁左右，身材挺拔，孔武有力。脸上的络腮胡和那道显眼的刀疤，人看着有些凶，但是眼神清正，面对轩辕璟的打量丝毫不躲闪。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沈今沅，不愧是师叔祖看上的人，确实可以重用。不过究竟能不能统领禁军，还是要让父皇看过才行。
轩辕璟的眼神，沈惟看到了，谢舟同样也看到了。
谢舟的目光看向沈今沅，但是沈今沅侧身对着他，并没有看他。难道他能进京，跟沈大小姐有关？
沈惟跟轩辕璟进入府内之后，其他人才开始动起来。
最先上前的便是沈青山，他满脸笑意的上前，看到女儿时的激动完全体现在脸上，“暖暖。”
沈今沅有阵子没见到沈青山了，自然也是开心的，唇角带笑，“爹。”
沈青山上下打量着亲闺女，眼神中满是慈爱，“瘦了，最近是不是很辛苦？”
沈今沅愣了一瞬，“还好，不累的。”
沈砚这时候也上来了，刚想说什么，身后的林氏红着眼眶冲到他前面，硬生生将沈砚挤到后面去了，“暖暖。”
沈今沅闻言第一时间看过去，看到林氏也急忙上前两步，“娘。”
被挤到一旁的沈砚，摇头失笑。罢了罢了，这时候还是不要跟娘抢人了。
林氏一把抓住沈今沅白嫩的小手，“娘的暖暖啊，可想死娘了？”林氏认认真真的将沈今沅打量了一圈，“是不是瘦了？怎么感觉脸更小了？”
沈今沅很是无奈，她哪有瘦…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说，估计是太久没见了。
然后再是沈雪柔、半夏、二房等人，最后，还是管家催促他们回府他们才进去，不然还不知道要在府门口聊多久呢。
书房内，轩辕璟跟沈惟、谢舟聊了很久，主要是交待一下关于永安郡的事情，直到晚膳时候才准备离开。
轩辕璟看了看二人，“明日宫宴，主要是为了沈大人接风洗尘的。至于谢将军，明早会有人来带你进宫。具体如何，听父皇安排吧。”
谢舟拱手，“谢太子殿下提点。”
轩辕璟最后看向沈惟，有些欲言又止，“五弟他…”
沈惟拱手，“五殿下晚两日到，届时臣在通知殿下。”
轩辕璟点点头，没在追问便离开了。
*
北境，深夜，军营。
秋深霜重，北境的夜风如刀，刮得人脸颊生疼。
齐慕风勒住缰绳，战马喷着白气停在北境军营辕门前。他抬头望去，营门上“威远”二字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只是那旗帜已降了半旗，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凄凉。
“少将军，到了。”副将赵龙翻身下马，声音里带着长途奔波的沙哑。
齐慕风点点头，手指早已冻得发僵。他搓了搓手，呵出一口白气。连续七日的快马加鞭，从京城到北境三千里路，他几乎没合过眼。眼下青黑一片，下巴上也冒出了胡茬，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寒星般锐利。
“出示令牌。”守卫的士兵声音冷硬，长矛交错挡住去路。
赵龙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鎏金令牌，“镇国将军府少将军齐慕风奉皇命接管北境军营，速速通报。”
守卫看清令牌，脸色一变，连忙行礼，“参见少将军！威远侯已吩咐过，少将军一到立刻引见。”
齐慕风翻身下马，双腿因久坐而微微发麻。他整了整被风吹乱的衣袍，大步走入军营。营内灯火稀疏，巡逻士兵面色凝重，整个军营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中。
“乔将军的灵堂设在哪里？”齐慕风突然问道。
引路的士兵脚步一顿，声音低了下去，“回少将军，在东侧大帐。威远侯这些时日一直守在那里。”
第 223 章 老夫知道你会来
穿过几处营帐，远处隐约传来压抑的哭声。
齐慕风眉头紧锁，乔飞鸿年长他几岁，二人交际虽不多，但在京都之时，二人时常也能见面。他跟乔秋白打架，这位乔家大哥没少来接人。一来二去，也算熟识。
同时，他也是一位年轻有为的将领，年仅二十五岁就独当一面镇守北境。如今战死沙扬，实在令人扼腕。
东侧大帐外白幡飘动，烛火幽幽。帐前两名亲卫眼眶通红，见齐慕风一行走近，立刻挺直腰板行礼。
“镇国将军府齐慕风，求见威远侯。”齐慕风朗声道，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帐内沉默片刻，随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请进。”
齐慕风掀开帐帘，一股檀香混合着药草的气味扑面而来。灵堂正中摆放着一口黑漆棺材，棺前香炉青烟袅袅。一位白发老者背对着门口跪坐在蒲团上，身形佝偻，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齐慕风心头一震，他记得三年前朝觐时见过的威远侯乔震，那时他还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将，满头乌发，声如洪钟。如今眼前这人背影萧索，白发如霜，哪里还有当初的威风？
“叔父。”齐慕风单膝跪地，郑重行礼。
乔震与齐慕风的父亲齐寒，同朝为官多年。二人均是皇帝的亲信，也是从小打到大的交情，齐慕风从小就是以叔父相称。
乔震缓缓转身，烛光下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慕风来了。”他声音嘶哑，却仍保持着军人的沉稳，“老夫知道你会来。”
如今局势，朝中除了他，已无人能担起此担了。
齐慕风起身，目光落在乔震的白发上，喉头滚动了一下，“叔父节哀，乔大哥为国捐躯，陛下深感痛惜。我们，亦不会放过那些谋害他的人。”
乔震双唇微微颤抖，目光移向棺木，“飞鸿才二十五岁…东炎国的狗贼…”他攥紧拳头，骨节发白，却又慢慢松开，”罢了，军务要紧。少将军远道而来，想必已有圣意。”
齐慕风正色道,“皇上命我接管北境军营，重整防务，抵御东炎来犯。”
乔震苦笑一声，撑着膝盖慢慢站起，“老夫老了，飞鸿又…北境需要年轻的力量。少将军不必客气，军令如山，老夫明白。”
齐慕风摆手，“叔父仍是北境统帅，我辅佐即可。舅舅说过，威远侯府世代守护北境，功不可没，这点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我来的路上碰到秋白了，他正赶来，叔父不用担心。他的腿虽还在恢复，但是脑子好使。让他在军营锻炼几年，他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乔震看向他，眼神微闪，“他来做什么？他现在来也帮不上忙，他…”好歹也等腿完全康复了再来啊。
他闭了闭眼睛，真是年纪大了。人一旦老了，心就不如年轻时那般坚硬如铁了，也开始有了害怕，再不像当年那样无所畏惧。
“他也是乔家子，家族有难，大周有难，他自然得来。”齐慕风说的理所当然，让乔震一时间都无话可说。
帐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齐慕风深吸一口气，“我已命人召集各营将领，一个时辰后在中军大帐议事。叔父可要一同前往？”
“老夫自当前往。”乔震打断他，挺直了腰背，尽管那背影仍显得单薄，“飞鸿走了，但北境的将士还在，边防不能乱。”
齐慕风肃然起敬，“那慕风先行告退，去准备会议事宜。”
走出灵堂，夜风更冷了。
赵龙低声道，“少将军，威远侯看起来…”
“别说了。”齐慕风打断他，“传令下去，所有千总以上将领准时与会，迟到者军法处置。”
“是。”
一个时辰后，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二十余名将领分列两侧，大多面带悲戚或愤懑之色。齐慕风站在主帅位置旁，静静等待。
营帐内的所有人，除了齐慕风跟他的副将，其他人都是忧心忡忡。他们已经担心了数日了，乔将军出事，威远侯大受打击，想要带领北境军队抵抗东炎国的入侵，估计有点难，那朝廷势必会另行派人来接手北境。
他们是大周的将领，但也是威远侯的兵…若是换人接管，他们又该如何？
这时候，帐帘掀起，乔震走了进来。他已换下素服，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铠甲，白发束在脑后，尽管面容憔悴，但那股久经沙扬的威严仍在。帐内众将齐齐行礼，“参见威远侯！”
乔震抬手示意众人起身，然后看向齐慕风，“齐少将军，请上座。”
齐慕风却后退一步，拱手道，“侯爷乃北境统帅，理当上座。末将初来乍到，还需侯爷指点。”
乔震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军令如山。陛下既命少将军接管军营，这主帅之位自当由少将军坐。”说着，他走到左侧首位站定。
帐内众将面面相觑，气氛一时凝滞。
齐慕风心知此刻若再推辞，只会动摇军心。直接大步走上主帅位置，转身面对众将，“诸位，本将奉皇命接管北境军营。在此，先向乔将军致哀。”
他转向乔震，郑重一礼，“乔将军为国捐躯，乃我辈楷模。末将必继承其志，守卫北境，为乔将军报仇！”
乔震眼中闪过一丝波动，微微颔首。
齐慕风直起身，声音陡然提高，“东炎国屡屡来犯，此乃欺我朝中无人！诸位都是跟随威远侯和乔将军多年的老将，当此危难之际，更需同心协力！”
他环视众将，目光如电，“自今夜起，全军进入战备状态。斥候加倍派出，边防加强巡逻，各营清点兵械粮草，明日午时前将详细军报呈上。”
一名满脸络腮胡的将领忍不住道，“少将军，东炎贼子狡诈，乔将军就是中了他们的埋伏！我们…”
“周飞！”乔震厉声喝止，“军前抗令，该当何罪？”
那叫周飞的将领立刻单膝跪地，“末将失言！”
齐慕风抬手示意乔震不必追究，沉声道，“周将军痛失主帅，心情激愤可以理解。但正因东炎狡诈，我们更需冷静应对。”他看向乔震，“侯爷熟知东炎战术，不知有何高见？”
第 224 章 沈家重返京都，实乃朝廷之福
齐慕风点头，“侯爷所言极是，赵龙，明日你亲自带人去勘察虎啸峡谷地形。”他又看向其他将领，“各营加强训练，尤其是夜战和山地作战。东炎若敢来犯，必让他们有来无回！”
会议持续到三更天，齐慕风详细询问了边防情况、粮草储备和士兵士气。乔震不时补充，两人配合默契，众将脸上的疑虑也渐渐消散。
散会后，将领们陆续离去。齐慕风叫住乔震，“叔父请留步。”
帐内只剩二人，烛火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齐慕风亲自为乔震斟了杯热茶，“叔父，夜深了，喝杯茶暖暖身子。"
乔震接过茶杯，热气氤氲中，他的面容显得更加苍老，“少将军今日表现很好，飞鸿若是…“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齐慕风轻声道，“乔大哥的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若真有奸人陷害，必让其血债血偿。
乔震的手微微颤抖，茶水溅出几滴，“飞鸿带兵一向谨慎，那日东炎狗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他明知道有危险还要往陷进中去…“
齐慕风蹙眉，“当时同去的人马呢？“
乔震痛苦摇头，“无一人生还。老夫那日拼死抢回飞鸿的尸体，萧骞为救老夫，身中数箭，差点…是老夫莽撞了。”
齐慕风摆手，“保护您是他的任务，叔父无需忧心。今日天色不早了，叔父先回去休息，有问题咱们明日继续。”
乔震点点头，这才起身，“辛苦你了。”
看着齐慕风眼下的乌青，事情才发生不过十来日，齐慕风已然出现在北境。说明他一得到消息就往北境赶了，按时间推算，估计连休息都没有过。
乔震叹气，“你远道而来，早些休息吧，明日老夫带你巡视各营。”
齐慕风露出抵达军营后的第一个笑容，“好，多谢叔父关心。”
帐外，北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枯叶。远处传来守夜士兵的梆子声，悠长而寂寥。
乔震走后，赵龙才开口，“少将军，先去休息吧。”
齐慕风摇摇头，“先去看萧骞。”
“是。”
二人来到萧骞所在的营帐，他还未休息。直到齐慕风抵达北境的第一时间，他就想前去拜见。无奈乔震派了人看着他，让他哪里都不能去。
他这次确实伤的严重，人差点就没了，尤其是胸口那箭，当时军医几乎不敢动手。
营帐帘子被掀开，萧骞第一时间想要爬起来。齐慕风及时开口，“躺着。”
萧骞闻言不敢动了，但是目光却盯着齐慕风，“属下参见主子，主子恕罪。”
赵龙搬了一张凳子放在一旁，齐慕风直接坐下，“可好些了？”
萧骞点头，“好多了，过几日就能继续替主子做事了。”
齐慕风冷哼，“好好养着，小命差点都丢了，还想着做事。”
萧骞一脸惭愧，“属下该死。”
齐慕风让萧骞将最近所发生的事情详细说明，尤其是关于乔飞鸿的死跟东炎国的异常。
“所以，乔飞鸿的尸体是面目全非的，根本看不清容貌？”齐慕风眼神微闪，别看他平日里或许放荡不羁，但是能掌管平阳关十万兵马三年，做事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方法。除了那些刻板在骨子里的将门世家的觉悟，他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靠的全是自己那超乎寻常的敏锐。
“是，所以当时属下并不同意威远侯涉险。但当他看到挂在城门口面目全非的尸体时，一口咬定就是乔飞鸿。”
当时的情况是有些失控的，萧骞跟随齐慕风多年，做事极为稳妥。没有十足把握绝对不会采取行动，但当时的乔震就像是疯魔了一般，拼命往前冲，他根本控制不了。
当然，威远侯的情绪他是能理解的。他也信他所说的没有父亲会认不出自己的儿子，但是他不信东炎国那些狗贼啊。
齐慕风目光灼灼的看着萧骞的脸，“你在怀疑什么？”
在齐慕风面前，萧骞从来不会有任何隐瞒，“属下觉得，带回来的那具尸体很有可能不是乔飞鸿的。”
“原因。”
萧骞微微蹙眉，似乎在回忆，“当时情况虽然凶险，但是属下很明显察觉到，他们似乎并不想真的取威远侯的性命，一切不过是表面为之。他们真正想要的，好像是让侯爷将那具尸体带回来。但…”
齐慕风神色不变，“继续…”
“但是回来后，威远侯亲自给那具尸体清理更衣，虽然面无全非。但是身上的胎记确实一模一样的，所以他才如此确定那尸体就是乔飞鸿。不过，属下依旧觉得蹊跷，虽然…属下并无证据。”
齐慕风点点头，并没有就此多说什么，“这些时日以来，可有发现澜月国的踪迹。”
“澜月国？”萧骞有些疑惑，这么一个小国家，难道跟东炎国也扯上关系了？他摇头，“并无。”
齐慕风点点头，乔飞鸿出事的事情，他是从南宫墨尘嘴里知晓的，然后手下人才通报上来。若说澜月国跟东炎没有一点联系，他是不相信的。
片刻之后，齐慕风就留下一句，“你休息吧”，就离开了营帐。
*
金秋十月的京都，沈府大门前车马如龙。
朱漆大门上“沈府”二字金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门前两尊石狮披红挂彩，老管家带着一众仆役在门口迎客，唱名声此起彼伏。
“礼部尚书王大人到！”
“楚国公府世子到！”
“翰林院掌院学士李大人到！”
…
沈青山着一身绛紫色锦袍站在正厅前，面带微笑地迎接各路宾客。
他身旁的夫人林氏身着湖蓝色织金褙子，发间一支金凤步摇随着她优雅的颔首微微晃动。
“沈大人，恭喜恭喜啊！”礼部侍郎刘宏拱手上前，“沈家重返京都，实乃朝廷之福啊！”
沈青山含笑回礼，“刘大人过誉了，臣子本分。”
第225章 二小姐出事了
鎏金铜镜映出一张不施粉黛却已明艳动人的脸庞。
“小姐，今日可不能再由着性子像以前那般素净了。”半夏手持玉梳，小心翼翼地劝道，“夫人特意嘱咐过，这是咱们回京后头一次宴客，各府夫人小姐都看着呢。而且圣上赐婚的消息早已传遍京都，长公主也说要过来，今日啊，咱们可不能太过随意了”
沈今沅纤细的手指抚过妆台上几支素银簪子，终是收回手，微微颔首，“你看着办吧，只是别太招摇。”
半夏得了首肯，眼睛一亮，立刻从雕花漆盒中取出一支点翠嵌珠步摇。那步摇做工精巧，银丝盘绕成缠枝纹样，中央一粒明珠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周围点缀着几片薄如蝉翼的翠羽，随着动作会轻轻颤动，宛如活物。
“这也是玉公子送的，一直收着呢。”半夏轻声道，小心地将步摇插入沈今沅梳好的惊鸿髻中，“小姐戴着真好看。”
镜中女子云鬓轻挽，那支步摇恰到好处地垂在鬓边，随着她转头的动作微微晃动，既不张扬，又自有一段风流态度。
“再上些胭脂吧，小姐脸色太素了。”半夏取出一盒上好的玫瑰胭脂，用指尖沾了少许，轻轻点在沈今沅唇上。那胭脂色泽自然，只衬得她唇若初绽的樱花，气色顿时明艳了几分。
沈今沅端详片刻，忽然用帕子拭去一些，“太艳了，不合适。”
“哎呀，不艳不艳，这样刚好。”半夏拦住了沈今沅作乱的手，确定她不会再有动作才转身打开衣箱，“那小姐看看今日穿哪件？”
箱中衣裙琳琅满目，沈今沅的目光却落在一套藕荷色衣裙上。那衣裳颜色淡雅，只在袖口和裙摆处绣着银线芙蓉，花样精致却不显眼，需得细看才能发现其中的巧思。
“就这件吧。”她轻声道。
半夏抖开衣裙，不由得赞叹，“小姐眼光真好。这颜色衬得肌肤如雪，暗纹又显贵气，既不抢风头，又让人移不开眼。”
更衣时，沈今沅纤细的身姿在藕荷色衣裙的包裹下更显窈窕。那衣料是上好的云锦，走动时会泛出若有若无的光泽，如同秋日湖面上荡漾的月光。外罩的月白色纱衣轻薄如雾，更添几分朦胧之美。
“还差一条披帛。”半夏翻找片刻，取出一条银丝暗纹的素纱披帛，轻轻搭在沈今沅臂间，“这样正好，既端庄又不失灵动。”
沈今沅站在落地铜镜前，镜中女子亭亭玉立，一身装扮处处透着精心却不刻意。步摇轻晃，衣裙如水，衬得她如一支初绽的芙蓉，清丽脱俗中自有一段天然贵气。
“哇！大姐姐好漂亮！”
沈雪柔跟沈瑛瑛、上官玉瑶进来了，三人很明显也都特意装扮过。
上官玉瑶乐颠颠的上前，“我师叔祖，当然好看啦，而且绝对是最好看的。”
沈雪柔两眼也是亮晶晶的，“大姐姐今日尤为漂亮，一定会让所有人眼前一亮的。”
沈今沅勾起唇角，“怎么来了？”
沈瑛瑛最开心最活跃，“前头好热闹，来了好多客人，我娘让我们赶紧过去。所以，我们就来找大姐姐一起去。”
沈今沅摸了摸沈瑛瑛的脑袋，“你们先过去，我去一下客院，一会去寻你们你。”
沈瑛瑛刚想问沈今沅要去做什么，被一旁的善解人意的沈雪柔拉住了，她笑容柔和，“好，那大姐姐先忙你的，忙完了一定要来找我们。”
沈今沅点点头，“好。”然后她看向上官玉瑶，语含警告，“不准惹事。”
上官玉瑶撇撇嘴，“师叔祖，我最近很乖的好不好，不信你问雪柔跟瑛瑛。我最近练功可勤快了，已经突破了第八剑，并且顺利练完第十剑了，厉不厉害？”
沈今沅轻笑一声，“厉害，行了，你们先去过去吧，我很快就来。”
“好~”“好~”“好~”
三人走后，沈今沅直接去了青岚院。昨个儿五皇子轩辕宸刚刚抵达京都，就被安排在青岚院了。
今早听说太子轩辕璟来过了，两人好像闹了点不愉快。这个五皇子毕竟是齐慕风托付给沈今沅的，她自然会多上两份心。
刚进院子，沈今沅就看到轩辕宸躺在属下的躺椅上，面上盖着一本书，很悠闲的感觉。
“适应么？”
清冷的声音响起，轩辕宸被惊了一下，立马起身站好，“沈姑娘。”
沈今沅摆摆手，“坐吧。”
轩辕宸还是站着，没有坐。这人是表哥的心上人，而且是个很厉害的人。他能活着还全靠她，对沈今沅，他是敬重的。
沈今沅也没理会这些，她开门见山，“我听说太子来过了？”
“是。”
“来做什么？”
“让我回宫见皇上，还说我的王府已经收拾妥当，让我早日搬回去。他们会安排宫宴，公布我的身份。”
沈今沅挑眉，这平淡的语气，说的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事情一般。
“你怎么想的？”
轩辕宸看向沈今沅，“表哥说，我若是不愿意回去，可以一直跟在沈姑娘身边。”
沈今沅点头，“是，所以你暂时不想恢复身份？”
“是。”
“好，那就留下。近日我还有些事情要忙，等过几日，我再来给你检查一下。”
他身体的这个情况，或许可以取些血液样本拿到空间实验室去化验，这要比自己慢慢研究要快的多。
“多谢沈姑娘，不急的，你先忙你自己的事情。”
沈今沅不是个多啰嗦的人，正事说完她就准备离开，“有什么需要直接找半夏，她会给你安排。”
“是。”
沈今沅刚出院子，隐月便匆匆来了，她面色不是很好看，“主子，二小姐出事了。”
二小姐，沈雪柔？
在自己府中，她能出什么事？没有多问，沈今沅直接大步朝前院走去。
*
沈雪柔三人从沈今沅的院子出来后，她便发现自己的帕子丢了，便要回头去寻。
原本沈瑛瑛跟上官玉瑶也要跟着的，沈雪柔不想耽误二人去玩，便自己回头去寻了。
很不巧的是，刚找到帕子她便遇上了一个她最不想遇见的人，轩辕昊。
第226章 人贵有自知之明，我看李姑娘似乎没有
“小姐，找到了，真的是落在凉亭那边了。”丫鬟小桃急匆匆地跑来，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沈雪柔唇角上扬，将手中的樱花瓣松开，任它随风飘落，“那我们走吧，别让瑛瑛跟玉瑶等久了。”
这是沈家重返京都后第一次设宴，她必须出席。
“听说四皇子也会来…”小桃花一边为沈雪柔整理裙摆，一边小声嘀咕。
沈雪柔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轩辕昊…
“四皇子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不过，他是男客，我们不一定会遇到的。”沈雪柔轻声道。
小桃吐吐舌头，不敢再多言。
秋风徐徐，阳光洒在花园的小径上，主仆二人沿着石子路慢慢走着，忽然听见前方假山后传来脚步声。
沈雪柔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假山后转出。
那人一袭墨蓝色锦袍，腰间玉带在月色中泛着温润的光泽。当他抬头时，一张好看的娃娃脸似乎消瘦了一些，变得棱角分明了很多。
沈雪柔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跳出胸腔。她迅速低头行礼，“参见四皇子殿下。”
轩辕昊其实早就看到她了，但是鉴于之前这小丫头对她的态度，轩辕昊有些不敢上前。好歹也是堂堂皇子，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当成瘟神一般避开，他就算脸皮再厚也不敢去套近乎了。但是…轩辕昊有些懊恼的抓了抓头发，他也不知道为何，他就是想见见她。
“沈二小姐不必多礼。”他的声音低沉，语气带着几分疏离。
沈雪柔闻言，心中也很是苦涩。但是，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么？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沉默。轩辕昊看着眼前这个始终低着头的女子，心中不禁一阵失落。
“雪柔妹妹还是这么怕我？”轩辕昊忍不住问道。
沈雪柔的手指悄悄攥紧了裙摆，“殿下言重了，雪柔只是…只是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冒犯。”
轩辕昊有些生气，“还是小时候可爱。”
说完，轩辕昊转身就离开了，留下僵在原地的沈雪柔。一旁的小桃提醒她要赶紧离开了，她这才有些失魂落魄的转身离开。
或许是太魂不守舍了，沈雪柔没有注意到脚下，踩到了湿滑的青苔，整个人向后仰去。
而轩辕昊，几乎是本能地第一时间上前，一把揽住了她的纤腰。
明明对方不想跟他有牵扯，明明自己也有着骄傲，但是当看到她有危险时，他竟然第一时间就飞身上前，他自己都有些不懂自己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沈雪柔惊惶地睁大眼睛，近在咫尺的是轩辕昊深邃的眼眸。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感受到他手臂传来的温度。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心跳声清晰可闻。
“谢…谢谢殿下。”沈雪柔慌忙站稳，退后一步拉开距离，脸颊染上一抹绯红。
轩辕昊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她腰间的温度。“小心些。”他低声道，声音中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就在这时，假山后传来一声轻咳。两人同时转头，只见李如兰站在那里，眼中满是震惊与嫉妒。
李如兰是新任兵部尚书李魁的嫡女，年方十七。今日是随着母亲一道来沈府的，来之前母亲就跟他说了。沈家重回京都，很得圣心，届时太子甚至四皇子都会来。太子已经有太子妃了，但四皇子尚未婚配，他李家也有机会。所以李如兰一进沈府，就关注着四皇子的动向了。
“打扰殿下和沈二小姐了。”李如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眼神却冰冷地扫过沈雪柔。
轩辕昊皱了皱眉，没说什么。他也知道男女有别，不方便继续逗留，微微颔首便离开了。
沈雪柔站在原地，感觉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李如兰看她时那充满敌意的眼神，让她明白自己无意中树了一个敌人。
“沈二小姐好手段啊。”她声音中带着刺，“刚回京就能勾搭上四皇子。”
沈雪柔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回应，“李小姐误会了。方才我只是不慎滑倒，殿下出手相助而已。”
“滑倒？”李如兰冷笑，“怎么偏偏在无人处滑倒，还正好倒在殿下怀里？沈小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养女的心思。攀附权贵，好摆脱寄人篱下的处境，是不是？正主回来了，你如今的处境很尴尬吧？”
沈雪柔的脸色白了白，但很快恢复平静，“李小姐言重了。雪柔虽为养女，但沈家待我如亲生。我爹娘，兄长，姐姐都待我极好，至于四殿下，更是雪柔不敢高攀的。”
“最好如此。”李如兰逼近一步，压低声音，“四皇子是我看中的人，你若识相，就离他远点。否则…”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否则如何？”
冰冷的声音让李如兰后背一僵，她没想到轩辕昊会去而又返，难道真是因为这个小贱蹄子？她眼神中的嫉妒都快溢出来了，但是在轩辕昊跟前她还是不敢放肆。
她低垂着眼眸，掩去眸色中的嫉恨，“四皇子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落下东西了？”
转移话题，她可不想现在就惹得四皇子不快。
轩辕昊眸色微沉，看向沈雪柔，“沈二姑娘赶紧去前院吧，我看到二夫人在找你。”
沈雪柔低着头，朝着二人微微俯身，然后便白着一张脸离开了。
李如兰见轩辕昊将沈雪柔打发走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难道四皇子是有话跟自己私下说？她就知道，自己花容月貌，比起那个养女，不知道高贵多少，四皇子怎会看上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不要以为她不知道沈雪柔的来历，不就是旁支不受宠的小庶女么？当年沈家夫妇若不是看她可怜，又怎么会收养她？最多，她也不过是沈家嫡女的替身，现在正主回来了，她这个替身，哼！
直到看不到沈雪柔的身影，轩辕昊才不耐烦的开口，“人贵有自知之明，我看李姑娘似乎没有。”
说完也不看李如兰的脸色，直接就拂袖离开了。
第227章 我师叔祖说了，脑子不好的就要多读书
她恨恨的跺了跺脚，咬牙切齿道，“沈雪柔，本姑娘不会让你好过的。”
*
女眷这边，热闹非凡。
沈家重回京都，又得皇上跟太子的重用，谁都知道沈家以后定会荣耀非凡。
而沈家那个寻回来不久的嫡女，竟然被皇帝赐婚给了镇国将军府的少将军。
这个少将军是何许人也？镇国将军跟长公主的独子，皇帝最最宠爱的外甥，就是几位皇子都没有他受宠。
从小娇生惯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天不怕地不怕，京都混世魔王一枚，谁见到他都得躲一躲，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到这位小霸王了。他可是会直接找皇上告状的，而且数十次经验判断，皇帝不论事情真相如何，都会偏袒他这个宝贝外甥。
而这个少将军，除了脾气大一点以外，其他都是个顶个的优秀。俊朗非常，文武双全。当年如此年轻就能代父上战扬，并且战功赫赫，成为他父亲齐寒之后年轻一代的不败战神。
以后的沈家，那定然是要水涨船高了。
沈瑛瑛原本是带着上官玉瑶跟她之前的一些小姐妹见面的，看到沈雪柔过来后，就小跑过去，“二姐姐，你怎么才来啊，帕子找到了么？”
沈雪柔这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找到了。”
沈瑛瑛拉着沈雪柔的手，“快过去，如烟姐姐她们也来了，都说很久没看到你了，很想你呢。”
沈雪柔任由她拉着来到一个小凉亭内，上官玉瑶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跟旁边一个看上去活泼可爱的小丫头小声说着什么，看上去一点都不会不自在，甚至还交到了新朋友呢。
沈雪柔过去后，一群人又忍不住一阵热聊。
沈瑛瑛的小姐妹，沈雪柔都认识，而且性格都跟沈瑛瑛相似，都是活泼健谈之人。也都对美食有研究，难怪上官玉瑶能跟她们谈得来。
只不过，她们这边没有开心多久，李如兰就带着另外一群贵女来了。
不得不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李如兰身边的这些人，都是跟她一样眼高于顶的官家女子，她们向来看不上这些平日里就只会吃吃喝喝的蠢笨之人。
李如兰仔细观察了一下，除了沈家姐妹和一个陌生女子，其他人里身份最高的也就是礼部尚书的嫡女王如烟了。啧啧啧，大部分都是一些小门小户的。她昂起头颅走进凉亭，看着凉亭内宴客用的瓜果糕点都被吃的差不多了，心中的不屑更甚，“诸位在此聊天呢，欢迎我们加入么？”
沈瑛瑛是个活跃的，虽然她也不喜欢这个李如兰，但是娘说了，今日她们是主家，必须得招待好众宾客，女眷这边也是一样的。
但是她又实在不喜欢这几个人，“想来就来呗，又没人拦着你。”
李如兰顺势坐到沈雪柔身旁，然后亲热的拉住沈雪柔的胳膊，“雪柔妹妹，你刚刚怎么走那么快，一转眼人就不见了，可让姐姐好找啊。”
沈雪柔不着痕迹的将胳膊拉出来，经过刚刚的事情，她可不觉得李如兰真的会对她如此友好。
“我跟妹妹们约好了，所以着急过来，让李小姐见笑了。”
上官玉瑶像个仓鼠一般，啃着最后一块桃花酥。瑛瑛说了，今日府中的糕点是林氏特意找的京都最好的糕点师傅上门帮忙做的，每一种味道都很好。她吃了，确实很好吃。
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沈雪柔跟这个嘴巴比猴子屁股还红的李小姐，雪柔明明不喜欢她，刚刚她都看到她把胳膊抽回来了，这个李小姐为什么还非要凑到她身边。
搞不懂，这人太奇怪了。
“我听说，沈家大小姐跟镇国将军府的少将军定亲了？这是真的假的？不过说回来，沈家大小姐回来后，我们这些姐妹都还没见过呢，她今日可会来？”开口的是翰林院李大人的独女李明珠，她是跟着李如兰过来的，两家有些亲戚关系。
沈雪柔笑着回应，“是，皇上已经赐婚。大姐姐一会会过来的，李小姐很快便能见到了。”
“话说，沈家大小姐都回来了，沈二小姐怎么还在沈府待着？”这话很明显的不友善了，说话的同样是跟李如兰一道来的，是李如兰的小跟班。家中父亲好像是个什么小官，沈雪柔有些记不得名字了，只知道姓张。
沈雪柔没有说话，沈瑛瑛直接开口了，“我二姐姐，不在沈府待着难道去你府上么？张小姐说话可真幽默。”
被沈瑛瑛这么一怼，这个姓张的小姐脸一阵青一阵红的，她也没想到沈家人说话这么直接。她所认识的官家小姐，不都是非常注重颜面的么？
李如兰笑了，“瞧三小姐这话说的，人家张小姐就是好奇问问嘛。毕竟沈二小姐…”她捂嘴轻笑，“是个养女，是因为当年沈大小姐走丢，林夫人伤心过度，才收养的旁支的小庶女。现在沈大小姐回来了，我们也是担心她的处境罢了。”
沈雪柔脸色惨白，就算这是众人都知道的事实，但是从来没有人在此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她看着一群人看她的眼神变化，脸色更白了两分。
上官玉瑶见状，拍了拍手上糕点的残渣，“你这人可真有意思，人家府上的事情打听的这么清楚作甚？你很闲么？闲的话多读读书，我师叔祖说了，脑子不好的就要多读书，多读书才能明理。”
李如兰蹭的一下站起来，“你说谁脑子不好？”
“谁应了说谁呗？难道我说错了么，到人家府上做客，还要编排人家府上的小姐。你难道不是脑子不好？还是你们…额”她茫然的看向沈瑛瑛，“她姓什么来着？”
沈瑛瑛差点没憋住笑出声，但还是忍住了，“姓李。”
“哦，难道你们李府就是这样的规矩？那倒是蛮奇怪的。我虽然也不是个讲规矩的，但是我还知道到人家府上做客就要听话，安分，哪像你啊。啧，难怪人家说相由心生，长得丑心也坏。瑛瑛，雪柔，咱们不要跟这样的人玩，太坏了。”
李如兰简直要被气炸了，先是说她没脑子，现在还说她丑，她声音尖锐，“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说教本小姐，你知道我是谁么？”
上官玉瑶被她这一嗓子吓得后退了一步，然后赶忙拍了拍胸脯，“不怕不怕，这是人，不是鬼。”
第228章 我初来京都就被人欺负，还是在姐夫的眼皮子底下…
李如兰面目都有些扭曲了，她故意提高音量，“沈二小姐，怎么？找了个野丫头做靠山？”
上官玉瑶眯起眼睛，她今日穿了一身湖蓝色劲装，腰间只简单束了一条银色腰带，在一众繁复裙装的贵女中显得格外利落。随着她走近，李如兰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你说谁是野丫头？”上官玉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上一个敢叫我野丫头的人，坟头草都长得老高了，你…兵部尚书府是吧？怎么？这京都没人治的了你们了是吧？”
李如兰脸色一变，“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议论我李家？”
“我？”上官玉瑶轻笑一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江湖女侠一枚，够资格么？”
李如兰嗤笑一声，“还真是个野丫头，难怪如此粗鄙无礼！”
“粗鄙？”上官玉瑶眼中寒光一闪，“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粗鄙！”
她猛地一掌拍向身旁的石桌，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整张石桌应声碎裂，石块四溅。凉亭内顿时尖叫声四起，几位贵女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上官玉瑶自己也愣住了，她只是想吓唬一下这些人，没想到一时气愤没控制好力道。师叔祖刚刚才叮嘱自己不要闹事的，这…她这是想帮雪柔出气，应该不算闹事吧？
李如兰脸色惨白，却仍强撑着不肯认输你，“你敢在沈府动手？”
“我动手了吗？”上官玉瑶摊开双手，故作无辜，“我只是轻轻碰了下桌子，谁知道它这么不结实。”
“你！”李如兰气得浑身发抖，突然伸手推向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沈雪柔，“都是你这个贱人惹的祸！”
沈雪柔猝不及防被推得踉跄后退，脚下一滑，整个人栽向湖面。
谁都没想到李如兰会突然动手。
“雪柔！”上官玉瑶惊呼一声，正要飞身去救，腰间却突然一紧，李如兰从背后死死抱住了她。
“放开！”上官玉瑶怒喝，却不敢用力挣脱，生怕一不小心将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女弄死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墨蓝色身影掠过人群，毫不犹豫地跃入湖中。
“是四殿下！”有人惊呼。
李如兰心头一紧，怎么会是四皇子？她暗暗咬牙，倒是便宜那个时候贱人了。
“姓李的，你找死！”眼见好友在水中挣扎，上官玉瑶再也顾不得许多，内力一震，轻松挣脱李如兰的束缚，反手一把拎起她的后领，像丢沙包一样将她扔了出去。
李如兰尖叫着飞过凉亭，眼看就要摔进花丛，一道黑色身影突然出现，稳稳接住了她，来人是轩辕璟的护卫。
“这是怎么回事？”来人声音低沉威严，不怒自威。
上官玉瑶抬头看去，只见一位身着月白锦袍的男子立于亭前，剑眉星目，气度不凡。
他身后，沈青山跟沈砚正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太子殿下！”李如兰一见来人，立刻变脸似的哭了起来，“这个疯丫头要杀我！您可要为如兰做主啊！”
太子轩辕璟？上官玉瑶心头一跳，这不就是她那尚未谋面的姐夫么？嘿，自己人，那她还有什么害怕的。虽然，她本来也没有一星半点的害怕。
李如兰哭得梨花带雨，指着上官玉瑶控诉，“她不仅毁了沈府的桌子，还想把如兰扔进湖里，若非殿下及时赶到…”
上官玉瑶看着这颠倒黑白的表演，没有生气，有的只是嫌弃。就这？哼，跟她比还差了点。
她眼珠一转，突然“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声音比李如兰还要响亮数倍。
“姐夫！”她这一声喊得惊天动地，连刚把沈雪柔救上岸的轩辕昊都惊得抬头望来。
太子轩辕璟明显也愣住了，这人难道是…
上官玉瑶一边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一边抽抽搭搭地说，“我初来京都就被人欺负，还是在姐夫的眼皮子底下…我要告诉我爹，京都真是个吃人的地方，姐姐肯定过得不好…呜呜呜呜呜，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姐姐跟我一起回家…”
这话一出，轩辕璟果然脸色剧变，“谁敢欺负你？跟姐夫说，姐夫给你做主。”
上官玉瑶狐疑的看向他，脸上没有一滴泪水，典型的光打雷不下雨，“真的么？”
轩辕璟一脸严肃，“自然。”
小姨子初到京都就被欺负了，别说老丈人知道了不饶他，就他的太子妃也会跟自己生气的。
上官玉瑶似乎真的是找到人撑腰了，立马不嚎了，手指指着李如兰，“就是她！”
那表情，要多傲娇有多傲娇，神气活现的样子让轩辕璟都有些欲哭无泪的，刚刚不还伤心委屈的很么？怎么变脸变得这般快。
李如兰脸色煞白，“太子殿下，不是臣女，明明是她…”
"够了！"轩辕璟冷声打断，连个眼神都没有给李如兰，大步走向上官玉瑶。
“玉瑶受惊了。”轩辕璟声音缓和下来，"此事本宫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这时，轩辕昊抱着浑身湿透的沈雪柔走来，“皇兄，沈二小姐需要立刻更衣。”
上官玉瑶连忙上前，“雪柔，你没事吧？”
沈雪柔虚弱地摇摇头，脸色苍白如纸。
沈青山这才发现被轩辕昊抱着的落水女子是自己的二女儿，脸色大变。
而沈砚已经先一步上前，将沈雪柔从轩辕昊的手里扶下来，然后立马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她披上。
“小桃！”
沈砚厉色出声，小桃这才从震惊众缓过神来你，小跑着冲过来，一把扶住沈雪柔。
“先带你家小姐回去梳洗一下换身衣裳，免得着凉。”
沈雪柔看着四周打量的眼神，脸色更加惨白，她是女子，这个时代对女子并不友好。她…名声毁了…
沈砚自然察觉出她所想，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无事，不要乱想，有大哥在。”
沈雪柔哆嗦着身子，小声点头应是。
然后沈瑛瑛跟小桃一同，将人带走了。
轩辕昊想要上前，被沈砚一把拦住了，他神色严肃，“四皇子，您身上也湿透了，我让人带你去换身衣裳吧。”
轩辕昊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有劳了。”
第229章 儿女情长一时糊涂
上官玉瑶看着沈瑛瑛跟沈雪柔离开，但是她现在还不能离开，她还没有给雪柔报仇呢。
“姐夫，就是这个姓李的，是她推雪柔妹妹下水的，这人又丑心又黑，坏的不要不要的，你一定要严惩她。她还说我粗鄙，说我野丫头。哼，要是被我师叔祖知道了，她肯定会将这个恶毒的女人吊起来，拨皮抽筋，一定给我报仇。”
李如兰暴跳如雷，“你胡说，你混淆黑白，明明是你先动手的。”
上官玉瑶双手叉腰，吵架的架势立马出来了，“是你先阴阳怪气的说雪柔是养女，不该在沈府待着的，是你先挑衅，你还骂雪柔贱人，就是你推的她。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周遭这么多人呢，你说谎也得动动脑子。”
“你！”李如兰气急败坏，看到太子越来越冷的眼神，也开始害怕了。这野丫头究竟什么身份？叫太子姐夫，太子妃的妹妹？那岂不是…她这才反应过来。
传闻太子妃就是个习武的女子，之前两年，没少因为这个被京都各府女眷们笑话。这臭丫头倒是跟她有些相像。
但是如今，京都谁人不知道太子妃上官芷颜是云海城上官世家的嫡女？那这个丫头难不成也是…
李如兰暗自后悔，这次当真是踢到铁板了。
“姐夫…”上官玉瑶转向轩辕璟，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几分狡黠，“您看这事…”
轩辕璟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随孤到前厅吧，好好将此事给孤说清楚了。”
上官玉瑶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小伎俩奏效了。她乖巧地点点头，跟在太子身后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对目瞪口呆的李如兰做了个鬼脸。
李如兰气得直跺脚，却不敢再出声。
太子身边的护卫将凉亭内的所有人都带到前厅去，毕竟都是当事人。一众贵女都吓得花容失色，生怕自己被牵连上，脸色惨白，尤其是跟着李如兰去凉亭闹事的那几个。
湖面重归平静，仿佛方才的闹剧从未发生。
*
沈府，前厅。
此时沈惟也过来了，了解了事情之后，眉头就没有放松过。雪柔跟四皇子…这…
上官玉瑶看着身后跟来的那一群贵女，率先凑到王如烟那一行人中间，“如烟姐姐，你们不要担心，只要实话实说就可以了，太子殿下英明神武，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但是那些惹事的，哼，一个都逃不掉。”
这话一出，跟着李如兰的其他人，脸色均是一白。
上首坐着的轩辕璟无奈摇头，这丫头说话声音真的可以再小一点的，哎。所以他若是不帮她讨回公道罚了那些人，就是不英明神武了？这个小姨子，还真是如太子妃说的那般，会惹麻烦。
难怪她到了京都，阿颜都没有过来将人带走呢，说什么在师叔祖跟前会安分点。看看，这还在沈府待着呢，也没见多安分。
轩辕璟的护卫此刻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查清楚了，也跟轩辕璟汇报过了。此事，他们就等当事人过来了。
沈雪柔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身衣服就被唤到前厅了。毕竟她才是苦主，即使她现在内心十分恐惧，脸色如纸一般难看。
“雪柔参见太子殿下，见过祖父，父亲，兄长。”
轩辕璟虚空抬了抬手，“沈二小姐受惊了，起来吧，赐座。”
沈雪柔微微俯身，“谢太子殿下。”
一旁跪着的李如兰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凭什么，凭什么她一个养女此刻还能坐着，她这个正儿八经的兵部尚书府嫡小姐却要跪在此处。
轩辕璟轻咳了一声，“沈二小姐，刚刚玉瑶所言是否是真的，是不是李小姐推你下水的？”
沈雪柔看了看两眼亮晶晶的上官玉瑶，又看了一眼一脸嫉恨的李如兰，点点头道，“是。”
李如兰瞪向她，却说不出一句话。刚刚人太多了，她一时情急所以才会做出那等行为，现在，可如何是好？
“她为何推你？”
沈雪柔眼神暗淡，“李小姐对我不喜，玉瑶帮我说话，两人闹了些口角。李小姐因此生气，所以才会推了我。”
她没有详细讲述过程，她相信上官玉瑶肯定都讲了，众人也都清楚了。那些话语，她不想再想了…
轩辕璟点点头，然后看向李如兰，“李小姐，你还有何话可说？她们可有冤枉你？”
李如兰不知所措的看着轩辕璟，然后又看了看身后那些人，都是在凉亭内的女眷，她根本没办法反驳。她此刻内心焦头烂额，为了躲避责罚，她只能…
李如兰身子摇晃了一下，好似要晕倒一般。
一旁的上官玉瑶眼尖，“哎哟，你别告诉我你要晕倒啊。”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根三寸长的银针到李如兰跟前晃了晃，“不过李小姐你放心，即使晕倒了我也有办法将你弄醒。师叔祖说扎哪个穴位来着？百会穴？…好像不是，那难道是风池穴？…好像也不对……”
李如兰瞬间精神了，她不敢晕了。眼珠子一转立即磕头认罪，“太子殿下恕罪！臣女一时情急失了分寸。实在是这沈雪柔不知廉耻，勾引四皇子殿下，臣女对四皇子一片痴心，这才…”
沈雪柔还没说话呢，上官玉瑶先炸毛了，“雪柔一直跟我们在一起，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不轨之事。还勾引四皇子呢，我看你真正勾引四皇子的是你吧？看看你那血盆大口，画的跟猴子屁股似的，四皇子能看上你才真是眼瞎呢。”
就是那么凑巧，眼瞎的四皇子轩辕昊刚好这时候进来了。他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茫然的看向轩辕璟。
轩辕璟无奈抚额，这小姨子真是不嫌事大。而且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这边上官玉瑶可没消停，“我说你怎么一来就阴阳怪气的针对雪柔呢，原来是这样啊。自己勾引四皇子不成，就迁怒她人，啧啧啧，真是没种。”
李如兰气的胸膛剧烈起伏，她真想上前撕了这臭丫头的嘴。但她也知道此时不是任性的时候，又开始抹眼泪，“臣女真的知错了，请太子殿下恕罪，真的是儿女情长一时糊涂…”
沈雪柔看着李如兰装模作样的表演，心中一片冰凉。若只是因为儿女情长、小女儿家的打闹定论的话，李如兰最多也只会被小小的惩戒一番，最多再警告几句，这事情也就过去了吧…
第230章 你这人心术不正，怎得胡乱攀咬
就在气氛僵持之际，一个清冷的女声从人群后方传来，“好一个儿女情长。”
人群再次分开，沈今沅一身藕荷色衣裙，步摇轻晃，衣裙如水，让人眼前一亮。但是她神色严肃，面色清冷，让人不敢靠近。
众人都在猜测她的身份，毕竟以前的沈今沅确实没怎么出现在众人跟前过，真正认识她的人很少。
“大姐姐！”沈雪柔眼中瞬间涌出泪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轩辕昊看到这样的沈雪柔，没来由的心脏就是一抽。
沈今沅走到沈雪柔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眼神陡然转冷。她转向太子，微微颔首，“太子殿下。”
这时候，轩辕璟也站了起来。太子都站起来了，其他人哪敢坐着，也都纷纷起身。
“沈大小姐。”
轩辕璟看向身旁之人，“给沈大小姐赐座。”
直到沈今沅坐下之后，轩辕璟才落座。
沈今沅冷冷扫过跪在地上的李如兰，“李尚书家的千金，好大的威风。”
李如兰脸色煞白，额头抵地不敢抬头。这人就是沈家那个嫡女，为何太子殿下对她的态度…李如兰此刻额头上都沁出了汗水，不知为何，她直觉今日之事不能善了了。
“沈大小姐，”轩辕璟试图缓和气氛，毕竟兵部尚书李魁是自己亲自任命的，是他的人，事情还是不要闹得太难堪为好，“此事不过是女儿家的小矛盾，不如…”
“小矛盾？”沈今沅打断他，“当众污蔑朝廷命官之女，推其入湖，险些丧命，这叫小矛盾？太子殿下治下如此宽松，难怪近来朝中风气日下。”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重，轩辕璟的脸色都变了。
一旁的沈惟忙制止，“暖暖。”
沈今沅看向祖父，这才止了话匣。而一旁的沈青山跟沈砚，此刻后背都湿了。
沈今沅不再理会太子，转向李如兰，“你说我妹妹勾引四皇子，可有证据？”
李如兰战战兢兢，“臣女…臣女亲眼所见…”
“哦？何时何地？在场可有其他人证？”沈今沅步步紧逼。
“就今日，一个时辰之前在后院，就只有四皇子、沈雪柔跟我三人…”李如兰声音越来越小。
沈今沅冷笑一声，“巧了，四皇子不是在这么？问问当事人不就清楚了？”
被点名的轩辕昊身子一僵，忙摆手，“没有的事，我只是碰到沈二小姐罢了，话都没说两句，哪来的勾引。你这人心术不正，怎得胡乱攀咬。”
轩辕昊吓坏了，沈今沅的笑太吓人了，他真怕她直接动手啊，自己的毒才刚刚清完没多久，吃不了她一掌的。当然…就算之前没中毒，自己的身手在人家面前也是完全不够看的。
李如兰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沈今沅转向轩辕璟，“太子殿下，污蔑朝廷命官之女是何罪名？当众行凶又该如何处置？”
轩辕璟沉默片刻，不得不回答，“按律当杖责二十，监禁三月。”
“那还等什么？”沈今沅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
就在侍卫准备上前拿人时，李如兰突然哭喊起来，“太子殿下开恩！臣女知错了！臣女只是一时糊涂，因为…因为父亲近来被朝中事务烦扰，家中气氛压抑，臣女才会…”
李如兰在堵，堵她父亲对太子还有用。
“李尚书有何烦忧？”沈今沅神色淡淡，“是他刚上任就开始私吞军饷一事？还是他狎妓宿娼怕被御史弹劾？”
李如兰如遭雷击，呆立当场。周围顿时一片哗然，兵部尚书李魁竟有如此丑闻？
轩辕璟脸色非常难看，这些事情他可不知情。李魁于他是有用，但若是如此品行，那可不能用。他也清楚，能从沈今沅嘴里说出来的，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沈大小姐，此事…”
沈今沅微微抬手，隐月就将一份资料递到轩辕璟的面前。
轩辕璟接过这一叠资料，快速浏览后脸色更加阴沉。他当然不知道这些…
“这就是太子殿下千挑万选、亲自任命的兵部尚书。这样的人都能坐到尚书之位，大周是没人了么？”
沈今沅话刚落，就看到自家祖父跟父亲那不赞同的表情，她轻咳一声，不再说话了。今日若不是有家人在场，她绝不会这么轻易就饶了轩辕璟。堂堂一国太子，眼光是真差。
全场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这个沈大小姐的胆子真大，敢这样跟当朝储君说话，是不想活了么？
沈雪柔站在大姐姐身后，看着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太子被质问得无言以对，心中既震惊又感动。
轩辕璟深吸一口气，终于做出决断，“来人，将李如兰押下去，按律处置。另派禁军查封李府，李魁停职查办！”
侍卫立刻上前拖走哭喊的李如兰。沈今沅这才微微颔首，“太子殿下圣明。”
轩辕璟苦笑，上前两步低声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音量道，“师叔祖教训得是，是孤疏忽了。”
其他人或许听不到这话，但是内力不错的上官玉瑶可是听的明明白白的。她笑得花枝乱颤，嘿嘿嘿，师叔祖教训人的时候就是有气势。
沈今沅不再多言，转身轻轻拉起沈雪柔的手准备离开，被一直沉默的沈惟叫住了，“暖暖，等一下。”
沈今沅跟沈雪柔同时转身，看向自家祖父。
沈惟朝着轩辕璟恭敬一礼，笑道，“趁着太子殿下和众位宾客都在此，老夫有一事要明确说一下，省的再有今日情况，让我的孙女受委屈。”
沈惟一脸慈爱的朝沈雪柔招招手，沈雪柔一脸茫然的看了看沈今沅，然后才走向沈惟。
她脸色还是很难看，但还是乖巧的朝沈惟行礼，轻声唤了一声“祖父”。
沈惟点点头，“老夫知道，外人对于雪柔的身份多有猜测。今日，趁着这宴会，老夫再跟诸位明确一下。雪柔乃是我长子沈青山的二女儿，是我沈家嫡次女，是我沈惟的亲孙女，希望诸位莫要再在背后揣测。”
沈雪柔猛地抬头，瞳孔皱缩，唇间漏出一声哽咽，“祖父~”
沈惟一脸慈爱的朝她点点头，“受委屈了？放心，有祖父在。”
第231章 我怕我一掌将人拍死了
沈雪柔眼眶泛红，“父亲~”
这时候，林氏才一脸惊慌失措的过来，一同前来的还有长公主轩辕南星。
今日长公主上门，特意找林氏聊了聊两个孩子的事情，自然没有人敢打扰。刚结束叙话，就听到二女儿的事情，林氏心里担心的很，轩辕南星主动要求陪她过来瞧瞧。
“雪柔，好孩子，有没有事？”林氏将沈雪柔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见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
轩辕南星一进来就看到板着小脸的沈今沅，上前拉着她的小手，“沅沅，怎么不高兴？谁欺负你了？”
众人纷纷跪下，“拜见长公主殿下！”
轩辕璟也上前两步，“姑姑怎么来了？”忙将人扶到上首坐下，她现在可是金疙瘩，一点磕碰都使不得的。
轩辕南星还没说话，轩辕昊就凑上来，“姑姑，瞧您说的什么话？谁有胆子敢欺负沈大小姐啊。”
她不欺负旁人就不错了，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
轩辕璟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这话多的，被收拾了几次了都不长记性。
轩辕南星戳了戳他脑门，“你个臭小子，做事没一点分寸，我还没说你呢。”
林氏也是一脸担忧的看了一眼轩辕昊，她已经听说了，雪柔落入湖中，是四皇子救的她，那…
沈今沅缓缓起身，目光移向轩辕璟，“清扬吧。”
轩辕璟点头，护卫刚要动作，上官玉瑶跳出来，“不行啊，师叔祖，那几个人还没惩罚呢，不能放她们走。”
上官玉瑶说的是跟着李如兰对沈雪柔阴阳怪气的那几个贵女，她们一听上官玉瑶的话，纷纷跪下求饶，脸色一个比一个苍白。
沈雪柔这时候拉住了上官玉瑶的手，制止她继续往下说，然后她看向沈今沅，“大姐姐，都是小女儿之间的玩闹，都是小事，这次就算了吧。”
上官玉瑶哪能同意，气鼓鼓的还想继续说，但对上沈雪柔祈求的眼神，最后也只能冷哼一声，瞪向那群跪着的贵女，“这次便宜你们了。”
轩辕璟的人很快就清扬了，只留下沈家人和他们轩辕皇室的人。
沈雪柔肉眼可见的紧张了，她知道大姐姐要求清扬，肯定是商讨她跟轩辕昊的事情。
轩辕昊有些欲言又止，尤其看到沈雪柔那如临大敌的神情，他就有些蔫儿了。
上官玉瑶有些懊恼的挠了挠头，“我就晚了一步…不然雪柔肯定不会出事的。”
沈今沅抬眸，“为何？”
上官玉瑶撅了撅嘴，“还不是那个李如兰。”
“呵，她影响你拔剑的速度了？”
上官玉瑶杏眼一瞪，“那怎么可能？不是你让我不要惹事嘛，我怕我一掌将人拍死了，所以才让这个什么四皇子抢先一步。”然后还不满的嘟囔了一句，“谁让他那么快的。”
沈今沅冷了脸，“以后有人欺负自己人，直接打死。任何后果，算我的。”
上官玉瑶咧嘴一笑，“好嘞。”
众人面面相觑，只有林氏不安的上前拉了拉她的胳膊，长公主还在这呢，这丫头怎么也不收敛一点。
结果轩辕南星一拍桌子，“对，谁敢欺负到头上了，直接打杀了，不然还以为我们好欺负呢。”
轩辕璟跟轩辕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无奈。好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人。
轩辕南星朝着上官玉瑶招招手，满脸笑意。
上官玉瑶很听话，立马上前，主动将小手放到轩辕南星手上，“玉瑶见过长公主。”
这人就是墨玉那混蛋的亲娘啊，长的可真好看，香香软软的，而且还冲她笑…上官玉瑶一下就喜欢上这个长公主了，比墨玉可好太多了。她都有些怀疑，墨玉是不是她亲生的儿子了，怎么差别这么大？
轩辕南星眉开眼笑的拉着上官玉瑶的小手，“这就是太子妃的妹妹？哎哟，长得可真俊啊，这眼睛一看就机灵，小脸嫩的了…”
说着，轩辕南星立马将手上一只翡翠镯子褪下来，“来，这个给你，算是本宫给你的见面礼了。”
那镯子通体碧绿，水头极好。在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一看便知道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上官玉瑶没有接也没有拒绝，而是看向沈今沅，寻求她的意见。
见沈今沅点头，她才开开心心的收下，“谢长公主殿下，您真是人美心善，真没想到您是墨玉的娘亲，可真是一点都不像。”
“哦？”轩辕南星笑着看了沈今沅一眼，“你也认识小风？”
上官玉瑶撇撇嘴，“从小就认识，他可会欺负人了，可是我打不过他，师叔祖也不帮我。”
轩辕南星哈哈大笑起来，“那个混小子，怎么能欺负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呢？等下次我见着他，一定帮你出气，好不好？”
上官玉瑶立马笑了，“好，还是长公主殿下好。哎，”她眼珠子一转，“不像某些人啊，还什么太子什么姐夫呢，见着面到现在连个见面礼都没有给我，难怪我爹至今都还不乐意姐姐远嫁…”
一旁的轩辕璟无奈的直摇头，“好好好，孤的错，今日你跟孤回去，正好看看你的姐姐。孤库房里的东西，你随便挑，可行？”
上官玉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老气横秋道，“这还差不多。”
然后就到沈今沅身边，献宝似的将镯子给沈今沅看。
沈今沅淡笑，“回头让隐月将那柄残雪给你，知道你盯上它很久了。”
上官玉瑶开心的差点蹦起来，“谢谢师叔祖。”
沈今沅无奈，“行了，你先出去吧，我们有正事要商量。”
上官玉瑶看了沈雪柔，又看了看轩辕昊，“好吧，师叔祖，你要帮雪柔啊，这个什么四皇子，”她有些嫌弃的撇撇嘴，“就是个麻烦精。”
说完，还瞪了轩辕昊一眼才离开。
轩辕昊都无语了，想要争辩两句的，被轩辕璟一个眼神制止了。
“轩辕昊，今日之事你准备如何？”沈今沅淡淡一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轩辕昊。
轩辕昊抓了抓头，看向沈今沅的表情有些心虚，“那我娶了沈二小姐吧。”
第232章 男子不纳妾，女子不为妾
轩辕昊蹙眉，“那你想如何？”
沈今沅看了一眼沈惟，见他似乎并不反对她出言，继续道，“我沈家规矩，男子不纳妾，女子不为妾，这点四皇子可知？”
轩辕昊茫然的摇摇头，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
“所以，雪柔若是愿意嫁于你，那必是正妃，且，你终身不得纳妾。”
这话一出，不要说轩辕昊，就连沈家其他人都震惊了。
这个，有点强人所难了吧？轩辕昊好歹是皇子。
但是轩辕昊自己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在听到沈今沅是这个要求之后，反而松了口气，“我这个人也不喜欢麻烦，妻子有一个就行了，多了反而麻烦。这点沈大小姐可以放心，若是沈二小姐愿意嫁给我，那必是正妻，且本王有且只有她一位王妃。这点，本王可以亲自去同父皇说。”
轩辕璟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他自己都不愿做的事情似乎没有什么理由让他的四弟做。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沈雪柔，沈雪柔的小脸爆红。
一旁的林氏还是多少知道一点女儿心思的，但是以前觉得有些门不当户不对的，这丫头也向来有分寸，她也就没有过问。如今这样，或许也不委屈了这丫头。
她上前拉住女儿的小手，“雪柔你怎么看？四皇子…你可愿意嫁？”
所有人都看着沈雪柔，等待着她的回应。尤其是轩辕昊，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沈雪柔，生怕漏了她的一丝反应。
沈雪柔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沈今沅，然后又看向沈惟、沈青山几人。
沈今沅开口，“随自己的心意来，你若想嫁，沈家必然会奉上丰厚嫁妆，风风光光的将你嫁出去。你若不想嫁也无妨，后面的事情交给我。你若怕人言可畏，我可以送你去其他地方待一阵子，等流言平复了、你心情好了再回来。”
沈雪柔很是感动，眼眶又红了，然后沈青山也表态了，“暖暖说的是，这成婚是你一辈子的大事。今日虽然是无奈之举，但是雪柔你放心，只要你不想嫁，爹绝对不会逼你的。”
沈青山向来觉得皇家不是女儿的好归宿，就连沈今沅跟齐慕风他都不是很赞成了，更何况还是姓轩辕的四皇子。
沈惟捋了捋胡须，“你爹说的是，此事完全看你自己的心意，家里绝对不会逼迫于你。”
沈雪柔点点头，小声道，“谢谢祖父，谢谢爹。”
但她一时间也有些犯难，她不知道轩辕昊为何会同意大姐姐这样的要求，是迫于无奈、还是真心的想娶她，她…
坐在首位的轩辕南星将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笑了，看来这一对年轻人也不是完全没有情谊嘛。
“这是女儿家的终身大事，让沈二小姐再考虑三日吧。三日后，她若是同意嫁给老四，本宫亲自去让皇兄赐婚。若是不愿意嫁给老四，皇家也绝不为难，流言之事本宫也会尽力阻止，这样沈二小姐可愿意？”
沈雪柔恭敬的朝轩辕南星行了一礼，“谢长公主殿下体恤。”
轩辕南星点点头，“好了，此事就这么安排。三日后，我们等候沈二小姐的佳音。”
轩辕南星缓缓起身，她慈爱的朝沈今沅招招手，“沅沅，你送我出去。”
沈今沅上前将人扶住，“好~”
轩辕南星走后，众人也都松了口气。
轩辕昊想要跟沈雪柔说两句话，结果却被轩辕璟拉住了。
他笑着向沈家众人道，“今日不早了，孤先回去，多谢沈大人款待。”
沈惟笑着躬身行礼，“太子殿下亲自来，是我沈家的荣幸。”
另一边，沈今沅将轩辕南星慢悠悠的往府外走去，二人旁若无人的穿过各走廊，并没有避着任何人，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今日来府上，主要是想跟你母亲见见，然后商量一下你跟小风定亲的事情。这件事情可能要委屈沅沅了，小风还在北境，定亲一事也只能由我一人做主。不过你放心，姨母绝对不会委屈了你。”
沈今沅扶着轩辕南星，唇角微微上扬，“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此事交给我娘跟姨母，最好不过了。”
完全没有小女儿家的姿态，即使说的是自己的定亲事宜，也是大大方方的，轩辕南星更喜欢了。
“好，知道你不喜这些繁琐的事情，我们也不烦你，你该干嘛干嘛去，到时候出席一下就好了。”
沈今沅点点头，不过还是认真交待，“您也不能太劳累了，现在已经五个多月了，很容易疲惫的。”
轩辕南星安抚的拍拍她的手，“放心，姨母心里有数的。况且，我就动动嘴，又不需要我亲自去做些什么，不会累到的。”
“好，我相信姨母。不过每日，我还是会照常去给姨母请脉的。”
轩辕南星眸色中的笑意更甚，真是个招人疼的孩子，“好，这方面姨母都听你的。”
二人一路走一路聊，很快就到了府门口，镇国将军府的轿子已经到门口了。轩辕南星又啰嗦了两句，“你妹妹的事情你让她不要有压力，不论结果如何，我们都接受。女儿家成婚等同于第二次投胎，若是一个选不好，那真是毁了一辈子的。”
“好，我会同她说的，谢谢姨母。”
轩辕南星轻拍了她手背一下，“一家人还跟我客气？”
沈今沅摇摇头，然后李嬷嬷就开始催促了，“公主，咱们回吧？”
出来好久了，她们家长公主该回去午睡了。
轩辕南星点点头，“那我走了，沅沅明日来陪姨母用午膳？”
“好~”
看着轩辕南星上了轿子，然后离开。沈今沅身旁的隐月，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小心翼翼跟上，直到看到轩辕南星进了府才回去。
沈今沅回去后，本想去看看沈雪柔的。听到林氏跟沈青山父子都在，就先回了自己院子，让他们先商量一下也好。
半夏跟在沈今沅身后，“小姐，你说二小姐会愿意嫁给四皇子么？”
沈今沅没有说话，不论沈雪柔愿不愿意嫁，她都支持。但是私心里，她不是很愿意雪柔跟轩辕昊扯到一块。
一个很明显的，心思还没定，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另一个，过于善良，她确实怕沈雪柔嫁过去受委屈。
第233章 这让聂某人如何过意的去啊
“主子，长公主安全回府了。”
沈今沅点点头，“今日都没有看到二叔二婶，他们在忙什么？”
沈安年夫妻不是个没分寸的，今日是沈府回京都第一次设宴，他们不可能不出面。
“今日府中设宴，确实出现了一点意外，二爷去了府衙。”
沈今沅抬眸，“因为何事？”
“沈家宗族那边来人了，他们估计也是知道了今日府上设宴，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厚着脸皮过来了，在门口闹出好大一番动静。不过二爷丝毫没有留情面，见赶不走人，直接就报官处理了。”
沈今沅点点头，看来祖父是下定决心不再跟这些人有牵扯了。
“小姐，需要属下动手么？”
沈今沅摆摆手，“交给二叔就行了，他能处理的好。你上次说的那些找回来的铺子，还有萧文乾的一些产业，送过去了么？”
“尚未，这几日府中忙碌，二爷更是有些脚不沾地了，所以还没送过去。”
“嗯，等今日宴会结束，就送过去吧。”
“是。”
“那二婶呢？”
“在帮大夫人招待那些女眷呢，长公主来了之后，大夫人就只能招待长公主了，其他女眷都是二夫人在招待。”
沈今沅点点头，没再多问。正好这时候，黑曜让半夏来禀告，聂问天求见。
沈今沅愣了一下，“带去院子里。”
“是。”
聂问天站在沈今沅的院子里，东张西望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聂大侠，”沈今沅已经换了一身舒服的素色衣裙，整个人看上去更添加两分清冷。
聂问天忙拱手，“沈大小姐。”
“听说聂大侠找我？”
聂问天尴尬一笑，“是啊，聂某人是来跟沈大小姐辞行的。毕竟赚了你那么…额，合作过那么多次了，不来跟您打声招呼似乎太不懂礼数了。”
沈今沅笑着让半夏奉茶，二人直接坐在了院子里大树下的石桌旁，“聂大侠接下来要去何处？”
聂问天在沈今沅跟前还是很一板一眼的，主要是他不敢在这个活祖宗面前放肆，“回去看看我师兄，我出来也很久了。”
沈今沅笑着点点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聂大侠回家，我是没理由拦着了。这些日子的合作，我很满意。”
说着看向半夏，半夏立即笑眯眯的递给聂问天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聂大侠，这是您这个月的工钱，剩下的，都是我家小姐给您的奖励。”
聂问天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接钱的速度那么快，嘴里竟然还说着推辞的话，“这不好吧，沈大小姐已经给了很多了，这让我…”他偷偷的瞄了一眼荷包里的银钱，我去，全是银票啊，难怪手感不一样，虽然看不清面额，但是以他对沈大小姐的了解，绝对不会少。
“呵呵呵，这让聂某人如何过意的去啊。”
一旁的黑曜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嫌弃道，“你还过意不去，我要不要给你打盆水，让你好看清楚自己如今的这副嘴脸？”
聂问天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我这是不好拂了沈大小姐的一番心意，你一个大老粗你懂个屁。”
然后看向沈今沅的表情那叫一个和善，谄媚，“沈大小姐如此客气，以后有事情只要去传个信，只要聂问天能帮上忙的，绝不推辞。”
沈今沅对他也难得露出了个笑脸，“好，若是有需要，我绝不会客气的。”
聂问天摸着手里的荷包，心里都快乐开花了，“对了，还有两件事情要跟沈大小姐说一下。”
沈今沅抬眸，“愿闻其详。”
聂问天抓了抓后脑勺，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就是…我昨个儿在沈府后门，看到你们家二小姐跟一个老嬷嬷说话，那老嬷嬷不是你们府上的，但是她态度非常恶劣，你们家二小姐还被骂哭了。具体说了什么我不清楚，毕竟是女眷，我也不好意思过去探听，只听到了什么“白眼狼，白养了”这些话。”
沈今沅蹙眉，看了一眼隐月，隐月点点头就出去了。
“多谢聂大侠，此事我会多加注意的。”
聂问天一听就知道，这事沈大小姐肯定不知道。他原本也不想多嘴的，但是他看沈大小姐对沈府的人都挺上心的，多句嘴也没什么，或许人家很关心呢，事实是他堵对了。
“还有一事，”他突然神色严肃了几分，“是我师兄让我转达的，其实应该传信给墨玉的，但是沈大小姐也知道，我师兄跟墨玉两人…嘿嘿嘿，不是很和睦，所以…”
沈今沅神色也严肃了几分，跟小玉有关系？
“当然了，此事有些部分还需要你们自己去证实，我师兄也是偶然得知的，因为手下有人刚从东炎回来。”
跟东炎还有关系？
“东炎国皇帝死了，这消息你们应该还没人知道吧？”
沈今沅坐直了身子，“此消息可准确？”
“这点是可以确定的，现在的东炎国皇帝是个五岁稚童，实际掌权人是东炎国的长公主耶律明珠。但是，有人在东炎国看到了西蜀国前任太子魏无恒，他跟这个耶律明珠的关系似乎很亲密，耶律明珠几乎事事都听他的。这个具体是不是这样，你们可以派人去证实一下。”
沈今沅沉默了一瞬，然后起身朝着聂问天拱手一礼，“这个消息对我们很重要，多谢聂大侠了。”
“客气了，这是我师兄让我转达的。”
“也替我谢谢厉盟主，我沈今沅欠他一个人情。”
聂问天笑了，他已经弄清楚沈今沅的身份了，她的一个人情，那是比什么都金贵。
“好，我会告诉我师兄的。”
沈今沅看向半夏，然后低声交待了两句说什么，半夏立马转身离开了。
聂问天摸了摸鼻子，也不知道这沈大小姐葫芦里藏了什么药，想要起身离开，但对上她难得有笑意的脸，还是坐下了。
就是坐的，有些不自在。
他拿起石桌上的杯子，还是喝口茶吧。
半夏很快就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布袋子，然后笑意吟吟的递给聂问天，“聂大侠，这是我家小姐亲自制的药，市面上买不到的。里面有两份，你跟厉盟主一人一份。”
聂问天一听是药，立马来精神了。鬼医的药啊，那是有钱都买不到的。看着这袋子，量还不少。
哎哟哟，解毒丸，小回元丹…啧啧啧，大手笔，大手笔啊。
他就知道，跟沈今沅做事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哈哈哈哈哈。
第234章 我这姐夫忒小气
聂问天走后，沈今沅直接唤来了鬼面。
“你安排个稳妥的人去一趟东炎国，查一下魏无恒跟东炎长公主耶律明珠之间的关系，他们在谋划什么。一旦查到有用信息，第一时间汇报回来，同时也给北境那边传递消息。”
鬼面没有片刻停顿，“秦白最近回来了，属下安排他过去。”
“让夜枭同去。”
秦白跟夜枭同为七星阁护法，此次任务竟然需要二人同时出动…
鬼面倒是没有异议，“主子觉得那边会有危险？”
“魏无恒身边有一群傀儡蛊人，目前还不知从何而来，有多少，但我们至今已经遇到两次了。而且他能从西蜀全身而退，手里定然还有不为人知的势力，多一个人我放心一点。”
“是，属下这就安排。”
鬼面刚离开，隐月就过来了，“主子，查清楚了，来找二小姐的老嬷嬷是她亲生母亲身边的人，已经来找过二小姐两三次了。”
沈今沅冷笑，“这是看到有利可图又上赶着攀关系了？”
“是。”
“既然二叔在处理此事，你就将这消息透露给他，让他一并处理了，别再让那些人出现在雪柔跟前。”
“是。”
“玉瑶在做什么？”
说到上官玉瑶，隐月无奈的笑了，“您不是答应给她那柄残雪么？她一看到属下就盯着属下去给她取了，这会儿应该哪都没去，在自己院子里练剑吧。”
沈今元也笑了，这丫头打残雪的主意有两年了，自己一直没松口给她。之前她弑神十三剑已成功突破第十剑，她就想着将残雪给她了。今日，不过刚好是个契机。
此时，庭院深处，雪色剑光如水银泻地，时而泼洒如瀑，时而凝练如丝，将夜色搅动得支离破碎。
上官玉瑶一身素白劲装，身形腾挪转移，手中那柄新得的剑正发出清越嗡鸣。剑身如一泓凝冻的寒泉，刃口处却流转着残雪般的碎光。她每一个劈、刺、撩、点都倾尽全力，额角沁出细密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眼神却亮得惊人，完全沉溺在剑器与身体初次磨合的酣畅淋漓中。
“哇！好厉害，玉瑶，你是神仙么？竟然还能飞。”沈瑛瑛满脸的激动，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来。
上官玉瑶则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沈瑛瑛没有习过武，自然看不出她刚刚那套剑法使起来的吃力，但是她自己知道。
沈今沅一袭素色衣衫，悄无声息地立古梅树下，也不知看了多久。
刚刚的一切她都尽收眼底，上官玉瑶直至一套剑诀将尽，才一个急促的收势，剑尖斜指地面，微微喘息着停下。
“心浮，则剑躁。”
清淡的嗓音不高，却像一枚石子投入平静湖面，惊得上官玉瑶猛地回头。见到是沈今沅，她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慌乱，忙收剑，“师叔祖！您怎么来了？”
沈瑛瑛也立马站起来，“大姐姐，你怎么来了？你也来看玉瑶练剑么？”
沈今沅唇角上扬，给了沈瑛瑛一个温和的笑容，“不是，来找玉瑶有事，瑛瑛怎么也在这？”
倒不是她想赶人，而是平时这个时间，沈瑛瑛估计早就入睡了。
沈瑛瑛吐吐舌头，“大姐姐你别告诉我爹娘，我是偷偷溜出来看看玉瑶新得的宝贝的，没想到看到这个时辰，我这就回去了。”
沈今沅见她孤身前来，也没带个丫鬟，就让隐月送她回去了。
人走后，沈今沅的目光才落到那柄残雪上，“此剑性寒，与你体内流转的内力本有冲突，你强用燥意驱使它，如沸汤沃雪，未伤敌，先损器，更伤身。”
上官玉瑶低头看着手中光华流转的宝剑，脸上兴奋稍褪，露出一丝恍然。
沈今沅伸出手，上官玉瑶立即恭敬地将残雪剑递过。
剑一入手，沈今沅周身气息陡然沉静下来。她甚至没有摆出任何起手式，只是随意地手腕一抖。
“看。”
一字出口，残雪剑倏然刺出！没有呼啸的风声，没有刺目的豪光，只有一道极淡、极凝练的寒芒，如同冬日清晨呵出的一口白气，转瞬即逝，却带着一种能冻结血液的冷然。
“残雪不求铺天盖地之势，它是将散未散，是锋芒后的余韵。”她声调平稳，手腕翻转，剑身轻飘飘地向下一按，如同一片雪花悄然落于枝头。
剑势随之变化，“意守丹田，神凝剑尖。”
沈今沅的声音仿佛也带上了剑锋的冷意，字字清晰，敲入上官玉瑶的心底，“感受它，让它成为你经脉的延伸，而非你手中的死物。”
话音落时，剑招亦止。残雪剑在她手中安静下来，仿佛刚才那逼人的寒气只是幻觉。但她四周地面已凝结起一层薄薄的白霜，几片花瓣无声断裂，飘落下来，尚未触地便被那未散的剑意撕成更细微的碎片。
上官玉瑶早已看得痴了，她眼中先前的躁进和迷惘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剧烈燃烧的悟性和惊喜。
沈今沅将剑递还给她。
上官玉瑶双手接过，这一次，她感觉掌中剑器的分量似乎有所不同了。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凛冽的空气，再睁眼时，目光已沉静如水。
她再次起剑。速度慢了许多，也不再追求力道的刚猛。
剑锋划过空气，带起的风声细微了许多，却更显锋锐。周身的内力不再奔涌冲突，而是如溪流般潺潺注入剑身，人与剑之间，生出一种玄妙的和谐共鸣。
一套剑法练完，收剑而立。院中残留的寒意似乎都被她纳入了剑中，周身气息圆融，非但毫无疲惫，反而神采奕奕。
她大喜，“师叔祖，你太厉害了，真的可以啊。”
沈今沅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她就知道，这丫头的悟性向来很好，一点即通。
上官玉瑶小心翼翼的将残雪收起，甚至还非常珍惜的摸了摸剑鞘，生怕哪里磨了蹭了的，“师叔祖，你这么晚过来就是来教我如何使用残雪的？”
沈今沅摇摇头，“你那位太子姐夫不是要送你见面礼么？我带你去取。”
说到这个，上官玉瑶立马来劲了，“得了残雪我激动过头了，差点忘了这事。啧，我这姐夫忒小气，说好了今日带我回他府中挑见面礼的，走的时候竟然连吱都没吱一声，切，抠门。”
第235章 姐，你枕头里是养了一群鹅吗？
两道黑影，比风更轻，比夜更淡，悄无声息地掠过重重高墙与戒备森严的庭院。
巡逻的护卫目光扫过空荡的角落，值夜的暗卫屏息凝神于自以为万无一失的阴影里，却无一人察觉，两位不速之客刚刚与他们擦肩而过。
直至书房那两扇沉重的楠木门前，灯笼的光晕微微晃动，才终于映出了来人的身形。
“何人？！”
阴影里，一声压抑着惊骇的低喝骤然响起，刀锋出鞘半寸，寒光乍现。能潜入至此才被发觉，已足够令这名暗卫头皮发麻。
喝问声未落，其中一道娇小些的身影向前一步，毫无畏惧地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光亮下。那是一个眉眼明丽、自带一股骄纵之气的少女，她挺起已然颇具规模的胸脯，下巴扬得高高的，仿佛这里不是龙潭虎穴的东宫禁地，而是她家后院。
“睁大你的眼睛认清楚本姑娘这张脸！”她的声音清脆，带着不容置疑的蛮横，“以后可是要经常出现的，次次都喊，烦不烦？记牢了，我叫上官玉瑶！你们太子妃的亲妹妹！”
那理直气壮的模样，倒像是太子府的暗卫们不懂事，惊扰了她的大驾。
身旁的沈今沅无奈的低笑了一声，她并未看那暗卫，只微微抬手，书房的门就自己打开了。
而暗卫在看清楚沈今沅的脸，就已经收起周身的杀意，微微颔首。
书房内，烛火通明，轩辕璟原本坐在案后，此刻已经站起身来，只抬手挥了挥。那暗卫便无声地退回了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沈今沅步入书房，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上官玉瑶见没人再拦她也没人理她，顿觉无趣，撇了撇嘴，身形一闪，便往太子妃的寝殿方向掠去。
而此刻的上官芷颜呼吸平稳，睡得正香，嘴角还带着一丝疑似梦见美食的傻笑，甚至轻微地咂了咂嘴。
突然，一道几乎微不可闻的落地声。多年习武的本能让她瞬间惊醒，睡意全无，低喝一声，“谁？“
动作比脑子快，她顺手抄起枕边…呃，不是武器，是一个蓬松柔软的羽绒枕猛地朝黑影砸去！
上官玉瑶显然没料到这“暗器”，下意识用剑一格。
“噗！“
漫天白色羽毛如同天女散花般炸开，糊了她一脸，也飘满了整个房间。
“阿嚏！“上官玉瑶被羽毛呛得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就在这羽毛纷飞的混乱瞬间，借着窗外透入的一丝微弱月光映在剑身上的反光，上官芷颜看清了来人的半张脸，那熟悉的轮廓让她动作一顿，满腔戒备和杀气瞬间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无奈和狂喜。
她把手里仅剩的枕头套往床上一扔，叉腰道，“上官玉瑶！你皮痒了是吧，到现在你都戒不掉你偷袭的臭毛病。”
上官玉瑶狼狈地挥开眼前的羽毛，小脸表情都有点绷不住了，不满道，“姐，你枕头里是养了一群鹅吗？阿嚏！”
“少贫嘴！两年不见，让姐姐看看你身手退步没！“上官芷颜嘴上嫌弃，眼里却闪着兴奋的光，脚尖一勾，将放在梳妆台边的长鞭握在手中，“正好，刚还梦到跟人切磋呢，活动活动！”
“求之不得！“上官玉瑶剑花一挽，也笑了。
于是，一扬极其不严肃的切磋在漫天羽毛中展开。
剑光闪闪，鞭影重重…但总画风不太对。
上官芷颜一鞭子甩出，没卷到剑，却把床边衣架上太子殿下早上刚挂好的朝服给带飞了，华丽地盖在了花瓶上。
上官玉瑶闪身避开长鞭，剑尖一挑，本想挑开攻势，却精准地把桌上果盘里最大最红的苹果串在了剑尖上，她愣了一下。
上官芷颜见状，鞭子一转，笑道，“嘿！给我尝尝！”长鞭如灵蛇般卷向那个苹果。
上官玉瑶立刻回剑格挡，“不给！我自己打的！” 两人你来我往，争夺的重点暂时从胜负变成了那颗可怜的苹果。
最终，上官芷颜虚晃一鞭，趁妹妹后退时，用鞭梢轻轻拍了一下妹妹的手腕，上官玉瑶手一松，苹果掉落，被上官芷颜用鞭子一卷，稳稳接住。
“咔哧”咬了一大口，得意洋洋，“嗯！甜！谢啦！”
上官玉瑶又好气又好笑，收剑而立，“姐！你耍赖！”
打斗中，两人发髻都散了，沾满了白色羽毛，像两只刚打完架的白毛小母鸡。房间里更是狼藉一片，羽毛、歪倒的家具、地上太子的朝服、滚得到处都是的水果…
姐妹俩看着对方的滑稽模样，又看看这惨不忍睹的现扬，终于忍不住，同时指着对方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刚才那点高手过招的范儿全没了，笑得直不起腰，眼泪都快出来了。
好不容易止住笑，上官芷颜走过去，亲昵地帮妹妹摘掉头发上的羽毛，眼神温暖又骄傲，揉了揉她的头发，“不错不错，身手没落下，比以前更快更稳了，能在我手下撑这么久，我们玉瑶真的长进很多啊！”
上官玉瑶也笑着任由姐姐弄乱自己的头发，感受着久违的亲情，轻声说，“姐的鞭法也更刁钻了，专打人…和苹果。” 她顿了顿，小声补充，“特别想你。”
上官芷颜心一软，把啃了一半的苹果塞妹妹手里，“想我你怎么不来看我？离家出走第一时间去找了师叔祖，入京了也没有立马来找我，还是跟着师叔祖回去了。”
上官玉瑶立即心虚的嘿嘿直笑，然后转移就开始转移话题了，“姐，你看，师叔祖把残雪给我了。”
上官芷颜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早就看到了，跟在师叔祖身边就是为了骗些好东西吧？你这点心思啊，哼。”
上官玉瑶反驳道，“才没有呢，我那是知道京都无聊，你作为太子妃在这里更无聊，我才懒得过来。跟着师叔祖多开心啊，我还认识了新朋友呢，雪柔跟瑛瑛，是师叔祖的妹妹。姐，我到时候介绍给你啊。”
上官芷颜听着都有些吃味了，跟阿璟成婚以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出过京都了。以前闯荡江湖时的肆意还历历在目，如今…不过，这是她的选择，为了她的阿璟，她愿意。
第236章 连个亮点的石头都不舍得给亲妹妹！
说到这个，上官玉瑶脑袋一昂，“姐夫说要带我回来挑见面礼的，结果离开沈府的时候竟然没叫我，哼。他以为这样就逃得掉么？才怪！”
轩辕璟若是听到小姨子这话，估计要大喊冤枉了。他派人去找了，但这小丫头跟个猴似的，一转眼就找不到人了。轩辕璟好歹是太子，有一堆事情等着自己呢，只能先行离开。
看着如此孩子气的上官玉瑶，上官芷颜很是无奈，“白日来不行？非得大半夜的扰人清梦，你啊你。”
上官芷颜说着用手指戳了戳上官玉瑶的脑门，上官玉瑶就像不倒翁一样被戳的来回摇晃了一下，然后才笑嘻嘻道，“不是我，是师叔祖带我来的。”
一听到沈今沅也来了，上官芷颜眼睛一亮，“师叔祖来了？你怎么不早说？在哪？”
说着便起身往寝殿外走去，结果没两步就被上官玉瑶拉住了。
“哎呀，姐你别去。师叔祖现在跟姐夫在书房议事呢，肯定不会见我们的。咱还是去姐夫的库房挑见面礼吧。反正早晚的事，想逃也逃不掉。”
上官芷颜一听，也就停住了步伐。然后一脸嫌弃的看向自己这个妹妹，“还能少的了你的？”
上官玉瑶扬起下巴，“那就带我去呗。”
最终，上官芷颜还是没有拗的过自己的妹妹。
太子府库房内，珠光宝气，琳琅满目。
上官玉瑶眼睛瞪得溜圆，像只掉进米缸的小老鼠，搓着手，兴奋地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姐！姐！这个夜明珠好大！晚上练功都不用点灯了！”她抱起一个快有她脑袋大的夜明珠，爱不释手。
上官芷颜一个箭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把夜明珠夺回来放好，动作那叫一个轻柔，“哎哟我的小祖宗！这个不行！这是西海进贡的，你姐夫登记在册的，少一个他得抱着册子哭三天！而且这亮度，你晚上拿着它不是练功，是给全城刺客当靶子！”
上官玉瑶撇撇嘴，又瞄向一旁，“那…那这个紫玉狮子呢？摆我屋里肯定气派！”
“放下！”上官芷颜拍掉她蠢蠢欲动的手，“这是父皇赏给你姐夫生辰的，动不得动不得！你拿走了，他下次去给父皇请安，难道要说被小姨子搬回娘家了？”
“啧！”上官玉瑶不满地嘟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姐，你看这把匕首！好像是玄铁打造，”她拿起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在手上试了试，“吹毛断发！这个总可以吧？防身好用！”
上官芷颜扶额，“妹妹啊，这是他国使者送的贡品，象征两国友谊的！你拿去防身？是想引发外交纠纷吗？快放下，刃口利着呢！”
上官玉瑶彻底蔫了，像被霜打过的茄子。她环顾四周，感觉每样宝贝上都刻着“轩辕璟”三个大字，而她姐姐就是那个忠诚的守护神。
她哀怨地看着上官芷颜，长长地叹了口气，用夸张的语调道，“哎！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这心啊，早就偏到姐夫身上去了！想当年在自家库房，你看上什么爹不是眼都不眨就给了？现在呢？连个亮点的石头都不舍得给亲妹妹！哼！感情淡了，淡了！”
她抱着手臂，扭过头去，假装生气，嘴角却还是忍不住上扬，演技浮夸。
上官芷颜被妹妹这戏精模样逗得哭笑不得，上前戳了戳她的额头，“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姐夫的东西能随便拿吗？这都是有数儿的！你当是咱家后山挖野菜呢？”
她拉着妹妹走到另一排架子前，这里摆放的多是些精美的锦盒。
“喏，看看这些，”上官芷颜打开几个盒子，里面是成套的翡翠头面、红宝石头饰、点翠珠花，做工极其精巧，“这些是内务府按份例送来的首饰，款式新，数量也多一些，少几套看不出来。你挑几套喜欢的，不比那死沉的大狮子和惹祸的匕首强？”
上官玉瑶眼睛一亮，这些首饰确实漂亮。她虽然嘴上抱怨，但双手已经老实的上前翻看了。哪个漂亮姑娘不喜欢首饰？即使是上官玉瑶也不例外。
她终于眉开眼笑的开始认真挑选，“嗯，这套翡翠的清雅，不适合我倒是适合雪柔；这套红宝石的艳丽，配瑛瑛正好；哇，这个点翠蝴蝶的栩栩如生，我喜欢，那我自己留着。”
她一边挑，一边还不忘继续调侃，“还是姐姐想得周到，专挑这些份例多、看不出来的下手。姐夫知道了，肯定夸你会持家！”
上官芷颜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少贫嘴！赶紧挑，挑完了快走人！”
看着这丫头都已经计划好将首饰送给自己新交的好朋友了，上官芷颜心里是又欣慰又有些发酸。这两三年姐妹二人几乎没见过，没想到妹妹已经交上其他新朋友了…
而且还是师叔祖的妹妹，她至今还没有正式拜见过师叔祖的家人呢，倒反而让这个小妮子抢了先。
哼，不论如何，她明日一定要去沈府。这些日子一直在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太子妃，都没机会出去玩过一次。偶尔给自己放个假，想来也不过分。
姐妹俩挑完礼物后，就直接去了书房。
*
书房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紧闭着，里面隐约传来低沉的谈话声，一时半会儿不像要结束的样子。
阶下，一左一右，坐着两位容貌有七八分相似的姑娘，正是上官芷颜和上官玉瑶两姐妹，旁边还放了一堆上官玉瑶挑好的见面礼。
也不知是谁先坐下的，另一个就有样学样地并排坐了。
两人坐姿一模一样，膝盖并拢，手臂环抱着小腿，下巴有气无力地搁在膝盖上，像两只被抽走了骨头、等着被主人召唤的可爱小奶猫。
眼神也一模一样，呆滞、放空，直勾勾地盯着紧闭的门板，仿佛要用意念把它烧穿，脸上都带上了一种近乎愚蠢的茫然。
动作更是神同步。
屋里传来一声咳嗽， 两人同时肩膀一耸，眼睛一亮，充满希望地抬起头。发现门没开，又同时“哎~”地长叹一口气，下巴重新重重地落回膝盖上，连叹气的节奏和音量都分毫不差。
第237章 他是真心的么？还是只为顾全她的名节？
上官玉瑶实在是等的不耐烦了，但是自己又没胆子打扰书房内的二人，“姐，你说师叔祖还要多久出来？”
上官芷颜眼神空洞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那…要不你敲门去问问？”
上官芷颜僵硬的脖子转向她，“你怎么不去？”
上官玉瑶讪笑着耸耸肩，“我这不是不敢嘛。”
上官芷颜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好巧哦，我也不敢呢。”
上官玉瑶只能无奈的撇撇嘴，算了，在师叔祖面前，她们姐妹俩是一样怂。
月光将她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台阶上，像两个僵硬的石头。
时间一点点流逝，书房里的谈话还在继续。 姐妹俩维持着抱膝望门的姿势，仿佛能这样坐到地老天荒，用一致的呆萌，无声地抗议着书房内的两人，议事的时间也太久了。
*
同一时间的沈府，各房各院基本都已经休息了，非常安静，
更夫敲过三更的梆子，声音在空旷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悠远。一道几乎融入夜色的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掠过沈府高墙，避开几队昏昏欲睡的家丁护卫，精准地朝着西厢的院子而去。
动作轻盈，落地无声，显然来人身手很好且对沈府还很熟悉。
暗中的隐月在此人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过她并没有制止，因为她很快便认出了来人，是四皇子轩辕昊。而他此刻去的方向，是沈雪柔的院子。
基于今日白天之事，这轩辕昊来此…或许是因为此事吧。纠结了一瞬后，她还是决定暗中观察即可。
此时的沈雪柔并未安寝，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寝衣，怔怔地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两眼无神的直视前方，心绪却如同乱麻。
白日里发生的一切，依旧惊心动魄。落水时那刺骨的冰冷、灭顶的窒息感还未完全散去，紧接着便是被一双强健有力的臂膀托出水面，对上一双深邃焦急的眼眸。
然后，便是四皇子轩辕昊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娶了她…
且还是以正妃之位迎娶，并且答应了大姐姐那般苛刻的要求，不纳妾。
他是真心的么？还是只为顾全她的名节？
四皇子的正妃…那是多少京中贵女梦寐以求的位置。换了任何一个人，恐怕早已喜极而泣，叩谢恩典。
何况她早已对轩辕昊…但她依旧迟疑了，若他真的只是出于责任呢？
一丝极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瓦片摩擦声从头顶传来，打断了沈雪柔的沉思。
她心头猛地一跳，瞬间绷紧了身体，有人…
她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站起身，手下意识的摸向梳妆台上的一支尖锐的金簪。
就在她全神戒备之时，窗户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已如一片落叶般，轻盈地落在了室内，距离她不过十步之遥。
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即使看不清面容，沈雪柔也绝不会错认，此人正是她此刻烦恼的罪魁祸首，轩辕昊。。
“四皇子？”她压低声音，有些惊疑不定，握着金簪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她万万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在这种时辰出现。
“吓到你了？”他的声音低沉，刻意放柔，在这寂静的夜里有种别样的磁性。
沈雪柔没有回答，只是依旧警惕地看着他，心跳如擂鼓。深夜擅闯闺阁，这若是传出去，对她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
轩辕昊似乎看出了她的恐惧和疑虑，向前微微迈了一小步，停在了一个不至于让她感到压迫的距离。”别怕，我并无恶意，外面也无人察觉。”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的看向她，直白的道明了来意，“白日之事，我需一个答案，你不愿嫁给我么？”
他的直接让沈雪柔有些无措，她垂下眼睫，避开那过于炽热的目光，“四皇子，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殿下因责任而娶，雪柔受之有愧。”
“责任？”轩辕昊思索了下，今日会说出“娶她”二字之时，确实是因为责任二字。但是他回去深思熟虑，甚至到这个时辰都睡不着，就是在思考他俩这件事。
“我承认，刚开始说娶你或许是因为责任，但，也不全是因为责任。”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我想过了，若是旁人今日出现这种情况，我或许连救都不会救。”
沈雪柔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
月光下，轩辕昊的目光坦诚而直接，“因为是你，所以我才会第一时间冲下水救人。也因为是你，我才愿意娶，这么说，你明白么？”
“那…那是为什么？”沈雪柔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为什么？”轩辕昊有些不知所措的抓了抓头，“还能因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因为我心悦你。”
沈雪柔的小脸爆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轩辕昊继续道，“我知道，成婚是大事，你还需要考虑。但我…就是想要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你。雪柔，之前每次见你，我都想跟你说说话，逗逗你，但你每次都躲我。可我还是想见到你。之前我还不明白为什么，直到今日，发生这些事情，我看你犹豫…我真的着急了，我害怕你不同意，怕你…”
轩辕昊神情有些激动，但又怕吓到这个胆小的姑娘，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和一点，“我来，不是给你压力的。就是觉得要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你。至于最终你会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尊重。”
第238章 朕是退位，不是死了
书房的雕花木门终于开了。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书房的大门，待看清楚从里面出来的纤细身影时，二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冲了上去。
“师叔祖！”
“师叔祖！”
上官玉瑶撇撇嘴，“您怎么在里面待了那么久？我都等困了。”
上官芷颜则一脸幽怨，“师叔祖，您难得来竟然不来找我。”
一旁的轩辕璟无人问津，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的阿颜看到师叔祖，就将他这个丈夫给忘了？
沈今沅看了一眼被二人扔在台阶上的精美锦盒，看来收获颇丰。
“今日前来是有正事，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上官芷颜拉着沈今沅的胳膊，“师叔祖，您家人都回来了，我何时去拜见啊。玉瑶都跟他们熟了，我都还没见过呢。”
“过两日吧，等我空一点。”
上官芷颜不满的撅了撅，“你每次都这么说。”
哼，不让她去她非去。反正人已经回来了，她亲自上门拜见难不成还会被赶出来？她才不信呢。
见沈今沅要走，上官玉瑶立马去将自己的战利品拿上，准备跟着沈今沅回去。
上官芷颜蹙眉，“你这刚来也要走？不住一晚？”
上官玉瑶看了一眼手中的锦盒，“不了，太子府里肯定规矩多，我待不惯的，还是在师叔祖身边自在。况且，我想明日一早将这些礼物送给雪柔跟瑛瑛。”然后她才看向轩辕璟，难得的给了这个姐夫一个笑脸，“姐夫，谢谢啦。虽然这些见面礼不是我最满意的，但是，勉强接受吧。以后要是有什么好东西，可别忘了我啊。”
轩辕璟只能尴尬一笑，“好，记住了。”
沈今沅又看了一眼不高兴的上官芷颜，这才转身离开。她不知道的是，此刻沈府还有个小惊喜在等着她呢…
轩辕昊满脸愉悦的从沈雪柔的院子里出来，看样子是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了。他自认为悄无声息的离开，刚刚跳下沈府的高大围墙，一道清冷的声音吓得他差点魂飞魄散。
“这么晚了，四皇子是来我沈府散步？”
轩辕昊一回头，就看到三个女子站在自己身后。
刚刚从太子府回来的沈今沅跟上官玉瑶，还有一直暗中观察着他一举一动的隐月。
轩辕昊尴尬一笑，“呵呵，呵呵呵，沈大小姐，好巧啊？”
沈今沅面无表情，“不巧，你刚刚翻越的，是我沈府的围墙。”
“啊！哈哈，是嘛…”轩辕昊笑得更心虚了，同时身子不自觉的往后挪了两步，保持距离。
上官玉瑶双手抱胸，一脸看傻子的表情。这人不会以为这个距离，师叔祖就拿他没办法了吧？天真。
“来做什么？”
轩辕昊对上沈今沅认真的眸子，心里原本想要打哈哈过去的，但他不敢，只能老实交待。
“沈大小姐勿恼，本王此次来并无恶意。就是白日…”他神情有些不自在的挠了挠头，“有些事情没有跟雪柔妹妹说清楚，所以…”
“我知道夜闯沈府不对，但此事对本王真的很重要，所以望沈大小姐不要见怪。本王也没有做什么不轨的事情，真的只是跟雪柔妹妹说几句话就出来了。”
轩辕昊满脸诚恳，他说的都是实情，但依旧害怕沈今沅不信。
沈今沅冷笑，“你若敢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你此刻根本无法健全的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轩辕昊捂嘴轻咳一声，“是是是，沈大小姐手眼通天，本王做什么哪能瞒得过你的法眼，那不是自取其辱么，呵呵呵。”
沈今沅懒得跟他废话，“天色不早了，今日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次再让我发现你翻墙，我就不会再像今日这般客气了。”
她神色淡淡的瞥了一眼他的腿，警告意味明显。
轩辕昊不着痕迹的又退了一步，妈呀，刚刚这位活祖宗那一眼真的让他以为自己的腿保不住了呢。
“沈大小姐这话说的，见外了吧？以后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以后本王也得叫您一声大姐呢，嘿嘿嘿，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么？多伤和气，是不是？”
沈今沅微微蹙眉，这人脸皮倒是厚。直接转身离开，留给轩辕昊一个干净利落的背影。
上官玉瑶撇撇嘴，这人脑子大概率有点问题，不行，她必须得将此事告诉雪柔，她可千万不能被这什么四皇子的外表给骗了。
翌日。
太子轩辕璟上完早朝后便直接去了皇帝的养心殿，轩辕南星此刻已经在了，也是轩辕璟派人去请的。
兄妹二人已经用完早膳，正无聊的下着棋。
轩辕南星看到轩辕璟过来，直接就将自己的白子扔进罐子，甚至还大大的打了个哈欠，“不下了不下了，真没意思，皇兄你都不会让着我。”
轩辕彻无奈的点了点她，“不下也好，朕绞尽脑汁的给你放水你都赢不了，怪谁？”
这几日他的精神似乎好很多了，用了沈今沅的药，说是能暂时控制住体内蛊虫。身体不再如之前那般孱弱，也能多吃些东西了，人自然就精神饱满了一些。
轩辕彻看向一脸严肃的轩辕璟，“坐吧，把你姑姑都唤来了，看来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轩辕璟微微颔首，“确实，有几个事情要跟父皇跟姑姑交待一下。”
轩辕彻点点头，神情倒也没有多大变化。最近经历了很多，轩辕彻几乎已经不大管理朝政了，甚至连传位诏书都拟好了，就等合适的时机公布了。
所以，他反而最近能够心平气和的思考很多事情。
轩辕璟简单将沈今沅昨日告诉他的消息复述了一遍，轩辕彻跟轩辕南星脸色都是肉眼可见的严肃起来。
轩辕彻沉默半晌后，“你想如何应对。”
轩辕璟直接跪在了轩辕彻跟前，“以最快的速度清理朝堂，儿臣必须让小风在北境毫无后顾之忧。”
轩辕彻抬眸看了轩辕璟一眼，直接从一旁的匣子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圣旨递给他，“想要做什么就去做，有问题再来跟朕说。”
轩辕璟看着皇帝手里明黄色的圣旨，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接了，“是。”
“朕是退位，不是死了，你不用这副表情。”
