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沈今沅回到自己的院子天已经大亮了。半夏还是准备了些清粥小菜,让她用一点再去休息。
沈今沅也没有拒绝,刚用两口黑曜就匆匆过来了,很明显是有急事汇报。
半夏瞪着黑曜,这小子为什么总是那么没眼力见,不知道小姐一晚上没睡,总是挑这种时候来汇报。
她的眼神太过明显,黑曜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他也不想啊,这消息是刚刚收到的,还热乎着呢。
沈今沅就用了半碗粥,她放下碗神情淡淡,“说吧。”
黑曜拱手行礼,“老大那边传来消息,已经确认镇国将军身体无碍,消息是假的。”
沈今沅听到后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跟她猜测的一样。
“也确认了扮作匪寇刺杀镇国将军的是澜月国的杀手,老大已经将后面几批杀手全部解决了,估计…澜月国国主那边肯定收到消息了。而且,老大并没有隐藏身份。”
沈今沅点点头,也没有说什么。
“还有,西蜀国现在的皇帝魏天临是假的,是前太子魏无恒让人易容假扮的。所以已经确定,西蜀国现在依旧是他魏无恒说了算。”
沈今沅这次抬眸,“真的魏天临可有消息?”
“暂时还没有。”
“让鬼面继续查,这个魏天临是死是活,都给我调查清楚了。”
“是。”
“蛊人的据点还没有消息?”
魏无恒手里有那么多蛊人傀儡,杀之不尽的感觉,那肯定是有专门炼制傀儡的据点,这种东西不能存在,必须销毁。
“暂时还没有。”
“继续查。”
“是,西蜀现在已经开始集结兵力,估计不日就要发起进攻了。”
沈今沅冷笑,“两国盟约,视为无物,随意撕毁。魏无恒啊魏无恒,你真是自寻死路。这消息平阳关跟北境都送过去了?”
“是。”
“好。”
她相信以镇国将军的能力,西蜀国暂时还讨不到什么好处。她目前担心的还是魏无恒手里的傀儡,究竟有多少数量还是个迷。那些东西于他们这种身手的人而言不算威胁,但若是上了战场,那杀伤力…
“那些蛊人傀儡,加紧继续调查。然后,再去查查看除了澜月国之外,可还有其他势力与魏无恒搭上线,查仔细了。”
“是。”
黑曜离开之后,隐月一脸严肃的进来了。很明显的,消息她已经知道了。
隐月朝着沈今沅跪下,“主子,我想回一趟澜月国。”
沈今沅这次没有直接拒绝,“都想好了?”
“是。”隐月神色坚定,“属下有私心,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还是想要留那人一命。不过主子放心,他绝对不会再有机会做任何对主子、对玉公子不利的事情。”
沈今沅微微叹了口气,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她清楚此次离去,主仆二人再见就不容易了。
“隐月,多年相伴,你想要留他一命我不会拒绝的。此事,也并非一定要你亲自去。”
隐月向来冷静的眸子微微红了,她笑道,“但属下还是想要亲自去一趟,主子,即便日后属下不在身边,您也是我主子,一辈子都是。”
一旁的半夏已经开始小声抽泣了,这么多年来,就属她跟隐月二人跟在小姐身边时间最长了。没想到有朝一日,隐月姐姐竟然会离开。
沈今沅缓缓起身,“别说的跟生离死别一样,这世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或许,不用两年我们主仆又能在一起了也说不定。”
隐月笑了,沈今沅第一次看她笑得那么好看,“是,主子说的都对。”
沈今沅将人扶起来,然后拉着人转身进屋。她拿出一块金色令牌递给隐月,“这东西你带着,有任何需要你都可以使用。”
隐月看到手里的东西,神情就是一怔,“不行,主子,这可是…”
这令牌,不论是七星阁,甚至赤璃国、逍遥宫的力量,也是能动用几分的,实在是太…
隐月话未说完,沈今沅继续道,“收着,我想要你好好活着。南宫墨尘有能力有野心,这两年他成长很快,你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隐月紧紧握着手中令牌,“谢主子。”
沈今沅点点头,“准备什么时候走?”
“即刻就走。”
沈今沅愣在原地,“这么急?”
隐月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属下想尽早解决问题,能够尽早…回到主子身边。”
沈今沅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一句,“好好保重,没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知道么?”
隐月郑重点头,“知道。”
没有留恋,没有迟疑,隐月直接转身出去了。
沈今沅站在原地没动,院子里的半夏小跑着追了上去。相处多年,怎能连个道别都没有呢。
这下,她是有点睡意都没有了。虽然知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但…真到离别的时候,怎会不感伤呢。
坐到书案前,她提笔给远在北境的齐慕风写了一封很长的信。
*
北境,军营。
中军大帐内,火把噼啪作响,将齐慕风挺拔而略显疲惫的身影投在帐壁上,晃动如同鬼魅。
他刚刚送走几位同样面带倦容的主将。一整晚的讨论,围绕着一张巨大的羊皮地图,推演、争执、沉默、再推演…
帐内终于只剩下他一人,空气中还残留着男人们身上的汗味、皮革味以及一丝无法驱散的凝重。
齐慕风揉了揉紧蹙的眉心,手背上传来一阵细微却执拗的瘙痒。
他下意识地用手指挠了挠,那处不起眼的小伤口,他甚至想不起是何时、何物所伤。或许是巡视营地时被枯枝划到,或许是演练刀法时被兵器轻微擦碰,在北境,这样的小伤几乎日日不断,本不值一提。
只是这伤口,似乎有些不同。发现它时,边缘就隐隐透着一丝不祥的淡黑,他第一时间服用了沈今沅给她的解毒丸。
药丸清香,带着她身上特有的草药气息,服下后胸腹间一片清凉,他便觉无碍了。
毕竟,这伤口实在太小了。除了那几乎可忽略的淡黑,以及此刻莫名的瘙痒,再无任何不适。
大战当前,他有太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殚精竭虑,这点微末不适,很快就被他抛诸脑后。
他全然不知,就在那薄薄的、微微发黑的皮肤之下,在他血肉的最深处,正发生着极其诡谲可怖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