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乔秋白猛地挥开他的手,挣扎着想站起来,“我要找我大哥!”
他的眼中充满了血丝,满是执拗。
齐慕风眉头紧锁,“找到他?然后呢?乔秋白,你告诉我,就算你找到了他,甚至侥幸将他带回了军营,你准备如何安置他?他现在敌我不分,只知杀戮,是一具被敌方操控的杀人武器!军营能容他?朝廷能容他?威远侯府又该如何自处?”
一连串现实而残酷的问题,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乔秋白头上,让他瞬间语塞,脸色更加苍白。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是啊,带回去之后呢?告诉所有人,威远侯府的骄傲、战死沙场的将军,成了敌国的杀人傀儡?
齐慕风语气稍缓,“目前,让他留在东炎,或许才是最安全的。至少,他还存在。阿沅前几日来信提及,她的师父天机老人,不日将至北境。他老人家学究天人,或许…他有办法解开这蛊毒也未可知。在此之前,我们不能冲动。”
“天机老人?”乔秋白眼中猛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但随即又被巨大的担忧和不甘淹没。他好不容易才见到活生生的大哥,哪怕对方已面目全非,让他此刻放弃追踪,无异于剜心之痛。
见他还在挣扎,齐慕风神色变得冷硬,“我现在不是再跟你商量,而是命令。起来,离开。”
但是,话刚说完。一直保持高度警惕的他眼神骤然一凛,周身气势也变了。他缓缓站直身体,右手无声地按在了腰间的龙吟剑柄上。
“呵,”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目光如电般扫过周围看似平静的黑暗树林,“看来,走不掉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他手中的龙吟剑感应到了主人澎湃的杀意,竟自行在剑鞘中发出低沉却清晰的嗡鸣之声,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金断玉的锋锐。
乔秋白也瞬间被这剑鸣惊醒,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忍痛站起,与齐慕风背对背而立,警惕地望向四周的黑暗。
枯老那干涩嘶哑、如同夜枭啼哭般的笑声打破了沉寂,令人毛骨悚然。
他佝偻的身影从更深的阴影中缓缓走出,身后,黑压压的傀儡如同潮水般无声涌现,粗略看去,竟有数百之众,彻底封死了所有退路。
而那个戴着黑色骷髅面具的高大身影乔飞鸿,如同最忠诚的仆人,静默地立在枯老身侧,空洞的目光锁定着场中的两人。
乔秋白下意识想去抓自己的长枪,却抓了个空,想起那杆伴随自己多年的武器早已在之前与兄长的缠斗中被硬生生折断。他如今赤手空拳,面对这重重包围,心头就是一沉。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闪过。
齐慕风甚至没有回头,反手将腰间仅剩的一把精钢匕首掷向乔秋白,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攻击心脏,那是弱点!还有,保住小命!”
乔秋白一把接住匕首,冰冷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用力点了点头。
齐慕风先动了!
龙吟剑发出一声清越的长鸣,骤然出鞘,剑光如匹练般横扫而出!他没有丝毫保留,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之势。剑气纵横,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傀儡如同被无形的镰刀收割的稻草,瞬间肢体断裂,倒地不起。
枯老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是更加浓烈的疯狂与贪婪。他桀桀怪笑着,拿出骨笛。
那诡异、能操控人心的曲调再次响起!
立在原地的乔飞鸿身体就是一震,空洞的眼神转向齐慕风。下一瞬,他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手爪直刺齐慕风后心!攻势狠辣,全然不顾自身防御。
齐慕风仿佛背后长眼,龙吟剑回旋格挡。
“锵!”
火星四溅!巨大的力量让齐慕风的手臂也被震的发麻。
此刻,他不仅要应对四面八方涌上来的傀儡,还要分神抵挡乔飞鸿的攻击。剑光在他周身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每一次挥击都必有傀儡倒下,但乔飞鸿的纠缠让他无法全力突围,消耗急剧增加。
不到最后时刻,他还是不想对他下杀手!
枯老却并未亲自下场,他只是站在战圈之外,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齐慕风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格挡、每一次闪避。那眼神中的疯狂毫不掩饰,仿佛在评估一件绝世兵器。
看了片刻,枯老枯瘦的手缓缓探入怀中,取出了一个约莫手臂长短的金属圆筒。筒身幽暗,看不出任何机关痕迹,他小心翼翼地将筒口对准了激战中的齐慕风。
那里面,是无数细如牛毛的毒针,每一根都浸染了他耗费心血专门为齐慕风调制的奇毒。他等待着一个绝佳的时机,等待齐慕风被乔飞鸿和傀儡逼入绝境,力竭之时露出破绽。
咻!咻!
两声极其细微的破空声几乎重叠在一起!肉眼难以察觉的细针如同疾风骤雨般射向齐慕风的方向!
然而,就在毒针射出的刹那,齐慕风身形如同鬼魅般不可思议地扭动,龙吟剑舞出一片炫目的光幕!
“叮叮当当…”一阵密集的轻响,绝大多数毒针都被剑幕挡下或闪避开来。
枯老脸上的狞笑一僵,发出一声恼怒的冷哼,“浪费了!”
这东西一次只能填充发射三回,如今竟被齐慕风躲过了两次!
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
枯老邪恶的目光猛地转向了另一侧,那里,乔秋白正手持匕首,狼狈地在傀儡的围攻中闪转腾挪。他身手灵活,专攻心脏,已放倒了数十个傀儡,但身上也添了不少伤口,动作明显迟缓。
枯老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手中的圆筒悄无声息地改变了方向,对准了明显已是强弩之末的乔秋白。
“咻!”
第三波毒针,铺天盖地般射向乔秋白!然而他此刻正奋力跟傀儡对战,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将至。
一道身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飞掠而至,齐慕风完全不顾身后乔飞鸿攻击,硬生生用内力震开了他,一把抓住乔秋白的肩膀,将他猛地向后甩出数米远,堪堪脱离毒针最密集的核心区域!
绝大多数毒针擦着两人的身体射空,没入树干和地面,发出“噗噗”的轻响。
然而,一根毒针轻轻地、几乎是擦着齐慕风用力抓住乔秋白胳膊的右手手背飞过,留下了一道比发丝还细的浅浅血痕,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