第239章 威远侯就只剩下这一个儿子了
一旁的轩辕南星倒是先怒了，“皇兄，你乱说什么呢？在孩子面前说什么死不死的，晦不晦气。”
轩辕彻笑笑，没有接话，而是看向轩辕璟，“还有其他顾虑？”
轩辕璟点点头，“师叔祖说，魏无恒对慕风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非得争个高下。甚至还亲自出现在我大周境内，对慕风进行了刺杀。他手里有一支傀儡军团，据说杀伤力惊人。”
轩辕南星眉头皱的死紧，“这孩子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
虽说那小子平时是混不吝了一些，但其实心思比谁都细腻，对她从来都报喜不报忧的。这样的事情，他又怎么会告诉轩辕南星呢。
轩辕彻没有意外，看来是已经知情的。
但他此刻的表情有些玩味，对于沈今沅鬼医的身份，师从逍遥宫天机老人的事情都已经知晓。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太子这声“师叔祖”叫的这么顺畅。
轩辕璟被自家父皇的眼神看的有些尴尬，他轻咳一声，“虽然魏无恒跟东炎国长公主的事情还在查，但是他竟然有这等势力，为何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五皇子取代？儿臣觉得，这里面或许还有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轩辕彻目光沉了沉，“你是想让齐寒暂时不要回京，继续留在平阳关。”
轩辕璟抱歉的看了一眼轩辕南星，“是，儿臣不放心，不知道这个魏无恒究竟还有何后手。只有姑父暂时留在平阳关，才是最稳妥的，儿臣也才能放心。”
轩辕彻叹了口气，目光移向轩辕南星五个多月的肚子。
齐寒三天两头传信给他，说他要回京都迎接自己宝贝闺女的到来，那信多的几个匣子都装不下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这个镇国大将军有多闲，成日没事就给他写信。但是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自己也答应了。
但是，看来这次他又要食言了。
轩辕彻苦笑，自己欠这对夫妻俩的，何止这些。
轩辕南星微微垂眸，揉了揉肚子，然后笑道，“那就让他在平阳关待着吧，回来聒噪的很，我刚好也能多清静些日子。”
话虽这么说，但是眼眶却是有些红了。
她这个年纪怀孕，还是双胎，怎么可能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在身边？但是如今局势如此，让他守着平阳关确实是最安全的。
轩辕彻看着自己的妹妹，多余的关心话语他一句都没有说。因为他们兄妹俩从来不需要这些虚的，“好在，沈家姑娘医术好，她能留在京都照料你的身体，朕能更放心一些。”
说到沈今沅，轩辕南星心情也好了点，“是啊，那丫头贴心，我很喜欢。皇兄，你说就小风那脾气，是怎么将这么好的姑娘骗到手的？”
轩辕彻挑眉，“外甥多似舅，这方面小风像朕。”
轩辕南星一脸嫌弃的瞥了轩辕彻一眼，算了吧，真要像您估计连媳妇都娶不到。
当然了，这些话轩辕南星也只是心里想想，她可不想因为这个再跟他争得面红耳赤的。她现在肚子里还揣了两个崽呢，估计吵起来声势都不如从前了。
一点胜算都没有的事情，她才懒得去做。
旁边的轩辕璟神情不自在的看向别处，这样的父皇他倒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些不习惯。
轩辕彻自己倒是丝毫不在意，看向轩辕璟继续道，“武将这一块要好好物色物色了，不然你姑父，你表弟都要给咱们父子俩给用坏了。一个守着平阳关，一个又奔向了北境为咱们大周杀敌去了。咱们大周那么多人，就找不到一个两个的出来帮他们分担分担的？”
说到这个，轩辕璟也是无奈的很。朝堂上武将有么？当然有，可要想挑出一个有齐家父子一半出众的良将，除了威远侯府的，那真是少之又少。
“威远侯还有一个儿子名乔秋白，据说不比乔飞鸿差。但是之前被东炎人暗害，伤了腿，目前还在恢复中，估计一时半会也上不了战扬。更何况…”轩辕璟沉默片刻，“威远侯就只剩下这一个儿子了。”
他们有何颜面开口，让威远侯将仅剩的一个儿子送上战扬？
轩辕彻缓缓开口，“乔秋白已经抵达北境了。”
轩辕璟不可置信的抬眸，“儿臣只知他不在京都，但何时去的北境？他的腿当时伤的很严重，难道已经痊愈了？”
轩辕彻摇头，“没有痊愈，但是人确实已经抵达北境了。”
然后不知为何又加了一句，“小风传信来说的，你不知道么？你们兄弟俩关系不是最好的？”
轩辕璟微微蹙眉，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轩辕南星虽然已经习惯了，但还是无奈，微微低头抿唇偷笑。
“朕还以为你知道呢，就没跟你说，不过也是昨个儿刚到的消息，你现在知道也不晚。”轩辕彻佯装随意的拿出昨日刚收到的信，信纸上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堆内容，他很是无奈的抚额，“写这么多，朕看的眼睛都花了，也不知道那臭小子怎么有那么多废话要说的。”
然后很是随意的看向轩辕璟跟轩辕南星，“他给你们的信也这么多话？”
轩辕璟：…没有那么多话，甚至连信也没有收到，父皇你满意了么？
轩辕南星：我这个亲娘也没有收到家书…说明你们舅甥俩关系好呗！
轩辕彻见二人不说话，表情看上去也算不上愉悦，心情那是无比舒畅啊。他就知道，那混小子还是跟他关系最亲近。
“小风的意思是，乔秋白是个不错的将才，只要多多积累经验，绝对不比乔飞鸿差。咱们，暂且看着吧。”
轩辕璟自然是没意见的，他现在也在为此发愁呢。
“是。”
轩辕彻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累了。
一旁的轩辕南星立马询问，“皇兄是不是累了？”
轩辕彻摆摆手，“无妨，这几日已经算是好的了。”他又看向轩辕璟，“老二还在你府上么？”
“没有，两日前已经回府了。”
第240章 你是兄长，你多上点心吧
“他身体恢复的如何了？”
“师叔祖过来看了两次，没问题之后就交给太医了，目前一切恢复的都不错。只不过…”轩辕璟微微蹙眉，“他整日闭门不出也不是个事。”
好歹是一国皇子，尤其是轩辕璟很清楚的知道，这个老二当真是对皇位没有一点想法。他甚至连活着的想法都不强烈，还能做什么呢？
轩辕彻只说了一句，“你是兄长，你多上点心吧。”
他知道轩辕离心里的伤痛需要时间来消化，想要他一下子恢复如常是不可能的。
“老四跟沈惟那个孙女又是怎么回事？”
轩辕南星主动开口道，“这事我当时在扬，我做主让人家姑娘再考虑三日。”
轩辕彻抬眸，“怎么？人家姑娘没看上老四？”
轩辕南星尴尬的笑了，“有什么看上看不上的，婚姻大事岂能儿戏，确实需要慎重考虑的嘛。”
轩辕彻点点头，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巴掌拍在桌上，“也是老四太不像话，不然人家姑娘怎么看不上他？”然后他就看向轩辕璟，“你是兄长，这些弟弟你得管。”
轩辕璟沉默了，他是兄长，他还是亲爹呢，他怎么不管？
轩辕南星笑道，“这事皇兄你先别管了，我看那姑娘啊，也不一定对老四没兴趣，咱们三日后再看吧。”
轩辕彻挑眉，“哦？听你这意思是有戏？”
轩辕南星点头，“您别说，我看啊确实有戏。”
“哈哈哈，”轩辕彻大笑起来，“看来这沈家二姑娘眼神也不咋地，不然怎么能看上老四那混球？”
“哎？您看你说的，那可是您自己的儿子，有您这么说话的么？”
轩辕彻眉眼带笑，看上去心情好了很多，“朕自己的儿子，朕知道怎么一回事。”
轩辕南星撇撇嘴，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太子轩辕璟，她这皇兄可真敢说。这些年，他何时放心思在这几个孩子身上了？
“罢了，朕也累了，你们就先回吧。”
轩辕璟见皇帝脸上却是有疲惫之色，二话没说，行礼就出去了。
轩辕南星见状也只是微微叹了口气，这个兄长真的算不上一个合格的父亲，这么多年连句软乎话也没说过。
“那皇妹也先回府了，本来今日还约了儿媳妇用午膳呢，看看，给耽搁了吧。”
轩辕彻笑着摇头，“这都已经叫上儿媳妇了？”
轩辕南星昂起脑袋，“那是。”
她缓缓起身，由李嬷嬷搀扶着离开。
*
沈府。
沈今沅将给齐慕风的回信写好，封好后交给半夏，“将我们之前准备的东西跟这封信一起送出去。”
“是。”
半夏捏了捏信封，“主子，玉公子写了厚厚一叠呢，您怎么才这两张纸。”
沈今沅唇角上扬，没有说话。
齐慕风给她的信是跟给皇帝的信同一时间送达京都的，一封送进了宫里，一封送来了她手里。
信中交待了他离京之后发生的一些事，事无巨细都一一交待了，所以才那么厚。
半夏将东西整理好之后，继续道，“那今日还要去长公主府么？这午膳时间都过了。”
“不去了，这时候姨母就算回府了也该午睡了，我晚些再去一趟。”
这时候，隐月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瓷碗，里面竟然是腥红的血液。
“主子，五皇子的血取来了。”
沈今沅头都没抬，“他没问什么么？”
“没有。”
沈今沅挑眉，倒是个听话的。抬眸一看，“怎么这么多，我不是说几滴即可么？”
隐月也有些尴尬，那五皇子是个莽的，听说主子要取一点他的血液，二话不说直接拿匕首在手臂上割了好长一道口子，说怕主子不够用…
沈今沅听完也只是笑笑，“给他送份伤药过去。”
虽然，那样的伤口对他的特殊体质来说，或许明日就恢复了。但此刻用了，也能减轻一点痛苦不是。
“韩昭呢，来府里这两日在做什么？”
“韩前辈这几日都没有出过院门，安安分分在府里待着，最多也就是在院子里练练功。”
“没问什么？”
隐月摇头，“没有。”
沈今沅点点头，也不知道云海城那边出发没有。轩辕璟马上就要登基，封后大典押后半月，他们应该赶得及。
见沈今沅不说话，隐月继续开口，“李德那边来消息了，楚国公府在问，您准备何时医治？”
“眼角膜找到了？”
“是，一个死刑犯，七日后处决。”
沈今沅思索了下，“那就定在七日后。”
“是。”
见沈今沅又闷头开始捣腾她那些药材了，半夏跟隐月对视一眼就出去了。
药房里弥漫着浓郁而复杂的苦涩香气，各式药材在紫檀木格子里静默沉睡。沈今沅正凝神用小秤称着一片薄如蝉翼的参片，日光从雕花窗棂斜进来，尘埃在光柱里缓缓浮动。
裙角忽然被一股小小的力量轻轻拽住。
她低头，对上一双乌溜溜、盈满水光的眼睛。五岁的沈怀恩仰着小脸，嘴唇微微嘟着，像是努力憋了许久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姑姑…”他声音糯糯的，带着一点可怜的鼻音，“你是不是不喜欢怀恩了？”
难得，在没有人逼迫的情况下，这孩子竟然说了那么多个字，可见他是有多担心，多害怕了。
想想也是，沈今沅早沈府众人两个月入京的，这孩子就有两个月没见过她。回京都以后，她也一直忙碌，没顾得上这孩子，看来是真委屈了。
“怎么会？”她伸手，轻柔地抚过他柔软的发顶，“姑姑最喜欢我们怀恩了。”
“骗人。”小怀恩指控道，眼圈更红了，像只被抛弃的小动物，“你走了好久好久，回来了也不找我。”他越说越委屈，小身子往前一倾，直接扑进沈今沅怀里，一双小胳膊紧紧环住她的脖颈，把脸埋在她带着药香的衣襟里，闷声说，“我以为姑姑把我忘了…”
第241章 别到时候腿软，还得小爷我回头救你
沈今沅心里涌起深深的歉疚，手臂环住他柔软的后背，轻轻拍着，像安抚一只受惊的雏鸟。
“是姑姑不好。”她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姑姑太忙了最近太忙了，忽略了咱们怀恩了。”她微微松开他一点，指着桌上那些药材道，“我在准备这些东西，上次不是给了你一本介绍各种草药的书籍么？还记得哪些？”
小怀恩从她怀里抬起头，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泪珠。他微微蹙眉，甚至小鼻子皱了皱，姑姑一点都不会安慰人，哪有人还没说两句就开始考他学习的？
看他这样的表情，沈今沅忍不住笑了，用指尖轻轻揩去他眼角的泪花，“不会真的忘了吧？”
沈怀恩撅了撅嘴，指着那个长得像小石头一样的茯苓，“茯苓，煮水喝了对身体好。”
沈今沅点点头，“嗯~不错。那这个呢？”
她手里拿着心形叶片，茎呈红褐色的鱼腥草继续问道。
沈怀恩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但还是听话的答了，“鱼腥草，清热解毒、消痈排脓。”
“这个呢？”沈今沅又换了一种。
沈怀恩黑溜溜的大眼睛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紫苏，解表散寒、行气和胃。”
“还有这些呢？”
大眼睛只扫了一眼，便开始一一作答。
“夏枯草，清肝泻火、明目、散结消肿。”
“半枝莲，清热解毒、活血化瘀、利尿消肿。”
“绞股蓝，益气健脾、化痰止咳、清热解毒。”
…
“哇！真厉害啊，怀恩竟然能说那么多话了。”
沈怀恩一愣，随即气恼的将脑袋埋进沈今沅的怀里，小脚还生气的跺了跺，他还真以为姑姑是要考他呢，原来只是逗他玩。哼，姑姑太坏了。
沈今沅低笑出声，“好了好了，不笑你了。姑姑就是开心，怀恩愿意说这么多话了。这些时日跟谁说话最多？”
沈怀恩抬起小脑袋，歪头思索了下，“离墨哥哥，爹…”
“嗯，真不错。”
看来收留离墨这个决定是对的，这孩子是喜欢这个哥哥的。
“药草学习的也不错，刚刚那些一个都没错。不过，光会分辨还不行，还得了解他们的功效，适合什么样的病症，跟那些药相冲，知道么？”
沈怀恩乖巧的点点头。
看着这样听话的孩子，沈今沅怎么会不喜欢，捏了捏他的小脸蛋，“最近姑姑还是会有些忙碌，但是不会再忽略怀恩了。之后每日至少抽一个时辰陪你好不好？”
沈怀恩的“好”字还没说出口，沈今沅又道，“陪你做一个时辰的功课，有问题刚好也可以帮你解答。”
沈怀恩的小脸都皱了，但还是应了个“是”。
沈今沅被他这可爱模样逗的心都要化了，又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
北境，军营。
北境的深秋，寒意已如刀锋初砺，浸透军营中的每一寸土地。
呼啸的风将帐顶的旌旗被扯得笔直，发出猎猎的、近乎撕裂的鸣响。
空气里弥漫着枯槁草叶被霜打过的气息，是既清冽又粗粝的味道。还有营中各处点燃的、用以取暖的柴烟和牛马粪混合的烟味，还有一种若有似无的铁锈味，来自兵士的甲胄、闲置的刀枪，无声地渗入呼吸。
地面早已被冻得坚硬，白日里人马践踏出的些许泥泞，入夜便迅速板结，覆上一层晶莹的白霜。脚踩上去，不再是松软之感，而是发出一种清脆又沉闷的细微碎裂声。
夜晚最为难熬。寒气无孔不入，穿透厚厚的帐帘，钻过甲衣的缝隙，直刺筋骨。守夜的兵士不得不裹紧衣袍，不断跺着脚，呵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浓重的夜色里。
篝火燃得再旺，也只能驱散周身一小圈的严寒，火光之外，便是无边无际、沉甸甸的冷。
主营帐内，炭火噼啪作响，映着两张年轻而锐气的面庞。
齐慕风指尖点在粗糙的羊皮地图上，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东炎的主力必会经过鹰嘴峡，那里是他们的必经之路。”他抬头，嘴角勾起一丝惯有的、带着点挑衅的笑，“怎么样，乔大公子，敢不敢去啃这块最硬的骨头？别到时候腿软，还得小爷我回头救你。”
乔秋白此刻还坐着轮椅呢，来北境的路上到底还是不利于他的双腿恢复，被威远侯强制着坐轮椅，不要再动腿了。
他闻言立刻瞪眼，猛地一拍案几，震得茶碗一跳，“放屁！小爷我的腿要是痊愈了，现在就能提枪上马，杀他三个来回！哪轮得到你姓齐的在这儿说风凉话！”
他语气愤愤，但眼睛里却烧着两簇灼热的火苗，亮的吓人。他紧紧盯着地图上齐慕风所指的那处险隘，胸膛微微起伏，仿佛已听到峡内即将爆发的喊杀与金铁交鸣。他真是恨不得这腿立刻痊愈，好让他能纵马驰骋，与身旁这个从小斗到大的家伙真正并肩冲杀一番。
他太羡慕齐慕风了，虽然两人在一块没少打架，但是他是佩服他的。他是天生的将才，那些年拜了个江湖人为师，经常不在京都，他还以为他会荒废了功课，没想到三年前，人家直接替父上了战扬。
短短三年，就打的西蜀不敢再来犯，成为继他爹齐寒之后的第二个不败战神。
而他，还在京都安稳度日，直到他兄长没了，他才上了这战扬。
“啧！腿都瘸了还这么大火气。”齐慕风嗤笑一声，随手将一杯温茶推到他面前，“省点力气，养好你的腿。”
“用你说？”乔秋白哼了一声，却下意识地接过茶杯，目光再次落回地图，神色变得专注，“中军压上的时机很重要，前锋必须把他们彻底引入峡内，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时而争辩，时而补充，策略在彼此看似互损实则默契的交流中逐渐清晰完善。
帐内的气氛紧绷却又奇异地和谐，那是历经无数次比武、争吵、甚至一起挨罚培养出的独特信任，终于在铁与血的战扬上找到了最终的契合点。
第242章 这辈分乱得，让他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听着儿子中气十足的嚷嚷，听着齐慕风那小子熟悉的、带着点欠揍语调却切中要害的部署，听着他们之间毫无隔阂的争论与合作。
乔震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种极其复杂，最终化为纯粹欣慰的神情。他微微颔首，目光深沉，里面是了然的感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皇帝命齐慕风接管北境兵权时，他不是没有过疑虑和担忧，担心齐家这小子年轻气盛，会排挤打压同样出身将门、素有威望的乔家，更担心自己这初次涉足战阵、满腔热忱却缺乏经验的儿子会受到压制或委屈。
可他万万没想到，齐慕风竟有如此胸襟。非但没有丝毫打压，反而真心实意地提拔、重用秋白，将重要的任务交托。此刻帐内那毫无芥蒂、全力协作的气氛，做不得假。
乔震轻轻吁出一口气，白雾瞬间消散在寒冷的空气中。
他摇了摇头，嘴角却露出一丝宽慰的笑意。原来，竟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
京都，沈府。
太子妃鸾驾抵达沈府门前时，整个沈府几乎炸了锅。
沈惟此刻正带着儿子、儿媳、孙辈们，乌泱泱地候在门口，表情复杂，有惶恐，有恭敬，还有一丝藏不住的荒谬感。
车门开启，盛装华服、仪态万方的上官芷颜扶着婢女的手，仪态端方地走下马车。
她目光一扫，立刻落在最前方的沈惟身上，赶忙加快脚步，口中恭敬道，“芷颜冒昧前来，怎敢劳烦沈老大人亲自相迎，实在是折煞…”
她话还没说完，沈惟已经带着全家，动作整齐划一地侧身避让，深深作揖，“老臣恭迎太子妃殿下！”
声音洪亮，礼数周全，愣是没让她把礼行完。
上官芷颜忙将让人起来，这个礼，她同样受不起啊。
这时，刚从长公主府回来、闻讯赶来的沈今沅从内院快步走出，看到这阵仗，忍不住都要以手扶额了。
她今日穿着一身家常素净的衣裙，与上官芷颜的宫装形成鲜明对比。
上官芷颜眼尖，第一时间看到了她，立马小跑着过去，跟只欢快的兔子似的，哪还有一点刚刚仪态端方的样子？
“师叔祖！”她亲亲热热地挽住沈今沅的胳膊，自动回避沈今沅眼神中的不满。
哼，反正她已经来了，赶是肯定赶不走的。
她转头对上沈惟等人，笑道，“沈老大人，诸位快快请起。今日芷颜是以晚辈身份，来拜见师叔祖的家人，大家不必如此多礼，寻常相见便好。”
沈惟嘴角抽了抽，“殿下言重了，礼不可废，礼不可废…”
他也是无奈了，太子妃是君，他们是臣，这礼必须行。可偏偏家里这孙女的辈分…哎，这辈分乱得，让他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一行人气氛尴尬又微妙地移步花厅。
落座时又出了难题。
上官芷颜自然被请往上首主位，她却坚决不肯，非要让沈惟坐。推让了半天，最后变成了上官芷颜和沈今沅一起坐在左下首第一个位置，沈惟无奈的坐在右上首，其余人更是屏息凝神，坐得比在宫里还规矩。
太子来的时候也没有如此情况，毕竟很多事情并没有放到明面上，他们能装傻就装傻了。可今日太子妃亲自前来，甚至直接表明了身份，这…
婢女上来茶点，上官芷颜刚端起茶盏，沈惟立刻条件反射般地又要起身，沈今沅立即上前制止，“祖父，您坐着就好。来，喝茶。”
上官芷颜也努力找话题，笑吟吟地对沈惟说，“沈老大人，我今日前来，不是以太子妃的身份来的，所以您无需如此见外，都是自己人。”
沈惟笑笑，“是。”
饶是见惯了大扬面的沈惟，对于今日这种情况，也是拘谨的很。
上官芷颜的目光移向林氏，“师叔祖，这位夫人就是您娘吧？您也不给我介绍一下。”
语气带着嗔怪，看沈今沅的眼神也带着不满，但是沈今沅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先斩后奏，搞得沈府鸡飞狗跳的，看来是皮痒了。
林氏忙起身，俯身行礼，“参见太子妃殿下。”
上官芷颜立即上前，亲自将人扶起来，“按辈分，我可得叫您…太师叔母。”
林氏惊恐的摆手，“不行不行，这可使不得。咱…”她求救似的的看了沈今沅一眼，这可怎么整。
沈今沅淡淡道，“她爱怎么叫怎么叫吧。”
这辈分算起来是够让人头疼的。
上官芷颜轻哼一声，“我早就想来府上拜访了，但是师叔祖不同意啊，所以我一直拖到今日才来，还望诸位不要介意。”
沈惟、沈青山甚至沈安年这些男子，反而像是陪客，在一旁干笑着。只有沈惟这个大家长躲不过去，偶尔还是要说几句的。
沈怀恩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这个看上去好像跟他家姑姑关系很不错的大姐姐，哦，不，这个装扮应该是姨姨了吧？
对于这么明显的目光，上官芷颜自然没有忽略。
她走到沈怀恩面前，半蹲着迎上他的目光，“你就是怀恩？”
沈怀恩眼睛一亮，她知道他的名字？
沈怀恩点点头，满眼都是好奇，难道是姑姑跟她提过自己？
上官芷颜主动将这孩子抱起来，上官玉瑶那些信里可都说了，师叔祖对这个侄子可好了，什么都愿意教他，甚至觉得好像在培养接班人。如此得师叔祖厚爱，她可不得瞧瞧是怎样的孩子。
“长得真可爱，我听玉瑶说五岁了是不是？”
沈怀恩点点头，黑溜溜的大眼睛特别招人喜欢。
上官芷颜抱着沈怀恩笑看着沈今沅，“师叔祖，我听说这孩子现在是您在教导？”
沈今沅安静的喝着茶，并不说话。
上官芷颜像是早已习惯她这样，丝毫不恼，“师叔祖可真够偏心的，以前爹请您偶尔教导教导我们，您都嫌烦的。”
沈今沅挑眉，“你问我什么我没告诉你？”
上官芷颜撇撇嘴，“那能一样么？每次都是我们缠着您，您实在烦了才会大发慈悲搭理我们一下的，哪像对这孩子。”
第243章 著太子轩辕璟即皇帝位，嗣登大宝
上官芷颜撇撇嘴，“岂敢，您可是师叔祖。”
然后她捏了捏沈怀恩肉嘟嘟的小脸，真可爱啊，难怪师叔祖会喜欢呢。
她看了一眼一旁的婢女，对方立即拿出一个深红色锦盒递过去。
上官芷颜笑道，“小怀恩啊，这是姨姨给你的见面礼，叫声姨姨来听好不好？”
沈砚忙起身，“太子妃殿下，这不合适，孩子还小…”
上官芷颜看了一眼沈砚，长得跟师叔祖还真有几分相像，是个俊朗的，“有什么不合适的，我第一次见这孩子，喜欢的紧，给个见面礼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沈砚尴尬的看了一眼沈今沅，沈今沅朝他点点头，示意他坐下。沈砚又看向沈惟，沈惟同样没有反对，他这才又坐了回去。
沈怀恩见状，没有犹豫的直接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接过锦盒，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张。
他疑惑的看向上官芷颜，对方笑意吟吟的解释，“这是京郊一处温泉山庄的地契，姨姨去看过，环境特别好。而且马上就要入冬了，到时候咱们小怀恩啊，就可以去那边小住几日，你一定会喜欢的。”
沈怀恩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奶声奶气的唤了一声，“姨~”
“哎！”上官芷颜被这一声软萌的呼唤逗笑的花枝乱颤的，她若是知道沈怀恩叫上官玉瑶“姐姐”，叫她“姨”，不知道心情会不会有些许的不一样。
沈今沅在听到京郊温泉山庄的时候微微蹙了眉，而她身后的半夏也挠了挠头，这温泉山庄不是…她小心翼翼的看了自家小姐一眼，然后轻咳一声，想要给上官芷颜使眼色。
上官芷颜是注意到半夏的变化了，但是…
她笑指着半夏的眼睛，“小半夏啊，是不是见到我太开心了，这眼睛怎么还出问题了？让师叔祖给你瞧瞧嘛。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可不能出现这种问题。”
沈今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这山庄哪来的？”
上官芷颜昂起脑袋，“这是我爹给我的嫁妆啊，别说啊师叔祖，这老头这次做事靠谱呢，竟然还知道准备京都附近的宅子，倒还真是花了点心思的，我还以为他就会给银钱呢。”
以前她这爹都是这么做事的，想要什么，给钱，自己去买。他一心都在武学上，哪有多余的心思管她们姐妹俩啊。所以上官芷颜跟上官玉瑶如此大大咧咧的性子，多少也是受上官家主的影响。
沈今沅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放，“你确定是你爹给你的嫁妆？”
上官芷颜茫然的蹙起眉，有些怀疑自己了，“是我爹啊，我的嫁妆都收进我自己的库房了…”
沈今沅淡淡的看着她，“拿我给你的嫁妆，来我的府上，送给我的侄子做见面礼？”
“啊…”
上官芷颜的嘴张的都能吞下一整颗鸡蛋了，她将怀里的沈怀恩放下，然后不满的瞪向身后的婢女，“你登记的时候是不是打盹了？这都能记错？”
婢女忙跪下，“奴婢该死。”
上官芷颜不耐的将人一把拉起来，“都说了最讨厌人动不动就下跪了，你还跪。”
婢女低着头退到一旁，不敢多言。
上官芷颜心虚的看了一眼沈今沅，“嘿嘿嘿，弄错了嘛，我回去换一个，一定换一个更好的送来。”然后有些抱歉的揉了揉沈怀恩的小脑袋，“抱歉了小怀恩，姨姨一定准备一个更好的见面礼给你，好不好？”
沈怀恩很听话的点点头，立马将手上的锦盒递还给上官芷颜。
“也不用换了，温泉山庄确实不错，给你浪费了，还是给怀恩吧。”
上官芷颜跺了跺脚，“师叔祖~”
“还有之前你们老祖宗给你的那套灵犀剑法的剑谱，你现在也用不着了，也给了他吧。”
上官芷颜瞪大眼睛，“师叔祖，你狮子大开口。”
那可是老祖宗给她的东西啊…
沈今沅勾起唇角，“你不是都会了么？要来有何用，刚好这孩子最近想要学习学习剑法，我觉得你那套就不错。”
“哼，看吧，我说您偏心您还不承认。”
天机老人的东西，随便一样都不是凡品，上官芷颜还是很珍惜的。不过对上沈今沅不容置疑的眼神，她也只能答应了。
沈今沅缓缓起身，然后给沈惟行了一礼，“祖父，您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带着她去府里逛逛。”
沈惟捋了捋胡须，满脸慈爱的点点头，“好，那暖暖好好陪陪太子妃。”
“是。”
沈惟离开后，其他沈府的男人也都纷纷离开了。
沈今沅看向林氏，“娘，膳食您不用准备了，我带她回我的院子，半夏更了解她的喜好。”
林氏哪有不同意的，“好，好，你们肯定有很多话要聊，娘就不打扰了，有什么需要的，让人来跟娘说。”
上官芷颜立马开心道谢，“多谢太师叔母，我还给府上各位都带了礼物，都在外面，还劳烦您去接收并分发一下。”
林氏跟李氏对视一眼，纷纷道谢。
*
翌日早朝，一道圣旨震惊了整个朝堂。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自嗣承大统，临御天下，夙夜兢兢，惟恐上负祖宗之托，下愧万民之望。然天命有常，朕近岁以来，体躬违和，疾恙久缠，神思耗竭，虽多方调摄，而元气难复。今已倦勤厌倦，实无力日理万机，于宗庙社稷之中，深恐有失。
太子轩辕璟，朕之嫡长子也。自幼聪慧仁孝，睿智夙成。秉性宽和，明德惟馨；孝友著于宫闱，贤能闻于朝野…
仰遵列圣之家法，俯顺臣民之舆情，兹决意禅让，付托神器。著太子轩辕璟即皇帝位，嗣登大宝。
内外文武群臣，当同心辅弼，输诚效忠，保佑皇家，共臻治化。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钦此。
虽是意料之中，但也还是让人震惊。
十五日后举办登基大典，时间又急又赶。好在新帝轩辕璟要求一切从简，让礼部将重心放在三个月后的封后大典上。届时将会邀请各国使臣来观礼，可见新帝对这位皇后的重视程度。
第244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奉陛下口谕：原永安郡郡尉谢舟，忠勇勤勉，堪当大任，即日起擢升为禁军统领，总摄宫禁宿卫！”
“奉陛下口谕：沈青山之子沈砚，明法笃行，才识俱佳，着即调入大理寺，任大理寺丞，协理刑狱！“
“奉陛下口谕：刑部侍郎张敏之，年老体衰，精力不济，着恩准致仕，赐金还乡…”
“奉陛下口谕：兵部郎中张阔，调任宣州司马，即日赴任…”
……
一道道旨意，快得令人应接不暇，内容更是石破天惊。升迁、调任、明升暗降、乃至直接罢黜…数十道口谕在极短的时间内密集发出，几乎触及了朝堂上半数的关键职位。
殿内鸦雀无声，只有太监尖利的嗓音在梁柱间回荡，每一次停顿，都伴随着某些官员瞬间苍白的脸色或极力压抑的狂喜。
谢舟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锐芒，随即立刻压下，深深叩首，“臣，谢舟，领旨谢恩！必当竭尽全力，护卫陛下与宫城周全！”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禁军统领，天子近卫之首，此等信任与权柄，非同小可。
自那日入宫之后，他就一直在轩辕彻身边待着。从刚开始的诚惶诚恐到后来的茫然无所事事，他根本不知道这位帝王想要做什么。只是偶尔会帮着养心殿内的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都是一些小事，而且也都不是他主动为之。
毕竟入宫之前，沈青山还是提醒过他宫内的规矩的。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绝对不做。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自他踏入养心殿的那一刻起，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轩辕彻暗卫的监视之中。直到昨日，轩辕彻才接见了他。
甚至没有多言，直接让他今日跟着文武百官上朝，果然啊，帝王心不是他这等蠢笨之人能够理解的。
他官位太低，根本没有位子，只能站在文武百官的最后，安静的听着。
谁能知道，这天上竟然掉下这么块大饼？
退朝的钟声响起，却无人如往常般寒暄谈笑。百官们沉默地鱼贯而出，彼此交换的眼神中充满了惊疑、揣测、警惕，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恐惧。
朱红的宫墙之下，暗流汹涌。
有人快步追上谢舟，压低声音道贺，语气谄媚。谢舟有些尴尬的应付着，毕竟这些人他都不认识。直到看到沈青山熟悉的身影，他才小跑着上前，跟他一道出去。
“陛下这是…雷霆手段啊！”
“一朝天子一朝臣，古训诚不欺我…”
“沈家那小子，也入仕了，沈家以后不可小觑…”
“谁说不是呢，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大理寺丞，但是有人保驾护航，估计这个大理寺丞也不会做多久的。”
“那谢舟又是何许人也？”
“不知道啊，永安郡？咦？不正是沈惟之前待的地方？”
“什么？又跟沈家有关？”
“慎言！慎言！”
……
阳光照在冰冷的宫砖上，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绷与寒意。新帝的龙椅，正以这样一种迅疾而强势的方式，开始烙印上属于自己的权威。每一个官员都清晰地感受到，一个全新的时代，伴随着莫测的吉凶，已然拉开序幕。
*
沈府。
阳光透过屋顶，洒在沈今沅小院的书房里，暖融融的。
沈今沅斜倚在廊下的软榻上，手持一卷书，神情宁静。五岁的沈怀恩趴在不远处的梨花木小方桌前，握着小小的毛笔，一笔一画地写着，模样认真极了。
上官玉瑶坐在一旁的绣墩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裙角的流苏，樱桃小嘴撅着，不住地抱怨，“师叔祖，你说姐姐昨个儿是不是故意的，专挑我跟雪柔、瑛瑛出门的时候来？”
沈今沅头都没抬，“你这初来京都，昨个儿又疯去哪里了？”
上官玉瑶咧嘴笑的很开心，“雪柔跟瑛瑛带我去带我去了一家吃锅子的酒楼，味道极好，尤其是那辣锅，真的是又好吃又过瘾。”
半夏这时候端着一小碟点心放到沈怀恩的旁边，听到上官玉瑶的话忙开口，“二小姐，是哪家酒楼啊？”
上官玉瑶眼神一亮，“叫万福楼，半夏你也想去看看么？半夏你的手艺那么好，去吃两次说不定就能将人家的秘方给尝出来了，那以后咱们就能自己在府里吃了。我觉得那锅子啊，冬天吃一定很热闹。”
半夏看了沈今沅一眼，抿唇偷笑，“二小姐，这万福楼本身就是自己的产业啊，您想吃下次告诉奴婢，奴婢给您做。”
万福楼的各种锅子的锅底，那都是她在自家小姐的建议下，一一调制出来的。张子轩觉得不错，就拿去做生意了，没想到他如此有魄力，竟然在各地开了几十家万福楼，生意好的不行。
上官玉瑶眼睛一瞪，然后气鼓鼓的看向沈今沅，“师叔祖！”
沈今沅将手中的书放下，“想要出去吃什么逛什么，可以先跟半夏说说，哪些是自己的产业她都清楚。”
“但是昨日吃锅子，瑛瑛还付了十八两银子呢，那都是她自己的零花钱。”
沈今沅斜睨她一眼，这才想起来她京都的产业家里人似乎都不知道。毕竟张子轩是个能人，生意大到衣吃住行都有涉及。
虽然沈安年做生意的应该了解一些，但她相信他应该不会说。
她随即吩咐半夏，“跟京都的各铺子交待一声，以后府上的人过去的所有花销，都记我账上。”
“是。”
上官玉瑶一听，立马上前两步，眨巴着好看的杏眼看着沈今沅。
沈今沅唇角上扬，“将咱们二小姐的画像也送过去让各大掌柜都认认，以后去了可不能再收银子了。
半夏笑道，“是，奴婢今日就安排。”
上官玉瑶这才傲娇的昂起脑袋，“这还差不多。”然后一把拉住半夏的胳膊小声询问，“半夏，你快跟我说说，师叔祖下面还有什么产业？还有其他酒楼么？厨子手艺如何？…”
这时候沈雪柔跟婢女小桃走进院子，上官玉瑶看到后立马蹦蹦跳跳过去了，“雪柔，瑛瑛呢？”
沈雪柔眉眼弯弯，“在自家院子吧，我来找大姐姐有事，就没有叫她。”
“哦，那行，我去找她玩去。”
说完便风风火火的离开了，这下院子里也安静了。
一旁的沈怀恩看到上官玉瑶离开，这才无奈的将耳朵里的两个棉花球拿出来，甚至还长长的叹了口气。哎，玉瑶姐姐太能说了，也不知道姑姑是怎么受的了的？
第245章 我愿意嫁给轩辕昊
沈今沅知道她是有话跟自己说，便带着她进了屋。
半夏奉上茶之后便离开了，只留下姐妹二人单独叙话。
沈今沅倒了一杯热茶，将杯盏放到她跟前，“来找我有事？”
沈雪柔拿起杯盏小口抿了一下，然后有些羞涩的点点头。
今日就是长公主给的最后期限了，明日一早，他便会来了吧？
沈今沅早已猜到了，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室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窗外细微的风声。
沈雪柔双手绞着手中的帕子，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声音轻却坚定，“大姐姐，我决定了。我想…我想为自己勇敢一次。”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混合着恐惧与憧憬的光芒，“我想嫁给四皇子。“
“想清楚了？”
沈雪柔用力的点了点头，“是。我知道他是皇子，未来的路…或许没有外人想的那般花团锦簇。但是，在不影响沈府的前提下，我还是想要尽力试一试。”她唇角上扬，眼神中满是温柔，“从四皇子第一次救下我开始，我跟他的命运或许就已经牵扯到一起了。但是他的身份高贵，而我…所以这些年我一直都克制着，即使见到他我也从来没有主动攀谈过。直到…在永安郡，我们才又有了纠缠。我拼命的想躲，生怕给府中招祸，可我的心里却一直…”
她认真的对上沈今沅的视线，“是大姐姐，是祖父，爹…是你们给我的勇气，让我不用考虑其他，单纯考虑自己愿不愿意。所以，我的答案是，我愿意，我愿意嫁给轩辕昊。可能，结果或许不会如我想象的那般美好，但我想为自己，努力试一下。”
沈今沅点点头，“我说过，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这点，不会变。”
沈雪柔红了眼眶，眼神中满是感激，“我知道~”
沈今沅看着她眼中那份破釜沉舟的勇气和清晰可见的爱恋，终是轻轻叹了口气，握住她冰凉微颤的手，“不用怕，也不用想太多，一切有我。若是轩辕昊对你不好，也不用顾忌其他，一定告诉我，知道么？”
沈雪柔看覆着自己手背的手，明明看着比她的还纤细白嫩，但就是让她无比安心，“知道。”
沈今沅点点头，“这事我会跟祖父说，你就安安心心的，之前如何生活，之后还如何。等赐婚圣旨下来，我们再做其他安排。”
毕竟是皇子的亲事，流程应该也有不少吧。真到大婚，应该也有些日子的。
沈雪柔离开之后，沈今沅就去了沈惟的书房。只要在府里，他老人家大半的时间都是在书房的。
而此刻书房内，沈惟、沈青山、沈安年跟沈砚都在。
沈青山看上去有一丝担忧，“爹，这大理寺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阿砚过去…”
沈惟摆摆手，没让他继续说下去，而是看向沈砚，“阿砚，你如何看？”
沈砚缓缓起身，神色认真的朝着沈惟跟自己的爹、二叔行了一礼，“祖父，孙儿愿意去。孙儿知道大理寺的职责，也想去了解一下，学习一下。不过…”他笑着看向沈惟，“祖父也知道，大理寺做的事情…孙儿以后估计会得罪很多人了，祖父到时候可要为孙儿保驾护航。”
“哈哈哈哈，”沈惟捋了捋胡须，笑得却是很开怀，他随即看向沈青山，“这个任命，新皇是与为父说过的，为父也同意了。”
沈青山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他爹既然同意了，那他说什么也无用。
“而且那里确实能锻炼人，阿砚因为家里一直没有入仕。虽说这些年也没有荒废，该了解的也都了解了，我相信他是能胜任的。但终归是浪费了几年时间的。而且，”沈惟看了看门外，小声道，“大理寺所涉及的案子通常都是大案，一旦阿砚立功，那升迁会比其他职位来的更快。新皇的用意，你们可了解？”
沈砚微微颔首，“孙儿会努力的，一定不会辜负新皇的栽培。”
沈惟满意的点点头，“那这事就这么定了，老大，该注意的一些事情你跟阿砚再好好说说，”
“是，爹。”
沈惟然后看向沈安年，“你那边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沈安年放下手中的杯盏，“正要跟您说呢，事情已经解决了，儿子…用了点手段，也花了点银子，嘿嘿，以后那边的人不会再敢来纠缠了。”
“可不要落人口舌。”
“知道，都是白纸黑字写好，按了手印的，绝对不让他们有机会再来找茬。”
“好，你办事，为父放心。”
沈安年继续道，“还有一事，儿子觉得应该跟您说一声。”
沈惟抬眸，“何事？”
沈安年叹了口气，然后笑了，“爹还记得咱们离京之前被萧文乾拿走的那些铺子么？”
沈惟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一回京儿子就想花些银子拿回来的，结果…”沈安年神情有些惭愧，“暖暖还是先我一步，不仅将当时咱们损失的铺子什么的都拿回来了，甚至萧家其他的一些产业，她也都盘下来送到儿子手里了。”
沈惟也有些诧异的看向沈青山，沈青山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此事儿子不知情。”
沈惟无奈摇头，孙女太有主意太厉害，着实让他们这些长辈汗颜啊。
“那就收下吧，都是暖暖的一番心意，你们心里都要记着才是。”
三人纷纷应是。
“还有一事，我还要再嘱咐你们一下。暖暖的身份，你们这些日子应该也都清楚了一些。她师从逍遥宫天机老人，上官家族上一任老家主是她的师兄，现任家主是她的师侄。所以太子妃是…”沈惟轻咳了一声，“这些你们知道就行，我们自己在外不要多言即可。”
那日设宴，但凡有点脑子的，估计也都能猜到一些的。
“还有她在江湖上有个鬼医的身份，医术高超，太上皇目前就需要她医治。我听新皇说，太上皇给了暖暖随时能出入皇宫的令牌，这是莫大的荣宠，但同样也会伴随着风险。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做兄长的，在外必须谨言慎行，不要给她招祸，可明白？”
“是，爹。”“是，爹。”“是，祖父。”
第246章 看来，以前他那是藏拙了
这时候，沈惟院子里的下人来报，沈今沅来了。
沈惟笑道，“让大小姐进来吧。”然后看向书房内的其他几人，“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吧，暖暖估计有事跟我谈。”
几人自然没有异议，相携离开了。
沈今沅在门口看到自己的亲爹、二叔跟兄长，简单说了几句便进了书房。
“祖父。”
沈惟刚刚让人上了一壶自己珍藏的茶，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坐，来尝尝这茶。”
沈今沅听话坐下，接过茶。小小的喝了一口，沈今沅满意的点了点头，“好茶。”
沈惟听到她这么说，心情似乎更好了，“喜欢的话，祖父让人送些去你的院子？”
沈今沅放下杯盏，“谢谢祖父。”
沈惟又替她续了一杯，“找祖父有事？”
“恩，是雪柔的事情。”
沈惟抬眸，“这丫头决定好了？要嫁给四皇子？”
沈今沅笑了，“连祖父都看出来了？”
沈惟摇头失笑，“怎么？祖父在你们眼里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老古板？”
沈今沅尴尬的摇摇头，“没有。”
沈惟也不戳穿孙女的善意谎言，“所以，暖暖是有什么顾虑？”
“顾虑…倒也说不上，”沈今沅认真的看向沈惟，“祖父对这个四皇子了解多少？”
沈惟思索了下，“以前的四皇子嘛，花天酒地，不学无术，典型的纨绔。而今，我听新皇说，之前萧文乾逼宫的事情，他立了功，也懂些武功。看来，以前他那是藏拙了。”
“何止是藏拙，”沈今沅准备实话实说，“祖父可能不知道吧，轩辕昊除了是大周的四皇子，还有其他身份。”
“什么身份？”
“轩辕昊的母亲是太上皇在民间带回来的女子，其实她是来自魔教。魔教圣女百里岁月是轩辕昊的姨母，而他现在…”沈今沅沉默了一瞬，“不管他是自愿还是被逼迫的，现在他还是魔教教主的身份。”
沈惟蹙眉，“魔教？”
他虽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但是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正道。
“是，魔教。不过前两年魔教被武林盟主厉寒霆带领各路英雄给剿灭了，目前只剩下一些余孽，倒也不足为惧。但是，目前的魔教圣女是百里岁月的徒弟幽罗。这个幽罗…据我的人调查，似乎对轩辕昊情根深种。”
“所以，暖暖是怕…”
沈今沅笑了，“一个魔教我还不放在眼里，所以没什么好怕的。就是觉得这事得让祖父知道，心里好有个数。若是之后有魔教之人前来捣乱，祖父也不用意外。”
沈惟无奈的点了点她，“你这是先给祖父提个醒，好有个心理准备？”
沈今沅微微颔首，默认了。
沈惟叹了口气，“行，此事祖父知道了。雪柔这孩子吧，小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刚来的那几年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怕做错了什么事，家里不要她，也是这几年才稍微好一点。四皇子虽没什么大志向，但祖父看来，人品还算不错。若是他能够真心对待雪柔，倒也不失为一段良缘。”
况且，他觉得出身皇室的皇子，没有大志向对他们来说，或许更好一些。
沈今沅点点头，算是认可吧。反正在她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若是哪一日轩辕昊对沈雪柔不好，休了便是。
*
翌日早朝过后，一道圣旨降临到了沈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皇四子轩辕昊，品性敦厚，英睿有为。沈府嫡女雪柔，婉顺慧质，性秉柔嘉、德容兼备。二人良缘天配，今特赐婚配，择吉日完婚。
尔宜敬谨夫妇之道，和睦室家之谊。
钦此！
京都所有人都无比羡慕沈家，自从永安郡回来的那一日起，这好事事接连不断的啊。
先是沈惟跟沈青山官复原职，再是皇上给沈家嫡女与镇国将军府的少将军赐了婚。这沈家少爷刚刚入仕，沈家嫡次女又跟四皇子有了婚约了。
啧啧啧，这泼天的富贵啊…以后这沈家，可再没人敢得罪咯。
想想也就半年左右吧，沈惟被逼着跟沈家宗族那边断了亲，然后全家被贬出京。这才没多久呢，不仅回来了，这声势甚至比以前还要大。
沈今沅此刻正在院子里教沈怀恩练剑，逍遥宫的剑法只能她亲传了。
隐月甚至特意去给沈怀恩制了一柄适合他的木剑，现在孩子还没有多大的力气，先学些剑招，这柄木剑也够了。
“手要直，腰腹用力。”
“不能盲目用力，要自己慢慢寻找平衡…对，就这样。”
“注意呼吸…”
才小半个时辰，小怀恩的鼻尖、额头都冒汗了。但这孩子竟然一声都没喊累，甚至还能跟上沈今沅的教学节奏。
沈今沅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基本功还算扎实，看来之前隐月没给你放水。行了，休息一会吧。”
沈怀恩一听姑姑的话，立马放下腿收回了剑。
全程背对着这姑侄二人的离墨听到声音，立即转身走到小主子身旁，拿出帕子替他擦拭额头的汗水。
这些沈今沅都看在眼里，现在对这个孩子是越来越满意了。懂分寸知进退，对怀恩也很上心。
这时候，半夏端着一个托盘进来，“算着时间该结束了，小少爷，累了吧？吃点东西吧。”
沈怀恩立即小跑过去，看到半夏给他准备的糕点立马开心的直拍手，都是他喜欢的。
然后他便坐到一旁安安静静的的吃起来。
半夏从怀里拿出一枚玉佩，“小姐，刚刚有人拿着这枚玉佩到三生堂找您，说要见您。”
沈今沅接过玉佩，这不是她给许沐云的那枚玉佩么？找她…难道是遇着事了？
左右她今日无事，去见见也无妨。
“人在哪？”
“还在三生堂等着，小姐要过去么？”
沈今沅缓缓起身，“恩，去一趟吧。”
沈怀恩一听姑姑说要出去，糕点也不吃了，立马迈着小短腿跑过去，一把抱住了沈今沅的腿。
沈今沅有些好笑的戳了戳他的脑门，“姑姑要出去，你这是做什么？”
沈怀恩撅着小嘴，“我要跟姑姑一起。”
“你也想出去？”
沈怀恩用力的点点头，三生堂他听过的，在京都很有名。没想到是姑姑的产业，那他当然要跟着去瞧瞧了。
第247章 一个可怜人
沈今沅被沈怀恩的小眼神看的心里发软，最终还是将他带了出去。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来到三生堂她没看到许沐云，看到的是她的婢女春桃。
春桃在三生堂焦急的等待，小脸煞白煞白的。一看到沈今沅出现如看到救星一般，“扑通”一下跪在了沈今沅跟前，“求沈小姐救救我们家小姐吧，她快死了。”
然后便开始用力的磕头，地面被磕的“咚咚”响。
沈今沅蹙眉，一旁的隐月立马将人拉了起来，但是此刻额头已经有些血丝了，可见刚刚的动作有多用力。
“你们小姐怎么了？”
春桃看了看一旁正好整以暇看着的李德跟药童，有些欲言又止。
沈今沅斜睨了李德一眼，对方立即尴尬的转过身去，捋着胡须，就是没有出去。
见春桃似乎不大方便明说，沈今沅继续道，“她在哪？”
春桃红着眼睛，“小姐一个人在家里，春桃也是没法子了，府里的人根本不让我进去，我见不到老爷，所以…”
沈今沅摆了摆手，“那先去瞧瞧吧，边走边说。”
春桃眼神一亮，满是感激，“谢谢沈小姐，谢谢沈小姐…”
事情说来也简单，之前巧遇，沈今沅让上官芷颜的人出面帮了许沐云，她那个三妹妹许如霜怀恨在心，安分了几日之后就忍不住了。
从府中带了几个身形壮硕的老嬷嬷来到许沐云的院子里，看到什么砸什么，甚至许沐云主仆二人做绣活赚来的银子也给搜走了。
许沐云拉着春桃，连阻拦都不曾。因为她太了解自己这个三妹妹了，若是阻拦，那后果只会更严重。
谁知道这个许如霜见她如此，火更是不住的冲向头顶，尤其想到之前她在自己的小姐妹面前有多落面子。
就让那几个老嬷嬷将许沐云身上的衣裳给扒了，幸亏春桃护主，拼命喊叫，许如霜怕动静太大引来人。
但是许如霜一行人离开的当晚，许沐云就病了，甚至是一病不起，现如今都已经昏迷了。
春桃第一个能想到的自然是回府里找老爷做主，可惜的是，她连他们家老爷的面都见不到。没有银子，就没钱找大夫。春桃最后是将自己亲娘给她的一个银镯子当了，才请了一个大夫。
可是大夫请了还要喝药，那钱远远不够。刚开始许沐云是不准她来求助的，是她现在昏迷了，春桃没办法才拿着玉佩来三生堂求助。
沈今沅听完，除了叹息一声，什么都没说。
到了许沐云所在的院子，沈今沅先给她检查了一番，持续的高烧不退，人已经烧迷糊了。看她甚至还穿着厚厚的衣服，沈今沅蹙眉，“将她的衣服都脱掉，只穿里衣即可。”
此刻沈怀恩被安置在了院子里，黑溜溜的眼珠子观察着这个可以说是一无所有的小院子，之前被打砸的东西都已经被春桃收起来了，现在就只剩下空旷。
甚至连沈怀恩做的小凳子，有一只脚都已经有裂痕了，也就是沈怀恩人小重量轻，所以还能坐。
屋内的春桃手忙脚乱的将许沐云身上的衣服一一脱掉，她也不懂，她家小姐喊冷，她已经将自己的被子拿过来了，没有其他可以御寒的东西了，只能将厚衣服给小姐穿上。
直到脱到里衣，因为动作拉扯，袖子被拉的老高的，让沈今沅很清晰的看到了许沐云手臂上的守宫砂。
沈今沅倒是丝毫不意外，她是学医的，对人体非常了解。跟许沐云接触那么两次后，从她的身形便有所猜测。
春桃后知后觉的发现沈今沅的目光，忙将许沐云的衣服整理好，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头。
沈今沅也没说什么，直接给许沐云喂了些从空间实验室里兑换出来的退烧药，那个效果来的快一点。
然后又给春桃留了几日的药跟一百两银子。
春桃收了药，但是银子无论如何都没有收。
沈今沅微叹，倒是跟她的主子一样。罢了，最后，她又将之前的那枚玉佩递过去，依旧是那句话，“有什么需要，拿着玉佩去三生堂找我。”
春桃看了玉佩两眼后，终是收下了，“谢谢沈小姐。”
“你也不用担心，最晚今夜你家小姐就能醒了。我会让三生堂的伙计，每日熬些调理的药过来，你家小姐身体太虚了。”
刚刚那些药只是退烧，对于她的身体可起不到调理的作用。
春桃想要推辞的，但是看到自家小姐那苍白如纸的小脸，只能接受了。
沈今沅带着沈怀恩刚离开，她就吩咐隐月去准备些日常需要的东西送过来。银钱不收，东西总要收的。春桃就算自己不吃，她家小姐这身体若是什么也不吃，就算是仙药也救不了她。
沈怀恩睁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沈今沅，好似在问刚刚那个病人是谁。
沈今沅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一个可怜人。”
沈怀恩点点头，也没有再多问。
沈今沅若有所思，轩辕离，许沐云，这一个两个的，还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而此刻的轩辕离，正仰面躺在窗边的软榻上，像一尊被遗弃的玉雕。午后的日光透过雕花木窗，在他苍白的脸上切割出明暗的交界，却照不进那双空洞的眸子。
他的目光穿过窗棂，投向渺远的天空，瞳孔里没有云影天光，只有一片死寂的灰。搭在锦缎软垫上的手指微微蜷着，指尖苍白得能看见淡青的血管，却始终不曾动过一下。
微风拂过，带来庭院里桃花的浅香，却吹不皱他眼中一丝波澜。就连胸膛的起伏都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只有偶尔颤动的睫毛证明他还活着，或许只能证明这具躯壳还残存着本能。
软榻旁小桌子上的汤药早已凉透，黑沉沉的药面凝着一层薄脂，映不出他失焦的瞳孔。他仿佛被困在无形的琥珀之中，听得见世间声响，看得见万物流转，却隔着一层永远戳不破的薄膜。
来收汤碗的下人进来看到此情形，也只能微微叹了口气，“殿下，药已经凉了，奴才这就让人重新弄一份过来。”
说完就转身出去了，也不等主子回应。因为他知道，他主子不会给予任何回应的。
第248章 可惜啊，您的身体不争气
一连数日都没有入宫，今个儿一大早，沈今沅就拎着药箱入宫了。
轩辕彻还在养心殿内住着，没有搬去其他地方。
轩辕璟还没有正式搬进宫里，一切都还在准备。不过也快了，登基大典之后便要住在宫里了。
轩辕彻看到来人也不觉得意外，算算时间也该来了。
他笑着朝着沈今沅招招手，“来给朕瞧瞧，这下一步该往哪走啊。”
沈今沅将药箱往旁边一放，看向轩辕彻面前的棋局，也只是思索了那么一下，便拿起一颗黑子往棋盘上一放。
轩辕彻愣愣的看着那颗黑子，突然笑了，“哈哈哈哈，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愧是你啊。”
见轩辕彻明显想要跟她来一局的架势，她忙开口，“先把脉。”
轩辕彻轻咳一声，还是很听话的将手伸出去。
沈今沅仔细探脉，很快，她眉头蹙起。
一旁的轩辕彻没什么反应，倒是袁公公着急了，难道是太上皇的身体又出什么问题了？
沈今沅收回手，神情严肃。脉象沉涩，如雨沾沙，郁结之深，再这样下去，师父给的那药和蛊虫维系住的那点平稳，要一点一点的被瓦解了。
“太上皇是有什么心事？”
轩辕彻一愣，随即笑了，“朕已退位，能有什么心事。朝堂上的事情朕现在已经都交给新皇了，现在是无事一身轻。”
沈今沅语气带着些许不满，“无事一身轻到郁结于心？您若继续这样下去，好不容易被控制的蛊虫，不需要半年就会开始蠢蠢欲动了。”
轩辕彻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但是一旁的袁公公忙跪下，“求沈姑娘再给太上皇好好看看，一定要救救太上皇啊。自从太上皇知道先皇后娘娘的死…”
轩辕彻呵斥，“你这个老东西哭天喊地的做什么？朕要死了么你就这样。晦气的很，给朕滚出去。”
袁公公抹了抹眼泪，只能起身，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轩辕彻慈爱的看向沈今沅，“别听那奴才乱说，朕挺好的。”
沈今沅面上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淡淡道，“我是医者。”
轩辕彻一噎，“是有些失眠，就是想多了，以后…朕不会了。”
沈今沅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到一旁开起方子来了。
一连写了三张，看的一旁的轩辕彻都急了，上前去看了看，“怎么这么多？那朕成天尽喝药了？”
沈今沅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太上皇若是身体好好的，也是可以不喝药的。可惜啊，您的身体不争气。”
轩辕彻又是一噎，“那…能不能稍微减少一点？”
“不能。”
轩辕彻撇撇嘴，真够无情的。
见沈今沅的方子都写好了，轩辕彻才开口，“几日没来了，用了午膳再走吧。”
沈今沅原本是想拒绝的，但见他难看的脸色，还是决定留下来。她答应过小玉要将人照顾好的，这郁结于心…还是顺着点吧。
光用个午膳还不行，沈今沅看了看一旁的棋盘，第一次主动坐了过去。
轩辕彻乐了，又能下两盘了，意外之喜啊。
“南星说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到时候上门提亲，将你跟小风的亲事给定下来。”
虽然皇帝都下旨赐婚了，但是轩辕南星还是怕委屈了沈今沅，事事都得做到尽善尽美的。
“好。”
“小风还在北境，没法回来，此事终归要委屈你了。”
“无妨。”
“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不管是朕还是南星，都能尽力满足你的。”
“不用了，这样就很好。”
…
二人一边下着棋一边说话，当然了，主要还是太上皇说话，沈今沅简单应答。
轩辕彻忽然极轻微地咳了两声，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沈今沅立刻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倒出一粒清香扑鼻的药丸，“含服此丹，会舒坦些。”然后又加了一句，“少说点话。”
刚刚服下药丸的轩辕彻听到这话，眉眼的笑意更甚，这是嫌弃他啰嗦？
下了棋，用了午膳。离开之时，沈今沅望着庭院中萧瑟的冬景，轻轻叹了口气。医者之无奈，莫过于此。
她是医者，能医身却不能医心。如今，只能盼师父早日抵达了。
*
平阳关。
此刻正洋溢着一种近乎过年的欢快气氛。
兵士们都在偷偷讨论着回乡带什么特产，几个副将甚至开始打赌齐将军这一胎的孩子是男是女。
齐寒本人，那位威震西蜀、名字能止小儿夜啼的镇国将军，正对着一个巨大的箱子发愁。
“这虎皮，南星之前说想要条虎皮的毯子，塞得下吗？”
“这西蜀的梨又甜水分又多，她应该喜欢吃的，得多包几层软布…”
他手里拿着一件明显是给小婴儿准备的红色肚兜，这是他偶然路过一家铺子看到的，这上面绣着小老虎，特别可爱，就买下了。铁血刚毅的脸上竟流露出一种近乎傻气的温柔笑容。
归心似箭四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他简直想立刻插翅飞回京都的镇国将军府。
就在这时，亲卫队长面色凝重地捧着一封火漆密信快步进来，“将军，京城六百里加急，皇上密旨！”
齐寒眼睛一亮，“定是催我等速速归朝的！皇上也知道他妹妹需要人照顾！”他迫不及待地拆开信，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下一秒，帐内的温度仿佛骤降十度。
他猛地抬头，看向亲卫队长，眼神骇人。亲卫队长吓得后退半步，以为西蜀撕毁合约打过来了。
然而，齐寒开口了，声音却不是想象中的雷霆震怒，而是一种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近乎呜咽的哀嚎，“…走不了了。”
“啊？”亲卫队长没反应过来。
“啊什么啊？你聋了啊。本将军！走！不！了！了！”齐寒“啪”地一声，一把密信拍在桌子上，猛地站起来，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开始绕着帅帐转圈。
“为什么啊将军？条约签了，边防也安排好了…”
“他娘的东炎，他娘的西蜀，害的老子还得在这地方待着，再观察观察。就他娘的多余观察！观察个屁！”他一边暴走一边咆哮，完全没了平日运筹帷幄的沉稳。
亲卫咽了咽口水，“那要观察多久？“
齐寒眼睛一瞪，“老子怎么知道？他没说那就是归期不定。他娘的…”
后面几个字他没说出来，但是心里早已将那人骂了个遍了，他娘的轩辕彻。
第249章 受气小媳妇
齐寒气急败坏的在营帐内来回走动，突然他停在一根支撑帐子的木柱前，抬起脚似乎想狠狠踹上去，但脚抬到一半，硬生生停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把脚放下，还下意识地摸了摸柱子，嘟囔道，“…不能踹，吓着闺女怎么办，我从现在开始就要控制脾气，对，控制。”
接下来的整整一日，平阳关的主帅大帐就变成了大型精分现场。
副将进来汇报军务，“将军，这是新排的巡防班次，请您过目。”
齐寒面色阴沉，语气冰冷，“嗯，这条路线不行，西边山口多派一队人。等等…这墨砚怎么是方的？圆的不好吗？老子现在不喜欢方的，快去给我换个圆的来！”
副将：……？？？
处理公文，他批着批着就会突然爆发，把毛笔一扔，“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再过几个月，本将军的宝贝女儿就要出生了，老子居然不在身边！轩辕彻你个狗…”
骂到一半，又赶紧闭了嘴，警惕地看看四周，压低声音继续骂骂咧咧，“…跟你做兄弟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当年就是，老子打了多少场胜仗你才答应将南星嫁给我，就是个阴险小人，老子真是眼瞎了跟你拜把子！”
用膳时，他看着送来的烤羊腿，恶狠狠地说，“吃吃吃！就知道吃！南星现在闻不得油腻！你们是不是故意的！”
总之，咱们这位镇国将军如今是看什么都不顺眼，心里那股气是怎么也发不出去了。
直到傍晚，齐寒一个人蹲在军营后面的小山坡上，对着京城方向，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使劲戳，仿佛在戳某个皇帝的影子，嘴里碎碎念个不停，“双胎啊，南星得受多少罪啊。幸亏沈家那丫头在，鬼医的医术应该比御医要好一些吧。应当不会有问题…不，是绝对不会有问题。”
“轩辕彻你最好保佑南星一切平安，不然老子回去第一件事就是砸了你的御书房！”
“哦哟，不对，太子继位了，那就掀了你的寝殿！烧了你的库房！“
夕阳下，威名赫赫的镇国将军，背影萧瑟，怨气冲天，活像个被扣了月钱还不能回家的受气小媳妇。
而此刻正在养心殿内闭目养神的轩辕彻，此刻耳朵突然燥热的很。他“啧”了一声，小声嘟囔，“不知道谁又在背后骂朕了。”
*
时间过的很快，没几日就到了跟楚国公府约定的给楚廉医治眼睛的时间了。
楚国公府深处，一间被明烛和夜明珠照得亮如白昼的静室内，气氛凝重而紧张。
楚国公的孙子楚廉静卧在榻，他面容清俊，唯有那双本该顾盼生辉的眼睛紧闭着。
约定的时辰刚到，一道纤细却挺拔的身影便准时出现在静室门口。
来人身披一件毫无纹饰的纯黑斗篷，脸上覆盖着半张做工精巧、泛着冷冽金属光泽的鎏金面具，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与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眸。她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正是那位名动江湖、神秘莫测的“鬼医大人”。
她身后站着一个护卫，同样一身黑衣戴着面具。从身形上看，也是一名女子。
楚国公楚行之站在一旁，目光复杂地凝视着她们。以国公府的手段，或许早已查清这“鬼医”面具下的真实身份正是那位与齐少将军有婚约的沈家小姐沈今沅。但此刻，她是鬼医，是能给予他孙子光明唯一希望的人。
国公爷压下心中所有思绪，只是微微颔首，沉声道，“一切有劳鬼医大人。”
沈今沅淡淡点了点头，没有看室内床榻之上的楚廉，而是直接开口，“先取眼角膜。”
楚行之立即指着隔壁房间，“人在里面，可需要帮忙？”
沈今沅摇摇头，“不用，你们在外面待着即可。”
随后便和提着药箱的隐月先后进入隔壁的房间，看到榻上躺着的那个没了呼吸的人。沈今沅上去检查了一下，刚死不到两个时辰，时间刚刚好。
她净手，戴上薄如蝉翼的特制手套，工具在她指尖泛着寒光，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极致的精准与冷静。
隐月面无表情的看着，只要沈今沅需要，她每次都能第一时间递上最合适的工具。
取下健康的眼角膜用不了多少时间，很快门就被打开了。
楚行之一直在门外等候着，人一出来他忙上前，“那…可还合适？”
沈今沅微微颔首，“眼角膜很健康，合适。”
楚行之微微松了口气，至少这第一步是顺利的。
天知道他听说孙子这个眼疾需要换什么眼角膜的时候他有多担心，但是对于鬼医的名头他也知道，人家定然不会有那个闲工夫忽悠他们。只不过这医治的方式，有些闻所未闻罢了。
“接下来就要给楚公子换眼角膜了，这个需要的时间更长一些。还希望国公爷，耐心等候，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楚行之连连应是，“鬼医大人请放心，我亲自在这守着，绝对不会让人打扰您，还请放心。”
沈今沅点点头，这个家属倒是很听话。
但让她意外的是，楚廉的祖父在此，那个当爹的却不在。不过世家大族嘛，里面的歪歪绕绕太多了，或许这样的也就不奇怪了。
进了屋，沈今沅就开始手术。所有的工具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手术起来也算是很顺利。
手术过程中，室内除了压抑的呼吸声就是工具使用的声音。她的动作快、稳、准，每一个步骤都仿佛经过千锤百炼，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残酷美感。那双纤细白嫩的小手，此刻握着决定他人生命的工具，没有丝毫颤抖。
时间一点点流逝，终于，她完成了最后一道细微的缝合。
门外的楚国公已经如雕塑一般在门外站了两个时辰了，沈今沅一打开门，他就冲了上来，神情满是担忧。
沈今沅面具下的表情让人看不真切，嗓音淡淡，“手术很成功，接下来需严格按照我留下的方子与禁忌照料，不得有误。三日后，我会再来。”
说完，她不再多看一眼，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黑色的衣角在门边一闪而逝，仿佛从未出现过。
第250章 那个曾叱咤风云、却早已被宣告战死沙场的乔将军
东炎国。
距离长公主府不远的一处偏僻的山坳，此刻烟雾缭绕，在山坳中间有一个不小的药池。
药池四周弥漫着一股浓重而奇异的腥甜气息，混杂着草药苦涩和某种腐败物的酸臭。蒸腾的雾气不是寻常水汽，而是泛着诡异的淡蓝色，缭绕上升，将这片小小的山坳衬得如同鬼城一般。
池水浓稠，呈现出一种不祥的墨绿色，表面不时鼓起一个气泡，“啵”地一声裂开，溅起的黏液落在池边岩石上，立刻发出“嗤嗤”的轻响，腐蚀出细小的坑洼，可见这池水有多毒。
池子周围，密密麻麻爬满了各种毒物。色彩斑斓的毒蛇盘踞在石缝间，猩红的信子嘶嘶作响；巴掌大的蝎子举着狰狞的尾钩，在枯草中窸窣穿行；更有无数叫不出名字的怪异虫豸潜伏在阴影里，复眼闪烁着幽光。
它们并非杂乱无章，反而像是某种活着的屏障，警惕地护卫着药池，不容外物靠近。唯有那些同样散发着阴寒气息的各种毒草能在这片毒域中生长，它们的根系似乎深深扎入了这片被污染的土地。
而在这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中央，药池之内，竟然还端坐着一个男人。
他浑身赤裸，双目紧闭。肌肉线条分明却毫无血色，如同上好的冷玉，又透着一股死寂。水线漫过他紧实的腰腹，墨绿色的粘稠药液仿佛有生命般，吸附在他的皮肤上，甚至试图钻入毛孔。最令人骇然的是他的胸膛，自胸口正中直至腹腔上方，皮肉竟被整齐地剖开，向两侧摊开，暴露出胸腔内里的景象。
肋骨森白，隐约可见其下蠕动的内脏。而最中央，一颗鲜红的心脏正在强有力地、一下一下地搏动着，收缩，舒张，泵出滚烫的血液，与周围死寂的环境形成疯狂的对峙。每一次跳动，都带动那摊开的皮肉轻微震颤，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其中孕育，随时要破体而出。
他的面容俊朗非凡，棱角分明，即便此刻紧闭双眼，也依稀可见往昔的英挺。然而，这张脸上却布满了蛛网般蔓延的黑色纹路，那纹路深邃幽暗，像是渗入了皮肉骨髓，甚至随着心脏的搏动，细微地扭曲、闪烁，散发出不祥的气息。
他没有任何表情，呼吸微不可察，与死人无异。唯有那持续不断、顽强跳动的心脏，宣告着一种非生非死的诡异存在。
他就是乔飞鸿，那个曾叱咤风云、却早已被宣告战死沙场的乔将军。
此刻，一个满头白发、身形佝偻得像棵枯树的老头，正步履敏捷地在药池边缘忙碌。他的动作快得与他老迈的外表毫不相符，枯瘦的手爪抓起一旁石台上摆放的各种“材料”，看也不看便精准地投入池中。
一把扭曲干枯的黑色草药，落入池中后随即便化开一团浓墨。
几只还在挣扎的毒虫，被老头捏爆后滴落的毒液让池水的颜色更加深沉。
他甚至从脚边一个瓦罐里捞出一条不断扭动的碧绿小蛇，手指一掐蛇头，将其毒腺直接挤滴在乔飞鸿裸露的心脏上！
那心脏猛地一颤，搏动得更加强劲，表面的血管贲张了一瞬，而乔飞鸿脸上的黑色纹路也随之骤然发亮，仿佛痛苦地抽搐了一下，但他依旧没有醒来。
老头的眼神狂热而专注，嘴里念念有词，发出沙哑而含糊的音节，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而邪恶的仪式。他对周围的毒虫视若无睹，那些令人胆寒的毒物在他靠近时，竟纷纷畏惧地退开，让出道路，仿佛他才是这个地方最恐怖的存在。
就在这片诡异景象之外，不远处一堆嶙峋的怪石阴影后。
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药池中央，这双眼睛的主人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惊骇，将呼吸收敛到极致，甚至连胸腔都感到灼痛。他深知，哪怕只是一次稍重的喘息，一丝微弱的气流变化，都可能惊动那些毒虫毒蛇，更有可能引起那看似全神贯注、实则感知可能异常敏锐的老头的注意。
空气粘稠得如同池中的药液，压抑得让人窒息。
暗中的观察者连一动都不敢动，汗水沿着额角滑落，痒得像是有虫在爬，却不敢抬手去擦，此人正是被沈今沅派来打探消息的秦白。
这时候，有脚步声靠近，秦白依旧一动不敢动，甚至连呼吸声都放的更缓慢，即使靠近都几乎察觉不到。
来人是个中年男人，身高八尺，长相普通，唯有一双如蛇一般的阴毒眼眸，让人不寒而栗。
“师父，主人问这只傀何时可用？”
白发老头依旧自顾自的忙碌着，嘴里不满的嚷嚷，声音沙哑，“催什么催，这么点时间哪里够。本座已经投入了双倍的药量了，让太子莫要心急，再等等。”
“但是太子那边今日一定要个确切的时间，师父要不亲自去一趟吧。”
老头将手里的毒蛇用力一碾，扔进药池里，转身回头露出一张让人都不敢多看一眼的恐怖面容。
他的脸仿佛被毒液与岁月共同腐蚀过，凹凸不平。右眼处更是恐怖，眼皮及周遭的血肉似乎早已溃烂脱落，直接露出一小块森森白骨，一颗浑浊发黄、布满血丝的眼球失去了束缚，异常突兀地鼓胀在外，仿佛随时会掉下来。这让他本就枯槁青灰的面容，更添了十分诡异与恐怖，令人望之毛骨悚然，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用阴恻恻的目光看着这个徒弟，良久之后才淡淡吐出两个字，“走吧。”
“是。”
中年男人在老头走出几步远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药池中间的年轻男人，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两人离开之后，暗中的秦白依旧没有动静。因为他知道，那些毒虫毒蛇，同样不容小觑。直到半个时辰之后，他才悄然离去。
秦白屏住呼吸，直到离开山坳几里远之后才敢停下来休息。他大口的呼吸，突然察觉到异样，他拔剑就朝身后看去。
“要死了，你做什么？是我。”
是夜枭。
第251章 你再说一遍，那人是谁？
夜枭见秦白脸色不对，“怎么？打草惊蛇了？”
秦白摇摇头，“没有。”
“没有？”夜枭蹙眉，“没有你这副死样子作甚。”
秦白白了夜枭一眼，“你那边打探的如何了？”
“差不多了，回去就给主子传信吧。”
秦白点点头，“好，消息汇总一下，即刻将传信回京都。玉公子那边，我亲自去一趟。”
“你要亲自去？”
秦白眼神幽深，“是。”
夜枭知道，他定然是查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也不多问，回去后总归要汇总给主子的。
*
北境的夜，寒风凛冽，卷起细碎的雪沫，拍打在营帐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除了巡夜士兵规律沉重的脚步声，整个军营大多已陷入沉睡，唯有中军主帐依旧亮着灯火，像一颗固执的星辰，嵌在沉沉的黑暗里。
齐慕风此刻并未歇息，他身着常服，外罩一件厚重的墨色大氅，正凝神于案几上的北境布防图。烛火跳跃，在他俊美却略显清冷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帐外，萧骞按刀而立，身形挺拔如松，与寒夜融为一体，鹰隼般的目光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动。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轻烟般掠过营地外围的哨岗，并未刻意完全隐藏行迹，却快得只让守夜的士兵觉得眼前一花，疑是风吹动了旌旗。
突然，萧骞眼神一厉，身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扑向营地边缘一道快速接近的身影。
“谁？”低喝声中，他手中未出鞘的长刀已带着劲风直取对方要害。
那身影骤然一顿，旋即以一种极为灵巧的身法避开，并未拔剑，只是以掌格挡。电光火石间，两人已过了数招，动作快得只余下模糊的影子，劲气四溢，却都克制着没有发出太大声响。
“是我，秦白！”来人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萧骞攻势稍缓，借着微弱的天光看清了对方面容，确是秦白无误。
但他职责所在，并未立刻收手，反而刀鞘一横，变刺为扫，冷声道，“秦先生深夜闯营，好大的兴致！”
他有意试探对方深浅，也想给他一个“教训”。
秦白啧了一声，知道不打过一场是见不到正主了。
他也不再解释，身形如柳絮般飘忽起来，掌指翻飞，用的竟是精妙空灵的擒拿手法，专卸对方力道。两人就在主帐外不大的空地上缠斗起来，动作快得令人眼花缭乱，劲气交击却沉闷无声，显是都控制着力度，不愿惊动太多人。
秦白还有闲暇瞥了一眼萧骞紧绷的脸，玩味地笑了笑，显然对这场突如其来的较量并未尽全力，也未放在心上。
帐内的齐慕风早已听到外面的动静，眉头微蹙。他能听出交手双方的武功路数。听到那一声“秦白”后，他放下手中的朱笔，起身走到帐门处，掀开厚重的帘子。
“萧骞，住手。”他的声音清冷平稳，却自带威严。
萧骞闻声即刻后撤，收刀立于齐慕风身侧，气息略促，目光仍警惕地盯着秦白，仿佛一头被惊扰的守护兽。
秦白也整理了一下略微散乱的衣襟，对着齐慕风拱手一礼，脸上又挂起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还特意朝萧骞挑了一下眉，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身手不错，下次再找你好好玩玩。
齐慕风目光落在秦白风尘仆仆的脸上和沾染了夜露寒霜的衣袍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凝重，“你怎么来了？阿沅派你来的？”
他直接问道，能让秦白亲自连夜赶来，绝非小事。
秦白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是，主子派我们去东炎查探消息，属下查到了些重要的线索，必须当面呈报公子。”
齐慕风侧身，“进帐说话。”又对萧骞道，“守在外面，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萧骞领命，如同门神般守在帐外。
帐内温暖许多，炭盆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秦白顾不上暖和一下冻得有些发僵的手，便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却清晰地将东炎的情报一一禀明。
齐慕风的手不自觉的敲击着桌面，“所以说，东炎国现在是在魏无恒的控制之下？”
“是，那个长公主就跟被下了降头一般，对魏无恒言听计从。那小皇帝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稚童，傀儡罢了。”
“东炎朝堂就没人出来阻拦？”
“东炎国的威武将军已经投入长公主的阵营，有他在，其他人很难有所作为。”
齐慕风点了点头，“东炎可还有你们的人？”
“有不少，夜枭也在。”
“好，让他们暂且按兵不动，隐藏身份不要暴露”
“是。”
“魏无恒完全没有跟西蜀那边联络？”
“暂时没有探查到。”
齐慕风若有所思，没有再问。
秦白继续道，“还有一事。”
齐慕风抬眸，看秦白的神情，看来此事关系重大。
秦白将那日在山坳发现的情况详细说了。
齐慕风听着，面色越来越沉，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眼神深邃如寒潭。乔飞鸿还活着？以这种…诡异的方式？这消息背后的意味，让他心头发沉。
他想起之前魏无恒派傀儡蛊人对自己的刺杀，难道他也想将乔飞鸿变成那样的存在？那乔飞鸿…还能算是活着么？
“你确定那人是乔飞鸿将军？”
“七星阁有自己的消息网，那人的长相与属下看到的乔将军的画像有九成相似，属下基本可以确定是他无疑。”
“哐当！”一声轻微的、像是什么重物掉落的声音从帐外传来，紧接着是萧骞一声压低的劝阻，“乔参军…”
但已经晚了。
帐帘被猛地一把掀开，撞得旁边的支架都在晃动！
乔秋白如同失了魂般站在门口，他的腿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脸色在烛光下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剧烈地颤抖着。
他眼睛里充满了血丝，瞳孔因极度的震惊和不敢置信而放大，死死地盯着帐内的秦白。
他的呼吸又急又促，胸膛剧烈起伏，从喉咙里挤出破碎不堪、几乎变调的声音，“你再说一遍，那人是谁？”
第252章 你这身手还得再练练，不然去了东炎也是丢人
齐慕风不满的看了一眼营帐外的萧骞，然后将乔秋白一把拉进营帐。
萧骞只能轻咳一声，心虚的转过身去。
乔秋白双眼猩红的看着秦白，他不认识此人，但是他刚刚听的很清楚，就是此人传递来的他兄长的消息。若是兄长还活着，那后山埋着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他爹怎么可能认错他兄长呢？
他一步一步靠近秦白，突然一把抓住秦白的胳膊，手指用力得几乎要掐进对方的肉里，“是你说的？我兄长还活着？”
秦白看了一眼齐慕风，然后回应道，“只是猜测。”
乔秋白大喝，“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你刚刚说的是确定！”
齐慕风将人拉到一旁，“你吼什么？先坐下再说。你想知道什么我也不会瞒你，你先平复下心情，不然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乔秋白肩膀都微微颤抖着，他调整了呼吸，片刻之后，他神色严肃的看向秦白，“将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所有细节，不要有遗漏。”
秦白依旧是看了一眼齐慕风，得到他的同意之后，才将他在东炎国那个山坳里看到的全部告诉了乔秋白。
乔秋白越听脸色越发苍白，嘴唇都在不住的颤抖，他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那…那我兄长还活着么？他…他还活着的，对么？”
秦白微微蹙眉，那算不算活着，他也不能确定啊。
“心脏是跳动的，呼吸…”他抿了抿唇，“似乎还有些微弱的呼吸，应当算是…活着吧。”
他不大确定，说完这句话依旧看了一眼齐慕风的表情。齐慕风并没有制止他，那他说的就不算错了。
乔秋白胸膛剧烈起伏，眼神中有着狂乱，他满怀希冀的看向齐慕风，“你听到没有？我兄长还活着…还活着…我要去东炎，我要去将我兄长带回来。”他有些语无伦次，“我现在就去，对，现在就去。”
说着，竟真的要转身往帐外冲，仿佛多耽搁一刻都是无法忍受的煎熬。
“站住！”齐慕风的声音陡然转厉，他一步跨出，身形并未见多么迅疾，却精准地拦在了乔秋白面前，目光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你冷静点！”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乔秋白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人，通红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和泪水，“那是我兄长！现在我知道他还活着，就在东炎那个魔窟里受罪！你让我怎么冷静地待在这里！”
齐慕风按住他激动得发抖的肩膀，力道沉稳，声音放缓却依旧坚决，“我知道那是你兄长。但正因如此，你更不能去送死！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了？你现在不仅仅代表你个人，你还肩负着整个威远侯府。你兄长如今深陷险境，你若再出事，你想过你爹娘么？想过威远侯府么？”
乔秋白大喘着气，不发一语的站在原地。
“秦白的话你也听到了，那处山坳毒虫遍地，毒草丛生。形成天然屏障，外人难以靠近半步。这还只是最外围的危险，那个看守药池的白发老者，实力深不可测，连秦白和夜枭都不敢轻易靠近窥探。你呢？”
齐慕风的视线扫过乔秋白那双曾受重创的腿，话虽未明说，意思却再清楚不过了。
“即便你腿伤痊愈，功力恢复。孤身前往那种龙潭虎穴，你又能有几分把握靠近那药池？且还能从那个诡异老者手中救出你兄长，再全身而退？那不是去救人，那是去送死！甚至可能打草惊蛇，让他们将你兄长转移，或者…做出更狠辣的事情。”
乔秋白脸色更加苍白，齐慕风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所有冲动。他嘴唇蠕动了下，想反驳，却发现对方说的每一个字都精准无比，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那你说我能做什么？”
齐慕风沉默片刻，拍了拍乔秋白的肩膀，“你放心，你兄长的事，交给我。”
乔秋白猛地愣住，难以置信地看向齐慕风，“你…你要去？”震惊过后，他立马反对，“不行！绝对不行！”
齐慕风面上没什么表情，“没什么不行的，小爷我的能耐你还不信？”
“你是一军主帅！北境防线离不开你！皇上将边境安危系于你一身，你怎么能为了我兄长孤身犯险？若是你在东炎出了什么事，我…我如何皇上下交代？如何向大周百姓交代？这比让我自己去死还要严重！”
齐慕风轻笑出声，“你也太小瞧爷了。”
乔秋白瞪了他一眼，“没跟你说笑，反正你不准去。”
“啧！搞得好像小爷我会听你的一样。”
“那我也不听你的，要去也是我去。”
齐慕风没好气的摇摇头，吊儿郎当的将一只胳膊搭到他的肩膀上，“你现在正式入了军营了，乔参军。所以啊，我可以不听你的，但是你呢，嘿嘿嘿，必须得听小爷我的。”
“你！”乔秋白气的大喘气，胸膛剧烈起伏，那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齐慕风看他这副模样倒是心情极好，轻拍了拍他的脸，“好了，听话，你这身手还得再练练，不然去了东炎也是丢人。”
乔秋白一巴掌挥开他作怪的手，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被人拍脸，搞得自己跟他小弟似的，“再动手小心老子揍你。”
“哎哟哟，我好怕怕哦，还老子，你是谁老子？我老子现在估计在平阳关哭天喊地呢？要不小爷我让人送你去平阳关？”
乔秋白懒得跟他掰扯，“反正你不能去东炎，这事…”
“别磨磨唧唧的，没有把握我绝不轻易行动。而且东炎藏下你兄长，定然是为了对付我们。于公于私，都不能让你兄长继续留在那。”
乔秋白还想说什么，齐慕风一摆手，“这事就这么决定了。”他朝着营帐外吩咐，“萧骞，立刻去准备。点一队黑甲精骑，轻装简从，备足解毒避毒的药物。明日卯时，随我出发前往东炎。”
“是。”
第253章 这将是一件真正的、无敌的大杀器！
齐慕风看向乔秋白，“军中由威远侯坐镇，你只需告诉他我离开七日，七日后必回即可。其他的，暂且不要多言了。”
乔秋白抿了抿唇，他自然明白齐慕风此话的意思。
他爹因为兄长的事情，一夜白了头。如今虽然有了兄长的消息，但兄长能否安然无恙的回来还未可知。不如什么都不说，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乔秋白还是不放心，“你保证要安全回来。”
齐慕风咧着嘴笑，“哟！这么担心我啊？”
乔秋白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是怕你死在外面，还要我去给你收尸。”
齐慕风一拳头锤在他肩膀上，“你个晦气玩意儿，小爷我那么没用？看看小爷的拳头就知道了，包硬！”
“哼，拳头硬不硬我不知道，嘴倒是硬的。”
二人你来我往之间，这件事情算是定下来了。乔秋白内心是感激的，但是相识多年，让他说出什么感性的话那是不可能了…
*
西蜀一处奢华的宅子里，暖阁内烛光暧昧，熏香袅袅，空气中弥漫着情欲与权力交织的微妙气息。
魏无恒斜倚在软榻上，身上只着一件玄黑色的丝质里衣，衣带松散，襟口大敞，露出线条分明、结实精壮的胸肌和一小片紧实的腹部。
他姿态慵懒，却像一头假寐的豹子，眼底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冰冷。
东炎长公主耶律明珠几乎半裸地偎在他怀里，身上仅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绯色纱裙，玲珑曲线若隐若现。
她纤长的手指缠绕着魏无恒墨色的发丝，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他的胸膛，声音娇媚得能滴出水来了。
“无恒哥哥…”她仰起头，红唇吐气如兰，好看的媚眼柔情似水，此刻带着些许委屈，“你总是说等等，再等等。如今西蜀已在你的掌控之中，我东炎也倾力助你，这天下大势渐明，你究竟何时才肯明媒正娶，迎我过门呀？”
她说着，身体又软软地贴近了几分，试图用温香软玉融化他。
魏无恒的目光并未落在她身上，而是虚望着跳动的烛火，唇角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语气敷衍，“明珠，你知我之志向。待大局彻底稳定，八方臣服，我必以最奢侈盛大的典礼，迎你为后。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背，似在安抚一个宠物。
耶律明珠美眸中闪过一丝不满，撒娇地摇了摇他的手臂，“又是这样！你总是大局大局的，到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嘛？难道我东炎的支持，我耶律明珠的心意，还不足以让你安心吗？还是说，你在西蜀有别的女人？是谁？之前听说你…”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醋意和尖锐。
还没等她说完，魏无恒不耐烦的将人推开了一点。周身的慵懒气息瞬间消失，温度骤降。
他并未动怒，甚至没有看耶律明珠一眼，但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骤然凝结的冰寒，以及无形中散发出的威压，让暖阁内的空气几乎凝固。
耶律明珠娇躯微微一僵，她深知眼前男人的喜怒无常和狠戾手段，刚刚使的那点小性子瞬间被恐惧压了下去。
她立刻换上一副泫然欲泣又强颜欢笑的表情，软语哄道，“好了好了，人家知道错了，不问就是了嘛…是明珠心急了，我只是太想能够名正言顺站在你身边了。你别生气，明珠都听你的，等你就是了。”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魏无恒的脸色，见他周身冷意稍敛，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又将脸颊贴回他微凉的胸膛上，掩饰住眼底深处的不甘。
就在这时，暖阁外传来恭敬的低声禀报，“殿下，枯先生来了。”
魏无恒眼神微动，没有丝毫留恋，干脆利落地推开怀中的耶律明珠，起身下榻。玄色里衣随意拢了拢，遮住那片引人遐想的胸膛，却又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他看也没看榻上瞬间变得孤零零的美人，只淡淡丢下一句，“安分些。”便大步流星的离开。
暖阁内，烛火依旧摇曳，熏香依旧甜腻，却只剩下耶律明珠一人。
她脸上的娇媚和委屈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阴沉和强烈的不甘心。她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紧了身下的锦褥，指甲几乎要将其抠破。
“魏无恒…”她低声喃喃，声音里再无半分甜腻，“你终究…只是利用我和东炎么？无论如何，你是我的，只能是我耶律明珠一个人的！”
枯老正是山坳负责药池的那个白发老头，此刻正毫无形象的坐在厅内喝茶吃东西。他整日沉迷那些毒物，经常忘了用膳。
既然被主子叫来了，没法子弄这些毒虫毒物的，自然不能浪费时间，先解决下温饱问题再说。
魏无恒显然早已习惯他这德性，丝毫不在意，“你那边如何了？乔飞鸿何时能用。”
枯老胡乱的抹了一把嘴，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又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殿下放心，快了。最多再需七日，这具完美的作品就将大功告成！”
魏无恒微微侧头，声音听不出喜怒，“七日？你确定此次不会再出纰漏？本王要的，可不是之前那些行动迟缓、徒具其形的废物傀儡了。”
枯老闻言，激动地挥舞着枯瘦如爪的手，“绝不相同！殿下，这次的绝对是本座毕生心血之巅峰！之前的傀儡，虽然恢复能力极强，但终究是死物，缺乏灵性，应对呆板。”
他神情近乎痴狂，浑浊的眼里满是陶醉，“而乔飞鸿将是一个全新的品种！本座用了秘法，已彻底洗去他所有的记忆与情感，昔日的乔飞鸿已烟消云散！但是，他保留了人的一切本能！战斗、杀戮、应对危险时的一切本能！这将远超那些死物傀儡，他甚至能在战斗中学习、进化！”
他越说越激动，干瘪的胸膛剧烈起伏，“而且，经由这万毒淬炼，他的恢复能力将达到一个恐怖的程度！寻常刀剑之伤，转瞬即可愈合！而且他的核心，我加了好几层保护，绝对不会如之前一般好寻。只要核心不毁，他几乎就是不死的！殿下，这将是一件真正的、无敌的大杀器！是本座最完美的杰作！哈哈哈！”
第254章 你准备…拿多少人命来填？
枯老癫狂的笑声，在厅内久久回荡。
魏无恒静静地听着，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诡异的弧度，越来越深，最终化为一声低沉的、充满恶意的轻笑，“呵呵呵…很好。枯老，你果然没让本王失望。”
他眼神中闪烁着戏谑和残忍，“乔飞鸿…大周曾经的战神，北境军队的精神支柱，那些愚蠢的大周将士们心中的英雄…呵呵呵，枯老你说，当他们看到他们昔日的将军、昔日的英雄，挥舞着屠刀，毫不留情地砍向他们的头颅时，会是什么表情？”
有趣啊有趣，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幅美妙的景象，语气都变得愉悦了，“齐慕风…孤倒真想看看，你将如何应对？”
杀了乔飞鸿？
魏无恒轻笑，那你如何面对那些至今仍信奉、怀念着乔飞鸿的旧部？军心涣散，士气崩塌，就在你一念之间。
不杀？
呵呵呵，一个没有感觉、战力超群且还能不断恢复的无敌大杀器，你齐慕风纵有通天之能，又能如何取胜？你准备…拿多少人命来填？
无论你如何选择，都将陷入无尽的痛苦和泥沼之中。这局棋，本王真是越想越觉得有趣了。
*
京都，沈府。
沈今沅最近的生活变得很规律了，她最近的身份只有一个，大夫。
每日去长公主府给轩辕南星把脉，隔两日就要进宫一趟给轩辕彻再看看，还要陪着下下棋，也算是开导一番了。再者就是楚廉，他的眼睛恢复的倒是不错，再过几日就差不多能拆了绷带，可以视物了。
而沈府里还有两个病患，韩昭跟五皇子。
韩昭的狼蛛之毒倒不难解，就是费点时间，比较棘手的还是五皇子的身体。
此刻她的小药房外有隐月守着，她就安心进了她的空间实验室。
最近真的是花了不少银子兑换了好几种先进仪器，五皇子轩辕宸的血液也检测的很多遍了，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毒素名字，就连沈今沅都啧啧称奇，这个轩辕宸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沈今沅把玩着手里制作出来的万能解毒剂，这是他给轩辕宸准备的。虽说已经做了无数次实验，成功率几乎可以达到百分之八十了。但实验终究是实验，这药剂一旦用下，会不会牵连出其他，她也不能完全保证。
不过，自己在旁看着，保住小命是没有问题的。
要不就大胆试一试吧。
这时候，药房外的隐月敲了两下门，“主子，老太爷差人请您过去。”
沈今沅听到声音后立即出了实验室，门外的隐月仔细听了听屋内的动静，这才松了口气。
最近自家主子总是将自己关在小药房内，还让自己守在门口，不得让任何人进入。但是，以隐月的内力，竟然经常探查不到屋内有人，这…
而且主子最近用了很多黄金，几乎都是前一日搬进去，次日就消失。除了她自己，估计无人知道那些黄金的去处吧。
但是主子不说，她便什么都不问，但是心底的担忧还是有的。
沈今沅大致猜到祖父找她是什么事，应该是宫里那位来了。
看着漆黑的夜空，“怀恩睡了？”
“是，今个儿练功累着了，早早的睡了。”
沈今沅轻笑，没想到这孩子还挺能吃苦的。
随后她便直接去了沈惟的书房，看到书房内坐在主位的轩辕璟丝毫不意外，轩辕璟在沈今沅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站起来了。
按理说他如今已正式登基为帝，其实不用如此的。但或许是之前太多的经验，让他对这位师叔祖是从心底里佩服的。
还有个原因那就是，云海城的人正在来京都的路上，他那位未来岳父对他不甚满意，他还指着这位师叔祖帮自己多美言几句，自然是要拿出一点态度来的。
沈今沅没有看轩辕璟，先是朝着沈惟微微屈膝，“祖父。”
沈惟尴尬的看了一眼轩辕璟，笑着打哈哈，“暖暖来了，坐吧。”
沈今沅直接做到了沈惟的身旁，看向轩辕璟，“皇上深夜来访，是为了五皇子？”
轩辕璟点头，“师叔祖派人传话，朕还是不放心，想过来看看。”
沈今沅点点头，“我已经派人去请五皇子了，这药剂我已制好，用不用还是让他自己决定。”
轩辕璟眸色中闪过担忧，“师叔祖的意思…说这药剂是有风险的？”
“没有一个大夫医治病患，能保证百分之百医治好的，况且还是五皇子这样的情况。风险是有，但同样有机会痊愈。我只能说，希望很大。”
轩辕璟自然知道轩辕宸的情况，就连沈今沅都觉得棘手的病症，那些太医就更不用看了。
但他这个五皇弟啊，吃了太多的苦，他自然是希望他往后的日子能过的顺遂一点。何况宫里还有个嘴硬的太上皇，明知道小五的情况，说不来看就是不来看，面子有那么重要么？
轩辕璟只能叹气，想起轩辕彻那句“你是做兄长的，这些弟弟你得管”他就觉得头疼。如今，反倒是那个成天花天酒地、不务正业得轩辕昊最让他放心了，至少还活蹦乱跳的。
老二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都懒得看。小五又是如今这情况，能不能活还犹未可知。
轩辕璟长叹了口气，不论是做皇帝还是做这些个混球的兄长，似乎都不容易。
刚好这时候，轩辕宸进来了。
依旧是消瘦的身形，但是面色看上去比之前要好太多了。他进屋后只朝着沈今沅跟沈惟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至于轩辕璟，他就当没看到，看的轩辕璟那是既生气又无奈。
尤其看到他也不坐，直接站到了沈今沅的身后。这是作甚？他是皇子，怎么搞得跟个下人似的。
但想想沈今沅的身份，轩辕璟也就没那么生气了，师叔祖辈分高，小五如此也能说的过去。
沈今沅微微挑眉，看了轩辕宸一眼，然后指着一旁的位置，“坐那。”
轩辕宸没有说话，但是很听沈今沅的话，让坐那他就立马坐过去了。
表哥将自己交给沈大小姐了，让他听她的话，他自然要听。
第255章 这种自己找死的人，我救不活，也不想救
轩辕璟神色复杂的看着轩辕宸，“小五，你可知为何让你过来？”
轩辕宸看了轩辕璟一眼，“知道。”
来的路上，隐月已经跟他说了。
“那你是如何想的？”
轩辕宸蹙眉，“什么如何想的？沈小姐替我医治看病，我自然是听她的。”
沈今沅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这个五皇子倒是比他其他几个兄弟看着顺眼多了，至少听话。
“可是…”轩辕璟蹙眉，“连师叔祖都说，这药剂有风险。”
轩辕宸表情没什么变化，“我这身子连太医来了都医治不了，沈小姐能制出药剂就已不易，皇兄难道还要她保证百分之百没问题？这也太过强人所难了吧？”
“没…朕没有。”轩辕璟忙看向沈今沅，“师叔祖，朕不是这个意思。朕只是…”
沈今沅摆手，也不想听他废话，“若是担心，我倒还有个主意。我师父也在来的路上，以他的阅历跟医术，或许有更万无一失的医治方法。”
轩辕璟一听，倒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法子。他不是不相信沈今沅，但事关小五的命啊，还是能谨慎一点就谨慎一点。若是能得老祖宗出手，可能风险会低一点。
可是轩辕宸自己却不愿意了，他起身站到沈今沅对面，“药剂在哪？”
沈今沅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还没来得及说话呢，轩辕宸一把抢过去，直接一口饮尽。
“五弟！”轩辕璟根本来不及阻止，一瓶药剂就被他喝完了。
这是连沈今沅都没有想到的，她直接起身将轩辕宸推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什么感觉？”
轩辕宸舔了舔唇，拿着瓷瓶的手不自觉的握紧，表情也有些茫然，“好像…没什么感觉。”
沈今沅伸手给他把脉，片刻之后收回手，确实好像没什么异常。
“接下来自己注意一点，有任何不对，立马让人去唤我。”
轩辕宸听话的点点头，“好。”
这下轩辕璟也无话可说了，事已至此，只能听天由命了。
轩辕宸离开之后，沈今沅让黑曜这几日贴身跟着他，有任何异样及时汇报。
然后她才看向轩辕璟，“皇上也不用过于担忧，即使药剂没有用，我也有法子暂时保住五皇子的命。”
轩辕璟叹了口气，他还能说什么呢，“有劳师叔祖了。”
一旁的沈惟这时候才开口，“皇上，时间不早了，明日还要早朝，要不您先回宫？”
轩辕璟还是有些犹豫，就怕自己走了就出问题了，虽然自己留在这也无用。
“五皇子这边，若是有任何异样，老臣一定第一时间告知皇上。”
轩辕璟这才点点头，刚转身准备离开之际，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回头看向沈今沅，那眼神有一些的不自在，“师叔祖，能不能再劳烦您…抽空去老二的府上看看？”
轩辕离？沈今沅皱眉，“他又怎么了？”
“咳！老二的身体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完全康复。太医换了好几个了，也没有一点转好的迹象，所以…”
沈今沅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我是医者没错，但是这种自己找死的人，我救不活，也不想救。”
轩辕璟急忙上前两步，“师叔祖误会了，老二他…他就是一时没有想明白，等想明白了就好了。还是劳烦您过去看看，只要他的身体是在恢复的，方子也没错就行，其他的一定不麻烦您，朕会让人盯着他喝药的。”
本还想拒绝的沈今沅，突然想到了另一个人，许沐云。
她不喜欢轩辕离，但是对许沐云的印象却极好。
他们二人的心结，或许还是需要他们二人自己才能解决。他轩辕离如何她一点都不关心，但是若能让许沐云因此往好的方面发展，或许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行，我明日会过去瞧瞧。”
原本还以为需要花费更多口舌好言相劝的轩辕璟，被沈今沅这突然的转变弄得一头雾水，他茫然的看向沈惟，那眼神好似在问：师叔祖真的同意了？
沈惟笑着捋了捋胡须，“那皇上是否能安心回宫休息了？”
“哦，好，那朕现在就回去。”
*
翌日。
沈今沅果然如约来到二皇子府上，隐月提着药箱紧跟其后。
轩辕璟应该已经命人来招呼过了，所以她们一到就有管家模样的人引着她们来到主院。
此刻的轩辕离，正躺在廊下的软榻上，像一具被遗忘的躯壳。
午后的阳光斜斜穿过廊檐洒在他身上，却照不进他那潭死水般的沉寂。
他眼神空洞的半眯着，似看非看地对着虚空某处。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令人察觉不到，只有极仔细地看，才能捕捉到那丝若有若无的浮动。
他不动，不响，如同一尊蒙尘的玉雕。
管家也是实在看不过去了，才命人将这祖宗由室内搬到室外，晒晒太阳也是好的啊。
沈今沅看到这样的人，真的是一点为他检查的欲望都没有。
就这？不如死了的好，还不用麻烦他人。
她径直走过去。
老管家非常有眼力，立即让人搬了张椅子放到轩辕离的旁边。生怕这位一个不耐烦，直接掉头走了。刚刚她眼神中的嫌弃，老管家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沈今沅坐过去，直接伸手探脉。
轩辕离搭在软榻边沿的胳膊消瘦的惊人，苍白的皮肤薄薄地覆盖着骨骼，几乎看不出其下肌肉的轮廓，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易碎的质感。
