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柔正准备歇下,忽听窗外重物落地般的闷响,以及一声压抑的、仿佛野兽受伤般的粗重喘息。她心中一惊,谨慎地推开窗棂一角,便被院中景象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轩辕昊单膝跪倒在地,一手死死抠着地面,青石板都被他指尖按出了裂痕。他衣衫凌乱,呼吸急促得吓人,额角青筋暴起,原本冷峻的面容此刻潮红一片,眼底翻涌着骇人的猩红与挣扎。他似乎在用尽全部意志力对抗着什么,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四…四皇子?”沈雪柔惊疑不定,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轩辕昊闻声猛地抬头,看到沈雪柔惊惶苍白的脸,那眼神中闪过一丝短暂的清明和极致的痛苦,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声音,“…走!别过来…快走!”
他怕自己下一刻就会失控,伤害到他最不想伤害的人。
就在这时,沈火火如旋风般赶到。一看轩辕昊这状态,她猛地探手,一把揪住他湿透的后衣领就将人往外拖去。
然后就听到“噗通”一声巨响,她竟然直接将轩辕昊扔进了院外那结了一层薄冰的池塘里!
冰冷刺骨的池水瞬间将轩辕昊吞没,隆冬的寒意如万根钢针扎入毛孔,与他体内焚身的炽热猛烈交锋,激得他浑身一个剧颤。
巨大的温差刺激让他混乱的神智骤然清醒了几分,他浮出水面,大口喘着粗气,周身白雾蒸腾,竟一时没有立刻上岸,反而需要这冰冷的池水来帮助镇压那几乎要将他焚毁的欲望。
上官玉瑶晚一步赶到,看到池塘里情况诡异的轩辕昊,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她反应极快,对沈火火道,“火火姐,你守着这里,我去找师叔祖!”
说完,身影一闪,以最快速度冲向沈今沅的药房。
沈今沅赶到后,甚至无需上前把脉。就着月光和灯笼的光晕,她清晰看到轩辕昊浸泡在冰水中,那异常潮红的肤色,以及他侧脸和脖颈皮肤下隐隐浮现出的、如同海棠花瓣形状的诡异红晕!
沈今沅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低声道,“海棠醉!”
海棠醉,魔教秘药,且无药可解。唯阴阳交合可渡此劫,否则八个时辰后必七窍流血而亡。
沈今沅当机立断,“黑曜。”
黑曜的身影立即出现,他单膝跪在沈今沅跟前,“主子。”
“拿我的令牌入宫,禀报帝后!让他们速来!”
“是。”
八个时辰,若是时间充裕,沈今沅倒是可以利用空间实验室的仪器做各种血液检测,她相信制作出解药并不难。但是,这点时间…她也不敢堵。
沈雪柔裹着厚厚的斗篷,小脸煞白,一双美目盈满了泪水,一瞬不瞬地盯着池塘中央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四皇子…你上来吧,水里太冷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满是心疼和焦急。
池塘里的轩辕昊牙关紧咬,浑身剧烈地颤抖,冰冷的池水暂时压制了海棠醉焚身的灼热,却也带走了他大量的体温。他听到沈雪柔的声音,艰难地摇头,嘴唇冻得发紫,却固执地不肯上岸。他怕一离开这冰水,理智就会彻底被欲望吞噬。
沈雪柔无助地看向沈今沅,“二姐姐,你也没办法么?四皇子…这样下去会冻坏的!”
沈今沅面色冷峻,瞥了一眼池塘里狼狈不堪却仍强撑着的轩辕昊,语气没有半分波澜,“让他在里面泡着吧。”
这么容易就着了道,废物。
这时候,隐月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她将浑身瘫软、毫无反抗之力的幽罗掷于地上,动作干脆利落,不带丝毫怜惜。
曾经手段毒辣、妖娆妩媚的魔教圣女,如今武功尽废,容颜虽依旧艳丽,却苍白如纸,唯有一双眼睛里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嫉妒、不甘和怨恨。
她被强行按跪在地上,头发散乱,衣衫因挣扎而凌乱,却倔强地昂着头,像一条濒死仍想噬人的毒蛇。
沈今沅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没有一句废话,“海棠醉的解药,或者,你知道的解毒方法。”她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魔教秘药或许有些外人不知的隐秘。
幽罗闻言,先是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那笑声越来越大,逐渐变得尖利而疯狂,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她猛地抬头,死死盯住沈今沅,就是这个女人废了她一身武功,就是这个女人让自己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她真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一旁的上官玉瑶见她如此眼神,上去就是一脚,“再看本小姐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喂狗你信不信?”
幽罗如今也只是个柔弱女子,哪经得起上官玉瑶的一脚,呕出两口血,但眼神依旧倔强。她的目光又望向那个泡在冰冷池塘里、让她爱恨交织的男人。
“解药?方法?”她嘶哑地笑着,眼中是毁灭般的快意和执拗,“没有!根本没有那种东西!海棠醉…无药可解!哈哈哈!”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诅咒一般继续道,“我得不到他…谁都别想真正得到!既然他宁可死也不肯碰我…那我就毁了他!哈哈哈!这就是他辜负我的代价!”
她看向沈雪柔,那目光满是得逞后的得意与猖狂。
沈火火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废话真多,这世上就你一个女子?还毁掉?难不成就只有你能做解药?凭什么?凭你恶毒?”
真是魔障了,估计是最近受了太大的打击,脑子给弄坏了。既然敢下药,还能让轩辕昊给逃脱了?什么魔教圣女,就是个蠢货吧。世上女子千千万,他堂堂一个大周皇子,还能找不到一个女人给他解毒?
沈今沅静静地看着幽罗的歇斯底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她已然确定,幽罗确实没有解药,也不知道任何其他解毒之法。
既然已无价值,便无需再多费唇舌。
沈今沅眼中最后一丝探究的光芒敛去,只剩下冰冷的决断。她甚至没有再看幽罗一眼,只是目光微侧,向一旁的隐月极轻微地递了一个眼神。
隐月动了,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甚至没有给幽罗一点发声的机会。只见寒光一闪,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刃精准无比地划过了幽罗的脖颈。
幽罗脸上疯狂怨毒的笑容瞬间凝固,瞳孔骤然放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殷红的血液迅速从她颈间涌出,染红了身下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