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沅离开镇国将军府的时候,上官芷颜追出来了,“师叔祖。”
林氏想要行礼,毕竟这可是当今的皇后娘娘,被上官芷颜先一步扶住了,“都是自家人,不用多礼了。”
林氏笑笑,没有多说什么。知道皇后跟自家闺女有事情要说,就跟半夏先行上了轿子。
上官芷颜一脸担忧的看着沈今沅,“师叔祖,你放心吧,软饭…嗯,墨玉那小子身手那么好,不会有事的。说不定,他就跟镇国将军一样,是放出的假消息呢。”
沈今沅点点头,“嗯,知道,你不用担心我。”
上官芷颜有些欲言又止,“您是不是要去北境?”
沈今沅也没有隐瞒,“是。”
上官芷颜点点头,倒也不担心,她太了解自家师叔祖的能耐了,“那您到了那边第一时间传信回来。”
“好。”沈今沅作为长辈还是关心了两句,“你如今已经是皇后了,也越发沉稳了。别的也没什么要叮嘱你的,你祖父之前说的事情,你好好考虑考虑。”
“…哦,知道啦。”
沈今沅也不啰嗦,聊完就直接回沈府了。
*
北境,一个偏僻的营帐内,弥漫着尘土和血腥味。油灯的光晕在墙壁上跳动,映照出三个身影,气氛甚至有些剑拔弩张。
萧骞坐在地上,背靠着一张桌子。他的状况很糟,一边眼眶乌青肿胀,几乎睁不开,嘴角破裂,鲜血混着泥土糊了半张脸,颧骨上一片骇人的瘀紫。
他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身上的伤痛,但他似乎感觉不到。满脸的疲惫,赤红的双眼不仅是因为挨打,更是心力交瘁。
站在他对面的,是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夜枭。
他身材魁梧,像一头被激怒的黑熊。胸膛剧烈起伏,指节因为刚才的殴打而泛红,“你拿我们主子的迷药给我们这些自己人下毒!萧骞啊萧骞,你他娘的真行!今日若不是看在玉公子此刻生死未卜的份上,老子今天非活活打死你这个狗东西不可!”
一旁的秦白相对冷静,但紧蹙的眉头同样显示着他的不满。他略微拦了一下冲动的夜枭,语气很是无奈,“你用药放倒我们,拖延我们传信回京,这有何意义?你们镇国将军府的人,威远侯的人,不还是要将消息传回京都,也就早晚的问题罢了。”
萧骞赤红的眼睛瞪着他们,情绪有些失控,他用手背胡乱地擦去嘴角的血沫,“我能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主子坠崖前最后一句就是“别让她知道”!”
他也知道消息捂不住,但是秦白跟夜枭的效率太高了,什么都能赶在他们前面。他那也是想着…能晚两日是两日嘛。
秦白摇头,“你小子辜负了我们的信任,药竟然用在自己人身上,这事,我们记下来了,没完!”
“对!没完!”夜枭还是觉得生气,“等找到你们主子,咱新账旧账一起算。”
想都不用想,他跟秦白这次肯定是要被主子罚的。事情没办好就是没办好,主子从来不问什么缘由。而且,这还是事关玉公子的大事,天大的事!
萧骞很是随意的一抹脸,也不知道是在擦拭血迹还是泪水,“只要主子能安然无恙的回来,你们就算打死我都没事。”
秦白长叹一口气,主子肯定已经知道消息了,那她势必会亲自来北境。他们必须尽快找到玉公子好将功折罪,否则,那是绝对逃不了一顿责罚的。七星阁的刑堂…秦白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好多年没有去过了…
*
沈今沅回府后,第一时间让黑曜将沈火火、张子轩,甚至三生堂的李德都召集过来了。
几人到的时候,沈今沅正埋首在写着什么,几人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谁也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沈今沅看向张子轩,“将你手里能用的金银全部汇总,明日申时前全部送到我这里。”
张子轩询问,“只要金银么?银票不用?”
已经很多次了,主子只要金银不要银票,他也不知道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但还是稳妥的多嘴问一句。
“不用,还有其他物资,你跟那位张尚书商量着来,不论是平阳关还是北境,都不能短了。”
“是。”
她然后看向李德,“你也回去收拾一下,去北境。”
李德眼神一亮,“跟主子一道去?”
“让阁里的人护送你,我先行一步过去。”
李德点头应是,他知道主子是嫌他慢。但是这次主子出门愿意带他,嘿嘿嘿,他小老头已经很开心了。
然后她又安排了他们一些事情之后,二人前后脚离开了。
沈火火已经从黑曜嘴里知道了齐慕风的情况,“暖暖,让我跟你去北境吧。”
沈今沅摇摇头,“你将怀恩带回岛上,让先生负责教导他。”
沈今沅口中的先生,是赤璃国的丞相,纳兰昭。
“好。”
“还有几件事情,你回去后着手去办。”她将刚刚在书案上写的内容递给沈火火,厚厚一叠。
沈火火一目十行,很快将内容看完。刚开始还紧皱着眉头,随后竟然隐隐透着点兴奋跟跃跃欲试,“好,交给我你放心,那我什么时候走?”
“明日就走。”
沈火火有些犹豫,“我是没问题的,那怀恩…你不用跟家里说一下。”
“我一会去找祖父。”
她要去北境,此事还需得跟家里交待一声。
沈火火凑近她身边,“我跟你一起去,现在我可是你姐姐,我也要跟祖父、跟爹娘他们道别的。”
沈今沅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思绪翻飞,还要再想想离开之前有哪些事情是需要处理的。
夜晚,沈惟的书房还亮着灯,门都开着,似乎特意在等着什么人。
沈今沅跟沈火火来的时候,他正在一个人下着棋。
沈惟看到二人,笑着朝两人招招手,“火火也来了?那看祖父跟暖暖对弈一局,可行?”
沈火火摸了摸鼻子,她不懂这个,但还是乖巧的说了阁“好”字。
书房内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檀香,宁静而雅致。紫檀木的棋枰上,黑白双子错落。沈今沅也没有拂了老人家的面子,直接坐到了沈惟对面,就陪着下两盘吧。
沈惟面容慈和,姿态闲适地靠在黄花梨木圈椅中,目光落在棋枰上,带着欣赏与思索。
而沈今沅,目光中透着一股不同于寻常闺阁女子的专注与锐利,她落子极快,几乎不假思索,指尖夹着的黑子每一次落下都发出清脆而果断的“啪”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棋局进展极快。
沈今沅的攻势如同疾风骤雨,即使不懂下棋的沈火火都看的出来,白子输的又快又惨,她此刻都有些同情祖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