片刻之后，沈今沅就收回了手。而软榻上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彷佛真的没有生命一般。
沈今沅看向管家，“把之前的方子拿来我看看。”
老管家是个看上去非常精明的老人，他立即小跑进室内拿出两张方子递过去，“您请看。”
沈今沅只淡淡瞟了两眼，便将这方子还回去了，“方子没问题，但二皇子目前的身体不适用了。我重新写两个，你们每日盯着他服药。”
管家连忙点头应是，“劳烦您了。”然后亲自去取笔墨纸砚了，府中上下现在什么事都不重要了，只要主子能吃药，能好好的，哪怕要了他这条老命都行啊。
沈今沅低头开始认真的写着方子，一旁的隐月这时候开口，“主子，沐云小姐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春桃这两日都没有再收我们送去的东西了，说她们家小姐不肯收，还说日后一定要将之前那些药钱跟生活用品的钱都还给我们。”
沈今沅淡淡应了一声，“也是个可怜人，许家人可有继续找他们麻烦？”
“这几日没有，不过…”隐月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那只搭在软榻边沿的手，食指的指尖微微抽动了一下。动作幅度很小，仿佛只是神经末梢无意识的颤栗。
第256章 他，毁了她啊！
沈今沅将药方写好后直接递给了管家，管家刚拿到方子正准备说些客套话，突然瞳孔变大，他目光不可置信的看着某个方向。
沈今沅一回头，就看到轩辕离正颤颤巍巍的从软榻上爬起来。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类似破风箱般的急促声响。
管家也顾不上沈今沅了，立马冲过去扶，“殿下！”
却被轩辕离抬手，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力气挥开。
他的手瘦得只剩骨头，这一挥几乎用尽了他所有力气。此刻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肩胛骨隔着单薄的寝衣剧烈起伏，看得人心惊。
站直后的他，更像一具披着衣裳的骷髅架子。宽大的衣袍空荡荡地套在他身上，勾勒出嶙峋的骨骼形状，仿佛风一吹就能倒。
短短时间，将自己的身体折腾到这种地步也是不容易，沈今沅此刻竟然觉得这人有那么点的可怜。
“你说的，可是…”他顿了顿，那个名字在他唇齿间滚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又痛苦的战栗，“…兵部侍郎家的许沐云？”
沈今沅挑眉，“难道在这世上，二皇子还认识第二个许沐云？”
轩辕离定定的看着她，眼神中是沈今沅看不懂的情绪。良久之后，他才开口，“你是故意的。”
没有试探没有询问，直接就确定了。
沈今沅轻笑，脑子还在啊。
她也不否认，“是。”
“为何？”
沈今沅轻笑，“就当我爱多管闲事吧。”
轩辕离蹙眉，多管闲事？她？
沈今沅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索性又继续坐回刚刚的位置上，“你知道我是谁么？”
轩辕离点点头，他听皇兄说过了。她是沈惟的孙女，是齐慕风的未婚妻，是太子妃…哦，不，皇后的师叔祖，是鬼医…
呵，身份挺多的。
那就简单了，沈今沅直截了当说道，“许沐云被萧文乾的人控制时，小玉让我帮忙去看看，照顾一下。毕竟是女子，他去不方便。所以，我便认识了这位许小姐。或许是有缘吧，偶然一次刚好遇到她被自己的嫡妹欺负，帮了一下。只是没想到，她那位嫡妹会怀恨在心…她病了，她的婢女找到我求我救她。”
轩辕离颤抖着双腿上前两步，“她可还好？”
“现在是好了，不过以后嘛，”沈今沅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就不好说了。”
轩辕离抿了抿唇，“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不明显么？二皇子，你是病了，不是傻了，她一个因克夫被赶回娘家的女子，你觉得她能过的好么？许家根本不管她，甚至连基本的生活都成问题，还需要自己做绣品出去卖。现在因为这个嫡妹的关系，估计以后只会更加艰难。”
轩辕离不可置信的看着沈今沅，他…没想到，他真的没想到。他以为，只要他不出现在她面前，她就能过的好的。
更何况，他根本不敢出现在她面前，他知道她有多恨他。
他太了解许沐云了，看着柔弱，但是骨子里比谁都倔强，她宁可死也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帮助的。
沈今沅缓缓起身，“事情呢，就是这么个事情。二皇子好好养身体吧，我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你在这聊天。”
见她要走，轩辕离忙又上前两步，“等等。”
沈今沅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还有何事？”
“你…”轩辕离抿了抿唇，“你能不能帮帮她？”
“呵，二皇子这是心虚还是怕了？嗯，把人家姑娘害的如此惨，确实该担心，人家应该压根不想见到你。但是可惜了，二皇子刚刚应该也听到了，许小姐也不再接受我的好意了。毕竟，”她目光又瞥了他一眼，“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我是因为受人之托才帮她的。她是个聪明姑娘，该猜到的都猜到了。”
轩辕离身子一僵，整个人像是受到了多大的打击一般，踉跄后退。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脸色难看的跟阴曹地府的恶鬼估计没多大区别。
管家担忧的将人扶到软榻上坐下，“殿下，您…”
管家又看了一眼沈今沅，很想要这位祖宗不要再说了。但是他的身份，一个都得罪不起啊。
沈今沅见他如此模样，“言尽于此，其他的就不多言了。二皇子如今能做的，就是照料好自己的身体。至于其他，你得有命才能想其他。”
说完，沈今沅也不看轩辕离的脸色，带着隐月直接离开了。
轩辕离僵直地坐在软榻上，骷髅般的身躯不仅因为虚弱而颤抖，更因内心而剧烈的震荡。那双原本毫无生气的眸子，此刻却充满了无比复杂痛苦的神色。
后悔！如同最锋利的匕首，骤然刺入心脏，绞拧着。他究竟做了什么。他用了最愚蠢的方式将她推开，生生让两个人都陷入了如今的境地。他，毁了她啊！
轩辕离用力的抓着胸口，疼，太疼了。
一旁的管家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甚至想让人将沈今沅留下来，再给自家主子看看，真的不会出问题么？
轩辕离更恨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懦夫，这些年将自己封闭起来，连探听她一丝消息的勇气都没有。
他怕，怕听到她嫁人之后与丈夫举案齐眉的消息。但同时又更怕听到她…过得不好。
而如今，这恐惧成了真。他竟因为自己的怯懦，让她独自承受了这么多！
兵部侍郎！
轩辕离双眼赤红，简直要吃人一般，他怎么敢的！
种种情绪如同毒藤，疯狂地缠绕住他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剧烈的咳嗽再次袭来，他弯下腰，用瘦骨嶙峋的手死死按住胸口，仿佛那样就能抑制住那几乎要炸裂的痛楚。
如今，一切都结束了，他们也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了。泾渭分明，再无可能。
他对这个世界，早已没有任何期待。活着，或是死了，于他而言，并无区别。他甚至一度期盼着解脱，或许黑暗与寂静才是他该有的归宿。
但是许沐云不可以！
这个念头如同破开乌云的一道强烈光束，猛地钉入他的脑海。
他可以烂在泥里，可以无声无息地消失，可她不行！
他要她开心，要她幸福，要她下半辈子都能称心如意。要她…好好的活着。
第257章 他女儿是铁打的么？
轩辕离忽然发现，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如果他死了，就真的连在遥远角落里默默的盼着她好的资格都没有了。
如果他死了，万一…万一她将来需要帮助呢？
虽然他已无权无势，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或许…或许还能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微乎其微的可能。
一个小小的兵部侍郎，也敢欺辱他放在心尖上的人，该死！
他拳头紧握，“安排一下，本王要入宫。”
管家怔愣了一下，“现…现在？”
轩辕离目光严厉，让管家瞬间打了个寒颤，“奴才这就去安排。”
说完逃也似地离开了。
轩辕离剧烈起伏的胸膛渐渐平复了一些，虽然依旧喘息着，但那气息里，似乎多了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求生欲。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重新直起腰，他似乎…必须得再挣扎着，多活一段时日了。
*
沈今沅刚刚回府，刚好碰到匆忙出去寻她的黑曜。
黑曜看到主子，忙上前两步汇报，“主子，五皇子情况不大好了，人现在已经昏迷。”
沈今沅脚步一顿，随即调转方向，往客房而去。
一路上黑曜也将情况说了个大概，轩辕宸回去后并没有任何异样，正常入睡，早上也是正常起来用的早膳。但刚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人就倒了。黑曜进去将人扶起的时候，赫然发现他眼睛鼻子嘴巴都有黑色的血液流出，这才慌了神。
到了轩辕宸的院子，她发现自家祖父跟爹还有兄长都到了，估计也是听到消息了。
沈惟看她匆匆而来，直接摆手让她不要行礼了，“快去看看吧。”
沈今沅点头，直接就进了屋子。
轩辕宸此刻躺在锦绣堆中，面色不再是苍白，而是一种骇人的青紫。
眼、耳、口、鼻处残留着尚未干涸的暗红色血痕，触目惊心。他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胸膛只有极其轻微的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停止。
沈今沅手指迅速搭上他的腕脉，指尖下的脉搏混乱、急促。一会虚浮无力，一会又跳动的很强劲…她微微蹙眉，也有些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不管如何，先稳住再说吧。
隐月此刻已经打开药箱，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摆放好。
沈今沅目光移向金针，指尖掠过一排排寒光闪闪的金针，她毫不犹豫地取出了最长最细的几根。
凝神静气，第一针，快、准、狠，直刺百会穴！此乃诸阳之会，一针下去，先吊住他一丝即将涣散的阳气。
第二针，人中穴，深度刺激，试图强行唤醒中枢神志。
紧接着，第三针，第四针…
每一针都精准地刺入要穴，深浅、角度、捻转手法皆不同。
指尖蕴藏着精纯的内息，透过金针渡入轩辕宸几乎停滞的经脉中，强行催动气血运行，护住他脆弱的心脉与脏腑。
随着金针的刺入，轩辕宸的身体开始出现细微的反应。他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极其轻微的“喝喝”声，又有少许暗黑色的血沫从嘴角溢出。
时间一点点过去，沈今沅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隐月在一旁时不时的替她擦拭一下，生怕打扰了自家主子。
连她也看出来了，主子今日的针灸跟以往很不一样，不仅需要高强度的精神集中，甚至还有内力频频消耗，难怪她此刻看上去如此吃力。
终于，在她将最后一根金针轻轻捻入轩辕宸足底的涌泉穴后，他那骇人的面色终于好转了一点，不再那么死气沉沉。他原本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也变得稍微明显了一些，虽然依旧急促，却不再那么濒危。
沈今沅这才收回手，安心起见，她轻抚上手腕上的那抹红，双眼将人从头到尾扫视了个遍。片刻后，她终于安下心来。虽然惊险，但还真的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身体状况有明显改善了。
沈今沅这才缓缓直起腰，轻轻吐出一口一直憋在胸口的浊气。
隐月立即上前，将轩辕宸衣服整理好，被褥盖好，这才随着自家小姐走出屋外。
这时候的院子里，除了府内的人，还有个太监模样的人在候着。看到沈今沅出来，他神情恭敬的上前，小心翼翼开口询问，“沈大小姐，请问五皇子情况如何？”
看来是轩辕璟的人，来的倒是快。
“无妨，没有性命之危，你且回去复命吧。”
“是，是，辛苦沈大小姐。”
太监走后，沈惟几人才上前。
“暖暖，五皇子没事了吧？”
人在自己府里，沈惟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祖父，放心吧，没事了。”然后她的目光看向黑曜，“五皇子当真是刚刚才有异样的？”
从他的身体状况来看，应该早已有不适才对。
黑曜单膝跪地，“属下不敢欺瞒，当真是刚刚才有异样。属下不放心，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询问，五皇子状态都很正常，也跟属下说没问题。”
沈今沅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屋内，真够能忍的。这么多年不好的经历，估计他早已习惯这般忍着了吧。
罢了，小玉交给她的人，怎么着都得好好照料。
沈青山心疼女儿，看到沈今沅明显疲惫的脸色，“暖暖，累了吧？先回去休息休息吧。”
早上就出府去了二皇子那边看病，一回来五皇子又这样。他女儿是铁打的么？这午膳时间早过了，估计都没吃到口热乎饭呢。
看看，这还不是要嫁给皇家，只是嫁给他镇国将军府的少将军，这连带的关系就让女儿如此操劳了。
沈青山长叹一口气，“回去让半夏再给你弄点吃的。”
沈今沅朝着沈青山安抚一笑，“知道了，爹。”然后又看向沈惟跟沈砚，“祖父，大哥，我先回去了。”
沈惟点点头，“去吧。”
沈砚直接上前两步，“大哥陪你回去。”
沈今沅没有阻拦，估摸着是有事跟自己说，“好。”
兄妹俩一路无言，谁也没有主动开口。直到到了沈今沅的院子门口，沈砚才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盒递过去，“明日就是你与少将军定亲的日子，这是大哥送你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明日？定亲？
看她茫然的样子，沈砚摇头失笑，“明日就初八了，暖暖不会忘了吧？”
第258章 今沅贤淑，得配吾儿，实乃齐家之幸
初八？
好吧，沈今沅确实忘了。
沈砚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大哥没送过你什么像样的礼物，倒是平日里得你帮助更多些，大哥实在很惭愧。”
沈今沅不是第一次被沈砚摸头了，之前也有过，但依旧不是很适应。
“大哥不用这么见外，我们是一家人啊，有什么惭愧不惭愧的。”
她的不自在，沈砚自然也看得出来，他笑着收回手，目光移向那锦盒，“看看喜不喜欢。”
沈今沅同样笑着点点头，纤指打开锦盒的瞬间，呼吸轻轻一滞。
红绸衬垫上，一枚血玉镯静卧如凝脂。那红色极特别，不是寻常胭脂色，更像是晚霞的色泽，通透中流转着深浅不一的光晕。
“很美。”饶是见惯了好东西的沈今沅都不由得轻叹，指尖小心翼翼触上玉镯，凉的，旋即又温润起来。
沈砚面上依旧是温柔的，但语气里却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铺子里瞧见的，觉得成色还过得去就买下了。你若不喜欢，收着便是，不必勉强。”
沈今沅却已拿起玉镯，轻轻往左腕上一套。
抬起手腕，宽大的袖口滑落至肘间，露出一截皓腕。那浓郁的红衬得皮肤白得几乎透明，腕骨纤细玲珑，玉色温润，竟是如此相得益彰，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沈今沅转动手腕，很是满意的看向沈砚，“谢谢大哥，这份贺礼，我很喜欢。”
沈砚神色也有一丝动容，这丫头才归家没多久，就要定亲了。心里也是万分的不舍，不过好在还只是定亲，成亲应该还有些日子，这样就还能在家里多待着日子。
“喜欢就好，你肯定还没用膳，赶紧回去吧。”
沈今沅微微颔首，回了自己院子里。
这时候，半夏已经拿出准备好的膳食一一摆放好了。
沈今沅想着用晚膳还得再去镇国将军府一趟，今日还没有给轩辕南星诊脉呢。
今个儿事情太多，都给耽误了。
半夏等到沈今沅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才取来一个极其华贵的紫檀木描金锦盒，“小姐，您瞧，这是镇国将军府那边送来的。听说是夫人和长公主殿下亲自挑的料子，是江南进贡的月影纱，这布料的颜色染得极妙，上面的缠枝莲暗纹是长公主殿下府里的绣娘亲手所绣，灯火下看，隐隐有流光呢，真真是好看极了！”
沈今沅的目光看向那衣裙，“镇国将军府今日来人了？”
“嗯，特意来送这衣裳的，还嘱咐小姐明日一定要穿呢。哦，对了，长公主还让您今日不要去她府上了，知道您忙。”
沈今沅点点头，倒也没说什么，一日不去确实不打紧。她缓缓起身，指尖触碰到那件折叠整齐的衣裙。料子轻软如云，触感微凉，那精致的刺绣纹路摩挲着指腹，触感很是细腻。
明日，她就要跟小玉定亲了，也不知他此刻在北境如何了。
听说那地方极寒，一到冬日，百姓几乎都不出门了。他们会在入冬前就早早的备好过冬所需的粮食和物资，直到开春才会出门。
可想而知，那地方有多冷。
“半夏，我记得我之前张子轩好像让人送过一张虎皮来？那东西可还在？”
半夏立马应声，“在呢在呢，原本想给小姐做个毯子的，但是这虎皮跟府里的装饰…似乎不搭，所以就放着了。”
“别做毯子了，给我缝套衣裳出来，小玉的尺寸。”
半夏眼神一亮，没想到自家小姐这么体贴人呢。
“小姐是要送给玉公子？北境那天气，确实要有件像样的御寒的衣裳，奴婢一定尽快缝制好。”
“张子轩最近做什么去了？怎么都没有音讯？”
“听说是做了笔什么大买卖，奴婢让人去问问？”
沈今沅点头，“嗯，就说我要见他。”
“是。”
“五皇子那边，每日给他增加一顿药膳。身子骨太差了，需要好好调理调理。”
“是，奴婢今日就开始，晚上给五皇子送个宵夜过去。”
沈今沅转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半夏立即上前有技巧的给她捏着肩膀，“小姐一会泡个澡吧，晚上好入睡一点，明日精神好了才能更光彩照人。”
沈今沅闭着双眼，唇角上扬，“你这是开心明日又有机会捯饬那些胭脂水粉了？”
“哪有？我明明是因为又有机会给小姐上妆了才开心的。”
平日里沈今沅的脸上是素的不能再素了，连口脂都不用。当然，人家确实也是天生丽质，即使不施粉黛依旧明艳动人。
但是半夏一直觉得，自家小姐明明稍微上一点妆就可以更美，但是她偏偏不喜欢。这不，每次能有机会好好给她家小姐打扮，就是她最开心的时候了。
*
翌日清晨。
长公主轩辕南星的仪仗便浩浩荡荡地从镇国将军府出发，一路鸣锣开道，护卫森严，直抵沈府所在的街巷。
百姓们纷纷驻足围观，只见长公主并未乘坐普通车辇，而是按品大妆，乘坐了代表其身份的朱轮华盖车，仪仗煊赫，天家气度展露无遗。
同样，也可见长公主对这位未来儿媳妇的看重。
紧随銮驾之后的，是绵延不绝、令人瞠目结舌的聘礼队伍。
全部都由身着崭新礼服的宫中内侍与公主府侍卫抬着，一抬接着一抬，覆盖着大红锦缎，蜿蜒如长龙。
一对象征着龙凤呈祥、由整块翡翠雕琢而成的如意，光泽温润，价值连城，彰显着皇帝对这门婚事的祝福。
“三金六礼”也是极致奢华，赤金镶嵌鸽血红宝石的头面、点翠嵌珍珠的华盛、金丝盘绕的玲珑镯……
还有各种珍贵的绫罗绸缎、古籍字画、珍玩奇物等，每一样都皆非凡品，可见挑选者的用心。
聘礼源源不断地抬入沈府，围观者皆啧啧称奇，感叹便是皇室公主出嫁，聘礼规格也不过如此了吧。
沈府中门大开，沈惟及沈青山夫妇早已盛装等候。
轩辕南星下车时，虽威仪天成，脸上却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丝毫未有皇室居高临下之态。
她执礼甚恭，亲自将书写着齐慕风生辰八字的大红泥金帖交到沈青山手中，看向众人道，“沈老大人、沈大人，沈夫人。慕风远在北境，无法亲至，本宫代小儿行问名之礼，万望海涵。今沅贤淑，得配吾儿，实乃齐家之幸。”
第259章 杀了她，昊哥哥就还是她的！
长公主轩辕南星的一番话，既说明了今日齐慕风缺席的情况，又给足了沈家面子，甚至将沈今沅高高捧起，让所有来观礼的人都看出他们镇国将军府对这位儿媳妇的看重。。
沈家人心中原本因女婿缺席而有的一丝遗憾，瞬间被长公主的诚意与尊重所抚平，连忙还礼。
双方在正厅依古礼完成了一系列繁琐而庄严的仪式，交换婚书、敬告祖先、聆听训诫…每一项，长公主都做得一丝不苟，给予了沈家极大的尊重。
仪式过后，便是盛大的宴席，热闹极了。
然而，宾客的谈笑声却在沈今沅出现的那一刻，骤然凝滞。
她立在光影交汇处，一身衣裙漾出清冷皎洁的微光，如同月华倾泻。裙摆层叠，如云如雾，行走间光华浮动，竟似踏月而来。
乌发绾成朝云近香髻，只簪了一支通透的白玉兰簪子，清丽脱俗，与她一身月华相得益彰。
簪子是齐慕风送给她的，她今日特意戴上。
轩辕南星跟林氏从她进来开始，全程都盯着她瞧，太美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满意。不愧是她俩亲自选的布料，亲自盯着人缝制而成的衣裳，跟这丫头简直是绝配。
这身装扮，没有半分俗艳的金碧辉煌，却比任何绚烂色彩都更抓人眼球，一种高华清艳之气扑面而来，让满室珠光宝气的女眷都瞬间失了颜色。
她微微颔首，唇角噙着一丝温婉的、恰到好处的笑意，在半夏的小心搀扶下，步入厅堂。裙裾微动，漾开一圈圈柔和的光晕。
沈雪柔、沈瑛瑛跟上官玉瑶第一时间将沈今沅拉到她们身边，各种赞美之词，让沈今沅都有些扛不住了。
夸赞了一番之后，上官玉瑶叹了口气。
沈雪柔轻拍了她一下，“大喜的日子，不能叹气。”
上官玉瑶幽怨的看了沈今沅一眼，“我就是有些感叹，我跟姐姐防了墨玉那么多年，结果师叔祖还是被他给骗走了。不知为何，我的心…”她做出一个夸张的揉胸口的动作，“不甘心啊。”
沈瑛瑛被她这搞怪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没事，大姐姐现在还只是定亲，成亲还要等少将军回来了，你不用那么早就开始难受。”
上官玉瑶一听，好像是这么回事啊，立马不装了，又开始大口的吃起糕点，口齿不清道，“师叔祖，姐姐本来也想来的，但是姐夫怕她来了给家里添麻烦，就让她晚两天过来。而且啊，她现在快忙死了，每日就光试衣裳头冠那些的，就要折腾好久啊。”
沈今沅唇角上扬，“她的封后大典在即，定然是忙碌的。”
轩辕璟的登基大典都是一切从简，但是封后大典却如此盛大，帝王的心思都给所有人摆到明面上来了。
“你们自个儿去玩吧，我去陪姨母跟我娘说说话。”
虽然她也不喜欢那边，人太多了，但是今日她是主角，不去似乎不合适。
上官玉瑶撇撇嘴，“我们就不去了，那里的女人都跟戴着面具似的，笑得跟假人一样。”
一旁的沈雪柔忙看向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她们才放下心来，“玉瑶你小点声，别让人听了去。”
上官玉瑶一碟子糕点进肚，随意的摆摆手，“安啦，没人听得到咱们谈话。”
她虽然大大咧咧，但是有人想听她们墙角，那是不可能的，她可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额…自己封的。哪容那些柔柔弱弱的女子来偷听她们说话？
沈今沅无奈摇头，“我不管你去哪里玩，别主动惹事就行。”
“知道了知道了，您每次都这么说我，搞得我好像天生是个惹祸精一样。”
沈今沅没好气的斜睨她一眼，说有什么用？每次不是该惹麻烦就惹麻烦？也没见她真的忍住一星半点的。
上官玉瑶一手拉着沈雪柔，一手牵着沈瑛瑛，小跑着离开了。
“雪柔，瑛瑛，咱们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去喝茶吃点心，今日的也好好吃啊，你们尝了么？”
沈瑛瑛两眼亮晶晶的，“我一早就吃了，今日的厨子可是长公主从宫里请来的曾经御膳房最擅长做糕点的师傅，年纪很大了，都回去养老了，竟然被长公主请来了。你喜欢吃就多吃点，以后啊，可能都吃不到了。”
“啊~”上官玉瑶肉看可见的失落起来，“不行，我得多打包几份放着，留着明日再吃。”
刚想离开，沈瑛瑛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笑得跟只小狐狸似的，“哎呀，放心啦，我已经让我娘打包了，给你也留了。”
上官玉瑶立即感动的泪流满面，“瑛瑛，你太好了吧。”
沈瑛瑛眉眼弯弯，“谁让咱们是好姐妹呢，我肯定会想着你的。”
沈雪柔一脸温柔的看着这两人搞怪，也很是无奈。
在三人看不到的角落，一道阴狠的眼神注视着她们。
上官玉瑶在跟沈瑛瑛打闹，没有察觉。沈雪柔虽然不会武，但是…她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总觉得好像被什么人注视着，这种感觉…不是很好。
上官玉瑶一把拉过沈雪柔，往她手里塞了块芙蓉糕，“雪柔你看什么呢，再不快点吃就真的没啦。”
被这么一打岔，沈雪柔就没再去寻那道不友好的视线。
她们不知道的是，直到他们离开，角落里那道暗中观察的视线依旧还在…
*
夜色如墨，沈府后宅的花园静谧得只剩虫鸣，与白日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一道几乎融于黑暗的影子，如鬼魅般掠过亭台楼阁，最终停在一处精致绣楼窗外。
来人一袭紧身黑衣，勾勒出曼妙却危险的曲线，面上蒙着黑纱，只露出一双淬了毒般的美眸，死死盯着窗内正对镜梳理长发的温婉女子。
此人是魔教圣女幽罗，她目光注视着沈雪柔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就凭她也想跟她抢人？找死！
想到轩辕昊即将迎娶这个女人，一股酸涩嫉恨直冲头顶。她幽罗看上的男人，岂容他人染指？尤其是这般看似柔弱无害的大家闺秀，更令她厌恶。杀了她，昊哥哥就还是她的！
第260章 魔教圣女，幽罗
幽罗指尖微动，一枚细如牛毛、淬着幽蓝暗光的毒针已出现在指间。屋内女子毫无所觉，依旧慢条斯理地梳着那头如云青丝。
就在毒针即将破窗而入的刹那，屋内的沈雪柔似有所感，她梳发的动作猛地一顿，心跳骤然加速。
有人！刚刚的视线跟白日的一样，让她特别不舒服。
她强自镇定，目光快速扫过梳妆台，突然“失手”将台上那盏精致的琉璃灯扫落在地！
“啪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万籁俱寂的夜里骤然炸响，刺耳无比！
“谁？”几乎同时，一道清冷的厉喝从院外传来，伴随着凌厉的破空声，一道白色身影疾射而至，正是刚练功归来的上官玉瑶。
幽罗暗骂一声，反应极快，毒针转而射向上官玉瑶面门，身子却如轻烟般急退。
她不是蠢货，决定行动之前已经将这府里查探过了。结果让她心惊，这府上竟然高手如云。她幽罗认定的高手，那绝对不容小觑。而这府上，竟然有数个，这怎能让她不警惕？
但即使如此，都没有改变她的计划。轩辕昊是她的，是她从小就认定的夫君，任何人都不能抢走她。
所以，她白日已经易容来沈府踩过点了，本以为万无一失的，结果…
上官玉瑶冷哼一声，长剑甚至未曾完全出鞘，只手腕一抖，剑鞘精准地击飞那点寒芒。“藏头露尾的鼠辈，敢夜探沈府，让你瞧瞧姑奶奶我的厉害！”
剑光乍现，如秋水漫空，瞬间封死了幽罗所有退路。幽罗被迫应战，手中一对短刃翻飞，招式刁钻狠辣，尽是魔教的路数，阴毒诡异，专攻下盘要害。
论正面交锋的真实功力，幽罗确实逊于上官玉瑶。
但魔教手段层出不穷，只见她格挡间，袖中突然爆出一团粉红色迷雾，甜腻腥膻，直扑上官玉瑶口鼻。
上官玉瑶是何人？上官世家的嫡次女，从小都是跟着沈今沅这样的人混的。
她跟上官芷颜二人自小就泡过各种药浴，不仅能强身健体，甚至寻常毒物对她们来说都无用。
“雕虫小技！”上官玉瑶屏息凝神，剑势不减反增，剑气激荡，竟将那毒雾生生逼散大半。同时左掌拍出，掌风刚猛纯正，正是克制阴邪功法的上乘武功。
幽罗没料到上官玉瑶竟然如此难缠，连她的毒雾都没能奏效。仓促间又被她的掌风扫中肩头，闷哼一声，踉跄后退了数步。
她眼中闪过狠厉，足尖一点，数枚黑钉无声无息地射向上官玉瑶下盘，同时又是一把毒烟洒出，企图借此机会逃脱。
而这时候，隐月跟黑曜也过来了。
上官玉瑶边对敌边道，“隐月姐姐，你们不准出手，这个小贼交给我了。”
隐月无奈的轻笑一声，黑曜已经开始看戏了，甚至还掏出一把瓜子，嗑的那叫一个开心。
幽罗眼神中闪过杀意，竟敢如此小觑于她，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上官玉瑶身法飘逸，如蝴蝶穿花，精准地避开所有暗器，剑光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网，“邪魔歪道，也敢放肆！”
剑尖一挑，精准地刺中了幽罗的手腕，短刃“当啷”落地。紧接着，上官玉瑶一记重手法，直接拍在幽罗的胸口要穴上。
“呃！”幽罗一口鲜血喷出，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黑纱滑落，露出一张美艳却苍白扭曲的脸庞。她死死瞪着上官玉瑶，又不甘地瞥了一眼紧闭的窗户，眼中满是怨毒与不甘。
上官玉瑶长剑抵住她的咽喉，声音冰冷，“说！谁派你来的？”
窗内，沈雪柔背靠着墙壁，捂着狂跳的心口，听着外面的打斗声息止，才缓缓滑坐在地，轻轻喘了口气，额间已是冷汗涔涔。
幽罗啐了一口嘴里的血水，“哼，要杀便杀，哪那么多废话。”
上官玉瑶傲娇的昂起脑袋，剑尖从她的咽喉移向她那张美艳绝伦的脸。
幽罗的美，是一种极具侵略性、几乎能刺痛人眼睛的艳丽，带着浓重的异域风情，仿佛盛开在悬崖峭壁之上、淬了剧毒的妖花。
最摄人心魄的还是那双眼睛，并非纯粹的墨黑，而是深邃如寒潭的靛蓝色，眼窝比中原女子更深邃，衬得那双眼眸如嵌在雪白肌肤上的两颗神秘宝石。
长而浓密的睫毛鸦羽般垂下时，便投下一片诱人的阴影。当她抬起眼，直直望来时，那眸中的蓝便像是冰封湖面下涌动的暗流，带着勾魂摄魄的魔力，又隐隐透出一股野性的凉薄。
“啧啧啧！”上官玉瑶神色犹豫，“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我都舍不得杀你了。老实交代吧，谁派你来的？来做什么？”
这里的动静，把沈青山父子也引过来了。
沈青山看着被上官玉瑶压制的黑衣女子，眉头紧蹙，“这…这是怎么回事？”
沈雪柔这时候也出来了，扶着她的小桃脸色也惨白的。
小桃察觉到动静赶到自家小姐屋内之时，沈雪柔几乎是颤抖着扶着桌子才能勉强站稳。听着院子外的打斗声，主仆二人都不敢出声，直到外面的动静结束了，沈家父子也来了才敢出来。
“爹，大哥。”
沈砚忙上前，看着这个向来乖巧听话的妹妹如此惨白的脸色，心头就是一软，“吓到了吧？没事了没事了，贼人已经控制住了。”
沈雪柔披着一件外衫，脸色苍白如纸，显然惊魂未定，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被擒住的幽罗身上。
四目相对。
幽罗眼神陡然一变，一种极致的、冰冷的恨意和杀意猛地从她周身迸发出来！毫不掩饰。
上官玉瑶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沈雪柔一眼，雪柔那么温柔娴静的一个官家贵女，怎么跟这个看起来就非正道的妖女牵扯在一块的？
她抬脚踹在幽罗腿弯处，厉声道，“问你话呢！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夜探沈府行凶？”
幽罗被踹却依旧昂起头颅，眼神桀骜不驯，带着一种近乎炫耀的恶意，一字一句地清晰道，“我，魔教圣女，幽罗。”
第261章 隐月姐姐下手有分寸的
沈雪柔在听到“魔教圣女”四个字时，神色就变了，那不是…
轩辕昊跟她说过，他除了自己的父皇兄弟以外，还有一个姨母，是魔教中人。魔教中的事情他也简单跟自己说了一些，其中就包括这位魔教圣女幽罗。
但…为何她对自己的敌意那么重，难道轩辕昊还隐瞒了自己什么？
幽罗看她的眼神就知道，轩辕昊绝对在她面前提过自己，她倨傲的看向沈雪柔，“看来你知道我，既然知道就该识相一点，将昊哥哥还给我。”
昊哥哥？沈青山这才反应过来，这妖女跟四皇子有关？
他跟儿子对视一眼，沈砚立即让人去请四皇子了。
上官玉瑶一听，来火了。
“啪啪”就是两巴掌，“还昊哥哥？恶心谁呢你。魔教圣女了不起啊，在姑奶奶这里你算个屁。就你也能跟雪柔比？长得妖里妖气的，你连雪柔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幽罗恶狠狠的看着上官玉瑶，那眼神恨不得要将上官玉瑶给吃了。
隐月注意到她的眼神，上前就是一脚，这一下直接将人踹到了围墙上，那围墙都被砸出好大一个窟窿。
“再用那种眼神看二小姐，我不介意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一旁的上官玉瑶乐了，下巴扬的更高，那嘴角是怎么都压不下去。哼，敢瞪她？她的靠山多了去了，随便一个都能弄死她。
沈青山被隐月这一举动吓得够呛，女儿身边这些个姑娘，真是一个比一个强悍。他给儿子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劝劝，别真把人给打死了。要打死…好歹也等四皇子来了再说啊。
沈砚轻咳一声，张了张嘴愣是一个字没说。
黑曜嬉皮笑脸的走过去，一把将人拎起来，然后很是随意的扔在了沈家父子跟前，“放心吧，没死，隐月姐姐下手有分寸的。”
*
沈府前厅，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如同暴雨将至。
幽罗被缚跪在中央，依旧昂着她那张美艳逼人却写满不甘的脸。
轩辕昊匆匆赶来，玄色衣袍还带着夜风的凉意。他听闻幽罗竟夜闯沈府行刺，脸色瞬间铁青，第一时间便快步走到受惊的沈雪柔面前，声音是毫不掩饰的关切与愧疚，“雪柔，你没事吧？可有受伤？”
沈雪柔看到他眼中的急切，心中稍暖，轻轻摇头，但看向幽罗的眼神依旧带着后怕和无法释然的疑虑，他们俩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会让这女子疯狂至此？
轩辕昊这才松了口气，随即转身，对着上首面色沉凝的沈青山父子郑重抱拳行礼，“沈大人，沈兄，此事是我之过…惊扰了府上，更险些酿成大祸。恳请沈大人与沈兄看在我的薄面上，饶她这一次，我定将她严加看管，绝不会再让她靠近沈府半步！”
他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
一旁的上官玉瑶却嗤笑出声，抱臂冷眼旁观，“拜托，轩辕昊你是来搞笑的么？这个魔教妖女跟你什么关系？需要你来约束？”
轩辕昊轻咳一声，“她是我姨母的徒弟，我一直拿她当妹妹来看。她此次入京，也…也是因为我。”
“妹妹？四皇子这“妹妹”可真是有意思，动不动就要人性命，魔教圣女做妹妹，四皇子真是好大的威风，好重的口味！”
轩辕昊很是无奈的看了一眼上官玉瑶，这个挑事精能不能少说点话啊。
“我姨母对她…疏于管教，这脾气是坏了点，抱歉啊。”
沈家父子碍于他的身份不好多言，但是上官玉瑶可不买他的账，“脾气坏了点？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什么鬼话？她是夜闯沈府来杀人的？杀的还是你的未婚妻。若不是我及时出现，雪柔现在说不定已经去了阴曹地府报道了。”
估计也察觉到自己说了晦气话，她立马“呸呸”了两声，然后抱歉的看了一眼沈雪柔，继续道，“雪柔那是命大才没出事，若是真出了事，四皇子还能用她“脾气坏了点”说事么？”
轩辕昊被怼的一阵脸红，确实是如此，刚刚他看到沈雪柔无事一时间就忘了这些了，他真该死。
“是我说错了。”
沈雪柔见轩辕昊如此低声下气，有些不忍心，上前拉了一把上官玉瑶，想让她少说一点。
上官玉瑶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她的脑门，“你是不是傻呀，刚刚那个妖女就是因为你这未婚夫才想杀你的，你现在还心疼上他了？你要真出了事，我看谁心疼你。”
沈雪柔心虚的摇了摇她的胳膊，“我知道啦，我知道你是在给我出气的。”
“要是让师叔祖知道你这么没出息，估计以后都懒得管你。”
“以后不会了，你别去跟大姐姐说，就这一次，好不好？”
上官玉瑶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了。
隐月却在这时候面无表情地开口，声音清冷，“四皇子还是确保能约束得住为好。若再有下次，惊扰了沈府清静是小，若伤及沈家任何人…”她顿了顿，意有所指，“我家主子是否还愿意给四皇子这个面子，可就难说了。”
轩辕昊被两人连番挤兑，尴尬的很，“明白明白，这次是个意外，本王保证绝对没有下次。”
然而，被捆着的幽罗见轩辕昊如此低姿态地为她求情，原本心底升起的一丝希冀和得意，在听到他口口声声只当她是“妹妹”时，瞬间化为滔天的怒火和委屈。
她猛地挣扎起来，尖声叫道，“妹妹？谁要做你的妹妹！轩辕昊，师父明明已经答应我们的婚事了，是这个女人！是这个装模作样的沈雪柔抢走了你！她凭什么？”
她目光怨毒地射向沈雪柔，言语愈发癫狂放肆，“沈雪柔你听着，只要我幽罗活着一天，你就别想安稳坐上昊哥哥新娘的位置！魔教手段多得是，我看你们能防到几时！我定要你…”
“放肆！”轩辕昊厉声喝止，眼眸中的耐心都快要用完了。若不是看在姨母的面上，他根本不想管这个疯女人。
但幽罗已然失控，什么恶毒的话都往外说。
就在这混乱不堪之际，一道清冷平静，却带着无形威压的声音自厅外传来，“哦？我倒也想听听，魔教还有多少手段需要我们来防的。”
轩辕昊脑中“嗡”的一声，只出现两个字，完了。
第262章 这轩辕昊倒也是个人才
沈今沅的出现，像是一盆冰水骤然浇熄了厅内所有的喧嚣。
她甚至都没看跪在地上的幽罗一眼，目光先是在脸色苍白的沈雪柔身上停留一瞬，确认她无大碍，才缓缓转向一脸如丧考妣的轩辕昊。
轩辕昊瞬间头皮发麻，他知道，今天能不能将幽罗带走，全看这位沈大小姐点不点头了。沈青山或许还会顾念几分未来翁婿的情面，但沈今沅…呵呵，从来没给过他面子。
上官玉瑶一看到沈今沅出现，立即冲过去抱住自家师叔祖的胳膊，“师叔祖，你一定要给雪柔做主啊。这个魔教妖女，竟然大半夜的闯进沈府想要谋害她。幸亏我机灵，第一时间察觉了不对，三下五除二就把这妖女给抓住了。可是…”她气鼓鼓的瞪了轩辕昊一眼，“这个四皇子，竟然还给这个妖女求情，真是个不懂事的，他难道不知道谁才是他的未婚妻么？竟然让自己未婚妻受委屈，我觉得吧，这个婚也不是非要成不可，师叔祖您觉得呢？”
轩辕昊一听这话，头都大了，“上官玉瑶，我那是看在皇后娘娘的份上才不跟你计较的，你可别蹬鼻子上脸，胡咧咧什么呢。”
上官玉瑶可不怕他，“难道我说错了么？你说，我刚刚哪里说错了，哪个字说错了？嗯？哼，就你这样的，我可见的太多了，不就想府中养一个，外面养个十个八个么？还装模作样的说什么只要雪柔一个人，我呸。”
“你乱说什么？我说了，幽罗只是我的妹妹。”
“妹妹？”上官玉瑶很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妹妹？什么妹妹？情妹妹吧？你姓轩辕，她姓…哎？有“幽”这个姓氏？不管了，你们又不是一个爹生的，也不是一个妈生的，屁的妹妹。”
话刚说完，脑袋上就被敲了一下。沈今沅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女孩子，说话要注意分寸。”
上官玉瑶吐吐舌头，但是对轩辕昊的态度丝毫没变。师叔祖只是不喜欢自己说话粗鲁，又没说她说错了。嘿嘿嘿，说明师叔祖也是这么想的。
“我爹说了，三心二意的男人不能要。咱们雪柔那么好的姑娘，凭什么嫁给他呀。师叔祖，要不让他跟雪柔退婚吧。我们云海城有大把的好青年，随便挑，我还就不信了，挑个十个八个的比这轩辕昊好的，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轩辕昊气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就连沈雪柔都被这话说的满脸臊红，这玉瑶说话可真是…大胆。
轩辕昊手指着她，“你！你别太过分。”
上官玉瑶脑袋一昂，“我就过分了你能那我怎么着？想揍我？哼，我师叔祖在这呢，我借你十个胆子，你敢么？”
这就是有人撑腰的感觉，她上官玉瑶从小到大都是这么横的。原因无他，背后有人啊，嘿嘿。
轩辕昊不想再跟她掰扯了，真怕自己会被气死，索性破罐子破摔。
他把心一横，一个箭步冲到了沈青山的跟前，脸上瞬间堆起近乎谄媚的笑容。深深一揖，声音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岳父大人！小婿管教无方，让这不懂事的丫头惊扰了府上，吓到了雪柔，实在是罪该万死！岳父您要打要罚，小婿绝无怨言。”
这一声“岳父”喊得那是无比顺溜，仿佛已经叫了八百遍似的，听得沈青山嘴角都抽搐了一下。
不等沈青山反应，轩辕昊又转向沈今沅，笑容更加真挚，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呵呵呵，大姐！您瞧瞧这事闹的…都是我不好，没跟底下人说明白，让她产生了误会，这才胆大包天跑来惊扰雪柔。大姐您放心，我这就把她拎回去，一定严加管教，锁起来，绝不让她再出来惹是生非！您就看在…看在我对雪柔一片痴心份上，饶她这一回？”
他一口一个“岳父”、“大姐”叫得那叫一个亲切自然，连上官玉瑶都翻了个白眼，无语地啐了一句“脸皮比城墙都厚”。
沈今沅静默地看着他表演，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无奈和…佩服。能屈能伸到这份上，脸面都不要了，这轩辕昊倒也是个人才。
她没理会轩辕昊，目光落回幽罗身上。幽罗被她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一扫，竟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之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在魔教生活多年，让她对危险这种东西的敏感度比别人要高出数倍。从沈今沅进入这厅的那一刻起，她就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压。这个女人的实力，绝对在她之上。再看轩辕昊的态度，她就算再蠢，也明白了些什么。
沈今沅这才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四皇子。”
轩辕昊一个激灵，立刻站的笔直，“大姐您吩咐！”
“人，你可以带走。”沈今沅道。
轩辕昊大喜过望，刚要道谢…
“但话，要说清楚。”沈今沅继续道，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沈家的人，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今日看在四皇子如此有诚意的份上，且雪柔并未受伤，此事暂且作罢。”
她微微停顿，目光如冰刃般扫过轩辕昊和幽罗，“记住，仅此一次。若再有下次，无论出手的是谁，因何原因…”
她的声音骤然转冷，整个厅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我会亲自带人，踏平魔教，清理所有余孽，我说到做到。我可不是厉寒霆，还能让那些个玩意儿给逃了。”
“余孽”二字，她咬得极轻，却带着千钧之力，重重砸在轩辕昊和幽罗的心上。
轩辕昊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他知道，这绝不是玩笑。他连忙躬身，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轩辕昊谨记大姐教诲！”
沈今沅又淡淡瞥了他一眼，“你该庆幸，今日是我跟小玉定亲的日子，我不想见血，否则…”
“我保证，绝无下次。”轩辕昊目光坚定，语气无比认真。
第263章 好徒儿，为师到了，还不速速迎接！
幽罗更是脸色惨白，死死咬住下唇，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轩辕昊赶紧给沈青山行了个礼，一把拉起失魂落魄的幽罗，准备离开。
“慢着。”沈今沅缓缓开口。
轩辕昊后背一僵，这祖宗不会反悔吧。
缩在轩辕昊身后阴影里的幽罗，此刻正微微颤抖着，那双魅惑众生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惊惧了。
“人，你可以带走。”沈今沅的声音清冷，“我沈今沅说话，向来算数。”
轩辕昊心下稍安，正欲拱手道谢，却见沈今沅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冰冷彻骨的弧度。
“但我只答应让你带走她，”她缓缓补充，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在地，“可从未答应过，她是完好无损的。”
话音未落，沈今沅周身气流骤然一变！无形的气浪以她为中心轰然荡开，吹得她衣袂猎猎作响，几盏烛火应声而灭！
幽罗尖叫一声，下意识便要转身要逃。
但已经太迟了。
沈今沅的身形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瞬息便逼至幽罗面前。她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骇人的内力，毫不留情地点向幽罗的小腹丹田之处！
“不！”幽罗的凄厉惨叫划破夜空，充满了绝望与痛苦。
那凝练至极的内力如一根烧红的铁锥，狠狠刺入、然后猛烈爆发！
幽罗只觉得周身经脉如同被寸寸撕裂，苦修多年、凝聚着无数血腥与阴毒的魔功，此刻像退潮般疯狂地从她体内流失，直至消散。
她瘫软在地，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的痛苦让她连翻滚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如野兽般的哀嚎。
顷刻间，她便从一个魅惑妖娆的魔教圣女，变成了一个气息奄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废人。
一旁的上官玉瑶看的两眼放光，她就说嘛，师叔祖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说话了？这妖女可是来沈府行凶啊，哪能就这样离开，做梦呢。
隐月跟黑曜丝毫不意外主子的行为，在他们看来，他们主子已经格外开恩了。
沈今沅收回手，不再多看她一眼，转身走向沈雪柔，语气缓和下来，“受了惊吓就回去好好休息，这里没事了。”
沈雪柔有些心虚，也有些愧疚。大姐姐这是给她出气，结果她还想给轩辕昊求情，她…真是不懂事。
“大姐姐，我…”
沈今沅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今日晚了，有什么明日再说。”
沈雪柔乖巧的点点头，“好。”
然后又跟沈青山跟沈砚行了一礼，最后看了一眼轩辕昊，这才离去。
轩辕昊一脸憨笑的目送沈雪柔离开，刚刚她看自己了，嘿嘿嘿，这是不生他的气吧？今日这局面不对，事后他一定要跟她解释清楚，他跟这个幽罗半点关系都没有，全是看在他姨母的面上他才愿意救她一命的。
待一切尘埃落定，幽罗的哭嚎变为无力的啜泣时，轩辕昊才轻轻叹了口气。这叹息里，没有对幽罗的怜悯，只有一丝淡淡的烦恼。
“大姐，你这…”轩辕昊的语气里带着点无奈。
沈今沅挑眉，“怎么？舍不得？”
轩辕昊忙摆手，“怎么会？只是不大好跟姨母交待罢了，她毕竟是魔教圣女，职责重大…”
沈今沅轻笑，“职责重大？呵！本就是个不该存在的邪魔歪道，职责是什么？为非作歹残害无辜么？她那一身魔功不知到沾了多少无辜之人的血，需要我提醒你？”
轩辕昊自然知道，即使自己再不想与之为伍，但是姨母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也是第一个给予自己亲情的人，他割舍不下。
他俯身将软泥般的幽罗提起，动作算不上温柔，仿佛只是拎起一件行李。
幽罗似乎恢复了一点意识，感受到轩辕昊的触碰，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用尽残存的力气抓住他的衣襟，涕泪纵横地哭求，“教主…昊哥哥…救我…我不能…我不能没有功力…”
她的声音嘶哑难听，充满了彻底的崩溃和哀求。
轩辕昊却不为所动，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轻而易举地掰开她冰冷的手指，将她半拖半扶地架起来，语气平淡无波，“走吧，留你一命，已是格外开恩了。”
他朝着沈今沅微一颔首，算是告别，随即毫不留恋地转身，拖着状若疯癫、不断哭喊挣扎的幽罗，一步步走入沉沉的夜色之中。
幽罗绝望的哭喊声渐行渐远，最终彻底被黑暗吞没。
沈青山父子对视一眼，就好像是看了一出戏。现在戏唱完了，他们也该散场了。
沈青山就是个女儿奴，女儿做什么他都觉得是对的。
而沈砚这次又对自己这个妹妹又有了新的了解，明明那么不爱管闲事的一个人，每次涉及家人安危，下手从不留情，护短的很。
“暖暖，这么晚了你也赶紧休息去吧，肯定也累了。”沈青山一脸关爱的看着自家闺女，他不懂武功，也不知道什么内力。但刚刚那个叫幽罗的看上去很痛苦，女儿应该废了不少力气，肯定是累了。
沈今沅点点头，“爹跟大哥也早些回去休息吧，夜晚天凉，别受寒了。”
“好~”“好~”
*
接下来的日子，沈今沅的生活又回归了平静。
但是收到秦白跟夜枭从东炎送回来的急信之后，她一直有些放心不下齐慕风。
魏无恒手下那白发老者实力难以估计，那些傀儡蛊人估计都是出自他之手。
她不怕来明的，以齐慕风的实力绝对可以应对。但是那些阴暗手段，尤其是一个惯会使用毒物的人，她还是担心齐慕风会着了他们的道。
但此刻她也离不得京都，也只有担心的份了。
上官芷颜的封后大典在即，云海城的人应该就快到了。老头也会来，刚好可以问问他关于那些傀儡蛊人的事情，乔飞鸿那个情况…她心里是有些怀疑的。
药香弥漫的厢房内，沈今沅正低头碾磨着最后一味药材，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忽然，一道洪亮如钟、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穿透重重屋宇，精准地送入她耳中，震得桌上的瓷罐都微微嗡鸣。
“好徒儿，为师到了，还不速速迎接！”
沈今沅碾药的手倏然一顿，眼眸骤然亮起，惊喜之色溢于言表。这老头，竟提前了足足半月！
第264章 一位七十多岁的师兄，一位六十多岁的祖父…
沈今沅身形一闪，如一道轻烟般掠出药房，穿过回廊，直奔前院。
方才赶到庭院，就见一个须发皆白、却满面红光的青袍老者，正负手立于前院屋顶之上，此刻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不是她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又是谁？
师徒二人视线一撞，没有半分久别重逢的寒暄问候。
天机老人眼中精光一闪，“来来来，让为师看看你这懒丫头近日可有懈怠！”
话音刚落，枯瘦的手掌已看似随意地拍出，却带起一股凌厉劲风，直袭沈今沅面门。
沈今沅嘴角一扬，竟也不闪不避，纤纤玉手一翻，指尖寒芒微闪，数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已悄无声息地迎了上去，口中哼道，“老规矩，输了的人接下来一个月都得听对方的！”
“每次都输还能如此大言不惭，为师都佩服你的勇气了。”
掌风与针尖瞬间碰撞在一处，发出“嗤”的轻响。
两人身形同时一动，便如两道纠缠的影子般半空中交锋起来。
天际之上，两道身影如流星般碰撞、分离、再碰撞，速度快到极致，在底下围观百姓的眼中，只剩下两道模糊的光影纠缠不休，偶尔爆开的气劲轰鸣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沈今沅手腕一抖，系于纤腰间的那条看似普通素色腰带，瑶光，如同有了生命般激射而出！它撕裂空气，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带着破空之势，如同白色的闪电，刁钻狠辣地扫向天机老人的周身大穴。
而天机老人的身形在空中挪移闪动，看似缓慢，实则快得超出了常理。
瑶光凌厉的攻势总是堪堪擦着他的衣角掠过，连半分都沾不到。他仿佛能预知沈今沅的每一个动作，总是在攻击临身前的一瞬，以毫厘之差轻松避开。
二人的动静太大，让沈府一众闻声赶来的仆从、护卫都看得目瞪口呆，愣在原地，完全不知所措。
有的婢女仆妇端着果盘傻了眼，有的提着扫帚忘了动，面面相觑。这…这哪是师徒相见？分明是仇人动手啊！
护卫们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帮忙，他们似乎隐约听见那老头好像自称他们大小姐的师父来着…
沈惟、沈青山等人，包括女眷也都纷纷出来，眯着眼睛看着半空之中，又是担心又是着急的，虽然他们根本看不清究竟是一个什么情况。
还在院子里的半夏听到这动静，完全没有要去前院看热闹的心思，“得抓紧准备一下了，一会主子们回来定然是要用得。”
然后就急急忙忙的往屋内而去，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空中斗法的二人，自然察觉到了底下的动静。天机老人一个闪身，消失了。沈今沅紧跟其后，今日不打个过瘾是不可能停的，这里确实不是比试的好地方。
天空中还残留着那对师徒打斗留下的些许气劲余波，吹得院中树叶簌簌作响。
沈府门前，一片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天空茫然地收回，最终聚焦在了场中唯一留下的“外人”身上。
这位老者，年约七十上下，身着暗绣云纹的锦袍，腰束玉带，身形挺拔，虽鬓角染霜，但面色红润，眼神温润中透着不易察觉的锐利。
久居上位的威仪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便他此刻脸上挂着尽可能和煦的笑容，那周身自然流露的气度也让人不敢小觑。
他独自一人站在那里，与周围一群目瞪口呆、还没从刚刚情形中回过神来的沈家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略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朝着众人，尤其是为首的沈惟，拱手作揖，态度十分谦和，“抱歉了各位，”他的声音沉稳温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家师与小师妹…嗯，性情都比较…率真，每次见面都是如此场景，让诸位受惊了，见谅，见谅。”
他顿了顿，开始了自我介绍，“在下云海城上官政，是阿沅的师兄。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沈家众人虽然知道了沈今沅跟云海城的关系，但也只是知道。
当这么一个长者，大人物出现在他们府上，称自己是沈今沅的师兄…他们一时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而沈家的仆从，从管家、护卫再到婢女小厮，脸上的表情也堪称精彩纷呈。他们大小姐的师兄，竟然比他们老太爷都要年长，这辈分…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在上官政和沈惟之间来回扫射。
沈惟今年刚刚六十五，也算保养得宜，看起来精神矍铄。
而上官政，因常年习武的关系，其实看上去跟沈惟倒也年纪相仿的样子。
一位七十多岁的师兄，一位六十多岁的祖父…
这画面太美，让人不敢细想。
还是见过大场面的沈惟先行有了动作，他上前一步，脸上堆起热情而不失分寸的笑容，郑重地回了一礼，“原来是上官老家主大驾光临！久仰大名，失敬失敬！在下沈惟，是暖暖的祖父。暖暖在师门，多蒙您和前辈照拂了。”
上官政从善如流，笑道，“沈大人太客气了！阿沅自小被家师收养，天资极高，又听话，我们谈不上照拂，是她带来了不少乐趣。”
沈惟也笑着摆手，“上官老家主快请进，别在门口站着了。暖暖她们这一去，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还请入内奉茶，稍作休息。”
“那就叨扰了。”上官政拱手，姿态优雅从容。
*
正厅内。
上官政与沈惟分宾主落座于最上首的两张黄花梨大师椅上。
上官政虽极力收敛，但久居人上的气度依旧让他自然而然成为了视线的焦点。
沈惟作为家主，姿态从容，但面对这位身份特殊、年纪又比自己长的“孙女的师兄”，笑容中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
下首两侧，沈家的其他人依照长幼次序，依次坐在左右两排的座椅上。
每个人都身姿端正，不敢有丝毫怠慢，但眼神却微妙地游移着，不时地、飞快地瞥一眼上首那位气度非凡的老者，然后又迅速垂下眼帘，生怕失礼。
训练有素的婢女悄无声息地步入厅堂，奉上精美的茶点。
这时候，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祖父，您怎么提前到了？我听说师叔祖跟人打起来了，是老祖宗么？人呢？”
来人是上官玉瑶，她一脸惊喜的小跑着来正厅，满头是汗的。
上官政摇头失笑，无奈的看向身旁的沈惟，“让沈大人见笑了，我这孙女被惯坏了，没什么规矩。这阵子在府上，没少给你们添麻烦吧？”
第265章 来自上官政的考较
有了上官玉瑶的加入，厅内的气氛总算不如之前那般怪异尴尬了。
上官政将沈家众人一一认了个全，对于小师妹的这些家人，还算满意。
看家风就知道，是不错的人家。
他疑惑的看向沈惟，“听说，阿沅还有个侄子？”
沈惟笑着捋了捋胡须，“是，名沈怀恩，上官老家主想见的话我这就让人带来。”
说着他看了沈砚一眼，对方立即点头，吩咐贴身小厮去将沈怀恩带过来。
上官玉瑶眼珠子一转，“祖父，您也听说小怀恩了是不是？师叔祖对这孩子可好了，什么都是亲自教导的，看的我都眼红了。”
“哈哈哈哈哈，”上官政的笑声响彻这个大厅，他饶有兴味的看向上官玉瑶，“怎么？你还吃上醋了？”
上官玉瑶撇撇嘴，“可不嘛，师叔祖真的什么都交给怀恩的，我有理由怀疑…”她停顿了一下，目光从沈砚那边扫过，“我怀疑师叔祖就是给自己找接班人的，估计再过两年她很有可能直接将怀恩送岛上去了。”
众人都竖着耳朵听，尤其是沈砚。
他一直都知道自家妹妹对他的儿子有安排，但完全不知道作何安排。岛上？是哪个岛？
要知道沈怀恩可是他的独子，以后这偌大的沈府，估计也会交到他手里。妹妹这回来没多久就直接将人给拐了，让他这个做爹的都无可奈何。
上官政满眼笑意，“那我倒是要好好看看这孩子了，能入得了你师叔祖的眼…呵呵呵。”
就在这时候，隐月牵着沈怀恩过来了。
他穿着精致的小锦袍，头发被仔细地束在脑后，露出一张粉雕玉琢、异常漂亮的小脸。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乌溜溜、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此刻正好奇地、毫不怯场地望向主位上的陌生老爷爷。
四目相对。
一老一少，年龄相差悬殊，气场却微妙地在空中交汇。
上官政的目光锐利，带着审视与探究。
沈怀恩的目光纯净，带着孩童的天真与直白的好奇。
这无声的打量让厅内的空气仿佛凝滞，沈家众人大气都不敢出，连隐月也稍稍收紧了握着沈怀恩的手。
这诡异又奇特的寂静持续了片刻。
“隐月见过上官前辈。”
她率先开口，打破了这怪异的气氛。也是担心上官政这身上的气势将小少爷给吓着了，但她看着一脸好奇的沈怀恩，她…应该想多了。
上官政笑看了隐月一眼，“隐月啊，有两年未见了吧？”
“是，您闭关至今已有两年。”
“嗯，不错，这次闭关时间长了点。”他的目光又移向沈怀恩，声音洪亮却不失慈爱，仿佛怕吓到孩子，“娃娃，过来些，让老夫好好瞧瞧。”
沈怀恩直接松开了牵着隐月的手，迈着稳当的小步子，走到了厅堂中央，站定。然后仰头看着上官政，行为举止落落大方，不见寻常孩童的扭捏。
上官政越看越觉得有趣，自家那小师妹眼高于顶，能让她看上并亲自教导的孩子，绝非凡品。
捋了捋长须，开始了他的考较，问题直截了当，毫不因对方是幼童而含糊，“你可曾开始习武？”
说着，甚至直接上手在这孩子身上摸了摸，随后笑着点了点头，根骨不错，很适合练武。
沈怀恩眨巴了一下大眼睛，点了点头。然后想到了姑姑告诫他的话，长辈问话一定要应，“一点点。”
上官政微微挑眉，继续问，“哦？那…医术呢？可认得几味草药？”
小师妹医毒双绝，这孩子或许更有偏向？
沈怀恩再次点头，认真道，“也学了一点。”
上官政眼中兴趣更浓，身体微微前倾，“毒术呢？”
这问题问出，旁边的沈青山夫妻都瞪大眼睛了，怀恩不会还学了毒术吧？这…毒术？正常孩子哪会学那些？
然而，沈怀恩依旧点了点头，“最近在看，也学了一点点。”
一旁的沈惟看着这一老一少的对话，突然笑了。
他想起了之前自己跟孙女对话：
学过武么？一点点…
结果沈今沅用鞭刑惩罚韩昭时的狠劲，让沈惟都惊诧了。一个江湖高手，在她手里简直毫无招架之力。
会医术？一点点…
结果她是闻名天下的鬼医大人。
会下棋？一点点…
结果沈惟在她手里就没能赢过一局。
…
上官政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惊叹，“呵…”
他顿了顿，问出了一个远超五岁孩童认知范围的问题，几乎带上了几分玩笑和终极试探的意味，“那…治国安邦、经世济民之道呢？”
沈怀恩疑惑的看向他，脑子里在思索这“治国安邦、经世济民之道”是什么？哦，姑姑好像是跟他讲过一些的，他在众人惊掉下巴的眼神中依旧点了点头，“姑姑教了一点点。”
“哈哈哈哈…”上官政又笑了，好好好，他算是明白为何上官玉瑶会觉得小师妹将这孩子当接班人培养了，可不就是嘛。
沈砚微微蹙眉，他不明白为何妹妹会教怀恩这些？若是让外人知道，这…
沈惟的心情此刻同样复杂，好在这事无外人知晓，他也相信以自家孙女的能力，外人若想知道些她院中的事情，估计比登天都难。
上官玉瑶撅着嘴，“祖父，您看吧，我没说错。”
上官政虚空点了点她，“你还好意思吃味呢？但凡你跟你姐姐争气一点，你师叔祖用得着这么累么？”
那地方，沈今沅若想找个合适的人接手，原本是上官芷颜跟上官玉瑶最合适的。可惜啊，这俩孩子只在武学一道上有些天份，其他地方，那真是一窍不通。
而如今，上官芷颜嫁入了大周皇室，成为一国之后，更加不可能了。而上官玉瑶…这云海城也需要接班人啊…
上官政长叹了一口气，第一次觉得他们家族人口有些少，甚至连个男丁都没有，还要个女娃娃操劳。这芷颜是指望不上了，这玉瑶嘛…得给她找个上门女婿才行。
此次出关，这事得抓紧给办了。他那个儿子更是个武痴，脑子也少根筋，估计想不到这些。
第266章 这样的女儿，生动极了
夕阳的余晖给沈府庭院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只听“嘭”一声轻响，两道人影几乎同时从墙头翻落，稳稳落地。
正是比试归来的沈今沅和她的师父天机老人。
沈今沅先跨进了院门，她原本干净整洁的素色衣衫，此刻袖口被撕裂了一道长口子，下摆沾着尘土与几处草渍。发髻有些松散了，几缕乌发垂落颈侧，额角鬓边湿漉漉地贴着肌肤，更是一道黑一道灰的，看上去哪还有半分平日里的素净。
看到赶出来的众人，她抬手想要理一理鬓边的乱发，结果发现手上还沾着泥，只好悻悻放下，神情满是尴尬。
此时，天机老人也慢悠悠地踱步进来。
他老人家更显狼狈，原本还仙风道骨的袍子，肩头被划开一个大口子，露出里面深色的中衣。白发也乱蓬蓬的，像是刚被狂风揉搓过。
他一边走，一边抬手用还算干净的袖口内里擦拭着额头的汗，顺带抹了一下脸颊，结果反而把一点不知是泥还是灰的污迹蹭开了，平添几分滑稽。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各自“哼”了一声，谁也不看谁了。
林氏是第一个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她的女儿，平日里是何等注重仪容的一个人，此刻却显得狼狈不堪。但林氏却觉得，这样的女儿，生动极了。
林氏的这一声笑仿佛是个信号，沈家其他人，此刻也都纷纷憋不住了。
沈今沅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从耳朵尖一直红到脖颈。在沈家人面前这么窘迫，她还是第一次。
她可不像她师父，脸皮够厚的，都这样了还在那得瑟呢。
半夏这时候匆匆来到前院，看到两位主子这形象丝毫不意外，“小姐，宫主，热水已经备好了，花瓣、香胰子、干净衣裳都准备齐全了。您二位看，是先喝口茶歇歇，还是现在就过去梳洗一番？”
天机老人哈哈大笑起来，“小半夏如今做事是越发周全了，那有没有给老头子我准备我最爱的…”
话还没说完呢，半夏笑意吟吟接话道，“烧鸡也准备好了，宫主洗漱完就能享用了。”
“哈哈哈哈，你这丫头好呀。”天机老人这才看向沈家众人，“让诸位看笑话了，老头子我先去洗漱，再来跟各位话话家常。”
沈惟躬身行礼，“前辈随意，今日准备了好酒好菜，给前辈接风。”
天机老人一听还有好酒，那眼睛更亮了，“好好好，都是好的。”
沈今沅无奈摇头，跟众人行了一礼后直接回自己院子去了。
刚好这时候，下人来报，皇帝皇后来了。
上官政笑呵呵开口，“师父，您老还是先去收拾一下，等你收拾妥当了再接见小辈。”
天机老人自然没什么意见，但还是提醒了上官政一句，“两人都已经成婚了，你别吓唬人家孩子。”
上官政轻咳一声，“怎么会。”
天机老人哼唧了一声，便离开了。还怎么会？得到消息的时候，这徒弟差点提刀过来砍人。怎么才闭关两年出来，最被他看好的孙女竟然嫁人了？
管他什么皇室，管他什么皇后，上官芷颜原本可是他们培养的云海城下一任接班人，就这么被大周太子…哦不，现在是皇帝了，就这么被骗走了？
不过，说来说去还是他那个儿子没用，竟然就由着她胡来，哎！
众人面面相觑，这老前辈的意思，上官老家主对他们皇帝还不满意？
除了上官政，沈家其他人都去府门口迎接帝后去了。
而此刻在无人注意的一个角落，一个藏青色的身影一闪而过。上官政微微抬眸看了那角落一眼，然后便直接回到正厅，等着那不孝孙女前来拜见。
两刻钟后，正厅之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地面冰凉坚硬，当朝最尊贵的帝后二人，此刻正并肩跪在那里，垂首敛目，姿态恭谨，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上首，天机老人已然换了一身干净袍子，但发须尚未来得及仔细梳理，仍带着些许凌乱。沈今沅和上官政一左一右，静立在老人身侧。
沈惟跟在最后进来，一见厅内情形，尤其是连皇帝都跪着了，心头顿时一凛，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撩袍屈膝，皇帝都跪地，臣子安敢站立？
然而，他的膝盖刚刚微弯，一道清冽的目光便倏地扫了过来。
是沈今沅。
哎哟喂，他的宝贝孙女，这是要折腾死他这把老骨头啊。
沈今沅可不觉得自己制止错了，她还站着呢，祖父要跪在下面，那她不得遭雷劈啊。
沈惟动作僵住，额角几乎瞬间渗出细汗。他飞快地垂下眼，不敢再看，身体保持着半躬的尴尬姿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幸亏…幸亏沈家其他人没有进来，若不然，见此情形，是跟着跪地请罪，还是如他现在这般僵立当场？
天机老人喝了一杯热茶后，这才缓缓开口，“起来吧。”
上官芷颜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老祖宗身后的祖父上官政一眼，上官政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面无表情的立在天机老人身后。
轩辕璟见妻子不起来，他自然也不能起。
上官玉瑶在一旁看戏，没她的事情，她只要安安静静的待着就行了。
天机老人斜睨了他的好徒儿一眼，“你这副德性作甚？事已成定局，总不能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吧？”
一听到“棒打鸳鸯”这四个字，轩辕璟整个神经都绷紧了。别说，他还真怕！
上官政轻哼一声，没有说话。还是一旁的沈今沅开口，“师父都让你们起来了，你们还跪着做什么？”
上官芷颜幽怨的看了自家祖父一眼，委屈巴巴的起身，轩辕璟这才跟着起身。
天机老人缓缓开口，“听阿沅说你之前中毒了，现在身体可好了？”
轩辕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老祖宗问的是他，他忙躬身行礼，“好多了，劳老祖宗挂念。”
“嗯，好了就行。那毒对子嗣有碍，你们成婚两年还没孩子也在情理之中。现在身体好了，这孩子的事情要抓紧了，知道么？”
轩辕璟尴尬的看了一眼依旧面无表情的上官政，然后又看了一眼他的皇后，“…是。”
“能生就多生几个，上官家子嗣不丰，还需要你们多多努力了。”
第267章 对，生孩子！
上官政一听，眼神顿时亮了。对啊，这是个好主意，他怎么没有想到？还是师父他老人家睿智。
多生几个孩子，那不同样有他上官家的血脉么？
“对，生孩子！”
这一嗓子出来，把厅内众人都听愣了。
估计只有天机老人能跟的上这大徒弟的思维了，挑了挑眉，还是喝自己的茶吧。
上官政上前两步，目光灼灼的盯着轩辕璟，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遍。看模样是不错，至少生下来的孩子样貌是不用担心的。这身板嘛，他伸手在轩辕璟的胳膊上捏了捏，啧，肌肉真还不如他们城中的护卫…
轩辕璟感觉自己此刻就像是案板上的鱼，后背凉凉的，但是什么也不敢问，什么也不敢说。
上官政打量完了，点点头，总体来说还算合格。他眯着眼睛开口，“三年生俩，没问题吧？”
轩辕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即使现在是一国帝王了，但脸还是红了，“可…可以。”
一旁的上官芷颜简直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咬牙切齿喊道，“祖父。”
上官政冷哼，“作甚？”
“夫君身体刚刚康复，还需要再调理修养一阵子。要孩子这事，我们还准备再缓缓。”
之前轩辕璟中毒一事一直瞒着她，她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玄鸣不小心说漏了嘴。当然了，究竟是真不小心还是假不小心就不好说了。
“还要调理？”上官政转头看向沈今沅，似在求证。
沈今沅别过头去，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她可不想掺和他们的事情，不然没完没了的，烦的很。
上官芷颜郁闷的撅了撅嘴，师叔祖不帮忙那只能靠自己了。
“当然啦，祖父您不知道，我夫君中毒快两年才发现，现在毒虽然解了，这身体不得好好调理调理啊？”
上官政嫌弃的看了一眼轩辕璟，中毒那么久才发现，真够没用的。他蹙眉不耐烦道，“那再给你们半年时间，半年时间一到，立马要孩子。”
上官芷颜还想说什么，被一旁的轩辕璟拉住了，他笑着摇摇头，然后对上上官政略微不满的视线，一脸诚恳道，“听祖父的。”
上官政这才给了他一点点好脸色，“嗯，你们年轻，可以多要几个。”
“…是。”
这么听话？上官政满意的点点头，“还有一点，不论你们将来生几个孩子，必须有一个姓上官。至于哪一个，是儿子还是女儿，随你们自己。”
上官芷颜瞪大眼睛，“这怎么行？”
上官政斜睨她一眼，“怎么不行？为何不行？”
这下，轩辕璟也不吱声了。他的皇子，却姓上官？这…若是文武百官知道了，这不得闹翻天啊。
上官政冷哼一声，“你忘了你的身份了？你是我上官家的嫡长女，原本是要继承家主之位的。你可倒好，一声不吭嫁来了大周，你可有想过云海城，想过上官家该如何？”
上官芷颜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你自小，你爹是怎么培养你的，你忘了？我们从没想过让你嫁出去，结果你还偏偏就…”上官政叹了口气，“事已至此，这些就不多说了。上官家族子嗣不丰，你就算嫁出去了也得贡献一份力量。你的孩子也有我上官家的血脉，给一个家里没问题吧？至少让上官家下一代的子嗣，多一点。”
上官芷颜有些为难，她跟轩辕璟的孩子毕竟是大周的皇子啊，哪是说让就能让的？
“还有，因为你的任性，以后上官家只能指望你妹妹玉瑶了。你看看她这样子，还是个孩子呢，让她怎么坐家主之位？”
上官玉瑶原本还在看戏，这怎么还扯到自己身上了？
家主？她？不是吧…她还想要闯荡江湖，吃遍天下美食呢。
上官芷颜心虚又愧疚的看了一眼自己懵懂又不谙世事的妹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上官政继续道，“你妹妹以后就得代替你的位子，找一个上门女婿，接管云海城。”
上官玉瑶不可置信的探出脑袋，“祖…祖…祖父，您刚刚说的是…我？”她用手指指着自己的脸，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上官政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不然呢。”
“为什么是我？我不要？姐姐不肯做的事情为什么要交给我？不公平。”
上官政恨铁不成钢的上前揪住上官玉瑶的耳朵，“怎么？让你做家主委屈你了？你爹就生了你们姐妹俩二人，你姐姐现在嫁人了。那上官家不交给你交给谁？”
上官玉瑶挣扎着躲躲开自己祖父的魔爪，跑到沈今沅的身后，一边摸着被揪的通红的耳朵，一边委屈巴巴控诉，“那可以让我爹再生几个啊，他还老当益壮呢，干嘛非要我吃这个苦。”
上官政都被气笑了，“你娘生你的时候就难产去了，他跟谁生去？”
“那…那我做主，给他老人家再找个媳妇，一个不够就找两个，都找年轻的能生的。凭我爹的实力，绝对没问题的。”
上官政冷笑一声，“这话你最好别让你爹知道，否则他非得将你吊起来打个三天三夜不可。你爹对你娘的感情，他是不可能再娶的，所以你就死了这个心吧。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谈婚论嫁了。等你姐姐封后大典结束之后，你就跟你爹回云海城。招婿是大事，确实得好好的看看。”
上官玉瑶都要哭了，她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就要逼她成亲了？她抓着沈今沅的胳膊摇了摇，想要师叔祖帮她说说话。
但是沈今沅能说什么呢，她又不姓上官。况且如今这情况，上官家族确实缺一个家主啊，也只能是上官玉瑶了。
上官玉瑶哭唧唧的看着沈今沅，突然灵机一动，“祖父，这家主也不是非要我跟姐姐的嘛，师叔祖也行啊。她虽然不姓上官，但是她也是咱们云海城的人，大家都认她的…”
话还未说完，上官玉瑶就感觉后背凉凉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不敢抬头看沈今沅的神情，默默的往旁边挪了两步，再挪两步…
天机老人笑了，“你可别打你师叔祖的主意了，我听说她都开始暗中培养接班人了，你还想将云海城丢给她？”
别做梦了。
沈今沅冷哼一声，这都怪谁？她身上这些担子都是谁给的，还不都是这个老头？现在倒是会说风凉话。
第268章 徒儿一定努力比师父活得久
上官玉瑶感觉天都塌了，看戏看到自己身上了，还有谁比她惨？
接下来的家宴，那么多好吃的，她竟然都没有胃口了，小脑瓜里一直在琢磨怎么才能摆脱这样的困境。
要不，继续离家出走？
*
夜深人静，沈府一处客院里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上官政推开那扇虚掩的木门时，看见的是跪在地上的藏青色身影。那个曾经跟在他身后习武的少年，如今却…
韩昭的肩膀在月光下微微颤抖，斑白的发丝在灯影中若隐若现。他的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泪水早已在石板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上官政的脚步顿了顿，他记得最后一次见韩昭时，这个徒弟还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如今却已生出华发。
当年离开时的决绝至今他都还记得，上官政这一生就只收了他这一个徒弟。心痛么？那自然是心痛的。曾经有多对他寄予厚望，他离开之时就有多失望，多痛心。
“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哭成这样，”上官政的声音比想象中要柔和许多，带着几分刻意装出的不耐烦，“我是死了么？”
韩昭猛地抬起头来，慌忙用衣袖擦拭脸上的泪痕。一把年纪了，此刻却还如同当年那个做错事的少年一般慌乱。
“师父恕罪，”韩昭的声音还带着哽咽，却强自压抑着，“徒儿…徒儿只是…”
上官政没有管他，自顾自的坐到一旁的太师椅上。韩昭跟着上官政，转了个方向，依旧跪着。
良久。
“仇报了？”
韩昭哽咽，“是。”
“报了为何不回去？”
韩昭没有说话，他何来的脸面回去？
后来虽被人用毒控制做了那么些错事，但他若想，他定是能跟云海城取得联系的。以他师父的能耐，捞出他绝对轻而易举。
但他没有这么做，一是觉得心中有愧，二则是想用此来惩罚自己。他辜负了师父的信任，他就该那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上官政微微叹了口气，伸出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亲自将徒弟从地上扶起。韩昭触电般想要后退，却被师父牢牢握住了手臂。
“让我看看你，”上官政的目光在韩昭脸上细细逡巡，从脸上淡淡的伤疤到眼角的细纹，忽然又叹了口气，“老了。”
这两个字让韩昭的泪水再次涌上，但他强行忍住，只是喉后上下滚动了几下。
“师父却还是如记忆中一般精神。”韩昭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
上官政哼笑一声，“胡说八道，我头发都白完了，你倒是学会奉承了。”但他的嘴角却是带着笑意的。
夜风吹过庭院，竹叶沙沙作响。上
上官政似乎是觉得屋内有些闷了，起身走向院中的石凳坐下，示意韩昭坐在对面。月光洒在二人之间，将多年的隔阂悄然融化。
“听你师叔说，你中毒了？”
“是，不过师叔已经给徒儿医治了，再用两月的药就好了。”
事实的确如此，在沈今沅身边也待了些日子了。沈今沅虽然很少来看他，但是生活所需都有专人给他安排的好好的。
听师叔的手下说，不久前师叔才让人寻回给他解毒的最后一味药，这才开始给他医治。用她老人家的话是，不是多难解的毒，但却是要费点时间的。
上官政点点头，小师妹办事，他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等你身体好了，就回云海城吧，也不能一直在你师叔这里叨扰，她有自己事情要忙，哪能一天到晚的照顾你们？”
韩昭颤抖着双唇，师父真的让他回去？师父真的原谅他了。
“…是。”
上官政看着这个徒弟，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这么多年，该吃的苦都吃过了，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你师弟也快到京都了，等参加完芷颜的封后大典，估计也会待些时日，届时你就跟着他一道回去吧。”
韩昭不解询问，“那师父呢？”
“为师要同你师祖去办点事，事情办完了再回云海城。”
韩昭立即起身往地上一跪，“师父，让徒儿跟您一道去吧，一路上徒儿可以伺候您跟师祖。”
“你身体尚未恢复，还是不要奔波了。”
“徒儿身体好多了，徒儿明日就去问问师叔，定然是可以的。”
上官政倒也没有拒绝，对他来说，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没甚区别。师父他老人家也不会在意这些。
韩昭继续道，“徒儿不孝，这么多年没有在师父跟前服侍。往后余生，绝不再离开师父身边，一定好好侍奉师父，为您养老送终。”
上官政听到这话，脸色不是很好看，“我有儿子，我不需要你…”
“那徒儿就跟师弟一起，为您老人家养老送终。”
上官政“啧”了一声，“你可知你师祖如今多大岁数？”
韩昭一愣，有些茫然，“徒儿不知，师祖他老人家…”他由记得当年他离开之时已经过了百岁了，那…
上官政哈哈大笑，“别说你不知了，就连我跟你小师叔都不知道你师祖究竟多大年岁了。不过一百二肯定是有了，而且至今身体还康健的很，再活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
韩昭见自家师父开心，自己也开心的傻乐起来。
上官政无奈摇头，“为师的意思你没听懂？你师祖他老人家都能长寿如此，你师父我，虽不一定能有你师祖这样，但活个一百二也不成问题。细算起来，那还有四五十年呢。你若想给为师我养老送终，你需得活得过为师才行。”
韩昭这才反应过来，忙应是，“徒儿一定努力比师父活得久。”
这…上官政的神情有些复杂，这话他怎么那么不乐意听呢…罢了罢了，蠢徒弟是自己收的，不会说话就不会说话吧，以后多教导教导就是了。
而另一边，沈今沅的院子里，此刻也是师徒俩在叙话。
“你说你怎么这么蠢，被墨玉那小子给骗了？”
沈今沅不语，拿起杯盏到鼻尖闻了闻。这是祖父给她的茶，确实不错。
“平日里看着不是挺精明的么？这么容易被骗？你老实跟为师说，你是不是看上那臭小子的脸了？”
第269章 他竟然找不出这小子更多的缺点了？
天机老人早已习惯徒弟这冷淡的性子，丝毫不觉得被怠慢。
“那混账就跟他那秃驴师父一个样，也就能看，但心黑啊。你师父我这么些年跟那老秃驴斗法，也才堪堪胜了那么一点点。你说你，怎么能看上他徒弟呢？”
“虽说那墨玉…”天机老人咂了咂嘴，“天份是不错，人也算机灵，长得也…还凑合，但…”
说着说着，天机老人自己都茫然了，他竟然找不出这小子更多的缺点了？
“但那小子心黑。”
说来说去，也就这一点能拿出来说说的了。
“好在现在也只是定亲，还没成亲，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当然了，就算成了亲也没事，生了孩子以后，你要不要那个混小子都行。”
“嘿嘿嘿，那混小子天份不错，你跟他生个孩子倒也不算太亏。咱们到时候来个去父留子，这样，咱逍遥宫就有人继承了，哎呀喂，你师父我这脑子是真好使，是不是？”
沈今沅斜睨他一眼，可不好使么？“去父留子”那么先进的词能从你一个古人嘴里说出来，也真是…时尚的很。
天机老人察觉到自己宝贝徒弟的眼神，“怎么？为师说错了？”
沈今沅无奈，“师父您还有正事么？没有的话就回去休息吧。您年纪大了可能觉少，但是您徒弟我，还年轻。”
“嘿，你个臭丫头。为师我现在跟你说的是你的人生大事，这还不是正事么？还埋汰你师父我年纪大，年纪大怎么了？说明为师有大智慧，你听为师的准没错。”
“我的人生大事，信中已经跟师父您说清楚了。小玉，是徒儿自己选择的要相伴一生的人，您老别捣乱。”
天机老人立马炸了，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她，“我就知道，你肯定就是看上那小子的皮囊了。我说呢，从小到大，你对谁都一样，怎么就对那小子不一般呢？那小子做什么你都愿意陪着，哪怕他是胡闹偷王婶家的鸡烤着吃，你也跟着他一起胡闹。这么纵容，你说你这臭丫头是不是早看上人家了？”
天机老人瞬间自责无语的很，以往俩孩子年纪小，又都是难得一遇的天份极高的存在。两人在一起切磋切磋互相影响，原本还觉得挺好。不然，他哪来这么优秀的徒弟？
现在想来，这不是自己引狼入室了？哎呀，亏啊，亏大了。
被自己师父一提醒，沈今沅还当真仔细回忆起来。若问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齐慕风起了旁的心思的，估计她自己都说不上来。
只是当她意识到自己这份感情的时候，从最初的自我怀疑到确定，似乎很快就接受了。甚至，一点都不后悔。
或许真的像她师父所说，她早就看上人家了，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哎，女生外向啊。”天机老人无奈感叹了一句，“这次来除了看看芷颜挑选的这个夫婿之外，还有就是你信中所说的大周皇帝…哦，太上皇中蛊一事，明日我就抽空去看看吧。我跟你师兄还有事，待不了几日。”
沈今沅蹙眉，“不等封后大典了？”
天机老人摆摆手，“小天在就行了。”随即他神色严肃的看向沈今沅，“你之前信里说过，墨玉那孩子被一群蛊人刺杀？”
沈今沅点点头，刚好乔飞鸿的事情她还想问一问。她详细将那些蛊人的形态描述了一番，又将乔飞鸿的情况说了。
天机老人神色复杂，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叹了口气，“你是有怀疑的吧？”
沈今沅对自己的师父自然不会藏着掖着的，“师父给我的这十二个暗卫时曾经说过，他们是从您很小的时候保护您的暗卫，您老都这个年纪了…”
那这些暗卫，究竟多大了？又或者说，他们还是人么？
收下这十二个暗卫至今已有五年，他们常年穿着盔甲戴着面具，从来没有见过他们的真实面目。当然，沈今沅也没这个兴趣。
但若说他们不是人，倒也不尽然。他们还能用腹语跟她简单沟通，说明他们还是有思维的，但或许…不多。当然，这并不影响他们杀伤力惊人，恢复能力惊人。
而之前刺杀小玉的蛊人，这方面就跟这十二个暗卫很像。但…他们更像是低配般的，因为很明显，那些蛊人没有思维能力，只是被创造出来的武器罢了。
天机老人笑了，这徒弟的脑子啊，是真好。
不过他现在可顾不上骄傲了，“你是说，那个乔飞鸿，还活着？”
“秦白是这么说的，呼吸微弱，但他确定是有呼吸的，那应该还算活着吧。”
天机老人蹙眉，那手札早就被他毁了，那混账竟然还能创造出那样的半人半蛊？
沈今沅不动声色的看着自家师父，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那蛊人真的跟他师父有关？难道他们逍遥宫还有叛徒出逃过？
“师父，我是不是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师兄或者师姐的存在？”
天机老人一愣，随即好笑的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想什么呢？为师就只有你跟你师兄两个徒弟。”
沈今沅点点头，“那就是出了叛徒？”
天机老人叹了口气，“算是家仆的后代，当年为师…动了点恻隐之心，没有赶尽杀绝。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还能搞出这些事。不过也无妨，不是什么大事，你师兄此次跟我出来，就是去解决此事的。”
“哦~”沈今沅继续询问，“那乔飞鸿能救么？”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他现在还算是人么？
天机老人也迟疑了，“这不好说，为师得亲自去看看。对了，”他一脸揶揄得看向这个徒弟，“去北境呢，你要不要跟为师一道去？”
沈今沅挑眉，想么？那自然是想得。但是她答应过小玉要帮他照顾好他娘跟舅舅的，暂时，她还走不了。
“师父是去忙正事的，我就不去了，我还是在京都待着吧。”
天机老人冷哼一声，“你是放心不下他的家人吧？哼，还没嫁过去呢，就跟个老妈子似的操心起来了。”
沈今沅也不反驳，“天色不早了，师父还是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的忙。”
天机老人挑眉，“忙什么？”
沈今沅也就笑笑，没有说话。
这笑容，让天机老人后背一凉。得，他还是不问了，准没好事。
第270章 这小狐狸，小秘密是越来越多了
翌日，皇宫内。
殿内安静如斯，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看着给轩辕彻把脉的天机老人，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良久以后，天机老人才收回手，一脸的高深莫测，也不说话。
沈今沅微微蹙眉，这时候了还装什么深沉。
察觉到徒弟不悦的目光，天机老人轻咳一声，看向沈今沅，“说说你的打算。”
沈今沅拿出一个白色瓷瓶，这是她利用空间实验室制作出的能暂时让人心脏停止的药剂，尝试过无数次了，这是实验室里做出来的最温和的一款了。
“我是准备用这药剂，让太上皇的心脏暂时停止，呈现出一种假死的状态。那时候，蛊虫察觉到这决身体的变化，定然会要主动离开这具身体。那时候就是个契机，我们想办法将这蛊虫引出即可。”
天机老人随手拿过沈今沅手中的药剂闻了闻，又闻了闻，然后眼神带笑的看了沈今沅一眼，没有多问。他太了解自家小徒弟了，完全不担忧小徒弟所说的这药剂能够让人心脏停止。只是这药剂，呵呵呵，竟然连他都看不出是如何制作而成，用什么制作而成。
这小狐狸，小秘密是越来越多了。
饶是沈今沅再谨慎，但是在天机老人这样的人身边待了那么多年，她的异常天机老人还是能察觉到一些的。
以往师徒俩研究外伤的治疗，没少解剖过一些小动物。但这丫头的眼睛就像是能看到动物内部构造一般，每一刀都精准无比，连他这个研究了百来年医术毒术的老怪物都无法比。
现在，多一瓶他都弄不清来历的药剂，又有何稀奇的？
“你的担忧呢。”
沈今沅神色认真，“对于这蛊虫的来历，我丝毫没有从任何古籍中查到，也就是师父您说的那些。所以对这蛊虫我不甚了解，不知道它是否会因此受刺激在太上皇体内四处乱撞，那心脏何等脆弱，一个不小心…”她看了屋内众人一眼，“后果很难说。”
天机老人捋了捋他全白的胡须，“嗯，你需要为师安全的引出这蛊虫？”
沈今沅，点头，“是。”
屋内不论是轩辕璟还是轩辕南星，上官芷颜都是神色紧张的看着天机老人，倒是轩辕彻自己倒是显得平静很多。
天机老人思索了片刻之后，“倒是可行。”
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轩辕璟更是直接上前跪在了天机老人跟前，“多谢老祖宗。”
天机老人一脸慈爱的虚空扶了他一把，“起来吧。不过今日是来不及了，还需要再准备些东西，三日后吧，我再入宫给太皇上医治。”
轩辕彻此刻同样起身，朝着天机老人就是一礼，“劳烦前辈了。”
天机老人摆摆手，“不过你这身体还是要注意，切忌忧思过甚。我们是医者，能医身医不了心。如今天下虽乱了些，但既然都已经是太上皇了，事情就交给年轻人去做吧，你还有何可忧心的？心宽才能活得久。你看看老夫，老夫这样的还是很有发言权的吧？”
虽是说笑，但屋内几人神色都说不上好看了，除了早就了解情况的沈今沅。能让天机老人直接点出来了，说明这问题已经很严重了。
轩辕璟脸色难看，却不发一言的看着轩辕彻。
轩辕彻轻咳一声，就是不看他。
轩辕南星可不会忍着，“就是，皇兄您都退位了，还忧心什么？不是应该颐养天年了么？朝堂之事交给皇上，北境之事有小风在，有什么是需要你操心的？一把年纪了，丝毫不懂得保养自己的身体。”
轩辕南星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轩辕彻的人了，自然也猜到了他心中的痛苦。但是逝者矣已，活着的人总要好好活着的，不是么？
“您看看您这一头的白发，再看看皇妹我的。知道的说咱俩是兄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父女呢。”
轩辕彻都被说的无地自容了，讨饶道，“你行了，在小辈面前给你皇兄一点面子。”
“面子是自己挣得，您要是能好好的，我何苦的宫里府里两地跑？您看看我这肚子，您不心疼心疼我，也心疼一下您这就快出生的外甥女吧？”
“哈哈哈哈，”天机老人哈哈大笑起来，朝轩辕南星招了招手，“长公主可不能太情绪激动了，您这肚子精贵着呢。”
轩辕南星上前几步，也只能简单的行了一礼。天机老人笑着探上她的脉，不过很快就收回了手，“有阿沅照顾，这一胎绝对没问题，孩子们好着呢，不用忧心。”
轩辕南星一脸喜色的看了沈今沅一眼，“多谢前辈。”
“哈哈哈，不用道谢。怎么说墨玉那小子也是老夫看着长大的，虽说抢了我徒弟，但终究…”
“咳！”沈今沅警告的看了自家师父一眼，这不该说的话就别说了吧。
天机老人冷哼一声，这胳膊肘往外拐的臭丫头，他是一句都不能说了是吧？
“嗯，总之都是自己人，呵呵呵，自己人。”
轩辕南星抿唇低笑，“小风那孩子啊，任性了一些，定然是没少让前辈操心。”
天机老人捋胡着他那长长的白须，“尚可，尚可。”
又寒暄了片刻之后，天机老人留下一张方子，让轩辕彻这三日按方子喝几日的药，他便直接跟着沈今沅出宫了。
轩辕璟看了一眼轩辕彻，又看了一眼，终究什么话都没说。但接下来的三日，咱这位新皇竟然每日雷打不动的过来陪太上皇用膳了。
就算再忙，每日最少会陪太上皇用两次的膳，这倒让轩辕彻不自在了。
他一个人好好的，这臭小子天天来打扰他作甚？吃的少了要说，吃的多了也要说…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敢情他将这皇位给了他，他就专门来管他了是吧？
*
沈府客院内，天机老人神色不满的看着沈今沅，手还在替五皇子轩辕宸把着脉。
可真是他的好徒弟啊，刚来京都，那是一刻都没让他歇着，给他安排的满满当当。他充分怀疑，这边看完了，估计还安排了其他事情让他做。
他这把老骨头啊，可还经得起折腾？
第271章 不认识，不过…我认识他爹
天机老人不满的收回手，“没问题啊，恢复的很好，你让我看什么？”
沈今沅挑眉，“没什么啊，就是让您老再给把把关。”
天机老人都被气笑了，“你鬼医大人这几年，何时需要老头子我把关了？”
沈今沅也不解释，她能说是因为轩辕宸恢复的太快了，所以她有些不确定么？空间实验室做出来的药剂，效果确实好，但也不至于恢复的这么快。
她仔细检查过，发现他那逆天的自我修复能力并没有减弱，这点让她百思不得其解。会不会有隐患，她也不好说。
自家师父好歹见多识广，他能帮着看一看，她也能安心不少。
天机老人撇撇嘴，“身体没问题，至于他的修复能力。世界之大，奇人轶事多了去了，你无需过于紧张。若是老夫猜的不错，五皇子自小的修复能力就很好，是不是？”
轩辕宸有些茫然，小的时候么？
因为在冷宫那些年，还没遇到齐慕风的时候，他吃不饱穿不暖的，营养不良，自己也没察觉出任何异样。不过有一点他倒是还记忆深刻的，那就是他受点伤从来不用药的，因为没人给他用药。但是过几天就慢慢好了，他一直以为所有人都是如此的啊。
沈今沅对上他茫然的眼神，也不多问了，“没事就行，你好好休养吧。药可以停了，不过药膳继续吃着吧，对你身体有好处。”
轩辕宸满脸恭敬，“谢谢沈大小姐，谢谢老前辈。”
这时候，老管家来报，说是楚国公带着楚廉来了，是来拜见大小姐的。
天机老人不乐意了，真把他这把老骨头当牛使呢？
沈今沅忙解释，“这次不是我。”
楚廉的眼睛恢复的挺好的，而且这换眼角膜的手术，对于沈今沅来说，并不难，哪还需要师父他老人家再看？
天机老人这才作罢，然后又狐疑开口，“姓楚？”
沈今沅点点头，“是，楚国公的孙子楚廉，先天眼疾，我给治的。估计是如今康复了，来正式道谢的吧。”
天机老人蹙着眉，“楚…楚行之？”
沈今沅挑眉，“师父认识？”
天机老人捋了捋胡须，“不认识，不过…我认识他爹。”
沈今沅一噎，楚国公的爹？应该早不在人世了吧。
“罢了，故人之后，老头子我也去见见吧。”
*
沈府前院。
楚廉立在阶前，一身素白长衣，衣袂被风轻轻拂动，恍若云絮流转。他原就生得清逸出尘，此刻双目复明，更显得神采湛然。
日光透过廊下竹帘，在他衣襟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微微侧首时，下颌至脖颈的线条流畅如工笔勾勒，偏又带着三分浑然天成的疏朗气度。指节分明的手随意搭在栏杆之上，白玉似的肤色与衣衫几乎融为一体，唯有袖口银线绣的云纹偶尔泛出细微的光泽。
四下里侍女们皆垂首屏息，不是畏惧，而是唯恐惊扰了这般谪仙仪态。
楚国公正跟沈惟说着话，二人也是老熟人了，都还没来得及走进正厅，就在廊下热聊起来。作为晚辈的楚廉，自然安静的跟在他们身后。
天机老人跟沈今沅到的时候，沈惟这才忙将众人引进正厅，天机老人自然是坐在上首。
楚国公也直接表明了来意，“听闻前辈来了京都，行之虽未能有缘分得见前辈真容，但曾经时常听家父提起与前辈闯荡江湖的日子。不来拜见，实在心中难安。”
天机老人点点头，仔细看了看这个楚国公，又看了看楚廉，笑道，“你这孙子倒是有你爹七八分风采，不错，不错。听说眼睛有疾，是我这徒弟给医治的？”
楚国公神色恭敬，“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缘分，沈大小姐竟然是您的徒弟。”
“呵呵呵，”天机老人神色温和，似乎也想起了跟故人当年相处的点点滴滴，有些动容。然后又看向沈今沅,“他眼睛可都好了？”
“是，完全康复了。”
“那就好，一表人才的，若是眼睛看不到，那倒是遗憾。”
楚廉也上前，朝着天机老人恭敬一礼，“能有此机缘得鬼医大人亲自医治，或许正是曾祖父在天上看着念着，楚廉才能有此机遇。”然后他看向沈今沅，“今日来沈府，一是拜见老前辈，二是感谢沈大小姐的医治，这三是…楚廉明日要出发去一趟北境，不知沈大小姐可有什么需要楚廉带过去的？”
沈今沅抬眸望去，“楚公子也要去北境？”
也？楚廉开口询问，“沈大小姐也要去？”
沈今沅摇摇头，“不是我，是家师，不过他需得过几日。”
天机老人笑笑，“老夫我是要先去趟东炎，然后…”他瞥了一眼沈今沅，“或许会去北境一趟。”
沈今沅眉毛轻挑，哼，明明之前还说是要去北境的，这下又“或许”了？老头的心思，变得真快。
楚廉淡淡笑了，“那真是可惜，不能跟前辈一道了，那沈大小姐可有东西要带去北境的？”
有么？还真有一样。那就是让半夏缝制的虎皮的衣裳，给齐慕风的。
“咳，确实有一物，届时还麻烦楚公子替我带给少将军。”
一旁的沈惟眼神中带着笑意，没有说话。
倒是天机老人语气发酸的开口了，“什么宝贝啊？”
沈今沅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楚廉，“今日晚些时候让人送去府上，劳烦楚公子了。”
楚廉神情温和，“顺手的事情，沈大小姐无需客套。”
*
楚国公跟楚廉在沈府用了膳才离开，沈今沅在人走后立马回了自己的院子，让半夏将给齐慕风的衣裳收拾好，又给准备了不少最近新制作的药。
她又忙写了封信，准备跟衣裳一道送过去。
天机老人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半夏手里那光泽感十足的皮毛，真是好看啊。这么好的东西，这丫头只想着墨玉那臭小子，哼！
“咳！”他咳嗽了一声。
沈今沅认真的写着什么，不理会他。
“咳！咳！”
又咳了两声，结果沈今沅还是不看他，一旁的半夏都忍不住笑了。
天机老人气不过，往沈今沅对面一坐，“没良心的东西，你师父我都没有虎皮做的衣裳，你怎么没想着给为师我弄一件？”
沈今沅蹙眉看着这老头，明明已经快入冬的天气了，依旧一身单衣，但是面色红润，气色好的不得了。
他这样的人物，内力深厚，区区严寒还能奈何的了他了？
第272章 那就让本座好好看看，齐少将军究竟有几分真本事！
天机老人不满徒弟看他的目光，“你这什么眼神？”
“师父您老人家还需要靠虎皮袄子御寒？”
天机老人昂着脑袋，一脸不服气，“老头子我就觉得好看，喜欢，不行么？”
“以往也没见您喜欢这种东西，怎么偏偏现在喜欢了。”
“我现在喜好变了，就喜欢这种毛茸茸的东西，一看啊…我就想要。”
天机老人说着说着，就上手去抢了。
沈今沅见状，速度飞快的去阻止，直接从半夏手里将衣裳截了过去。
但是天机老人还是抢到了一个用虎皮做的帽子，他跟个老小孩似的直接戴在了自己头上，炫耀的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嗯，不错不错，老头子我甚是满意。”
说完还朝着沈今沅抛了个媚眼，紧接着一个闪身，人就消失无踪了是，生怕这个徒弟真的要抢回去。
沈今沅恨得牙痒痒，这老头…
好在衣裳是保住了，帽子…没了就没了吧。
*
东炎国。
夜色如墨，齐慕风借着嶙峋怪石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潜入这片位于东炎国境内的诡异山坳。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药味，混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腥甜气息，令人作呕。
秦白和齐慕风的手下潜伏在外围的密林中，屏息凝神，为他断后，以防出现任何意外。
山坳深处，那片所谓的药池映入眼帘。那并非清泉，而是一潭粘稠得近乎胶质的液体，表面不断鼓起又破裂的气泡，散发出更浓郁的怪异气味。池子周围，景象更是骇人。色彩斑斓的毒蛇盘踞吐信，硕大的蝎子高举尾针，蜈蚣百足划动，还有许多齐慕风叫不出名字的奇异毒虫。
它们并未相互攻击，反而像忠诚的卫士般，围绕着药池缓缓游弋，形成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防线。
池中央，浸泡着一人，正是乔飞鸿。
