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沈今沅立即捕捉到了重点。
乔秋白点点头,“是,所有。”
沈今沅神色一变,“那他是如何坠落悬崖,又是如何失踪的?”
乔秋白苦笑,“不瞒沈小姐,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你没有亲眼看到他坠落悬崖是么?”沈今沅内心更多了一丝期盼,没有坠落悬崖说明仅仅是失踪,至少不会重伤或者…
“不,”乔秋白目光严肃,“我是亲眼看着他坠落悬崖的,但是不知他是因何而坠落悬崖。当时我正往山崖顶上赶,那个地方正好能看到崖顶的情况。”
他第一时间就带人去崖底搜寻了,但一无所获。
沈今沅陷入沉默,黑衣人全部被小玉杀了,那他是为何跌下悬崖的?是有什么高手突然出现?还是他…自己跳下悬崖?那是为何?神志不清…走火入魔…
“萧骞比你快一步?”
“是,但是他说他到的时候刚好看到慕风坠落悬崖,问他其他的,他也不知情。”
但是,他总觉得萧骞瞒了他什么?尤其,齐慕风出事的前几日,他就已经察觉他不对劲了。
沈今沅抬眸看向秦白跟夜枭,“萧骞在哪?”
夜枭拱手,“还在外面寻人未归,属下这就去找。”
说完,夜枭就出了营帐,营帐内又陷入了沉默。
*
平阳关,主帅营帐内。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墙壁上悬挂着的巨大的边防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敌我态势。书案前,齐寒正认真查阅着军务文书。
这时候,副将张武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封急报,“将军,刚送来的,让您亲启。”
齐寒放下手中的文书,迅速拆开信件。目光扫过纸上内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少将军于伏虎山悬崖坠落…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短短几行字,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刺入齐寒的心脏,然后残忍地搅动。
失踪?什么意思?什么叫…失踪?
他齐寒一生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面对过无数生死险境,但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他竟然感到一丝惧意,他害怕了。
难怪…难怪前些时日他总是心神不宁,原来是那个让他又骄傲又头疼的混小子出事了!
纸张从他指间飘然滑落,无声地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副将张武从未见过将军如此模样,心下大惊。忙上前捡起信件,这一看,他直接倒吸一口凉气,“少将军失踪了?”
齐寒沉默不语,仿佛一尊瞬间被冻结的石像。
但他紧绷的侧脸线条、微微颤抖的指关节,都透露出他内心的剧烈冲击。
帐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沉重得让人窒息。
张武深知少将军在将军的心中的地位,他强自镇定,小心翼翼地将信件折好,放回书案上,“将军,您…您先别急!少将军他武功盖世,尽得您的真传。谋略更是青出于蓝,他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他舔了舔唇,“或许…或许这跟您之前一样,是诱敌深入的计策?对!一定是计策!”
齐寒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缓缓闭了闭眼睛。
知子莫若父,他知道这可能性微乎其微。
张武用力挠了挠头,抱拳道,“将军!属下这就亲自挑选一队精锐好手,即刻出发前往北境!就算把伏虎山翻过来,也一定把少将军给您平安寻回来!”
说完,他转身就要冲出营帐去点兵。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帐帘的瞬间,
“报!” 另一声更加急促的传令声撕裂了帐外紧张的空气!
“急报!将军!西蜀大军突然发动,先锋已抵近关外三十里!”
“什么?!” 张武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猛地回头,脸上血色尽失。
这真是…祸不单行!
巨大的噩耗与迫在眉睫的危机同时砸下!
然而此时,齐寒猛地睁开了眼睛。刚刚的情绪全部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纵横沙场数十年淬炼出的铁血与冷酷。他的背脊挺得笔直,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绝世宝刀。
“传令!所有将领,即刻至帅帐议事!准备,迎敌!”
张武咬了咬牙,“是!”
齐寒目光冰冷,长子失踪,西蜀发兵,说其中没有关联他都不信。虽然有他的诱敌之策不假,但这两件事情同时发生,未免也太巧合了。
北境那边的最新战况如何他不得而知,但是他平阳关,定然不能出错。
家事与国事,私情与责任,在这一刻发生了最残酷的碰撞,但他没有丝毫犹豫。
臭小子,你可得给老子争点气!
*
夜枭刚策马离开军营没多久,就看到远处一个黑点逐渐清晰,正是朝着军营方向缓缓而归的一人一骑。
那马匹的步伐沉重而缓慢,马背上的人影更是佝偻着背。即使隔得还远,夜枭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人的颓丧和绝望。
“萧骞。”夜枭勒停了马,看他这副德性,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又是一无所获。
待萧骞稍近一些,夜枭蹙起了眉头,“你怎么又搞一身伤?”
今日的萧骞比前几天回来时更加狼狈,黑色劲装上增添了新的破口,甚至还有尚未完全凝固的血迹。脸上又有了新的擦伤,唇色因失血和寒冷而显得苍白。
前几日他带着一身不轻的伤势回来,无论夜枭和秦白怎么追问,他都一言不发。
夜枭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他主子的失踪,让这个忠心耿耿的亲卫魔障了?然后试图用身体上的伤痛来麻痹或者说惩罚自己?
萧骞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夜枭的问话,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机械地操控着缰绳,让马匹继续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前走。
夜枭看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就来气,但也懒得跟他计较,“喂!别魂游天外了!我主子来了,要见你!”
这句话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块巨石!
“吁!”萧骞的身形猛地一顿,几乎是本能地狠狠勒紧了缰绳!疲惫的战马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勒得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前蹄扬起,险些将他掀下去。
他猛地转过头,那双死寂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难以置信的震惊,有绝境中看到一丝微光的激动,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为难和愧疚!
他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少…少夫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