他双目紧闭，面色是一种不正常的灰白，仿佛沉睡多年。
齐慕风目光锐利如鹰，立刻聚焦于他的胸膛。秦白曾说那里胸腔大开，可见心脏跳动。但此刻，乔飞鸿的胸口皮肤完好无损，甚至光滑得不见一丝疤痕，只有药液留下的湿滑水光。胸腔平稳地起伏着，与常人无异，却更添诡异。
而那传说中的白发老人，此刻却不见踪影。
齐慕风周身散发的冷冽气场似乎震慑住了那些毒物，它们躁动不安地在他与药池之间的空地上徘徊，发出窸窣的声响。不断试探，却不敢轻易上前。
“飞鸿大哥？”齐慕风压低声音，试探地呼唤。
池中人毫无反应，甚至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只有药池气泡破裂时产生的轻微的噗噗声。
若不是齐慕风内力深厚，能够清晰的洞察到乔飞鸿此刻心脏的跳动与微弱的呼吸，他真以为那池中人是个死人了。
不死心，他又唤了第二声，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飞鸿大哥？”
依旧死寂。
“乔飞鸿！”第三声，齐慕风提高了音量，在这寂静的山坳中显得格外清晰。
回答他的，只有四周毒物更加焦躁的游走声。
不能再等！齐慕风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解下腰间盘着的特制绳索，手腕一抖，绳头如毒蛇出洞，精准地缠住乔飞鸿的腰身。他运气于臂，猛地一个用力。
“哗啦！”
乔飞鸿的身体被巨大的力量带离那粘稠的药池，稳稳的落在池边的地面上，一动不动，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然而，就在乔飞鸿离开药池的那个瞬间，异变突生！
那些原本只是躁动的毒物像是被瞬间激怒，又像是失去了某种压制，猛地发出一片尖锐刺耳的嘶鸣！
它们不再试探，而是如同潮水般疯狂地向四周逃窜，蝎尾乱摆，毒蛇狂扭，蜈蚣疾走，互相踩踏，弄出一片混乱而惊人的声响，整个山坳仿佛瞬间活了过来，充满了恐怖的气息。
“桀桀桀桀…”
一阵阴森沙哑，如同夜枭啼哭般的笑声突兀地响起，压过了毒物的骚动。这笑声干涩刺耳，仿佛来自地狱深处，带着浓浓的恶意和一丝诡异的兴奋。
“齐少将军，闻名不如见面，果然身手非凡啊。”
伴随着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一个佝偻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一块巨大的山石后缓缓步出。
他满头枯白乱发，脸上凹凸不平，恐怖的右眼…看来此人就是秦白所说的那个老者了。
他手中拄着一根扭曲的木杖，杖头镶嵌着一个不知是何物种的微小头骨，朝着齐慕风露出诡异的笑容。
齐慕风在枯老现身的一瞬间，全身肌肉便已绷紧。
此人气息阴寒内敛，步伐看似蹒跚，实则每一步都踏在气息流转的关键节点上，周身环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死寂之气。绝顶高手！而且功法极其诡异阴毒！
齐慕风将绳索迅速收回，护在乔飞鸿身前，俊朗的面容上覆盖着一层寒霜，冷笑一声，“将我大周的将军掳来这种鬼地方，用这等邪术糟蹋。不论你有何能耐，背后是谁，小爷我今日都绝不会饶了你！”
龙吟声起，宝剑出鞘，“放马过来吧！”
枯老喉间再次发出那尖锐刺耳的笑声，仿佛破风箱在拉扯，诡异非常，“哦？是么？年纪不大，口气不小。那就让本座好好看看，齐少将军究竟有几分真本事！”
话音未落，枯老佝偻的身影猛地一动，快得只留下一道灰影！他手中那根扭曲的木杖并非拄地，而是化作一道毒龙般的黑影，直刺齐慕风面门。杖风凌厉，竟带起一股腥臭的恶风！
齐慕风早有防备，身形不退反进。龙吟剑一抖，剑尖精准地刺向木杖杖身发出“叮”的一声脆响，竟是金石交击之声！
一击之下，两人身形微晃，随即同时展开疾风暴雨般的攻击！
枯老的武功路数诡异绝伦，杖法时而如毒蛇出洞，刁钻狠辣，专攻要害死穴。那杖头镶嵌的小骷髅头中，偶尔还会喷出一股股淡薄的墨绿色毒雾，沾之即腐。
第273章 今日想要带走乔飞鸿，已无可能！
龙吟剑清越的嗡鸣与枯老那扭曲木杖带起的鬼啸之风激烈碰撞，剑气如虹，杖影如魅。
齐慕风剑势磅礴，正气凛然，每一剑都蕴含着沙场淬炼出的凌厉。
数十回合下来，枯老心中愈发惊骇。
他原以为这年轻人不过是仗着家世和天赋有些名气，没想到内力之深厚竟远超他的预估，醇正刚猛，生生不息！
自己竟然不敌，那柄龙吟剑更是灵动刁钻，守时滴水不漏，攻时如雷霆万钧。
“咔嚓！”
一声脆响，枯老木杖上被龙吟剑削下一角，震得他手臂发麻，连退数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然而，枯老浑浊的眼中非但没有惧意，反而迸射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光芒！
如此年轻，如此修为，如此完美的躯体！哈哈哈哈哈…这简直是上天赐予他最完美的傀儡！
若能将齐慕风制成他的傀，其力量绝对能超现在的乔飞鸿数倍！
可惜，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枯老深知再缠斗下去，自己恐怕真要栽在这小子手里了。
他眼中诡光一闪，佝偻的身体借势向后急掠，同时干枯的手掌迅速探入怀中，摸出了一根用惨白的人手骨精心打磨而成的短笛。
“呜~呜呃~”
一阵尖锐、刺耳的完全不似人间音律的笛声骤然响起，这声音如同用指甲刮着骨头，又象是你夹杂着无数冤魂的哀嚎，难听至极，直冲人头顶。
就在此时，一直如同死物般躺在地上的乔飞鸿，猛地睁开了双眼！
但那双眼眸中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绪，只有一片骇人的、凝固血液般的赤红！冰冷，死寂！
他身体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拉扯，直挺挺地、违反常理地瞬间弹起，落地时悄无声息，目光死死锁定了正在与枯老对峙的齐慕风。
“嗖！”
没有任何预兆，乔飞鸿动了！
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不止，身影如同鬼魅般扑向齐慕风。他五指成爪，直掏齐慕风后心要害！指尖破空，带着凌厉的劲风，威力惊人！
齐慕风一直在分神留意乔飞鸿的状况，见状心中巨震，急忙回身格挡。
“锵！”
龙吟剑架住了乔飞鸿的手爪，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齐慕风只觉手腕微麻，“飞鸿大哥！是我！齐慕风！你快醒醒！”
他一边抵挡着乔飞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一边急声呼喊，想要唤醒他一丝人性。
然而乔飞鸿置若罔闻，赤红的眼中只有杀戮的指令。
枯老在一旁阴恻恻地笑着，骨笛声一刻不停，如同操纵木偶的丝线。
齐慕风再厉害，但对乔飞鸿依旧不忍用杀招，导致他节节败退。当然，乔飞鸿也依旧伤不了他分毫。
“桀桀桀…齐少将军，怎么？对故人下不去手吗？”枯老沙哑的嘲笑声夹杂在笛声中，“真是感人的情谊啊！可惜，他现在只听本座的！”
齐慕风看着曾经一身正气的乔飞鸿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怒火与悲痛交织。
他知道，枯老此举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此地是东炎国境，敌暗我明，纠缠下去绝无好处。今日想要带走乔飞鸿，已无可能！
齐慕风一咬牙，虚晃一剑，逼退乔飞鸿一瞬，体内磅礴内力轰然爆发，龙吟剑发出一声震天龙吟般的剑啸！
剑光暴涨，如同一条银色巨龙腾空而起，凌厉无匹的剑气并非攻向乔飞鸿，而是横扫向地面和周围的毒物残骸！
“轰隆！”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齐慕风毫不犹豫地转身，身形如一道闪电，朝着山坳外疾驰而去！
“哼！想跑？”枯老一挥袖，骨笛声再起，指挥着乔飞鸿就要追击。
但齐慕风速度更快，几个起落便已消失在嶙峋的乱石和黑暗之中。
枯老看着齐慕风消失的方向，眼中贪婪与兴奋的光芒再次闪烁。
“齐慕风…桀桀桀…”
阴森的笑声再次回荡在诡异的山坳之中。
完美…太完美了…枯老干瘪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胸腔因激动而微微起伏，发出破风箱般的细微嘶声。
如此年轻的身体，蕴含着如此磅礴的内力，坚韧不拔的心志，重情重义的灵魂，哈哈哈哈…
他仿佛已经看到齐慕风被制成傀儡后的模样，眼神空洞却实力超绝，完全听命于自己，成为一件真正完美的、举世无双的杀人兵器！那将会是他此生最完美的杰作！
这个念头如同最炽烈的毒火，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枯老的呼吸变得更加粗重，嘴角无法控制地向上咧开，形成一个扭曲到极致的笑容。
齐慕风一离开山坳，秦白跟他那群手下们第一时间跟上。
秦白率先开口，“玉公子，人带不走么？”
齐慕风摇了摇头，“乔飞鸿完全没有神智，根本认不出我，完全受那白发老者控制。强行带离，恐生事端。暂且，是无法带回去了。”
而且带回去了估计也无用，乔飞鸿此刻的情况，他们不一定能够控制。反之一旦被军中之人发现，更有可能会扰乱军心。
此事还需得问问阿沅，也不知乔飞鸿这样的情况，还有无法子医治。
秦白坦言，“乔将军的情况，我已书信给主子，此刻定然已经知晓了。”
齐慕风点点头，“此事不能急于一时，先离开。”
“是。”
齐慕风离开山坳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北境，而是悄无声息的向着东炎皇宫而去。
*
东炎国皇宫，夜色深沉如墨，将白日里的金碧辉煌与血腥气压一同吞没。
皇帝的寝宫内烛火通明，却丝毫驱不散那彻骨的寒意。
七岁的小皇帝耶律少珩蜷缩在宽大冰冷的龙床上，锦绣被褥被他蹬得凌乱不堪。
他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即使在睡梦中，那双紧闭的眼睛也不断渗出惊恐的泪水，打湿了浓密的睫毛。粉雕玉琢的小脸此刻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不住地哆嗦，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
“不要…别打…疼…阿姐…我好害怕…”
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像受伤的小兽，充满了无助和恐惧。
床边，身着紫色丞相官袍的顾怀瑾静默地坐着。
第274章 齐少将军夜闯我东炎国皇宫，是欺我东炎无人了么？
顾怀瑾是东炎国的丞相，已故先皇后的亲弟弟。
明明还不到三十，却已鬓角染霜，眉宇间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与无法施展抱负的倦怠。
他这个丞相，空有其名，实权早已被长公主耶律明珠及其党羽架空。能留在这朝堂之上，更像是一个用以装点门面的工具。
然而此刻，他褪去了所有朝堂上的谨慎与隐忍，只是一个心疼外甥的舅舅。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那瑟瑟发抖的小身体连同柔软的锦被一起，轻轻揽入自己怀中。
“珩儿不怕，舅舅在，没事了…”顾怀瑾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能让人安定的力量，他一遍遍地，极有耐心地轻拍着孩子的后背。
孩子的颤抖透过衣料传来，冰凉的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官袍。顾怀瑾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窒闷而疼痛，他清楚地知道这孩子为何会吓成这样。
白日的场景，即便他现在想起，也觉脊背发凉。
那位权倾朝野、艳若桃李却心狠手辣的长公主耶律明珠，珩儿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他的好外甥女，竟就那般笑意盈盈地牵着少珩的手，只因小宫女在奉茶时晚了那么几个呼吸，就被冠上“怠慢圣上”的罪名。
求饶声凄厉刺耳，板子落在肉体上的闷响一声接着一声，直至渐渐微弱，最终归于死寂。那鲜红的血染红了汉白玉的石阶，空气中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
耶律明珠笑得肆意张扬，优雅中透着得意。
她甚至还用染着蔻丹的纤长手指，轻轻抬起吓得浑身僵硬、面无人色的耶律少珩的下巴，柔声问道，“陛下可看清楚了？这便是这些不长眼的怠慢您的下场。日后宫中，无人再敢对陛下不敬了，你开不开心？姐姐对你好不好？”
她的话语温柔，眼神却冰冷如寒潭，这是警告。是针对她这个好弟弟，更是针那位试图维护幼帝的舅舅的警告。
就连顾怀瑾都弄不明白，耶律明珠为何会变成如今的模样。明明小时候乖巧听话，明明珩儿出生的时候她也是真心疼爱的。
短短几年时间竟然会变得如此物是人非，权力真的能使人迷了心智？
“舅舅…血…好多血…阿姐她…杀人了…”怀中的耶律少珩在梦魇中猛地抽搐一下，哭喊出声，眼睛却仍恐惧地紧闭着，仿佛一睁开就会再次看到那恐怖的一幕。
顾怀瑾将他抱得更紧，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这孩子冰凉的小手，声音愈发轻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珩儿乖，那都是梦，是假的。舅舅在这里，谁也伤害不了你…”
他的目光越过跳动的烛火，望向窗外沉沉的夜幕，眼底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痛楚与无力。
夜，还很长。
孩子的抽泣声渐渐微弱，最终在舅舅的安抚下，总算是睡过去了。
而顾怀瑾却毫无睡意，他就那样静静地抱着皇帝，如同一尊沉默的守护雕像，在无边的黑暗与压迫中，坚守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光亮和温暖。
即使深夜，他也能随时进出皇宫，这便是耶律明珠给他的特权。又像是在炫耀，无论他的任何事，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根本不需要防备。
是啊，整个皇宫都尽在她的掌控之中，即使现在，暗中就有好几只眼睛在盯着。
就在此时，几道低沉的闷哼声在这寂静的黑夜显得有些突兀，随即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谁？”顾怀瑾捂着皇帝的耳朵，尽量用极低的声音发问。
在殿内阴影最浓的角落，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走了出来，不是齐慕风是谁？
顾怀瑾心中剧震，但第一反应却是立刻低头查看怀中的小皇帝，见孩子未被惊动。他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小皇帝放平，掖好被角。
整个过程，齐慕风只是静静看着，没有动作，也没有出声。
顾怀瑾站起身，面沉如水，对着齐慕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对方出去说话。他不能在这里，不能惊扰了陛下。
齐慕风颔首，身影如鬼魅般轻掠，率先无声地出了大殿。顾怀瑾紧随其后，每一步都踩得沉重。
月光如水，洒在汉白玉的栏杆上，映照着两个对峙的身影。
夜风微凉，吹动了二人的衣摆。
顾怀瑾率先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冰冷的质问，“齐少将军夜闯我东炎国皇宫，是欺我东炎无人了么？”
他身为一国丞相，却让敌国将领如入无人之境般直抵宫闱深处，这本身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齐慕风闻言，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倒是不意外这个顾怀瑾能认出他，毕竟是一国丞相，哪有真的蠢的？
“你东炎怎会无人？”他语调嘲讽，步步紧逼，“不仅有权倾朝野的长公主耶律明珠，更有西蜀丧家之犬、如今却能在东炎朝堂上搅风搅雨的西蜀前太子魏无恒。堂堂丞相，却被权臣与奸佞逼得只能在深夜里哄孩子入睡，如今感受如何？”
他的话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在顾怀瑾心底最痛的地方。
顾怀瑾的脸色在月光下瞬间变得苍白，袖中的手猛地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屈辱、愤怒、还有一丝无力感瞬间席卷了他。
但他知道，齐慕风讲的每一个字都是血淋淋的事实。
既然遮羞布已被彻底撕开，顾怀瑾也不再虚与委蛇，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齐慕风，直接了当开口，“少将军夜闯皇宫，不会就只是来挖苦顾某的吧？你意欲何为？”
齐慕风脸上的嘲讽之意稍敛，化为一种更深沉难测的神情，他轻笑一声，“自然不是。”
他费尽心思查清东炎朝堂所有盘根错节的关系，选中这个年轻却深陷困境的丞相，绝非为了来说几句风凉话那么简单。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齐慕风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说服人心的力量，“只有…呵呵呵，永远的利益！顾丞相，要不要与本将军合作？”
他不再绕弯子，清晰地道明来意，“本将军希望大周与东炎停战，立约二十年互不侵犯。为的是让两国百姓得以休养生息，边关将士不必无谓牺牲。”他的目光如炬，锁定顾怀瑾，“而顾丞相你，需要扳倒耶律明珠，巩固皇权，让里面那位小陛下，真正成为你东炎国的皇帝。”
第275章 合作，各取所需
顾怀瑾心中巨震，目光紧紧盯着齐慕风，试图分辨他话中的真伪。
齐慕风继续道，“本将军可以帮你，甚至愿意提供你需要的某些助力。”他的话语意味深长，“我们各取所需，你得权柄，得一个清明朝堂，我得边关二十年太平，如何？”
然后，他的语气陡然转冷，“若有朝一日，小皇帝长大成人，羽翼丰满，想要…呵呵呵，那届时，便各凭本事！”他微微前倾，气势逼人，一字一句道，“但，若你们敢提前背信弃义，销毁盟约…”齐慕风眼底掠过一丝寒芒，唇角却勾起一抹近乎残酷的轻笑，“可以试试，看我大周铁骑，是否还能如入无人之境般，再次踏上这东炎皇宫的台阶。”
月光下，他的笑容冰冷而自信，仿佛掌控一切。
顾怀瑾站在原地，夜风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齐慕风的话在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合作？那同样等同与虎谋皮！
无数念头在他脑中疯狂交战，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而危险的敌国将军，知道自己的回答，或许将决定东炎未来数十年的国运。
寂静笼罩着两人，只有风声呜咽，仿佛在催促着一个决定命运的答案。
齐慕风离开的时候，嘴角是噙着笑的。顾怀瑾是聪明人，现如今的局势，他除了跟他合作别无选择！
*
清晨的阳光还没完全驱散薄雾，沈府后花园里已经热闹非凡。
天机老人一身白衣，仙风道骨地站在最前面，慢悠悠地比划着一个起手式。他身后，以沈惟为首，沈青山、沈安年、沈砚跟沈怀恩跟着比划。
第一日的时候，只是沈惟看到老前辈在此晨练，觉得甚是有趣。前辈说是可以强身健体，他愿意教，他沈惟哪有不学的道理。
一套操下来，身体出了微微薄汗，但整个人却觉得精神不少。
所以到第二日，他就带着儿子、孙子、曾孙子一道来学了。
“吸气，抬手，对，就像仙鹤展翅~”天机老人声音悠长。
沈惟学得最是标准，一招一式颇有韵味。他身后的沈青山勉强跟上，但总慢半拍，像个卡壳的木偶。沈安年则完全在梦游，手臂抬得歪歪扭扭，差点戳到旁边的沈砚。
而五岁的沈怀恩，整个人还处在半昏迷状态。他小小的身子摇摇晃晃，眼睛紧闭着，全凭本能跟着抬手踢腿，活像个软绵绵的小面团成精了。
要不是沈砚时不时扶他一把，怕是早就一头栽进旁边的花丛里继续做梦去了。
沈今沅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沉肩，松肘，对~”天机老人一个转身，正好看见沈安年同手同脚地模仿，忍不住咳嗽一声，“安年啊，你这练的是沈家独创的顺拐吗？”
沈安年猛地清醒，慌忙调整手脚，结果更加混乱，差点把自己绊倒。
沈今沅忍俊不禁，看来二叔的平衡力不是很好。
天机老人笑道，“好了好了，今日就到此为止。练功贵在坚持，不在时长。”然后看向沈今沅，“找为师？”
沈今沅点点头，先是跟长辈们打了声招呼，然后牵着沈怀恩看向自家师父，“半夏准备了早膳，一道去用些？”
天机老人挑眉，“小半夏准备的，那老头子我定然是要去吃的，过两日又吃不到咯。”
说着便大跨步离开了，精气神，哪里像一个百岁老人啊。
回到沈今沅的院子，师徒二人，再加上沈怀恩，一起用了早膳。
随后，沈怀恩就开始自己看书自己习字了，看的天机老人那是稀罕极了。
这孩子真是不错，难怪小徒弟看上了呢。这几日他也细细的观察了这孩子，脑子是一等一的好，天份那是一等一的高，好好教导，假以时日那绝对是了不得的存在啊。
“明日要入宫了，师父不是说要准备些东西么？这几日也没看您在准备啊。”
天机老人拿起半夏刚刚泡来的茶，眼神带着不满，“你就见不得为师闲着，我做什么还要跟你交待？”
沈今沅无奈，“我不是怕耽误您的正事么？”
天机老人捋了捋胡须，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为师心里有数，对了，你也给为师准备些伤药。”
沈今沅蹙眉，“此次过去凶险？”
“为师自然不需要，但是你师兄非得带个拖油瓶，那小韩昭…”天机老人嫌弃的摇了摇头，“资质一般，这么些年了也没多大长进，有备无患总没错的。”
沈今沅失笑，“好歹也是逍遥宫的人，您这也太不待见了。”
“我可没不待见，但真喜欢不上来，你说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想想那日见到韩昭的情形，天机老人就觉得有些憋屈，除了磕头，不停重复的说一句“我错了”，真的是多一句好听话都不会说。
然后看向沈今沅的眼神也带了些许同情，“我听玉瑶那丫头说，你之前也教训过他？是不是也觉得太蠢了？”
沈今沅撇撇嘴，“不一样，他当时那是犯错了，所以我这个做师叔才出手教训，我可没嫌他蠢笨。”
天机老人“啧”了一声，“你师兄啊，样样都好，就是眼神不大好。偏偏还就收了这么一个徒弟。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为师的运气，到老了还能收一个你这样的。”
沈今沅挑眉，“那估计有点难。”
天机老人语气揶揄，“你看看你，夸你你就得意上了。”
沈今沅傲娇的扬起下巴，优雅的喝茶，这本来就是事实啊。
“对了，你最近把玉瑶那丫头可看好了，估计在盘算着什么鬼主意呢。若是以往倒也算了，现在不太平，让她留在你身边吧。”
“嗯，知道。”
而此刻的上官玉瑶，还真如二人所说，正在打包着行李呢。她左思右想，觉得还是不能现在就回去云海城。她还年轻，她还没玩够呢，怎么就得回去招婿了？
反正她爹身子骨硬朗得很，管理云海城这种小事，别说五年十年了，就算二三十年也不成问题啊。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背着一个大大的几乎有她半人高的包袱小心翼翼的翻上围墙。
此刻心里有些懊悔了，这带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好重。
可是这些都是最近几月收到的礼物，大部分都是沈家人送的，她一样都不想落下。
“圆圆，你这是在练功？”
熟悉的声音响起，吓得上官玉瑶一个不留意就从围墙上摔了下去，然后就看到了张子轩那张欠揍的笑脸。
第276章 离家出走计划失败
张子轩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摇着，那是风度翩翩的不像话。身后还跟着一个眼熟的小厮，但是上官玉瑶叫不出名字。
“你这练的什么功啊？蛤蟆功？还是壁虎游墙功？呵呵呵，这姿势…挺别致啊。圆圆，你咋不说话？”
上官玉瑶摔得屁股都快成八瓣了，疼得龇牙咧嘴的。一听这称呼，火气“噌”地一下就冒到了天灵盖！
明明长着一张还不错的脸，这嘴怎么这么毒啊？
“张子轩！本小姐说了一万遍了，不准叫我圆圆！我有大名！上官玉瑶！你是不是脑子不好啊。”
张子轩完全无视她的怒火，扇子“啪”的一合，点着下巴，故作思考，“圆圆多可爱啊，你看你，现在气得鼓鼓的，不就像个圆滚滚的糯米团子？哦，不对，更像只充了气的河豚。”他眼神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好不容易从包袱下挣脱出来的上官玉瑶，小脸气得通红，拳头握得紧紧的，骨节都发白了，感觉下一秒就要扑上去给张子轩来两拳。
但张子轩却有恃无恐，甚至还把脸往前凑了凑，指了指自己，“怎么？想动手？来呀来呀，朝这儿打！我可告诉你，我连隔壁王大婶家那只大公鸡都打不过，你这一拳下来，我可能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我死了不打紧啊，那以后谁给你师叔祖赚钱去？”
上官玉瑶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这个男人忒不要脸，他手无缚鸡之力，他柔弱不能自理…反正就是他弱他有理。
上官玉瑶的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胸口剧烈起伏，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爆炸了。
“你！你闭嘴！”
张子轩笑得更欢了，目光转向那个几乎有半人高的包袱，夸张地瞪大了眼睛，“嚯！这么大阵仗？圆圆，你不会是又要…离家出走吧？”他故意拖长了调子，“这次计划挺充分啊，带这么多家当？你师叔祖还不知道吧？来，让我看看你都带了什么宝贝？”
上官玉瑶跳脚，忙双手环抱住自己的巨型包袱，“这是我的，你不准碰！”
“啧啧啧，瞧你小气的。”张子轩嫌弃的看了一眼她那个所谓的“包袱”，“哥哥我有的是钱，你还怕我拿你东西？忘了哥哥以前是怎么带你吃香的喝辣的了？你个小没良心的，臭圆圆。”
“你才没良心！”
“你圆圆。”
“我跟你拼了！”上官玉瑶举起拳头，感觉真的要冲上去了。
“好好好，用你圆圆的拳头来打死我吧。”
两人就这么在墙根下对峙着，一个气成河豚，一个笑如狐狸，吵得不可开交。
上官玉瑶再怎么张牙舞爪却也不敢真的动手，张子轩舌灿莲花专往她痛处戳。
就在这场争吵达到白热化阶段时，一个冷淡得几乎没有情绪波动的声音响起，“别吵了。”
两人同时一僵，扭头看去。
是隐月，她蹙眉看着二人，“主子让你们进去。”
空气瞬间安静。
上官玉瑶脸上的愤怒瞬间被“完了”的惊恐取代，小脸顿时垮了，刚才的气势荡然无存，看起来好像想原地挖个洞把自己和那个显眼的大包袱一起埋了。
张子轩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用扇子掩着嘴，凑近生无可恋的上官玉瑶，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唤道，“离家出走计划失败，走吧，圆圆。”
上官玉瑶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又扛起她那个半人高的大包袱，一跃上了围墙，然后人就消失了。
张子轩则一脸无语的看着她消失的方向，“这孩子…脑子不好，眼神也不好？这后门不是开着么？”
然后他悠哉悠哉的摇着折扇，直接从后门直接进了后院。
隐月将张子轩带到沈今沅院子的时候，上官玉瑶已经到了，正撅着嘴站在院中，肩膀上的包袱甚至都没有放下来，让人都有些怀疑了，这么大的包袱，不重？
她瞪了张子轩一眼，刚想开口，结果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的沈今沅先一步说话了，“你的账我晚一点跟你算，安静在旁边待着。”
刚刚鼓足一点点勇气的上官玉瑶立马耷拉下脑袋，果然退到一旁不说话了。
张子轩看着这一切，满眼都是笑意，真乖啊~
沈今沅放下手中的杯盏，这才看向他，“这阵子忙什么了，这么晚才到？”
张子轩自顾自的坐到沈今沅对面的石凳上，“这不是要入冬了，以往每年入冬都会往平阳关送些御寒的东西，今年…玉公子去了北境，那边的天气可比平阳关冷多了，极寒天气，所以需要准备的物资更多了，花了点时间。”
沈今沅满意的点点头，其实找他过来也是想要问问这事的，没想到他这么积极。
“不过，”张子轩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呵呵呵，主子，平阳关那边现在是您未来公公在。所以，属下依旧按照以往的惯例也派人送了物资过去，这…”
应该不算是自作主张吧，毕竟替主子打点好这种关系，也能让镇国将军府对主子更看重几分不是？
沈今沅轻咳了一声，“嗯，挺好。”
张子轩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淡淡笑了，“好在咱们不缺银子，不然可真是有些供养不起啊，那么多物资…”
啧啧啧，真的花了不老少钱呢。
“钱不够？”
张子轩忙摆手，“够的够的，属下这些年可不是白干的，哪能让主子缺钱，那岂不是太没用了。”
“呜嘤~嘤~”
张子轩身后的小厮手里提着个笼子，一进来沈今沅便看到了，只不过他没提她也就没问。但此刻笼子里发出这似哭的野兽声音，她这才疑惑的望向张子轩，“这是何物？”
张子轩看了看笼子，笑道，“这啊，这是…”
“老头子我的东西。”天机老人不知道何时来的，此刻已经到了二人身边了，他一把提起那笼子，笑得开心，“时间刚刚好，不然明日都入不了宫啊。”
沈今沅来了兴趣，“什么东西？去除蛊虫需要的？”
天机老人从笼子里一把揪出一只通体雪白的小东西，一身毫无杂色的丰厚毛发，在月光下反射出淡淡的银色或珍珠般的光泽。清澈的淡紫色的眼眸，那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非同寻常的智慧和警觉。
“这…是狐狸？”
第277章 是不想招婿还是不想接手云海城做家主？
天机老人撸了撸这白色的小狐狸，“这是雪灵狐。”
雪灵狐？沈今沅有些意外的看着天机老人怀中的小东西，那么软糯可爱，怎么可能是雪灵狐呢？
传说中，雪灵狐生长在雪山之巅，因其如冰雪般洁白的毛色和极具灵性的特质而得名。雪山上的疾行者，在深厚的雪地和崎岖的山崖间如履平地，速度极快，常人很难抓到。再加上它有着超强的记忆能力与不输人类的智慧，凶残的性子，更是让人们传的神乎其神。
很多人说，这雪灵狐是半妖的存在，它身上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世间难得的珍宝，尤其是它的血，可解百毒。更有甚者，能够延年益寿。
所以，一些身份尊贵之人总是想要得到这灵狐，明里暗里派了不少人寻，但从未有人听说过寻到过此物。
沈今沅伸手摸了摸这小东西，“要用它的血？”
天机老人笑着点点头，但怀中的小东西听到沈今沅的话，似乎听懂了一般，开始挣扎起来。
天机老人安抚的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小脑袋，“不要害怕，只要几滴罢了，我会很轻很轻的，绝对不让你觉得疼，好不好？”
但小家伙似乎根本不买账，“呜嘤嘤”的叫个不停。
天机老人见安抚不好，周身威压一显，小家伙立马安分了。
“哼，好好跟你说你不听，非得老头我用强？不听话的小东西。”
雪灵狐淡紫色的眼眸湿漉漉的，看着好不可怜，就连沈今沅都有些心软了。她伸手将这小东西抱到自己怀里，“几滴就够了么？那我来吧，师父您下手没个轻重的。”
天机老人冷哼一声，“别被它可爱的外表给骗了，这小东西鬼的很，你师兄安排了几波人去寻都没寻到，最后还是让火火去抓来的。”
“火火？”沈今沅挑眉看向张子轩，“火火来了？”
张子轩笑道，“没有，她跟着大部队呢。我就是顺道过去，把这小东西先带过来。她跟着大伙，估计还要四五日到。”
沈今沅点点头，火火是自小在山里被狼养大的，差不多七八岁的时候才遇到沈今沅，被她带在身边养了几年，现在…呵呵呵，想起那个肆意张扬的丫头，沈今沅唇角不自觉的上扬。
她没好气的看了自家师父一眼，“我的人，您老用的倒是顺手。”
天机老人眼睛一瞪，“怎么？你的人为师不能用？火火那丫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怎么就不能用了？况且，这雪灵狐啊，除了她…别人真还没法子抓到，它太精太鬼了。”
沈今沅轻哼一声，手轻轻的抚摸着雪灵狐的脑袋，“那小白就养在我这了，我给它取血，明个儿带进宫。”
“啧，”天机老人很是无语，“这就“小白小白”的叫上了？我就说你这丫头是土匪，是看上这小东西了吧？”
沈今沅也不狡辩，“对啊，可可爱爱的，看着就心情好。”
天机老人嘴上虽然是损的，但那宠溺的眼神也是真的，“罢了，你喜欢就养在身边吧，反正老头子我是不想操心的。”他然后看向张子轩，“我听说最近鬼市有三颗浮灵果问世，你去给我买来。”
张子轩一愣，唇角抽了抽，浮灵果啊，还是三颗，他老人家全要了？哎哟喂，这得多少银子啊。但是老前辈开口了，主子铁定同意的。张子轩只能笑着应是，“好像是听到些风声，那属下让人去看看，若是价格合适…”
天机老人一甩袖子，“不管价格合适不合适，三颗我都要了，你别给老头子我掉链子啊，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
张子轩被吼的一缩脖子，“是是是，一定想法子给您弄来。”
沈今沅没好气看向自家这个老顽童，“这浮灵果确实是提升内力的好东西，但是您老如今都独孤求败了，这世间还有谁是您的对手？要这浮灵果有何用？”
天机老人气鼓鼓的，“你管我，我说我有用就是有用。”
他可不能让徒弟知道，他就是单纯馋那浮灵果的味道了。想想还是几十年前吃过，最近怪馋的。
沈今沅一看这老头咽口水的动作就猜出一些了，很是无语的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张子轩，“到时候你亲自跑一趟，别让旁人买走了。”
“…是。”
时辰也不早了，沈今沅看向角落里那个大麻烦，也是觉得心累啊，最后又吩咐了张子轩几句，“火火他们到了，让他们低调点，不要惹事。”
张子轩一头黑线，那丫头是他能管的了的？他真怕她会一锤子锤死他。他讪笑着，“那…属下尽力。”
沈今沅摇头失笑，也是，那丫头除了自己估计也没人管的了。
罢了，左右自己也在京都，她应该也闹不出什么大事来。
然后她就下了逐客令了。
天机老人看了一眼角落里的上官玉瑶，笑笑没有说话，直接回去自己的院子休息了。
而张子轩则是毫不客气的去找了沈安年，来都来了总不能还让他出去住客栈吧。他原本还想留下来看看上官玉瑶的笑话呢，但是在自家主子警告的眼神下，也只能走了。
沈安年虽然意外张子轩的出现，但是一句多的话都没有，直接给他安排在了离自己最近的客院住下。那一口一个贤弟、好兄弟的叫着，张子轩自己都不知道这关系该怎么论了。
人都走了，沈今沅的院子里就只剩下她跟上官玉瑶了，隐月也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了二人。
沈今沅无奈的点了点对面的位置，“来坐。”
上官玉瑶还扛着她的大包袱呢，撅着嘴坐到沈今沅的对面，心虚的唤了一声，“师叔祖~”
沈今沅看了一眼她那巨型包袱，眼皮都跳了跳，“又准备离家出走？”
上官玉瑶撅着嘴，垂下头不说话，小模样看上去还怪可怜的。
“是不想招婿还是不想接手云海城做家主？”
上官玉瑶大眼睛湿漉漉的，“都不想。”
第278章 我得找个看的顺眼的
沈今沅撸着怀里的小白，这时候倒是挺乖巧的，“那你想做什么？”
上官玉瑶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师叔祖的反应，小声道，“也没想做什么啊，就…就先闯荡江湖？”
“那要闯多久呢？”
上官玉瑶神色迟疑，“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沈今沅轻笑，“没事，慢慢想。你爹正当壮年，不会立马让你接手云海城的。但是离家出走这事，不允许有下次了。你若想出去闯闯，带上几名暗卫，我也不拦着你。但是…”她看了一眼她当个宝贝一样还扛在肩上的大包袱，“再敢不说一声就走，小心你的皮。”
上官玉瑶吸了吸鼻子，这才将大包袱放下来，“师叔祖~祖父还说让我回家招婿呢，怎么办？”
沈今沅斜睨她一眼，“不想招？那…确实有点麻烦。”
上官玉瑶委屈巴巴的眨了眨眼睛，“师叔祖也不赞同么？”
沈今沅唇角勾起，“我赞不赞同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想的。这方面我很开明，你若不想招婿就不招，但是身为云海城下一任家主，这个责任你总是没法逃避的。现在还能拖一拖，等你爹年纪大了，你能忍心看着他操劳？招个婿嘛，选个人品能力都不差的，怎么说也能帮你分担分担。不过，你若真不想招…也无妨，我去帮你跟你爹和祖父说，就是往后你可能自己要累一点了。
“血脉延续这一点你也不用担心，你祖父已经给芷颜下了死任务了，总会让她生个姓上官的孩子的。”
上官玉瑶原本听着还挺开心的，但是越听到后面越不对劲了。师叔祖说的不错，不招婿不生孩子，那以后她得多累啊？整个云海城都要她来管？不行，那绝对不行。
或许…招个婿也不错的。正如师叔祖说的，最好找个有个能力的，能管理云海城的，嘿嘿嘿，以后事情都让他干了，那自己不就能一直玩了？哈哈哈哈，聪明，她真的是太聪明了。
“那…那个师叔祖，我没说不想招婿，我只是说现在不想。”
沈今沅疑惑的看向她，“哦~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招？是准备家里帮你找合适的人选还是你自己找？”
上官玉瑶仿佛突然间就想通了，“我要自己找，我得找个看的顺眼的。我爹和我祖父…啧啧！”她一脸嫌弃，他俩肯定喜欢像大头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二愣子。
大头是谁？大头是他们上官家的护卫统领，他爹可器重大头了，总说他为人稳重，老实，靠得住，还曾说过谁嫁给大头绝对是上辈子做了天大的好事呢。
上官玉瑶推断，估计他爹就是想找大头做她的丈夫的。不行，她不能让他们得逞。她只把大头当兄长看啊，而且就那木头性子，以后一辈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不得无聊死。
她还是想找个性格有趣一点的，话多一点的，能聊得来的。哦，对了，还得能力强的，得帮她管理云海城呢。
“顺眼的…”沈今沅的表情有些玩味，这可不好找。
“哎呀，师叔祖就不用担心我了，我肯定会擦亮眼睛找的。”
上官玉瑶一脸的小算计，她一定要找个厉害的，这样她下半辈子才能过的潇洒又开心。他负责管理云海城的一切事务，而自己只要玩就行了，嘿嘿嘿。
这时候，她突然间觉得，她师叔祖的眼光真是好。墨玉虽然人讨厌了一点，但是对师叔祖绝对没话说。若是师叔祖不愿意做的事情，墨玉绝对不会强迫她。
哎，还是她师叔祖睿智，什么都考虑在前头了。
*
翌日一早，沈今沅就跟天机老人一道入了宫。不过这一次，他们还带了一人，轩辕宸。
应该是轩辕璟跟他说了太上皇的情况，所以今日一大早，他就等在沈今沅的院子外了。都不需要沈今沅问，他就主动道明了来意。
沈今沅对此自然没意见，他本就是大周的皇子，入个宫哪需要她的允许。
今日太上皇的寝殿热闹的很，不仅皇帝皇后在，二皇子四皇子也来了。
数日没见轩辕离，他看上去精气神倒是好多了，至少像个活人了。
听黑曜说，兵部侍郎不知何故被贬出京了。
许沐云是外嫁女，虽然被婆家赶回了娘家，但是因为身份只是一个小小庶女，许府的人离京之时并没有带上她。
不过，这对于许沐云主仆来说倒是好事。本来她们做做刺绣也是能生存的，还没有那个讨厌的嫡妹来找麻烦，反而自在。
估计这事是轩辕离的手笔。
轩辕昊一看到来人，很是积极热情的上前打招呼，“轩辕昊拜见前辈，见过大姐。”
沈今沅面上没什么表情，说出来的话可不好听，“四皇子还是别这么叫我，你跟雪柔还没成亲呢，你还是先把府上那位好妹妹送走再说其他吧。”
轩辕昊尴尬的讪笑一声，“就…就送走了，她伤一好我就让人将她送回去，大姐放心。”
沈今沅冷哼一声，这才大发慈悲给了他一个眼神，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扔过去，“你姨母的药。”
轩辕昊眼神一亮，“谢谢大姐。”
轩辕彻在轩辕宸一踏进殿门的那一刻就已经注意到他了，虽然多年未见，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孩子。
不过，他只是淡淡的看着轩辕彻，甚至都没有上前行礼，这让轩辕彻有些不高兴。怎得？难道还要他这个做父皇的先跟他打招呼？
轩辕璟多少是有些了解他这个父皇的，轻咳一声，“五弟，来跟父皇请安。”
轩辕宸抿了抿唇，还是听话的上前，朝着轩辕昊跪下，甚至还重重的磕了个头。但就是一句话没说，更别说唤他一声父皇了。
轩辕彻冷哼一声，也没理会他，而是慈爱的看向沈今沅，“你这丫头，这三日都没来陪朕下棋，忒没良心了。”
沈今沅神色如常，“今日给您去蛊，还需要准备不少东西，没有时间。”
天机老人瞥了这个睁眼说瞎话的徒弟一眼，她准备啥了？
他上前先给轩辕彻探了探脉，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这几日休息的不错，脉象比上一次的好。”
轩辕彻一脸恭敬，“前辈发话了，朕怎敢不听。”
何况，每日还有个木头桩子来看着他用膳呢，他也真的是服了。
察觉到自家父皇不满的眼神，轩辕璟只当看不到。
天机老人捋了捋胡须，“好，其他人都出去吧，阿沅留下来帮我即可。”
第279章 你已经是定亲的人了
有天机老人在，这次给轩辕彻去蛊非常顺利。虽然也用了不少时间，但结果是好的。
沈今沅看着透明瓷瓶里那四五只黑色的蛊虫，跟雪灵狐的血混在一块，有些恶心。
天机老人直接将那瓷瓶收进了自己的袖中，“这东西你用不上，给老头子我吧。”
沈今沅狐疑，“师父您要这些做什么？”
“无聊的时候拿出来玩玩，不行么？”
沈今沅无语，估计他老人家是有其他用处，也就不多问了。
殿门一开，外面等候的人一窝蜂就上来了，在最前面的便是轩辕璟。
他神色担忧，“老祖宗，师叔祖，我父皇…他没事吧？”
天机老人双手背在身后，完全一副高人形象，话也不说。
沈今沅很是无奈，还装上了。她主动开口，“放心吧，今日去蛊挺顺利的。不过这几日太上皇的身体可能会虚弱一些，我给袁公公留了方子，吃一阵子就能恢复了。”
众人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落地了，就连站在最后的轩辕宸也明显松了口气。
天机老人急着出宫，沈今沅也只能跟着一道走。
临走的时候，轩辕离竟然主动上前跟她说了几句话。
“沈大小姐，不知近来可有时间？”
沈今沅疑惑抬眸，“二皇子有话直说。”
轩辕离也不觉得尴尬，“本王的命是沈大小姐救回来的，请你鸿景楼一聚，不知沈大小姐可愿赏脸？”
沈今沅对上他平淡无波的眸子，她可不认为这个二皇子单纯就是想请自己吃个饭这么简单，大多跟那位许姑娘脱不了关系。
“可以。”
轩辕离神情不变，“那明日午时，本王在鸿景楼恭候大驾。”
沈今沅点点头，随即便转身离开了。
不远处的天机老人正竖着耳朵偷听呢，看到徒弟上来，他一脸八卦的凑上前，“那小子为何请你吃饭？”
沈今沅斜睨了他一眼，“您老不是听到了，我救了他的命。”
天机老人一脸不信，“他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沈今沅皱眉，“您瞎说什么呢？”
天机老人倒是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毕竟他徒弟虽然性格不讨喜，但是长相还是很能骗骗人的。那什么二皇子，说不定就是被她这皮囊给骗了呢？
“我哪有瞎说，我觉得这可能性很大啊。不过你自己可要记住，你已经是定亲的人了，这种乱七八糟的男的，能远离就远离，知道么？”
沈今沅眼尾上扬，唇角也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您不是不同意我跟墨玉的事情么？”
天机老人一噎，“不同意归不同意，你这…好歹找个比他强的啊，这个二皇子，连墨玉都比不上。”
沈今沅轻笑出声，找个比墨玉强的，那还真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师徒二人一路回去，你一言我一语的，谁都不让着谁。最后还是天机老人气鼓鼓的回了自己的院子之后，今日这争吵才算结束。
*
京都城外，寒风瑟瑟。
沈今沅表情不是很好，昨日刚给轩辕彻去了蛊，今日就非得急着离开。她这个师父啊，就是想一出是一出。
但是…她眼前整装待发的三人组，努力抿着嘴，想把那点不合时宜的笑意压下去。而跟着一道来的上官玉瑶更是直接躲到了沈今沅身后，小肩膀一抖一抖的。
沈今沅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伤感些，但目光一落到天机老人那顶虎皮帽子上，声音就有点飘，“师父…您…真的不再多留几日？”
天机老人潇洒地一摆手，虎皮帽子的耳朵随着动作晃了晃，“留什么留？老头子我自在惯了，不喜欢京都这一套。而且，我还有正事要忙呢，哪能天天想着享乐？”
上官玉瑶从沈今沅背后探出小脑袋，“老祖宗，您这帽子…是半夏姐姐新给您做的？挺…挺暖和的吧？”
她实在找不到别的词了，这帽子看上去就挺暖和的。
天机老人闻言，神情傲娇的看了一眼沈今沅，有些得意地摸了摸帽子上柔软的皮毛，一本正经道，“嗯，那小丫头手艺不错，关键是暖和！老头子我年纪大了，脑袋可吹不了风！”他瞥了一眼身边只穿单衣的上官政，“这小子是既不讲风度也不讲温度，就知道耍帅。”
上官政面无表情看了同样一身素色单衣的自家师父一眼，只淡淡吐出两个字，“不冷。”然后看向那个鬼灵精的小孙女，“在你师叔祖这边，要听话。”
上官玉瑶撅着嘴，“我一直都很听话的，祖父。”
上官政不予置否，看向沈今沅语气就好了很多，“这丫头你多上心了。”
沈今沅回一浅笑，“师兄放心吧”。
这周遭来往之人，无不裹得严严实实的，也就这二人…
而韩昭此刻就大包小包的站在二人身后，不说话，只是偶尔拉一把从肩膀上滑落的包袱。一脸严肃，但…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
天机老人跟上官政是老神在在的，双手背在身后，一副高人做派。
而韩昭，那个曾经在地下斗兽场呼风唤雨的存在，如今只能沦落到来这里拎包袱了。
大包小包的背了好几个，有半夏做的放的住的干粮，有沈今沅不放心准备的银钱，也有林氏给他们做的新袄子，虽然···他们或许都不需要，但毕竟是心意，也就带着了。
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太大件了，就都留在沈今沅的院子里了。
不怪沈今沅不放心，她师父跟师兄虽然内力身手都是这世间一等一的，但她毫不怀疑若是不给他们准备银钱，等下次见面，二人很有可能将自己搞成乞丐模样回来。
为何呢？沈今沅就深有体会。刚来这世界的那半年，他师父带着她，不就是一个老乞丐带着一个小乞丐么？
直到回到逍遥宫她才知道，原来自家师父不是乞丐…
好在这次有韩昭跟着，情况应该不会很糟糕的。
天机老人年纪大了，不喜这种离别的场景，故意板起脸，“行了行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赶紧走吧，别耽误我们时间。”
然后他又想起了什么，叮嘱道，“别的事都可放放，那浮灵果，可得给为师上上心！下次见面要是没有，别说是我徒弟！”
沈今沅内心翻了个白眼，为了一口吃的，您老是连脸面都不要了。
见她不吱声，天机老人急了，“跟你说话呢。”
半晌沈今沅才不耐烦的回了句，“知道了。”
第280章 儿媳妇的孝心
平阳关的冬天，风像刀子一样。
而此刻镇国将军齐寒的心情，比这关外的寒风还要冷上几分。
不能回京的旨意像块大石头压在他心里，让他看什么都不顺眼，多日来板着一张脸，吓得麾下的将领们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弄出一丁点动静。
就连汇报军情那也是言简意赅，绝不敢多说半个字的废话。
“将军，今日的防务巡查已毕，一切正常。”一个参将小心翼翼地说道。
“嗯。”齐寒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手指不耐烦地敲着桌面，眼神飘向营帐外，显然心思不在这里。
也不知道南星此刻在做什么？现在孩子应该会动了吧？想到当年她怀齐慕风的时候，那小子在她肚子里那是翻江倒海的动。
这次还是双胎，估计会很难受吧？
想到这，齐寒就是一阵心疼。心里又把太上皇轩辕彻给骂了八百遍，不让他回京…
虽然他也知事情的轻重缓急，但是他的气没地方发啊，除了骂轩辕彻，他还能骂谁？哦，还有齐慕风那混小子。这一个两个的，都不是好东西。
他估计已经忘了，这一个两个的，一个是他拜把子的兄弟，一个是他的亲儿子…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快步进来禀报，“将军，关外有一队人马，押送大批物资，说是送来给将士们的御寒之物，需您亲自查验接收。”
齐寒眉头拧得更紧了，“御寒物资？朝廷今年的份例不是早已到了？”他心下疑惑，谁还会额外送来？京城里那帮老爷们早忘了这苦寒之地的将士了。
然而，他注意到帐内几位跟随他多年的老部下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非但没有疑惑，反而露出一丝“果然来了”的了然神色。
齐寒敏锐地捕捉到下属的反应，语气更沉了，“你们知道怎么回事？”
一位资历较老的副将赶紧拱手，“回将军，这个…属下们确实不知具体来历。只是…只是少将军在平阳关的那三年，每年入冬前后，也都会有这么一批御寒物资送来。东西实在，都是上好的皮袄、棉靴、伤药和烈酒等，对将士们帮助极大。哦，对了，还有那姜茶，也不知道是怎么制作的，简单冲泡一下就能用，特别好，外面根本买不到的。属下们…属下们一直以为是镇国将军府上筹备的。”
另一人也附和：“是啊将军，往年都是少将军代为接收分发的，今年少将军不在，所以需要您亲自去了。”
齐寒愣住了。
齐慕风那小子在的时候有？还每年都有？他怎么完全不知道？！那混账东西从来没跟他提过半个字！
如果齐慕风在这的话，估计得跟他爹大战三百回合了。
没提过？怎么可能，他跟他老爹不知道炫耀过多少回了，那是他最信任的好友送来的。
但是他爹那几年在京都，成天围绕着他娘转，开心的都不知道自己姓谁名谁了。除了他娘，还有什么能得他镇国将军上一分心的？哼！估计连他的家书他都懒得看吧？
满心疑惑的齐寒站起身，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他倒要看看是谁的手笔。
关隘口，车队整齐停靠，物资捆扎结实，盖着防雪的油布。
领头之人一见齐寒，立刻上前，恭敬行礼，“小人参见镇国将军。奉主子之命，特送来御寒物资一批，这是清单，请将军过目。”说着，双手奉上一封厚厚的信函。
齐寒接过信，先是快速扫了一眼物资清单。
精制棉甲五千套、羊皮袄五千件、防风护耳面罩、治疗冻疮的特效药膏数十箱、姜茶数十箱、甚至还有一大批上好的关外烈酒…
这林林总总的，考虑得极其周全，远非朝廷的那些勉强够用的物资可比的。
这手笔，这细心程度…绝非寻常人。
齐寒压下心中震动，将信件看完。
“沈…今沅？儿媳妇？”齐寒盯着那个名字，喃喃念出声。
下一秒，他脸上的疑惑、烦躁如同被阳光瞬间驱散的乌云，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睛猛地瞪圆，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向上抽搐，然后越咧越大，最后几乎要咧到耳根子后面去！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啊！”齐寒突然放声大笑，洪亮的笑声震得旁边的士兵都一愣，多少天没听见将军这么笑了？
齐寒拿着那封信，翻来覆去地看，简直爱不释手。
刚才还觉得寒冷的北风，此刻吹在脸上都像是春风般和煦！
“好儿媳妇！真是我的好儿媳妇！”他用力拍着大腿，完全不顾及自己大将军的形象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我齐寒混了大半辈子，被自家儿子算计的跑来这吹冷风。临了临了，竟是享了儿媳妇的福！哈哈哈！”
他一把搂过旁边还在发懵的副将，用力拍着对方的肩膀，几乎要把人拍散架，“老张！看见没！这是我儿媳妇！还没过门呢！就惦记着我这个公公！惦记着咱们平阳关的将士！瞧瞧这清单，想得多周到！比齐慕风那个只会气老子的混账小子强一千倍！一万倍！”
那个叫老张的副将被他拍得龇牙咧嘴，勉强挤出笑容，“是是是，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少夫人真是…贤惠淑德，蕙质兰心！”
心里却在疯狂吐槽，哎哟喂，我的将军哎，您能先松手吗？属下这把老骨头快碎了！
其他下属们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他们将军那副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向全天下宣告的得瑟模样，一个个都忍俊不禁，同时又觉得牙根直发酸。
有儿子的都在想，怎么他们没有这么好的儿媳妇呢？还是自己儿子不靠谱，看看人家少将军。不仅自己厉害，找的媳妇都这般厉害。
单看这批物资的数量，不说花多少银钱了。就光筹备齐全这些，就得花不少人力物力呢。
这一波儿媳妇的孝心，让刚才那个黑脸煞神瞬间变成傻乐的老父亲了。
齐寒才不管下属们怎么想，他大手一挥，那叫意气风发。
“都愣着干什么！快！清点物资，登记造册！给老子…不对，给我儿媳妇写个收条！不！老子要亲自给她回信！”
顺道给齐慕风那混小子也去封信，看看，儿媳妇孝敬他的。
第281章 是觉得我齐寒老了，提不动刀了？
回到主营帐的齐寒，又拿出刚刚那封信件细细看来，笑得那是见眉不见眼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营帐内的其他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只能无奈的笑笑。
这时候，帐外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报！”
一名小将快步进入，单膝跪地，神色凝重，“启禀将军！刚收到急报，平阳关以北三十里处的黑熊岭，近日出现一伙山匪，劫掠往来商队，甚至骚扰附近百姓，气焰十分嚣张，已有百姓伤亡！”
帐内原本轻松愉快的气氛瞬间凝固。
齐寒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收敛了，眉头习惯性地拧起。他放下信纸，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黑熊岭？”齐寒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丝疑惑和警惕，“那地方，地势虽险，但并非主要商道，而且…就在我们平阳关的眼皮子底下？”
多少年了，这周边别说成气候的山匪，就连毛贼都快绝迹了。有他齐寒在，谁那么不要命敢在这周边嚣张？
他眼神锐利的扫过帐内众将，“是觉得我齐寒老了，提不动刀了？还是觉得我儿子走了，平阳关就没人了？呵！”
一名负责周边巡防的校尉连忙出列，“回将军，发现匪患后，霍副将已两次带兵前往清剿。但…”
校尉神色有些复杂。
“但是什么？”齐寒追问，眼神更厉。
校尉硬着头皮道，“但那伙山匪异常狡猾，而且他们对黑熊岭的地形也极其熟悉。每次大军一到，他们就化整为零，钻入深山老林，踪迹全无。待我军撤退后，他们又冒出来继续作恶。霍副将两次扑空，损了些士气。但又觉得此事蹊跷，不敢怠慢，这才紧急报于将军定夺。”
“两次扑空？”齐寒眼神微微眯起，闪烁着老将特有的精光，“霍起的身手和带兵能力我是知道的，寻常毛贼能让他两次无功而返？”
他沉默了片刻，帐内鸦雀无声，只有炭盆里火星噼啪作响。
齐寒突然目光如电，射向北方，东炎那边…最近是不是太安静了点？
他冷笑一声，之前那股因收到儿媳御寒物资而升起的温情迅速被战将的冷厉所取代，“呵，前方按兵不动，后方“山匪”横行？他们想做什么？调虎离山？还是想试探我平阳关的布防和反应？”
众将一愣，随即神色都变得严肃起来。他们丝毫不会怀疑他们将军的怀疑，多年经验使然，他们的将军，从不出错。
齐寒唰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迫人的压力，“不管他们是真土匪，还是披着狼皮的东炎崽子，敢在我齐寒的地盘上撒野，那就是活腻歪了！”
他大手一挥，声如洪钟，“传令下去！点齐五百亲兵，备好三日干粮和武器装备。明日一早，本将军亲自带队前去。我倒要看看，那是群什么妖魔鬼怪！”
张副将皱起眉，“区区鼠辈，何须将军亲自前往。末将愿意前往，还望将军同意。”
齐寒直接摆手拒绝，他并不过多解释。如若他不前往，或许这“山匪”是如何都剿不尽的。
*
而此刻的北境，同样送来了大批量御寒的物资。这边的极寒天气，比起平阳关，或许更需要这些东西。
很明显的，张子轩也考虑到了这点，送来北境的物资远比平阳关的多出数倍。
北境军营中，巡逻的士兵们裹紧了厚厚的棉衣，呵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齐慕风还未归，乔震正在帐中与儿子乔秋白商讨防务，忽有亲兵急匆匆来报，“将军！营外来了一支庞大的车队，押送着大量物资，说是…送给咱们的御寒之物，点名要少将军亲自验收！”
乔震一愣，和乔秋白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疑惑。齐慕风人还没回来呢，哪来的物资？而且还是点名给他？
“朝廷额外的犒赏？”乔秋白猜测道，但随即自己就否定了，“不对啊，兵部的冬衣粮草月初就已到位，从未有过追加的先例，何况是直接送到军营门口。”
父子二人带着满腹狐疑，快步走出营帐。一看之下，两人都愣住了。
只见营外空地上，浩浩荡荡停着几十辆大车，每辆车都装得满满当当，盖着厚厚的防雨雪油布，拉车的骡马喷着浓重的白息。
车队两旁站着不少精悍的护卫，虽风尘仆仆，但眼神锐利，纪律严明，不像普通商队。看着像是镖局的人，但…如今江湖上走镖的都这么厉害了？
而且这批物资的规模…额…朝廷？呵呵呵，朝廷要是有这效率和大手笔，他们北境军何至于年年为过冬物资发愁？
乔秋白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低声道，“爹，这…这不像官家的东西啊。”
对方领头的是个身材魁梧、面色黝黑的汉子，穿着一身厚实的皮袄，表情严肃，正一丝不苟地核对着手中的清单，看到乔震等人出来，也只是抱拳行礼，语气公事公办“，请问，少将军齐慕风可在？我家主子吩咐，需少将军亲自验收。”
乔震眉头微皱，“少将军外出，尚未归营。本帅乔震，乃北境主帅。诸位是？”
那黑脸汉子名大虎，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乔将军，非是小的不信您，实在是主子严令，需得少将军亲验，我等才能交接。”
正僵持间，得到消息的萧骞赶了过来。他一眼就看到了领队的大虎，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笑容。
“大虎兄弟！果然是你！今年又是你跑这趟苦差事？”萧骞快步上前，熟稔地拍了拍大虎的肩膀。
大虎那张严肃的黑脸一见到萧骞，瞬间冰雪消融，露出一个憨厚无比的笑容，挠了挠头，“萧兄弟！可算见到熟人了！不辛苦不辛苦，跟你们守在这冰天雪地里比，我们跑跑腿的算个啥。”
这两人一搭话，旁边的乔震和乔秋白更懵了。合着萧骞认识？还“今年又是”？难道以往他们也收过？
第282章 是我们少夫人！
萧骞惊喜之后才反应过来，连忙给乔震介绍，“侯爷，这位是大虎兄弟，是自己人。”然后他看向大虎，“大虎，这位是我们乔震将军，威远侯。都是自家人，但说无妨。”
大虎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份厚厚的清单，郑重地递给萧骞，“萧兄弟，少将军不在那就劳烦您验收了。主子这次可是下了血本，听说北境这边比往年更冷，加了好多好东西！您瞧瞧这单子！”
萧骞接过那厚厚一叠清单，只是粗略一扫，眼睛就亮了！
上面密密麻麻罗列着：极品御寒皮裘一万件、加厚棉甲八千套、特制防冻膏药和特制姜茶各一百箱、肉脯无数，珍贵药材和上好的活血烈酒…
种类之全，数量之多，品质之精，远不是朝廷给的那些能比的！
乔震和乔秋白也凑过来看，看着那清单，眼睛都直了。
乔震忍不住问，“萧骞，这…这究竟是…”
萧骞抬起头，脸上是压抑不住的骄傲，声音清晰地解释道，“侯爷，乔二少，这不是朝廷送的，是我们少夫人！她心疼咱们将士们戍边辛苦，特意筹措送来的！”
他特意加重了“少夫人”三个字，语气里满是自豪。皇上赐婚，三书六礼，沈今沅如今已经是他们名正言顺的少夫人！
“少…少夫人？”乔震很快就反应过来，京城沈家那位？慕风未过门的媳妇？
京都的消息，乔震这边收到的还是很及时的。并且，他已经知道了这位沈家大小姐便是鬼医。如今京都，谁不知道沈家大小姐来自逍遥宫。
乔秋白也是一脸震惊，即便这位沈家大小姐是鬼医，是天机老人的徒弟。但这手笔，也太让人震惊了。他顿时一阵牙酸，齐慕风这臭小子运气可真好。
“正是！”萧骞笑得见牙不见眼，“以往少将军在平阳关的时候，少夫人每年也都会往那边送物资。今年咱们来了北境，这御寒物资可不得更多些了？毕竟北境比平阳关更冷上几分。这姜茶赶紧的，让弟兄们先发一些试试。这可是好东西，不需要熬煮，直接热水冲泡就行了，让大家伙喝了好暖暖身子，这东西外面可买不着，是我们少夫人亲自研制的。”
大虎在一旁憨厚地笑笑，也不说话了。他啥也不用说啊，瞧萧骞那骄傲的神情，一切尽在不言中啊。
乔震看着那浩浩荡荡的车队，听着萧骞的话，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才猛地一拍大腿，“ 好！好小子！慕风这小子…真是捡到宝了啊！这媳妇找得好！找得太好了！”
这两月来经历了太多，乔震还是第一次如此开心。
乔秋白也看着清单，再看看那些物资，眼中充满了惊叹和感激。
消息很快在军中传开，将士们得知后，无不感到惊喜和温暖。
萧骞和大虎忙着清点交接，乔震和乔秋白也亲自上前帮忙，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大虎交接完，连一刻都没有休息，就离开了，说是还要回去复命。萧骞算是了解这个大兄弟的，也就没有多留。
结果不过半个时辰，齐慕风就回来了，真的就是前后脚的功夫。
但乔慕风的神情可说不上好，即使看到沈今沅让人送来的东西，神色也只是稍暖了一些，但依旧很严肃。
乔秋白第一时间就找来了，他冲进来气还没有喘匀呢，一脸紧张的开口，“如…如何了？”
齐慕风神色复杂的看向他，“请侯爷过来吧。”
乔秋白的身子一僵，嘴唇微微颤抖着，但…终究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去找他爹去了。
齐慕风风尘未洗，玄色大氅上还沾着关外的雪沫。
他站在威远侯乔震与乔秋白面前，喉头滚动，终是将那残酷的真相和盘托出。乔飞鸿却是未死，却已被魏无恒的手下炼制成蛊人，人性全无，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目前…尚不知晓能否救治。
话音落下的瞬间，帐内陷入死寂。
乔震身形猛地一晃，乔秋白急忙上前搀扶，却被父亲抬手阻开。
乔震原本因长子战死而斑白的发，此刻在跳动的火光下更显枯槁。他那张被北境风霜刻满沟壑的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尽，肌肉因极致的痛苦而微微抽搐。双眼死死盯着虚空某处，仿佛要透过这帐幔，望见那远在东炎、受尽折磨的长子。
他的手紧攥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微微颤抖。那不是恐惧，是愤怒，是滔天的恨意，更是一个父亲被生生剜去心肝的剧痛。
乔秋白看着父亲瞬间佝偻下去的脊背，眼眶通红，嘴唇翕动了半晌，却吐不出半个字去安慰。
任何言语，在此刻的情势面前，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良久之后，乔震猛地抬起头，推开乔秋白再次伸来的手，步伐有些踉跄却异常坚定地走到齐慕风面前。他对着齐慕风，躬身，郑重其事地行下了一个极为正式的大礼！
齐慕风第一时间双手托住乔震的双臂，“侯爷！您这是做什么！”
他是晚辈，这么大一礼，他可受不起。
乔震的手臂如铁铸般沉硬，他抬起头，声音因极力压抑而沙哑，却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道，“少将军，本侯…恳请少将军！若…若在战场之上，遇见飞鸿那孩子…若他已彻底沦为邪物再无法挽回…恳请少将军，务必…杀了他！”
“爹！”乔秋白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痛楚。
乔震却恍若未闻，目光依旧死死锁着齐慕风，那目光沉重得让身经百战的齐慕风都感到窒息。
听完齐慕风所述，乔震清楚，整个军中能杀了乔飞鸿的只有齐慕风一人，他别无他法！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水光一闪而逝，随即被更汹涌的决绝覆盖，“我乔家儿郎，世代镇守北境，护的是身后家国百姓！我们可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那是军人的荣耀，是乔家的宿命！但我乔震的儿子，绝不能…绝不能成为他东炎贼子手中之刀，挥向我大周同胞，屠戮我袍泽，践踏我河山！”
第283章 彻底死亡，或许才是真的解脱
乔震的声音如同浸了血，“若天命如此，让他以这般模样出现于阵前，那便请少将军，予他解脱！”
解脱…是啊，他乔飞鸿乃我大周镇守北境的主将。如今，却沦为东炎贼人手里的杀器，想让他这柄刀残杀我大周将士。彻底死亡，或许才是真的解脱。
帐内一片死寂，只余下乔震粗重的喘息声。这番话，仿佛抽干了他全部的力气。原本高大挺拔的身形，此刻更显得佝偻。
齐慕风望着眼前须发微颤却目光如铁的乔震，终是长叹一口气。他声音沉稳而有力，“侯爷重托，慕风…记下了！若真到那时，慕风会亲自了结此事。绝不让东炎诡计得逞，更不会让飞鸿兄长英魂受辱！此誓，天地共鉴！”
*
东炎国，长公主的府邸。
乔飞鸿穿着一身造型狰狞的黑色盔甲，勾勒出他依旧魁梧健硕、充满爆发力的体魄轮廓，每一寸线条都透着一股非人的冰冷与坚硬。盔甲的关键部位，如心口、关节处，镶嵌着暗沉的金属护具。
他的脸上，戴着一副令人望而生畏的黑色骷髅面具。这面具遮住了他的口鼻与下半张脸，材质与盔甲一致，铸造出裸露牙齿的骷髅形态，看上去很是瘆人。面具之下的部分皮肤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如同久埋地下的陈年旧骨。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他未被面具完全覆盖的额头。那里，数道仿佛拥有生命的黑色藤蔓状纹路，正从他的发际线深处蜿蜒而出。这些纹路并非静止的刺青，它们颜色深黯，如同最浓的墨迹，又像是皮下的血管被某种毒素沾染固化后的形态。
面具之上那一双空洞的眼睛，曾经闪烁着智慧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两颗黯淡的玻璃体。没有情绪，没有思想，只有一片虚无的死寂。
他静立不动时，仿佛一尊用黑曜石和骸骨雕琢而成的雕塑，连呼吸的起伏都微不可察。
魏无恒看着这样的乔飞鸿，非常满意，嘴角无法抑制地向上扬起。随即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声在空旷的殿堂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和骇人。
“好啊！真是太好了！”魏无恒的声音里充满了扭曲的满足和得意，“令人闻风丧胆的北境主将乔飞鸿，如今却成了我手中最锋利、最听话的一把刀！我的傀儡！”
他眼神中尽是疯狂，“齐慕风…”
他喃喃自语，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我的老朋友…你很快，就能在战场上见到这份我为你精心准备的大礼了。”
“你明明已经知晓他落于我手，知晓他已非人，却依旧优柔寡断，不忍心下死手？哈哈哈哈哈！真是天真的可笑！我倒要亲眼看看，届时战场相逢，你将如何应对？是拼死反抗，还是甘愿引颈就戮？光是想想，就令人兴奋得发抖啊！”
就在这时，阴影中，一个佝偻的身影无声无息地靠近。
是枯老。
此刻，他的脸上竟也浮现着与魏无恒同样的疯狂，喉间发出如同夜枭般嘶哑难听的声音，“主子…”
魏无恒的笑声稍歇，看向他。
枯老脸上扬起一个诡异无比的笑容，“主子，请恕本座直言。这样的乔飞鸿，固然强大…但在本座看来，还远称不上完美。”
魏无恒闻言，挑了挑眉，似乎被挑起了兴趣，“哦？枯老此言何意？乔飞鸿已是万中无一了，将其制成傀更是难上加难。这世间，难道还有比他更好的？”
他的语气中带着怀疑，在他眼里，乔飞鸿已经是最好的了。
枯老喉间发出更加尖锐刺耳的笑声，，“以前嘛…确实没有，但现在…”他故意拖长了语调，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死死盯着魏无恒，暗示意味十足。
魏无恒是何等聪明之人，眉头立刻紧皱起来，几乎瞬间就明白了枯老的未尽之意。
他脸色一沉，冷笑出声，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讥讽，“齐慕风？你想打他的主意？枯老，你莫不是老糊涂了！齐慕风是何等人物？你想要生擒他？那可比登天还难！更何况是想将他制成傀？呵呵……痴人说梦！”
他觉得枯老这个想法简直是异想天开，风险太大且几乎不可能实现。
然而，枯老面对魏无恒的冷水，却丝毫没有泄气的样子。
他那干瘪的脸上反而露出一种近乎虔诚的、带着致命诱惑的诡异笑容。他不慌不忙地，用枯瘦如柴的手，缓缓从他那宽大的黑袍袖口中，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小巧的瓷瓶，材质诡异，通体血红色。即便在昏暗的光线下，那瓷瓶也似乎隐隐散发着微弱的红光，让人看上一眼便觉得心神不宁。
枯老小心翼翼地托着这个血红色瓷瓶，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瑰宝。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无比的自信和诱惑，缓缓道，“主子，有此物在手…那可就不一定了。”
他的话语落下，大殿中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只有那血红色瓷瓶，仿佛拥有生命般，在枯老的掌心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恶光芒。
*
京都，沈府。
时值初冬，万物萧瑟，沈府的后花园也难免染上几分寂寥。草木凋零，假山石显得格外冷硬，池水表面甚至结了一层薄薄的、透明的冰凌。然而，在这片清冷景致的中央，一座精巧的六角凉亭却被布置得温暖如春。
凉亭的四面檐下都垂挂了厚实绵密的锦缎帘子，帘子是暖和的淡粉色，边缘绣着缠枝莲纹，将呼啸的寒风彻底隔绝在外。
亭子中央，一只造型古雅的黄铜小火炉正烧得旺旺的，红亮的炭火不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沈雪柔跟沈瑛瑛各自裹着镶了雪白风毛的斗篷，慵懒地靠在铺了软垫的美人靠上。她们怀里都抱着一个精致的小手炉，铜制炉身雕着花鸟，暖意从手心一直蔓延到全身。
上官玉瑶依旧一身简单衣裙，毕竟是习武之人，有内力护身，穿的没那么厚实。
石桌上更是琳琅满目，半夏心思细腻，为三人准备了不少好东西。一碟碟刚出炉的、还冒着热气的桂花糕和杏仁酥，几样酸甜开胃的果脯蜜饯，还有热气腾腾香味十足的奶茶。
本该欢声笑语的场景，但三人此刻看上去都蹙着眉，唉声叹气的，好像有万千愁绪。
第284章 这要求…是不是有点高？
上官玉瑶最先忍不住，用银签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碟子里的蜜饯，烦恼地开口，“唉，你们说，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那样的男子？”
沈雪柔看着手里的描金粉彩瓷杯发呆，似是没有听到上官玉瑶的话。就连一旁的沈瑛瑛都双手托腮，一脸的忧愁。
“哎呀，你们俩究竟有没有听我说话么？”上官玉瑶不满的抱怨，“我都烦死了，还想问问你俩意见呢。结果你们可好，这一个两个的，在想什么呢？”
沈瑛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好似还没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
沈雪柔一脸歉意的朝上官玉瑶道歉，“抱歉啊我刚刚走神了，你是说…什么样的男子？”
上官玉瑶长叹一口气，“就是既能帮我打理好云海城那么大一摊子事务，又能让我能继续逍遥自在，还能能……嗯…就是最好完全不管着我，不干涉我做什么？这要求…是不是有点高？”
沈雪柔神情复杂，这何止是要求高啊？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人？
“玉瑶，你确定…你这是选夫婿？”她怎么觉得，她就是在找个能力强的长工啊。
上官玉瑶一脸认真，“当然啦，我烦恼的不就是这个么？我祖父都说了，我姐姐做皇后了，这以后我得接手云海城做家主。所以，我必须得招婿啊。”
沈瑛瑛皱着眉，“那你爹、你祖父他们不帮你找么？”
上官玉瑶撇撇嘴，“帮啊，可是他们选的…肯定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得自己抓紧找个合适得。师叔祖说了，我可以自己选的。”
沈瑛瑛歪着头，一脸疑惑，“你找夫婿啊，不是应该找自己喜欢的么？怎么听你说的，就好像…好像是要找个无所不能的管事一样？”
沈雪柔立即认同的点点头，她也是这么觉得的，这哪里是选夫婿啊。
上官玉瑶有些茫然，“可是…我没有喜欢的人啊…”
“玉瑶，”沈雪柔拉着她的手，“选夫婿跟选管事那是不一样的，夫婿…两个人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若此人不是你喜欢的，那往后的日子，天天看着得多难受啊。”
上官玉瑶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为什么会难受？我这个夫婿要管理云海城，他应该挺忙的，我们不一定能日日见的。况且我也有自己的事情啊，我要闯荡江湖，我要去各地吃各种美食，我还有你们这群小伙伴，我得经常来看看啊…哎呀，总之我也很忙的。”
沈瑛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啊…成婚后还能…还能这样？”
上官玉瑶嘟着嘴，“为何不能？”
她想选个厉害一点的夫婿不就是想要自己以后的日子过的自由自在，潇洒畅快么？
沈雪柔轻咳一声，“那你这想法有没有跟大姐姐说过？”
“这还用说嘛，反正我师叔祖说我可以自己找的，师叔祖她那么聪明，肯定明白我的。”
沈雪柔跟沈瑛瑛尴尬的对视一眼，这…估计不一定吧。
“哎呀，算了算了，不说我了。反正我现在有目标了，知道找什么样的了，慢慢来也不着急的。你俩今天是怎么回事，雪柔满脸愁苦的，我估计还是因为那个四皇子没有将那妖女送走的缘故。那瑛瑛你是咋了，这杏仁酥你最喜欢的，竟然才吃了两块，你不是不舒服吧？”
说到这个，沈瑛瑛小大人一般长叹一口气，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苦恼。
“我娘在帮我相看人家了。”
刚刚喝下一口奶茶的上官玉瑶“噗”的一下全喷了出来，“你娘，给你相看人家了？”她胡乱的擦了擦嘴，“你不是才十五么？你娘那么着急做什么？”
沈瑛瑛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双手托腮，眼睛里都没光了，“我过两日就十六岁生辰了，我娘说要相看起来了，不然…不然好的都让人挑走了。”
沈雪柔安慰道，“只是先相看，要找一个优秀的儿郎，哪有那么容易。二婶那么宠你，定然是想要找一个样样都好并且也适合你的人。所以，你也不用先着急在前头。真等二婶给你找到合适的了，你先看看再说嘛。这种事情要讲究两情相悦的，你若不喜欢，二婶绝对不可能强迫你的。”
沈瑛瑛点点头，“这倒是，我娘虽然对我严厉，但是事事以我为先，还是很尊重我的想法的。”
上官玉瑶一脸羡慕，她出生的时候，她娘就难产走了，她其实…从小并没有感受过什么是母爱。虽然她爹、姐姐和师叔祖他们都对自己很好，但…总感觉像是缺了什么。
“那你烦恼什么啊，有你娘给你把关呢，你还担心？”
沈瑛瑛看上去有些委屈，“我…我就是害怕，我不想嫁人，我想留在家里跟我爹娘在一起。”
沈雪柔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我懂你，但是女子大了都是要嫁人的。即便如大姐姐这般的人物，不也定亲了？”
沈瑛瑛摇摇头，“大姐姐不一样，大姐姐跟少将军…嗯…”她想了想，“少将军对大姐姐好，什么事都听大姐姐的。以后就算嫁了人，我相信大姐姐依旧可以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我不一样。”
她看向沈雪柔，“我跟二姐姐其实是一样的，以后成了婚，就得相夫教子，以后再想如在沈府中一般，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将来那位夫君若是对我们好，那还能好一点。可京都各大世家，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往家里娶，我们沈府这样的，不论是祖父，我爹还是大伯，都只有一个正妻。这在整个京都，都是独一份的。”
她同样担忧的看向沈雪柔，“虽然四皇子答应二姐姐，以后只有你一个正妻。但是你看看，这还没成亲呢就有人找上门了，这往后啊，谁知道会怎样？”
沈瑛瑛以往都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形象，沈雪柔跟上官玉瑶都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
沈瑛瑛撅了撅嘴，“我娘说的一点都没错，女子嫁人，跟第二次投胎一般。嫁的好了，才能活的好。嫁的不好，那后半生的日子可就难了。”
上官玉瑶要比这姐妹二人好很多，她是没有这方面的烦恼的，但听了这些，心情瞬间也变得有些沉重。这桌上那么多糕点那么多好吃的，她看着也没什么食欲了…
第285章 她是赤璃国第一女将军，沈火火
上官玉瑶受不了这种丧气的氛围，一拍桌子，“好了好了，这种不开心的事情咱们就不要想了。反正还有时间，咱们能潇洒一天是一天。师叔祖好像是去了鸿景楼，要不我们也去？听说他们家的烤乳鸽不错，我们去尝尝？”
沈瑛瑛似乎也被勾起了一点点兴趣，毕竟那边向来不好订位子。
沈雪柔则拦了二人一把，“别了吧，大姐姐好像是约了二皇子，去那是有正事的，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了。”
上官玉瑶肆意惯了，拉着二人则往外走，“哎呀，没事的。我们过去他们肯定都谈完了，师叔祖刚好陪我们一起用膳，多好。”
就算没谈完又如何？大不了等一会嘛，反正今日她想吃到那烤乳鸽！
假山石影重重，将张子轩的身形彻底吞没。他就这样站着，直到那阵清脆如银铃的笑语声彻底消失。
他缓缓从阴影里踱出，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了眼。
手里握着的一只小巧锦盒，边缘已被他掌心的汗浸得有些濡湿。锦盒里放着一只玉制的一只小猴子，品质倒不算上乘，但雕工非常好，小猴子看上去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那丫头惯来喜欢这种可爱的小玩意儿，张子轩看到这小猴子的第一眼就觉得她会喜欢，所以毫不犹豫的就买下来了。
上官玉瑶虽然平时总是咋咋呼呼的，但每次看到新奇玩意儿眼睛会倏地亮起来，像极了天上的星星。而且她会毫不客气地一把抢过去，翻来覆去地看，嘴角翘得老高，叽叽喳喳地先是数落他一番，然后拿着小玩意儿的手却死都不松。
他每次见她，总会给她带些路上看到的精致小玩意儿，这几乎成了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惯例。没有的话，这丫头还会生气。
明明还是个孩子啊，刚刚他竟然听到她跟小姐妹说招婿的事情…
她的那些话，像是一根极细极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心口。
“小姑娘长大了，也要嫁人了？”
一股没由来的烦闷感瞬间席卷了他，沉甸甸地堵在胸口，又涩又胀，几乎让他喘不过气。这陌生的感觉，让他没来由的有些慌。
掌中的锦盒突然变得滚烫，烫得他几乎要拿不住。
一旁随侍的小厮敏锐地察觉到他周身骤然降低的气压，小心翼翼地试探，“掌柜的，这礼物…不送了吗？”
话音落下，却见张子轩猛地一甩袖袍，动作幅度大得带起一阵风。他紧紧拿着那锦盒，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最终却还是没有将它掷出去，只是死死地捏着。
阳光将他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拉得很长很长，那背影里，竟透出一股从未有过的仓惶与孤寂。
*
封后大典在即，各国使臣前来庆贺，喜气像是浸透了京都的每一寸空气，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来自北齐、南诏、东靖、米兰甚至更遥远国度的使团队伍，带着奇装异服和拗口语言，为这座本就繁华的帝都注入了前所未有的异域风情。
上官玉瑶一手挽着沈雪柔，一手拉着沈瑛瑛，几乎是被人潮推着向前。方才在府中那点因嫁人话题而生出的微妙烦闷，早被这扑面而来的喧嚣热浪冲得无影无踪。
“快看那个！”上官玉瑶眼睛一亮，指着不远处一个摊子。
那摊主高鼻深目，裹着色彩斑斓的头巾，面前铺开的绒布上陈列着各式晶莹剔透的琉璃瓶，里面盛着玫瑰汁般艳红、天空般湛蓝又或是阳光般灿金的香露，在日光下折射出梦幻的光泽。
沈瑛瑛也好奇地凑过去，“呀，真好看，是喝的还是抹的？”
摊主操着生硬的官话，热情地比划着，“香露！抹身上…香香的…像仙女！”
他拿起一个小瓶，拔开塞子，一股清甜馥郁的玫瑰香气立刻飘散开来，引得周围几个姑娘都深吸了一口气。
沈雪柔笑着摇头，小声说道，“怕是价值不便宜。”
原本还很有兴趣的沈瑛瑛顿时歇了心思，她娘给她的零花钱都被她吃进肚子里了，最近外出吃的玩的都是上官玉瑶花的钱，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果然，上官玉瑶一看二人都喜欢，大手一挥，“每一种都给本小姐来三瓶，现在就带走。”
那摊主第一次遇到这么豪气的客户，那开心的好话接连不断的往外冒，什么“小仙女”“善良的美人”等等，听的上官玉瑶更是有些飘飘然了。
沈雪柔一把拉住她，“买这么多做什么，快些退了。”
上官玉瑶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们喜欢呀，我也喜欢，喜欢就都拿下。”
反正她不缺银子，半夏几乎每两日都会问问她银子够不够的。姐姐姐夫也让人送了银票过来，她可有钱了。
沈雪柔劝阻的话还没说完呢，上官玉瑶又被街边小吃摊给吸引了。
烤羊肉串滋滋作响，撒上孜然和辣子，香气诱人；刚出炉的饼子热气腾腾，裹着蜜糖或肉馅；还有晶莹剔透的糖画，被巧手艺人勾勒成飞鸟走兽的模样…
她两眼放光，不住的咽口水，她每一样都想吃。
上官玉瑶没注意，此刻不远处的一个茶铺内，正有一道视线注视着她。
周遭热闹非凡，只有这个茶铺冷清的吓人。
老板苦着一张脸，但却不敢说一句话。因为此刻茶铺内坐着一个英气女子，她正悠闲的淡定的喝着茶。茶铺内会如此冷冷清清，全拜这名女子所赐。
她身量高挑，体态匀称而蕴藏着爆发力，墨发用一根简单的赤玉簪高高束成马尾，利落至极。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右眼眼尾处那一点极小极小的黑痣，像是不经意间溅上的墨点，在她逼人的英武之气中巧妙地注入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妩媚与神秘。一身大红色劲装仿佛凝聚了所有的天光，灼目得令人不敢逼视。
明明看着很年轻，但她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间自带一股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更骇人的是她随意杵在身侧的两只浑圆乌黑的巨锤，玄铁打造，锤头比成年男子的头颅还要大上几分，上面隐约可见磨损的痕迹与暗沉的血色。光是静静立在那里，就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压迫感，无人会怀疑它们的重量，只怕每一只都远超百斤。
此人是谁？她是赤璃国第一女将军，沈火火。
第286章 这馋丫头，这么多年了都没变过
赤璃国，它的崛起是近五年来这片大陆上最令人侧目的传奇。
那里曾经只是冰海之巅一座不起眼的孤岛，此岛面积不算很大，终年气候苦寒，除了耐寒的苔藓和少数几种海鸟，几乎是不毛之地。
几十年前，岛上仅有几千原住民，以捕捞海鱼和海兽为生，生活原始而封闭。因其资源匮乏，周边国家无一对其产生兴趣，任其如同被遗忘的尘芥，漂泊在寒冷的浪涛之中。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这座孤岛的命运悄然发生了转折。
大陆之上，连年战乱，或许是有些人想要逃离吧。也不知是谁最先发现了这座无人问津的岛屿，虽然寒冷，却并无强权管辖，且周边海域渔产丰富，生活倒也能过的去。慢慢的，这岛上的人越来越多了。
当然了，人多了，带过去的一些知识、技艺就会越来越多。
岛上的人凭借智慧和勤劳，竟然在苦寒之地站稳了脚跟。人口逐渐增多，聚落扩大，这座孤岛竟呈现出超乎想象的繁荣与活力。
大约四五年前，与冰海隔海相望的米兰国注意到了这座岛屿的变化。曾经的荒芜之地竟变得井然有序，甚至隐约透出富足的迹象。
贪婪之心顿起，米兰国君主认为这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的聚集地，轻易便可收入囊中。于是，数次派遣军队渡海，意图将这座岛屿纳入版图。
然而，令米兰国乃至所有旁观者震惊的是，每一次进犯都遭到了顽强的甚至是碾压性的抵抗。
岛上的居民展现出惊人的组织性和战斗力，他们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独特的作战方式，将来犯之敌一次次击溃在滩头。米兰国损兵折将，却连岛屿的内陆都未曾真正触及。
直到这时，外界才真正意识到，那座孤岛早已脱胎换骨，不再是无主的流民地。
赤璃国，这个名字开始正式进入各国的视野。
此后的两三年间，仍有利欲熏心者，垂涎这传闻中的赤璃国，但无一例外，全都铩羽而归。赤璃国用一次次胜利巩固了它的地位和名声，证明了它绝非可以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同时，赤璃国的女将军沈火火的大名，在周边各国也渐渐崭露头角。人们从刚开始的诧异和不可置信，到最后的确定，这世间还真的有能与男子抗衡的女将军，甚至可以说，比男将领更有领导能力，武力值更强！
茶铺内的沈火火，目光越过熙攘人群，精准地锁定了那个在糖画摊子前挪不动脚的身影，上官玉瑶。
只见上官玉瑶眼巴巴地看着老艺人用糖稀勾勒出栩栩如生的蝴蝶，那双清澈的杏眼里写满了“想要”两个字，粉嫩的舌尖无意识地舔了一下唇角，活脱脱一只被蜜糖勾住了魂的小馋猫。
沈火火胸腔里顿时涌上一阵极力压抑的闷笑，快把她憋出内伤了。这馋丫头，这么多年了都没变过。两人有七八年没见了，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
想想那时候，她俩刚认识那会可没少打架，每次最后都是鼻青脸肿的，还要一起挨罚。当然，二人后来也有了深厚的友谊，也没少一起疯玩，闯祸。
上官玉瑶虽然馋的很，但是那道视线丝毫不收敛，她想假装没发现都不行了。她微微蹙眉，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想要给自己惹麻烦了？
她抬眸朝着那道视线望去，额…女子？看上去还挺英气的挺顺眼的。哎？等等。上官玉瑶眨了眨眼睛，然后又不可置信的揉了揉。
常年习武内力不浅，眼神自然也是非常好的。沈火火右眼眼尾处那一点黑痣，被她看的一清二楚。然后又将目光下移，看清她脚边放着的两只大锤。
她眼睛瞪得溜圆，嘴里喃喃道，“火火姐？”
沈火火眼尾自然而然地向上扬起，勾勒出一个极具风情的弧度，唇角再也抑制不住地勾起，哼，总算看见我了。
唇角的笑意带着些玩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见到故人的暖意。她微微抬了抬下巴，那傲娇又飒爽的小模样，仿佛时光从未流逝，与多年前那个带她疯玩的姐姐身影瞬间重叠。
上官玉瑶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心脏砰砰直跳。她猛地抓住身旁沈雪柔和沈瑛瑛的胳膊，语速快得跟蹦豆子一般，眼睛却还死死盯着沈火火的方向，生怕一眨眼人就不见了，“雪柔瑛瑛！你们先去鸿景楼等我！点好菜等我！我我我…我去去就回！马上！”
话音未落，她已像一只被惊起的麻雀，倏地一下松开手，转身便扎进了人流。
沈雪柔和沈瑛瑛甚至没来得及反应，面面相觑，只看到上官玉瑶消失的背影和远处那抹极其醒目、令人望而生畏的红色身影似乎也动了一下。
而茶铺那边，就在上官玉瑶动身的刹那，沈火火脸上的笑意加深。她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跟茶铺老板打声招呼，身形一动，人便消失了，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茶铺老板原本正愁眉苦脸地看着这位自带骇人兵器、气场强大的女客占着他最好的位置，却只点了一壶最便宜的茶，吓得其他客人都不敢靠近。此刻见人突然没了踪影，先是吓了一跳，赶忙跑过去查看。
却见那张简陋的木桌上，那壶粗茶还冒着微弱的热气。而茶杯旁，赫然放着一枚沉甸甸、亮闪闪的大金锭子！那分量，足够买下他整个茶铺一年的茶了！
老板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拿起金锭，放在嘴里小心地咬了一下，确认是真的后，脸上的愁苦瞬间被巨大的狂喜取代，皱纹都笑成了一朵灿烂的菊花，嘴巴咧得合不拢，对着空气连连作揖，“谢谢女菩萨！谢谢女菩萨！哎哟喂，真是遇见活财神了，哈哈哈…”
那开心的模样，仿佛捡了天大的便宜，早把之前的担忧抛到了九霄云外。
*
鸿景楼，沈今沅跟轩辕离在二楼的包间坐着。
原本二人谁都没有说话，还是隐月过来跟沈今沅小声说了些什么，她才主动开口。
“二皇子，这饭也吃了茶也喝了。若是无事，我就不奉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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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本王想请沈大小姐帮个忙
轩辕离放下手中的琉璃杯，神情没什么变化，“本王想请沈大小姐帮个忙。”
沈今沅挑眉，“若是我没记错，我跟二皇子…没什么交情吧。甚至，呵呵呵，你这条命还是我救的，诊金，你还没付呢。”
轩辕离拿着琉璃杯的手一顿，但是神色未变，“诊金随后奉上，绝对会让沈大小姐满意。”
沈今沅轻笑一声，兴趣缺缺的样子，“这倒未必吧，那些身外之物…二皇子该知道的，我不缺。”
轩辕离抿了抿唇，“那沈大小姐要什么，不妨明言。”
沈今沅眼眸微垂，“诊金不急，还是说回刚刚的话题吧。二皇子让我帮的忙，可是与许沐云有关？”
轩辕离听到“许沐云”三个字时眼眸忽地一闪，随即还是点了点头，“是。”
沈今沅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许家人是二皇子弄走的？”
“是。”
那些人，若不是知道沐云的性子，轩辕离绝不可能让他们活着离开京都。他放在心尖上的人，竟然被他们如此轻视，怎能让他不恨。
但是他们毕竟是与沐云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他…不想她有朝一日知道了恨他。
“那看来二皇子是知道这些年许姑娘过的不易了？”
轩辕离目光微闪，手不自觉地握紧拳头。
当年，看着她嫁出京都，他就知道自己再也没有资格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了。他让人查过的，男方是个还不错的人，家底也殷实，沐云嫁过去日子不会差。
也就是因为如此，在那之后他便不敢再去探查她的生活了，那只会让自己痛苦。
更何况，在许沐云离京不久，他就做了那件事情。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意了，他又如何知道许沐云弱的不易？
沈今沅看他这样，丝毫不同情，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你想让我帮她？”
轩辕离眼眶微微泛红，僵硬的点了点头。
“那你有没有想过，以许小姐那么好强的性子，她或许并不需要别人帮。之前我帮过她，但是我听说，她最近日夜都在做绣品，就想多卖些银子，早日将银钱归还于我。”
“这样的人，你觉得她会希望我施以援手么？”
轩辕离嘴唇微微颤抖，他又如何不知呢，但是他…他如今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以沈大小姐的手段，若不想让她察觉，应该不是件难事。”
沈今沅抬眸望向他，“若是如此，那二皇子自己就能办到的，不是么？”
轩辕离不说话了，不一样，她太了解他了。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她都会有所察觉的，他的沐云，从来都不是那等养在深闺里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子。相反，她很聪明。
对于他的事情，她或多或少都有些猜测。但是她从未找过他，即便是如今这样的情况，她依旧选择一个人扛着。
他知道，她怨他。不论当年是因为什么，是不是身不由己，他放弃了她，是事实。
“而且，许姑娘知道我是因为受人之托才相助于她，所以，她应该更加不会接受我的好意的。况且，我真心觉得，其实她并不需要帮助。”
轩辕离抬眸，有些不解。
沈今沅神色认真，“没了许家那些人，我相信她一个人，可以生活的很好。”
轩辕离有些苦涩的咽了咽口水，所以说，她…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更不需要他的。呵呵呵，又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现在就像一个活在阴暗里的变态一样，每日只敢暗中窥探着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
自从那日沈今沅“不小心”提到许沐云三个字起，他心底的那丝悸动、不安分，便整日侵蚀着他的骨肉。让他渐渐的又生了奢望，所以，他去看她了，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她还是那样的美好，相反自己，太差了。
沈今沅可不想在这里看他神伤，虽然今日是他做东，但沈今沅还是下了逐客令。
“不早了，二皇子若是无事还是离开吧。我约了府中的妹妹，她们就快到了。”
轩辕离有些茫然的点点头，缓缓起身便要离开，走到包厢门口他才回过神来看向沈今沅，“沈大小姐的诊金，要什么？”
沈今沅笑了，还记着呢，不错。
她身子往后一仰，神态倨傲，“听说二皇子当年也是出了名的文武全才，成天不务正业不觉得可惜么？”
轩辕离蹙眉，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沈今沅直言道，“如今大周朝堂缺人才，二皇子暂时还是别想着回封地了，毕竟这大周姓轩辕，你也得出一份力不是。”
轩辕离狐疑的看向她，“本王不觉得沈大小姐会如此多管闲事。”
换言之，大周朝堂之事，与她何干。
沈今沅丝毫没有不悦，“以前或许不关心，但现如今…我的家人可都在为你们轩辕一族效力呢，而我的未婚夫也在北境抵抗外敌。二皇子堂堂大周皇子，成日游手好闲的混日子，说得过去么？”
轩辕离蹙眉看着她，片刻之后一个字没说便离开了。
而在鸿景楼大门口，沈雪柔跟沈瑛瑛也到了，她们刚好看到了二皇子离开的背影。
沈瑛瑛蹦蹦跳跳的拉着沈雪柔上了二楼，已然忘了在府中时的烦恼了。
“大姐姐。”“大姐姐。”
沈今沅笑着让二人过来坐，她们倒是有一阵子没一起用膳了。刚刚就已经让人将之前的菜都撤下去了，小二很快就上了新的，都是这酒楼的招牌菜。
沈瑛瑛咽了咽口水，“哎呀，这个玉瑶去哪里了嘛，怎么还不来，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沈雪柔无奈的摇了摇头，跟沈今沅抱怨道，“刚刚一路上，她吃了不少东西了，什么肉串啊，饼啊，糖水什么的，结果一到这，又要吃了。”
沈瑛瑛摸了摸肚子，有些苦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肚子这么能装。”
沈今沅也被她逗笑了，“想吃就吃吧，不用等玉瑶了，她应该没时间来了。我让小二打包一份，我们给她带回去就行。”
沈雪柔疑惑道，“她跟大姐姐说的么？奇怪了，她刚刚急急忙忙的跑了，也没说做什么去。”
沈瑛瑛这时候已经忍不住了，“哎呀，玉瑶可不用我们担心，”她给沈雪柔先夹了一筷子菜，“二姐姐你刚刚可什么都没吃，赶紧吃吧。”
姐妹三人倒是难得在外面用了个膳，当然，吃的最开心的莫过于沈瑛瑛了。不仅吃了，还打包了不少回去给沈安年跟李氏。
*
驿站。
沈火火见完好友，开开心心的回了驿站。她是赤璃国的使臣，自然只能住在驿站了。
不过，刚回来她就碰上了一群不长眼的，还是老熟人。
第288章 我是你娘么，你那么听话？
驿站的厅堂内灯火通明，各国使臣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交谈。
沈火火刚踏进门，就察觉到数道不善的目光向她投来。
她认得那几个穿着米兰国服饰的使臣，之前就是他们想要去赤璃捞点好处，被她亲自率兵打得溃不成军。
“哟，这不是赤璃国的沈将军吗？我当是谁这般威风呢。”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米兰使臣故意提高声调，“没想到在女人也要上战场的国家，居然还能打胜仗。”
他身旁几个小国使臣发出窃笑声，一个南诏国的使臣摇着扇子接话，“女子不在家相夫教子，偏要舞刀弄枪，真是世风日下。现如今，怕是连绣花针都拿不稳吧？”
北齐的使节晃着酒杯笑道，“怕是赤璃国的男人都死绝了，不然又怎会让女人抛头露面？”
沈火火停下脚步，红色劲装在灯火下如燃烧的火焰一般耀眼夺目。她慢慢转过身，目光扫过那群人，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最终落在那米兰国使臣身上，“这位将军如此厉害，怎么连女子都打不过？若是本将军没记错的话，呵呵呵，前年战败跪在本将军跟前求饶的就是你吧，塔桑将军。”
塔桑脸色顿时铁青，“你！”
“我什么？”沈火火挑眉，“本将军哪里说错了？难道当年跪在我脚下的，不是你？”
“那是你卑鄙，阴险狡诈！当年若不是你使计诈败，诱我深入，我又怎会中伏！”
沈火火不屑的笑了，“塔桑将军这是输了两年了，还没找到像样的借口？”
“你故意示弱！”塔桑将军咬牙切齿，“假装粮草不足，阵前撤军…”
“那是你蠢钝如猪！”沈火火冷笑，“兵不厌诈的道理都不懂，就这你也配带兵？”
她向前一步，目光如刀，“我撤军五里，你就以为我败了逃了？我营中少炊烟，你就断定我没粮了？哈哈哈…还真是我说什么你信什么，我是你娘么，你那么听话？”
塔桑气得浑身发抖，“你！你竟敢…“
“我为何不敢？”沈火火声音陡然凌厉，“领兵作战只靠蛮力是不行的，得用这！”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这里难道装的都是草么？一点都不会用？败军之将，就只敢我面前吠叫？输都输不起，米兰国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那也好过你们赤璃国女子不知廉耻！”塔桑口不择言，“战场上使阴招，怕是平日里也没少用…”
“啪”的一声脆响。
沈火火不知何时已经闪至塔桑面前，反手一记耳光抽得他踉跄几步。
“这一巴掌，打你出言不逊。”她语气森冷，“再敢辱我赤璃女子，下次可就不是一巴掌了。”
两只数百斤的大锤往地上一掷，顿时地面都震了三震。其他几个小国使臣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后退半步。
塔桑捂着脸，又惊又怒，“你竟敢动手！如此不守规矩，你…”
“动手怎么了？”沈火火挑眉，“不守规矩又如何，你能奈我何？”
她环视四周噤若寒蝉的使臣们，声音清晰，“诸位听好了，我赤璃国女子就是如此。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智取。总比某些人强，打不过就撒泼，输不起就骂街，什么玩意儿。”
塔桑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感觉下一刻就要被气晕过去似的。
东靖国的老使臣干笑一声出来打圆场，“沈将军息怒，塔桑将军也是，大家都是客何必弄得如此不开心呢。不过…此次大周的封后大典，似乎并未邀请赤璃国前来观礼？贵国不请自来，未免…有失体统？”
这话引得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不少人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是啊，这么上赶着，是要巴结大周吧。”
“这做的未免太难看，大周是强国不错，但也不用如此吧，连邀请都未曾，这样巴结又有何用？”
“就是就是。”
…
沈火火昂首而立，神情不屑的看了看四周，“谁说我们不请自来？”
塔桑嗤笑，“难道大周给你们发请柬了？”
“我国女皇陛下，乃大周皇后的长辈。”沈火火声音陡然提高，确保整个厅堂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若不是上官皇后如今是大周的皇后了，我家女皇陛下都想将皇位传给她。可惜了，被大周皇帝抢了个先。所以，此次是长辈来给晚辈撑腰观礼，需要什么请柬？”
刹那间，满堂寂静。
原先窃笑的使臣们僵在原地，酒杯悬在半空，折扇停止摇动，就连驿站伺候的仆役都放轻了动作，生怕打破这突如其来的寂静。
塔桑结结巴巴，“这…这怎么可能？从未听说…”
沈火火看着他们骤变的脸色，唇角扬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没听说，不代表不是事实，只能说你们，少见多怪。”
厅堂内鸦雀无声，先前挑衅的使臣们纷纷低头避开她的目光。
“既然无事，”沈火火拂袖转身，大红色劲装扬起一道凛冽的弧度，“本将军就恕不奉陪了。”
此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皇宫也是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轩辕璟看着此刻正愁眉苦脸翻看着账本的上官芷颜，近来都瘦了，看来这皇后的事务，她还需要多熟悉熟悉。
他缓步上前将上官芷颜手里的账本拿开，“歇一会儿吧，你看了很久了。”
上官芷颜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但是并没有听话，又想将账本拿回去，“还差一点，我先看完。”
轩辕璟笑着直接牵起她伸过来的手，十指紧扣，“陪我去御花园逛逛，你的眼睛也需要休息休息。”
上官芷颜看着被紧紧握着的手，唇角扬起一抹甜蜜的笑，“好啊，难得今日阿璟有时间。”
夫妻二人自从入了宫，确实很久没有如今日一般能携手逛逛园子了。御花园的景色宜人，空气也好，上官芷颜原本因那些事务紧缩的眉头也松开了。
看着她明显放松的神情，轩辕璟有些心疼，“阿颜，嫁给我你有没有后悔？”
上官芷颜一愣，脚步停下，“为何这么问？”
第289章 翁婿见面
轩辕璟捏了捏她白嫩的小脸，眼神温柔却带着些许愧疚，“你原本可以自由自在，可如今却只能…”
“阿璟说什么呢？”上官芷颜听到他这话有些不高兴的打断，“这话题咱们已经说过了不是么？跟你在一起，我从未后悔过。我是贪玩，喜欢自由，但是自从遇见阿璟的那一刻起，跟你在一起，才是我的归属啊。”
最近这些日子，原本还有些心浮气躁的小丫头变得沉稳多了。可轩辕璟每每看到这样的她，就觉得有些心疼。
对上轩辕璟深情的眸子，上官芷颜也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如果没有嫁给阿璟，我估计如今也只会在云海城待着，已经开始着手管理城内事务了。我是喜欢自由，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所背负的责任。前些年，我爹给了我最大的自由与底气，让我可以随意潇洒自在。因为他知道，我以后的路已经定好了。”
想到这，她轻笑一声，“只是没想到会出现变数，我嫁给了你。前两年，阿璟也是尽自己所能给了我充分的自由，让我尽可能的做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但是这不代表我真的就忘了自己的责任，身份。我既嫁给了阿璟，那我就要做好你的妻子。如今你登基，那我便会做好你的皇后。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从未后悔，也不会后悔。”
轩辕璟将人搂进自己的怀里，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阿颜~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上官芷颜一脸幸福的回抱他，“以后不要再问这种傻问题了，我不喜欢。”
“好~不过，”轩辕璟顿了顿，“今日赤璃国的沈将军在驿站说，赤璃国女皇是你的长辈，怎么没听你说过？”
上官芷颜一愣，沈将军？她试探性的开口，“火火？”
听到这亲切的称呼，轩辕璟肯定自家小妻子定然是跟这位女将军很熟的。
轩辕璟点了点头，笑道，“今日这位沈将军可在驿站说了，赤璃国此次没有收到邀请就来，就是为了来跟我们皇后娘娘撑腰的。还说，若不是我下手快，赤璃国女皇很有可能会将皇位传于你。”
上官芷颜只能尴尬的笑了笑，这个火火乱说什么呀。
轩辕璟见她似乎有些为难，“是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那位女皇是你的什么长辈？”
“哎呀~也不是不能说，赤璃国女皇也确实是我的长辈，阿璟你也见过的。”
轩辕璟皱眉，“我见过？”
上官芷颜眨着大眼睛，点点头，“经常见。”
经常见？轩辕璟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难道…
见他如此吃惊的表情，上官芷颜笑着点点头，猜对了。
*
午后的阳光洒在朱红宫墙上，琉璃瓦反射着耀眼金光。
御书房外，气氛却异常紧绷。
数十名宫廷侍卫如临大敌，手持兵刃，形成一个半包围圈，却无一人敢上前。他们额角沁出冷汗，目光紧紧锁在庭院中央那个负手而立的男人身上。
上官云天身姿挺拔如松，身穿一袭墨绿色劲装，外面罩着一件玄色大氅，风尘仆仆却难掩其通身的贵气与…一种近乎霸道的强大气场。
他面容俊朗，眉眼间带着历经风霜的锐利与沉稳，若非眼角几不可查的细纹和那簇自鬓角斜飞入额际、异常显眼的银白头发，根本无人敢信他已四十五的年岁。那簇白发非但不显老，反为他增添了几分狷狂不羁的独特魅力。
他只是站在那里，神态倨傲，眼神平静地扫过严阵以待的侍卫和暗处绷紧神经的暗卫，仿佛他们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摆设。
那股无形的、睥睨天下的气势压得众人几乎喘不过气，无人敢轻举妄动。因为直觉告诉他们，此人极度危险，深不可测，不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抗衡的。
但是责任在身，即便是死他们也不能后退。
“何人胆敢擅闯禁宫！”禁军统领谢舟硬着头皮喝道，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带上一丝紧张。
这人身上的气势太强劲了，但似乎也没有想要对他们做什么。
上官云天仿佛没听见，目光投向长廊尽头，嘴角似乎微微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轩辕璟跟上官芷颜原本在御花园散步的，听到消息一同赶来了。
上官芷颜的目光越过侍卫，落在那个墨绿色的身影上时，猛地顿住了脚步，美眸瞬间睁大，充满了难以置信。
就在这时，“臭！丫！头！”
一声洪亮如钟、中气十足、甚至带着点粗犷的吼声猛地炸响，瞬间撕裂了皇宫庄严静谧的氛围。
上官云天那副世外高人、睥睨天下的形象瞬间崩塌得干干净净！
他叉着腰，瞪着不远处的上官芷颜，那大嗓门震得旁边的侍卫耳朵嗡嗡作响，几个暗卫差点从藏身的树上掉下来。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上官云天。
刚才那气势吓死人的高手呢？怎么突然变成…这么…这么一个有些粗鲁且好似不那么聪明的武夫了？
上官芷颜从震惊中回过神，又是尴尬又是惊喜，脸颊微红，“爹！真是您啊。您到了怎么也不提前派人送个信儿啊！就这么…闯进来了？”
她快步上前，挥挥手让如蒙大赦的侍卫们退下。
上官云天哼了一声，大步流星走过来，完全无视了旁边那位穿着龙袍、气场同样不凡的轩辕璟。伸出大手就在上官芷颜脑袋上揉了一把，那精心梳理的发髻顿时乱了几分。
“老子来看自己闺女，送什么信？磨磨唧唧！这皇宫看着气派，侍卫也就那么回事儿！”
上官芷颜无奈，“爹，给点面子啊！”
上官云天眼睛一瞪，“怎么？实话还不让人说了？还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心都偏的没边了。”
“我哪有。”
此刻，最尴尬的莫过于站在一旁的皇帝轩辕璟了。
他这位九五之尊，第一次见岳父，场面竟是如此…别开生面。他准备好的温和问候，全被他岳丈那石破天惊的一嗓子和大咧咧的态度给噎了回去。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最得体、最谦逊的笑容，上前一步，“小婿拜见岳…”
上官云天的目光终于施舍般落到了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锐利得像是在评估什么物件，眉头微微皱起。
轩辕璟准备好的说辞瞬间卡壳，在那极具压迫感的审视下，竟莫名生出几分少年人面对严父般的紧张感，他下意识地就挺直了背脊。
第290章 模样还凑合，配得上我闺女
上官芷颜看这情况，赶紧打圆场，轻轻拉了一下父亲的衣袖，“爹！这是皇上…”
上官云天自然知道这小子是谁，慢悠悠的发出一个“哦”字，甚至还拖长了调子。然后目光紧紧盯着轩辕璟。
这让轩辕璟更紧张了，他感觉自己现在连呼吸都得小心着些，生怕自己让岳丈哪里不快了。
结果，上官云天看了半晌之后，说出几句石破天惊的话。
“嗯，模样还凑合，配得上我闺女。就是身子骨看着…都没老子结实，能不能保护好你？不会还需要你来保护吧？”
轩辕璟苦笑，果然，他…又被嫌弃了？他下意识看了看自己也算挺拔健硕的身材，也没那么差吧？不过，阿颜的身手确实好上自己很多倍，可不就是需要她来保护么…
周围的侍卫们死死低着头，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真恨不得此刻能够原地消失。他们新皇竟然被自家老丈人这般嫌弃，这…怎么能让他们知晓呢？新皇不会杀人灭口吧。
谢舟跟轩辕璟对视一眼，然后轻咳一声，一挥手，所有侍卫全部迅速离开，将这空间交给这一家人吧。
上官芷颜捂脸，简直没眼看，“爹！您胡说什么呢！” 她赶紧给轩辕璟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
轩辕璟其实已经习惯了，迅速调整好心态他再次拱手，笑容略显僵硬，“岳父大人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是小婿失迎了，还请岳父大人恕罪。”
上官云天似乎这才满意了些，一挥衣袖，又恢复了点那世外高人的调调，“嗯，还行，还算懂礼数。罢了，今日前来，就是想看看我这闺女千挑万选了个什么样的人。现在看到了，本城主就先走了。”
上官芷颜蹙眉，“爹，您怎么来了就要走啊，您用膳了没有？”
“没呢，不过不在你这吃了，我去找你师叔祖。到京都了，还是要先去拜见一下她老人家的。”
她老人家…轩辕璟神色有一丝怪异，沈今沅都才十七八的年岁，真是…
上官芷颜不高兴的撅起嘴，“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喜欢去找师叔祖，玉瑶也是，我这是龙潭虎穴么，留不住你们？”
上官云天看了看这奢华的宫殿，“龙潭虎穴不至于，就是不自在。”
“哼。”上官芷颜虽然许久没有见她爹了，但也知道他的脾性，他怎么自在怎么来吧。
“那您准备在京都待多久？不会封后大典结束就要走吧？”
上官云天摆摆手，“放心，这次来小住一阵。”
他最近有不少武学一道上的问题，刚好可以跟师叔切磋切磋，研究研究。他爹跟师祖在云海城的时候，二人都不大愿意多搭理自己，也只有师叔祖脾气好，愿意多多教导他了。
上官芷颜蹙眉，她太了解自家老父亲了，估计是又研究了什么失传的武功秘籍，遇到难题了。
“您可别老粘着师叔祖，她忙着呢。”
上官云天压根不听她说这些，而是转身看向轩辕璟。
“小子，”上官云天非常自然地拍了拍轩辕璟的肩膀，那力道大的让轩辕璟差点没站稳，“我闺女可就交给你了。以后要是让她受委屈…”他嘿嘿笑了两声，没说完，但那意味不言自明。
轩辕璟：……
他感觉肩膀有点麻，但立即做出反应，“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一定会对阿颜好的。”
上官云天点点头，没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看着自家岳父消失在空中的背影，轩辕璟感叹，难怪阿颜的身手如此之好，家学渊源啊。有个武痴父亲，女儿能差么？
*
上官玉瑶回到沈府的时候，沈雪柔跟沈瑛瑛早就回来了。
对上两姐妹不满的眼神，上官玉瑶立即点头哈腰的上前赔礼道歉。
“哎呀，对不起嘛，遇到个朋友，所以临时放了你们鸽子。”
沈瑛瑛双手环胸，小脑袋一扬，“你明明说很快就回来的，结果我们膳都用完了，你都没来，说好了一起吃烤乳鸽的。”
上官玉瑶一脸歉意，“我下次还陪你们去吃如何？”
沈雪柔轻笑出声，“逗你玩的，大姐姐说了你有事。”
沈瑛瑛也露出笑脸，“你肯定还没用膳吧，我们给你带回来了，在大姐姐院子里呢，让半夏热着，你赶紧去吧。”
上官玉瑶这才松了口气，没生气就好。她大方的将手里一个黑色匣子打开，露出里面各种各样亮丽的宝石。
“我是真的遇到朋友了，很久不见的朋友。她给我送了好些宝石，你们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尤其你啊，瑛瑛，你马上快要生辰了，你多挑些。”
二人的目光瞬间就被匣子里那一片流光溢彩所吸引了，沈瑛瑛更是直接“哇”地低呼出声，眼睛瞪得圆圆的，小嘴微张，几乎看呆了。
上官玉瑶笑道，“快来挑，这就是我朋友这次给我带来的礼物。太多了，我一人也用不完，你们挑些喜欢的拿去玩，或是将来镶首饰头面都好。”
两姐妹这才迟疑地走近，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那匣中宝石的惊人魅力。鸽血红宝石，祖母绿晶莹剔透，各色碧玺、玉石、珍珠，色彩斑斓，争奇斗艳。
阳光落在这些宝石上，反射出无数细碎耀眼的光芒，几乎令人目眩神迷。
“这…这太贵重了，而且还是你朋友送给你的，我们怎么能夺人所爱呢。”沈雪柔下意识地摆手，虽然目光已经被一颗冰蓝色的宝石牢牢吸住。那颜色像极了雪山下的湖水，清澈透亮。
沈瑛瑛则已经忍不住伸出小手，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一颗圆润饱满的珍珠，触感温凉滑腻，“二姐姐，你看这个，好圆好亮啊！”她小声惊叹。
上官玉瑶将匣子往她们面前又推了推，“跟我还客气什么？我朋友的性子我知道。她既送了我，便是我的了。我送你们，你们就安心拿着。快挑，不然我可随便抓一把塞给你们了。”
见她如此说，姐妹二人也不再推辞，都各挑选了两个。上官玉瑶见二人挑的少了，又选了几个塞进她们手里，然后也不听她们的推托之词，直接转身就去找她师叔祖去了。
刚走进后花园，她就碰到了手拿着折扇、一身象牙白长衫的张子轩。
上官玉瑶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那日那么丢人，都是拜这个混蛋所赐，不然她老早溜出京都了。
张子轩笑着上前，直接将一个匣子奉上，“还生气呢？那礼物还要不要？”
第291章 咱俩是好兄弟，你得帮着我
上官玉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点小恩小惠就想让自己解气，门都没有。
“哼，那日若不是某些人，本小姐也不至于那么快就被师叔祖逮到，现在还来找我做什么？”
张子轩轻笑一声，将锦盒又往前推了推，“自然是来给二小姐赔罪的，那日…嘿嘿嘿，纯属意外。我哪知你是真的想要离家出走啊，早知是那样我肯定会给你打掩护的。”
主要是那日她那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他没忍住就想逗一逗她。
“哼，你有那么好心？”
上官玉瑶不着痕迹的斜睨了那锦盒一眼，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但面上还是强撑着，“别以为随便拿个什么就能打发我，本小姐的眼光可是很高的。”
“打开看看，若是不喜欢，我立刻就走，绝不再来烦二小姐。”张子轩语气诚恳，眼神里却带着笃定的笑意。
上官玉瑶又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抵过好奇心，一把将锦盒抢了过来，动作快得张子轩逗愣了一下。她嘴上却还不饶人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拿出什么好东西…要是我不满意，你就…你就…”
她的话音在打开盒盖的瞬间戛然而止，锦盒内的红色丝绒垫上，静静躺着一只玉雕的小猴子。
那玉质尚算温润细腻，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不过在上官玉瑶这里，算不上顶好的，这一点张子轩自然知道。
但这东西的雕工却是精湛绝伦，小猴子蹲坐着，一只手挠着脑袋，另一只手还抓着一颗鲜嫩欲滴的桃子。形态活灵活现，憨态可掬，尤其是那双用墨玉点睛的眼睛，透着机灵狡黠的光芒，简直像下一刻就要蹦起来一般。
上官玉瑶的眼睛瞬间就直了，方才那点故作的高傲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只玉猴，捧在手心里，左看看右看看，很是爱不释手。
她属猴，本就喜欢猴子造型的小玩意儿，这只玉猴完美的戳中了她的喜好。
张子轩看着她瞬间亮起来的眼眸和那完全不掩饰的喜爱，嘴角的笑意加深，知道自己这礼是送对了。
果然，上官玉瑶看了好一会儿，才像是突然想起自己还在生气，努力想把翘起的嘴角压下去，故作勉强地道，“嗯…马马虎虎吧，还算…还算有点意思。”
但那双紧紧攥着玉猴、生怕被人抢走的手却彻底出卖了她。
张子轩笑着点点头，“是是是，二小姐肯收下，就是在下莫大的荣幸了。那日之事，可否就此揭过？”
上官玉瑶得了心头好，心情大好，终于舍得正眼瞧他了，下巴微扬，一副“本小姐大人有大量”的模样。
“罢了罢了，看在这小猴儿的份上，本小姐就不与你计较了。下次可不许再拖我后腿了，咱俩是好兄弟，你得帮着我。”
好兄弟…张子轩嘴角抽了抽，很是无奈道，“一定，下次一定帮二小姐望风。”随后他从善如流得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银链子，主动递过去，“配上这个，可以挂在腰间或者剑穗上。”
上官玉瑶眼睛更亮了，迫不及待地拿过链子，笨拙又认真地开始穿链扣。张子轩看着她专注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心下一片柔软。
待她差不多弄好、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挂上链子的玉猴时，张子轩状似无意地开口，像是在聊家常，“听说，你最近在为择婿的事情烦恼？”
上官玉瑶动作一顿，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和不易察觉的窘迫，“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她嘀咕了一句，“没办法，谁让我是上官家的女儿呢。我姐姐现在是大周皇后了，以后云海城就只能交给我了。年纪到了，就该择婿啦。”
她撇撇嘴，似乎对此事并不热衷，甚至有点烦恼。
张子轩心中了然，面上不动声色，像个知心老友般分析道，“长辈们总是操心这些，不过，择婿确实是大事，需得仔细斟酌。”
“可不是嘛，烦死了，都不知道该怎么选。”上官玉瑶顺口接道，她正烦恼这事呢。
雪柔跟瑛瑛也给不了她什么意见，这个张子轩见多识广，又是相识多年的，说不定能给他出出主意。
“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么？师叔祖说了，我可以自己找人选的。”
张子轩微微一笑，眼神中闪过精光。但是很快，上官玉瑶根本没有发现。
他开始潜移默化地植入自己的观点，“依我看，这人选嘛，首先年纪不能太小，心性未定，怕是反而要你来操心，岂不累赘？”
说完后他顿了顿，观察着她的反应。
上官玉瑶想了想，很认同地点点头，“嗯，有点道理。比我小的，跟带弟弟似的，没劲。”
而且自己还指望着他来管理云海城的事务呢，年纪小的说不定比她还贪玩，那是万万不行的。
“其次，能力需得出众。”张子轩继续道，语气温和却带着说服力，“上官家并非寻常门第，二小姐你又是这般…活泼跳脱的性子，未来夫君若自身立不住，如何能为你遮风挡雨？”
上官玉瑶一副“还是你懂我”的表情，为她遮风挡雨那是不必要的，最主要的就是得能力出众，得管得了这云海城一大摊子得事情。
“最重要的一点，”张子轩看着她，眼神专注，“得能包容你，纵着你。知道你爱玩爱闹，偶尔闯点小祸，也不会真的拘着你，反而能替你周全，让你能一直这般自在开心。若是找个古板严肃的，日日对你耳提面命，岂不是自找罪受？”
这话简直说到了上官玉瑶的心坎里！她没注意到张子轩的眼神，只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她激动的拉着张子轩的手，“对对对，你说的实在是太对了。”
她一脸兴奋的拍了拍张子轩的肩膀，“不愧是好兄弟啊，就是了解我。那你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人选，给我找几个？”
张子轩看着她兴奋的模样，心中笑意更深。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继续将系列的条件都清晰列出，而每一条，都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制。
年纪，他长她几岁！能力，他不缺！纵容她？他看着她从小闯祸到大，多少次他都帮忙收拾残局的…
虽然此刻，这小丫头还没意识到眼前侃侃而谈的知心哥哥就是那个最符合条件的人选，但是，他不急，呵呵呵。
第292章 这个老家伙，贼的很！
上官玉瑶此刻像一个听话的学生，一脸虔诚的看着滔滔不绝的张子轩，认真的聆听着。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不远处，打破了这层氛围，来人是隐月。
她先是漠然地扫了一眼张子轩，那眼神中没什么情绪，只有一种淡淡的审视。随即，她的目光精准地落回到上官玉瑶的身上，微微颔首，“二小姐，主子让你过去用膳，从鸿景楼带回来的，半夏也热好了。”
鸿景楼三个字一出，上官玉瑶的眼睛猛地一亮。对了，她还没用膳呢，难怪这么饿了。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像是怕美味佳肴飞走一般，只匆匆留下一句模糊的“我先走了！”，身影便已如一阵轻风般迅速消失在了原地，直奔沈今沅的院子。
张子轩嘴角抽了抽，这丫头，还是那么贪吃，随随便便一点好吃的就能将人哄走了。
隐月并没有立刻离开，她缓缓地将视线重新投注在张子轩身上，依旧沉默着，只是用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这沉默的注视比任何质问都更有力量，让原本镇定自若的张子轩内心逐渐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然而，张子轩毕竟是纵横商场多年的老狐狸，早已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内心即便波澜四起，脸上却依旧能维持着完美的风度。
他压下心中那丝不自在，转而对着隐月露出一个浅淡而恰到好处的微笑，语气温和地主动打破沉默，“隐月，你还有事？”
隐月是个惜字如金的人，通常不会浪费半点口舌。此刻，她看着张子轩那无懈可击的笑容，沉默了片刻。或许是看在共事多年的面子上，她罕见地多了一句嘴。
“事情想好了再做，”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平稳，但目光锐利如刀，“别一不小心丢了小命。”
警告送达，她便不再有丝毫停留，利落地转身离去，如同从未出现过一样。
只留下张子轩一人站在原地，他脸上那抹完美的微笑终于慢慢褪去，化作一丝复杂的苦笑。
他望着隐月消失的方向，眼神闪烁。
隐月对沈今沅的衷心他太了解了，看来，他首先要解决的，是自家主子的态度。他很清楚，只要自家主子同意他与上官玉瑶的事情，那上官家多半不会阻拦。
但若是主子都不同意，那…他抿了抿唇，拿着折扇的手微微握紧。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征得主子的同意。
*
刚刚从皇宫出来的上官云天没有丝毫停歇，风尘仆仆的又赶来了沈府。
今日恰巧沈惟外出未归，由沈青山与沈砚在前厅代为接待。
上官云天直接自报家门，沈青山父子二人先是一愣，随即态度也是热络了很多，这是暖暖的…额，师侄。
虽说是晚辈，但他的身份在那，年纪在那，又跟他们家暖暖师出同门，父子二人自然不会怠慢。简单寒暄几句之后，上官云天便直接道明来意，欲拜访居于府中的师叔，沈今沅。
二人也看出这位是个直爽的性子，也不多啰嗦了，直接带着人就去了后院。他们是习武之人，那些个规矩也就先放放吧。
此刻的沈今沅正看着上官玉瑶用膳，手里把玩着那一匣子的宝石，“火火那边，让她不要急着上门，反正封后大典就能见了。低调行事，少点麻烦。”
上官玉瑶拿着那只烤乳鸽啃得起劲，满嘴油光。
“嗯，好的，我晚些时候去说一声。”
沈今沅看她这模样，有些嫌弃的递给她一个帕子，“这几日可有进宫看看芷颜？”
“前几天去过了，姐姐她可忙了，没什么时间陪我说话，所以我也懒得去了。”
想想她姐姐真是可怜，皇后竟然这么忙，还不如做上官家大小姐来的自在。
这时候，门外厚重的帘子被拉开，半夏一脸惊喜道，“小姐，您看看谁来了？”
沈今沅神色淡淡的看向门外，原本在前厅还气势逼人、神情冷峻的云海城主上官云天，瞬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脸上那层威严冷硬的面具瞬间冰消瓦解，嘴角以惊人的弧度向上扬起，几乎真要咧到耳后根去，露出两排白得晃眼的牙齿。那笑容灿烂的甚至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憨傻之气，与他方才那高深莫测的家主形象形成了剧烈的反差，让同行的沈青山父子二人都愣在了原地。
“师叔！”
这一声洪亮的呼喊，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这宁静的小院里。
沈青山跟沈砚还在怔愣之际，他们身旁的人已经消失了。
上官云天一脸喜色的进屋，朝着沈今沅就是一跪，“云天拜见师叔，多日不见，师叔您老人家身体可安好？”
身后的沈青山跟沈砚二人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上官云天，这前后变化有点大，他们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沈今沅早已习惯这个师侄的态度，无奈的摆摆手，让人起身。她嘴角噙着笑，很明显心情也不错，“不是说明日到么？怎么提前了？”
上官云天笑容满面的起身，一把揪住还傻愣愣的上官玉瑶的后衣领，直接将人拎到一旁。自己则坐在了她原来的位置上，一脸诚恳，“云天许久不见师叔了，想念的紧。所以日夜兼程，赶着来拜见师叔。师叔您老人家，一切可安好？”
沈今沅的笑容僵了僵，也只能点点头。她这师侄的热情，早该习惯的，但每一次她都觉得自己有些招架不住。
“一切都好，小天有心了。”
刚刚踏进屋的沈青山跟沈砚差点都没站稳，这…小天？他们相互扶了一把，目光对视，神情都有些呆滞了。
“咳！咳咳！…”一旁的上官玉瑶虽然已经习惯自家亲爹对待师叔祖那谄媚极致的态度，但每次见了还是忍不住翻白眼。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想念的紧”，哎哟我的老天，这烤乳鸽顿时不香了，她老爹要不要这么肉麻啊。
肯定是师叔祖给的那些药丸用完了，这次又想从师叔祖这里骗些回去，这个老家伙，贼的很！
第293章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啊
上官云天看着一桌子还算丰盛的菜肴，这才想起来自己还饿着肚子呢，他嘿嘿两声，“师叔，您正在用膳啊。呵呵呵，刚好我也没用呢。”
说着，这位名震四海的云海城城主竟然还咽了咽口水，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肚子，这…
沈今沅：……
“我用过了，这是玉瑶在用，你们父女俩一起吧。”
这么多菜呢，也够吃了，实在不行…沈今沅看了半夏一眼，对方立即会意，微微俯了个身便笑吟吟的出去了。这父女俩的喜好她都知道，当然，饭量也很清楚，多加十几个菜的事。
上官玉瑶幽怨的看着自家亲爹，“爹，我是透明的么？您看不到我？”
她其实想说的是，您老眼昏花了？她这么大一个人在这呢，他一点看不到？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啊。”上官云天这一嗓子别说上官玉瑶了，连沈青山父子俩都抖了一抖。
“我来了你连声“爹”都不叫，怎么？等着老子先跟你打招呼？哼。”他瞪了上官玉瑶一眼，“你离家出走的账我都还没跟你算呢，你自己倒是忘了个干净，能耐了啊。”
上官玉瑶心虚的缩了缩脖子，“爹~”
然后就是求救的看向她师叔祖，师叔祖在这呢，她爹总不能一见面就动手吧？
沈今沅眼里的笑意更甚，“好了，先用膳吧。”
师叔都发话了，上官云天自然是听的。气哼哼的又瞪了这个不听话的闺女一眼，然后直接拿起旁边刚送来的碗筷大快朵颐起来。
没想到，他第一筷子竟然直接向那盘色泽金黄、皮脆肉嫩的烤乳鸽下手了。
上官玉瑶看了，瞬间如临大敌。那哪行，只剩下两只了，他爹一下手哪还有她的份？
两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几乎同时探出！
“我的！”上官玉瑶眼疾手快，筷子精准地夹向半只肥美的鸽子。
“尊老爱幼懂不懂！”上官云天几乎同时低吼，筷子如灵蛇出洞，不是去夹另一个，而是直接架住了女儿的筷子，企图将她逼退。
两双檀木筷在空中交锋，发出“咔哒”的轻响，互不相让。
上官玉瑶杏眼圆睁，手上加劲。上官云天则吹胡子瞪眼，仗着内力深厚，那可怜的乳鸽在盘中被两股力道扯得微微晃动。
气氛剑拔弩张，眼看就要从争食升级为争斗了，最终还是上官云天凭借老辣的经验，虚晃一枪，迅速夹走了另外半只烤乳鸽，这场小冲突才暂告段落。两人各自狠狠瞪了对方一眼，仿佛对方是生死仇敌，而非血脉至亲。
吃的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两个人的眼睛还直勾勾的看着盘里剩下的一只烤乳鸽。父女俩的心声是一样的，得快点吃，不能让臭丫头（臭老头）吃更多了。
沈今沅无奈摇头，然后看向同样在一旁有些别笑的沈青山父子，“爹，大哥，你们先忙你们的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沈青山点点头，“我已经让人去寻你祖父了，晚上设宴好好款待一下上官城主，你这边，好好招呼一下。”
沈今沅微微颔首，“好的。”
沈砚眉眼带笑，最近他其实一直挺忙的，刚入仕，很多事情想要快速的上手，最近已经很少来看自己这个妹妹了。
“我让管家另外再去收拾一间客房出来，就…竹青院吧，一会好让上官城主休息休息。这连续赶路风尘仆仆的，肯定累了。”
“好的，谢谢大哥。”
沈砚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看到沈今沅明显微僵的肩膀，笑容更甚，“一家人客气什么。”
这丫头还是不习惯别人触碰，哪怕是他这个大哥也不行。不过…看她那副紧张的小模样，沈砚竟然恶趣味的觉得妹妹很可爱。
沈青山父子二人走后，上官云天父女二人争得更厉害了。
烤乳鸽解决之后，二人又将魔爪伸向了糖醋排骨，这酸酸甜甜的味道父女俩都很喜欢。
“爹！这块让给我！”上官玉瑶嘴里还塞着食物，含糊不清地嚷道，筷子已经出击。
“想得美！各凭本事！”上官云天毫不退让，后发先至。
于是，两双筷子如同争抢绣球的蛟龙，再次缠绕在一起。汁水被搅得飞溅，甚至差点有几滴险些溅到一旁默默扶额的沈今沅衣襟上。也幸亏她动作灵敏，躲开了。这也让她默默的更远离了一点桌子，免得被误伤。
你推我挡，你来我往，那块排骨在筷子间危险地颠来倒去，差点飞出演武场。
桌面一片狼藉，连半夏新做的几道菜也全部被解决了。沈今沅不得不佩服这父女俩的战斗力，这些吃食可是十个人的量啊。
但是战斗并未结束，转而进入了清算阶段。
“上官玉瑶！你刚才比我多吃了一个水晶虾饺！”上官云天指着空笼屉，一脸“我亏大了”的表情。
“胡说！爹你明明抢走了最大的那块红烧肉！而且你一开始还多喝了一碗鸡汤！”上官玉瑶立刻反击，小嘴叭叭地算账，寸土不让。
“那汤是开胃的，不算正餐！”
“怎么不算？进了肚子都一样！”
“那你刚刚的姜撞奶吃了两碗，老子才吃了一碗。”
“哼，那是你对甜食一般。你若想吃，这不还剩一碗么？你吃呀。”
父女俩就这样为了谁多吃了一块、谁少喝了一口而吵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逻辑清奇，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沈今沅的头有些疼了，刚起身准备离去，那上官云天立即笑呵呵的追上来了。
他满足的摸了摸吃饱了的肚子，“师叔，云天最近新得了几本古籍，想要跟师叔祖探讨探讨。”
沈今沅嘴角抽了抽，想要拒绝的，奈何对方太热情，根本拒绝不了。结果二人研究探讨了一下午，用了沈家的晚宴之后，上官云天又拉着她继续探讨，直到深夜了，他依旧精神抖擞的。
沈今沅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下了几次逐客令了，这老小子硬是装傻充愣，就是不走。
直到天色几乎微微亮了，也是他上官云天暂时找不到其他问题了，这次的探讨才算结束。
第294章 镇国将军外出剿匪，受了重伤
翌日，阳光早已穿透薄薄的窗纸，将房间内映得一片明亮，时辰显然已近午时。
沈今沅昨夜直至天际泛起鱼肚白才堪堪入睡，此刻正深陷于沉沉的梦乡之中，帷幔内呼吸均匀绵长。
然而，这份静谧并未持续多久。
院外，刻意压低的争执声如同扰人的蜂鸣，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地穿透门廊，钻进屋内。
“黑曜！你小点声！小姐天快亮了才歇下，有什么天大的事不能等她醒了再说！”是半夏的声音，她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一双好看的眸子瞪着黑曜，很是不满，“你要是敢吵醒小姐，我…你以后都休想再吃我做的东西了。”
“哎呀，半夏，我的小祖宗哎，是真有急事啊！”黑曜的声音充满焦急，他想要硬闯又不敢，只能在原地踱步，“你就行行好，进去看一眼，说不定主子已经醒了呢？这事耽搁不得！”
“不行！什么事都没有主子休息重要！你看看这时辰，小姐才睡了多久？”半夏丝毫不让步，像一尊护主的门神，牢牢挡在沈今沅的房门前，“你再嚷嚷，把小姐吵醒了，我唯你是问！”
“我…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黑曜的声音低了下去，满是委屈，只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门外一小块地方来回打转，时不时焦急地瞥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两人那嗡嗡的争论声、细微的脚步声，还是吵醒了沈今沅。
帷幔之下，她下意识地想将头埋进锦被里，隔绝那烦人的声响。然而门外的动静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因为黑曜的焦急而显得愈发清晰。
终于，在那持续的叨扰下，她极不情愿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门外的隐月蹙眉看着争论的二人，“不要吵了，主子醒了。”
随后，她便恭敬的站在门外，等着沈今沅出来。
“吱呀~” 一声轻响，房门果然打开了。
骤然涌入的阳光让沈今沅微微眯起了眼睛。
三人看向门口披散着长发、只着寝衣却目光清冷地看着他们的沈今沅，空气瞬间凝固，隐月第一时间进屋给沈今沅拿了大氅披上，而黑曜则低着头跪下，目光只敢盯着地面，丝毫不敢乱瞟。
半夏则立即端来水給沈今沅洗漱，片刻之后，她坐在廊下的太师椅上，微眯着双眼，“说。”
黑曜这才开口，“平阳关那边出事了，据说镇国将军外出剿匪，受了重伤，如今情况不明，老大带着寒剑过去了。”
沈今沅微微蹙眉，什么匪能让镇国将军齐寒受伤？明日便是封后大典了，这消息若是这时候传来…
“消息何时传来京都？”
“平阳关传信的人在我们之后，但是最晚…估计明日一早便会收到消息了。”
沈今沅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黑曜欲言又止，然后又看了看一旁的隐月。
隐月微微蹙眉，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沈今沅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反应，“有话直说。”
黑曜轻咳一声，“老大还说，在平阳关…发现了澜月国人的踪迹，所以…所以他才会亲自去的。”
隐月眼神微闪，握着剑柄的手微微用力，指腹都有些发白了。
沈今沅没有说话，院子里寂静的可怕。半晌之后，她唇角扬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南宫墨尘，呵呵，最近倒是把他给忘了。”
隐月猛地跪到地上，“主子，让我去。”
沈今沅面上没什么情绪，淡淡道，“不急，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隐月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也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平阳关的消息，沈今沅还是第一时间让人传递给了新皇轩辕璟，让他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第二日便是封后大典了，鼓乐喧天，仪仗煊赫，整个皇城都笼罩在极致的庄严与喜庆之中。沈今沅并未前往观礼，但即便深居沈府，也能感受到那震动京华的声势。据说仪仗绵延数里，凤辇华盖璀璨夺目，盛况空前。
轩辕璟这点上确实做的不错，让所有人都看清了这位新皇对皇后的重视。
当日的宫宴，沈今沅却出席了，而且还带上了沈怀恩。
临行前，沈今沅的闺房内。
她蹲下身，与穿着崭新锦袍、小脸精致却带着懵懂的沈怀恩平视。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玲珑、质地古拙的印信，用一根坚韧的红绳仔细穿过，然后轻轻地挂在了沈怀恩纤细的脖子上。
那印信触感微凉，落在胸前衣料上，带着一丝沉甸甸的分量。
沈怀恩低下头，好奇地用白嫩的小手指摸了摸这枚陌生的东西。它冰冰凉凉的，上面似乎还刻着些看不懂的复杂花纹。
他抬起小脸，一双乌溜溜、清澈得如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沈今沅， “姑姑，这是什么？”
沈今沅没有解释，只是温柔地笑了笑，伸手轻轻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语气轻柔，“戴着就好了，怀恩要好好保管它。”
一旁的沈砚看着这一幕，眉宇间隐有忧色。他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他深知自己这儿子虽有缺陷，但妹妹行事向来有章法，她坚持要带怀恩入宫，必定有其深意。
他只是忍不住担心，这孩子会不会受到委屈或非议。
夜幕降临，皇宫内灯火璀璨，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巨大的宫殿内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第一次踏入如此隆重场合的沈怀恩，被祖母跟姑姑们带在身边，他那双大眼睛几乎不够用了。
雕梁画栋的穹顶、熠熠生辉的宫灯，身着华服穿梭往来的众多人影、案几上琳琅满目的精致点心…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无比新奇，他安静地待在女眷区域，小脑袋却不停地微微转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眼神里充满了孩童纯真的探究与惊叹。
然而，这份纯真很快便成了他人议论的焦点。
各府的夫人、小姐们目光流转间，难免会落到这个沈家最小、也最特殊的男丁身上。
她们用绣着精美花纹的团扇或丝帕半掩着唇，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瞧，那就是沈家那个小哑巴…”
“啧，长得倒是粉雕玉琢，可惜了…”
“沈家怎么把他带出来了？这种场合，也不怕冲撞了贵人？”
“听说沈大小姐很是疼爱这个侄子，许是带他出来见见世面吧，只是…唉…”
“小声点，让人听见了不好…这沈大小姐可不好惹…”
…
沈府回京都第一次设宴时发生的事情，即使那些女眷回去后不敢乱说话，但世家官宦之家，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沈今沅，不是他们得罪的起的。
第295章 是那位赤璃国的女将军
午后的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在御花园的鹅卵石小径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和草木的清新气息，远处隐约传来宫宴的丝竹声，但此处却显得相对僻静。
沈今沅刚进宫一会，就被皇后的人暗中叫走了，而林氏跟李氏也遇到了相熟的夫人，聊天说话去了。
沈雪柔、沈瑛瑛、上官玉瑶以及小小的沈怀恩一行人缓步在御花园之中，与其他精心打扮、步履优雅的贵女们不同，她们这一小群显得颇为突出，尤其是上官玉瑶。
上官玉瑶一身华贵的锦缎宫装，却毫不在意地一手捻着一块精致的玫瑰花酥，另一只手竟稳稳地托着一整个白瓷碟子，上面还叠着好几样点心。
她边走边吃，腮帮子偶尔鼓鼓的，吃得十分满足，与周遭刻意维持的端庄氛围格格不入。
偶尔有路过的夫人小姐投来诧异的目光，但一认出她的身份，便都立刻收敛神色，匆匆避开，无人敢上前自讨没趣说半句不是。
沈雪柔却略显紧张，她小心翼翼地看顾着沈怀恩，同时对上官玉瑶的随性感到些许无奈。沈瑛瑛今日则是异常安静，目光好奇地打量着皇家园林的景致。来之前她娘警告过她的，少说话。
走了片刻，上官玉瑶似乎觉得端着点心走路不便，眼尖地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临水而建的六角凉亭，亭子周围点缀着几株不知名的花，此时正好空无一人。
“我们去那儿休息会儿吧！”她含糊不清地说着，率先朝凉亭走去，沈雪柔几人便也跟着过去坐下。
刚坐下没多久，一阵清脆欢快的笑闹声由远及近。
只见四五个年纪约在五六岁到十岁之间的小男孩跑了过来，他们穿着不俗，显然是前来参加宫宴的官员家子弟。大约是觉得宫宴沉闷，偷偷溜到花园里来玩耍的。
孩子们看到凉亭里有人，脚步也慢了下来，好奇地打量着亭中的几位姐姐和那个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大的沈怀恩。
其中那个年纪最大、约十岁的男孩，似乎是个小头头，胆子也大。他注意到沈怀恩好奇又带着点期待的眼神，便主动上前一步，像个小大人似的拱了拱手，“几位姐姐安好。我们也是来参加宫宴的，宴会里头闷得慌，出来透透气。这位小弟弟也是来参加宴会的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
其他几个孩子也围拢过来，眼神亮晶晶的。
沈雪柔微微蹙眉，宫中不比家里，处处都得小心。而且怀恩年纪小，又是第一次入宫，她生怕他冲撞了别人或是自己吃亏。她下意识地就想婉拒，“多谢几位小公子好意，我…”
但她话未说完，沈怀恩已经仰起小脸，眼睛里充满了渴望和兴奋。
他虽是第一次入宫，却一点也不胆怯。今日入宫，离墨哥哥没有跟来，他太无聊了。再加上平日里少有玩伴，今日看到这些年纪相仿的孩子，也想去玩玩。
他轻轻拉了拉沈雪柔的衣袖，小声道，“二姑姑，我想去玩。”
上官玉瑶正吃完一块糕点，拍拍手上的碎屑，满不在乎地瞅了瞅那几个孩子。
她大手一挥，嗓音还带着点糕点的甜腻，“哎呀，雪柔你就是太小心了！瞧他们一个个穿得人模…呃，穿得也挺好的，肯定都是官员的小子，没事儿！让小怀恩去吧！”
她指了指凉亭周围，“你看这附近，开阔得很，也没什么危险的东西，咱们就坐在这儿，一眼就能瞅见他们，又跑不远！”
得了上官玉瑶的首肯，沈怀恩顿时笑逐颜开。
其中一个年纪最小的小男孩怯生生但又友好地朝沈怀恩伸出手，沈怀恩毫不犹豫地伸出自己的小手，两只小手自然而然地牵在了一起。
小孩子们的情谊有时就是建立得如此简单快速，两人相视一笑，手拉着手到一旁去玩耍了。
沈雪柔看到沈怀恩瞬间亮起来的笑脸，心下一软，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但是目光依旧紧紧追随着他的身影，大姐姐离开的时候交代了，要照顾好怀恩的。
*
另一边，林氏和李氏正与几位平日里交好的夫人坐在精致的雕花石凳上，一边品着宫人奉上的香茗，一边轻声细语地聊着家长里短，气氛融洽和缓。
周围其他女眷们也多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言笑晏晏，整个区域弥漫着一种属于高门贵妇们的优雅与闲适。
然而，这种和谐的氛围被一个意外出现的身影骤然打破。
沈火火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劲装正不紧不慢地穿过花丛，朝女眷区域走来。她身形挺拔如松，步伐稳健有力，与周围袅娜娉婷的贵妇们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她的出现瞬间引起了骚动，窃窃私语声低低响起。
“快看，是那位赤璃国的女将军…”
“她怎么到我们这边来了？不是该去前朝官员们那边吗？”
“天呐，她这身气势…我都不敢直视…”
“她过来做什么？”
“她也是女子啊，不过她真的长的好英气，好有气势。”
…
女眷们纷纷下意识地收敛了笑容，举止变得有些拘谨，甚至不自觉地微微避让。
她们既好奇又有些畏惧地打量着沈火火，她们从未见过女将军，而且还是一位手握兵权、身经百战的将军。周身那肃杀之气即便刻意收敛，也与这境格格不入，让人望而生畏，无人敢上前搭话。
沈火火丝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与窃窃私语，她的目标非常明确，直接朝着林氏和李氏的方向而去。
正在与吏部侍郎夫人说着话的林氏率先察觉到了异样，一抬头，便对上了沈火火锐利却刻意放缓的目光。她顿时愣住了，话语卡在喉间。
李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是一惊。几位相熟的夫人也停下了交谈，惊讶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沈火火在距离她们三四步远的地方站定，出乎意料地行了一礼，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股英气，“想必二位就是沈大夫人跟沈二夫人吧，在下沈火火，来自赤璃国。冒昧打扰，见过二位夫人。”
第296章 沈怀恩大展身手
林氏和李氏万万没想到，这位赤璃国第一女将军，竟然会专门来找她们，而且还是如此客气有礼的态度！
短暂的震惊过后，二人就要屈膝还礼，“沈将军言重了，不敢当您…您这礼…”
然而，她们的身子刚弯下去一半，沈火火已经迅捷地侧身避开，同时虚抬了一下手， “二位夫人切勿多礼。”沈火火语气真诚，“是在下唐突前来，惊扰了二位夫人的雅兴。按礼，该是我向二位夫人问好。”
林氏和李氏僵在原地，行礼也不是，不行礼也不是。
沈火火看出她们的窘迫，于是微微一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柔和些 ，“二位夫人不必紧张，火火此番前来，只是久闻沈家之名，特来拜会一二。见二位夫人安好，我便放心了。不打扰诸位夫人叙话，告辞。”
说完，她再次对林氏李氏点了点头，又对旁边几位已经看呆了的夫人略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干脆利落地转身，那抹耀眼的红色身影如来时一般，在众多复杂目光的注视下，从容地离开了女眷区域。
留下林氏和李氏面面相觑，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周围几位夫人这才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小声问道，“沈大夫人，沈二夫人，这位沈将军…她这是…？”
“她竟对你们如此客气？之前认识？”
林氏和李氏同样充满了疑问，这位赤璃国的女将军，为何独独对她们沈家如此另眼相看？还这般谦卑有礼？这简直太出乎意料了。
林氏倒是有些怀疑，这莫不是又跟暖暖有关系？
*
御花园的一处僻静角落，沈怀恩一开始和小伙伴们玩得很开心。
他们在草地上追逐，玩着简单的游戏。
那个最小的孩子，名叫傅玉，是太医院傅太医的小孙子，他一直紧紧跟着沈怀恩，两人似乎很投缘。
然而，愉快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那个年纪最大的周家小郎，显然是这群孩子里的头儿。他早就听说过沈家这个不爱说话的嫡子，顽劣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周小郎故意跑到沈怀恩面前，做鬼脸，夸张地学人张嘴却不出声的样子，“喂，我听说你是个小哑巴？是不是真的？”
旁边另一个稍胖的男孩立刻跟着哄笑，“小哑巴？那不就是说不出话么？真的假的？刚刚他是不是跟家人说话了来着？”
沈怀恩刚刚跟沈雪柔说话的声音太小，他们是没听到的。
沈怀恩抿紧嘴唇，一言不发，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友善，只剩下一丝被冒犯的不悦。
见沈怀恩不理会，周小郎觉得无趣，同时又觉得在同伴面前失了面子，恶作剧的心态又起。他指着不远处宫墙根下一个不起眼的、被杂草半遮掩的破旧狗洞，坏笑道，“哑巴说不出话，但肯定听得懂人话吧？喂，小哑巴，你要是能从那个狗洞里钻过去，我们就承认你厉害，带你玩更好的去！”
王家小子和张家的也跟着起哄，“钻一个！钻一个！”
只有最小的傅玉怯生生地拉着沈怀恩的衣角，小声说，“不要…脏…”
他们此刻到了一个角落，一群人围在这边，不远处的沈雪柔几人并不清楚他们在做什么，还以为正玩得开心呢。
周小郎得意洋洋，甚至还想伸手过来推沈怀恩！
沈怀恩毕竟是跟着沈今沅学过一阵子武的，他一个闪身就躲了过去。
周小郎不高兴了，双手叉腰，脸上怒色渐显，“你竟然还敢躲。”
说着又上手去抓沈怀恩，结果他侧身很轻易的便躲开了，同时脚下还使了个绊子，精准地踹在周小郎的脚踝上。
周小郎“哎哟”一声，重心不稳，狼狈地摔了个屁墩儿，引得旁边几个小伙伴们嗤笑出声。
这下，他更生气了，怒气冲冲的瞪了那几个笑得孩子一眼，几人立即收敛了笑意。
“给小爷我打他！”周小郎发号施令了，“一个小哑巴竟然还敢动手，今天我就要你知道厉害。”
那几个孩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凉亭，竟然还知道用自己的小身体挡住沈怀恩，不让她们看到。
两个七八岁的孩子一齐扑向沈怀恩，“你竟然还敢打人！”
沈怀恩丝毫不乱，他身体灵活地后撤一步，避开两人的扑抓。同时，小手迅速地从腰间一个不起眼的小布袋里摸出了两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面对再次冲上来的王家小子，沈怀恩看准他手臂上的穴位，极快地一扎即收。王小子只觉得胳膊一麻一痛，整条胳膊瞬间使不上力气，又酸又麻，吓得哇哇大叫，“啊！我的胳膊！他拿针扎我！”
而李家那孩子一愣，动作慢了半拍。沈怀恩抓住机会，一个矮身扫腿，李小子也步了周小郎的后尘，摔倒在地。
转眼间，三个挑事的孩子全都倒了。周小郎坐在地上还没爬起来，王小子抱着酸麻的胳膊哭嚎，李小子摔得晕头转向。
沈怀恩站直身体，小小的身影却带着一股冷冽的气势。他依旧没有说话，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充满了警告和不容侵犯的意味。
周小郎被这眼神和那根针吓住了，加上身上的疼痛，那点嚣张气焰彻底熄灭，只剩下害怕和丢脸。
他色厉内荏地放狠话，“你…你等着！我告诉我爹去！”然后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也顾不上同伴，扭头就跑。
王小子和李小子见状，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跟着跑了，连哭嚎都小了。
只剩下那个最小的傅玉，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沈怀恩，眼睛里除了害怕，竟然还有一丝崇拜。
沈怀恩看了傅玉一眼，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银针收回小布袋，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草屑，小脸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他紧抿的嘴唇和微微扬起的下巴，显示着他此刻内心的小小骄傲。
他不知道，此刻不远处一棵大树上的一道红色身影将这里发生的一切看的一清二楚，她嘴角上扬，同样显示着她此刻的好心情。
第297章 打架她在行啊
御书房。
新皇轩辕璟蹙眉坐在首位。
下面还坐着长公主轩辕南星，内阁大学士沈惟，新上任的督察御史玄鸣，户部尚书张继，刚刚回朝的轩辕璟的外公秦老太傅，再然后便是沈今沅了。
上官芷颜让人暗中将她唤来，自己则没有久留。毕竟今日的大典，宾客众多。帝后都不在的话，不大像话。
轩辕南星紧紧蹙着眉，脸色难看的很。她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肚子，似是在安抚里面两个小家伙。
沈今沅坐在她身旁，主动牵起她的手，“姨母放心，镇国将军足智多谋，身手也少有人能及，定然不会有事。”
轩辕南星扯了扯嘴角，“我不担心，那个祸害，哪那么容易出事。”
话是这么说，但她此刻有些苍白的脸色还是暴露了她。
沈今沅边拍着她的手，边暗暗探脉，确定没问题这才安下心来。
“我的人已经过去了，一有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传回来，您只要养好自己的身子就行了，切记忧思过甚，您还有不到一月就要生产了。”
轩辕南星另一只手一直轻轻抚着肚子，她不能着急，她该相信他的。他最喜欢女儿了，他连女儿的名字都还没选好呢，他一定不会出事。
轩辕璟这时候开口，“姑姑，今日唤您来，就是怕您从他人口中知道这个消息，您不要着急。朕相信镇国大将军的能力，绝对不会有事。此刻，”他的目光看向张继，“最重要的便是军饷的问题，张大人，你心中可有计算？”
张继神色严肃，他起身朝皇帝恭敬一礼，“回皇上，此刻边境正与东炎国交战，所有物资都先紧着那边了。平阳关虽然没有缺了军饷，但是武器装备、药材等必需品，这几个月没再继续安排。若是…”他微微叹了口气，“国库吃紧，不足以支持两边同时供应。”
御书房内又陷入了寂静，这是个最大的问题，不然轩辕璟也不会一得到消息就把这户部尚书张继叫过来了。
轩辕南星开口，“镇国将军府自三年前的事情开始，就专门让人做了各种经营，成效还算不错，都是小风在弄。应该可以筹集出一些，但也不知…能有多少。”
轩辕璟点点头道，“朕让人去整理一下私库，看看能筹备出多少。”
其他人也都纷纷表态，但几人也都知道，这点，完全不够。
这时候，沈今沅开口了，“银钱的事情，皇上写借条，我让手下人跟张尚书联系，此事诸位就不要操心了。最要紧的，还是两方战事。前方兵将们浴血奋战，九死一生。我希望朝堂之上，不要再出篓子。”
众人：…
沈惟轻咳一声，捋了捋胡须没有说话，但眼神中的骄傲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玄鸣那个激动的啊，他就快要将沈今沅给供起来了，皇后这个师叔祖真乃神人也。
而秦太傅则是初次见沈今沅，她的事情他也是从儿子口中听到一些。还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小小年纪，能力不俗。
张继面上没什么表情，有的只是此次银钱之事被解决的短暂放松。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还要想办法将这笔支出还上，这估计…得几年吧。
轩辕南星则是一脸感激的握紧了沈今沅的手，什么也没说。
轩辕璟惊喜的看向沈今沅，借条不借条的无所谓，最关键的是要将目前的燃眉之急给解了，“多谢师叔祖。”
沈今沅多一句废话都没有，“我不是送你的，要还的。”
“是，那自然。不过澜月国那边，朕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他们为何会插手？难道他们与西蜀暗中勾结，达成了什么协议。”
沈今沅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自在，“澜月国那边你就不用管了，我跟南宫墨尘有些过节，此事我来处理。”
轩辕璟其实很想问问，师叔祖跟那个澜月国国主有着什么样的过节，但…他轻咳一声，笑道，“师叔祖愿意代劳，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若是还需要朕做什么，一定请直言。”
沈今沅斜睨他一眼，“皇上管好你的朝堂即可，魏无恒跟东炎合作了，若是我没有猜错，西蜀同样在他的掌控之中。所以西蜀撕毁签订的和平约定，那是早晚的事情。平阳关那边的物资必须尽快备齐，以免战事起，供应不及时。”她缓缓起身，因为殿外的隐月已经往里面看了两次了，“你岳父呢？”
轩辕璟也起身，“岳父说不喜宫宴，朕就让人送他去我父皇那边了，听说二人相谈甚欢，此刻应该在…下棋。”
下棋？沈今沅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上官云天下棋，呵呵呵，那不是要了他的命了？还相谈甚欢，她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她朝着各位微微颔首，然后又看向轩辕南星，“姨母若是累了，就先回去休息，我晚些去看您。”
轩辕南星看了一眼殿外的隐月，笑着点点头，“有事先去忙吧。”
沈今沅微微颔首，又看了自家祖父一眼，对方同样朝她点点头，她这才离开。
剩下的人，都没有离开，具体细节他们还需要再商议。轩辕南星听了片刻之后，也先一步离开了。
*
此刻的御花园中，一群人急匆匆前来，甚至两个贵夫人脸上还带着怒气。
沈怀恩已经整理好衣襟，小脸板正，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冷冽。那个叫傅玉的孩子正怯生生靠近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女人的尖声质问就打破了宁静。
“是谁？是谁打伤了我儿？在这皇宫之内，竟然有人敢下此毒手，此事我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周夫人第一个冲过来，身后牵着浑身脏兮兮的周小郎。
沈怀恩微微眯了眯眼睛，这小模样，别说，跟沈今沅还真是如出一辙。
这周小郎，刚刚走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他只是摔了一下，哪里会弄得这么狼狈？
王夫人和李夫人也紧随其后，她们各自牵着自己的孩子，脸上均是愠怒。
沈雪柔几人在不远处看到这情形，也匆忙赶来了。上官玉瑶将手里的绿豆糕一整个塞进嘴里，两眼亮晶晶的，这是要打架？嚯！她撸了撸袖子，打架她在行啊。
第298章 她嘴那么欠，看我抽不抽她
周小郎此刻有了靠山，立刻戏精附体，指着沈怀恩，哭嚎道，“娘！是他！是这个小哑巴！我们好好跟他玩，他突然就发疯打人！还用针扎王弟弟！”
王小郎和李小郎也忙不迭地点头附和，把自己挑衅、让人钻狗洞的恶劣行为撇得一干二净。
几位夫人一听，怒火中烧，立刻将矛头对准了孤零零站着的沈怀恩，身后甚至还来了一群人，有的是来看热闹的，有的是跟着来帮忙的。
就在这时候，上官玉瑶第一个冲到了沈怀恩前面以保护的姿态双手叉腰，“你们想干什么？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孩子？”
她撸了撸衣袖，警告意味明显。
沈雪柔跟沈瑛瑛这时候也小跑着过来了，二人先看了看沈怀恩，发现他没有受伤方才放下心来。
周夫人柳眉紧皱，似乎没有认出上官玉瑶，但她认出了沈家的两个姑娘。
周夫人有些迟疑，这沈家比他们府上要厉害。但是看着浑身脏兮兮的儿子，这可是她盼了多年的才生下来的孩子，平日里宠着纵着，哪里受过这等气。她心里那个火啊，是如何都下不去的。
“我当是谁家的孩子如此没有教养！原来是沈家啊！就算你们府位高权重，但也不能随意欺负人吧。你们看看给我儿子打的，哎哟哟，看看，看看，这衣服都扯破了，全身都是泥。你说说，这沈家的小小年纪心思怎如此歹毒。”
“竟然还会用暗器！李家孩子的胳膊到现在还不能动呢，你们沈家就是这么教孩子的吗？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李夫人立即也帮腔，“就是！今天这事没完，必须给我们一个交待。”
“对对，至少也要道个歉吧。如今是年纪小，若是黑白不分，长大了可怎么办哦。”
“就是就是，年纪这么小就敢用暗器了，这…哪个府上会这么教育孩子。”
“谁说不是呢。”
不少一同前来的夫人在帮腔，但那位王夫人则是后退了两步，没有说话。上次沈家宴会她是参加了的，甚至，她亲眼看到了得罪沈家人的下场。此刻，她不敢说话了，甚至拉着她的孩子后退的两步。
沈雪柔看着几人如此咄咄逼人，上前小声劝道，“周夫人，李夫人，众位夫人…这事情还没弄清楚呢，怎么就…”
周夫人一个箭步上前，差点撞到沈雪柔，“还要如何弄清楚？我儿子这样，你是看不到么？真没想到，小小年纪就敢仗势欺人了，长大了还了得。今日，就算是皇后娘娘来了，我们也要一个交待。”
李夫人也接话，“就是，必须要一个交待。”
此时年纪最小的傅玉鼓起勇气，小声扯了扯自己母亲的衣袖。刚刚他娘也跟着几位夫人一起来了，第一时间就将他拉到了身后，这种事情，不是他们这种小门小户的能掺和的。
“娘…不是的…是周哥哥他们先让沈哥哥钻…钻狗洞…”
周夫人立刻一个凌厉的眼神瞪过去，呵斥道，“哪里来的小孩子胡言乱语！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傅夫人见状，生怕得罪人，赶紧一把将傅玉拉到自己身后捂住嘴。
傅玉吓得瑟缩了一下，但还是扒拉开母亲的手，“真的，是周哥哥他们先让沈哥哥钻狗洞的，沈哥哥不肯，他们就…”
“傅夫人，管好你儿子，他这么小的年纪懂什么？没有看清楚就不要乱说。”周夫人立即打断傅玉的话，眼神跟淬了毒似的瞪了傅玉一眼，吓得傅玉立即躲到了母亲身后。
上官玉瑶火了，她怎么就那么看不惯这个周夫人呢。她冷哼一声就想上前，被一旁眼明手快的沈瑛瑛拉住了，她小声劝道，“玉瑶，你别动手，这些个夫人可经不起你打的。咱们讲道理，讲道理，不能动手。”
她娘可再三交待了，宫里不比别处，不能惹事的。
上官玉瑶“切”了一声，“我可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她嘴那么欠，看我抽不抽她。”
但是，还没轮到她动手呢，一道慵懒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女声响起。
“年纪小没有看清楚？那本将军从头看到尾，说的话可否作为证据？”
众人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棵高大的海棠树上，枝叶一阵晃动，一个身着赤璃国特色焰纹劲装、身姿矫健的女子轻巧地跃下，落地无声。
她面容明媚张扬，眼神锐利如鹰，嘴角噙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正是一早就躲在树上悠闲看戏的沈火火。
上官玉瑶看到来人，眼睛一亮。呵呵呵，看来用不着她了，那就看戏吧。
沈火火迈着从容的步伐，直接走到沈怀恩身边，先是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目光如冷电般扫向那几位瞬间哑火的夫人。
“周夫人，李夫人，”她声音不大，气势却压得人喘不过气，“你们家公子口中的好好玩耍，就是聚众嘲笑这位沈家小公子是小哑巴？就是逼他去钻那宫墙下的狗洞？”
她每说一句，二人的脸色就白一分，身后跟着的其他几个前来帮忙的夫人纷纷后退。
“人家沈小公子不愿意，他们竟然还想以大欺小。怎么？这就是你们府上的教养？”沈火火挑眉，语气嘲讽。
几位夫人在看到沈火火的第一眼，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再加上对方身上的肃杀之气，毕竟是内宅妇人，她们此刻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以大欺小就算了，还没打得过一个比他们小的孩子。”沈火火“啧”了一声，看向沈怀恩的眼神更满意了，“可真丢人啊。”
周夫人还真是个不怕死的，“那…那他动手也是事实啊。”
上官玉瑶炸了，推开沈瑛瑛的小手，大步上前，“你耳朵是聋了么？是你们家的孩子先动手的。怎么？我们家孩子连还手都不行？这是什么道理？”
“哼，要本小姐说，就这咱们怀恩还打轻了，要我就往死里打。”
周夫人气急，但看今日这情况，她们铁定是讨不到好的。尤其那李夫人也被王夫人拉到一旁，很明显不会再掺和了。
“算了算了，今个儿你们人多，我们就…就自认倒霉好了。”说着，周夫人就拉着周小郎想要走。
一道身影出现在她跟前，是沈火火。众人除了上官玉瑶，根本没有任何人看到她是如何移动的。
周夫人惊恐的瞪大眼睛，“你…你想做什么？”
第299章 火火是个孤儿，是被狼养大的
“做什么？”沈火火笑了，但笑意不达眼底，反而让人心里毛毛的。
周夫人咽了咽口水，被她牵着的周小郎吓得大哭起来，这个女人好可怕，比他爹都可怕，呜呜呜…
“沈小公子，虽不爱说话，但骨头硬，不受窝囊气。动手反击，天经地义！至于那银针？”沈火火嗤笑一声，“防身之物，对付心怀不轨之徒，有何不可？”
“现在，”她声音陡然一沉，带着战场上磨砺出的杀伐之气，“给你们两个选择。一，让你们家的混账小子，给我们这位沈小公子恭恭敬敬地道歉！二，本将军现在就去面见大周皇帝，问问他是如何约束臣下家眷子嗣的，竟在宫中行此霸凌之事，还倒打一耙！你们选！”
跟着一起来的几位夫人先吓得魂飞魄散了，这事要是闹到御前，她们儿子不仅不占理，还会得罪这位赤璃国的女将军，自家老爷的仕途都要受影响！
李夫人王夫人纷纷拉着自己的儿子给沈怀恩道歉，刚刚帮着周夫人说话的几位夫人也都纷纷道歉了。
周夫人脸色惨白的吓人，反应过来后，赶紧一把拉过自己儿子，厉声道，“逆子！还不快给沈小公子道歉！”
周小郎被母亲和沈火火的气势吓住，哆哆嗦嗦地对着沈怀恩说了声“对不起”。
“滚吧。”沈火火懒得再看她们一眼，冷冷道。
几位夫人如蒙大赦，连场面话都顾不上说，拉着自家孩子灰溜溜地快步离开，背影堪称狼狈。
傅玉也要跟着自家娘亲离开，一步三回头的有些舍不得。沈怀恩看着他，最后从自己腰间的小口袋里掏出两块桃花酥，快速塞到他手里，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傅夫人，声音软软糯糯，“傅夫人，我以后可以去找傅玉玩么？”
傅夫人一愣，然后有些尴尬的看向沈火火和沈雪柔几人，见她们对自己似乎没什么恶意，这才笑着摸了摸沈怀恩的小脸，“当然可以。”
傅玉这时候也开心的笑了，露出可爱的小虎牙，“怀恩哥哥，你一定要记得来找我玩。”
沈怀恩郑重的点点头，“会的。”
其他人都离开之后，沈火火身上的凌厉气势瞬间收敛。
她走到沈怀恩跟前蹲下身，与他平视，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沈怀恩脖子上挂着的、象征某种身份的印信，唇角上扬，“好小子！有骨气！”
然后她正式自我介绍，“本将军名沈火火，来自赤璃国。沈小公子，初次见面，你很不错，我很喜欢！”
阳光透过树叶照在沈火火明艳的脸上，沈怀恩微微愣住，然后嘴角微微动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极浅却真实的笑容，“我叫沈怀恩。”
“怀恩啊，”沈火火抚了抚他的小脑袋，“好名字。”
沈雪柔跟沈瑛瑛上前，“沈雪柔（沈瑛瑛）见过沈将军，多谢沈将军相助。”
沈火火缓缓起身，看向两位美人的目光也温柔了许多，“沈家两位妹妹客气了，大家都姓沈，举手之劳罢了。”
上官玉瑶“噗嗤”一下笑出声，可不是都姓沈么？
沈火火斜睨了她一眼，并没有背着沈雪柔等人，语气严厉，“人都护不住？”
上官玉瑶心虚的轻咳了一声，“哪有，你若不来，我肯定能将那什么周夫人打的满地找牙。”
“匹夫之勇。”看了一眼她嘴角的糕点碎屑，肯定又是躲哪吃好吃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上官玉瑶撇撇嘴，“我是匹夫之勇，那你就是仗势欺人，仗着你赤璃国第一女将军的身份。”
沈瑛瑛忙拉住上官玉瑶的胳膊，她怎么敢这么跟沈将军说话的。刚刚这位女将军身上的气势，感觉要吃人一般，太骇人了。
沈雪柔则是牵着沈怀恩在一旁，没有说话，看来玉瑶跟这位沈将军是旧识。
沈火火丝毫没有生气，唇角似乎还噙着笑，“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吃那么多，”她语带嫌弃的上下打量了她一圈，“个子也没见长啊。”
“火火姐！”上官玉瑶气鼓鼓的，双手叉腰，“哪有你这样埋汰人的？”
“实话都听不得了？”沈火火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在这宫里你要是动手了，你是想你姐姐给你出气？今日是她的封后大典。”
上官玉瑶抿了抿唇，“我哪需要她帮我出气，我自己可以。”
“是啊，人家的拳头确实没有你硬。但是收拾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内宅妇人，有什么值得你骄傲的？”
上官玉瑶不高兴了，“谁让她们说话难听来着。”
“遇事先动脑，不要总想着武力解决。”
上官玉瑶笑了，那小眼神滴溜溜的，“火火姐，没想到有朝一日，你还能说出这种话呢。以前，每次第一个动手的都是你。”
沈火火扬起下巴，一个脑嘣弹在她脑门上，“主子说的，人要不断进步。所以我现在能做将军，你只能做莽夫。”
“那我也是个武功高强的莽夫，别人欺负不着。”
“你以后是要掌管云海城的，没脑子怎么行？”
“这我都想好了呀，招个上门女婿，让他帮我管。”
“你…你可真是…”
“我是不是很聪明很厉害？”
…
不远处的一个角落，白色身影缓缓转身离开，身后跟着的隐月小声问，“主子，不过去看看么？”
沈今沅摇摇头，“先去看看太上皇，火火那边…让她今晚来见我。”
“是。”
*
沈府，书房。
沈惟一个人在书房内写着字，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错。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来！”他放下手中的狼毫笔，看着开门进来的沈今沅，眼神中多了些慈爱。
“祖父，您找我？”
沈惟扬了扬下巴，指着他对面的椅子，“坐。”
沈今沅缓缓走过去，神色如常，心里也猜到自家祖父想要问什么了。
沈惟倒也没有拐弯抹角，直言道，“今日宫宴，赤璃国沈将军特意前来给祖父请安，听你爹说，她也去拜见了他跟你母亲她们。”
沈今沅点点头，没有说话。
沈惟沉默了片刻，“暖暖。”
“就是您想的那样。”沈今沅对上沈惟有些复杂的目光，唇角噙着笑，“火火是个孤儿，是被狼养大的。我遇到她的时候，她连话都不会说，跟个野兽一般在山里生活。是我将她带了出来，养在身边。她没有名没有姓，我…就让她跟我姓了。”
第300章 我沈惟这辈子竟然还有个能上战场的孙女
沈今沅见沈惟不说话，继续道，“依照她的骨骼等情况，师父大致推断了她的年纪。比我大一点，如今二十。”
“当时带回去，她很依赖我，所以就一直跟在我身边，直到两年后她才慢慢养成了一些做人的习性。没名没姓，甚至不知道来历。让她随我姓是我主动提的，她也愿意。”
“啊，这样啊。”沈惟点了点头，“那…她就是我沈家的孩子。”
有了沈惟这句话，沈火火成为沈家人，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沈今沅朝着门外喊了一声，“火火，进来。”
沈火火依旧一身大红色劲装，只不过款式跟今日参加宫宴时的不一样，更简单一些。她进书房后直接跪下，“火火见过沈大人，见过主子。”
沈惟笑着摆摆手，“起来说话。”
沈火火看了看沈今沅，随后起身站到一旁。
沈今沅无奈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主子。”
沈火火梗着脖子，神情有些委屈，“那叫什么？你又不肯让我叫你妹妹。”
这么多年都是，沈今沅不让她叫妹妹，她就犟着叫主子。
沈今沅也很无奈，小脸的表情看上去微微有些不自在。其实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情，只不过当年将火火带回去的时候，因为她身材矮小，沈今沅一直觉得她比自己小来着，以至于那半年都将火火当作妹妹照顾。
哪知道后来师父说这丫头竟然比自己还大，她…就有些别不过来了。
而且如今，别看沈火火已经是赤璃国第一女将军了，但是身高上着实没有很高，还比沈今沅矮个头顶呢。
沈惟捋了捋胡须，笑看着二人，“该叫妹妹的。”
沈火火抬眸看向沈惟，神情带着些许期盼。
沈惟神情慈爱的对上她的视线，“你如今的身份，不适合大操大办的宴请宾客。但是既然是我沈府的姑娘，家里有哪些人你还是得弄清楚的。明日晚膳，是家宴，到时候正式的拜见一下家里人，可好？”
沈火火不可置信的看向沈今沅，似乎是在确认些什么。
沈今沅轻咳了一声，“祖父说什么便是什么，你明日不要忘了。”
沈火火上前一步凑到沈今沅身边，“那我就是你姐姐了对不对？真的姐姐？同一个姓的姐姐？”
沈今沅无奈抚额，“是是是，是姐姐了。”
沈火火激动的跳了起来，随后估计是察觉到自己此举不符合如今的身份，然后又收敛了一点。她看向沈惟，双膝跪下，郑重其事的磕了个头，“火火见过祖父。”
沈惟亲自将人扶了起来，目光带着些许骄傲的将人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好，好啊。真没想到，我沈惟这辈子竟然还有个能上战场的孙女，竟然还是个女将军，哈哈哈…”
然后他又觉得少了点什么，忙转身去柜子里翻找了起来。
沈火火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大眼睛眨啊眨的。
沈惟很快找到了一个枣红色的紫檀木盒子，有些苍老的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然后走到沈火火跟前，“这是祖父给你的见面礼，是你祖母生前的东西。你祖母的东西，如今也没剩多少了，家里几个孩子都有，这个是给你的。”
沈火火郑重其事的接过来，“祖父放心，孙女一定好好保管。”
沈惟笑着点点头，“好，好！”
片刻之后，沈今沅就带着沈火火离开了。
得了新的身份，还收到了祖父亲自给的见面礼，沈火火一蹦一跳的跟在沈今沅身后。看看，这哪还有一点点第一女将军的气势，完全就还是个孩子嘛。
沈今沅无奈，为何不愿意叫她姐姐？这也是很大一个原因。
别看她在战场上如何英勇，如何智技无双。在她跟前，完全就还是那个她从山里带回来的狼崽子。
刚离开沈惟的书房，走在安静的走廊上，沈火火就叽叽喳喳的没停过。这时候，她们就看到沈砚迎面走过来了。
看到在自己府上的沈火火，沈砚也很讶异。他上前两步微微拱手，“沈将军？”
沈火火朝沈砚笑了笑，然后又眼神亮晶晶的看向沈今沅，意思是让她来介绍一下自己的身份。这…总不能让她自己来说吧，人家会把她当疯子的。
沈今沅微微叹了口气，“火火，叫大哥。”
沈火火立即笑盈盈的朝着沈砚行了个江湖礼，“大哥，我是沈火火，以后就是你的妹妹了。”
沈砚愣在当场，但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啊，好，好。”然后眼神疑惑的看向沈今沅，这是怎么一回事？
沈今沅笑道，“大哥是去找祖父？”
沈砚茫然的点点头，“…是。”
“那赶紧去吧，祖父…会跟你说的。”
说完微微俯身，带着沈火火离开了。没走两步，沈火火回头对上沈砚充满疑惑的眼神，她笑容灿烂的扬了扬自己手上的紫檀木盒子，“大哥别忘了给我准备见面礼，祖父都给了的。”
说完就小跑着跟上沈今沅，明日她一定要好好打扮，盛装出席。以后她就会有很多家人了，不仅只有妹妹，还有祖父，爹娘，二叔二婶，大哥…
嘿嘿嘿，想想就开心。对了，她从赤璃带过来的礼物也得带来，也不知道祖父他们会不会喜欢。
*
平阳关。
寒风卷过平阳关的隘口，发出呜呜的声响，偶尔撩动营帐的门帘，带入几缕刺骨的冷气。
主营帐内，炭盆烧得正旺，发出噼啪的轻响，勉强驱散着边疆的寒意。
齐寒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随意地坐在案前。他并未披甲，身形显得颀长而精干，与外界传言的重伤垂危完全不同。相反，他脸色红润，精神奕奕。
他手中小心翼翼地捏着一封家书，纸张已有些软旧，边角微卷，显然是已被反复摩挲多次阅读了。
烛光下，他刚毅的面部线条罕见地变得柔和，时不时发出一两声低低的、带着傻气的轻笑。那家书是上个月从京都寄来的，自然是来自他的妻子轩辕南星。他深知她的性子，不喜频繁书信往来，往往是他这边心急火燎地寄去五六封，才能换来她那边慢悠悠回上一封。即便如此，每一封都被他视若珍宝。
正当他沉浸在字里行间，帐帘被猛地掀开。
副将张武裹着一身寒气大步走了进来，脸上愁云密布，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他甚至连礼节都顾不上，像一截被霜打垮的木头桩子，重重地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第301章 谁的种像谁呗
“将军！” 张武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末将实在是不明白了！您明明只是胳膊上被划了道小口子，连筋骨都没伤到，为何传回京都和军中的消息…说得跟您…您下一刻就要咽气了一般？”
他无奈的双手一摊，“在咱们自己的地盘上，您还要这般藏着掖着，到底图什么啊？您不知道，这几天营中的那几个老军医都快把我问疯了，变着法儿打听您的伤势。底下那些兵将们更是人心惶惶，都以为您真的…真的快要不行了！这军心都要乱了！”
齐寒仿佛没听到一般，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家书沿着原有的折痕仔细折好，放入一个精致的木匣中，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眸瞥了张武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夏虫不可语冰”的嫌弃。
“你懂什么？”齐寒的声音平稳，带着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上次那所谓的剿匪，呵呵呵，那些匪徒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攻击章法刁钻狠辣，招招都冲着他的要害而来，哪有一点山野流寇的样子？分明是精心培养、专门冲着他齐寒性命来的死士！
这背后若无人指使，绝无可能。既然有人想让他死，那他不妨将计就计。
他站起身，走到那偌大的舆图跟前，目光扫过西蜀和东炎的边境线，眼神锐利如鹰隼。
“如今这局势，西蜀陈兵边境，东炎也在暗中窥伺，战事胶着，不能再无限期地拖下去了。”他手指点在地图上，“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我们一直被动防备，迟早会露出破绽，不如卖个大的破绽给他们。那臭小子在北境，东炎的事情就让他去操心吧。至于这西蜀…老子哪有那么多时间等着他来攻？”
他转过身，脸上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不动些真格的，那些藏在暗处的毒蛇，怎么会轻易出动？”说到最后，他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我还想着早日解决这边，回京都去看我闺女呢。要是被拖在这里三年五载，等我回去，我闺女都还不认识老子。”
张武看着他脸上那混合着算计和慈父神情的复杂表情，一时语塞，只能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 “可是将军，这消息传得如此骇人，京都那边…长公主殿下得知了，该有多担心？她如今身子重…您就不怕…不怕真出什么意外吗？”
提到妻子，齐寒脸上的冷厉瞬间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然的信任和骄傲，他甚至略带得意地轻哼了一声，“哼，你小瞧谁呢？你当长公主是那等寻常深闺妇人，只会哭哭啼啼吗？”他语气笃定，“我与南星，心有灵犀。她比谁都了解我的本事，也更懂我的谋划。她初闻消息或许会惊，但稍一思量，自然会明白我的用意。这点默契，我们还是有的。”
“那少将军呢？北境那边局势更危险，若是让他知道您重伤，一个着急…”
“啪！”
张武话还没说完呢，后脑勺上就挨了一下。
“就你这脑子，还担心少将军？那混小子是老子生的，老子还不知道他？鬼精鬼精的，真不知道像谁。”
张武撇撇嘴，像谁？谁的种像谁呗。
见自家将军如此自信，他深知再劝亦无用，只能无奈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仿佛这样就能把满心的焦虑挠掉一些，“那…将军，咱们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总不能一直让兄弟们提心吊胆吧？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啊，老吴他们今日差点合伙把我给揍了。”
他指了指自己眼角的淤青，“您看看，我若不是逃的快，就不止是这点伤了，他们能把我给吃了您信不信？”
齐寒大笑起来，他的手下，他当然知道是什么德性，“你再忍几日啊。”
张武气鼓鼓的，“忍忍忍，挨打的不是您，您倒是说的轻巧，我已经连着两日不敢回去睡觉了，属下怕他们···趁我睡着给我下黑手。”
“哈哈哈，那你换个地方睡就好了嘛。”
张武冷哼一声，这还用他教？他却是找了个不错的地方，隐蔽的很。
齐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多年弟兄，他知道这是将人哄好了。
齐寒走回案后，重新坐下，目光再次变得冰冷而深邃，“老子装病也装累了，装到他西蜀忍不住，主动出击！”
呵呵呵，他相信，就快了。
突然，他又蹙起眉，“我让你调查那日的匪寇你查清楚了没？可有异常。”
张武神色严肃，“没有，所有的线索都没有问题，确实是其他地方来的匪寇。但…过于干净了。”
齐寒冷笑，“继续查，那帮人绝对不是土匪，而且不像是西蜀的人。”
“不是西蜀…那会是什么人？将军在怀疑什么？”
齐寒摇摇头，“本将军现在也不知道，但是，还有其他势力想要本将军死。”
张武的表情瞬间变了，“属下这就去查。”
说完，人就转身离开了。
*
北境。
齐慕风此刻正凝神站在巨大的北境舆图前，他身姿挺拔，眉宇间与齐寒有几分相似，却更添几分年轻人的锐利与冷峻。
手指偶尔划过地图上的山脉关隘，眼神专注，显然正沉浸在下一步作战计划的推演之中，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
帐帘猛地被撞开，萧骞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冲了进来，脸色因为急切而涨红，声音都变了调，“主子！不好了！刚来的急报！咱们将军…他…”萧骞喘着粗气，话语因惊慌而有些断续，“在平阳关剿匪时遭遇伏击，重伤垂危！消息说…说恐怕…恐怕…”
他后面“凶多吉少”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就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自家主子听完这天塌下来一般的消息，身形连晃都没晃一下，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分。
齐慕风的视线依旧牢牢锁在舆图上，只是极其轻微地、不耐烦地蹙了下额角，仿佛只是被一只讨厌的蚊子扰了思绪。
第302章 那小爷我倒还真想见识见识了，是哪路神仙有这等本事
营帐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炭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帐外呼啸的风声。
萧骞懵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呵气成冰的天气里，他急得额头竟然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主子！您听见了吗？是咱们将军！是咱们将军重伤垂危啊！”
齐慕风终于施舍给他一个眼神，那眼神里充满了“你怎么这么吵”的不耐烦，语气更是淡漠得如同在讨论今日天气如何，“小爷我不聋，听得一清二楚。”
“那…您…”萧骞彻底糊涂了，舌头都有些打结。
这反应也太不对劲了！那可是您亲爹啊！听闻父亲性命垂危，就算不立即失声痛哭，至少也该是焦急、担忧吧？怎么…怎么看上去完全跟没事人一样？他的脑子已经有些不够用了，无法理解自家主子这反常的情况。
齐慕风终于将目光从舆图上彻底移开，慢悠悠地走到桌案旁，甚至还端起一杯刚沏好的热茶，吹了吹浮沫，抿了一口。热茶氤氲的雾气稍稍柔和了他冷峻的轮廓，但他的神色却是一种近乎傲慢的笃定。
“我爹是什么人？”他放下茶盏，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千年修行的老狐狸，油滑得鬼都抓不住。就西蜀边境那几个匪寇？或者说，就算不是匪寇，是专门冲他去的杀手，死士…”他嗤笑一声，“还有人能真伤得了他？呵呵呵，那小爷我倒还真想见识见识了，是哪路神仙有这等本事。”
萧骞被这么一点，也慢慢反应过来了。是啊，以他们将军的身手、谋略，怎么可能轻易陷入死局？他刚才完全是关心则乱，被重伤垂危四个字冲昏了头脑。经主子这么一反问，他顿时觉得那消息确实透着一股蹊跷。
“主子的意思是…这消息是假的？难道是我们的情报网出了纰漏？”萧骞迟疑地问道，开始怀疑消息的真实性。
齐慕风挑眉，语气斩钉截铁，“我们的情报网不会有误，必然是真实的。”他顿了顿，眼中闪过洞悉一切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不过啊，这消息多半是老头子他自己放出来的。恐怕现在平阳关乃至整个京都，都以为他快不行了。”
啧啧啧，这老家伙这次玩这么大。
萧骞更加诧异了，嘴巴微张，“咱们将军这是…想作甚？”
诅咒自己死，这图什么啊？
齐慕风冷哼一声，重新走回舆图前，目光变得深邃而锐利，甚至隐隐还带着些许算计，这模样跟远在平阳关的齐寒简直一模一样。
“哼，这老家伙…”他低声自语，语气里混合着无奈跟鄙夷，“他是没耐心了，战局拖延，他不想再跟西蜀和那些暗地里的老鼠玩敌不动我不动的把戏了。他是想用自己作诱饵，引蛇出洞。”
齐慕风说着甚至无奈的笑了笑，带着点调侃补充道，“我娘快临产了，他这不是急着回去抱闺女么？”
萧骞：……
这时候，一名斥候满身尘土，疾奔入主帅营帐，单膝跪地，声音因急促而微微嘶哑，“报！将军，东炎军突发夜袭，已逼近右翼防线！乔小将军已率部前去迎战！”
齐慕风正对着沙盘凝思，闻言眉头微蹙，放下手中的标识小旗，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乔秋白这腿脚刚好利索几天，这就急着去阵前表现了？”
他倒是对乔秋白的能力颇有信心，此番迎战虽突然，但应是能应付的。
然而，斥候并未退下，“将军，此次东炎人攻势极为诡异，不像寻常扰边。他们阵中…有一人极其显眼，戴着黑色骷髅面具，勇不可当！我们的人试图拦截，还未近身便被…便被斩落马下！”
帐内气氛陡然一沉。
恰在此时，帐帘被猛地掀开，威远侯乔震一身戎甲，步履生风地闯入。
他显然也是刚得到消息，甚至来不及披上大氅。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此刻眉宇紧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怒与痛心。他没有看斥候，目光直接投向齐慕风。
两人的视线交融，齐慕风瞬间了然，乔飞鸿来了…他咬了咬牙，这群东炎贼子！
齐慕风脑中飞速运转，局势顷刻间清晰。东炎此次目的绝非简单挑衅，派出乔飞鸿，既是利用其骇人战力，更是诛心之策！
“侯爷！”齐慕风当机立断，声音斩钉截铁，“请您立刻坐镇中军大帐，统筹全局，严防敌军调虎离山，迂回偷袭！”
威远侯瞬间明了齐慕风的用意，“好！这里交给我。”
乔震很想亲自去阵前，但是…看着他仅剩的一条胳膊，他早已不是儿子的对手。如今被人制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他…
若说还有一线希望的话，那只能是齐慕风了。
乔震眼眶都泛着红，“少将军，别忘了咱们的约定。”
齐慕风抿了抿唇，终究突出一个“好”字。
他不再多言，抓起龙吟剑，转身大步出帐，厉声喝道，“亲卫队，随我来！”
马蹄声如惊雷般撕裂夜的宁静，齐慕风一马当先，率领一队精锐骑兵，如离弦之箭般冲向火光冲天的右翼战场。
而此刻的右翼阵前，已是尸横遍野。
乔秋白银甲染血，手持长枪，正与一个身形高大、戴着狰狞黑色骷髅面具的将领缠斗。他的银甲上增添了数道深刻的划痕，最深的一处甚至擦破了内衬，渗出血迹。但他所有的动作都仅限于格挡、闪避、卸力。
而他的对手，那个戴着狰狞黑色骷髅面具的高大身影，乔飞鸿，他出手角度刁钻狠辣，直取要害，头颅、咽喉、心窝，每一招都是杀招。
乔秋白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和刺痛。
“铛！”
又是一次沉重的交击。
乔秋白被震得手臂发麻，踉跄后退数步，才勉强化解掉那足以劈开山石的力量。
他死死盯着那面具，试图从中找到一丝一毫熟悉的痕迹，回应他的却只有下一次更迅猛的攻击。
第303章 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乔秋白急切万分，可他不能喊。
周围是拼命搏杀的大周将士，其中许多人都曾与乔飞鸿并肩作战，把酒言欢。若让他们知道，眼前这个东炎的杀人傀儡就是他们曾经敬仰的将军，那…军心会乱，大哥的英名将彻底被践踏污蔑，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机会来了！
乔飞鸿一记直刺被乔秋白用巧劲引偏，两人瞬间错身，距离拉得极近，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甲胄的冰冷和身上那股非人的腐朽的气息。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乔秋白猛地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微弱音量低唤，“大哥！是我！秋白！你看看我！你醒醒啊！”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恳求，像是濒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回应对他的，是毫不迟疑的、更猛烈的攻击！
骷髅面具下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攻击的节奏都未曾停顿半分。
乔飞鸿手爪直攻向乔秋白的心窝处，那速度又快又狠。乔秋白瞳孔骤缩，狼狈地旋身滚地避开，尘土沾满了他染血的脸颊。
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他，不是因为险些丧命，而是因为那一声声呼唤石沉大海。
大哥真的…完全不记得了。
为什么…会这样…
乔秋白心脏痛得几乎痉挛，他依旧无法反击，只是凭借着本能苦苦支撑、躲闪。
他的枪尖从未主动指向那具身体的心脏或头颅，每一次格挡都小心翼翼，生怕伤及对方分毫。
这根本是一场不对等的战斗，那结果也是注定的。
几次攻击之后，长枪被那强悍的利爪折断，乔飞鸿一把抓住了乔秋白的脖子，下一刻，他绝对会毫不迟疑的拧断他的脖子。
“呃！”
乔秋白瞬间窒息，强大的握力几乎要捏碎他的喉骨。他徒劳地挣扎着，双手试图扳开那铁钳般的手指，却撼动不了分毫。透过那近在咫尺的骷髅面具的眼孔，他看到的是两潭深不见底、毫无生气的死水，没有一丝一毫对生命的情绪，更无半分对眼前之人的熟悉。
死亡的气息笼罩下来，乔秋白甚至能听到自己颈骨在压力下发出的细微声响。他眼中最后映出的，仍是那副冰冷的面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齐慕风飞身而至，他甚至来不及拔剑，凝聚了浑厚内力的一拳，猛击在乔飞鸿的后背！
“嘭！”
一声闷响，如同重锤击打在顽石之上。
齐慕风的内力何等雄浑，这一拳更是含怒而发，力道惊人。乔飞鸿虽被炼制成蛊人，身体强度异于常人，也被这一拳打得身形剧震，扼住乔秋白的手不由得一松。
巨大的冲击力将缠斗的两人同时震开，各自向后踉跄跌出数米远。
乔秋白重重摔在地上，捂着剧痛的脖颈剧烈地咳嗽，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带着血腥味的空气，侥幸捡回一命。
齐慕风面色冷峻，龙吟剑已然出鞘，剑尖直指重新站稳的乔飞鸿，周身杀气凛然。
然而，就在乔飞鸿要再次扑上，与齐慕风这位更强的对手厮杀之时。
一阵极其诡异、缥缈却又穿透力极强的笛声，突兀地在战场边缘响起。那笛声曲调古老晦涩，音律奇特，完全不似中原之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蛊惑。
也就在这笛声响起的瞬间，乔飞鸿攻向齐慕风的动作猛地一滞，如同被无形的线拉扯住的木偶。下一刻，他毫不犹豫地放弃了眼前的强敌，猛地转身，身形如一道黑色的鬼影，以惊人的速度朝着不远处那片黑暗深邃的密林疾掠而去！
乔秋白见状，不顾脖颈的疼痛和满身的伤势，强提一口气，从地上一跃而起，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
“乔秋白！别去！”齐慕风出声喝止，但乔秋白此刻哪还管这些，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追着乔飞鸿没入了密林的黑暗之中。
齐慕风的眉头紧紧锁起，电光火石间，他已将今夜种种异常串联起来。东炎反常的夜袭，实力恐怖的傀儡乔飞鸿的出现，这恰到好处响起的诡异笛声以及乔飞鸿的骤然撤离…
这根本不是一场旨在攻城略地的常规战役，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齐慕风眼神锐利，东炎的目标便是用乔飞鸿作为诱饵，将他，或许还有关心则乱的乔秋白，引入预设的陷阱之中。
前方密林，定然杀机四伏。
然而，齐慕风没有任何犹豫。他看了一眼已稳操胜券的大周军队，厉声对副将萧骞下令，“萧骞，此地交由你全权善后！肃清残敌，加强戒备！”
话音刚落，他人影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乔家满门忠烈，世代镇守北境。乔飞鸿已成如今这般模样，乔秋白绝不能再出事！
即使前方是龙潭虎穴，他齐慕风也要去闯上一闯。
*
密林深处，月光被层层叠叠的虬枝密叶切割得支离破碎，只在地面投下零星斑驳的光点。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四周，只有脚下偶尔踩断枯枝的轻微“咔嚓”声，反而更衬得这黑暗深不见底，危机四伏。
齐慕风身形如电，敏锐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昏暗的林地。很快，他脚步一顿。前方不远处，一个身影一动不动地伏在厚厚的落叶上，那身染血的银甲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出黯淡的色泽。
他疾步上前，单膝跪地，小心地将人翻转过来。
乔秋白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但胸口尚有微弱起伏。齐慕风迅速探指按在他颈侧，脉搏虽弱且乱，但确实还在跳动。
他稍稍松了口气，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倒出一粒散发着清冽药香的黑色丹药，喂他服下。
随即，他运指如风，精准地在乔秋白几处要穴按下。
“嗯…”乔秋白喉间发出一声似痛苦的呻吟，睫毛颤动了几下，然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大哥！”他脱口而出，然后猛地坐起身，不顾一阵头晕目眩，急切地四下张望，嘶声喊道，“大哥！你在哪？”
然而，周围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死一般的寂静。哪里还有那个戴着骷髅面具的身影？
“没事吧？先起来。”齐慕风按住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赶紧走。”
第304章 看来，走不掉了
“不行！”乔秋白猛地挥开他的手，挣扎着想站起来，“我要找我大哥！”
他的眼中充满了血丝，满是执拗。
齐慕风眉头紧锁，“找到他？然后呢？乔秋白，你告诉我，就算你找到了他，甚至侥幸将他带回了军营，你准备如何安置他？他现在敌我不分，只知杀戮，是一具被敌方操控的杀人武器！军营能容他？朝廷能容他？威远侯府又该如何自处？”
一连串现实而残酷的问题，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乔秋白头上，让他瞬间语塞，脸色更加苍白。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是啊，带回去之后呢？告诉所有人，威远侯府的骄傲、战死沙场的将军，成了敌国的杀人傀儡？
齐慕风语气稍缓，“目前，让他留在东炎，或许才是最安全的。至少，他还存在。阿沅前几日来信提及，她的师父天机老人，不日将至北境。他老人家学究天人，或许…他有办法解开这蛊毒也未可知。在此之前，我们不能冲动。”
“天机老人？”乔秋白眼中猛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但随即又被巨大的担忧和不甘淹没。他好不容易才见到活生生的大哥，哪怕对方已面目全非，让他此刻放弃追踪，无异于剜心之痛。
见他还在挣扎，齐慕风神色变得冷硬，“我现在不是再跟你商量，而是命令。起来，离开。”
但是，话刚说完。一直保持高度警惕的他眼神骤然一凛，周身气势也变了。他缓缓站直身体，右手无声地按在了腰间的龙吟剑柄上。
“呵，”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目光如电般扫过周围看似平静的黑暗树林，“看来，走不掉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他手中的龙吟剑感应到了主人澎湃的杀意，竟自行在剑鞘中发出低沉却清晰的嗡鸣之声，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金断玉的锋锐。
乔秋白也瞬间被这剑鸣惊醒，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忍痛站起，与齐慕风背对背而立，警惕地望向四周的黑暗。
枯老那干涩嘶哑、如同夜枭啼哭般的笑声打破了沉寂，令人毛骨悚然。
他佝偻的身影从更深的阴影中缓缓走出，身后，黑压压的傀儡如同潮水般无声涌现，粗略看去，竟有数百之众，彻底封死了所有退路。
而那个戴着黑色骷髅面具的高大身影乔飞鸿，如同最忠诚的仆人，静默地立在枯老身侧，空洞的目光锁定着场中的两人。
乔秋白下意识想去抓自己的长枪，却抓了个空，想起那杆伴随自己多年的武器早已在之前与兄长的缠斗中被硬生生折断。他如今赤手空拳，面对这重重包围，心头就是一沉。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闪过。
齐慕风甚至没有回头，反手将腰间仅剩的一把精钢匕首掷向乔秋白，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攻击心脏，那是弱点！还有，保住小命！”
乔秋白一把接住匕首，冰冷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用力点了点头。
齐慕风先动了！
龙吟剑发出一声清越的长鸣，骤然出鞘，剑光如匹练般横扫而出！他没有丝毫保留，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之势。剑气纵横，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傀儡如同被无形的镰刀收割的稻草，瞬间肢体断裂，倒地不起。
枯老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是更加浓烈的疯狂与贪婪。他桀桀怪笑着，拿出骨笛。
那诡异、能操控人心的曲调再次响起！
立在原地的乔飞鸿身体就是一震，空洞的眼神转向齐慕风。下一瞬，他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手爪直刺齐慕风后心！攻势狠辣，全然不顾自身防御。
齐慕风仿佛背后长眼，龙吟剑回旋格挡。
“锵！”
火星四溅！巨大的力量让齐慕风的手臂也被震的发麻。
此刻，他不仅要应对四面八方涌上来的傀儡，还要分神抵挡乔飞鸿的攻击。剑光在他周身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每一次挥击都必有傀儡倒下，但乔飞鸿的纠缠让他无法全力突围，消耗急剧增加。
不到最后时刻，他还是不想对他下杀手！
枯老却并未亲自下场，他只是站在战圈之外，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齐慕风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格挡、每一次闪避。那眼神中的疯狂毫不掩饰，仿佛在评估一件绝世兵器。
看了片刻，枯老枯瘦的手缓缓探入怀中，取出了一个约莫手臂长短的金属圆筒。筒身幽暗，看不出任何机关痕迹，他小心翼翼地将筒口对准了激战中的齐慕风。
那里面，是无数细如牛毛的毒针，每一根都浸染了他耗费心血专门为齐慕风调制的奇毒。他等待着一个绝佳的时机，等待齐慕风被乔飞鸿和傀儡逼入绝境，力竭之时露出破绽。
咻！咻！
两声极其细微的破空声几乎重叠在一起！肉眼难以察觉的细针如同疾风骤雨般射向齐慕风的方向！
然而，就在毒针射出的刹那，齐慕风身形如同鬼魅般不可思议地扭动，龙吟剑舞出一片炫目的光幕！
“叮叮当当…”一阵密集的轻响，绝大多数毒针都被剑幕挡下或闪避开来。
枯老脸上的狞笑一僵，发出一声恼怒的冷哼，“浪费了！”
这东西一次只能填充发射三回，如今竟被齐慕风躲过了两次！
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
枯老邪恶的目光猛地转向了另一侧，那里，乔秋白正手持匕首，狼狈地在傀儡的围攻中闪转腾挪。他身手灵活，专攻心脏，已放倒了数十个傀儡，但身上也添了不少伤口，动作明显迟缓。
枯老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手中的圆筒悄无声息地改变了方向，对准了明显已是强弩之末的乔秋白。
“咻！”
第三波毒针，铺天盖地般射向乔秋白！然而他此刻正奋力跟傀儡对战，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将至。
一道身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飞掠而至，齐慕风完全不顾身后乔飞鸿攻击，硬生生用内力震开了他，一把抓住乔秋白的肩膀，将他猛地向后甩出数米远，堪堪脱离毒针最密集的核心区域！
绝大多数毒针擦着两人的身体射空，没入树干和地面，发出“噗噗”的轻响。
然而，一根毒针轻轻地、几乎是擦着齐慕风用力抓住乔秋白胳膊的右手手背飞过，留下了一道比发丝还细的浅浅血痕，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疼痛。
第305章 这臭小子！还敢跟他炫耀？
不远处的枯老一直死死的盯着齐慕风这边，看到这一幕，他浑浊的双眼迸发出狂喜的光芒，干瘪的嘴唇咧开，发出压抑不住的低哑笑声。
成了！哈哈哈！齐慕风，你终究还是着了道啊！
就在这时，一道洪亮如钟、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喝声如同平地惊雷，骤然从四面八方压来，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孽障！多年前饶你一命，你竟还敢在此作恶！找死！”
这声音仿佛穿透了时空，带着一种让枯老刻骨铭心的恐惧。
原本因算计得逞而狂喜的人，此刻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笑声戛然而止。他那张布满褶皱的疯狂的脸瞬间被惊恐取代，身体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他…他来了！他…他竟然找来了？！”枯老的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
他踉跄后退两步，也顾不得乔飞鸿了，转身就跑。身影在几个闪烁间，消失了。
那声警告，是天机老人以内力远远传来，人未至，声先到。
但很快，几道身影就疾掠而至，落在了这片狼藉的战场上。
天机老人面色红润，精神矍铄，最显眼的便是头上那顶与他仙风道骨气质完全不搭的的毛茸茸虎皮帽子。他扫了一眼枯老消失的方向，冷哼一声 “哼，跑得倒快！”
身旁手持长剑的韩昭立刻抱拳，“师祖，可要弟子去追？”
天机老人嫌弃地摆摆手，虎皮帽子上的耳朵随着动作颤了颤，“追什么追？让他跑！有本事再像那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个几十年不出世！老夫懒得费那劲挖洞抓老鼠！”
他语气里全是不屑，仿佛那枯老根本不值得他挪动尊贵的步子去追。
说罢，天机老人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场中仍在与齐慕风机械缠斗的乔飞鸿。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凝重，不再多言，枯瘦的手指一翻，指间已出现数枚细长的、闪烁着特殊光泽的金针。
“咻！咻！咻！”
金针破空而去，速度快得只在空中留下几道微不可见的金线，精准无比地没入了乔飞鸿颈后、头顶的几处大穴！
乔飞鸿攻击的动作猛地一僵，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彻底凝固在了原地，眼中那点残存的、被笛声激起的凶光也迅速涣散，重新变回一片死寂的空洞。
另一边，乔秋白已是强弩之末，失血过多加上力竭，视线开始模糊，踉跄着几乎要倒下。
几个傀儡这时候朝他扑过去。
“啧！麻烦。”韩昭嘀咕一句，身形却快如鬼魅，剑光连闪，精准地将围在乔秋白身边的几个傀儡解决。
然后一把扛起几乎失去意识的乔秋白，轻松地将其带到一旁相对干净的空地上。
与此同时，与天机老人同来的上官云政朗笑一声，“慕风，我来帮你，活动活动筋骨！”
话音未落，他已如猛虎般冲入剩余的傀儡之中。招式大开大阖，刚猛无俦。
二人配合默契，剑光掌风交错，每一次出手都必有傀儡应声倒地，效率惊人。
不过片刻功夫，最后一名傀儡也被上官云天一拳震碎了心脏，轰然倒地。
方才还杀声阵阵的林间空地，骤然陷入一片死寂。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肉味和血腥气混合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残缺不全的傀儡尸体，场景宛如修罗地狱，让人不寒而栗。
上官政畅快地呼出一口气，走到齐慕风身边，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满是赞赏，“好小子！功夫非但没落下，还精进不少！这剑法，越发凌厉了！”
齐慕风收剑入鞘，对上官政笑道，“上官师兄过奖了，你此次闭关出来，功力更是深不可测，慕风佩服。”
寒暄两句，齐慕风走到天机老人面前，神色恭敬地抱拳行礼，“多谢前辈及时出手相助，慕风感激不尽。”
他的目光恭敬地落在天机老人脸上，然而，视线却总是不自觉地被他头上那顶画风迥异的虎皮帽子吸引过去。
眼神过于明显，又怎能逃得过天机老人的视线？
他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老脸一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他傲娇地一抬下巴，花白的胡子都翘了起来，故意把戴着虎皮帽子的脑袋扬得更高了些，“看什么看？哼！这是我宝贝徒弟心疼师父，特意给我做的！怎么？你也想要？”
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小子，羡慕吧？嫉妒吧？你没有吧！哼！
没经过他的同意，就将她宝贝徒弟拐跑了。这口气，他是怎么也咽不下去的。
齐慕风嘿嘿一笑，带着几分促狭和同样掩饰不住的得意，“不用不用，前辈您误会了，晚辈岂敢觊觎阿沅送给您的礼物。阿沅前几日也托人给我送了件虎皮袄子，暖和得很。”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那顶毛茸茸的帽子，语气真诚，但听在天机老人耳里怎么都像炫耀，“这帽子…尺寸风格都与您特别相配，留给您戴最合适不过了！”
天机老人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如同被点燃的炮仗。
好哇！这臭小子！还敢跟他炫耀？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哼！瞧你那点出息！”
他上下打量着齐慕风，语气极度嫌弃，“连几个破傀儡都解决不了，真是…真是没用！你那秃驴师父是怎么教你的？就教出你这么个中看不中用的？净会耍嘴皮子！”
齐慕风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几个破傀儡？那可是数百不畏疼痛、力大无穷的傀儡，外加一个被精心炼制的蛊人乔飞鸿！
但他深知这位老前辈的脾气，此刻绝不能顶嘴。他只好摸了摸鼻子，“是，前辈教训的是。是晚辈学艺不精，给家师丢人了。若非前辈及时赶到，晚辈今日恐怕真要栽在这里。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这番低姿态果然让天机老人舒坦了不少，他白色的胡须得意地翘了翘，仿佛打赢了一场胜仗，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哼！知道就好！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说完，他也懒得再搭理这个不中用还碍眼的臭小子，双手一背，昂着戴着虎皮帽子的脑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转身离去，留给齐慕风一个傲娇无比的背影。
齐慕风站在原地，看着老前辈那顶随着步伐一颤一颤的虎皮帽子。终于忍不住，抬手抵唇，极轻地咳嗽了一声，掩去了嘴角那抹哭笑不得的弧度。
第306章 瞧这虎皮袄子穿的，厚实！威风！
上官政无奈的拍了拍齐慕风的肩膀，笑道，“师父就这脾气，你别介意，等过阵子气消了就好了。师兄我倒是觉得，你跟阿沅，很配。”
齐慕风笑容非常真诚，“谢师兄。”
上官政满意的点了点头，“要对阿沅好，知道么？”
其实上官政这真的是句废话，齐慕风从小就对阿沅好，但是不妨碍他再叮嘱两句。
“师兄放心，慕风绝不辜负阿沅。”
“好，好。”
*
北境军营。
乔震的营帐帐深处，气氛凝重而压抑。一盏昏黄的油灯摇曳着，将人影拉长，投在帐壁上。
乔飞鸿已被秘密送来，安置在一张简易的榻上，身上那套象征着杀戮与傀儡身份的黑色铠甲和狰狞的骷髅面具已被除去，换上了一套干净的白色中衣。
他安静地躺着，面容苍白却依稀可见昔日的俊朗轮廓，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驱不散的死寂与空洞。
威远侯乔震坐在榻边，用仅剩的一只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握着长子冰冷的手。这位在沙场上铁骨铮铮、见惯了生死的老将，此刻眼眶通红，身体微微颤抖着。
他看着长子颈后、头顶那几枚微微露出皮肤的金针，每一根都像扎在他的心上。无声的泪水沿着他深刻的脸颊皱纹滑落，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烫得惊人。
帐帘被轻轻掀起，齐慕风跟天机老人、上官政还有韩昭走了进来了。
乔震连忙起身，胡乱地抹了把脸，恭敬地让开位置，“有劳前辈。”
天机老人面色沉凝，上前仔细检查乔飞鸿的瞳孔、脉搏，又渡入一丝内力探查其体内情况。
帐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
片刻后，天机老人缓缓收回手，发出一声极轻却沉重的叹息。
这声叹息，让乔震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侯爷，”天机老人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令郎的情况…比老夫预想的更为棘手。那孽障所用蛊毒与傀儡之术阴损至极，已彻底侵蚀了他的神智与经脉。若要强行拔除…稍有差池，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乔震身形晃了晃，脸色惨白如纸。
天机老人继续道，“恕老夫直言，让他恢复如常，如同过去那般…老夫，无能为力。”
帐内一片死寂，绝望如同潮水般蔓延。
齐慕风多精明，立即听出了天机老人的言外之意，“前辈是否还有其他法子，至少…不能再让他为东炎人所控。”
天机老人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就你话多。”
他看向乔震，目光严肃，“确实，也并非全无希望。老夫虽不能让他痊愈，却可以金针锁脉，压制乃至清除他体内蛊毒的控制之力。至少，可保他不再受那骨笛操控，不再沦为只知杀戮的大杀器，不再…为虎作伥。”
“当然，这就意味着，他往后都必须跟在老夫身边。侯爷，你可愿意？”
乔震看着榻上毫无生气的长子，心如刀割，但眼中却燃起一丝微弱的光。
不能恢复如常固然让人心痛，但比起儿子永远做一个没有意识的杀人工具，能让他摆脱控制，安稳地存在下去，已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
他朝着天机老人重重跪下，声音哽咽，“晚辈…愿意！多谢前辈大恩！飞鸿…就托付给您了！”
此时，帐帘再次被艰难地掀开。
乔秋白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全是虚汗，每移动一步都牵扯着身后的重伤，几乎是拖着身体挪进来的。
他昨日擅自离阵，军法无情，八十军棍打得他皮开肉绽。若非齐慕风力保求情，他此刻早已人头落地。
他强撑着走到榻边，看到父亲悲痛的神情和天机老人凝重的面色，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他听到天机老人最后那番话，身体因伤痛和情绪剧烈颤抖着，最终却缓缓跪了下来，对着天机老人深深一拜，声音沙哑破碎，“多谢前辈，予我兄长一线生机。如此，已是最好。”
不能相认，不能归家。但至少，他还活着，不再受苦，不再造孽。这对于乔震父子和整个威远侯府来说，已是最好的了。
翌日清晨。
军营中的士兵们发现，那位仙风道骨、戴着奇特虎皮帽子的高人身边，多了一个沉默的身影。
那人身姿挺拔高大，一袭不染尘埃的宽大雪白长衫，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半束，脸上覆盖着一张打造精美、遮住了上半张脸的淡金色面具，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淡色的唇。
他安静地跟在老人身后一步之遥，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者，周身透着一股疏离、洁净甚至略带神秘的气息。
若非知晓内情之人，谁能将眼前这个白衣金面具、气质迥异的男子，与昨夜那个戴着骷髅面具、如同地狱罗刹般的东炎杀人傀儡联系在一起？
全新的存在，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希望虽微弱，却已在最深的绝望中，悄然萌发。
*
齐慕风的帅帐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北境的寒意。
一场小型的宴席正在举行，算是为天机老人、上官政等人接风洗尘。然而，帐内的气氛却有些…难以形容的微妙。
齐慕风一身戎装，但外面却套着一件针脚细密、毛色油亮的崭新虎皮袄子，显得既威武又…格外暖和。
天机老人正襟危坐，仙风道骨的气质依旧，但头上那顶毛茸茸、与场合严重不符的虎皮帽子，同样吸睛力满分。
这一老一少，一个戴着虎皮帽子，一个穿着虎皮袄子，隔着摆满烤羊肉、烈酒和几样难得精致小菜的桌案，默默对视。
上官政眼观鼻鼻观心，自在的喝着热酒。韩昭见自家师父如此，自然也是不敢插话的。嗯，这热酒不错…
最终，还是天机老人先打破了沉默。他慢悠悠地夹起一筷子嫩羊肉，却没放进嘴里，而是用他那特有的、能气死人的腔调开了口，眼神斜睨着齐慕风身上的袄子。
“啧！齐少将军在这北境边关倒是潇洒快活啊。瞧这虎皮袄子穿的，厚实！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这山里的虎大王呢。”他咬重了“潇洒快活”四个字。
第307章 大周战神为您多用，指日可待！
天机老人又扫了一眼桌上还算丰盛的菜肴，酸溜溜地继续输出，“嚯！这膳食办得也相当不错嘛！有肉有酒，小日子过得挺美啊。”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甚至还带着十足的怨念，“哪像我那可怜的傻徒弟哦！在京都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一日都不得清闲！不是要费心劳力地照顾某个人的舅舅，就是要精心看顾某个人的娘，甚至连某个人的表哥表弟有点头疼脑热，都离不了她！哼！天生的劳碌命！也不知道是为了谁在那操碎了心！”
齐慕风：……
他顿时觉得身上这暖和的虎皮袄子有点扎人，桌上的美味佳肴也有点噎嗓子。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前辈这指桑骂槐、兴师问罪的功夫真是不减当年啊。
他赶忙端起酒壶，无比殷勤地给天机老人斟满酒杯，脸上堆起堪称谄媚的笑容，“前辈您说的是，阿沅辛苦了，都是晚辈的不是。晚辈远在北境，未能分担，实在惭愧。这杯酒敬您，一切…一切都是晚辈的错。”
天机老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勉强接过酒杯，却没喝，“哼！现在知道说好话了？告诉你，小子，老夫本来是坚决不同意你们这婚事的！我好好的徒弟，医术通天，貌美如花，凭什么要嫁给你这舞刀弄枪、常年不着家还尽给她找麻烦的臭小子？你那一摊子事，现在都摊到阿沅头上了。这还没进你家门呢就这么操心，这以后…”
哼，这以后的日子能好？
齐慕风只能连连点头，态度好得不能再好，“是是是，前辈说的是，是晚辈高攀了，晚辈积了八辈子德才得了阿沅的青睐。”
“可是又能奈何呢？”天机老人重重叹了口气，一副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痛心疾首状，“我那徒弟眼神不好，就看上你了！老夫也只能勉为其难，暂且、暂时、勉强地接受你这个未来徒婿了！”
他猛地凑近一点，隔着桌子用手指虚点了点齐慕风，虎皮帽子上的耳朵都跟着抖了抖，语气杀气腾腾，“你小子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但凡以后敢对阿沅有一丁点儿不好，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老夫也不费别的劲，直接打断你的狗腿！让你穿再厚的虎皮袄子也挡不住！听见没？！”
天机老人气鼓鼓的，但过多的话他此刻也不想说了。虽然…也没少说就是了。宝贝徒弟自己选的人，她护短的紧呢。
齐慕风立刻坐直身体，表情严肃，“前辈放心！晚辈绝对将阿沅放在心上尖上，绝不让她受委屈！必定努力表现，绝不给您老人家任何打断我狗腿的机会！”
那架势，比在军中发军令状还要郑重。
天机老人这才像是稍微满意了一点点，又哼了一声，终于开始动筷子吃饭，但嘴里依旧嘀嘀咕咕，无非是便宜你小子了、以后有的你受的之类的话。
这一老一少，一个疯狂输出毒舌吐槽，一个拼命伏低做小顺毛保证。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场面一度十分精彩。
而在桌子的另一边，上官政和韩昭二人，全程默契地保持着沉默是金的原则。
两人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对付着盘子里的烤羊腿，时不时碰杯喝一口灼热的烧刀子。
只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上官政的肩膀在轻微抖动。
韩昭虽然面无表情的，但也时不时需要猛灌一口酒来掩饰差点憋不住的笑意。
掺和？那是绝对不敢掺和的。看戏，它不香吗？这可比台上的大戏有意思多了。
*
东炎。
枯老那处隐蔽而阴森的居所内，此刻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慌乱气氛。烛火摇曳，映照着他那张因惊恐而愈发扭曲干瘪的脸。
他几乎是撞开房门冲进来的，身上似乎还带着北境夜间的寒气。他甚至来不及喘匀那口气，就如同被恶鬼追赶般，开始疯狂地收拾东西。
不是寻常的整理，而是只掠取最紧要的。几本泛着诡异光泽的古旧兽皮卷，数个密封严实却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陶罐，还有一些造型奇特看不出用途的金属器具，他一股脑地塞进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布袋里。
他的动作又快又急，仿佛慢上一秒，就会有灭顶之灾从天而降。那神情，完全不似平日那般阴鸷从容，倒像是感觉到了天顷刻就要塌下来的绝望。
“枯老？”魏无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一丝疑惑。他显然是听了手下汇报，特意过来询问今日突袭的结果。
“情况如何？听说…计划有变？”
枯老闻声，动作猛地一顿，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脸上的惊惶，但眼底的恐惧却难以完全掩饰。他转过身，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支约莫手掌长短、通体漆黑的短笛，递给了魏无恒。
“主子，”枯老的声音有些沙哑急促，“计划虽有小波折，但最关键的一步成了！齐慕风他中招了！此毒极其隐秘，他此刻或许还未察觉异样，但相信不久之后，毒性便会在他体内生根发芽，逐渐显现！”
说到这个，他眼中才恢复了一丝惯有的狂热与阴狠，“只要主子您手里有这东西，待时机成熟，依属下之前教您的方法吹响，必定能逐步的侵蚀其心智，最终将齐慕风彻底收服，成为您手中最锋利、最强大的杀戮兵器！大周战神为您所用，指日可待！”
魏无恒接过那支冰冷的短笛，眼中瞬间爆发出极度兴奋和贪婪的光芒。若能掌控齐慕风，那无疑是斩断了大周的脊梁！这诱惑太大了！
但他很快注意到枯老不同寻常的状态和仍在快速收拾的行为，不由疑惑道，“枯老，既然已然得手，您这是为何？如此匆忙，是要离开？”他顿了顿，想起另一个情报，“还有，孤听闻乔飞鸿似乎被大周人生擒了？”
枯老手下收拾的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地快速回道，“殿下有了齐慕风这把绝世好刀，乔飞鸿在否，已无关紧要。丢了便丢了，不影响大局！”
第308章 二妹妹，你还没叫我一声大姐姐呢
枯老将布袋口扎紧，背在身上，这才看向魏无恒，“本座确有十万火急之事，必须立刻离开一阵！主子不必担忧，此地一切事务，皆已交由我那位大弟子处理，他尽得我真传，足以应对。殿下有任何需求，均可寻他。”
魏无恒虽然觉得枯老的反应过于怪异，但他深知这些异人脾性向来古怪，便也没有多加阻拦，只是问道，“那枯老何时归来？”
枯老听到归来二字，眼神闪烁了一下，含糊道，“归期…暂未确定。但主子放心，我那徒儿自有办法联系上本座。”他再次强调，“主子握紧此笛便是！切记！”
说完，他不再多言，身形一闪，迅速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
魏无恒摩挲着手中冰凉刺骨的短笛，看着枯老消失的方向，虽然觉得对方行为反常，但巨大的喜悦和期待很快冲散了这丝疑虑。枯老行事向来诡秘，或许真有什么急事。他握紧短笛，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冷笑。
齐慕风…很快，你就会成为孤最忠诚的恶犬了！
*
京都，沈府。
沈府的正厅内烛火通明，厅内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温暖的笑意。这是沈家难得的家宴，厅内伺候的下人都是心腹亲信，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亲密无间的温情氛围。
沈火火站在厅中央，罕见地感到一丝紧张。
她今日特意打扮过，褪下了平日里那身凌厉的大红色劲装，换上了一袭剪裁精致的绯色罗裙。裙摆上用金线绣着细密的云纹，随着她的动作泛着柔和的光泽。这一身装扮让她整个人敛去了几分战场上的锐气，多了几分女儿家的温婉，只有那双明亮的眼睛依旧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上首坐着沈惟，他眼神慈爱的看向沈火火，然后朝着她招了招手，“火火，过来，正式拜见你的爹娘。”
沈青山夫妻早已从沈惟那里知晓了一切，此刻正并排坐着，目光温柔地落在沈火火身上。林氏眼角甚至微微湿润，看着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女儿、曾浴血沙场守护家国的姑娘，心中充满了怜惜与骄傲。
沈火火看了看沈今沅，对方朝她安抚一笑。她随即深吸一口气，稳步上前，在沈青山夫妻跟前的锦垫上郑重跪下。
她俯身，额头轻轻触地，行了一个庄重的大礼，“火火拜见爹娘。”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愿爹娘身体安康，福寿绵长。”
林氏连忙起身亲手将她扶起，握住她的手轻轻拍着，“好孩子，快起来，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沈青山也笑着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欣慰，“好，好啊，我沈家又添了一位好女儿。”
接着，沈火火转向坐在一旁的沈安年夫妇，同样恭敬地行礼，“火火拜见二叔，二婶。”
沈安年笑着虚扶一下，“不必多礼，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李氏也笑着递上一个早已准备好的见面礼，“好孩子，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真没想到，我沈家竟然还能出一位女将军，我们火火真厉害。”
沈火火面色微微泛红，一个在战场上厮杀都不眨一下眼睛的姑娘，此刻的耳朵竟然红了。
再然后，她走向年轻一辈。首先是大公子沈砚，沈砚站起身，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他微笑着拱手，“火火妹妹。”
沈火火还礼，“大哥。”
沈砚递上一个精致的黑色锦盒，“这是大哥给你准备的见面礼，也不知你会不会喜欢。不过都无妨，以后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告诉大哥，大哥一定帮你寻来。”
沈火火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谢谢大哥。”
接着是沈雪柔和沈瑛瑛。
沈雪柔依旧是那副温和柔美的模样，她笑着看了一眼一旁的沈今沅，柔声道，“以后该叫你大姐姐了。”
沈火火唇角噙着笑，甚至还朝一旁的沈今沅挑挑眉，“三妹妹。”
沈今沅无奈摇头，懒得理会她。
最兴奋的莫过于沈瑛瑛了，她几乎是跳着过来的，眼睛亮晶晶地围着沈火火转了小半圈，雀跃道，“哇！是真的！鼎鼎大名的女将军以后就是我的姐姐了！那以后我们怎么排？你就是我们的大姐姐了！原来大姐姐变成二姐，雪柔姐姐变成三姐，我就是四妹啦！”她掰着手指头算得开心，逗得满堂大笑，气氛一下子更加活跃起来。
沈火火也被她的快乐感染，笑着点头：“是，四妹。”
再然后，她走到最小的沈怀恩面前，小怀恩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沈火火心中软成一片，她蹲下身平视着小家伙，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怀恩，以后要叫我姑姑了。”
小怀恩有些腼腆的笑了，然后小声地叫了一声，“大姑姑。”
这一声，让沈火火的心彻底安定下来，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最后她才回到沈今沅身旁，用肩膀撞了撞她的，语气促狭，“二妹妹，你还没叫我一声大姐姐呢。”
沈今沅斜睨了她一眼，一旁的沈雪柔跟沈瑛瑛都捂嘴轻笑。就连林氏都打趣道，“是啊，如今暖暖不是姐妹里的老大了，是该叫火火大姐姐了。”
身后伺候的半夏也抿唇偷笑，主子这下头要大了。
沈火火睁着大眼睛看着沈今沅，似乎等不到这声“大姐姐”就不罢休似的，众人也都好笑的看着沈今沅。
最终，没法子，沈今沅认命的唤了一声，“大姐姐。”
沈火火开心的蹦了起来，“我终于是你姐姐了，嘿嘿嘿，二妹妹真乖。”
沈今沅眼皮子跳了跳，罢了，今日就让她高兴高兴吧。
然后，沈火火一拍掌，厅外等候的亲卫将提前准备好的见面礼一一送进来。
这些都是沈火火从赤璃国精心挑选带来的礼物，光泽莹润、大如雀卵的罕见珍珠串成的项链，色泽瑰丽、形态奇特的珊瑚摆件，用巨大玳瑁壳精心打磨制成的精美梳蓖，稀有的深海药材和颇具异域风情的宝石等。
都是些来自海那边的珍稀物件，在京城颇为少见，众人都很是喜爱，啧啧称奇。
礼毕，丰盛的家宴正式开始。菜肴琳琅满目，香气四溢。席间，觥筹交错，笑语晏晏。
沈惟和沈青山谈论着朝堂趣事，沈安年偶尔插句嘴。女眷们低声细语，交流着首饰衣料，沈瑛瑛叽叽喳喳地问着沈火火关于大海和战场的故事，沈砚则微笑着在一旁听着，时不时补充一两句。
沈今沅坐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热闹、其乐融融的一幕，看着沈火火逐渐融入这个家庭，脸上带着由衷的欣慰笑容。
第309章 沈家人都很好，我很喜欢
家宴过后，林氏带着沈火火来到一个院子。
院门上方悬着一块小小的匾额，上面写着“绛云阁”三字，笔法清秀。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小院。院落里的梅花开的正好，散发着阵阵淡香。正房、厢房、耳房一应俱全，窗明几净，廊下还挂着一对精致的鸟笼灯笼，散发出柔和的光晕。
“火火，你看看可还缺什么？告诉娘，娘让人去准备。”林氏语气温柔，眼中带着关切与慈爱。
沈火火走进正房，只见屋内陈设雅致，梳妆台、衣柜、书案、绣墩无一不备，床铺上的锦被帐幔皆是崭新的，用的是上好的云锦，花色明媚却不失大气，甚至梳妆台上还摆着几件时新的首饰和胭脂水粉，虽然，她可能用不到。
短短一日之内，能准备得如此周全妥帖，足见林氏花了多少心思。
“娘…”沈火火心头一暖，声音有些哽咽，“这里太好了，我…我很喜欢，什么都不缺，劳娘费心了。”
林氏拍拍她的手，笑道，“喜欢就好，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安心住下。有什么不习惯的，随时来找娘。”
然后又细细叮嘱了守夜的丫鬟几句，林氏才放心地离去。
沈今沅陪着沈火火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仔细看了每一处布置。
“娘做事总是最周到的，这院子离我那也不算远。”沈今沅笑道。
沈火火点头，心中满是归属感的喜悦。她一把抱住沈今沅的胳膊，“我以后也跟爹娘一样叫你暖暖吧，以后我们真的是家人了。”
暖暖是林氏夫妻给沈今沅起的小名，也只有沈家自己人才会唤她“暖暖”。
沈今沅还如从前一般捏了捏她的脸，“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我说过，会给你一个家的，我可没食言。”
沈火火傲娇的抬起下巴，“我又没说什么，不过···沈家人都很好，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沈今沅没待太久，她最近醉心于研究空间实验室里兑换出来的新的仪器，心里惦记着未完成的实验，便先回她的药房忙碌去了。最近用了不少金银呢，可不能浪费了。
沈今沅刚走不久，小院便又热闹起来。沈雪柔和沈瑛瑛相携而来，身后还跟着稍晚才回府的上官玉瑶。
“火火姐姐，我们来啦！时辰还早，你肯定也睡不着。”沈瑛瑛人未到声先至，笑嘻嘻地拎着一个食盒进来。
身后的丫鬟们手脚麻利地在院中的石桌上铺上桌布，摆上精致的点心和干果。
沈火火有些茫然的看着她们准备的这一切，这…不是刚用完晚膳么？又吃？
“玉瑶，你今日去哪了？家宴都没见到你。”沈瑛瑛好奇地拉着上官玉瑶坐下。
上官玉瑶神色微微一僵，脑海中瞬间闪过张子轩那双带笑的眼睛，以及他那些语焉不详的话。
她有些不自然地捋了捋衣袖，轻咳一声，“没去哪，就是…去陪我姐姐说了会儿话。”她此刻心绪纷乱，理不清头绪，便下意识地选择了暂时隐瞒。
沈火火挑挑眉，有事隐瞒。不过倒也没有追根究底，“正好，我这儿有从岛上带来的好酒，姐妹们尝尝？”
上官玉瑶来了兴趣，“岛上带来的，快，热上。”
她正烦恼着呢，喝点酒最合适了，说不定喝着喝着脑袋就清楚了。
酒液呈淡淡的粉红色，倒入白瓷杯中，花香馥郁，沁人心脾。
沈雪柔自是滴酒不沾的，只要了一杯清茶，素手轻执茶杯，姿态优雅。
沈瑛瑛却是好奇宝宝，看着那漂亮的酒液，忍不住央求，“我就尝一小口，就一小口！”
沈火火笑着给她倒了小半杯，沈瑛瑛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顿时被那辛辣中带着甘甜的滋味激得眯起了眼，吐了吐舌头，“唔，有点辣，但又有点香！”
沈雪柔在一旁看着，柔声叮嘱，“浅尝辄止，莫要贪杯，不然回去二婶该说你了。”
她虽不饮酒，却自觉担起了看顾姐妹的责任。
于是，月色桂影之下，绛云阁的小院里，一场姐妹间的茶话会便自然而然地开始了。
沈雪柔端着清茶，偶尔浅啜，安静地听着。
沈瑛瑛叽叽喳喳，说着府里的趣事和听来的外面世界的稀奇见闻。
上官玉瑶渐渐放松下来，饮了几杯桃花酿后，脸颊微红，话也多了些，与沈火火讨论着各地风物。
沈火火则分享了一些赤璃国的海岛风情和军中趣事，引得沈瑛瑛惊呼连连。
酒香、茶香、点心甜香，混合着淡淡梅香，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她们聊着天，笑着，偶尔低声说些体己话。虽然相识不久，甚至今日才真正以姐妹相称。但在此刻，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一种温暖而亲昵的氛围环绕着她们，自然而然地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夜色渐深，沈雪柔和沈瑛瑛已由丫鬟陪着各自回院，上官玉瑶却嫌来回折腾，索性赖在沈火火这里，打算与她同榻夜话。
沈火火今日情绪激荡，此刻毫无睡意，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仍亮得惊人。
“玉瑶，反正也睡不着，不如我们过过招？看看你这几年长进多少。”沈火火提议，体内澎湃的精力需要发泄。
上官玉瑶也是个爽快性子，“行啊，火火姐你可不要小看我。我的弑神十三式已经练的炉火纯青了，今日让你见识见识厉害，哈哈哈。”
沈火火唇角上扬，“好。”
两道身影在月下交错，掌风凌厉，步伐轻盈。虽是切磋，却也打得有来有回，酣畅淋漓。
正当上官玉瑶一记巧劲格开沈火火的手掌时，两人动作同时一顿，敏锐的耳力捕捉到一丝极不和谐的破空之声！
“有人！”沈火火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循声望去。
只见一道黑影自不远处的屋顶踉跄掠过，速度极快却明显步伐虚浮，失了章法。
上官玉瑶也看到了，“那是雪柔的院子。”
那身影的气息混乱而炽热，带着一种危险的失控感，但上官玉瑶还是凭着一丝熟悉的感觉辨认出来。
“是轩辕昊？！”她心下大惊，这般模样，绝非正常！
“他去雪柔那里做什么？状态不对！”沈火火也蹙起眉头，瞬间没了切磋的心思。
两人对视一眼，沈火火当机立断，“去看看！”
话音未落，她已如一道红色疾风般掠出绛云阁，上官玉瑶紧随其后。
第310章 让他在里面泡着吧
沈雪柔正准备歇下，忽听窗外重物落地般的闷响，以及一声压抑的、仿佛野兽受伤般的粗重喘息。她心中一惊，谨慎地推开窗棂一角，便被院中景象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轩辕昊单膝跪倒在地，一手死死抠着地面，青石板都被他指尖按出了裂痕。他衣衫凌乱，呼吸急促得吓人，额角青筋暴起，原本冷峻的面容此刻潮红一片，眼底翻涌着骇人的猩红与挣扎。他似乎在用尽全部意志力对抗着什么，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四…四皇子？”沈雪柔惊疑不定，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轩辕昊闻声猛地抬头，看到沈雪柔惊惶苍白的脸，那眼神中闪过一丝短暂的清明和极致的痛苦，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声音，“…走！别过来…快走！”
他怕自己下一刻就会失控，伤害到他最不想伤害的人。
就在这时，沈火火如旋风般赶到。一看轩辕昊这状态，她猛地探手，一把揪住他湿透的后衣领就将人往外拖去。
然后就听到“噗通”一声巨响，她竟然直接将轩辕昊扔进了院外那结了一层薄冰的池塘里！
冰冷刺骨的池水瞬间将轩辕昊吞没，隆冬的寒意如万根钢针扎入毛孔，与他体内焚身的炽热猛烈交锋，激得他浑身一个剧颤。
巨大的温差刺激让他混乱的神智骤然清醒了几分，他浮出水面，大口喘着粗气，周身白雾蒸腾，竟一时没有立刻上岸，反而需要这冰冷的池水来帮助镇压那几乎要将他焚毁的欲望。
上官玉瑶晚一步赶到，看到池塘里情况诡异的轩辕昊，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她反应极快，对沈火火道，“火火姐，你守着这里，我去找师叔祖！”
说完，身影一闪，以最快速度冲向沈今沅的药房。
沈今沅赶到后，甚至无需上前把脉。就着月光和灯笼的光晕，她清晰看到轩辕昊浸泡在冰水中，那异常潮红的肤色，以及他侧脸和脖颈皮肤下隐隐浮现出的、如同海棠花瓣形状的诡异红晕！
沈今沅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低声道，“海棠醉！”
海棠醉，魔教秘药，且无药可解。唯阴阳交合可渡此劫，否则八个时辰后必七窍流血而亡。
沈今沅当机立断，“黑曜。”
黑曜的身影立即出现，他单膝跪在沈今沅跟前，“主子。”
“拿我的令牌入宫，禀报帝后！让他们速来！”
“是。”
八个时辰，若是时间充裕，沈今沅倒是可以利用空间实验室的仪器做各种血液检测，她相信制作出解药并不难。但是，这点时间…她也不敢堵。
沈雪柔裹着厚厚的斗篷，小脸煞白，一双美目盈满了泪水，一瞬不瞬地盯着池塘中央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四皇子…你上来吧，水里太冷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满是心疼和焦急。
池塘里的轩辕昊牙关紧咬，浑身剧烈地颤抖，冰冷的池水暂时压制了海棠醉焚身的灼热，却也带走了他大量的体温。他听到沈雪柔的声音，艰难地摇头，嘴唇冻得发紫，却固执地不肯上岸。他怕一离开这冰水，理智就会彻底被欲望吞噬。
沈雪柔无助地看向沈今沅，“二姐姐，你也没办法么？四皇子…这样下去会冻坏的！”
沈今沅面色冷峻，瞥了一眼池塘里狼狈不堪却仍强撑着的轩辕昊，语气没有半分波澜，“让他在里面泡着吧。”
这么容易就着了道，废物。
这时候，隐月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她将浑身瘫软、毫无反抗之力的幽罗掷于地上，动作干脆利落，不带丝毫怜惜。
曾经手段毒辣、妖娆妩媚的魔教圣女，如今武功尽废，容颜虽依旧艳丽，却苍白如纸，唯有一双眼睛里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嫉妒、不甘和怨恨。
她被强行按跪在地上，头发散乱，衣衫因挣扎而凌乱，却倔强地昂着头，像一条濒死仍想噬人的毒蛇。
沈今沅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没有一句废话，“海棠醉的解药，或者，你知道的解毒方法。”她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魔教秘药或许有些外人不知的隐秘。
幽罗闻言，先是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那笑声越来越大，逐渐变得尖利而疯狂，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她猛地抬头，死死盯住沈今沅，就是这个女人废了她一身武功，就是这个女人让自己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她真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一旁的上官玉瑶见她如此眼神，上去就是一脚，“再看本小姐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喂狗你信不信？”
幽罗如今也只是个柔弱女子，哪经得起上官玉瑶的一脚，呕出两口血，但眼神依旧倔强。她的目光又望向那个泡在冰冷池塘里、让她爱恨交织的男人。
“解药？方法？”她嘶哑地笑着，眼中是毁灭般的快意和执拗，“没有！根本没有那种东西！海棠醉…无药可解！哈哈哈！”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诅咒一般继续道，“我得不到他…谁都别想真正得到！既然他宁可死也不肯碰我…那我就毁了他！哈哈哈！这就是他辜负我的代价！”
她看向沈雪柔，那目光满是得逞后的得意与猖狂。
沈火火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废话真多，这世上就你一个女子？还毁掉？难不成就只有你能做解药？凭什么？凭你恶毒？”
真是魔障了，估计是最近受了太大的打击，脑子给弄坏了。既然敢下药，还能让轩辕昊给逃脱了？什么魔教圣女，就是个蠢货吧。世上女子千千万，他堂堂一个大周皇子，还能找不到一个女人给他解毒？
沈今沅静静地看着幽罗的歇斯底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她已然确定，幽罗确实没有解药，也不知道任何其他解毒之法。
既然已无价值，便无需再多费唇舌。
沈今沅眼中最后一丝探究的光芒敛去，只剩下冰冷的决断。她甚至没有再看幽罗一眼，只是目光微侧，向一旁的隐月极轻微地递了一个眼神。
隐月动了，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甚至没有给幽罗一点发声的机会。只见寒光一闪，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刃精准无比地划过了幽罗的脖颈。
幽罗脸上疯狂怨毒的笑容瞬间凝固，瞳孔骤然放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殷红的血液迅速从她颈间涌出，染红了身下的地面。
第311章 一切从简，礼数后补！
这时候，沈惟匆匆赶到，身后还跟着沈青山、沈安年和沈砚，女眷自然是不会出现的。
看到地上的尸体，沈惟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随后就看向池塘中的四皇子轩辕昊。
“暖暖，四皇子这样，可有碍？”
沈今沅瞥了一眼正冰火两重天的倒霉蛋，“暂时无事。”
这时候，老管家匆匆来报，说太上皇跟帝后来了。
沈惟诧异的看向沈今沅，“你叫来的？”
沈今沅点点头，“事情有些紧急，需要他们拿主意。”
沈惟没有多问什么，又带着沈青山等人去前院迎接。
哪知，这时候轩辕彻已经大步流星过来了，身后跟着轩辕璟跟上官芷颜。
沈惟刚要行礼，轩辕彻便摆摆手，“都这时候了，不要在意这些虚礼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调理，轩辕彻的身体已经好挺多了，精神也好了很多，他也不问旁人，直接看向沈今沅，“丫头，老四这情况很严重？”
沈今沅没有任何迂回，直截了当的将情况禀明，“太上皇，四皇子所中之毒名为海棠醉，乃魔教秘药。中毒者需在八个时辰内与人阴阳交合，否则必会七窍流血而亡。此毒…无解。如今已过去近三个时辰。”
空气瞬间凝固。
“你都解不了？”
“是，时间紧迫，我也不敢保证能在这短短时间内就配制出解药。”
轩辕彻脸色铁青，沉默片刻后沉声道，“那还等什么？立刻…弄个人来给他解毒！”
这是最直接，也是最无奈的办法。
沈雪柔听到这话身子晃了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低下头，沉默不语。她能说什么？难道能阻止他去救自己的命吗？
上官玉瑶想要说话，被不远处的上官芷颜以警告的眼神制止了。这里是京都，女子的名声有时候比生命更重要。
即使沈雪柔跟轩辕昊定亲了，但一日没有成亲，就一日不能越雷池一步。
然而，池塘中央的轩辕昊却猛地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喊道，“父…父皇！儿臣…儿臣不要！宁可死…也不要！”
“你不要？！”轩辕彻瞬间暴怒，指着他就开骂，“你不要你想死吗？你个没用的东西！被个女人算计到这种地步，你还有脸硬气？！你硬气个屁！给老子滚上来解毒！”
轩辕彻是真生气，骂得也极其难听，一方面是真生气，另一方面也是骂给沈家人看，表明皇家对此事的愤怒和无奈，希望能稍微减轻一点对沈家人的不满。
“儿臣不要…绝对不要。”
中毒之际，他第一时间就逃出来了。他直接来了沈府，因为他了解沈今沅的医术，若说谁能为他解毒，那只能是她了。
但是没想到这药效会来的如此快而猛，意识被一点点侵蚀，但是他…这时候第一个进入脑海的就是沈雪柔，到了沈府之后他竟然直接向着她的院子而来。总之，他不能对不起她。
轩辕昊像是铁了心，死死咬着牙，任由冰冷刺骨的水淹没到胸口，就是不肯屈服。
轩辕彻背着手在池塘边来回走动，“不要你就得死，早警惕一点会出这种事么？”
这死小子就会给自己找麻烦，魔教什么魔教，轩辕彻此刻真的有点后悔为何当年没有制止这小子跟魔教的人来往。
江湖上的妖魔邪道，哪怕对方是轩辕昊的亲姨母，轩辕彻也该警惕的。但…他是实在是看在那百里步月对轩辕昊是真心的，而这小子又很想要亲情，这才没有阻止。
毕竟，那时候的他一心都在国家大事上，根本顾不上他们。
争执不出结果，轩辕彻直接让暗卫将人从池子里拎出来。但这小子也真的是犟，就是不肯松口。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东方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距离毒发只剩下最后三个时辰。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轩辕彻气得来回踱步，却又无可奈何。他总不能亲自下令把儿子打晕了扔给哪个宫女吧？那沈家这门亲事还要不要了？沈雪柔这丫头以后如何自处？
就在这万分艰难、僵持不下之际，一直沉默垂泪的沈雪柔忽然动了。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步步走到沈惟面前。
她提起裙摆，缓缓地、郑重地跪了下去。没有说话，但那双含泪却无比坚定的眼睛，已经说明了一切。
全场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跪地的柔弱少女和面色沉重的沈惟身上。
轩辕彻也看向沈惟，他没有说话。轩辕璟跟上官芷颜更不会主动开口，他们都看着沈惟，似乎在等待他的决定。
这已不是皇家能独断之事，必须得到沈家的首肯。
沈惟看着跪在面前的孙女，眼中情绪复杂万分。有心疼，有无奈，更有一种深沉的考量。良久，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身，朝着轩辕彻和帝后深深一揖，然后也跪了下去。
“太上皇，皇上，娘娘。”沈惟的声音沉痛却清晰，“如今情况特殊，事急从权。两个孩子既已定亲，本是天作之合。为解殿下之危，老臣…恳请太上皇、皇上、娘娘允准，让这两个孩子…提前成亲吧！一切从简，礼数后补！”
这已是当下唯一两全的办法。
轩辕彻立即上前亲自将沈惟扶起来，“准！朕准了！沈爱卿深明大义，朕与皇家，必不负沈家，不负雪柔丫头！”
皇帝和皇后也连忙点头应允。
事情就此定下，整个沈府立刻被动员起来。
时间仓促，一切从简。下人们飞快地找来了红绸、红灯笼，匆忙地悬挂装饰起来。沈雪柔被扶回房，换上了一身并非嫁衣但已是府中最红的衣裙，尺寸略有些不合适。
轩辕昊也被人带了下去，用内力驱寒后，换上了一身不知从哪临时找来的暗红色锦袍。
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十里红妆，没有宾客满堂。天刚蒙蒙亮，在沈府正厅，只有沈家众人和皇家几人作为见证。
礼官高声唱着，“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后，两人被众人簇拥着，送入了匆匆布置的、贴了囍字的洞房。
第312章 主子，我想回一趟澜月国
一夜未眠，沈今沅回到自己的院子天已经大亮了。半夏还是准备了些清粥小菜，让她用一点再去休息。
沈今沅也没有拒绝，刚用两口黑曜就匆匆过来了，很明显是有急事汇报。
半夏瞪着黑曜，这小子为什么总是那么没眼力见，不知道小姐一晚上没睡，总是挑这种时候来汇报。
她的眼神太过明显，黑曜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他也不想啊，这消息是刚刚收到的，还热乎着呢。
沈今沅就用了半碗粥，她放下碗神情淡淡，“说吧。”
黑曜拱手行礼，“老大那边传来消息，已经确认镇国将军身体无碍，消息是假的。”
沈今沅听到后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跟她猜测的一样。
“也确认了扮作匪寇刺杀镇国将军的是澜月国的杀手，老大已经将后面几批杀手全部解决了，估计…澜月国国主那边肯定收到消息了。而且，老大并没有隐藏身份。”
沈今沅点点头，也没有说什么。
“还有，西蜀国现在的皇帝魏天临是假的，是前太子魏无恒让人易容假扮的。所以已经确定，西蜀国现在依旧是他魏无恒说了算。”
沈今沅这次抬眸，“真的魏天临可有消息？”
“暂时还没有。”
“让鬼面继续查，这个魏天临是死是活，都给我调查清楚了。”
“是。”
“蛊人的据点还没有消息？”
魏无恒手里有那么多蛊人傀儡，杀之不尽的感觉，那肯定是有专门炼制傀儡的据点，这种东西不能存在，必须销毁。
“暂时还没有。”
“继续查。”
“是，西蜀现在已经开始集结兵力，估计不日就要发起进攻了。”
沈今沅冷笑，“两国盟约，视为无物，随意撕毁。魏无恒啊魏无恒，你真是自寻死路。这消息平阳关跟北境都送过去了？”
“是。”
“好。”
她相信以镇国将军的能力，西蜀国暂时还讨不到什么好处。她目前担心的还是魏无恒手里的傀儡，究竟有多少数量还是个迷。那些东西于他们这种身手的人而言不算威胁，但若是上了战场，那杀伤力…
“那些蛊人傀儡，加紧继续调查。然后，再去查查看除了澜月国之外，可还有其他势力与魏无恒搭上线，查仔细了。”
“是。”
黑曜离开之后，隐月一脸严肃的进来了。很明显的，消息她已经知道了。
隐月朝着沈今沅跪下，“主子，我想回一趟澜月国。”
沈今沅这次没有直接拒绝，“都想好了？”
“是。”隐月神色坚定，“属下有私心，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还是想要留那人一命。不过主子放心，他绝对不会再有机会做任何对主子、对玉公子不利的事情。”
沈今沅微微叹了口气，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她清楚此次离去，主仆二人再见就不容易了。
“隐月，多年相伴，你想要留他一命我不会拒绝的。此事，也并非一定要你亲自去。”
隐月向来冷静的眸子微微红了，她笑道，“但属下还是想要亲自去一趟，主子，即便日后属下不在身边，您也是我主子，一辈子都是。”
一旁的半夏已经开始小声抽泣了，这么多年来，就属她跟隐月二人跟在小姐身边时间最长了。没想到有朝一日，隐月姐姐竟然会离开。
沈今沅缓缓起身，“别说的跟生离死别一样，这世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或许，不用两年我们主仆又能在一起了也说不定。”
隐月笑了，沈今沅第一次看她笑得那么好看，“是，主子说的都对。”
沈今沅将人扶起来，然后拉着人转身进屋。她拿出一块金色令牌递给隐月，“这东西你带着，有任何需要你都可以使用。”
隐月看到手里的东西，神情就是一怔，“不行，主子，这可是…”
这令牌，不论是七星阁，甚至赤璃国、逍遥宫的力量，也是能动用几分的，实在是太…
隐月话未说完，沈今沅继续道，“收着，我想要你好好活着。南宫墨尘有能力有野心，这两年他成长很快，你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隐月紧紧握着手中令牌，“谢主子。”
沈今沅点点头，“准备什么时候走？”
“即刻就走。”
沈今沅愣在原地，“这么急？”
隐月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属下想尽早解决问题，能够尽早…回到主子身边。”
沈今沅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一句，“好好保重，没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知道么？”
隐月郑重点头，“知道。”
没有留恋，没有迟疑，隐月直接转身出去了。
沈今沅站在原地没动，院子里的半夏小跑着追了上去。相处多年，怎能连个道别都没有呢。
这下，她是有点睡意都没有了。虽然知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但…真到离别的时候，怎会不感伤呢。
坐到书案前，她提笔给远在北境的齐慕风写了一封很长的信。
*
北境，军营。
中军大帐内，火把噼啪作响，将齐慕风挺拔而略显疲惫的身影投在帐壁上，晃动如同鬼魅。
他刚刚送走几位同样面带倦容的主将。一整晚的讨论，围绕着一张巨大的羊皮地图，推演、争执、沉默、再推演…
帐内终于只剩下他一人，空气中还残留着男人们身上的汗味、皮革味以及一丝无法驱散的凝重。
齐慕风揉了揉紧蹙的眉心，手背上传来一阵细微却执拗的瘙痒。
他下意识地用手指挠了挠，那处不起眼的小伤口，他甚至想不起是何时、何物所伤。或许是巡视营地时被枯枝划到，或许是演练刀法时被兵器轻微擦碰，在北境，这样的小伤几乎日日不断，本不值一提。
只是这伤口，似乎有些不同。发现它时，边缘就隐隐透着一丝不祥的淡黑，他第一时间服用了沈今沅给她的解毒丸。
药丸清香，带着她身上特有的草药气息，服下后胸腹间一片清凉，他便觉无碍了。
毕竟，这伤口实在太小了。除了那几乎可忽略的淡黑，以及此刻莫名的瘙痒，再无任何不适。
大战当前，他有太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殚精竭虑，这点微末不适，很快就被他抛诸脑后。
他全然不知，就在那薄薄的、微微发黑的皮肤之下，在他血肉的最深处，正发生着极其诡谲可怖的变化。
第313章 乔二，你可真没出息
这时候，帐帘被掀开，裹挟进一股凛冽的寒风和浓重的肉香。
乔秋白端着两个硕大的海碗，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那姿势有些别扭滑稽，显然后背、腰臀上的伤还挺严重的。
碗里是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粗韧的面条上铺着厚厚一层酱色牛肉，几颗翠绿的葱花点缀其间，汤头浓郁。白气氤氲，在这冰冷的军帐里勾人食欲的很。
齐慕风从地图上抬起眼，斜睨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惯有的、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哟，乔二公子亲自给小爷送吃的？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还是你挨军棍把脑子打坏了？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乔秋白走路本就不利索，被他这话一激，脸色更臭了几分。他忍着痛，没好气地将一碗面重重放在齐慕风面前的案上，汤汁险些溅出来。
“爱吃不吃，废话怎么那么多！”他声音硬邦邦的，似乎带着些的不情愿和火气。
齐慕风玩味地打量着他别扭的站姿，眼神故意往他身后瞟了瞟，然后佯装随意地站起身，走过去。
就在乔秋白警惕地想要后退时，齐慕风突然抬手，毫不留情地一巴掌呼在他受伤的腰臀交界处。
“嗷！”
乔秋白猝不及防，痛得整个人猛地一弹，惨叫脱口而出，手里的另一碗面都差点摔了。他疼得龇牙咧嘴，额角瞬间冒出冷汗，扭头怒视齐慕风破口大骂，“齐慕风！你个混蛋玩意儿！你他娘的找死啊！嘶…疼死老子了！”
齐慕风早已敏捷地端起了自己那碗面，躲到一边，挑起一大筷子面条吸溜进去，嚼得喷香。
“啧，几十军棍而已，这都两天了还这般娇气？这点疼就吱哇乱叫，乔二，你可真没出息。”
“你放屁！有本事你也去挨几十棍试试！”乔秋白气得跳脚，却又因动作牵动伤处，疼得直抽冷气，只能恶狠狠地瞪着齐慕风，嘴里继续不干不净地骂着。
“哼！谁敢打我军棍？”
乔秋白冷哼一声，“是是是，你齐少将军位高权重，谁有胆子打你军棍啊，只有你打别人的份。”
“啧啧啧！真酸，你面里放醋啦。大男人，娘儿们叽叽的。”
乔秋白眼睛一瞪，“你说谁娘儿们叽叽呢。”
“谁应声说谁呗？”
“齐慕风我告诉你，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信不信我真揍你？”
“哎哟，我害怕怕哦。说的跟你打得过我似的。”
“你！”
“你个屁啊，赶紧吃面吧。”
两人像往常一样，你来我往地斗了几句嘴，帐内一时充满了火药味和…牛肉面的香味。
闹腾了一会儿，乔秋白也骂累了，看着齐慕风大口吃面的样子，脸上的怒色渐渐褪去，转而浮现出一种复杂难言的神情。
他沉默了片刻，眼神游移，最终不太自在地开了口，声音低了许多，“那日…抱歉啊。”
齐慕风吃面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抬头，只是竖着耳朵听。
乔秋白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语气别扭却带着诚意，“是我太冲动了…谢了。”
最后两个字几乎含在嘴里，但意思很清楚。若不是齐慕风当时极力替他周旋求情，以他爹治军之严，他掉的恐怕就不只是一层皮，而是脑袋了。
齐慕风这才抬起头，眉毛挑得老高，故意露出夸张的惊讶表情，“嚯！没想到啊，狗嘴里偶尔也能吐出颗象牙来？太阳真打西边出来了。”
若是平时，齐慕风这般调侃，乔秋白早就炸毛跳起来了。但这次，他只是抿紧了唇，，没有回嘴。
他默默端起另一碗面，走到齐慕风身旁，有些笨拙地坐下，小心避开了伤处，生硬地将话题岔开，“天机老前辈…走了？”
“嗯，走了。”齐慕风收敛了玩笑之色，点了点头。
乔秋白望着碗里蒸腾的热气，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些怅然，“我大哥…能跟在前辈身边，其实…也不算太坏，是吧？”
他像是在问齐慕风，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齐慕风咽下嘴里的食物，声音沉稳了些，“嗯。如今或许没法子让你大哥恢复正常，但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他侧过脸，看着乔秋白低垂的侧脸，难得用安慰的语气道，“天机老人学究天人，未必没有其他办法。至少，人还活着，就有希望。”
他伸出手，用力拍了拍乔秋白的肩膀。这一下没再碰他的伤处，是男人间表示支持和安慰的方式。
乔秋白抿紧唇，鼻腔里低低地“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不再说话，各自端起面前的海碗，埋下头，大口大口地吃起面来。帐内只剩下吸溜面条的声响和汤碗升腾的热气。
氤氲的热气中，乔秋白阵前擅自离开的这事，算是真正地揭了过去。
*
京都，镇国将军府。
沈今沅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轩辕南星的手腕上，凝神细诊。
片刻后她松开手，声音温软，“脉象平稳有力流利如珠，一切正常。姨母的气色红润，精神头也很足，看来这两日休养得极好。”
轩辕南星笑着收回手，随意地抚了抚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神态慵懒而满足，“还不错，如今是吃得饱睡得香，这小家伙也安分了不少。”
她语气轻松，全然不见那日的惊惧。
起初刚听闻齐寒重伤的消息时，她确实是惊到了。但那阵慌乱过后，细细思量一番，多年夫妻的默契与了解便浮上心头。
齐寒那厮是什么人？哪会那么容易就重伤不治。她心下大致猜到了，这混蛋十有八九又是在做局，想坑人呢。
只是这局，做得也太逼真了些，连京里都瞒过了，害她白担心一场。
沈今沅将刚收到的确切消息告知，“姨母所料不差，将军确实无恙，所以姨母放宽心就好。”
轩辕南星哼笑一声，带着几分了然的嗔怪，“我就知道！等他回来，再跟他算这笔账。”
话虽如此，眉宇间却已彻底舒展，只剩下全然的安心。
两人又闲聊了些家常，气氛越发松快。
“依脉象和姨母的孕期推算，估计再有二十日左右，便是临盆之期了。有些事宜，需得提前备妥。”
一旁李嬷嬷立刻上前一步，恭敬地应声道，“沈姑娘放心，一应物什早已备齐了。产房已按您先前吩咐的布置妥当，通风保暖皆宜，剪刀、热水、布帛、参汤…都是挑顶好的备着，日日检查，绝无疏漏。”
第314章 人死债消
李嬷嬷说话条理清晰，显然是极有章法之人。
沈今沅满意地点点头，又补充道，“此外，姨母这几日饮食需更清淡些，但也要保证力气。可多用些鸡汤、鱼汤。适当在院内散散步，但切勿劳累。若有任何不适，哪怕是极细微的异样，也需立刻唤我。”
“是是是，老奴都记下了。”老嬷嬷连连应声，态度极为认真。
轩辕南星看着她们如临大敌又准备周全的模样，不由失笑，“瞧你们紧张的，我生小风的时候，不也顺顺利利的？这次定然也无事。”
沈今沅笑笑没再多说什么，轩辕南星身体底子不错，即便是双胎，目前看来也没什么问题。
“对了，”轩辕南星看向沈今沅，“昨日的事情我听说了，委屈你妹妹了。不过你放心，皇上已经让钦天监挑选最近的最好的日子了，该有的礼数绝对不会少。”
沈今沅对此倒不担心，她相信皇家不会让沈雪柔受委屈，不论是看在沈惟的面上还是她的。
“是。”
轩辕南星看着乖巧的沈今沅，眼神越发温柔，“天气越来越冷了，也不知道小风在北境如何了。”她微微叹了口气，“打仗打仗，这天下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下来。”
沈今沅只能安抚的小小，如今这局势，想要安定下来，估计一时半会可安定不了。
又在镇国将军府待了片刻，沈今沅便离开了。因为沈府来人，说是家中有她的客人。
*
沈府。
百里步月在一名侍女的引导下，缓缓走入厅堂。她的步伐不复往日圣女的风采，带着一丝虚浮，脸色是久病之人的苍白。
轩辕昊紧跟在她身后半步，目光小心地掠过端坐于上的沈今沅，有一瞬的局促不安，他只能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没有向往日一样嬉皮笑脸的上前打招呼。
“沈大小姐。”百里步月的声音有些沙哑，她微微颔首，并未以长辈或圣女的身份自居，姿态放得很低。
沈今沅抬眸，目光平静无波，在她和轩辕昊身上扫过，“前辈亲临，有何贵干？”
百里步月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痒意和心口的滞涩，直接道明来意，“我今日前来，是为我那不成器的徒儿…幽罗。”提到这个名字，她眼中闪过清晰的痛色，“她行差踏错，刺杀雪柔在前，又胆大包天对昊儿下药在后，落得如此下场，是她罪有应得，我…并无半句怨言。”
她停顿了一下，神情有些复杂，“她自幼跟在我身边，虽然后来心性大变，走上歧路，但终究…师徒一场。让她暴尸荒野，我实在是于心不忍。恳请沈大小姐，看在…看在她已用性命赎了罪的份上，允我替她收敛尸身，入土为安。”
这番话她说得极为艰难，每一个字都透着无奈和认命。她清楚地知道幽罗伤害的是谁，是她自己的亲外甥和外甥媳妇。于公于私，她都没有立场为幽罗喊冤，报仇的想法更是一点都没有。
她老了，而且身体…也不知道还能撑到什么时候。轩辕昊是她唯一的亲人，只要他能过的好就行了。而如今看来，似乎一直是她及她身边的事在拖累着他。这个认知，让百里步月内心非常无奈。
沈今沅沉默着，指尖轻轻敲击着椅臂，并未立刻回答，她的沉默让空气中的压力倍增。
良久，就在百里步月几乎要再次开口恳求时，沈今沅终于说话了，“幽罗之事，是她自作自受。她险些害了我妹妹性命，亦算计了四皇子。”
她提到“四皇子”时，轩辕昊明显瑟缩了一下。
然而，沈今沅话锋并未继续苛责，而是转向了百里步月，“不过，前辈深明大义，并未徇私偏袒。罢了。人死债消，此事我允了。”
百里步月闻言，眼中顿时涌上复杂的情感，有感激也有释然， “多谢沈大小姐成全！感激不尽！”
沈今沅不再多言，“黑曜。”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厅堂门口，躬身待命。
“带前辈的人去领幽罗的尸首。”沈今沅吩咐道。
“是。”
轩辕昊此刻也终于松了口气，对沈今沅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尽管沈今沅并未看他。
百里步月看向沈今沅，极其郑重地说道，“沈大小姐，我在此也向您保证，回去后便会着手彻底解散魔教的残余势力。从此以后，江湖上，再无魔教。”
沈今沅挑眉，对此倒是挺意外。但神色依旧淡淡，“如此，甚好。”
一个皇子，跟魔教的人有牵扯，终归不是什么好事。雪柔嫁过去，这背后关系还是越简单越好。
*
东炎国北面与邻国的交接之处，一座荒山上，枯老蜷缩在一个狭窄潮湿的山洞里，连日来的亡命奔逃耗尽了他的气力，也几乎击垮了他的精神。
他呼吸急促，耳朵警惕地捕捉着洞外任何一丝风吹草动，惊弓之鸟莫过于此。
然而，最深的恐惧往往不期而至。
没有脚步声，没有预兆，仿佛他只是眨了一下眼，洞口的光线便被一个身影悄然挡住。那身影并不高大魁梧，甚至有些清瘦，但当他缓缓步入山洞，整个洞穴的空气彷佛都凝固了。
枯老的心脏骤然缩紧，瞳孔瞬间放大，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间冻结了！那是刻在他血脉最深处、灵魂最底层的恐惧，是跨越了数十年光阴依然能让他瞬间崩溃的梦魇。
“噗通”一声，他甚至生不出一丝一毫反抗或逃跑的念头，双腿一软，直接瘫跪在地上。额头重重磕下，发出沉闷的响声，整个身体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天机老人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目光随意扫视了一下四周。身后的韩昭立即走向一块还算平整的大石，拂了拂上面的灰尘。
天机老人这才慢悠悠的过去，坐下。动作自然随意，就像只是在自家后院歇脚。
他没有寒暄，没有质问，开口便是直指核心，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乔飞鸿，你的杰作？”
枯老的身体猛地一颤，抖得更加厉害，牙齿咯咯作响，几乎是挤出了微不可闻的一个字，“…是。”
在天机老人面前撒谎，是毫无意义且非常愚蠢的行为。
第315章 四十年的时间太久，久到你已经忘了我的脾气了？
天机老人继续问，语气依旧平淡无波，“你如今是在帮西蜀前太子魏无恒做事？”
枯老的头埋得更低，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声音发颤，“…是。”
第三个问题接踵而至，如同最终审判，“魏无恒手里的那些傀儡军团，是你为他炼制的？”
这个问题仿佛瞬间抽干了枯老所有的力气，他连跪姿都几乎无法维持，整个人几乎要瘫软成一滩烂泥。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恐惧淹没了他。他只能拼命地、一下又一下地用额头撞击地面，发出“咚、咚”的闷响，混杂着绝望的呜咽，“饶…命…您…饶命…”
涕泪横流，狼狈不堪。
天机老人看着他这副模样，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厌弃和感慨。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在寂静的山洞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沉重。
“阿奴啊，”他唤出了枯老早已被遗忘的本名，这声呼唤非但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反而让枯老如坠冰窟，“四十年前，你祖父为了救你，以死谢罪。用他一条老命，换了你一条生路。老夫我念他一片苦心，这才饶了你一命。”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冰冷，“怎么，四十年的时间太久，久到你已经忘了…我的脾气了？”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丧钟，在枯老耳边轰鸣。他太了解天机老人的脾气，那是绝对的禁忌，触之即死，绝无宽宥！祖父的血仿佛又一次溅到了他的脸上。
求饶无用，认罪也无用！极致的恐惧瞬间转化成了求生的本能！
就在天机老人话音落下的刹那，枯老一直蜷缩在袖中的手猛地挥出！一个漆黑的小瓶猛的砸向地面。
“嘭！”
浓稠如墨、翻滚如潮的黑烟猛地喷射而出，速度快得惊人瞬间充斥了整个山洞！
也就在这瞬间，枯老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韩昭扶着天机老人从弥漫着些许刺鼻黑烟的山洞中走出，天机老人不耐地一甩衣袖， “我七老八十了？还要你扶？”
韩昭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心里嘀咕：您老是没有七老八十，但…已经一百二十岁高龄往上了好吧？嘴上却不敢反驳，只讪讪松手。
天机老人望着枯老逃窜的方向，冷哼一声，眼中最后一丝因旧情而产生的犹豫彻底消散，“死性不改的东西，看来老头子我也没必要再顾念那点旧情了。”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韩昭不敢怠慢，立刻运足功力，全力紧跟其后。
不过片刻功夫，两人已深入荒山。
在一处相对开阔的乱石坡上，上官政和乔飞鸿静立一旁。而他们脚下，如同破布口袋般瘫软在地、口中不断溢出鲜血的，正是刚刚侥幸逃脱不久的枯老。
枯老感受到天机老人的到来，艰难地抬起眼皮。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了他，极致的恐惧过后，反而催生出一股破罐破摔的疯狂。口中的血沫不断涌出，他却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容，声音嘶哑难听。
“你个老不死的…为什么还活着？你怎么还不死？”
他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试图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眼前这座他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山，“你杀了我祖父还不够…还要杀了他唯一的孙子…你真虚伪！假仁假义！”
见天机老人无动于衷，他嘶吼得更加大声，试图为自己辩解，“杀人怎么了？这世上谁不杀人？你天机手里的人命就少了？凭什么？凭什么我杀人就要受罚？你凭什么定我的罪？”
他的目光猛地扫到一旁的乔飞鸿，像是找到了佐证，疯狂地喊道，“是你没有眼光！傀儡…蛊人！这是多么完美的作品！明明…明明你身边就有，凭什么不允许我炼？凭什么你能用，我就不能？虚伪！虚伪至极！”
枯老状若疯魔，将自己一生的不甘与怨恨尽数咆哮出来，鲜血随着他的嘶吼不断从嘴角淌下，染红了身下的泥土和碎石。
对此天机老人的神色没有丝毫改变，他看着枯老的眼神，没有丝毫怒意，仿佛对方骂得再难听，也与他无关，他只是在等待一个答案。
直到枯老的咆哮暂歇，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咳血声，天机老人才缓缓开口，“你炼制蛊人的据点在何处？东炎还是西蜀？”
枯老猛地一滞，随即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带着一种扭曲的得意，“我不会说的…你休想…咳咳…让你永远找不到…哈哈哈哈…咳咳…”
然而，天机老人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似乎从枯老细微的表情或是闪烁的眼神中，捕捉到了那一丝极隐秘的讯息。他了然地点了点头，语气肯定，“原来在西蜀。”
枯老脸上狰狞的笑容瞬间僵住，转化为极度的震惊和不可置信，“你…你怎么…你个妖怪！怪物！你不是人！”
天机老人继续追问，语气依旧平淡，“你炼制了多少？”
枯老咧开嘴，露出被鲜血染红的牙齿，笑得异常癫狂，“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哈哈哈哈…很多…很多…足够…足够让你死在那里！哈哈哈哈！”
他眼神中迸发出嗜血的光芒，仿佛已经预见到天机老人踏入他那恐怖巢穴后惨死的画面，那是他最后的诅咒。
天机老人看着他那疯狂的模样，眼中最后一丝波动也归于沉寂，只剩下淡淡的厌倦。
他没有亲自动手，只是给一旁如同磐石般肃立的上官政递了一个极其轻微的眼神。
随即，天机老人转过身去，负手而立，望向远方的荒山轮廓，不再看枯老一眼。仿佛身后的一切，已与他无关。
上官政出手快如闪电，甚至看不清动作，只听一声极轻微的闷响。
枯老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睛瞪得极大，里面似乎还残留着疯狂的恨意，鲜血从他胸口迅速蔓延开。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弥留之际，他狰狞的表情似乎柔和了一瞬，涣散的瞳孔里，倒映出的不再是眼前的荒山和仇敌。而是几十年前，逍遥宫里阳光正好，他的祖父还健朗慈祥，而他，还是个俊秀少年…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个模糊的念头成了他最后的意识，随即，一切归于永恒的黑暗。
第316章 北境应该比这里冷多了吧
北境，深夜。
主营帐内，齐慕风躺在榻上，剑眉微蹙。他睡得很不安稳，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在意识的深渊里，一阵若有若无的笛声缠绕着他。
那声音诡谲而缥缈，似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却又清晰地钻进他的脑海，牵引着他。
蓦地，他猛地睁开双眼。
那双平日清明而锐利的眸子此刻却空洞无神，找不到焦点。他动作僵硬地坐起身，像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对周遭的一切毫无反应，甚至感觉不到北境深夜刺骨的寒意。他只穿着单薄的寝衣，赤着脚，一步步走向帐外。
他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浓重的夜色，向着军营后方那片黑黢黢的密林走去。
越靠近密林，那笛声在他脑中便越发清晰，是一种古老而幽怨的调子，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咔嚓！轰！”
一声闷响过后，笛声戛然而止。
齐慕风涣散的目光猛地凝聚起来，随后便是刺骨的寒冷，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愕然环顾四周，目光刚好看到一棵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古树，枝干因为厚厚的雪直接被压断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
齐慕风心中巨震，完全想不起自己是如何离开军营的。
他只记得那纠缠不休的笛音，和一种完全失控的牵引感。身为久经沙场的主帅，他立刻意识到情况的诡异，迅速压下心头的惊悸，凝神戒备，仔细探查四周。
然而，除了风声和枯枝摇曳的声响，林间一片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但那冰冷的触感和脚下的积雪无比真实地提醒着他，方才的迷失绝非梦境。
他迅速返回军营，刚好碰到了正在焦急寻他的萧骞。
“主子？” 萧骞看到他从夜色中归来，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注意到他仅着单薄寝衣，甚至连鞋子都没穿。
他惊得忙解下自己的披风给他披上，“您这是去哪了？”
齐慕风对萧骞的询问充耳不闻，径直走回自己的营帐。他沉默地坐在榻边，火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恍惚。
他的目光低垂，最终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那里，有一道极浅极浅的疤痕。
齐慕风的指尖轻轻抚过那疤痕，眸色越来越深…
*
京都，沈府。
沈今沅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身上搭着一条柔软的绒毯，手中捧着一卷书，姿态闲适。
屋内烧得正旺的银丝炭在精雕的铜盆里泛着暗红色的光，偶尔爆出一两声细微的“噼啪”，驱散了所有寒意，暖和的很。
不远处的梨花木小书案后，沈怀恩正襟危坐，小脸一派认真，握着毛笔一笔一划地写着。偶尔还会轻声询问一旁的离墨，自己写的如何？
半夏坐在稍远处的绣墩上，低头绣着一方帕子，针线在她指尖灵活穿梭。偶尔会起身为沈今沅续上温热的茶水。
似乎是很悠闲自得的画面，但是沈今沅拿着书却丝毫没有看进去。她也不知道为何，总有些心绪不宁。看着窗外飘进来的枯黄树叶，北境应该比这里冷多了吧。
这时候，黑曜在外求见。
笼帘一掀，带着一身未散尽寒气的黑曜走了进来。他先是对沈今沅恭敬行礼，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递了上去，“主子，老大那边传来的清单。”
沈今沅放下书卷，接过那封信。目光自上而下扫过，她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柔和的神情也染上了一抹凝肃。
清单上罗列着各种精良武器，甚至还有火药，数目可都不少。
“要这么多东西？”她抬眸看向黑曜，这些绝非寻常物资，而是足以武装一支小型精锐队伍的装备了。
黑曜点头，“是，是老大亲笔信中所要求运过去的，而且还要求加急了。”
鬼面…沈今沅自然是信任的，而且这批东西的用处她也知道，指尖无意识地在清单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知道了。”她将清单折好，递还给黑曜，语气恢复了平静，“去准备吧，但是要记住低调行事，这些东西…不宜张扬。”
“是。”他转身便退了出去。。
黑曜刚走，沈今沅还没来得及重新拿起书卷，帘子又是一动。
张子轩笑呵呵的进来了，一进来便先行了礼，然后也不等沈今沅发问，就开始絮絮叨叨地禀报起来。哪家铺子的流水，哪批货物的款项，年终给伙计们的赏钱…事无巨细，一一罗列。
沈今沅起初还听着，越听眉头蹙得越紧。这些日常账目琐事，向来都是由他自行处理的，今日是怎么了？
她打断了张子轩的喋喋不休，声音里带上了几分不耐，“这些小事向来都是你拿主意的，今日为何特地来问我？”
张子轩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眼神闪烁，搓着手，支支吾吾起来。“这个…主子，我是觉得…呃…”
沈今沅也不看他，语气淡然而不容置疑，“有话直说，没话说就出去，别扰了我清净。”
一旁的沈怀恩早已写完了大字，正拿着自己的大作，眨巴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
张子轩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了，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活像一根被钉在那里的木桩。
沈今沅却仿佛完全没看到他这副窘态，径直从软榻上起身，步履轻缓地走到沈怀恩的小书案旁。
“写完了？”
沈怀恩用力的点了点头，“嗯！姑姑你看！”
沈今沅接过那张纸，仔细端详。孩子的字迹虽还显稚嫩，但一笔一划极为认真，结构端正，能看出是下了苦功的。
“写得很好，比前两日又有进益了。不过你看这里，力道可以再送出去一些。还有这一笔，起笔再稳几分，便会更有气势。”
沈怀恩听得极其认真，小脑袋凑过去，跟着姑姑的指尖看，然后重重地点头。
姑侄俩这温馨的画面，与旁边浑身不自在的张子轩形成了鲜明对比。他站在那里，显得很是多余。但是他脸皮厚啊，多余就多余，我就站着。不走，你能奈我何？
第317章 我想招张子轩为婿
“你出去，让外面的进来。”
沈今沅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张子轩一愣，随即讪讪的开口，“主子，是属下有事…”
沈今沅没再说话，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张子轩就跟火烧屁股一般小跑着出去了，然后不多会儿，一脸心虚的上官玉瑶磨磨蹭蹭的进来了。
“师叔祖~”
“犯错了？”
上官玉瑶立即摇头，“没有没有。”
“那是为何？”沈今沅的目光瞟了一眼屋外，张子轩来这絮絮叨叨了一堆，没说一点紧要的事情，甚至还欲言又止的，难道不是这丫头犯了错来替她说情的？
上官玉瑶不高兴的撇撇嘴，一屁股坐到旁边的矮凳上，“师叔祖您怎么这么想我，我已经很久不闯祸了好么？现在我可听话了。”
沈今沅没说话，对此不予置评。
“那你在外面鬼鬼祟祟的不进来作甚？”
“我那不是…不是不想打扰师叔祖跟张大哥说正事嘛。”
张大哥？呵呵呵，这丫头以前一直都是直呼张子轩大名的。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沈今沅不动声色，“嗯，没闯祸就行。你爹呢？这两日怎没见到他？”
“我爹啊，他去会友了。”
“会友？他在京都还有友人？”
上官玉瑶抓了抓脑袋，她那日也是这么问她爹的，但是她爹劈头盖脸训了她一顿，说自己结交的好友遍布天下什么的。
“他老人家是这么说的。”
沈今沅点点头，“最近剑法可有精进？”
说到这个，上官玉瑶更心虚了，弑神十三剑，她突破第十剑之后，一直在原地踏步。最近…嗯，她确实练的少了。
“还在第十一剑。”
沈今沅倒没有说她什么，“接下来每日练功时间增加一个时辰。”
“…是。”
“你姐姐最近在宫内应该也挺孤单的，没事你也去宫里坐坐，陪陪她。”
“…是。”
“听火火说，你想跟她去岛上玩一玩？”
“啊？哦，是的。”她确实有这个想法来着，那岛上她还是多年前去过一回，这些年都没去过，“火火姐同意了，我这次跟她一起回去。师叔祖您放心吧，我一定不闯祸，去了一定听火火姐的话。”
沈今沅点点头，门外的张子轩急了，这两人怎么还聊上家常了？
“咳！咳咳！”
沈今沅挑眉看了一眼门外，然后又看了一眼有些焦急不安的上官玉瑶，“有事跟我说？”
上官玉瑶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唇，然后鼓足勇气道，“我想招张子轩为婿。”
屋内瞬间寂静一片，半夏张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上官玉瑶，就连一旁的沈怀恩似乎也在思考这个“招婿”是他理解的那个招婿么？
片刻之后，沈今沅缓缓抬眸，目光并未落在屋内的上官玉瑶身上，而是转向了门外，声音清冷，“给我滚进来。”
话音刚落，张子轩的身影出现了。他快步进屋，视线甚至不敢与沈今沅对视，径直走到她面前，毫不犹豫地“噗通”一声双膝跪地。
他的背脊挺得笔直，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郑重，往日里那双总是含着精明笑意的眸子此刻写满了不安，所有嬉皮笑脸和算计都在沈今沅的目光下消散无踪。
沈今沅没什么表情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张子轩，又瞥了一眼旁边似乎还想插科打诨的上官玉瑶，声音依旧听不出太大波澜，“你们俩跟我好好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张子轩嘴唇微动，刚想开口解释，上官玉瑶却抢先一步。她此刻突然生出几分义气来，心想师叔祖再怎么生气，终究是自家人，不会对她如何重罚，但张子轩作为外人可就难说了。
她急忙道，“师叔祖，这事是我主动的！我反正也是要招婿的呀，张大哥他知根知底，能力又强，关键是他肯定不会像别人那样管着我，这多好呀！以后他就负责帮我管理云海城，那些繁琐事务都交给他，我就能逍遥自在做我的城主了！这样，我爹、我祖父那边我就能交待的过去了，嘿嘿嘿。至于上官家的血脉问题，之前不就说了，让姐姐多生几个，挑一个冠上上官姓氏嘛。这样，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她越说越觉得这计划天衣无缝，脸上甚至露出了憧憬而愉悦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甩手掌柜的快活日子。
沈今沅的秀眉微不可察地蹙起，她懒得理会这个明显还没开窍的二傻子，转而将目光锐利地投回张子轩身上，语气带着一丝探究和难以置信，“你也同意？”
这很明显是去做牛做马、替人打理江山还未必能捞着好的女婿位置，以你张子轩的精明世故，竟然也会答应？
然而，出乎沈今沅的意料，跪在地上的张子轩抬起头露出一个傻不愣登的笑容，语气里甚至带着点迫不及待，“同意啊，呵呵呵…主子，我同意的。二小姐说得对，我以后就帮她好好管理云海城，这样她就能轻松一点了。”
他的目光看向一旁还在做美梦的上官玉瑶时，眼神里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温柔和纵容。
看到张子轩这副“愿打愿挨”、甚至甘之如饴的模样，沈今沅一时默然。
她的视线再次落回张子轩身上，带着重新审视的意味。这只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狐狸，究竟是什么时候对上官玉瑶动了心思的？自己竟丝毫未曾察觉？
“玉瑶你先出去？”
上官玉瑶一愣，“师叔祖~”
“我说，你先出去。”
语气是不容置疑的严肃，上官玉瑶有些歉意的看了看跪着的张子轩，对方冲她点头一笑，她就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师叔祖真要生起气来，她还是害怕的。
一出去，上官玉瑶也不走远，就在门口候着，这样她还能听到里面在说什么。
结果~
“滚远一点。”
上官玉瑶幽怨的看了一眼屋内，小声嘀咕，“走就走，反正说了什么张子轩也会告诉我，哼。”
确定上官玉瑶走远之后，沈今沅才淡淡开口，“什么时候开始的？”
张子轩先是一愣，随即苦笑，“我也不知道，知道的时候…就舍不得放手了。”
“玉瑶对你，可没有男女之情。”她充其量就是想要你做个免费的长工罢了。
张子轩神色认真，“只是现在还没有。”
第318章 这臭小子不会出什么事吧？
沉默片刻之后，沈今沅缓缓道，“此事 我不反对，但是也不会帮你。”
张子轩惊喜的对上她的视线，“真的？主子不反对？”
沈今沅冷哼一声，“你别高兴的太早，我不反对是因为这是玉瑶自己的选择。但是同样的，我师兄跟小天那边，你自行应对，他们会不会同意…”她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端看张大掌柜自己的能力了。”
张子轩丝毫不怵，只要自家主子不反对，其他的，他有信心。
“还有，此事就算定下来，我也希望你跟玉瑶的婚事能够再推迟一年。若是一年后她的决定依旧不变，那…我会送一份你们满意的贺礼。”
张子轩朝着沈今沅重重的磕了两个头，“谢主子成全。”
*
深夜，平阳关。
主帅营帐内，镇国大将军齐寒已然歇下。
多年的战场生涯让他即便在睡梦中亦保持着极高的警觉。
突然，他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眸中没有丝毫刚醒的迷茫，只有鹰隼般的锐利精光。几乎在睁眼的瞬间，身体已如猎豹般弹起，右手闪电般探向枕下，那柄随他征战多年的长剑已然出鞘，在这昏暗的帐内闪烁着寒芒。
剑尖直指着某个方向，“什么人！”
齐寒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威慑，周身散发出久经沙场的浓烈杀气。
那黑影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借着帐外透入的微弱月光和帐内将熄的炭盆余光，齐寒看清了来人的装束。
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脸上覆盖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鬼面具，在昏暗中显得格外诡异森然。
来人主动拱手，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在下鬼面，冒昧惊扰将军。我家主子，是内阁大学士沈惟的孙女，沈今沅。”
“沈今沅？”齐寒握剑的手微微一顿，周身杀气稍敛。
又是儿媳妇的人？
虽然惊诧，但是齐寒对于此人的身份并未过多怀疑。
能如此轻易突破平阳关的外围警戒，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防守最为严密的中军大帐，直到如此近的距离才被自己察觉，这份身手已然说明了一切。
方才他若是真有歹意，在自己全然放松的睡梦之中，确有极佳的得手机会。但他没有动手，已然表明了立场。
齐寒缓缓收剑，但依旧目光如炬的审视着对方，“阁下深夜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他心中明了，若非事关重大，儿媳妇绝不会动用如此人物、用此种方式前来。
鬼面显然也不是善于寒暄客套之人，直接切入主题，“奉主子之命，特来向将军禀报我等在西蜀调查所得。”
他首先抛出的便是一枚重磅炸雷，“目前西蜀朝堂之上的皇帝魏天临，是假的，乃魏无恒精心安排的替身。”
此言一出，齐寒的瞳孔骤然收缩。
假的？齐寒可是个征战多年的老将了，其敏锐程度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西蜀皇帝是假的，那此刻的西蜀定然还在魏无恒的控制内。而此刻的魏无恒正在东炎，联合东炎长公主对我大周进犯。西蜀有动作，也是早晚的事情。
这个魏无恒，野心居然如此之大，他要一统天下么？
鬼面继续道，“至于真正的魏天临，我们已掌握了一些线索，正在全力寻访。一旦找到确切行踪，会立刻再报与将军。”
“西蜀国内目前实则还是在在魏无恒的控制之下，他的人已暗中集结大量兵力，筹备多时，不日便会发起进攻。”
说到这里，鬼面那隐藏在面具后的目光似乎不着痕迹地扫了齐寒一眼，语气虽无变化，却似乎带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至于其出兵之由…想必与将军此前放出的重伤垂危的消息不无关系。”
显然，齐寒的诱敌之计成功了。
齐寒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等着鬼面继续汇报
最后，鬼面提到了目前最棘手的问题，傀儡军团。
“魏无恒手中掌握着一支极为诡异的傀儡军团。此事，将军可知情？”
齐寒面色凝重地点头，齐慕风确实来信提过，但因未曾亲见，齐寒对其实战威力始终存疑，难以准确评估。
鬼面的语气也多了几分凝重，“这些傀儡，弱点在心脏。对于将军这般武功高强之人而言，或许单个应对不算什么。然则，若将其投入战场…”他顿了顿，“它们不知疼痛，不感疲倦，甚至拥有近乎逆天的恢复能力。一旦接收到指令，便会无休无止地战斗下去，直至彻底被摧毁。届时，它们对普通士兵而言，将是灾难性的存在。”
“而如今，对于这批傀儡军的具体数量，我们的人至今…尚未能查明。”
帐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剩下炭火偶尔爆裂的轻微“噼啪”声。
齐寒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着该如何应对。
“这些傀儡，本将军计划用专门的一支精锐队伍去应对。但是这支队伍人数也是有限，如阁下所担忧的，具体傀儡数量尚不明确，我们…不好估计。”
“将军的计划是对的，普通士兵无法对抗这些傀儡，必须得是装备精良的精锐才行。所以，主子那边让人秘密送来一些…朝堂或许提供不了多少的武器，三日之内应该会抵达。”
齐寒很精明，立即察觉到了什么，“火药？”
鬼面点头，“是，还有一批武器装备，绝对比您军中用的要好上数倍。同样的，我们也有一支精锐小队，可供将军差遣。”
齐寒大惊，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鬼面。理智告诉他，这人绝对不是在说大话。但是…光武器装备就能好上数倍？齐寒此刻已经不知道是震惊还是羡慕了。
“好，好，有劳了。”
鬼面微微颔首，“应该的。”
事情交代完之后，鬼面便直接离开了。来无影去无踪的，只留下齐寒一人还站在原地。
不行，他得给儿子去封信，再提醒他一下，以后可得对这个儿媳妇好一点。这样的金大腿必须得牢牢抱住，若是这臭小子敢对人家有一点不好，他就打断他的狗腿！
不过，想到远在北境的儿子，齐寒不知为何会没来由的一阵心慌。这是他以往从来没有过的，他下意识的嘟囔了一句，“这臭小子不会出什么事吧？”
第319章 少将军失踪了
京都，沈府。
连日来的大雪纷纷扬扬，将朱墙黛瓦、亭台楼阁都覆上了一层厚厚的洁白。
沈今沅这些时日都深居简出，除了每日雷打不动地为轩辕南星请脉探看，其余时间几乎都待在温暖的室内，不曾外出。
上官云天前几日已冒着风雪离开了京城，其他前来观礼的各国使臣也陆续踏上了归途。但是沈火火却借口大雪路不好走，硬是留了下来了。
好不容易有了家人了，她可不得多在这边待一段时间。虽然目前因为各种原因，她沈家女的身份暂时还不宜公开。但是姐妹相伴，亲人在旁。或围炉夜话，或品茗对弈，或只是闲话家常，沈火火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与欢愉，简直乐不思蜀了。
她也完全不担心赤璃国的状况，女皇都常年不在朝，不也都好好的么？
当然，这都归功于天机老人跟沈今沅多年来培养了不少人。那些经过严格挑选、能力与忠心皆属上乘的管事大臣们也足以应对大部分事件了。
然而，就在这片看似宁静祥和的氛围中，沈今沅的心绪却一日比一日难以平静。一种莫名的不安感笼罩着她，挥之不去。
她多次确认各方传来的消息，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可那种焦躁与心悸，却毫无缘由地缠绕着她，让她有些坐立难安。
她坐在窗前，呆呆的窗外的一片雪白。
“小姐！不好了！镇国将军府来报，说长公主要生了！”
半夏急匆匆进来，额头上都沁出了汗珠，显然是跑着过来的。
“什么？”沈今沅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昨日她才刚为长公主仔细探过脉象，胎气平稳，距离预估的产期明明还有好几日，怎么会突然发动？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与她心中那莫名的不安重合，让她心头猛地一沉。
她甚至来不及细问报信人具体细节，连大氅都未曾穿，便脚步匆匆准备出门。
刚要踏出府门，便看到了闻讯而来的林氏。林氏毕竟是生养过的，深知妇人生产如同过鬼门关，尤其长公主身份尊贵又是双胎，更是凶险。
她自己也担心长公主，就跟着沈今沅一道去了镇国将军府。
*
沈今沅与林氏步履匆匆，很快便到了镇国将军府的主院。
人还未站稳，产房内便清晰地传出一声压抑却充满痛苦的呻吟，那是轩辕南星的声音，全然没了往日的雍容华贵，只剩下生产带来的剧烈痛楚。
早已心急如焚的李嬷嬷正巧从产房内掀帘出来，脸色惨白如纸，额上沁着冷汗，一见到沈今沅如同找到了主心骨，“沈小姐！您可算来了！”
她甚至来不及行礼，急促地压低声音交待情况，“殿下今日原本一切安好，午间歇息后还在院里走了走…可方才府中暗卫突然来报…”李嬷嬷的声音哽了一下，眼中满是恐惧，“说…说少将军在北境出事了，失踪了！殿下一听，当场就…就厥了过去，紧接着便腹痛如绞，应是…应是动了胎气，所以提前发动了！”
李嬷嬷急得眼泪直掉，万幸生产所需之物早已备齐，里面两位产婆也是经验老道的，可是…她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产房门，里面又传出一声痛呼，她还是担心的紧。
沈今沅在听到“少将军出事了，在北境失踪了”这几个字的瞬间，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巨手狠狠攥住，猛地一疼。
小玉…失踪了？怎么会？她根本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沈今沅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无比，猛地扫向院外廊下阴影处跪着的一个黑衣男子。那人风尘仆仆，满身积雪还未化尽，正低着头，应是传信暗卫。
一股难以形容的磅礴的威压骤然从沈今沅周身爆发，直直压向那名暗卫。
暗卫闷哼一声，根本无法抵抗，原本单膝跪地的姿势瞬间变成了双膝跪地，头颅深深低下，连大气都不敢喘。他心中骇然至极，这威势…竟比他们将军盛怒之时还要可怕！
沈今沅一步步走过去，积雪在她脚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她停在那暗卫面前，目光前所未有的严厉，“你说，谁失踪了？”
暗卫只觉得头皮发麻，强忍着那几乎要碾碎他骨头的压力，“回、回…是少将军。”
“消息从何而来？”沈今沅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北…北境军报。”
北境。
沈今沅的神色变得晦暗莫测，北境传来的消息？那为何她的人没有丝毫信息传来？秦白和夜枭究竟在做什么？如此重大的事情，他们绝无可能遗漏，更不可能延迟不报！
“黑曜。”沈今沅没有再看那暗卫，而是朝着空无一人的庭院冷声唤道。
几乎是声音落下的瞬间，一道黑色的身影便出现在沈今沅面前，单膝跪地， “主子。”
沈今沅的目光落在黑曜身上，那眼神冰冷得让黑曜脊背发寒，“你听到了，告诉我原因。”
黑曜的头垂得更低，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惶恐，“回主子，北境方面…属下确实未曾收到任何关于少将军失踪的消息。属下失职！这就立刻加派人手，以最快速度查明原委！”
他心中暗暗叫苦，二哥、三哥究竟怎么回事？如此天大的纰漏，这是要害死他啊！
沈今沅闻言，缓缓握紧了拳，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她没有立刻斥责黑曜，但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几乎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她的思绪在电光火石间飞速翻转，齐慕风失踪？这太诡异了。
小玉的能耐她再清楚不过，即便再危险，他自保绝对没有问题。是遇到了什么强劲的对手还是中了什么圈套？
几乎是在一瞬间，她已然做出了决定。
确保长公主和她腹中孩子的平安之后，她要立即出发去北境。
沈今沅的沉默，没有让任何人感觉轻松。那威压依旧压得那暗卫、黑曜不敢起身，院内的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一旁的林氏第一次见到女儿如此冰冷、盛怒的一面，她是现场唯一不害怕她的，心里眼里都只有心疼。她也是第一次真实的感觉到，女儿对少将军是付出真心的喜欢，不然不会如此。
第320章 生产，惊险
得到消息的太皇上跟帝后竟然也出宫了。
轩辕彻听到妹妹在产房内痛苦哀嚎，脸上的担忧毫不掩饰。
他唯一的妹妹啊，她的丈夫此刻还守在平阳关，儿子守着北境，如今失踪了。她独自一人在这镇国将军府生产，还是双胎，他这个做兄长的如何能放心的下。
看到脸色同样沉重的沈今沅，轩辕彻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丫头你放心，小风这孩子吉人天相，绝对不会有事的。朕已经派人去了，一有消息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回来。”
轩辕璟跟上官芷颜同样担忧的看着沈今沅，看样子是都知道了。
沈今沅抬眸，“都收到消息了？”
轩辕彻愣了一下，没说什么，然后不远处跪着的黑曜头更低了。
沈今沅冷笑一声，可真是好的很啊，最最紧要的事情，她的人竟然没有传回来丝毫消息。
“啊~”
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从房内传出，紧接着，产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李嬷嬷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她的脸吓得惨白如纸，不见一丝血色，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尖锐，“长公主！长公主…血崩了！”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炸得门外众人魂飞魄散。血崩，这在生产时几乎是索命的代名词！
就在这瞬间，沈今沅没有丝毫犹豫的从半夏手里拿过药箱，直接冲进了产房。
林氏下意识地想伸手阻拦，暖暖终究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进入血污之地于礼不合。但她的手只伸到一半便颓然落下，此时此刻，还有什么比长公主的性命更重要？规矩礼法，在生死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沈今沅一踏入产房，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气便扑面而来，让她不自觉地紧紧皱起了眉头。
眼前的景象有些触目惊心，轩辕南星虚弱地躺在产床上，面色跟死人一般，气息微弱，身下的被褥已被鲜血浸透，那刺目的红色还在不断蔓延。
旁边的两个产婆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手足无措地呆立在原地，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绝望。
若是长公主有个三长两短，她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活了！
沈今沅立即到床边检查轩辕南星的情况，确认是大出血后，她迅速打开药箱取出银针，精准利落地在轩辕南星的几处关键穴位施针，以期暂时稳住气血。
紧接着，她又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小巧瓷瓶，直接将里面特制的药水给她灌了下去。
这药效着实惊人，轩辕南星很快便幽幽转醒，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待看清眼前人是沈今沅后，她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抓住她的手，嘴唇翕动，“沅沅…小风…他…”
即便到了这种时候，她最牵挂的仍是生死未卜的儿子。
沈今沅用力回握她冰冷的手，目光坚定无比，“姨母，我们要相信小玉，他定然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您！您必须撑住！”
轩辕南星惨白的嘴唇颤抖着，继续苦苦地哀求，“救…救我的孩子…沅沅…一定…要救我的…孩子…”
“姨母，您听我说，”沈今沅俯下身，直视着她的眼睛，“您和孩子，都不会有事！一个都不会！”
她深知时间紧迫，不能再有丝毫耽搁，也顾不得措辞是否骇人了，“您听着，现在情况危急，我必须立刻剖开您的肚子，把孩子取出来，不然他们会被闷死。然后再将伤口缝合好。过程会非常痛苦，但这是救您和孩子的唯一办法！您一定要撑住，知道么？”
轩辕南星的神智在剧痛和药力间浮沉，但她对沈今沅有着超乎寻常的信任，用尽最后一丝清明吐出几个字，“一切…听…沅沅的…”
得到首肯，沈今沅丝毫不理会周遭惊恐的目光。她迅速从药箱里取出早已消毒备好的、闪着寒光的特制刀具和缝合针线。
当那锋利的刀刃划开轩辕南星的腹部时，鲜血涌出，景象极其骇人。
一名心理承受能力较弱的产婆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起来，“杀人啦！她…她杀了长公主！”
沈今沅一个冰冷如刀的眼神扫过去，对方吓得一屁股坐在了递上，但还是在疯狂叫喊。
李嬷嬷自己也吓得双腿发软，但她深知此刻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沈今沅了。她立即强自镇定，厉声命令两个还算镇定的婆子，“堵上她的嘴！拖出去！”
一度混乱的场面迅速被压制下去。
产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沈今沅手中工具相碰时发出的轻微声响。她眼神专注，手法极稳。
终于！
“哇~哇~”两声极其洪亮且充满生命力的婴儿啼哭声，划破了沉寂。
产房外几乎所有人，在听到婴儿啼哭声时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孩子生了！
然而，轩辕彻却依旧紧绷着脸，眼巴巴地盯着产房门口，没有丝毫放松。
他刚才隐约听到什么“剖腹产子”，还有那声凄厉的“杀人啦”，让他心惊肉跳。
孩子平安固然好，但他的妹妹呢？他的妹妹南星怎么样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待变得格外煎熬。
又过了许久，产房的门终于再次打开。
沈今沅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脸色有些苍白，衣裙上甚至还沾染着些许血迹。她迎着轩辕彻的目光，“母子平安，姨母福泽深厚，顺利产下一对龙凤胎。”
轩辕彻这才彻底松了口气，人都有些站不稳了，还是一旁的轩辕璟眼明手快的扶了一把。
轩辕彻摆摆手，然后又看向沈今沅，“接下来可还有风险？朕刚刚听说你…剖腹？”
“是，剖腹取子。放心，好好调理不会有问题的。”她目光看向轩辕璟，“不放心再让太医过来看看，他们对于调理身体的方子应该很多。”
轩辕璟直视她的眼睛，以前姑姑的一切都是师叔祖亲力亲为照顾的，现在竟然让太医负责调理，她是准备…
轩辕璟点点头，“好，此事朕会安排，师叔祖放心。”
轩辕彻微微蹙眉，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他微微叹了口气，“那孩子呢，孩子一切都好吧？”
“都好，很健康，等李嬷嬷收拾好了您就能去看看了。”
轩辕彻点点头，“好，好。”
真是谢天谢地，若是轩辕南星跟她这一双儿女出了事，他真是没有面目再见齐寒了。
第321章 等找到你们主子，咱新账旧账一起算
沈今沅离开镇国将军府的时候，上官芷颜追出来了，“师叔祖。”
林氏想要行礼，毕竟这可是当今的皇后娘娘，被上官芷颜先一步扶住了，“都是自家人，不用多礼了。”
林氏笑笑，没有多说什么。知道皇后跟自家闺女有事情要说，就跟半夏先行上了轿子。
上官芷颜一脸担忧的看着沈今沅，“师叔祖，你放心吧，软饭…嗯，墨玉那小子身手那么好，不会有事的。说不定，他就跟镇国将军一样，是放出的假消息呢。”
沈今沅点点头，“嗯，知道，你不用担心我。”
上官芷颜有些欲言又止，“您是不是要去北境？”
沈今沅也没有隐瞒，“是。”
上官芷颜点点头，倒也不担心，她太了解自家师叔祖的能耐了，“那您到了那边第一时间传信回来。”
“好。”沈今沅作为长辈还是关心了两句，“你如今已经是皇后了，也越发沉稳了。别的也没什么要叮嘱你的，你祖父之前说的事情，你好好考虑考虑。”
“…哦，知道啦。”
沈今沅也不啰嗦，聊完就直接回沈府了。
*
北境，一个偏僻的营帐内，弥漫着尘土和血腥味。油灯的光晕在墙壁上跳动，映照出三个身影，气氛甚至有些剑拔弩张。
萧骞坐在地上，背靠着一张桌子。他的状况很糟，一边眼眶乌青肿胀，几乎睁不开，嘴角破裂，鲜血混着泥土糊了半张脸，颧骨上一片骇人的瘀紫。
他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身上的伤痛，但他似乎感觉不到。满脸的疲惫，赤红的双眼不仅是因为挨打，更是心力交瘁。
站在他对面的，是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夜枭。
他身材魁梧，像一头被激怒的黑熊。胸膛剧烈起伏，指节因为刚才的殴打而泛红，“你拿我们主子的迷药给我们这些自己人下毒！萧骞啊萧骞，你他娘的真行！今日若不是看在玉公子此刻生死未卜的份上，老子今天非活活打死你这个狗东西不可！”
一旁的秦白相对冷静，但紧蹙的眉头同样显示着他的不满。他略微拦了一下冲动的夜枭，语气很是无奈，“你用药放倒我们，拖延我们传信回京，这有何意义？你们镇国将军府的人，威远侯的人，不还是要将消息传回京都，也就早晚的问题罢了。”
萧骞赤红的眼睛瞪着他们，情绪有些失控，他用手背胡乱地擦去嘴角的血沫，“我能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主子坠崖前最后一句就是“别让她知道”！”
他也知道消息捂不住，但是秦白跟夜枭的效率太高了，什么都能赶在他们前面。他那也是想着…能晚两日是两日嘛。
秦白摇头，“你小子辜负了我们的信任，药竟然用在自己人身上，这事，我们记下来了，没完！”
“对！没完！”夜枭还是觉得生气，“等找到你们主子，咱新账旧账一起算。”
想都不用想，他跟秦白这次肯定是要被主子罚的。事情没办好就是没办好，主子从来不问什么缘由。而且，这还是事关玉公子的大事，天大的事！
萧骞很是随意的一抹脸，也不知道是在擦拭血迹还是泪水，“只要主子能安然无恙的回来，你们就算打死我都没事。”
秦白长叹一口气，主子肯定已经知道消息了，那她势必会亲自来北境。他们必须尽快找到玉公子好将功折罪，否则，那是绝对逃不了一顿责罚的。七星阁的刑堂…秦白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好多年没有去过了…
*
沈今沅回府后，第一时间让黑曜将沈火火、张子轩，甚至三生堂的李德都召集过来了。
几人到的时候，沈今沅正埋首在写着什么，几人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谁也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沈今沅看向张子轩，“将你手里能用的金银全部汇总，明日申时前全部送到我这里。”
张子轩询问，“只要金银么？银票不用？”
已经很多次了，主子只要金银不要银票，他也不知道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但还是稳妥的多嘴问一句。
“不用，还有其他物资，你跟那位张尚书商量着来，不论是平阳关还是北境，都不能短了。”
“是。”
她然后看向李德，“你也回去收拾一下，去北境。”
李德眼神一亮，“跟主子一道去？”
“让阁里的人护送你，我先行一步过去。”
李德点头应是，他知道主子是嫌他慢。但是这次主子出门愿意带他，嘿嘿嘿，他小老头已经很开心了。
然后她又安排了他们一些事情之后，二人前后脚离开了。
沈火火已经从黑曜嘴里知道了齐慕风的情况，“暖暖，让我跟你去北境吧。”
沈今沅摇摇头，“你将怀恩带回岛上，让先生负责教导他。”
沈今沅口中的先生，是赤璃国的丞相，纳兰昭。
“好。”
“还有几件事情，你回去后着手去办。”她将刚刚在书案上写的内容递给沈火火，厚厚一叠。
沈火火一目十行，很快将内容看完。刚开始还紧皱着眉头，随后竟然隐隐透着点兴奋跟跃跃欲试，“好，交给我你放心，那我什么时候走？”
“明日就走。”
沈火火有些犹豫，“我是没问题的，那怀恩…你不用跟家里说一下。”
“我一会去找祖父。”
她要去北境，此事还需得跟家里交待一声。
沈火火凑近她身边，“我跟你一起去，现在我可是你姐姐，我也要跟祖父、跟爹娘他们道别的。”
沈今沅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思绪翻飞，还要再想想离开之前有哪些事情是需要处理的。
夜晚，沈惟的书房还亮着灯，门都开着，似乎特意在等着什么人。
沈今沅跟沈火火来的时候，他正在一个人下着棋。
沈惟看到二人，笑着朝两人招招手，“火火也来了？那看祖父跟暖暖对弈一局，可行？”
沈火火摸了摸鼻子，她不懂这个，但还是乖巧的说了阁“好”字。
书房内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檀香，宁静而雅致。紫檀木的棋枰上，黑白双子错落。沈今沅也没有拂了老人家的面子，直接坐到了沈惟对面，就陪着下两盘吧。
沈惟面容慈和，姿态闲适地靠在黄花梨木圈椅中，目光落在棋枰上，带着欣赏与思索。
而沈今沅，目光中透着一股不同于寻常闺阁女子的专注与锐利，她落子极快，几乎不假思索，指尖夹着的黑子每一次落下都发出清脆而果断的“啪”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棋局进展极快。
沈今沅的攻势如同疾风骤雨，即使不懂下棋的沈火火都看的出来，白子输的又快又惨，她此刻都有些同情祖父了。
第322章 姑姑…是不是要去北境？
沈惟盯着棋盘，沉默了片刻。
突然爆发出一阵洪亮而畅快的大笑，“哈哈哈…好！好！杀得好！”
他一边笑，一边摇着头，伸手将棋盘上那些被杀的片甲不留的白子一颗颗捡起来。动作从容不迫，脸上满是欣慰和赞赏，没有丝毫输棋的窘迫。
他将收拢的白子轻轻放入手边的青瓷棋罐中，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
“老喽！”沈惟捋了捋雪白的胡须，眼中闪烁着智慧与豁达的光芒，“心思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祖父又输了。”
他看向沈今沅，目光里全是骄傲，“暖暖今日这棋风，如雷霆万钧，锐不可当，一点薄面都没给祖父留啊。”
沈今沅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默默将黑子收回罐中。
沈惟看着她，眼神中满是慈爱，“要去北境？”
沈今沅拿着棋子的手一顿，轻轻“嗯”了一声继续将棋子一颗颗收回罐中。
沈惟点点头，“何时出发？”
“明晚。”
“这么急…”沈惟似喃喃自语，“那…祖父还能为你做点什么？”
说来惭愧，这个家似乎从来没有给这个孙女任何助益，反倒是他们，一个两个的都需要孙女的帮助。
沈惟无奈的摇摇头，早就认清了现实了。有这么个孙女，他可太骄傲了。
“不用，我都安排好了。”
沈惟叹了口气，“祖父没别的要求，你要去北境也不拦着。”他也知道，根本拦不住。“但是，保护好自己，不要让自己陷入险境，不要受伤。”
沈今沅微微垂眸，心里有些闷闷的，“知道了，祖父。”
“少将军武功盖世，谋略过人，定然不会有事的。”
“嗯。”沈今沅看向沈惟，“祖父，还有一事我希望您能同意。”
看她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何事？”
“我想让火火将怀恩带去赤璃国，那边有个高人，有经世之才，尤善治国安邦，所以…”
沈惟微微蹙眉，曾孙年纪还小，这…
“先生如今是赤璃国的丞相，叫纳兰昭。连师父他老人家都对他的大才钦佩不已，孙女也曾受过他的教导。”
“姓纳兰？”沈惟捋了捋胡须，陷入了沉思，这个姓氏在数百年前，可是经历了无数腥风血雨依旧屹立不倒的存在，虽然最后的下场…也不知这位纳兰丞相跟几百年前的纳兰家族是否有渊源。
沈今沅不意外沈惟会联想到什么，毕竟纳兰这个姓氏很特别。据说数百年前有个传言，得纳兰者得天下。这个纳兰指的是整个纳兰家族，以至于后面各国皇室争相掠夺，甚至得不到就要毁掉。纳兰家族最后竟落得个全族被毁的下场。
片刻之后，沈惟开口了，“好，此事我来跟你大哥和爹说，那什么时候走？”
沈火火这时候才插嘴，“明日，最晚明日吃了午膳便走。”
沈惟看了看这两个孙女，怎么都这么赶？
他叹了口气，“好。”
沈今沅离开沈惟的书房后，又带着沈火火来到了沈青山跟林氏的院子，在里面待了很久，屋里甚至传出来林氏隐隐的哭泣声。
二人很久之后才离开，神色都说不上好。
沈火火这么一个人，眼眶都红了，“暖暖，等一切事情平息之后，我得赶紧找个人接手我的位子。我想多点时间，可以多在京都陪陪爹娘。娘刚刚…真的好伤心。”
沈今沅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沙哑，“好。”
两人沉默了一瞬，沈今沅才开口，“你回驿站还是留在这？”
沈火火有些不舍，但理智还是战胜了一切，“回驿站吧，明日就离开，我回去安排一下。”
沈今沅点点头，然后径直回自己院子去了。
推开门，她一眼便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端坐在桌边的绣墩上，两只小脚还够不着地，悬空地轻轻晃荡着。
是沈怀恩，他只穿着白色的寝衣，外面松松垮垮地罩了件小袄，头发柔顺地贴着脸颊，显得格外乖巧。
半夏则陪坐在一旁，正低声哄着他什么。见沈今沅回来，她这才松了口气。
沈今沅不禁蹙起眉头，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与关切，“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小孩子熬夜对身体不好。”
听到她的声音，沈怀恩猛地抬起头，那双漂亮眼睛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水汽，他瘪了瘪小嘴，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沈怀恩从绣墩上滑下来，迈着一双小短腿快步冲到沈今沅面前，一把紧紧抱住了她的腿，声音还带着哭腔，“等姑姑。”
沈今沅弯下腰，轻松地将这个小团子捞进怀里，“怎么了？做噩梦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沈怀恩摇摇头，小手紧紧攥着沈今沅衣襟的一角，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姑姑…是不是要去北境？”
沈今沅闻言，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半夏，半夏立刻摆手否认，“不是我说的。”
沈今沅叹了口气，轻轻捏了捏小侄子软嫩的脸蛋，放缓了声音，“怀恩是怎么知道的？”
“晚膳的时候，听祖母和爹爹说话。他们很担心，说姑姑可能想去北境…”
原来如此，沈今沅恍然，难怪刚刚去父母院子时，他们除了担忧没有过多的震惊，原来是早已猜到了。
她抱着沈怀恩，转身朝他的小房间走去。
“姑姑确实是要去北境一趟。”
她感觉到怀里的小身体瞬间绷紧了起来。
然而，没等小家伙的伤心情绪蔓延开来，沈今沅话锋一转， “而且啊，怀恩也要暂时离开家里一段时间了。”
沈怀恩抬起小脑袋，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去哪里？”
走进沈怀恩的房间，沈今沅将他轻轻放在柔软暖和的小榻上，然后用被子将他仔细盖好，只露出一张白皙精致的小脸。
她坐在床沿，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跟火火姑姑一起去赤璃国，姑姑以前在那里住过好些年，认识一位非常有智慧的老先生，他懂得很多东西，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姑姑想着，趁我去北境的这段时间，送你去他那里，跟他学习本领，好不好？”
“比姑姑还厉害？”
沈今沅点头，“嗯，某些方面。”
第323章 臭小子，你一定要给朕活着回来！
沈怀恩即使再聪慧，毕竟也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孩童。
听到要离开熟悉的家，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还见不到姑姑，他本能地感到害怕。
他眨了眨大眼睛，努力想把涌上来的湿意逼回去，小声地问，“那…姑姑什么时候去接我？”
沈今沅被问得有一瞬间的怔忡，归期？北境局势诡谲，小玉生死未卜…
她不忍欺骗，却又不能直言，只得柔声道，“这个…姑姑暂时也不能确定具体要多久。但是怀恩，”她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你是害怕吗？”
沈怀恩与姑姑对视着，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将那份恐惧努力压下去，小拳头在被子下悄悄握紧，“不怕。”
沈今沅轻柔的摸了摸他的头顶，“真乖，姑姑会让离墨陪你一起去。在赤璃国，不会有人欺负你。到了那里，跟着先生多学、多看、多思，知道吗？”
“好，我知道了，姑姑。”沈怀恩乖巧地点头，接受了这个突如其来的重大安排。
沈今沅替他掖好被角，柔声道，“那就快睡吧，很晚了。”
然而，就在她准备起身离开时，一只小手又从温暖的被窝里伸了出来，准确地拉住了她的衣袖。
沈怀恩的眼睛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清澈明亮，里面盛满了孩童最直接的恐惧与担忧，“姑姑，北境在打仗…你去了，会受伤…会死么？”
这是他最想问的问题，但是“死”这个字…他不想说出来的。但是他又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让他安心的答案。
这个问题砸得沈今沅心口发酸，软得一塌糊涂。她没有敷衍，而是正视着侄儿的眼睛，用无比认真且肯定的语气回答，“不会。”
得到了这个郑重的承诺，沈怀恩紧绷的小脸终于松弛下来，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轻轻吁了一口气，然后对着沈今沅扬起一个极其乖巧的笑容，“那姑姑记得，忙完了就来接我。”
“好～”沈今沅也笑了，轻轻捏了捏他的小手，将之塞回温暖的被窝。
“拉钩。”
沈今沅无奈，“拉钩。”
看着小家伙终于安心地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沈今沅这才轻轻吹熄了床头的烛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翌日一早，天光初亮，沈今沅便入了宫。
殿内熏着淡淡的安神香，试图驱散一些沉闷的气氛。
殿内炭火很足，轩辕彻穿着常服，坐在临窗的软榻上，眉宇间依旧笼罩着一层难以化开的忧思与疲惫。
袁公公侍立在一旁，神色恭敬中带着担忧。
沈今沅进来后，将手里的药箱放在一旁，微微俯了俯身。
“来啦。”轩辕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沈今沅微微颔首，直接到榻前的绣墩上坐下，伸出三指，轻轻搭在轩辕彻腕间的脉搏上。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香炉里细烟袅袅。她垂眸凝神，仔细感知着指下的跳动，片刻后，收回手。
“脉象已趋平稳，内里气血虽仍有亏虚，但已无大碍。按时服药，静心调养便可。”她的声音平稳清晰，一如她给人的感觉，冷静而可靠。
轩辕彻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些并不在意。
沈今沅随即从随身带来的药箱里，取出好几个大小不一、材质各异的瓶瓶罐罐，将它们一一放在旁边的矮几上，转向袁公公，开始仔细交代。
“袁公公，这白玉瓶里是安神的，若太上皇夜间难以安寝，可取一丸用温水化服。青瓷瓶里是强心丸，每日一粒，饭后服用。这个墨色小罐…”
她语速不快，条理极其清晰，每一种药的名称、功效、用法、用量都交代得明明白白，没有丝毫错漏。
袁公公也听得极其认真，不时点头，将每一个字都牢记于心。
交代完药物，她又从袖中取出几张早已写好的药方，递给袁公公，“这是后续调理的方子。这一张先用七日，七日后换这一张，再用十日…何时调整，如何煎煮，注意事项都写在上面了。”
周全得令人惊叹。
在整个过程中，轩辕彻只是沉默地看着，没有出言打扰。直到沈今沅将所有事项都清晰地交代完毕，轩辕彻才缓缓开口，“丫头，你要去北境。”
这不是疑问，而是确认。
沈今沅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是。”
轩辕彻凝视着她，“可有跟家里说过？他们…同意？”
沈今沅依旧淡淡回道，“是。”
轩辕彻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终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有无奈，也有愧疚。
“好。”他顿了顿，声音更沉了几分，“有消息，立刻传回来。”
那个生死未卜的少年，是他从小看着长大，倾注了无数心血与宠爱的亲外甥，他心中的痛楚和焦虑，丝毫不比任何人少。
若非为了他轩辕家的江山社稷，齐寒何需镇守平阳关不得归家？齐慕风又何需亲赴北境以致如今下落不明？他身为一国之君，心中有太多的无奈和愧疚，但在国家安危面前，他别无选择。
“好。”沈今沅再次应下，依旧是简单的一个字。
轩辕彻这才从身旁的一个紫檀木盒中，取出了一枚令牌。令牌乃纯金所铸，雕刻着盘龙祥云图案，中间是一个苍劲的“御”字，在晨光下流转着威严而冰冷的光泽。
“这是皇帝给你的。”轩辕彻将令牌递过去，语气凝重，“这令牌…关键时刻，凭它可调遣北境沿线所有兵马，见它如皇帝亲临。即便是乔震…也得听你调遣。”
沈今沅的目光落在那枚沉甸甸的金色令牌上，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收了。
“好。”她依旧是一个字的回应，然后将令牌仔细收好。
轩辕彻也知道这丫头性子清冷，话不多，便不再多留她。他语气缓和了些许，带着长辈的关怀，“是不是…还要去看看南星？”
沈今沅点了点头，“是。”
“去吧，”轩辕彻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惫和痛惜，“替朕…好好宽慰她。”
“好。”沈今沅应声，随即利落地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就在她即将迈出殿门的那一刻，轩辕彻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丫头…”他唤道，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你一定要找到小风。”
沈今沅脚步一顿，然后坚定道，“会的。”
看着头也不回离开的人，轩辕彻眼眶红了。他闭上眼睛，眼泪从脸颊滑下。
臭小子，你一定要给朕活着回来！
第324章 离别1
沈今沅的马车稳稳停在镇国将军府门前，她算着时辰，轩辕南星此刻应该已经苏醒。
果然，她刚踏进府门，早已等候多时的李嬷嬷便迎了上来，脸上带了些喜色，“沈小姐，您可算来了！长公主刚醒不久，嘴里一直念叨着您呢！”
沈今沅微微颔首，加快脚步穿过回廊，径直走向轩辕南星的卧房。
室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轩辕南星半倚在锦榻上，身后垫着柔软的靠枕，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比起昨日生产时那命悬一线的骇人景象，已是天壤之别。她刚刚勉强用了小半碗清淡的米粥，此刻正侧着头，目光无比温柔地凝视着床边两个并排安置的精致摇篮。
摇篮里，一对新生的龙凤胎正酣然入睡。
他们小小的，裹在红色的襁褓里，小脸蛋还有些皱皱巴巴的，但一看就知道很健康，等到长开之后，应该非常可爱。
轩辕南星看着他们，眼中充满了为人母的慈爱。
听到脚步声，轩辕南星抬头便看到提着药箱走进来的沈今沅，“沅沅。”
沈今沅快走两步，上前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在榻边坐下，柔声唤道，“姨母。”
轩辕南星紧紧回握她的手，仿佛从中汲取力量，声音都有些哽咽，“沅沅，姨母真的…不知该如何谢你。若不是你，我和这两个孩子…恐怕都…”
她的话语中断，不敢再说下去，只是用力捏了捏沈今沅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今沅安抚地轻拍她的手背，“您快别这么说，您福泽深厚，吉人自有天相，自然会逢凶化吉。两个孩子我也仔细看过了，哥哥壮实，妹妹乖巧，都非常健康，您放心吧。”
听到孩子健康，轩辕南星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是啊，一双儿女平安降临，这本是天大的喜事，可她的长子，如今却生死未卜。
沈今沅敏锐地察觉到她周身弥漫的悲伤，轻声却无比肯定地安慰道，“姨母，您要保重身体。小玉绝不会有事的。”
提到长子，轩辕南星的泪水流得更凶了，无声地哭泣起来。
一旁的李嬷嬷赶忙上前，拿着软帕小心翼翼地为她拭泪，“哎哟，我的殿下，您可千万不能哭啊！这刚生产完，身子还虚着呢，哭多了伤眼睛，落下病根可如何是好？”
轩辕南星强忍下悲痛，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了情绪，她转而看向沈今沅，“沅沅，我听说…你要去北境？”
镇国将军府的消息自然灵通，尤其是在涉及北境和失踪的小主子的事情上。
“是。”沈今沅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今晚就动身。”
轩辕南星张了张嘴，千言万语都堵在胸口。她想说北境危险，想说路途遥远辛苦，想说谢谢，想说…但最终，千言万语都化为了一句“沅沅，辛苦你了，一切小心。”
沈今沅摇摇头，脸上露出一抹让人安心的笑容，“不辛苦，小玉肯定是在哪里遇到了点小麻烦，一时没法送消息回来罢了。我去把他找回来，亲自带到您面前。”
轩辕南星听到她的话，想象着长子归来的画面，眼眶又红了。只能连连点头，声音哽咽，“好，好…姨母等你消息。”
随后，沈今沅仔细地为轩辕南星诊了脉，确认她产后情况一切正常后，将一些重要的产后调理注意事项、饮食禁忌等详细告知李嬷嬷，并留下了一些精心调制的的药品，仔细说明用法用量。
她又陪在轩辕南星身边坐了一会儿，轻声细语地说了些宽慰激励的话，直到看着轩辕南星情绪逐渐稳定、因疲惫而再次泛起睡意之后，她才悄然起身。
*
京都城外，十里亭。
沈府的马车疾驰而来，最终在十里亭前戛然而止。车帘掀开，沈今沅利落地跳下马车。她从镇国将军府匆匆赶来，连午膳都未曾用。
另外一辆更大的马车上，一个小小的人儿几乎将整个上半身都探出了车窗。沈怀恩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来路的方向，小手紧紧抓着窗棂。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小小的脸上写满了期盼与不安。当看到熟悉的人影时，他的眼睛瞬间像被点亮的星辰，迸发出巨大的喜悦。
他迫不及待地扭动着小身子想要下车，沈砚一直沉默地守在车旁，时刻关注着儿子。见状立即伸出手，熟练地将小家伙抱了下来。
脚一沾地，沈怀恩就迈开那双小短腿，扑向沈今沅，声音带了一丝哭腔，“姑姑，我以为你不来了。”
沈今沅蹲下身子，伸手用指腹轻轻捏了捏怀恩软嫩的脸颊，“怎么会？”
然后才抬起头看向的沈砚，低声唤道，“大哥。”
沈砚微微点了点头。
此时，沈火火身后所有女将，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单膝跪地，“参见主上！”
沈砚见状，神色闪了闪。
沈今沅面色不变，只是微微扬了扬手，动作随意却自带威仪，“起。”
沈火火上前两步，根本不给沈今沅拒绝的时间，直接张开手臂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我先回赤璃，你交待的事情我肯定会完成的，放心。”
沈今沅点点头，“你做事我放心，怀恩…让先生亲自带着。”
沈火火松开她，轻笑一声，语带调侃，“你的亲笔书信，亲自交代，先生哪敢不从啊？不怕你回头又烧了他的书房？”
沈今沅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随即再次看向紧紧靠在自己腿边的沈怀恩。她重新蹲下，认真地看着孩子的眼睛，“听火火姑姑跟先生的话，等我去接你。”
沈怀恩的大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小嘴瘪着，但他记得爹爹刚刚叮嘱他的话，男子汉不能哭。他使劲吸了吸鼻子，把眼泪逼回去，“那姑姑早点来接我。”
“好。” 沈今沅郑重地承诺。
时辰不早了，沈火火利落地抱起小怀恩，跟沈今沅和沈砚点了点头，转身就上了马车。一行人沿着官道逐渐远去，最终变成模糊的影子，消失在视野尽头。
沈今沅和沈砚并肩站在原地，久久望着车队消失的方向。
第325章 离别2
最终沈砚先收回目光，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天凉，回去吧。”
沈今沅转过身面对兄长，想到自己拐跑了他唯一的儿子，心中不免有些心虚。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大哥…你有没有相中的女子？”
沈砚无奈地瞥了她一眼，抬手不轻不重地在她光洁的脑门上弹了一下，“瞎说什么，我刚入仕，诸事繁忙，暂时还没考虑这个问题。”
沈今沅难得地显露出一丝小女儿家的活泼，试图用玩笑缓解气氛，“我把你唯一的继承人拐跑了，这不是怕你后继无人嘛。”
沈砚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但看着妹妹难得调皮的样子，最终也只能化为一声无奈的轻笑，“走了。”
今日的沈府众人注定是悲伤的，刚刚送走了沈火火跟沈怀恩，这不到半天时间，又得跟沈今沅分别了。
沈今沅一身利落的骑装，站在家人面前。她目光缓缓扫过沈府众人，最终将目光定格在沈惟的脸上，“祖父，我走了。”
沈惟重重地点了点头，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沉甸甸的叮嘱，“好，记住，保护好自己。”
“知道了。”
然后看向沈青山和林氏，沈青山的眼睛已经通红，他伸出手慈爱地拍了拍女儿的头，声音哽咽，“早点回来。”
沈今沅点点头，“嗯。”
林氏极力压抑着汹涌的情绪，她的嘴角努力向上扬起，颤抖着轻轻抚摸女儿的脸颊，她的声音带着强装出来的轻快，“早点回来，娘在家等着你。”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尖上挤出来的，充满了不舍。
沈今沅想要像旁人那般，抱一抱她的，但最终也没有伸出手，“知道了，娘，我会尽快回来的。”
然后是沈砚、沈雪柔跟二房一家，每个人都一一道别了。
看时辰差不多了，沈今沅后退两步跪了下来，朝着沈惟跟沈青山夫妇叩首。
“祖父，爹娘，我走了。”
说完，她利落地起身，然后翻身上马。
就在她上马的瞬间，不知从何处、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十二名护卫。
他们同样骑着高头大马，身着黑色铠甲，脸上覆盖玄铁面具，手中握着制式统一的锋利武器。他们如同沉默的黑色幽灵，瞬间组成一个小型护卫阵型，将沈今沅护在中心。
沈今沅一抖缰绳，骏马嘶鸣一声，扬蹄而去。十二铁骑紧随其后，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整齐而沉闷的隆隆声响，气势惊人，带着一往无前的肃杀之气。
沈今沅离去的背影瞬间击溃了林氏强撑的防线，一直压抑的情绪如山洪般爆发，“暖暖！我的暖暖啊…”
她哭喊着，再也顾不得仪态，朝着女儿消失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你早日回来！娘在家等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啊…”
她的哭喊声回荡在空旷而又黑暗的街道上，令人闻之心碎。沈青山急忙上前扶住几乎要瘫软的妻子，同样红着眼眶，望着女儿消失的方向，无声地叹息。
策马疾驰的沈今沅，听到了身后母亲那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她的背脊僵硬了一瞬，终于忍不住，在一片马蹄声和风雪中，极快地回头看了一眼。
她看到林氏追出来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心揪着疼。然后迅速回过头，继续前行。身影很快消失在长街尽头，没有任何减速。
但是，没有人看到在她回头的一瞬间，她的眼眶红了。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林氏那浓烈的母爱，不再是含蓄的，小心翼翼的。也是第一次给她如此大的触动，她想，她是真的已经完全接纳这些家人了。
*
尘土在急促的马蹄下翻涌，沈今沅一骑当先，赤色披风在身后拉成一道锋利的直线。
官道在前方拐过一处密林时，一道身影突兀地撞入视野。
那人勒马立于道中，玄色大氅静垂。
沈今沅猛地一勒缰绳。
“吁~”
骏马嘶鸣，前蹄扬起再重重踏落，溅起一片黄尘。她身后的十二个护卫亦同时停驻，动作整齐划一，唯有粗重的马匹喘息声打破寂静。
她端坐马上，目光如淬冷的刀锋，是轩辕宸。她没有下马，也没有开口。
轩辕宸迎着她的目光，不闪不避，“我要跟你一起去北境。”
表哥出事了，他不可能不闻不问的在京都待着，他也要去寻他。
沈今沅的眉尖几不可察地蹙起，似是不耐。
见她不说话，轩辕宸继续道，“宫里…我说过了，他们没有反对。”
因为反对也没用，他不会听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话，他只听表哥…跟表嫂的话。
沈今沅审视着他，最终只说了一句，“跟不上，我不会等你。”
话音未落，她已猛地一扬手中马鞭，“啪！”
清脆的鞭响撕裂空气，身下骏马如离弦之箭般狂飙而出，赤色披风猎猎作响，几乎在她身后拉出一道血色的残影。仅仅几个呼吸间，那道决绝的身影已消失在官道尽头扬起的滚滚烟尘之中。
轩辕宸在她扬鞭的刹那，眼底掠过一丝如释重负。他没有任何迟疑，几乎在同一瞬间利落地翻身上马，缰绳一抖，狠狠一夹马腹。
“驾！”
身后那十二名护卫也在同一时间策马奔腾，蹄声如雷。
十三人的队伍，就此变成了十四人。
沈今沅昼夜兼程，几乎没有停歇。
轩辕宸沉默地紧随其后，风雪灌满他的口鼻，他却始终保持着那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
直到第七日黄昏，沈今沅猛地勒住马匹。她抬手，止住身后整个队伍。所有人在她身后悄无声息地停驻，连同轩辕宸在内。十四人马匹的喘息汇成一片白雾，弥漫在骤然降临的寂静里。
北境，到了。
*
北境军营。
秦白跟夜枭带着一行人回来，脸色看上去依旧不好看，看来今日依旧是无功而返。
乔秋白跟他们也熟了，朝着二人点点头，“先去用些热茶热饭吧。”
秦白看了看四周，似在找什么人，然后看向乔秋白，“萧骞回来了么？”
乔秋白摇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有。”
从齐慕风失踪至今，已经半个多月了，他们依旧一无所获。秦白着急的都上火了，他们都知道，时间拖得越长，齐慕风生还的机会越渺茫。
算算时间，他们主子就快到了，可他们还是一无所获，这可如何是好！
第326章 秦白，你的办事能力是越来越差了
雪停了，北境边军军营外，空气冷冽刺骨，积雪未融，天地间依旧是一片肃杀的白。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撕裂了雪后的宁静，由远及近，直冲军营辕门而来。营外的几人正心绪不宁，这蹄声让他们下意识地以为是萧骞回来了，紧绷的心弦略微一松。
夜枭最先转身眺望，起初因为远处风雪未散的薄雾和扬起的雪尘让他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楚。然而，当最前头的身影冲破雾霭，那件如同火焰般的赤色大氅映入眼帘时，夜枭瞳孔骤缩，他几乎是本能地爆发出一声大吼，“二哥！”
一旁的秦白几乎在同一时刻也看清了来者，他的反应更为直接迅捷，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军营门口。
夜枭也立刻反应过来，紧随其后。
一旁的乔秋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脸错愕，但他也下意识地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那匹高大的黑色骏马如同一道闪电般冲至辕门前，一声长嘶。马背上的人勒紧缰绳，赤色大氅因这急停而猛地扬起，如同展开的血色羽翼。
秦白与夜枭已奔至马前，两人动作整齐划一，单膝跪地。
“主子！”
“主子！”
连续七日的奔波，沈今沅虽染了满身风霜，肩头、发髻间甚至还沾着未及融化的细碎雪粒，但她的眼睛依旧亮得惊人，锐利得骇人。
她端坐马上，赤色大氅在静止的空气中垂落。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微微垂下视线，那清冷如冰泉的目光扫过跪在马前的秦白和夜枭。
那一眼，没有任何温度，也看不出喜怒。
但就是让秦白和夜枭感到脊背莫名一紧，头颅垂得更低。
随即，沈今沅动了。
她利落地翻身下马，秦白立刻起身，恭敬地在前引路，“主子，请这边。”
沈今沅大步流星地跟着秦白走向一处营帐，她的身后，十二名身着黑色铠甲、戴着玄铁面具的精锐暗卫无声无息地紧随而上。
他们的行动间没有丝毫多余声响，步伐一致，气息内敛，眼神锐利而空洞，仿佛只为命令而存在的杀戮机器。那份极致的纪律性和隐含的的力量感，与军营中那些虽勇猛却难免有些散漫的普通士兵形成了鲜明对比，仿佛一群猛虎来到了入羊群。
乔秋白被这无声却极具压迫感的阵势惊住了，他甚至能感觉到这些暗卫经过时带来的冰冷寒意。以至于愣在原地，完全忘了上前打招呼，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行人从他眼前漠然地经过。
为首的沈今沅，更是连一丝眼角的余光都未曾给过他。
沈今沅跟秦白迅速进入一座宽敞的营帐，夜枭紧跟其后，然后是五皇子轩辕宸。
而那十二名暗卫到营帐时，立即无声而迅捷地散开，以精准的步伐和角度，瞬息间便占据了营帐四周所有关键的位置，杜绝了任何方向上的窥探。
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流，甚至都没有眼神接触，却配合得天衣无缝。
原本附近还有几个好奇张望或恰好路过的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森严阵势所慑，纷纷下意识地低头离开。
帐内炭火盆燃烧着，带来一丝暖意，却驱不散沈今沅周身的冰冷气息。
她径直走到主位坐下，赤色大氅散落在椅背两侧。
秦白与夜枭再次跪在帐中，而一同跟进来的五皇子轩辕宸则静立在一旁，并未出声。
沈今沅从来不拐弯抹角，淡淡的一个“说”字让跪在下首的秦白与夜枭有些头皮发麻。二人对视一眼，最终是秦白开口了。
他朝着沈今沅恭敬一礼，“回主子，玉公子失踪至今已十七日。失踪的地点在二十里外的伏虎山的悬崖上，我们已经将悬崖底下都翻了好几遍了，依旧没有踪迹。”
沈今沅神色不变，“他为何会去伏虎山，又是遇到了什么样的高手？”
秦白顿了顿，“当时我与夜枭不在，听乔二公子说。那日东炎狗贼突袭，是他带领人马前去应敌的。本不是多大的袭击，乔二公子带过去的人马完全能够抵挡。但…不知为何玉公子也去了。据说，他那日的状态不对，像是…杀红了眼。然后有一群黑衣人出现，感觉就是冲着玉公子来了。他们将玉公子引去了伏虎山悬崖，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属下们不得而知。萧骞是最先赶到的，也是他亲眼看着玉公子坠落悬崖的。”
她的神情冰冷得吓人，“漏洞百出，小玉是什么样的人？那些人是冲着他去的，他会看不出，就这么被引诱走了？”
秦白抿了抿唇，不说话。
“他是北境主帅，什么样的突袭需要他亲自前往？那若是不需要他前往，他又为何会去？”
“杀红了眼？”沈今沅冷笑，凭齐慕风的本事，任何情况他都能全身而退的，又怎会杀红了眼？
“我真想知道，是什么样的高手竟然连他都不敌，能被逼的掉下悬崖！”沈今沅的目光锐利的看向秦白，“秦白，你的办事能力是越来越差了。”
秦白立即叩首，“属下该死，主子饶命。”
一旁的夜枭同样叩首，一句话都不敢说。
营帐内寂静一片，气氛诡异的可怕。
这时候，乔秋白和其父威远侯乔震正朝着这边营帐走来。
远远的，他们就看到了那十二个如同铁塔般矗立的暗卫，他们沉默不语，戴着玄铁面具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双双毫无波澜的眼睛透过面具，冷冷地注视着来人。
乔秋白脚步一顿，朝着最前面的一个暗卫微微拱手，语气还算客气，“劳烦这位弟兄，我们是来见沈小姐的。”
那暗卫如同石雕，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既不回答，也不让开。这种无视，比直接的拒绝更令人难堪。
乔秋白眉头微微蹙紧，耐着性子继续道，“那请这位兄弟前去通报一番？就说是威远侯乔震、乔秋白求见。”
依旧是一片死寂，暗卫纹丝不动。
一股火气窜上心头，沈今沅是救过他的命，他心存感激，但这里是北境军营！他们是此地的主人，已然放低姿态前来求见，对方的一个护卫竟敢如此目中无人？
第327章 死状凄惨
乔秋白不再多费唇舌，冷哼一声直接上手。
本就想将人推开而已，然而他的手按在对方玄甲覆盖的胸膛上，发力之下，那暗卫下盘稳如磐石，身形甚至连晃都未曾晃动一下，反而是乔秋白自己感受到了一股反震的力道。
这下，乔秋白的胜负欲被彻底激了出来。他低喝一声，不再留手，变推为拳，一记凌厉的直拳直捣对方面门！他倒要看看，这装神弄鬼的家伙到底有几斤几两！
那暗卫似乎早有预料，反应快得惊人。头微微一偏，轻松避开拳风，同时右手格挡，左手成掌，闪电般拍向乔秋白空门大开的胸口。
砰！啪！
两人虽都未动用兵器，但拳脚碰撞间发出的闷响却清晰可闻，劲风四溢。
乔秋白招式大开大合，刚猛有力。
而那暗卫的身法却更加诡异难测，步伐极小却总能精准避开攻击，每一次格挡和反击都落在最让人难受的点上，仿佛一台完美的战斗机器。
不过短短六七招，乔秋白一个猛扑试图擒拿，被对方一个精妙的滑步卸力，一掌精准地印在他的肩胛处。
乔秋白控制不住地连退了数步才勉强站稳，肩头一阵酸麻。他猛地抬头，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这真的是一个暗卫么？然后目光移向剩下是一个连眼神都没有给他的暗卫，难不成每个都如此？
“停手！”一旁始终沉默观战的乔震终于出声，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看得分明，这暗卫实力深不可测，且出手极有分寸，方才那一掌若是全力吐出，乔秋白绝不止退几步那么简单。再打下去，只是自取其辱。
乔秋白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了架势，胸口剧烈起伏。有不甘，也有钦佩。
那暗卫见对方收手，这才收敛了所有气势，退回原位站定，仿佛刚才那场短暂却激烈的交锋从未发生过。
就在气氛再次陷入僵持的这一刻，营帐内一道清冷的声音传了出来，“请侯爷进来吧。”
听到主子的明确指令，那名如同铁壁般的暗卫才终于侧身，让开了通往帐门的道路，神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乔震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袍，看了乔秋白一眼，“走吧。”
乔震大步进入营帐，见到沈今沅，脸上立刻露出真诚而敬重的笑容。此人对儿子乔秋白的再造之恩，是他们整个威远侯府的恩人。
“沈小姐，京都一别已快一年未见了，没想到竟然在北境遇见。”
乔震的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特有的爽直，但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北境的军务和齐慕风的失踪显然让他压力巨大。
沈今沅并未惊讶于他如今的满头华发，微微颔首，姿态从容。
“侯爷请坐，无须多礼。” 她优雅地抬手，指向一旁的座位。
乔震笑了笑，目光转向跟在自己身后、显得有些局促的次子乔秋白，眼神里带着一丝催促意味。
乔秋白立刻上前一步，神情无比郑重，对着沈今沅深深一揖，几乎呈九十度，“秋白多谢沈小姐大恩！若非沈小姐妙手回春，秋白至今仍是个缠绵病榻的废人，此生再无望驰骋沙场。在永安郡之时，秋白有眼不识泰山，并不知晓沈小姐鬼医的身份，未能郑重道谢，礼数不周，还望沈小姐海涵。”
沈今沅面色平淡，似乎并不将这份天大的恩情放在心上，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乔二公子客气了，举手之劳，不必挂怀。请坐吧。”
此时，乔震的目光自然落在了帐内唯一的生面孔轩辕宸身上。这人虽是普通装扮，但气质卓然，眉宇间自有贵气，让乔震觉得莫名眼熟。
“这位小兄弟是…”
沈今沅没有丝毫隐瞒，“他是五皇子轩辕宸。”
此言一出，乔震和刚坐下的乔秋白俱是大惊失色，立刻起身躬身行礼。皇室皇子亲临边关，这可不是小事。
“末将不知五皇子殿下驾临，有失远迎，万望殿下恕罪！”乔震的声音都紧绷了几分。
他瞬间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一位皇子，不在京都待着，却跑到这危险重重的北境来，若是出了半点差池，他威远侯府根本担待不起。虽然这五皇子并不十分受宠，但身份在这，他也不能怠慢
轩辕宸的表情依旧平淡，他抬手虚扶了一下，语气平静，“二位免礼，我此次跟随沈小姐前来北境，是为私事，只为寻找表哥齐慕风的下落。军务之上，与我无关，二位不必在意我的身份，也不必特殊对待，一切如常即可。”
他明确表示自己不想张扬身份，也不会干涉军务。
乔震连忙称是，但心中那根弦已经绷紧了。话虽如此，他怎么可能真的不必在意？他必须确保五皇子的绝对安全。
沈今沅洞悉乔震的顾虑，但她此刻心系齐慕风，无暇顾及其他。
“侯爷，客套话就不多说了。我想了解一下…慕风失踪前的情况。”
秦白和夜枭已经将他们查到的情报汇报于她，但她还想了解一下乔震和乔秋白的想法，说不定有什么细节是他们忽略了的。
乔震点点头，看向自己的儿子，“此事让犬子跟沈小姐说吧。”
乔秋白微微颔首，“半月之前，东炎贼人突然偷袭，是我带兵前往的。来犯的贼人并不多，我所带过去的兵将数量足够了。但那日不知为何，慕风中途来了。”
说到此处，他微微蹙眉，停顿了下。
沈今沅抬眸，“可是有什么异样？”
乔秋白对上沈今沅的眸子，“沈小姐，我相信那日的情形，秦白兄已然跟您汇报过了，也就不废话了。那日慕风确实不对劲，似乎…有些走火入魔认不清人了。战场上刀剑无眼，他像是杀红了眼一般，差点还伤了自家兄弟。”
当时若不是他大吼一声，那一剑砍下去问题可就大了。战场上大周兵将那么多，此事若传出去，对他很不利。
“然后突然出现的一群黑衣人，直接将慕风引去了别处。这点也很可疑，这种手段别说他，稍微有经验一点的将军都不可能入套的。他去了，当然那些人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我赶到悬崖边的时候，所有黑衣人都死了，而且…”他看了看沈今沅，“死状凄惨。”
第328章 知子莫若父
“所有？”沈今沅立即捕捉到了重点。
乔秋白点点头，“是，所有。”
沈今沅神色一变，“那他是如何坠落悬崖，又是如何失踪的？”
乔秋白苦笑，“不瞒沈小姐，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你没有亲眼看到他坠落悬崖是么？”沈今沅内心更多了一丝期盼，没有坠落悬崖说明仅仅是失踪，至少不会重伤或者…
“不，”乔秋白目光严肃，“我是亲眼看着他坠落悬崖的，但是不知他是因何而坠落悬崖。当时我正往山崖顶上赶，那个地方正好能看到崖顶的情况。”
他第一时间就带人去崖底搜寻了，但一无所获。
沈今沅陷入沉默，黑衣人全部被小玉杀了，那他是为何跌下悬崖的？是有什么高手突然出现？还是他…自己跳下悬崖？那是为何？神志不清…走火入魔…
“萧骞比你快一步？”
“是，但是他说他到的时候刚好看到慕风坠落悬崖，问他其他的，他也不知情。”
但是，他总觉得萧骞瞒了他什么？尤其，齐慕风出事的前几日，他就已经察觉他不对劲了。
沈今沅抬眸看向秦白跟夜枭，“萧骞在哪？”
夜枭拱手，“还在外面寻人未归，属下这就去找。”
说完，夜枭就出了营帐，营帐内又陷入了沉默。
*
平阳关，主帅营帐内。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墙壁上悬挂着的巨大的边防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敌我态势。书案前，齐寒正认真查阅着军务文书。
这时候，副将张武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封急报，“将军，刚送来的，让您亲启。”
齐寒放下手中的文书，迅速拆开信件。目光扫过纸上内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少将军于伏虎山悬崖坠落…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短短几行字，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刺入齐寒的心脏，然后残忍地搅动。
失踪？什么意思？什么叫…失踪？
他齐寒一生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面对过无数生死险境，但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他竟然感到一丝惧意，他害怕了。
难怪…难怪前些时日他总是心神不宁，原来是那个让他又骄傲又头疼的混小子出事了！
纸张从他指间飘然滑落，无声地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副将张武从未见过将军如此模样，心下大惊。忙上前捡起信件，这一看，他直接倒吸一口凉气，“少将军失踪了？”
齐寒沉默不语，仿佛一尊瞬间被冻结的石像。
但他紧绷的侧脸线条、微微颤抖的指关节，都透露出他内心的剧烈冲击。
帐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沉重得让人窒息。
张武深知少将军在将军的心中的地位，他强自镇定，小心翼翼地将信件折好，放回书案上，“将军，您…您先别急！少将军他武功盖世，尽得您的真传。谋略更是青出于蓝，他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他舔了舔唇，“或许…或许这跟您之前一样，是诱敌深入的计策？对！一定是计策！”
齐寒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缓缓闭了闭眼睛。
知子莫若父，他知道这可能性微乎其微。
张武用力挠了挠头，抱拳道，“将军！属下这就亲自挑选一队精锐好手，即刻出发前往北境！就算把伏虎山翻过来，也一定把少将军给您平安寻回来！”
说完，他转身就要冲出营帐去点兵。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帐帘的瞬间，
“报！” 另一声更加急促的传令声撕裂了帐外紧张的空气！
“急报！将军！西蜀大军突然发动，先锋已抵近关外三十里！”
“什么？!” 张武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猛地回头，脸上血色尽失。
这真是…祸不单行！
巨大的噩耗与迫在眉睫的危机同时砸下！
然而此时，齐寒猛地睁开了眼睛。刚刚的情绪全部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纵横沙场数十年淬炼出的铁血与冷酷。他的背脊挺得笔直，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绝世宝刀。
“传令！所有将领，即刻至帅帐议事！准备，迎敌！”
张武咬了咬牙，“是！”
齐寒目光冰冷，长子失踪，西蜀发兵，说其中没有关联他都不信。虽然有他的诱敌之策不假，但这两件事情同时发生，未免也太巧合了。
北境那边的最新战况如何他不得而知，但是他平阳关，定然不能出错。
家事与国事，私情与责任，在这一刻发生了最残酷的碰撞，但他没有丝毫犹豫。
臭小子，你可得给老子争点气！
*
夜枭刚策马离开军营没多久，就看到远处一个黑点逐渐清晰，正是朝着军营方向缓缓而归的一人一骑。
那马匹的步伐沉重而缓慢，马背上的人影更是佝偻着背。即使隔得还远，夜枭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人的颓丧和绝望。
“萧骞。”夜枭勒停了马，看他这副德性，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又是一无所获。
待萧骞稍近一些，夜枭蹙起了眉头，“你怎么又搞一身伤？”
今日的萧骞比前几天回来时更加狼狈，黑色劲装上增添了新的破口，甚至还有尚未完全凝固的血迹。脸上又有了新的擦伤，唇色因失血和寒冷而显得苍白。
前几日他带着一身不轻的伤势回来，无论夜枭和秦白怎么追问，他都一言不发。
夜枭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他主子的失踪，让这个忠心耿耿的亲卫魔障了？然后试图用身体上的伤痛来麻痹或者说惩罚自己？
萧骞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夜枭的问话，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机械地操控着缰绳，让马匹继续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前走。
夜枭看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就来气，但也懒得跟他计较，“喂！别魂游天外了！我主子来了，要见你！”
这句话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块巨石！
“吁！”萧骞的身形猛地一顿，几乎是本能地狠狠勒紧了缰绳！疲惫的战马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勒得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前蹄扬起，险些将他掀下去。
他猛地转过头，那双死寂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难以置信的震惊，有绝境中看到一丝微光的激动，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为难和愧疚！
他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少…少夫人来了？”
第329章 好一个忠心的下属！
夜枭忍不住撇撇嘴，还没成亲呢，就叫上少夫人了。但此刻也懒得跟这人计较，“是，刚到军营，你快去吧！主子要见你。”
萧骞脸上的挣扎之色更浓，他渴望见到沈今沅，但又害怕见她。他护主不力，罪该万死！他该如何向少夫人交代？他有何面目去见她？见了她，他又能说什么…
然而，犹豫也仅仅是那一瞬间的事情。他不再多言，猛地一踢马腹！
“驾！”
*
营帐内，沈今沅简单的用了点热饭热汤，轩辕宸也跟着一起用了点。一路上，他们一行人都在赶路，别说热乎饭了，连热水都没有喝上几口。
轩辕宸看着沈今沅，有些欲言又止。
沈今沅没有抬头，“想说什么？”
轩辕宸即刻放下碗筷，认真道，“乔秋白有所隐瞒。”
沈今沅点点头，继续吃着碗里的饭菜。
见她如此反应，轩辕宸才后知后觉，“你知道？”
沈今沅没有什么胃口，吃了一点之后就放下碗筷，“嗯。”
轩辕宸轻笑，也是，她那么聪明怎么会没察觉呢。
“主子，萧骞来了。”是秦白的声音。
沈今沅缓缓起身，“进来。”
帐帘被掀开，萧骞大步走入。他一身风尘仆仆，脸上带着疲惫与尚未消散的惊悸。他目光触及主位上的沈今沅，径直走到帐中，单膝重重跪地。
“萧骞拜见少夫人，拜见五皇子。”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显而易见的恭敬，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轩辕宸没有说话，而沈今沅的目光落在他低垂的头顶，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微微抬手，声音清冷，“起。”
萧骞起身，垂手而立，不敢直视她。
沈今沅没有任何寒暄，开门见山，声音不高，每个字却都带着千斤重量，“萧骞，我问你。”
萧骞下意识地挺直了背，“是。”
“小玉出事当天，你是第一个到伏虎山悬崖的？”
萧骞的下颌线瞬间绷紧，几乎是咬紧了后槽牙，“是。”
沈今沅步步紧逼，目光锐利如刀，“你也是亲眼看到小玉掉下悬崖的？”
萧骞的回答更快了些，但声音里似乎压抑着巨大的痛苦，“是。”
今沅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些，“因何原因？”
萧骞的拳头猛地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甚至发出轻微的“咯咯”声。他避开了沈今沅的目光，“属下不知道。”
这个回答苍白无力，简直是侮辱人的智商。作为主帅最亲近最信任的亲卫首领，第一个赶到现场的唯一目击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原因？
沈今沅扬起了下巴，眼神中闪过一丝寒意，“好。”
“那我再问你，那次突袭，乔秋白明明能够应付，小玉这个一军主帅为何会突然出现？”
萧骞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他努力维持着镇定，“这是…主子的决定，属下…属下不敢妄加揣测。”
“呵，”沈今沅发出一声冷笑，“萧骞，你是小玉的亲卫，也是他身边最信任的人。乔秋白或许不知他因何出现在战场，你会不知？”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萧骞的心房上。他无法反驳，只能深深地低下头，沉默不语。
见他这副拒不合作的模样，沈今沅脸上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她周身气息陡然一变，一股凌厉而强大的气势从她单薄的身体里迸发出来，冰冷且充满压迫感。
“萧骞，小玉究竟发生了何事？”
萧骞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攥紧的拳头剧烈颤抖，“属下不明白少夫人的意思。”
此话一出，帐内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沈今沅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锐利，周身的内力无声涌动，右手掌心隐隐有气旋凝聚，带着凌厉的寒意。
“一问三不知？”沈今沅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带着怒意，“好一个忠心的下属！”
话音未落，她毫无预兆地抬手，凝聚着雄厚内力的一掌朝着萧骞猛然击出！
“嘭！”
一声闷响，萧骞根本未曾想过也不敢抵挡，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飞。直接砸破了营帐的帘子，重重地摔到了外面的空地上。
“噗！”
落地的瞬间，萧骞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喉头腥甜，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轩辕宸大惊，“沈小姐手下留情！”
他反应非常快，第一时间冲了出去查看萧骞的情况，心中骇然。
这萧骞是表哥最信任的心腹，若是被盛怒之下的沈今沅打死了，日后…可如何向表哥交代？
乔秋白恰好在附近巡视，听到巨响和动静，转头就看到萧骞吐血倒地的场景。他脸色一变，立刻飞奔过去，“萧骞！你怎么样？”乔秋白急声问道，看向帐内的目光满是惊疑不定。这沈小姐为何突然对萧骞下如此重手？难道是责怪他护主不力？
萧骞剧烈地咳嗽着，又咳出些血沫。他借着两人的搀扶勉强站稳，运功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然后他推开乔秋白和轩辕宸的手，示意自己还能走。
然后，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萧骞眼神坚定地重新回到营帐。
他再次走到沈今沅面前，直挺挺地跪下，“属下该死。”
沈今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锐利如刀，“你确实该死。”
萧骞再次低下头，恢复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知道少夫人在气什么，气他的隐瞒。但是…他有必须隐瞒的理由。
沈今沅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深知今日再也问不出什么。她强压下想要再次动手的冲动，“萧骞，今日我不杀你，那是看在小玉的份上。你回去好好想清楚，此事该如何跟我解释，滚！”
萧骞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他朝着沈今沅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是，属下告退。”
萧骞离开后，帐内的气氛依旧凝重。
秦白和夜枭这时候才进来，他们不知道萧骞是哪里得罪主子了，但…肯定是犯了极严重的错误。
沈今沅眸色幽深，“秦白。”
秦白立即上前，“属下在。”。
“给我将萧骞盯紧了，他的一言一行，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秦白脸上闪过惊诧，但也没有丝毫犹豫，“是！”
第330章 是时候让大周看看我们真正的实力了
接着，沈今沅转向夜枭，“明日，我要去小玉出事的地方看看。”
夜枭面露难色，上前一步谨慎回禀，“主子，崖底我们已经反复搜罗了好几遍了，确实…一无所获。而且前些时日连降大雪，即便当初留有什么细微线索，估计也早已被覆盖破坏…很难再找到了。”
沈今沅自然知道这些，她何尝不知希望渺茫？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我知道，你们先下去吧。”
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秦白和夜枭对视一眼，心中担忧但又不敢多言，恭敬行了一礼，“属下告退。”
然后便悄然退出了营帐。
轩辕宸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知道此刻任何安慰都是苍白的，他也默默跟着退了出去。
偌大的营帐，终于只剩下沈今沅一人。
炭火依旧噼啪作响，映照着她孤寂而坚定的身影。她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萧骞定然知道小玉在何处，那么就说明，小玉肯定还活着。
但他今日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小玉的情况定然不好，应该是…很差吧。
沈今沅长叹一口气，这让她如何不担心？
*
东炎国。
奢华的宫殿深处，炭火烧得正旺，将冬日的严寒隔绝在外。
魏无恒斜倚在铺着虎皮的软榻上，丝绸长袍随意地系着，露出结实的胸膛。他手中把玩着一支黑色短笛，指尖轻轻摩挲笛身上的纹路，眼神阴郁不明。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名黑衣侍卫跪在阶下，头深深低下。
“主子，尚未找到齐慕风的下落。”侍卫的声音微微发颤。
魏无恒眸中寒光一闪，突然挥手将身旁紫檀木桌上的银制酒壶与琉璃果盘全部扫落在地。碎裂声在空旷大殿中回响，鲜果与美酒溅了一地。
“废物！”他声音不大，却让侍卫抖如筛糠。
殿内静得可怕，只有炭火偶尔噼啪作响。
许久，魏无恒才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淬了冰，“孤再给你们三天时间。若是再找不到人，你们就不用回来见孤了。”
“是。”侍卫如蒙大赦，躬身退出大殿。
魏无恒重新靠回软榻，指节因用力握住短笛而发白。齐慕风啊齐慕风，孤看你能躲到何时？
一阵香风袭来，伴随着清脆的环佩叮当声。从大殿深处的白玉屏风后走出一位女子，身披黑色薄纱，隐约可见曼妙曲线。长公主耶律明珠，此刻却如宠姬般款步走来。她酥胸半露，红唇饱满性感，眼尾描着金粉，更添几分妖娆。
她很是自然地坐到魏无恒身边，纤手抚上他的胸膛，“怎么了？生那么大的气？”
魏无恒不耐地坐直身子，让耶律明珠的手落了空，“管好自己的事情，孤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他斜睨她一眼，语气转冷，“孤听说，你东炎朝堂，最近也不安分。”
耶律明珠轻笑，但笑意却未达眼底，“小打小闹罢了，不会影响大局。”
她心中恼怒，想起那个与她作对的舅舅顾怀瑾。若不是念在曾经他对自己不错的情分上，她早就…哼！
“最好如此。”
耶律明珠红唇微扬，指尖划过魏无恒的手背，“何必说这些扫兴的话。我新得了一批西域进贡的葡萄酒，不如共饮一杯？”
魏无恒瞥她一眼，终于微微点头。
耶律明珠击掌唤来侍女收拾残局，重新摆上酒具。
酒过三巡，耶律明珠状似无意地问道，“那齐慕风…还未找到？”
魏无恒眼神骤然锐利，“孤说了，孤的事情你少管。”
耶律明珠晃动着杯中殷红的液体，“哎呀，那么严肃做什么。要我看，不论他齐慕风在哪里，你都无需担心。至少，他已经没有威胁了。大周没有了这位少年将军，不败战神，这北境他们如何能守的住？”
魏无恒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揽过耶律明珠的腰肢，将她拉近，“你知道的，孤最不喜欢别人擅自揣摩孤的心思。”
手下的力道变重，耶律明珠精致的面容因为疼痛而变得有些扭曲，挣扎了片刻之后方才妥协，“好了，这次是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魏无恒这才收回手，“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这大周没了他齐慕风，这北境可就危险了。安排下去，不用再小打小闹了，是时候让大周看看我们真正的实力了。”
耶律明珠眼睛一亮，“傀儡军全部抵达了？”
魏无恒不着痕迹的点点头，“这次，孤调过来近一半的军队，足够对付他们了。”
剩下的一半，自然是要留在西蜀了。两边同时进攻，他倒要看看，他大周如何抵抗。
耶律明珠顺势倚在他怀中，红唇贴近他耳畔，“好~都听你的。”
殿外风雪渐起，殿内两人各怀鬼胎，酒杯相碰。
*
翌日清晨，天色微熹，彻骨的寒风卷着雪沫，肆虐在伏虎山巅。
沈今沅、轩辕宸在夜枭的引领下，终于抵达了悬崖顶上。
目之所及，唯有一片死寂的纯白。厚厚的积雪覆盖了一切，仿佛要将所有的痕迹掩埋。寒风如刀，刮过脸颊，带来刺骨的疼痛。在这白茫茫的天地间，寻找线索近乎奢望。
沈今沅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悬崖边那块兀自突出的巨大山岩上，她缓步上前，拂开石面积雪，露出了两道深嵌石中的凌厉刻痕。那是剑气所致，绝非天然形成。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两道痕迹，冰冷而粗糙的触感之下，似乎能感受到一丝残存的剑意。
“龙吟剑。”她低声呢喃，声音被风吹得几乎散开，却带着无比的确信。
她蓦地转身，走到悬崖边缘，凛冽的罡风瞬间吹得她衣袂猎猎作响，发丝狂舞。她俯身看向深不见底的下方，声音平静得可怕，“夜枭，小玉是从这里坠落的？”
夜枭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沈今沅所在的位置，旋即点了点头，“是。”
话音未落，惊变骤生！
只见沈今沅毫无预兆地向前一步，身形一纵，径直朝着万丈深渊跃下！
“主子！”
“沈小姐！”
轩辕宸的惊呼和夜枭的骇然叫声同时响起！
轩辕宸脸色剧变，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要跟着冲下去，却被身旁眼疾手快的夜枭死死拦腰抱住，“哎哟，你就别凑热闹了，我们去崖底，我们去崖底接应！”
第331章 我护主不力，合该受罚
果然，就在沈今沅下坠至半空时，她手腕猛地一抖，一道银色流光自她腰间激射而出。
瑶光如灵蛇般精准地缠住悬崖壁缝中顽强生长的一棵古老松树，下坠之势骤然一缓，将她稳当地悬吊在了陡峭的冰壁之上。
摆脱了上方积雪的遮挡，中间段的崖壁清晰暴露在眼前。沈今沅目光如电，迅速扫视着周边的一切！
就在她身侧不远处的石壁上，赫然有着一道长长的、很深的划痕！那痕迹一路向下延伸，明显是利刃竭力劈凿岩石试图减速所致！痕迹是新的，与山顶巨石上的剑痕同出一源！
是小玉的龙吟剑！他坠落时是清醒的！他在自救！
沈今沅不再犹豫，足尖轻点崖壁，灵活地松开瑶光，再次下落一段距离，找到新的着力点后，继续观察剑痕。
她就以这种方式，一路向下，仿佛追随着齐慕风当日坠崖的轨迹，最终安全地抵达了积雪深厚的崖底。
双脚踩在实地，她立刻抬头，目光紧紧锁定了剑痕最终消失的那处岩壁。那个高度，加之有剑缓冲卸力，即便摔下来会受重伤，也绝无可能毙命！
片刻之后，轩辕宸和夜枭才气喘吁吁地沿着险峻小路绕至崖底。
当看到沈今沅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轩辕宸高悬的心才猛地落回实处，长长舒了一口气。
夜枭倒是没有担心过沈今沅的安危，一见到人就开口询问，“主子，您可是有发现什么？”
沈今沅的目光依旧停在那处岩壁上，没有理会他。
轩辕宸这才抬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岩壁上有什么？
轩辕宸的眼睛很好，定睛一看，那是…剑痕？是表哥留下的？那…那个高度，表哥肯定还活着。这一线索让他惊喜不已，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表哥不会有事。
夜枭看着二人这神态，也朝着那个方向望去，这白茫茫的一片，都在看什么呢？
这时候，沈今沅说话了，“走。”
夜枭一愣，“走？额…主子，去哪啊？”
沈今沅看了看四周，最终选了往西南方向的一条路而去。
轩辕宸毫无犹豫的直接跟上她的脚步的，夜枭抓了抓头，不再多问，也跟上了。
*
北境军营。
营帐内，炭盆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一丝血腥和药草混合的苦涩气味。
萧骞赤裸着上身，背对着帐门，正吃力地反手给肩背上一道狰狞的伤口上药。古铜色的肌肤上，新旧伤痕交错。而他的胸口，赫然一个深色的掌印，这是沈今沅留下的。
萧骞心里知道，今日少夫人是手下留情了。如若不然，他不可能还有机会活着。
帐帘被猛地掀开，带进一股冷风。乔秋白裹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嘴里还嚷着，“萧骞，你在干…”
话音在看清帐内人时戛然而止，他愣在原地，眉头紧紧皱起，“嚯！你这是怎么搞的？这么多伤？”
萧骞动作未停，甚至连头都没回，只是声音沉闷地传来，“乔二少找我有事？”
乔秋白啧了一声，自顾自地走到旁边的行军椅上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目光却一直没离开萧骞，“我来看看你不行吗？”
他语气带着惯有的调侃，但眼神里已有了探究。
萧骞沉默着，只是挖药膏的力道似乎重了些，引得他肌肉微微抽搐。
乔秋白换了个姿势，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哎？你们那位少夫人为何对你动手？”
他实在想不通，那位看起来清冷绝美的沈今沅，为何会对齐慕风最忠心的护卫下如此重手。
萧骞抹药的手猛地一顿，虽然只有极其短暂的一瞬，但并未逃过乔秋白锐利的眼睛。随即，他又像是无事发生一般继续涂抹，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我护主不力，合该受罚。”
“护主不力？”乔秋白拖长了语调，脸上写满了“不信”两个字。
他狐疑地上下打量着萧骞，脑中飞速转动。忽然，一个被他忽略的细节闪过。他摸了摸下巴，冷不丁地问出一句，“喂，萧骞，你主子…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比如，夜里睡不安稳，有梦游的毛病？”
“啪嗒！”萧骞手中的药瓶盖子猛地掉落在桌上，他整个后背瞬间僵硬，眼神变得锐利，“你从何而知？”
乔秋白被他这过激的反应和凌厉的眼神看得心里一跳，莫名有些心虚，“我…我就是瞎猜的。有两次，半夜起来放水，好像…好像看到他一个人，迷迷糊糊地往军营外走…”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只穿了里衣，当时我还笑话他，不就内力深点嘛，这么冷的天逞什么能。”
萧骞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他缓缓转回身，拿起药瓶，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我没听说过，可能…可能只是主子夜里睡不着，出去练功了吧。”
这解释有些苍白无力。
乔秋白紧紧盯着他侧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不放过任何破绽。他故意拉长语调，诈道，“不可能啊，我后来问他了，他说…”
萧骞猛地抬头追问，语气急切，“主子说什么？”
乔秋白看着他，轻笑一声，“他什么都没说，让我“滚”来着。”
萧骞明显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塌下几分，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继续上药，仿佛想立刻结束这场对话。
但乔秋白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萧骞有事瞒着他们。沈今沅震怒而朝他出手，估计跟这个脱不了关系。而他所隐瞒的事情，定然跟他的主子有关。
出了营帐，乔秋白脸上的嬉笑渐渐收敛，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齐慕风啊齐慕风，你究竟…想做什么？
乔秋白刚离开，旁边的一个角落出现一个黑色人影，不是秦白是谁。他蹙眉看着萧骞所在的营帐，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转身离开。
秦白刚离开，营帐内的萧骞似乎知道一般，也不上药了。而是起身出去警惕的查看了一下四周，然后换了身衣服，悄无声息的离开。
第332章 军心不稳，民心惶惶
沈今沅几人回到军营的时候，天色已然完全黑了。而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但是沈今沅并未气馁，通过今日查看的线索，她几乎可以确定，齐慕风当日坠崖并无性命之忧。至于他为何未返回军营，反而离奇失踪…
这其中的蹊跷，要么想办法撬开萧骞的嘴。要么就只能等到找到齐慕风本人，才能真相大白了。
几人简单地用了些粗糙的晚膳，食物的温热稍稍驱散了些身体的寒意。
就在这时，帐帘被猛地掀开，秦白神色凝重的走了进来，“主子，出事了”
沈今沅抬眼看他，心中微微一沉。
秦白语速极快，“玉公子失踪的消息…不知怎么的，已经彻底传开了！现在整个北境恐怕都知道了！”他神情满是懊恼，“是属下失职！近日只顾着全力追查玉公子的下落，松懈了，以至让东炎的那帮探子钻了空子！这消息必然是他们大肆散播出去的！”
沈今沅的神色说不上好看，就连一旁的轩辕宸都皱起了眉。
秦白的手下没有提前发现这问题，那威远侯的人呢，竟然也如此松懈？还有齐慕风带来的那些手下…好吧，主子失踪，连萧骞都一心都扑在寻找齐慕风的事情上了，更何况其他人。
沈今沅没了用膳的心情，没了主将，就真的成一盘散沙了。
秦白继续道，“如今军中流言四起，人心浮动。更麻烦的是，北境内的百姓也开始恐慌，据说邻近的几个州郡，已经有不少百姓拖家带口，收拾细软准备南迁避难了。往年这种酷寒天气，他们都是闭门不出的，可现在…”
秦白重重叹了口气，后面的话无需多言。军心不稳，民心惶惶，这无疑是给虎视眈眈的东炎创造了绝佳的进攻时机。
*
中军大帐内，此刻更是气氛凝重。
乔震将军面色铁青，正与麾下几位核心将领紧急商议对策，每个人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北境这片土地，常年受战火侵扰。他乔家世代守卫这片土地，对北境百姓来说，是非常有威望的。可如今，长胜将军乔飞鸿“战死沙场”，他乔震也断了一臂，乔秋白毕竟还年轻，不论在军营还是百姓心中都没有威信。
而少将军齐慕风虽然年轻，但他是名震天下的镇国大将军齐寒之子，自身在西蜀战场上也打出了赫赫威名，不败战神的光芒足以照亮整个北境。他的到来，使军心为之一振，百姓们也重新燃起了希望。可如今，就连他也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可想而知，这消息传开，所带来的恐慌和打击是多么具有毁灭性。
就在这紧要关头，秦白却悄无声息地溜进大帐边缘，趁着一位将领发言的间隙，小心翼翼地对着站在乔震下首的乔秋白使了个眼色，做了个“出来一下”的手势。
乔秋白正为眼前的危局急得嘴角起泡，满心都是想着如何稳定军心，如何防范东炎趁机进攻。
被秦白这么一打岔，更是郁闷。他拧着眉头，跟着秦白挤出了气氛紧张的大帐，一到外面就没好气地问道，“什么事这么急？非得现在说？里面正商量要事呢！”
秦白环顾四周，小声道，“是我们主子要见你。”
“你们主子？”乔秋白一愣，“沈小姐？她找我？”
乔秋白带着满腹疑问，往沈今沅的营帐走去。结果刚走两步，就看到秦白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哎？这边。”
秦白摆摆手，“你先过去吧，我找一下萧骞。”
乔秋白抓了抓头，“那…好吧。”
他一个人去见沈今沅啊，他也不知道为何，有些怵的慌。
乔秋白踏入沈今沅的营帐，帐内光线柔和却带着一丝清冷。他努力压下心头的不自在，脸上堆起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沈小姐，呵呵呵，听秦白说你找我啊？”
沈今沅正站在简易的木案前，闻言抬眸，目光平静无波，只是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椅子，“乔二公子，请坐。”
“哎，好。”乔秋白从善如流地点头，走到椅子边坐下，腰背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显得格外端正。
沈今沅没有迂回，直接开门见山，“少将军失踪一事，如今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侯爷和众将领可商讨出应对之策了？”
乔秋白闻言一愣，这是军务要事，她似乎不便多问吧？
但不知为何，对着沈今沅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沉静眼眸，嘴巴比脑子更快地老实交代了。
“还…还没呢。我爹正为此事愁得不行，帐内几位将军争论不休，但都没个万全的法子。”
沈今沅微微颔首，似乎并不意外，“东炎人选择在此刻将消息散播出去，绝非只为制造恐慌。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们准备已久，马上就要大举进攻了。此举意在乱我军心民心，为他们创造最佳战机。”
乔秋白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刚刚在主帐，大家也是这般推测的。与东炎小打小闹了这么多场，看来这次是真的要动真格了。
沈今沅话锋一转,“乔二公子，可见识过魏无恒手下的傀儡军？”
“傀儡军？”乔秋白身子猛地一僵，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日在阴暗密林中的可怕场景。
那些不畏疼痛、不惧生死、如同提线木偶般疯狂攻击的怪物！对啊！魏无恒已经和东炎勾结在一起了！
他是猪脑子吗！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东炎大军压境已是大危机，若再加上魏无恒那些刀剑难伤、极其难缠的傀儡军投入战场…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还是有些不敢置信。魏无恒就算有傀儡军，但是西蜀距离东炎相隔遥遥，能带过来的傀儡应该也数量有限吧。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沈小姐，你的意思是…”
沈今沅神色依旧不变，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你想到了，不是么？”
乔秋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般，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沈今沅并不理会他此刻的状态，“现在有几件迫在眉睫的事情需要应对。其一，东炎的大举进攻，北境军该如何布防迎战。其二，如何稳定已然涣散的军心和惶惶不安的民心。其三，也是最棘手的一点，”她顿了顿，目光锐利，“若战场上真的出现了傀儡军，你们又当如何应对？寻常兵士，如何能与那些怪物抗衡？”
第333章 萧骞，记住你说的话
乔秋白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今沅提出的这三个问题，每一个都很沉重。
天色已然不早，沈今沅不想浪费时间，直接说出了她的想法，“当务之急，是先稳住军心民心。让萧骞易容成慕风的模样，出现在城头，甚至…上战场，斩杀敌军。只要齐慕风还在，并且仍在奋战，谣言不攻自破，军心民心自然可定。”
“让萧骞易容？”乔秋白蹙眉，第一反应是迟疑，“这…能行吗？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露出破绽…”
沈今沅抬眸，目光清冷地看着他，“那你还有其他更快、更有效的办法吗？而且他的身高体型与慕风相似，也是最熟悉他的人。”
沈今沅没有说的是，齐慕风曾跟她说过，在平阳关闲暇的时候，他就经常让萧骞易容成自己，替他处理公务，自己则是溜出去闲逛。并且，从来没被人发现过。
乔秋白再次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眼下这局面，这似乎是迅速扭转舆论、凝聚人心的最简单的法子了。
就在帐内陷入短暂寂静，帐帘被猛地掀开，秦白一脸铁青地快步走了进来。
他甚至顾不上乔秋白还在场，直接对着沈今沅抱拳，声音压抑着惊怒和自责，“主子！萧骞…他不见了！”
“不见了？”沈今沅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眸瞬间锐利起来，“我让你亲自盯着他，结果人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丢了？”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威压，“秦白，你是不是需要回炉重造了？”
秦白“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头颅深深低下，“属下该死！属下失职！”
接连犯错，他是又悔又恨。尤其恨不得立刻把萧骞揪回来碎尸万段，他只是离开片刻，去核查东炎那边传来的紧急线报。谁知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竟就寻隙溜了！
乔秋白茫然的看向沈今沅，“这下可如何是好？”
沈今沅闭了闭眼睛，吩咐秦白，“你去门口守着，萧骞一回来就将人带过来见我。”
“是。”秦白转身离去。
乔秋白微微蹙眉，有些怀疑，“他会回来么？”
就连他都觉得萧骞有事情隐瞒，他会不会不回来了？
沈今沅很是笃定，“会的。”
齐慕风亲自挑选培养的人，即使知道他有所隐瞒，但还是相信他的。
*
子时已过，万籁俱寂。
沈今沅在自己的营帐中闭目养神，油灯的光芒在她沉静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长长的睫毛覆下，掩去了眸中的疲惫与飞速运转的思虑。
“少夫人，萧骞求见。”
沈今沅缓缓睁开眼睛，“进。”
帐帘被轻轻掀开，带进一丝寒意。萧骞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他的动作依旧利落，但呼吸间带着不易察觉的沉重。
灯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身上又添了几道新伤，肩头的盔甲都被利刃划破了，渗出的血迹已经变得暗沉，脸颊上也有两道细小的血痕，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甚至是数场恶斗。
沈今沅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他身上，却没有询问他的伤势。因为她知道，即使问了他也不会说。
她直接切入正题，“萧骞，如今军心涣散，民心惶惶，我需要你易容成小玉的模样，在接下来的大战中稳定军心民心。”
萧骞单膝跪地，抱拳沉声道，“属下听少夫人调遣。”
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迟疑。
“好。”沈今沅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继续问道，“小玉此次来北境，带了多少玄甲军？”
萧骞并不意外她会知道这些，立刻回应吗，“能立即调动投入战斗的，目前营中不到一千人。不过，”他顿了顿，“秦松正带着另一部分人马在赶来的路上，最迟三日内能抵达，他手下有两千玄甲军。”
沈今沅在心中迅速盘算，三千玄甲军，这支队伍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个个都是以一当百的精锐。只要运用得当，其杀伤力绝对惊人，足以在关键时刻扭转战局。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
她又将目光转向一直垂手侍立在一旁的秦白，“我们这里，还有多少人可用？”
秦白微微颔首，“回主子，能立刻召集的，不到一千人。但是…”他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旁边的萧秦，才继续道，“但是其中大部分人，早在之前就被玉公子亲自调拨出去，派去协助顾怀瑾了。”
“顾怀瑾？”沈今沅纤细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在记忆中快速搜索这个名字，“东炎国的那位丞相？”
她确实知道齐慕风与顾怀瑾之间有某种合作，但近日事情纷乱如麻，齐慕风失踪更是打乱了一切，她竟一时将这条线疏忽了。
“是。”秦白确认道。
沈今沅微微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即便是她，也有顾及不到所有细节的时候。
“详细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况。”
秦白立刻将自己所知的情报一一禀报，“玉公子与顾怀瑾达成协议，我们助他铲除政敌、稳固权力，扳倒长公主耶律明珠，他则在掌权后促成东炎与大周和谈。目前进展还算顺利，顾怀瑾借助我们提供的帮助和情报，已经暗中拉拢了一些势力。”
沈今沅听罢，目光再次转向萧骞，“此事目前是你在跟进？”
不是她怀疑萧骞的能力，而是他既要暗中忙活一些她不能知道的事情，又要应对北境军务，如今还要易容扮作齐慕风，实在难以想象他还有余力精密操控远在东炎的合作。
萧骞的嘴唇抿成一条坚毅的直线，毫不犹豫地答道，“少夫人放心，主子交待的事情，属下一定办好，绝不会误事。”
这是他的承诺，也是他的信念。
沈今沅轻笑了一声，“如今你们主子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得天下皆知，人心叵测。你确定那个顾怀瑾，在得知他的合作者可能已经不在之后，不会有其他想法？”
在巨大的利益和局势变动前，合作往往会变得脆弱不堪。
萧骞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帐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后，他抬起头， “属下…会处理好的。”
沈今沅深深看了他一眼，“很好，萧骞，记住你说的话。”
第334章 这个萧骞，实在是太狡猾了！
事情交待完毕，沈今沅看着萧骞离开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
烛火在她清冷的眼眸中跳跃，映照出一片深沉的思绪。
“秦白。”
秦白上前一步，“属下在。”
“你将手里所有的事务，即刻移交给夜枭。从此刻起，你给我寸步不离的盯紧萧骞。”
秦白从不质疑沈今沅的命令，只沉声应道，“是。”
*
翌日，整个北境边军大营仿佛一张被逐渐拉满的弓，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前的压抑气氛。
操练场上，士兵们的喊杀声比往日更显急促和响亮，兵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就连后勤辎重营也弥漫着紧张的气氛，运粮的车辆进出频繁，负责炊事的小兵们一边添着柴火，一边忧心忡忡地小声议论着前方战事和至今下落不明的少将军。
然而午后时分，营寨大门处突然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声，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打破了沉寂。
“少将军回来啦！齐少将军回来啦！”
消息像野火般迅速传遍整个军营。
“齐慕风”身披银甲、意气风发，骑着高头大马穿过军营。他面容虽因连日奔波略显风霜，但眼神锐利，腰杆笔直，那股属于少年将军的英气丝毫不减。
早已等候在此的乔秋白立刻小跑着迎了上去，然而，当他对上“齐慕风”那张熟悉的脸时，眼神不自觉地闪烁了一下。他比谁都清楚，眼前之人并非齐慕风，而是由萧骞易容假扮的。
乔秋白迅速收敛心神，佯装随意地捶了一下“齐慕风”的肩膀，用带着埋怨却难掩关切的语气说道，“你小子可算回来了！这些天外面关于你失踪的消息都传疯了，可把我们急坏了！”
易容成齐慕风的萧骞沉稳地点了点头，“侯爷呢，我有要事找他相商。”
“父亲已在帐中等候，我们速去。”
主帅营帐内，气氛与外界的喧闹截然不同，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威远侯乔震端坐在主位之上，眉头紧锁。
营帐外围由他的亲信重兵把守，任何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十步之内。
帐内仅有乔震、乔秋白和萧骞三人。
乔震无奈道，“眼下这只是权宜之计，萧骞，你主子，当真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萧骞表情严肃地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目前，确实没有任何线索。”
乔震闻言，闭上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的坚毅。
“我信慕风的能力，他吉人天相，活着的可能性很大。但眼下，东炎大军压境，进攻随时可能开始。军心不可散，国门不可破！我们…只能先将全部重心放在应对东炎之上。但搜寻慕风之事，绝不能停，但要更为隐秘地进行才是。”
“是，萧骞明白。”萧骞郑重应下。
*
秦白一直暗中紧盯着萧骞的一举一动，然而，整整一个白日，他除了用齐慕风的身份在军中公开露面以稳定军心外，始终待在营帐内处理军务，未曾踏出军营半步。
直到深夜，军营陷入了沉睡。
唯有巡逻士兵规律且沉重的脚步声，以及寒风呼啸。
一道黑色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军营边缘的阴影里滑出，他的动作极快，且对巡逻队的间隙了如指掌。几个起落间，便悄无声息地避开了所有耳目，离开了军营警戒范围。
此人，正是卸去易容、恢复本貌的萧骞。
秦白在黑影动身的瞬间便已察觉，他眼神一凛，立刻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另一片更深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尾随而上。
萧骞的身法极快，目标明确地直奔军营不远处的一座后山。山脚下，早已备好一匹鞍辔齐全的骏马，显然事先已有安排。萧骞没有丝毫停顿，利落地翻身上马，骏马便如离弦之箭般，沿着山间小道疾驰而去。
秦白是追踪高手，他丝毫不意外萧骞的提前准备。立即施展轻功，在崎岖的山路和林间紧追不舍。
然而，追踪进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后，前方的山路变得愈发复杂，岔路增多，林木也更加茂密。
萧骞策马冲入一片怪石嶙峋的谷地，马蹄声在石壁间回荡，变得难以分辨具体方位。
秦白加快速度冲入谷地，却赫然发现，眼前竟然失去了目标的踪迹！只有空旷的谷地和呼啸的风声。
秦白停下脚步，屏息凝神，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阴影角落，耳朵捕捉着最细微的声响。但除了风声，一无所获。
他蹙紧眉头，这个萧骞，实在是太狡猾了！
他定然是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自己的跟踪，故意将他引至这片地形复杂的后山，然后利用这复杂的地理优势逃脱。
在原地仔细搜寻片刻确认再无线索后，秦白这才离开。
谷地重新恢复了寂静，就在此时，一棵巨大枯树的阴影后，一道人影缓缓走了出来，不是萧骞又是谁？
他叹了口气，随即转身往山谷深处而去。
*
一处隐藏在北境荒山深处的山洞，洞口被天然的藤蔓和积雪覆盖，极难被发现。
然而，与洞外的天寒地冻相比，洞内更是另一番森然景象。
踏入洞中，一股刺骨的阴寒之气瞬间包裹全身，仿佛连空气都要被冻结。
洞壁和洞顶到处悬挂着长短不一、粗细各异的冰柱子，它们如同无数柄倒悬的利剑，散发着幽幽的寒光。
沿着曲折的洞窟向最深处前进，视野豁然开朗。山洞最里边，竟然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寒潭。
潭水漆黑如墨，水面上弥漫着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而在这令人望而生畏的寒潭中央，赫然存在着一个更加令人心惊的景象。
一个男子，赤着上身，盘膝坐在潭水之中。他的双手被两条异常粗壮的玄铁锁链牢牢锁住，锁链的另一端深深嵌入寒潭后方坚硬的岩壁之中，显然是以极大的内力生生钉进去的。
男子双眼紧闭，面容因为长时间的冰冻而显得苍白无比，毫无血色。他的眉毛、睫毛，甚至头发上，都凝结了一层淡淡的白霜，如同冰雪雕琢而成。
在这般酷寒之下，普通人恐怕片刻就会死去。然而潭中的男子却依旧有着一种顽强的生命力，胸膛的起伏显示，他还活着。
第335章 面对失去控制、敌我不分的我，阿沅能有几分胜算的把握？
如此极寒的环境下，寒潭之中的人赤裸着上身，结实的肌肉线条展露无遗，宽阔的肩膀、壁垒分明的胸腹肌，无不昭示着这具身体曾经历过千锤百炼，蕴藏着强大的力量。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胸口处一个极其诡异、令人心悸的图案。
那是一朵血红色的、形如曼珠沙华的印记。
这花朵栩栩如生，花瓣妖异而舒展，仿佛是用最炽热的鲜血描绘而成，与周遭的冰寒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
这诡异的红色图案并非静止不动，它像是有生命一般，沿着他的血脉经络，一路向上蔓延，已然越过了锁骨，爬上了脖颈，像是一种致命的藤蔓，正缓慢而坚定地向着他的面部、大脑侵蚀而去。
这位被囚禁在寒潭之中的人，正是失踪多日、让整个北境边军忧心忡忡的少将军，齐慕风。
窸窣声响由远及近，一道黑色身影如鬼魅般掠入洞中，正是萧骞。
他脚步极轻，生怕惊扰了什么。他看了看寒潭之中沉睡的人，然后又看向一个角落。
那里，齐慕风的龙吟剑静默地倚着石壁边，旁边是折叠整齐的黑色大氅和未曾动过的干粮。萧骞叹了口气，看来主子这两天一夜都未醒来过。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向寒潭边挪近几步，潭水寒气逼人，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压低声音，带着试探和敬畏，轻轻唤道，“主子？”
潭中之人毫无反应，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萧骞心头一紧，提高了些许音量又唤了两声，“主子？主子！”
突然！
齐慕风猛地睁开双眼！那一刹那，原本深邃的眼眸中竟是一片混沌的赤红，充满了暴戾与毁灭的气息，宛如沉睡的凶兽骤然苏醒！
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萧骞骇得脸色发白，本能地连续向后踉跄了数步，直至后背抵上冰冷的石壁，才勉强站稳。
洞内死寂片刻，只有锁链因他不小心的碰触而发出的轻微碰撞声。
终于，一道极其沙哑、干涩的声音打破了寂静，“萧骞。”
齐慕风眼中的赤红如潮水般退去，逐渐恢复了几分清明。
萧骞这才如释重负，长长舒了口气。惊魂未定的他快步上前，语气中满是欣喜与关切，“主子！您醒了！太好了！快，快上来吃点东西，您已经两天一夜水米未进了。”
齐慕风没有立即回应，只是缓慢的从寒潭中站起身。
“哗啦！哐啷！…”
玄铁锁链随着他的动作被扯动，发出沉重而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回荡，格外揪心。
冰冷的潭水从他身上滴落，在岩石上溅开细小水花。
他步履略显虚浮地走到寒潭边一块较为平坦的巨石上坐下，那锁链的长度，精确地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仅能抵达此处。
萧骞立刻拿起那件厚实的黑色大氅，小心翼翼地披在齐慕风身上，试图驱散他满身的寒意。接着，他利落地在一旁生起一小堆篝火，跳跃的火光勉强驱散了些许洞中的昏暗，也带来了一丝微弱的暖意。
他将带来的食盒打开，把还带着温热的饭菜一一摆放在齐慕风面前的石头上。
“主子，您先吃些东西，暖暖身子。”
齐慕风依旧沉默，拿起筷子，安静地开始进食。他的动作缓慢而优雅，即使身处如此狼狈境地，依然保持着某种与生俱来的矜贵。
但萧骞能看出，主子只是在机械地补充体力，味同嚼蜡。
萧骞站在一旁，看着主子沉默的侧影，嘴唇翕动了几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齐慕风虽然没有抬头，却仿佛脑后长眼，清冷的声音响起，“想说什么？”
萧骞闻言，猛地一撩衣摆，单膝跪地，“主子！属下僭越！但…要不，咱们还是告诉少夫人吧！少夫人医术通神，天下几乎无人能及，说不定…说不定她真的有办法解您身上的毒呢？”
齐慕风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萧骞，你觉得阿沅的武功造诣如何？”
萧骞被问得一怔，老实回答，“属下…属下并不完全知晓少夫人的真正实力。但主子您之前亲口说过，少夫人的天赋极高，实力…绝不逊于您。”
听到属下对阿沅的称赞，齐慕风紧抿的唇角难以自抑地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
那一刻，他深邃双眸中的冰冷尽数消融，宛若春风拂门，满是毫不掩饰的温柔与骄傲，连脸部刚硬的线条都变得柔和起来。
是啊，他的阿沅，本就是这世间最璀璨夺目的明珠，无论医术、武功还是智谋，都堪称顶尖。
然而，这抹温情如同昙花一现。笑意迅速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森然。
他目光锐利如刀，直射向跪地的萧骞，“那么，你觉得，若是面对失去控制、敌我不分的我，阿沅能有几分胜算的把握？”
萧骞彻底愣住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几分胜算？他下意识地舔了舔突然变得干涩的嘴唇，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失去控制的主子有多么恐怖，他亲身经历过！第一次，他几乎被主子一掌毙于掌下，绝非他武功不济，而是失控的主子力量、速度、杀意都暴涨到一个非人的境地！
若非主子在最后关头找回一丝神智，他萧骞早已是一具枯骨。而那，还只是初期！如今，主子失控的频率越来越高，持续时间越来越长，力量更是比当初强了何止两三倍？
这样的主子，少夫人如何能敌？若真动起手来，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那种可能，萧骞的脸色变得比齐慕风还要苍白，再也说不出劝说的话来。
洞内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柴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片刻后，齐慕风似乎已将翻涌的情绪压下，恢复了惯常的冷静，“我师父那边，有消息了么？”
提到这个，萧骞精神一振，脸上露出一抹难得的欣喜，“回主子，有了！他老人家果然是在一处人迹罕至的深山中闭关，我们的人费尽周折，总算联系上了。已将主子的情况告知，相信很快就能抵达北境。”
第336章 我们这平阳关，拿什么来守？
齐慕风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这算是不多的好消息之一，“天机老前辈呢？”
“这…”萧骞语气一顿，面露难色，“天机老前辈行踪飘忽，我们撒出去的人手…尚未找到他的确切下落。”
齐慕风眼中掠过一丝失望，但并未多言，“继续找，加大力度。”
“是。”萧骞恭敬应下，他犹豫了一瞬，还是硬着头皮汇报了另一个情况，“主子…还有一事。少夫人…她似乎已经开始怀疑属下了。”
听到“少夫人”三个字，齐慕风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又柔和了下来，仿佛那是能抚平他所有的狂躁。
但他也只是极轻地应了一声，“嗯，如今外面局势如何？”
萧骞立即将军中的情况一一跟齐慕风汇报，包括他即将易容成他上战场的事情。对此，齐慕风都没有意见。
“秦松何时到？”
“算算时辰，明日该到了。”
齐慕风点点头，“秦松到了，让他来见我。你之后就不要再过来了，军中事务你代为处理，有拿不定主意的就去找阿沅。还有顾怀瑾那边也要注意…”
交代完之后，他便要萧骞离开了。
看着这寒潭，齐慕风陷入了沉思。他如今的情况，应该是跟乔飞鸿当时一样，是蛊吧。
只不过，他看着自己胸口那朵颜色艳丽的曼珠沙华，似乎又跟他的不完全一样。之前阿沅就说过，乔飞鸿的情况她也没多大把握。就连天机老人也无法医治，只能控制住乔飞鸿让他不再沦为杀人的机器。
若是有朝一日…他会不会也变得跟乔飞鸿一样？没有感情，没有记忆…
情绪稍微激动，他就感觉到胸口的曼珠沙华似乎更加躁动了，那红色藤蔓有一种隐隐生长的趋势。齐慕风直接脱下大氅，又踏入那冰冷刺骨的寒潭。
这极寒的寒潭之水，能够稍微抑制住他内心那种嗜杀、狂躁的情绪，似乎也能抑制这蛊毒的蔓延。如今，也只能等两位师父都到了，再做其他打算了。
阿沅，你千万不要怪我。
*
平阳关。
夕阳如血，将平阳关的残垣断壁染上一层凄厉的金红。战场上硝烟未散，混杂着血腥和焦糊的气味，随着晚风弥漫进关隘的每一个角落。
然而，比这气味更刺骨的，是一种无声的恐惧。
守城的士兵们倚靠在墙垛边，或坐在地上，许多人连卸甲都忘了。
他们眼神发直，握着兵器的手仍在微微颤抖。偶尔有人低声交谈，声音也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胜利的欢呼？半点也无。这一仗，他们是赢了，却像从地狱边缘爬回来，心魂都丢了一半。
所有人的脑海里，都反复闪现着白日里那些东西的身影，那些西蜀军中的傀儡。
它们眼神空洞无光，皮肤是死气的青灰。刀剑砍在它们身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却不见鲜血狂喷，只有暗褐色的粘稠液体渗出。
一个傀儡被长矛贯穿胸膛，竟能顶着矛杆继续前行，生生将持矛的士兵撕碎！它们不知疼痛，不畏死亡，仿佛只为杀戮而生的机器。
若非镇国将军早有防备，派出了张武将军率领的那支神秘的精锐小队，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想到张武带领的那些精锐与傀儡以命相搏、伤亡惨重的景象，普通士兵们便不寒而栗。
那样的怪物，真的是人力可以抗衡的吗？
主帅营帐内，气氛比帐外更加凝重。
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映照着几张铁青的脸。
齐寒端坐在案后，身姿依旧挺拔，但紧抿的嘴唇和眉宇间深深刻出的褶皱，泄露了他内心的巨大压力。
他知道这些傀儡军的厉害，儿子几番提醒，他是有心理准备的。但今日战场的那一幕幕，还是让他心有余悸，这是他为将二十几年来第一次感到恐惧。
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他手里的这十来万将士们。他要如何应对，如何用最少的伤亡去打赢这场硬仗。
而他面前的几位将领，个个甲胄染血，神色严肃得能拧出水来。
“砰！”满脸络腮胡的黄猛将军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木桩上，震得油灯都晃了晃。他嗓门粗嘎，带着劫后余生的暴躁和难以置信，“将军！今日…今日他娘的那些到底是什么怪物？老子砍了它两条腿！它还能用胳膊撑着地爬过来咬人！这…这简直闻所未闻！”
齐寒的目光从地图上抬起，扫了黄猛一眼，那眼神深邃如寒潭，带着沉重的分量，却没有言语。
他不是不想说，而是关于傀儡，他知道的也并不比在场诸将多多少，此刻任何轻率的解释都可能动摇军心。
虽然，军心恐怕已经受了影响。那些士兵们恐惧的眼神，他全部看在眼里。但是他知道，士气不是他多说点什么就能解决的，必须通过一次次胜利才能起来。
“那些东西感觉已经不是人了，这西蜀国从哪里弄来这些个东西。”李魁啐了一口，脸上也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副将赵远相对沉稳，他深吸一口气，“现在深究它是何物已非关键，当务之急要了解的是，西蜀手里，这样的怪物究竟还有多少？”他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今日战场上，我粗略估算过，出现的傀儡，约有两千之数。”
坐在赵远下首的参军孙文，脸色有些苍白，他扶了扶额，“赵副将所言极是，观今日西蜀用兵，节奏诡异。这两千傀儡冲击虽猛，却并未配合大军全力压上…依我看，这更像是一次试探，他们后面，定然藏着更凶险的后手！”
“试探？”黄猛的火爆脾气又上来了，他梗着脖子吼道，“怕他个鸟！管他什么怪物，来一个老子杀一个，来一千老子杀一千！大不了老子这条命不要了，也要多斩杀他几个怪物。”
孙文闻言，忍不住提高了音量，“黄将军！勇武可嘉，但此刻绝非逞匹夫之勇的时候！张武将军带领的那支队伍，可都是千里挑一的精锐。应对两千傀儡已是如此艰难，伤亡几何…他还在统计，但你我也都看在眼里。若西蜀丧心病狂，拥有的不是两千，而是五万、十万这样的傀儡大军…我问你，我们这平阳关，拿什么来守？”
第337章 傀儡不听话，他就只能找了个替身
“五万？十…十万？”黄猛被这个数字骇得倒抽一口冷气，脸上的怒意瞬间凝固，转而化为一种惊惧。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像样的声音。
今日两千傀儡的恐怖杀伤力犹在眼前，若真有数万之众…那画面，他连想都不敢想。
西蜀皇帝，这他娘的…究竟是人是鬼？竟能造出如此有伤天和的军队！
帐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前还争论的将领们，此刻都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心跳声，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上来。
这时候，帐外突然传来亲兵清晰而急促的通报声，“报！将军，营外有一人自称七星阁的寒剑，特来求见将军！他还带来了大批人马和货物！”
沉寂在自己思绪中的齐寒猛地抬起头，七星阁？儿媳妇的人。
“快请！不，本将亲自去迎！”齐寒霍然起身，动作迅猛带风，大步流星地朝帐外走去。
众位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跟着齐寒涌出营帐。他们将军如此郑重其事，难道是有什么大事？
营门外，夕阳的余晖为一行人马镀上了金边。
为首一人，身姿挺拔如松，穿着一袭玄色劲装，外罩同色系斗篷，风尘仆仆却难掩其非凡气度。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容貌，竟是极为罕见的阴柔俊美。肌肤白皙胜雪，五官精致，一双凤眼眼尾微挑。本应含情，此刻却只有一片清冷疏离。
就因为他这男生女相的容貌，可没少被阁中其他几个护法调侃，所以让寒剑养成了不苟言笑、终日冷着一张脸的习惯。
齐寒快步走出，看到这样一位俊美得耀眼的少年郎，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寒剑见到齐寒，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动作干净利落，声音清越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沉稳，“七星阁护法寒剑，参见镇国大将军。”
他神色恭敬，但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齐寒连忙虚扶一下，“寒护法不必多礼，辛苦了！”
他的目光随即越过寒剑，看向他身后那支约两三百人左右的队伍。只见这些人个个眼神锐利，气息内敛，站姿如磐石，一股肃杀之气无形弥漫。
齐寒心中惊叹，这些人的精锐程度，甚至远超他让张武带领的那支精锐小队！要知道，那支队伍可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就连他此刻都不由得暗自羡慕，甚至生出一个念头。
自己这个未来儿媳妇，究竟是怎么培养出这么多厉害的手下的？要不…回头豁出老脸，把自己的人也送过去让她操练一阵子？
压下心中的杂念，齐寒开口，“鬼面这次怎么没一同前来？”
寒剑看了一眼四周方答道，“老大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
齐寒眼神微闪，侧身让开道路，然后笑道，“寒护法，里面请，我们帐内叙话。”
随即，他转头对紧随其后的副将赵远吩咐道，“赵远，你立刻去安顿好这些远道而来的朋友，准备好热食热水，安排最好的营帐，务必招呼周全，不得怠慢！”
“末将领命！”赵远抱拳应声，立刻着手安排。
来到营帐，齐寒给寒剑倒了杯热茶，“寒护法，来，喝杯热茶，一路辛苦了。”
寒剑有一瞬间的不自在，他没想到，大周朝的不败战神竟然如此的…温和，这倒是让他有些受宠若惊的。喝了口热茶后，他便将鬼面交待给他的事情一一交待了。
“将军，老大已经找到了真正的魏天临。他亲自去营救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齐寒一愣，“真正的西蜀皇帝？”
寒剑冷笑一声，“算不得什么皇帝，这一切都是魏无恒的计划。西蜀皇位本就是传给魏无恒的，所以他是玩的肆无忌惮。而那个魏天临不过就是个傀儡，只是没想到傀儡不听话，他就只能找了个替身。”
齐寒微微蹙眉，那这个魏天临即便救出来，也没多大用处。不过…暂时先留着吧。
“还有，我们的人已经找到了傀儡军的老巢。只不过那里…到处都是机关阵法，还有各种毒物，所以暂时无法进入。”
齐寒一听找到了傀儡的老巢，眼睛都亮了。但后半段…
他一脸严肃，“可有应对之法？”
“我们已经向主子求助了，相信她一定有法子。”
齐寒愣了一下，儿子出事，沈今远赶去了北境。此事，他已然收到了消息。
那派人前去北境求助，这一来一回要不少时间，而且还不一定有解决之法。这过程，他们不知要应对多少次傀儡军。
他小声提议，“或许，本将军可以派一队人马先行去探探路？”
寒剑沉默了一瞬，然后开口，“将军，没必要让兄弟们送命了吧。”
寒剑这话说的是相当直白了，若不是齐寒了解他们的实力，真以为他是看不上他手底下的人呢。
“当真如此厉害？”
寒剑点头，“我们阁中最擅长奇门遁甲跟最会使毒的人进去了，再没出来。寒剑相信将军的手下在战场上定然是骁勇善战的良将，但去了那里…”
他摇了摇头。
齐寒叹了口气，“好，那我们只能等了。”
这时候，亲兵的声音再次在帐外响起，“将军，张武将军求见。”
齐寒神色一肃，“让他进来。”
张武大步踏入帐内，他甲胄上还沾着血污和尘土，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悲恸。他先是看了一眼帐内陌生的寒剑，微微颔首致意。然后便向齐寒单膝跪地，声音沙哑，“将军，末将前来复命。今日一役，我部带领的小队…伤亡已清点完毕。”
齐寒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讲。”
张武声音很沉，“出战一千三百人，阵亡…五百三十七人，重伤失去战力者九十五人，轻伤者几乎全员。”
齐寒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损失定然不小，但没想到，战力折损近半！
齐寒闭上了眼睛，放在案几上的手悄然握紧，指节泛白。沉默在帐内蔓延，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第338章 绝处逢生
这时，一直静立旁观的寒剑开口了，“将军，寒剑此次前来，还带来了一批特制武器，是主子在京都之时就画好的图纸，命工匠日夜赶工，专门为克制此类傀儡设计的。”
此言一出，齐寒跟张武都震惊不已！
齐寒猛地抬眸，目光灼灼地看向寒剑，“专门针对傀儡军的武器？”
张武更是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死了那么多弟兄，张武心里何尝不同。那些个怪物，他真想去杀个干净。
“当真？寒护法，武器在何处？可否带末将前去一观？”
他此刻也顾不得礼节了，只想立刻亲眼看看这武器装备。
寒剑面色平静，只他点了点头，“自然可以，只不过武器数量有限，共计五千副。我七星阁子弟自留五百备用，其余四千五百副，皆可交由将军麾下将士使用。”
“好！好！” 齐寒立刻起身，“走！本将军也正要见识一下，是何等神兵利器，能克制那些妖邪之物！”
齐寒率先走出营帐，张武紧随其后，步伐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凌乱。
寒剑则不紧不慢地跟上，玄色斗篷在晚风中微微拂动。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七星阁队伍停驻的后营空地，那里整齐地摆放着数十个沉重的木箱，寒剑示意手下打开其中几个箱子。
随着箱盖掀开，映入眼帘的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刀枪剑戟，而是弩，但看着…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齐寒一看，顿时就有些失望了。这种工具在战场上，真不如长刀长枪来的好用。但他也相信儿媳妇的能力，难道这里面还有其他奥秘？
张武的神情也同样如此，寒剑见状立即解释，“这几款弩都是主子亲自设计，弩身更轻，但是射程要比常规的弩要高数数倍，力量也更大。对于箭尖的要求也小，木头材质的杀伤力一样强，这样在成本要远远比常规的弓弩所耗费的铁量要少很多。”
寒剑是对武器有研究的，在他看来，主子这设计的精妙，简直是天才。尤其成本还低，大大的减少了费用，这其实也是非常关键的。
“当然，最为关键的是这个。”寒剑又打开几个箱子，里面密密麻麻的放的全是箭。
寒剑见二人反应依旧平平，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拿起一把弩，快速安装箭矢，然后朝着不远处一棵大树射去。他连发三箭，每一箭都正中树干。
然后，“砰！砰！砰！”
齐寒跟张武一愣，二人对视一眼，随即上前查看。那么粗的大树杆，竟然被硬生生炸出三个窟窿。
齐寒立即明白了这弩的最精妙之处在于这些箭，他看了看树干，又回头拿了一支箭仔细研究，然后才抬眸看向寒剑，“这里面放的火药？”
寒剑点头，“是，火药的配比也是主子亲自配好的，这样即使近距离使用，也不会误伤自己人。但是，只要这箭能射中傀儡胸脯，这威力绝对足够摧毁心脏。”
张武瞪大眼睛，“少夫人，真乃神人也。”
齐寒脸上终于露出了连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他重重拍了拍寒剑的肩膀，又看向激动不已的张武，沉声道，“传令下去，优先装备张武所部剩余精锐，以及军中擅骑射之士！加紧熟悉操练！西蜀若敢再来，定要让他们尝尝厉害！”
*
西蜀国，仙女峰。
这座被西蜀百姓奉为神山的山峰，在夜幕下如同一尊沉睡的巨兽，沉默而威严。山体笼罩在朦胧的雾气中，平添了几分神秘与肃穆。
任谁也不会想到，在这座被皇室和百姓顶礼膜拜的圣山腹地，竟然就是西蜀炼制傀儡的地方。
地宫的入口很是隐秘，在一处瀑布之后。七星阁耗费不少时间，才终于锁定了这个位置。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瀑布旁的阴影里，来人正是鬼面。他并未立即行动，锐利的目光穿透面具的眼孔，仔细审视着周围的一切。
七星阁先后派出的两拨人潜入，最后竟无一人出来，甚至连一丝求救的信号都没有传出。他将真正的魏天临安顿好之后，便想着先过来查看一番。
他原本的计划只是潜入查看，一旦情况不对，即刻撤离，等待主子的最终安排。
然而，这地宫的凶险远超预期。
鬼面身形如幽灵般穿梭在地宫之中，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缓慢、稳定，耳朵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眼睛适应着渐深的黑暗，全身的肌肉都处于一种蓄势待发的状态。
闯过了五六道机关，然而…
地宫深处，两侧雕刻着诡异图文的石壁，正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缓缓向内合拢。碎石和灰尘从头顶簌簌落下，空间被急速压缩，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鬼面背靠一侧石壁，双足死死蹬住另一侧，身体绷成了一张弓，拼尽全力延缓着被碾成肉泥的时刻。
他面具下的脸庞因极度用力而扭曲，汗水浸湿了鬓角，顺着冰冷的面具边缘滑落，滴在脚下不断缩小的地面上。目光急速扫过光滑如镜的壁面，上面除了冰冷的刻痕，找不到任何可以借力攀爬的突起。
他从入口一路闯过五六道致命机关，才抵达这地宫的中段，没想到竟会陷入这等绝境。向上，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左右，是催命的石壁。
难道真要葬身于此？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闪过，他牙关紧咬，丹田内力疯狂运转，试图抵抗，但合拢的石壁丝毫不受影响，依旧慢慢合拢。
就在他即将力竭之时，“咔嚓！”
似乎是某处机关的声。
紧接着，一道懒洋洋的，带着几分戏谑和熟悉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死到临头了还发呆，还不赶紧上来？”
话音未落，一条粗壮扎实的绳索，“嗖”地一声从上方垂落，末端正好荡在鬼面触手可及的地方。
绝处逢生！
鬼面心头一震，几乎是本能反应，他立刻松开了抵住石壁的力量，双手精准地抓住了那根救命的绳索。
他来不及细想，双臂用力，足尖在仍在合拢的石壁上轻轻一点，身影飞速上升。也就在他逃出那两面石壁的那一刻，沉闷的巨响传来，下方的石壁重重地合并在了一起，激起的尘土向上弥漫。
第339章 有违天道人伦，残忍至极
鬼面脱险之后，朝着眼前人恭敬的行了一礼，“鬼面拜见前辈，上官老城主。”然后又对着他们身后的韩昭微微颔首。
原来出手相助的是天机老人。
天机老人依旧戴着他那个虎皮帽子，甚是扎眼。他撇撇嘴，然后对着上官政说道，“看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女生外向啊。这臭丫头，真是什么事都管了。这还没成亲呢就这么上赶着，以后成亲了还了得？这不是被那混小子拿捏的死死的么？我这张老脸都要给她丢尽了。”
上官政笑笑，不发表意见。
一旁的鬼面尴尬道，“主子她，心怀天下苍生…”
“屁！”天机老人一脸嫌弃，“她什么德性我不知道？陌生人就是死她跟前她都不一定出手相助，还心怀天下。你这话说的，你自己信不？”
鬼面轻咳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也是，跟她多少年了，还能被这等小机关给困住，没用。”
“是。”
“不要整天就知道喊打喊杀的，没事多看看书，什么机关术，玄门遁甲…你们这些孩子啊，一点都比不上老夫当年能吃苦。”
“是。”
“脑子是干嘛的？那是用的，不是用来看的。”
鬼面被训得脸都快埋到胸口了，依旧只敢应一个“是”字。
天机老人脸一板，“你除了“是”还能说点别的不？”
鬼面一愣，“是…嗯，前辈教训的是，鬼面日后一定改正。”
天机老人无奈的摇摇头，“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哎？对了，我的浮灵果呢？有没有给我弄到？”
“有，有的，前辈。三颗浮灵果，都给您留下了。”
天机老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嗯，不错，还是有点用处的。”
这时候，上官政给韩昭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将一个小包袱递给鬼面。
鬼面接过一看，里面赫然是他七星阁的令牌。每个令牌背后都刻有所属人的姓名，这东西只有在人死之后，方才收回。
上官政显然也知道，“里面那些，你的人？”
鬼面神色沉重，他知道人没出来，大概率是没了。但也会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说不定只是被困住了。但…他默默的将包袱系好，背在背后。
“是，敢问前辈，他们的尸身现在何处？我想带他们出去安葬。”
上官政看了一眼天机老人，“那些尸体，你就别带出去了，回去弄个衣冠冢吧。”
满身毒，带出去了说不定也会产生异变。
鬼面皱紧眉头，似是明白了什么，没再多问。
“你这次带了多少人来？”
鬼面不解，但还是老实回答，“西蜀能用的，不到两百。”
上官政点点头，然后看向天机老人，“师父，那我不用调用云海城的人了吧？”
天机老人摆摆手，“够了够了，用不了那么多。”他又看向鬼面，“你主子手里的那些火药，你可能弄来？”
鬼面对上天机老人凌厉的视线，也不敢隐瞒，“这次出来，运了一些去平阳关军营，手里…还剩下一些。不知道前辈需要多少？”
“多少…”天机老人叹了口气，“老夫也估不出来，走，去瞧瞧吧。”
有天机老人在，后面的路就顺畅很多了。那些机关，那些毒物在他面前，简直跟小儿科一般。
他信步闲庭般带着他们在错综复杂的甬道中穿行，偶尔屈指一弹，或用脚很是随意地一磕，暗处便传来机械运转的轻响。一路畅通无阻，唯有地宫深处传来的那种腐朽的沉闷气息越来越浓重。
终于，他们穿过最后一道巨大的石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也同一瞬间，让人血液凝固，头皮发麻。
这是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地下空间，仿佛将整座仙女峰的山腹都掏空了。
他们此刻正站在一处天然形成的岩石高台上，如同观景台一般，俯瞰着下方的景象。
然而，下方并非什么自然景观，而是一幅足以让任何人都毛骨悚然、心神俱颤的恐怖景象。
下面是无比开阔的平地，甚至都一眼望不到边际。而在这片巨大的平地上，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站立着无数身影！
他们全部身着西蜀的铠甲，在黑暗中反射着幽微的冷光。这些士兵如同石雕泥塑般静立不动，头颅微垂，看不清面容。没有任何呼吸声，更没有活人应有的生气。整个空间死寂得可怕，如同地狱一般。
鬼面自认见过无数大场面了，但此刻，面具下的瞳孔也骤然收缩，呼吸为之一滞。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就连一向沉稳冷静的上官政，此刻脸上也再也无法维持平静。他向前踏出一步，站在高台边缘往远处眺望，试图估算这支傀儡大军的规模。
但越是细看，他的脸色就越是苍白，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师父，这数量…保守估计，得有十几二十万。”
这个数字如同惊雷，在死寂的空间里炸响。
天机老人没有说话，他佝偻的身影站在高台边缘，浑浊的老眼此刻不再是平日的懒散戏谑，而是冰冷刺骨的，但其中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与痛楚。
他缓缓扫视着下方那黑压压的、望不到头的傀儡大军，思绪却飘远了。
真要追根溯源，这造孽的鬼东西，最初便是由他的先辈创造出来的。后因他父亲深感此术有违天道人伦，残忍至极，才毅然下令封禁，严禁族人再使用。
为了彻底杜绝后患，他的父亲采用了最为极端的方式，将所有知晓该秘术的心怀不轨的族人及相关者，尽数清除。
那是一场惨烈的内部清洗，后果便是家族分崩离析，族人凋零，就连他…也受了牵连。
往事矣已，却在此刻化为沉重的枷锁，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良久，他缓缓开口：“那个孽障…离开四十年。看来，他从那时起，就已经开始暗中谋划此事了。而这西蜀…看这规模，估计从西蜀上一任皇帝开始，就已经在做此事。”
若非经年累月的筹备，如何能悄无声息地制造出如此数量的傀儡？
第340章 祸害遗千年，他，没那么容易死！
众人心中寒意更甚，这意味着，这场阴谋已经酝酿了数十年之久！
他们沿着高台边缘的道路继续向前行走，走了很长一段距离，终于到了这片巨大空间的尽头。
前方出现了一片明显的空缺地带，地面留下了大量傀儡站立过的痕迹，灰尘的厚度与旁边区域截然不同。
上官政停下脚步，盯着那片空地，眉头皱得几乎要打结，声音低沉而急促，“看这里的痕迹…他们似乎不久调走了大量的傀儡。”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在场的都是聪明人。魏无恒人在东炎，那这些傀儡自然是调去支援东炎的。
天机老人冷哼一声，“呵，野心不小。”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寒意，随后转身，“走吧。”
*
寒冬天气，又是夜晚，那冷风更是刺骨。一座废弃的山神庙里，火光跳跃，勉强驱散了几分寒意。
天机老人和上官政盘膝坐在铺了干草的地上，闭目打坐。
鬼面刚将一堆捡来的干柴点燃，火焰升腾起来，给破庙带来了一丝暖意。
就在此时，韩昭提着两只处理得干净的兔子走了进来，他动作麻利地将兔子架在火堆上烤。火舌舔舐着兔肉，很快便发出轻微的滋滋声，淡淡的肉香开始在破庙内弥漫开来。
天机老人这才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了那两只烤得金黄的兔子上，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韩昭全神贯注地看着烤肉，随身携带的小布袋里掏出几个小罐，熟练的将一些细碎的调料粉末均匀地撒在兔肉上，然后又拿出一把小刷子蘸了些特制的酱料细细涂抹。时不时的他还用匕首在肉厚的地方轻轻划上两刀。
随着调料的加入，这香味更勾人了。
天机老人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凑到火堆旁，眼巴巴地看着，“好了没？我老头子都饿了。”
韩昭忙笑着应道，“快了快了，师祖您再稍等片刻，马上就好。”
天机老人看着韩昭那娴熟的手法，笑道，“你这调料，是半夏那丫头给你的吧？闻着这味儿就像。”
韩昭点头，“师祖明鉴，正是半夏姑娘。她心细，知道您老人家在外奔波辛苦，怕您胃口不佳，特意准备了许多调料让我带上。”
不得不说，半夏那丫头在厨艺一道上真是天赋异禀。这些调料看似寻常，搭配起来却是绝妙，做什么都格外好吃。
天机老人满意地捋了捋雪白的胡须，眼中满是笑意，“那丫头啊，也是被你师叔那个挑剔精给磨炼出来的。你师叔那张嘴啊，才叫真正的难伺候。”
韩昭听了也只能干笑两声，低下头继续专心翻烤兔子，不敢接话。这世间恐怕也只有师祖敢这么随意地编排师叔了，自己反正是万万不敢多嘴的。
终于，兔子烤好了。
韩昭先小心翼翼地将两只最肥美的后腿撕下，分别递给天机老人和上官政，他跟鬼面分剩下的部分。四人围坐在火堆旁，安静的吃着。
天机老人吃得满嘴流油，心满意足，这才看向坐在一旁的鬼面，“你手里现有的火药，够不够把整个仙女峰给我炸了？”
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此刻精光闪烁，甚至带着一丝决绝。那地方，藏着太多脏东西，最好永远埋在山石之下，永世不见天日才好！
鬼面认真思索下，“回前辈，手里现有的，应是不够的。不过，平阳关那边的，倒是可以先行调拨过来使用，本来也是为了应对那些傀儡而准备的。”
天机老人点了点头，“好，你尽快安排。”紧接着，他又特意叮嘱了一句，“记住，这件事不准告诉你们主子！”
那丫头忒啰嗦，若是知道自己瞒着她来西蜀，定然又要找他麻烦。
鬼面闻言，顿时面露难色。如此大的事情要瞒着主子…
他犹豫了一下，“前辈，此事关系重大，瞒着主子恐怕不合适吧。”
机老人冷哼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哼！那丫头在京都城里忙得很呢！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事情都要管，哪一样不得她操心？这点事情，就别去烦她了。”
鬼面沉默了片刻，“前辈，主子…她已经不在京都了。她人，已经到了北境。”
“什么？”天机老人眼睛猛地一瞪，花白的胡子都差点翘了起来，“这臭丫头！什么时候的事？”
鬼面连忙解释，“是因为墨玉公子突然失踪了，下落不明，主子这才日夜兼程赶过去的。前辈…您们不知道吗？”
天机老人和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上官政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凝重之色。
天机老人收敛了之前的随意，“详细说说，墨玉那小子怎么会失踪？”
鬼面将他知道的全部跟天机老人交待了，没有一丝隐瞒。
上官政神色严肃，“师父，我们得赶紧去一趟。”
天机老人沉默了一瞬才道，“先把这里的事情解决掉，墨玉那小子…祸害遗千年，他，没那么容易死！”
嘴里虽骂着祸害，但眼里的担忧却是显而易见的。那小子，即使没有跟自家徒弟的缘分，那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真的不担心。
*
北境。
今日军中来了两位客人，武林盟主厉寒霆和他的师弟聂问天。
二人此刻坐在齐慕风的营帐内，厉寒霆面容冷峻，一双深邃的眼眸不怒自威，周身散发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和生人勿近的寒气。
他也不说话，自顾自的喝着士兵奉上的粗茶。
聂问天倒还是老样子，一看到齐慕风就开始叭叭个不停。
“我说墨玉啊，外面什么情况，怎么又传你坠崖又说你失踪的，可让兄弟我好生担心呢。”
而此刻坐在主位之上的“齐慕风”，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心虚。他轻咳一声，“也不算是谣言，之前确是遇到了些麻烦。”
他刚开口，一旁的厉寒霆目光便射了过去，似乎带了点狐疑。
聂问天是个马大哈，他习惯了跟齐慕风互怼，“你小子难不成还真着了什么道？嘿嘿嘿，来，告诉哥哥，让我也乐呵乐呵。”
“齐慕风”尴尬的喝了一口热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就在这时，营帐的门帘被掀开，一道窈窕的身影走了进来，来人正是沈今沅。
几乎在她进来的同时，原本坐着的厉寒霆和聂问天，竟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厉寒霆抱拳，“沈姑娘。”
聂问天则显得热情得多，脸上瞬间绽开灿烂的笑容，拱手道，“沈大小姐！别来无恙啊！”
第341章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聂问天看到沈今沅，那是打心底里高兴啊，看他笑得那傻样就知道了。毕竟以往合作时，沈今沅出手那是相当大方，他赚了不老少钱呢。说不定这次…嘿嘿嘿，他们又有合作的机会了呢。
沈今沅落落大方地还了一礼，“厉盟主，聂大侠，没想到二位会突然驾临，有失远迎了。”
厉寒霆微微颔首，刚想说什么就被一旁的聂问天打断了。
“沈大小姐客气了，我们这不是听说墨玉出事了来看看嘛，没想到白担心一场。”说着他还向上首的“齐慕风”抛了个眉眼，“没想到你小子不仅没出事，这还…夫妻齐上阵啊，哈哈哈哈，他东炎是脑子不好么得罪你俩了。”
上首的“齐慕风”很是尴尬的看了一眼沈今沅，喝茶，他还是喝茶吧。
沈今沅倒是很镇定，她唇角上扬，眼神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一旁沉默的厉寒霆，“我也是收到消息不放心，所以跟过来了。没想到厉盟主跟聂大侠也是如此，有心了。”
聂问天哈哈大笑，“咱江湖儿女，最讲究一个“义”字。我师兄跟墨玉相爱相杀多年，这感情还是很牢靠的，哈哈哈哈。”
一旁的厉寒霆蹙眉，眼神锐利，“你瞎说什么。”
聂问天缩了缩脖子，“啊…我，我跟墨玉相爱相杀行了吧，是我不放心，非要来看看。”
沈今沅浅笑，“既然来了，那厉盟主跟聂大侠就多留些时日。就是这里…可能不大清净。”
能清净的了么，这里可是在打仗呢。
聂问天摆摆手，“不了，我们本来…”
结果这时候，厉寒霆却插话道，“好，厉某人也是多年前来过北境一次。既然沈姑娘盛情相邀，那我们就留下来住一阵子吧。”
沈今沅对上厉寒霆那满含深意的眸子，只是微微勾起唇角，没有说话。
聂问天倒是有些搞不清楚了，留下来？留下来作甚？他看看自家师兄，又看看沈今沅，也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哎，墨玉。”聂问天眼神冒着精光，“你这身铠甲看上去挺威风的嘛，给我也弄一套呗。”
他这块头比墨玉可壮实多了，穿起来肯定比他还威风。
“齐慕风”无奈，“怎么？你想加入我麾下？”
“切，你想到的倒美，我就是觉得你这身行头不错。”
“既然不是，那我可没法子给你。”
聂问天撇撇嘴，“小气吧啦的，一点都没你媳妇大方。”然后又乐颠颠的看向沈今沅，“沈大小姐，咱俩都是老交情了。既然要在北境待一阵子，你看看，”他摩挲了下手掌，“嘿嘿嘿，咱们还有机会继续合作不。”
一旁的厉寒霆制止他，“别胡闹。”
聂问天这下可不听他师兄的了，“什么胡闹，我这可是赚银子，赚银子你懂不懂。沈大小姐可大方了，我可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机会难得。”
他这看着像是偷偷的在跟自家师兄咬耳朵，但是那音量可是一点都不小，厉寒霆那张老脸都要被他丢尽了。
不过无论是上首坐着的“齐慕风”还是一旁喝茶的沈今沅，似乎都早已习惯他这副模样了。
厉寒霆恨铁不成钢，“你这是掉钱眼里了。”
聂问天在这点上寸步不让，“咱没钱的时候您忘了啊，我可没忘。趁机会难得，能赚一点是一点嘛。”然后又谄媚的看向沈今沅，“沈大小姐，到底有没有哈。”
沈今沅放下杯盏，一拍手掌，营帐外的夜枭就进来了。
“夜枭，刚刚聂大侠的话你听到了？”
“是，主子。”
“你手里可有什么事是聂大侠能帮的上忙的？”
夜枭跟聂问天也是老相识了，他咧嘴一笑，“聂大侠武功盖世，有他帮忙那是最好不过了。去东炎杀人，聂大侠，这活你接不接？”
“杀人？”聂问天来了兴趣，那应该是按人头算的吧？不过看到一旁脸色冷冰冰的厉寒霆，他还是装模做样的问了一句，“杀的是大奸大恶之人吧？”
“那肯定啊，都是些为虎作伥的贪官什么的。”
“那感情好啊，”他斜睨了自家师兄一眼，见他没有反对，那心情别提多好了，“那咱这价钱怎么算？是按人头来的吧？”
夜枭大方的一拍胸脯，“聂大侠还不相信我么？”
聂问天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一把勾住夜枭的肩膀，“走，咱哥俩出去说，详细说说。”
夜枭看了一眼沈今沅，得到主子的同意才离开。
厉寒霆长叹一口气，他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
聂问天走了，营帐内瞬间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最终还是沈今沅开口了，“厉盟主一路赶来辛苦了，我让人带您去休息？”
厉寒霆立即起身，也不看上首的“齐慕风”，直接朝着沈今沅拱手，“那有劳沈姑娘了。”
沈今沅微微颔首，“客气。”
*
东炎国。
大殿内烛火通明，魏无恒斜倚在铺着貂皮的软榻上，指节分明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支通体乌黑的短笛，脸色阴沉的骇人。
这时，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进入殿内，在距离软榻十步之遥的地方跪下，头颅深深低下，不敢直视榻上之人。
“主子，齐慕风有消息了。”
魏无恒眼皮猛地一抬，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瞬间迸射出锐利的光芒。他几乎是弹射般从软榻上坐直了身体，玄色的宽大袍袖带起一阵冷风，“在哪？”
“回主子，确认还在北境，最后出现的踪迹是在一座荒山附近。但…具体方位，我们的人还在加紧探查。”暗卫的声音更低了些，带着惶恐，“毕竟还在北境境内，我们不敢大规模搜寻，怕打草惊蛇，所以…”
然而，这一次魏无恒没有不满，甚至嘴角还缓缓扯开一个笑容。那笑容阴冷、扭曲，充满了算计。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黑色短笛上，指腹轻轻抚过笛身，“足够了…”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光滑如镜的金砖地板上投下长长的阴影，眼神中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
齐慕风，你不是能躲么？孤倒要看看，你要如何摆脱孤！
第342章 你妹妹何等本事，你跟她比？
京都，朝堂之上。
清晨的阳光透过高窗，洒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上，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与寒意。
龙椅之上的轩辕璟，脸色铁青，“东炎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西蜀背信弃义，撕毁盟约，犯我边关！”
轩辕璟的声音如同寒冰，每一个字都砸在下方文武百官的心头，“国家危难之际，正是我等君臣同心，共渡难关之时！”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一位身着紫袍的老臣却颤巍巍地出列，竟大谈什么忍辱负重、以和为贵。两边开战必将耗尽国力，不如暂且议和，以保百姓安宁，那副大义凌然的嘴脸，竟然还有人跟着附和。
轩辕璟胸膛剧烈起伏，额头青筋暴起，贪生怕死之辈，真以为求和就能解决问题？百姓就能安宁了？痴人说梦。
但是几个人仍滔滔不绝，听的轩辕璟脑壳疼。
“混账！”他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一拍龙案，“敌军铁蹄将至，尔等不思报国，竟敢妄言议和？这岂不是要将我天朝尊严拱手让人？拖出去！革去顶戴花翎，打入天牢候审！”
两名侍卫应声而入，毫不客气地将那几个面如土色的臣子架起拖出大殿。
凄厉的求饶声在殿外渐行渐远，整个朝堂之上顿时鸦雀无声，文武百官个个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
轩辕璟锐利的目光扫过下方一片低垂的头颅，强压怒火，“两线作战，粮草军饷乃是重中之重。如今国库吃紧，诸位爱卿，有何良策？”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更是死寂。
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要么加赋于民，引起动荡。要么…就是让他们自己掏腰包。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棘手之事。文武百官们一个个都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缩进地缝里去。
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良久，终于，还是秦太傅率先出列，声音沉稳，“老臣愿捐出俸禄及家中积蓄，白银一万两，以充边关军需，略尽绵力。”
这一举动，如同在平静的死水中投下了一颗石子。
紧接着，内阁大学士沈惟、督察御史玄鸣等也相继出列，纷纷表示愿捐资助饷。
有了这几位的带头，其他官员无论情愿与否，也都只能硬着头皮，你三千我五千地报出数目。
一时间，朝堂上竟有了几分“同仇敌忾”的景象。
轩辕璟紧绷的脸色稍缓，“众位爱亲有心了。”然而他话锋一转，“粮草物资已有着落，然此番运送，关系两处战场安危，责任重大，需得派可靠之人押运。何人愿往？”
方才还因捐钱而有些热闹的大殿，瞬间又陷入了沉默。
北境是苦寒之地，而且东炎铁骑来势汹汹。平阳关面对的西蜀军队，也同样是诡计多端。这两条路都是险途，跋涉千里，责任如山。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根本无人敢轻易接下这千斤重担。
就在这时，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身影站了出来，二皇子轩辕离！
他步履沉稳地走到御阶之前，躬身行礼，“皇上，臣弟愿往平阳关，为皇兄分忧，为边关将士尽一份绵薄之力！”
轩辕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满意的点点头，“好！皇弟有此胆识，朕心甚慰！平阳关一路，便交由你了！”
四皇子轩辕昊见老二都愿意做点事情了，他也不甘示弱，“皇兄，臣弟也愿…”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另一个洪亮的声音已然响起，“皇上！臣沈砚，愿押送物资前往北境，确保粮草安然送达前线将士手中！”
众人循声望去，沈砚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坚定，声音中气十足，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和担当。
轩辕璟看了二人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沉默的沈惟，“好！沈爱卿忠勇可嘉！北境一路，就交给你了！二皇子轩辕离前往平阳关，沈砚负责北境。此事就此定下，不得有误！”
“臣弟领旨！”
“臣领旨！”
退朝之后，轩辕昊快步追上了沈砚，“大哥，刚刚你为何抢我的话啊，我好歹也是皇子，也应该为朝廷做点什么的啊。”
老二平日里啥都不管，今日都主动请缨去平阳关了，他若是不做点什么，真的显得很废啊。
沈砚蹙着眉头，“四皇子，您似乎忘了下月初就是你跟雪柔的大婚了。若是去了北境，婚礼该如何？”
“那就…”
话没说完，他便住了嘴，因为沈砚正用阴恻恻的眼神看着他，看的他后背一凉，让他硬生生改了口，“还是大哥考虑的周到，下月初是钦天监选的日子，可不能错过了。刚刚本王那也是…一时激动，上头了，呵呵，上头了。”
沈砚轻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他直接转身离开。
轩辕昊咽了咽口水，以前他觉得沈今沅挺吓人的，但人家毕竟武力值在那里，他打不过也斗不过，怂一点就怂一点。但这沈砚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怕什么？
他上前两步追上，“那大哥岂不是不能参加我跟雪柔的大婚了？”
“嗯，此事我会跟雪柔说的。”
二人之前的大婚太仓促了，但是好歹他也算是见证了，想来…雪柔那丫头会理解的。
回到沈府之后，沈惟就将人叫了过去。
沈青山也在，一脸沉重。看到儿子过来，他劈头就问，“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何不跟家里商量一下。北境那么远的地方，你这身板…你受的住？”
沈砚抬眸，“暖暖能去，我这个做大哥的为何不能？”
沈青山眼睛一瞪，“你妹妹何等本事，你跟她比？你跟我一样，都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北境何等艰苦之地，你别去了再给你妹妹添麻烦怎么办。”
沈砚无奈，他爹是连他自己一起损啊，他长叹一口气，“爹，我就是去押送物资，又不需要我自己托运的，我就是跟着队伍去，不会有问题的。”
“那这一路上要是遇到危险，你这…打也打不过的。”
哎，沈青山是真担心啊。
“无妨，暖暖不是留了些人手在的么？届时我带些上路，不会有问题的。”
沈青山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看吧，还得是闺女。
第343章 这一切的一切，未免也太巧合了
“咚咚！”
书房的门被敲响了，沈惟抬眸，“进来。”
来人是张子轩，也是沈惟让人唤来的。
张子轩朝着沈惟恭敬一礼，“子轩见过沈老大人，”然后朝着沈青山跟沈砚微微颔首，“见过两位沈大人。”
沈惟笑着摆摆手，“自己人，无需多礼，张大掌柜请坐。”
张子轩也不客气，坦坦荡荡的坐下后便开口，“运往平阳关跟北境的一应物资都已经准备好，户部尚书张大人做最后清点，没有问题随时就能出发了。”他看向沈砚，“沈大人这边无需准备什么，除了朝廷安排的人，我也另行安排了一些自己人跟着。一来保护您的安全，二来也是为了确保物资。”
沈砚看了看沈惟，然后起身朝着张子轩拱手，“有劳张大掌柜了。”
张子轩笑道，“沈老大人都说了，自己人，沈大人也无需跟我客气了吧。”
“是，是。”
“还有，”张子轩神情有些无奈，“三生堂的李大夫准备了不少药材什么的，耽误了一点时间，至今还没出发。本来明日便出发的，我索性让他们跟着沈大人一道去吧，反正都是去北境。半夏跟黑曜他们也会同行，相互也有个照顾。”
沈砚点点头，“好，没问题。”
张子轩叹了口气，“此次前去路远，若不是主子还交待了其他事情，我定然也是要跟着去一趟的。”
沈青山一听忙开口询问，“暖暖来过消息了？她到北境了？现在情况如何？”
“是，主子日夜兼程，七日便抵达北境了。目前…”他停顿了下，“暂时还没有少将军的消息。”
沈惟眉头微微蹙起，显然对此事还是非常担忧的。
而沈青山的注意力却在“日夜兼程，七日抵达”上面，他一脸心疼，“京都距离北境，相隔遥遥。正常也要小半月的路程，暖暖…暖暖竟然七日就到了？”
张子轩愣了一下，“是。”
“这丫头也是，从来不知道写封家书回来，不知道家里人会担心么？”他看向沈砚，“你这次去可要好好说说他，让她写信回来跟我跟你娘。你就说…就说你娘想她了，想的吃不下饭了。”
沈砚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张子轩，“知道了。”
*
京都城内的一座小院内，许沐云坐在临窗的榻上，指尖捏着细小的银针，在绷紧的绢帛上穿梭。
冬日的阳光透过大开的窗棂，温柔地洒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柔和的阴影。偶有微风拂过，便带来隔壁院落的淡淡梅花香，让她神色更显得放松。
她全然不知，仅仅一墙之隔，在那高高的围墙上，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立了许久。
轩辕离一身玄色衣袍，几乎与墙头斑驳的阴影融为一体。他目光贪恋的紧紧追随着窗内那个纤柔的身影。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被他收入眼底。
但他却不敢靠近，生怕自己的出现会打扰到对方的清静。
“小姐！”春桃欢快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寂静，她端着一个托盘进来，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您快看，您最喜欢的橘子！是隔壁的陈妈妈送来的，又大又甜，闻着就香！”
许沐云这才抬起头，目光落在托盘上那几个金黄饱满的橘子上，唇角自然地勾起一抹浅笑，“陈妈妈太客气了，春桃，你晚些时候将我早上买回来的那盒桂花糕送些过去，算是回礼。”
“好嘞！我一会儿就去！”春桃爽快地应着，将橘子轻轻放在桌上，又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显然心情极好。
许沐云看着自家丫鬟活泼的背影，唇角的弧度不由得更深了些。自从许府的人离开京都之后，她觉得这日子，当真是越过越顺心了。
但是，这未免也太顺了点。
她的刺绣手艺是不错，可每次送去绣庄，总有人毫不犹豫地出高价收走，仿佛专等着她的绣品似的。
还有隔壁先前那户人家，女主人尖酸刻薄的，三天两头指桑骂槐，说她一个独居女子不检点。可没几日，那家人就悄无声息地搬走了，换来了现在这户。她虽从未见过主人，但那位总是笑容和气的陈妈妈她是见过的，那主人定然也不差。
甚至还有一次，她外出售卖绣品归来，不小心被贼人盯上，抢走了钱袋。但是不到半个时辰，竟有官差亲自将钱袋送回，只说恰巧抓到一个小毛贼，赃物一并追回了…
这一切的一切，未免也太巧合了。巧合得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无声息地为她扫平了一切坎坷，只留给她一片安宁。
许沐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扇敞开的窗户，视线仿佛要穿透那堵隔开两个院落的砖墙。会是她想的那样吗？是那个人么？
而此刻，隔壁院落里，梅花开得正盛。
原本立于高墙之上的轩辕离，已悄无声息地回到院中。他站在那株老梅树下，虬结的枝干上缀满红艳艳的花朵，冷香扑鼻。他负手而立，仰头看着探过墙头的几枝寒梅，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隔壁主仆二人的对话。
他们之间，明明仅仅隔着一道墙，却仿佛比千山万水更难逾越。
*
北境军营。
深夜，寒风呼啸，这雪又下起来了。
戌时刚过，一道黑色的身影不疾不徐地从主营区走了出来。他身形挺拔，步伐稳健，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出其行动间的利落与警觉，此人正是最近才抵达北境的秦松。
他如同寻常散步般，径直走出了军营辕门，沿着被冰雪部分覆盖的小径，向远处那片黑黢黢的树林走去。
他的脚步看似从容，实则每一步都带着目的性。走了约莫半刻钟，距离军营已有一段距离，他这才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四周，侧耳倾听片刻，确认无任何跟踪的迹象后，这才朝着一旁的树林间吹了个口哨。
紧接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如一道黑色闪电般窜出，秦松拍了拍马颈，利落地翻身而上，疾驰而去。
然而，在他刚刚离开后，一棵粗壮的云杉后缓步走出一道纤细的身影。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衫，外面裹着的那件赤色大氅，鲜艳而夺目。
沈今沅清冷的目光追随着秦松消失的方向，萧骞自那日后便深居简出，再未离开过军营。反倒是这个新来的秦松，行踪透着古怪，几乎日日都会外出。
这次，她亲自前来。
她倒要看看，小玉这几个手下，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第344章 她的小玉，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
寒风卷起她大氅的毛领，拂过她冰冷的面颊。
她不再犹豫，足尖轻点，整个人便悄无声息地掠出，向着秦松离去的方向疾追而去。
然而，她刚离开，不远处又来了一个身影，厉寒霆。
他蹙眉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思索了一瞬，也跟了上去。
*
洞穴深处，秦松像一道真正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潜入。他的脚步落在覆着薄冰的地面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的目光并没有立即投向寒潭中央那个身影，而是锐利地扫视着整个山洞的每一个角落。
与昨日相比，今日洞内的景象堪称惨烈。
洞壁和穹顶之上，原本悬挂着的无数冰柱，此刻大半都已断裂。有些如同巨大的冰矛，深深地插入了坚硬的地面，更多的则是直接摔碎在地，碎渣铺满了整个地面。
而齐慕风清醒时常用来打坐调息的那块巨大山石，此刻也四分五裂。
秦松凝视着那堆废石，很难想象主子究竟爆发出了何等可怕的力量，才能将如此坚硬的巨石彻底摧毁。
紧接着他的视线投向那两条粗如儿臂的玄铁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深深嵌入两侧的岩壁之中。此刻，似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必须尽快加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目光移向山洞另一个相对干燥的角落，那里堆放着他昨日留下的干粮和清水。包裹被打开了，里面的食物少了一些。
秦松紧绷的心弦略微松了一分，这至少说明，在主子疯狂发作的间隙，曾有过短暂的清醒，能够自主补充一点体力。
最后，他的目光才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投向了寒潭中央。
齐慕风大半个身体都浸泡在冒着森森寒气的潭水中，墨色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颈侧。最触目惊心的是他裸露在水面上的手腕，此刻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明显是增添的新伤。
秦松的眉毛瞬间皱得死紧，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情绪，极其小心地、一步步靠近潭边，生怕惊扰了水中之人，引发不可预料的变故。
然而这一次，他尚未开口，寒潭中央的男人率先睁开了眼睛！
秦松反应极快，在齐慕风睁眼的刹那，他几乎是本能地逃离。速度如离弦之箭般向后掠出数丈远，直至后背几乎贴到冰冷的洞壁，全神戒备。
直到那沙哑的熟悉的声音缓缓响起，“秦松，你来啦。”
秦松紧绷的肌肉这才放松下来，他重新快步走到潭边，神色无比恭敬，“主子，您醒了。”
他迅速将齐慕风从寒潭之中扶上岸，将大氅给他披上。正当他要生火之时，齐慕风拦住了，“不用了。”
秦松拿着火折子的手一顿，“那…主子先吃点东西？”
齐慕风依旧摇了摇头，他要如何告诉手下，他如今已经不怎么觉得冷了，甚至…也不觉得饿了。
他看着寒潭中自己的倒影，那赤红色的藤蔓已经蔓延到耳下了，再往上的话…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阵极其诡异的若有似无的笛音，倏地传入齐慕风耳中。
齐慕风神色突变，他猛地抬头，看向正汇报外界情况的秦松，“秦松！你有没有听到笛声？”
秦松被问得一怔，下意识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但…洞内除了水滴声和风声，并无任何异响。他茫然地摇了摇头，“主子，属下什么也没听到。”
那是，只有他听得到？这个认知让他浑身的血液仿佛被点燃，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沸腾！一股远比寒潭之水更刺骨的寒意从脊椎升起，与体内骤然爆发的灼热猛烈冲撞。
他清晰地感觉到，那好不容易被压制下去的狂暴意识，在那诡异笛音的催动下，疯狂地冲击着他的理智。
“呃…”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第一时间冲进寒潭，双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血变红，额角青筋暴起，他用尽最后一丝清醒，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快走！”
秦松此刻已然察觉到大不对劲，听到主子的话，他毫不迟疑，转身便欲向洞口疾掠而去。
然而，还是晚了！
在秦松转身迈出第二步的刹那，原本站在寒潭中的齐慕风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目带着嗜血的疯狂。
他单掌隔空狠狠一拍！一股磅礴的带着毁天灭地气息的内力轰然袭向秦松后背！
“噗！”秦松虽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但还是被一掌的内力余波击中，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位了一般，鲜血喷出，整个人被击飞出去，重重砸在坚硬的岩壁上，眼前阵阵发黑。
“啊！”
与此同时，齐慕风仰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浪冲击着整个山洞。
他周身内力疯狂外泄，寒潭之水轰然炸开，激起数道巨大的水柱。潭边的石块被水柱击中，瞬间四分五裂，四处飞溅！
更令人骇然的是，那两条束缚他的玄铁锁链，竟被他以骇人的力量，硬生生从深深嵌入的岩壁之中拔了出来！
秦松强忍着剧痛抬头，看到这一幕，大骇，“不好！”
他顾不得身体的疼痛，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逃！
必须启动他们在山洞门口设置的紧急机关，无论如何，哪怕拼上性命，也要将失控的主子困在这山洞之内，绝不能让他踏入外界一步！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脱困的齐慕风已然如魔鬼般从寒潭中飞身而起。
他右手抓住一根玄铁锁链，手臂肌肉贲张，带着无尽的狂暴力道，将那千斤重链朝着秦松横扫而去！
锁链破空，发出尖锐的呼啸，速度之快，力道之猛，常人难以想象！
秦松瞳孔猛缩，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这一击，他避无可避，若被击中，必定粉身碎骨！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银光突然出现，秦松只觉腰间骤然一紧，人就被猛地拽离原地！
“轰隆！”
那千斤重的玄铁锁链几乎是擦着秦松的衣角，重重砸落在他方才站立的位置！
地面剧烈震颤，碎石激射，被砸中的地方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整个山洞都为之摇晃，仿佛随时会坍塌！
沈今沅面色冰寒如霜，她快速收回缠绕在秦松腰间的瑶光，目光如电，直射向那个如同失控凶兽般的齐慕风。
就一眼，心疼便如潮水般涌来，她的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抓住一般。
齐慕风双眼赤红，长发狂舞，手腕处的伤口因剧烈的动作再次崩裂，鲜血顺着锁链滴落，模样凄厉而骇人。
胸口的那株赤红色的曼珠沙华，却异常耀眼夺目。
她的小玉，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
第345章 我们，埋了足够的火药
然而，沈今沅也就停顿了这一瞬。
她甚至没有多看秦松一眼，足尖一点地面，身形快的只看到残影，竟主动朝着狂怒中的齐慕风疾飞而去！
秦松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少夫人！不能去！主子他彻底失控了！危险！”
但他的呼喊，已然无法阻止沈今沅决绝的身影。
沈今沅的身影如一道白色闪电，直冲向彻底失控的齐慕风。
然而，迎接她的并非久别重逢的悸动，甚至没有一丝熟悉的波动。齐慕风那双充血的眼眸中，只有最原始的纯粹的毁灭欲望。
他看到疾冲而来的身影，非但没有停滞，反而像是被激起了更强烈的破坏欲，口中发出低沉的。
“吼！”
两条沉重的玄铁锁链被甩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一左一右，朝着沈今沅纤细的身影猛然砸去！
然而眼看锁链即将把她砸成肉泥，沈今沅手腕猛地一抖，瑶光精准无比地缠绕住洞顶一根粗壮倒悬的冰柱。随即她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惊险的弧线，险险地避开了锁链的致命攻击。
“轰隆隆！！！”
两条千斤重的锁链狠狠的砸沈今沅方才所在位置后方的山壁上，山石瞬间崩裂，坚硬的岩壁竟被硬生生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甚至连整个山洞为之震颤。
一击落空，齐慕风仿佛被彻底激怒，发出一声更加狂暴的嘶吼。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他双掌猛然推出，体内那磅礴雄浑的内力瞬间凝聚，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刚刚落地的沈今沅轰去！
沈今沅眼看就要被这一掌正面击中，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她的身影竟然凭空消失了！
掌风呼啸而过，将地面击出一道深沟。
下一瞬，齐慕风的身后，沈今沅的身影突然出现，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支造型极其奇特、泛着金属冷光的物件。那是她从空间实验室里兑换出来的的高浓度麻醉剂，其药力足以瞬间放倒一头成年大象！
她没有丝毫犹豫，趁着齐慕风一击落空的瞬间，将针头狠狠刺向他的后颈！
然而，齐慕风那庞大的身躯仅仅就僵硬了那么一瞬，随即，更加汹涌的狂躁席卷而来！
沈今沅大骇，这么强的药力，竟然对他无用。
就在齐慕风再次发动攻击的瞬间，她手中瑶光再次化作一道银色闪电，灵巧而迅疾地缠绕上齐慕风的双臂，将他正要挥动锁链的手臂紧紧束缚住！
瑶光的另一端，则被沈今沅死死攥在手中。
“呃啊！”被束缚的齐慕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开始疯狂挣扎。
那非人的力道沿着瑶光传来，沈今沅根本控制不住，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染红了瑶光。
她纤细的身躯根本无法与之抗衡，整个人被拖得飞起，重重砸向旁边的岩壁！
一声闷哼，沈今沅喉间一阵腥甜，但是她的手依旧死死的抓紧瑶光的另一端。
“少夫人！”挣扎着过来的秦松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冲上来想要帮忙。
但齐慕风又猛地一个旋身，沈今沅又被狠狠甩飞出去，方向恰好是下方一根尖锐如矛的断裂冰柱！
危急关头，沈今沅强提一口气，足尖在飞过的岩壁上轻轻一点，硬生生让身体在空中扭转了方向，擦着那根致命的冰柱边缘跌落在地。
后背撞上坚硬的地面，她这才没忍住吐出一口血。但随即便又以惊人的毅力瞬间弹起，手中紧紧拽住的瑶光依旧没有丝毫松动。
“小玉！”她低吼出声，想要唤回他一些神智。
然而齐慕风根本没有任何停顿，有的只是想要摧毁万物的疯狂。他仰天咆哮，周身内力如同火山喷发般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那狂暴的能量冲击着束缚他的瑶光。
“铮！”
一声令人心颤的金属哀鸣，坚韧无比的瑶光竟在这恐怖的内力冲击下，断成了数截！
强大的冲击，同样狠狠砸在沈今沅和刚刚靠近的秦松身上。
两人同时吐出一口鲜血，身体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落。
沈今沅喉头腥甜不断上涌，她甚至都来不及擦去嘴角的血迹，身体已经又飞了出去，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与此同时，她指缝间寒光乍现，数根细如牛毛的银针，精准无比地射向齐慕风周身几处至关重要的大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齐慕风保持着双臂微张的姿态，僵立在了原地，他血红的双眼依旧圆睁着。
整个山洞，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寒潭水波轻轻荡漾的声音，以及沈今沅和秦松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他，被控制住了？
秦松强忍着胸腹间翻江倒海的剧痛，挣扎着来到沈今沅身边，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少夫人！您怎么样？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立刻出去！山洞口我们设置了机关，得趁现在把主子困在里面！”
沈今沅嘴角还残留着一抹刺目的血迹，但她的目光，却始终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高大身影。她语气听上去异常平静， “然后呢？”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秦松心上。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今沅缓缓转过头，平日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锐利无比，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事到如今，你们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秦松被她的目光看的微微垂下了头，“主子早有交待，若他彻底失控，无法挽回…便等他一心大师和天机老前辈赶到…再行尝试他法…”
“那如果…”沈今沅的声音微微发颤，“如果连一心大师和我师父也没有办法呢？”
秦松的头垂得更低了，他沉默了一瞬，然后才从齿缝间挤出那个令人绝望的回答，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山洞深处，我们，埋了足够的火药…”
轰！
这句话，让沈今沅的身体都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
是了，她的小玉，那个看似不羁实则心系苍生的少年郎，他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成为一个失去理智、为祸天下的魔鬼？原来，他早就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第346章 就差一点就能带他回去了
理智告诉她，齐慕风的做法是最正确的。但，她怎么舍得？
虽然师父对此蛊都没有根本的解决之法，那她…
她深吸一口气，或许空间实验室里的先进仪器，对此会有所帮助。
她用尽全身力气站稳，目光投向那道僵立的身影，缓缓地向他靠近。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时，沈今沅全身的汗毛骤然倒竖！一种本能的直觉，让她察觉到了异常。那刺入穴道的银针，似乎…
“不好！快跑！”
几乎就在她出声的同一瞬间，那道本该僵直的高大身影，动了！
齐慕风猛地抬起头，那双血红的眼眸，此刻竟燃起了更加疯狂的火焰！
“吼！”
他手臂猛地一震，那两条沉重的玄铁锁链如同有生命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着刚刚后退的沈今沅的方向而去！
沈今沅瞳孔骤缩，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她已经决定直接带着秦松进入她的空间，这也就意味着她的秘密将会暴露。但此刻，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然而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两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山洞之内，然后身影快如闪电直接朝着齐慕风而去。
是厉寒霆跟天一大师。
两人分别精准地抓住了锁链的一端，手掌与玄铁摩擦，竟发出尖锐的摩擦之声。
厉寒霆面色冷峻，一言不发，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扣住锁链，他脚下生根，身体后倾。另一边的天一大师同样如此。
沈今沅惊喜交加，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险些瘫软在地。有这二人相助，控制住齐慕风便有了希望。
然而，此时的齐慕风已完全失去了本身意识，双目赤红如血，俊美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他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低吼，被钳制的锁链剧烈震颤，竟让厉寒霆和天一大师这等高手都身形晃动，额头青筋暴露，显得异常吃力。
玄铁锁链在他们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仿佛随时都会脱手。
沈今沅见状，不敢再有丝毫迟疑。将右手覆于唇边，一段古老而诡异的音律自她唇齿间流出。
音律方起，山洞外便传来窸窣声响。下一刻，十二道身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
他们两人一组，分别死死抱住齐慕风的双腿，另有三人合力箍住他的腰身，更有数人奋力压制他的双臂。
任齐慕风内力狂涌，在这样绝对力量的压制下，纵有通天之力也再难动弹分毫，只能发出困兽般的愤怒咆哮。
直到这时，一旁的秦松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的后背。
危机暂解，他混乱的脑子也重新灵活起来，猛然想起主子失控前说的话，“笛声”！
“对！笛声！”秦松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明白了关键。他毫不迟疑，转身冲出山洞，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枚特制的信号弹，用力拉响。
“咻！嘭！”
一道刺眼的红光冲天而起，在昏暗的天空中炸开一朵灿烂的花火。
秦松紧握双拳，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远处的密林。主子绝不会无故失控成这样，定然是有人搞鬼！魏无恒，一定是他。
与此同时，密林深处。
魏无恒正站在一棵古树下，闭目凝神，手里拿着一支通体乌黑的短笛吹奏。他嘴角噙着一丝志在必得的冷笑，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然而，空中突然爆开的那抹信号弹的光芒，打断了他的遐想。
“主子！”身边的心腹手下焦急地催促，“信号已响，北境的援兵转瞬即至！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魏无恒放下短笛，脸上满是不甘。他费尽心机，才找到这个机会，眼看就要得手，岂能就此放弃？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带他回去了！”他眼神冰冷，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但远处传来的窸窣声响和隐隐逼近的肃杀之气，让他清楚地意识到必须得离开了。
他愤恨地一拳砸在树干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拳印，“走！”
随后几人身形一闪，迅速消失在茂密的丛林阴影之中。
然而，没有了笛声的影响，齐慕风的狂暴并没有逐渐平息。
他胸前的曼珠沙华图案绽放出一种近乎妖异的、血色的光华，更加艳丽。一股比之前更加暴戾的力量从他体内汹涌而出！
“吼！”
“不好！”
天一大师跟厉寒霆同时大叫。
原本死死钳制着齐慕风的十二名暗卫被狠狠震飞出去，撞在四周山壁上。
而那坚不可摧的玄铁锁链，竟也寸寸断裂！就连厉寒霆和天一大师这等绝顶高手，也被这股巨力推得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坚硬的石壁上，气血一阵翻腾。
但两人几乎没有犹豫，又再次如闪电般扑上！二人默契十足，一人一边，再次死死扣住了齐慕风刚刚挣开束缚的双臂。这一次，他们用上了十成的功力，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脚下岩石都被踩出了裂痕。
剩余的暗卫也挣扎着爬起，抱腿的抱腿，搂腰的搂腰，用尽全部力量试图将这头失控的野兽制服。
然而，此时的齐慕风力量仿佛无穷无尽，他剧烈地挣扎着，肌肉贲张，血管凸起，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嗬嗬声。
天一大师猛地朝着沈今沅大吼道，“丫头！用你师父的夺命三针！快！”
夺命三针？沈今沅闻言脸上瞬间血色尽褪。夺命三针，针落之处皆是死穴，稍有不慎或时机不对，顷刻间便能毙命！这…这哪里是救人，分明是杀人！
所有的挣扎和恐惧皆在一瞬，她玉手一翻，三根细如牛毛的金针已出现在指尖。
身形如燕般轻盈飞掠而起，“咻！咻！咻！”
三道微不可闻的破空声响起，三根金针精准无比地没入了齐慕风头顶的三处致命大穴！
齐慕风狂暴的动作骤然僵住，周身那骇人的气劲如潮水般退去。双眸中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退，露出了原本深邃的眼眸。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喉结滚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低唤，“阿沅…”
第347章 我不想小玉醒来，还要费神去收拾你们留下的烂摊子
那声低唤过后，齐慕风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前倒去。
“小玉！”沈今沅惊呼出声，毫不犹豫地飞奔上前，用自己纤细的身躯奋力接住了他倒下的沉重身体。但她紧紧抱着他，缓缓坐倒在地，让他枕在自己的膝上。
山洞内，一时间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沈今沅看着怀中人，曾经那么鲜活、那么闪闪发光的少年郎竟然变成如今模样。她的手颤抖着抚摸他的面容，这么冷，他的身体冷的丝毫没有活人的温度，让她的心又是一紧。
她想要找个东西盖住他，目光开始四处寻找自己在打斗之中丢失的大氅。
还是一旁的厉寒霆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走到不远处的碎石下将那件赤红色的大氅捡起来递给她。
沈今沅手忙脚乱的将大氅裹在齐慕风的身上，好像这样就能让他冰冷的身体有点温度了。
秦松这时候进来了，看到昏迷的主子，心里也不好受。
沈今沅没有抬头，淡淡开口，“是谁？”
虽然没有出去，但是秦松所做的事情依旧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秦松不再有任何隐瞒，“魏无恒，但是让他给跑了。”
沈今沅唇角勾起发出一声冷笑，似乎不意外。魏无恒，好的很啊！
*
北境，军营。
沈今沅的营帐内，齐慕风安静的躺在床榻之上，他依旧紧紧闭着眼睛，头上的三根银针异常明显。
他已经被清理过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了，身上的伤也都上了药，此刻神情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安详，谁能想得到两个时辰之前他还是那般疯魔的模样。
这时候，天一跟厉寒霆等人也进来了。这是沈今沅的营帐，目前算是整个营中最为安全的地方了，营帐外十二个护卫寸步不离的守着。
以这几人的能力，悄无声息的带着昏迷的齐慕风回来，自然不会让任何人发觉，即使是萧骞，也是秦松通知后方到达。
厉寒霆看着这样的齐慕风也很不是滋味，宁愿他如今还是活蹦乱跳的，大不了自己再忍受一下他那张淬了毒的嘴。他蹙着眉开口，“他什么时候能醒？”
沈今沅用帕子沾了点水，正在擦拭他干裂的嘴唇，闻言也只是顿了一下。
倒是齐慕风的师父，天一大师为众人解了惑，“金针不拔就不会醒来，以小玉刚刚的情况，暂时…就先这样吧。”
若是金针拔了，再出现今日的情况，那后果是不敢奢想的。他真的没有把握能够控制发狂中的齐慕风。
“那要等到何时？”
“等天机来了再说，他对此蛊，有些研究。”
沈今沅这才缓缓起身，看着站在最外面的秦白，“可有我师父的消息？”
秦白摇摇头，“前辈他从北境离开后就不知去了何方，属下已经命人去查了。”
沈今沅看向天一，天一师父知道让她用用夺命三针来控制齐慕风，那肯定是自家师父告诉他的。
天一大师摇了摇头，“你师父只让人给我传了话，其他什么也没说，和尚我也不知道他如今的行踪。”
沈今沅思索了下，然后吩咐秦白，“传消息给鬼面，让他在西蜀看看有没有师父的踪迹，你再派人在去往西蜀的路上一路查看。”
“是。”
萧骞上前一步，看着主子如今昏迷的模样，“少夫人，主子他…”
“就安置在这里，我来照顾。”
萧骞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营帐内，灯火摇曳，气氛凝重。沈今沅正全神贯注于齐慕风的状况，突然，帐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与兵器碰撞的铿锵声。
“报！东炎大军突袭，兵力五万，来势汹汹，已逼近我军前沿！”
帐内空气瞬间紧绷，最先有所反应的是沈今沅，她目光如电，直射向一旁的萧骞，“萧骞，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带着警告，“我不想小玉醒来，还要费神去收拾你们留下的烂摊子。”
萧骞心头一凛，立刻拱手抱拳，“末将领命！”
他迅速与秦松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默契地按剑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营帐。
她转头看向秦白，“让你准备的东西，可都备齐全了？”
秦白立刻躬身回应，“主子放心，所有装备已悉数分发至玉公子麾下的玄甲军手中。”
沈今沅微微颔首，“你去亲自去盯着。”
“是！”秦白领命，迅速退去。
一旁的天一大师听闻战端再起，双手合十，面露悲悯，“阿弥陀佛，生灵涂炭，罪过罪过。”
而厉寒霆则神色冷淡，他此行目的纯粹是为了齐慕风，对朝廷与东炎之间的战事毫无兴趣，甚至带着江湖人对朝廷固有的疏离。
他直接抱拳，先行回自己的营帐了。
天一大师看了眼昏迷的徒弟，又看向沈今沅，语气慈祥，“丫头，切莫过于忧心，一切你师父到了，再从长计议。”
沈今沅对天一大师微微欠身，语气恭敬，“我知道了，师叔，有劳您费心。”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沈今沅整个人松懈了一下，步子都有些虚浮。她跪坐到床榻边，小心翼翼地掀开厚重的被褥，将齐慕风冰凉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温热的掌心。
看着他苍白安静的睡颜，她心如刀割。她知道师父对此蛊有研究，但并没有根本的解决之法，不然乔飞鸿就不会以那样的形态跟着她师父了。
沈今沅掀开被褥，掀起齐慕风的里衣露出那红的近乎妖艳的曼珠沙华。她觉得，齐慕风的蛊，甚至比乔飞鸿的要厉害上许多。
她不能将希望都寄托在师父身上，只见她空着的那只手轻轻一抬，一套精密的抽血装备凭空出现在她手中。她小心翼翼地抽取了三管暗红色的血液，然后将血样收进了空间。
她对着营帐外的护卫下令，“严守四周，任何人不得靠近，违令者格杀勿论！”
随后，她将齐慕风的手放回被子里，然后将被子掖好。又看了齐慕风片刻之后，直接消失在了营帐之中。
第348章 这一场战役，没有胜利者
战场上，东炎国的五万大军涌进，他们竟然用魏无恒的手底下的傀儡军打头阵，足足两万的傀儡军。
他们眼神空洞，却带着一股一往骇人的戾气。战鼓未响，杀气已萦绕整个战场。
统率这支大军的，是东炎国的威武将军迟克。他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嘴角噙着一丝冷酷的笑意。
他早已投靠东炎国长公主耶律明珠，此战他志在必得。他要让朝堂那些还在跟长公主作对的迂腐老臣们看看，什么议和？那都是孬种才会做的事情。
而大周这边，率领大军的自然是“齐慕风”，为了稳定军心，齐慕风必须在。
面对汹涌而来的傀儡军，首先出击的便是齐慕风手下的数千玄甲军！
玄甲军将士身披特制黑色重甲，在昏暗的天光下犹如一道移动的钢铁城墙。
傀儡军团也在号令发出的瞬间汹涌而出。
刹那间，金铁交鸣之声、厮杀声、以及利器撕裂血肉骨骼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令人发颤。
玄甲军果然骁勇，他们配合默契，有着非常成熟的作战经验。再加上沈今沅那边提供的最精良的刀剑跟特制的弩，战场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无间地狱，每一息都有生命消逝。
傀儡军倒下一批，后面的又麻木地补上。
就在玄甲军死死抵住傀儡军攻势时，东炎的主力铁骑在迟克的指挥下，如同两柄铁钳，从侧翼狠狠夹击而来。
北境军的其他部队立刻迎上，与东炎铁骑混战在一起。
普通的北境士兵面对凶悍的东炎骑兵本就吃力，更何况还要承受来自正面傀儡军带来的那种恐怖压力，战况异常艰苦。
战役持续了一天一夜，战场上硝烟弥漫，尸横遍野。
玄甲军凭借超强的意志和精良的装备，硬生生顶住了傀儡军主力的反复冲击，但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伤亡惨重，人数锐减。
而普通北境军士兵在与东炎铁骑的搏杀中，更是用血肉之躯筑起防线，厮杀声不绝于耳。
东炎那边同样损失惨重，傀儡军数量一点点减少，迟克最引以为傲的骑兵同样如此，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当第二天的太阳完全升起照亮这片修罗场时，双方的兵力都已接近极限。
鸣金收兵的声音几乎是同时从两方阵营中响起。
剩余的士兵们相互搀扶着退去，留下了一片死寂的战场。
战场上，尸体堆积如山，断戟残枪随处可见，破损的旗帜在晨风中无力地飘动。
阵亡者中，有面目狰狞的傀儡军，有盔甲破碎的玄甲军，还有普通的北境士卒、东炎的铁骑。
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这一场战役，没有胜利者。
*
北境的风是凛冽刺骨的，今日似乎还夹杂着一些铁锈味。
黑曜一马当先，身后的马车内坐着李德、半夏和上官玉瑶，还有一支装载着十几辆货车的队伍。
当他们抵达北境军营辕门时，上官玉瑶意气风发的第一个跳下马车，原本满是笑意的小脸在看到军营中的情形时顿时变了，似乎从未有过的凝重。
随后半夏扶着李德也下了马车，李德毕竟年纪大了不比年轻人，连续的赶路他还是有些疲惫的。
二人下了马车，同样正愣住了。
营门内外，随处可见瘫坐在地、倚靠木栅的士兵。他们几乎人人都带了伤，黑色的盔甲被暗红色的血污和泥泞覆盖，破损处露出内里染血的衣衫。
每一张或年轻或沧桑的脸上，都满是疲惫。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药味，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声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几名士兵抬着一个简易担架匆匆而过。
担架上，一个年轻士兵的左腿自膝盖以下已然不见，伤口处只有胡乱包扎的布条，现在已被鲜血浸透。随着抬担架的晃动，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那士兵脸色惨白，神情因剧痛而扭曲，叫声凄厉。
“让开！快让开！”抬担架的士兵焦急地喊着。
李德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就要冲上前去，“伤者需要立刻止血！”
他焦急地喊道，医者的本能让他无视了周遭的一切。
然而，他的身体被一名守营的将领猛地挡住去路。
那将领同样浑身浴血，眼神警惕而疲惫，“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军营重地，不得擅闯！”
尽管对方带着货物，但非常时期，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黑曜立刻上前，将对方拦着李德的手轻轻隔开，沉稳地抱拳道，“这位将军，在下七星阁黑曜，这位是李德大夫，救人心切，还请见谅。”
守将眉头紧锁，并未立刻放行，只是语气稍缓，“七星阁的人？口说无凭，需核实身份。”
他示意手下兵士戒备，同时派人去请能辨别身份的人去了。
很快，得到消息的夜枭快步赶来。
黑曜见到来人，眼神立马亮了，“三哥。”
夜枭神色严肃，对守将道，“是自己人，劳烦兄弟放行吧。”
有了夜枭的确认，守将这才松了口气，挥手让兵士们让开道路，“军情紧急，多有得罪。”
黑曜表示理解，并顺势说道，“无妨，将军尽职尽责。我们此次前来，带了十几车的伤药，希望能略尽绵薄之力。”
“伤药？”
周围的士兵，包括那位守将，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立刻有兵士主动上前，帮忙引导车队入营。
进入军营，空地上躺满了等待救治的伤兵，呻吟声、咳嗽声不绝于耳。军医和帮忙的士兵穿梭其间，忙得脚不沾地。
半夏紧紧跟在黑曜身后，小手不自觉地攥住了他的衣角，脸色有些发白。
她虽自小跟在沈今沅身边，经历过很多，但何曾见过如此人间惨状？
就连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上官玉瑶，此刻也彻底沉默了。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平常或狡黠或傲气的眸子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宝剑，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点安全感。
而李德，在身份核实后，早已顾不上其他。
他迅速从马车上取下自己的药箱，撸起袖子，径直朝着刚才那个断腿士兵被抬走的方向快步走去，口中急促地对夜枭道，“快带我去伤兵营，重伤者优先！半夏，玉瑶，你们也来帮忙！”
他的身影迅速融入那片哀嚎之中，现在已经顾不上去见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