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沅见沈惟不说话,继续道,“依照她的骨骼等情况,师父大致推断了她的年纪。比我大一点,如今二十。”
“当时带回去,她很依赖我,所以就一直跟在我身边,直到两年后她才慢慢养成了一些做人的习性。没名没姓,甚至不知道来历。让她随我姓是我主动提的,她也愿意。”
“啊,这样啊。”沈惟点了点头,“那…她就是我沈家的孩子。”
有了沈惟这句话,沈火火成为沈家人,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沈今沅朝着门外喊了一声,“火火,进来。”
沈火火依旧一身大红色劲装,只不过款式跟今日参加宫宴时的不一样,更简单一些。她进书房后直接跪下,“火火见过沈大人,见过主子。”
沈惟笑着摆摆手,“起来说话。”
沈火火看了看沈今沅,随后起身站到一旁。
沈今沅无奈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主子。”
沈火火梗着脖子,神情有些委屈,“那叫什么?你又不肯让我叫你妹妹。”
这么多年都是,沈今沅不让她叫妹妹,她就犟着叫主子。
沈今沅也很无奈,小脸的表情看上去微微有些不自在。其实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情,只不过当年将火火带回去的时候,因为她身材矮小,沈今沅一直觉得她比自己小来着,以至于那半年都将火火当作妹妹照顾。
哪知道后来师父说这丫头竟然比自己还大,她…就有些别不过来了。
而且如今,别看沈火火已经是赤璃国第一女将军了,但是身高上着实没有很高,还比沈今沅矮个头顶呢。
沈惟捋了捋胡须,笑看着二人,“该叫妹妹的。”
沈火火抬眸看向沈惟,神情带着些许期盼。
沈惟神情慈爱的对上她的视线,“你如今的身份,不适合大操大办的宴请宾客。但是既然是我沈府的姑娘,家里有哪些人你还是得弄清楚的。明日晚膳,是家宴,到时候正式的拜见一下家里人,可好?”
沈火火不可置信的看向沈今沅,似乎是在确认些什么。
沈今沅轻咳了一声,“祖父说什么便是什么,你明日不要忘了。”
沈火火上前一步凑到沈今沅身边,“那我就是你姐姐了对不对?真的姐姐?同一个姓的姐姐?”
沈今沅无奈抚额,“是是是,是姐姐了。”
沈火火激动的跳了起来,随后估计是察觉到自己此举不符合如今的身份,然后又收敛了一点。她看向沈惟,双膝跪下,郑重其事的磕了个头,“火火见过祖父。”
沈惟亲自将人扶了起来,目光带着些许骄傲的将人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好,好啊。真没想到,我沈惟这辈子竟然还有个能上战场的孙女,竟然还是个女将军,哈哈哈…”
然后他又觉得少了点什么,忙转身去柜子里翻找了起来。
沈火火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大眼睛眨啊眨的。
沈惟很快找到了一个枣红色的紫檀木盒子,有些苍老的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然后走到沈火火跟前,“这是祖父给你的见面礼,是你祖母生前的东西。你祖母的东西,如今也没剩多少了,家里几个孩子都有,这个是给你的。”
沈火火郑重其事的接过来,“祖父放心,孙女一定好好保管。”
沈惟笑着点点头,“好,好!”
片刻之后,沈今沅就带着沈火火离开了。
得了新的身份,还收到了祖父亲自给的见面礼,沈火火一蹦一跳的跟在沈今沅身后。看看,这哪还有一点点第一女将军的气势,完全就还是个孩子嘛。
沈今沅无奈,为何不愿意叫她姐姐?这也是很大一个原因。
别看她在战场上如何英勇,如何智技无双。在她跟前,完全就还是那个她从山里带回来的狼崽子。
刚离开沈惟的书房,走在安静的走廊上,沈火火就叽叽喳喳的没停过。这时候,她们就看到沈砚迎面走过来了。
看到在自己府上的沈火火,沈砚也很讶异。他上前两步微微拱手,“沈将军?”
沈火火朝沈砚笑了笑,然后又眼神亮晶晶的看向沈今沅,意思是让她来介绍一下自己的身份。这…总不能让她自己来说吧,人家会把她当疯子的。
沈今沅微微叹了口气,“火火,叫大哥。”
沈火火立即笑盈盈的朝着沈砚行了个江湖礼,“大哥,我是沈火火,以后就是你的妹妹了。”
沈砚愣在当场,但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啊,好,好。”然后眼神疑惑的看向沈今沅,这是怎么一回事?
沈今沅笑道,“大哥是去找祖父?”
沈砚茫然的点点头,“…是。”
“那赶紧去吧,祖父…会跟你说的。”
说完微微俯身,带着沈火火离开了。没走两步,沈火火回头对上沈砚充满疑惑的眼神,她笑容灿烂的扬了扬自己手上的紫檀木盒子,“大哥别忘了给我准备见面礼,祖父都给了的。”
说完就小跑着跟上沈今沅,明日她一定要好好打扮,盛装出席。以后她就会有很多家人了,不仅只有妹妹,还有祖父,爹娘,二叔二婶,大哥…
嘿嘿嘿,想想就开心。对了,她从赤璃带过来的礼物也得带来,也不知道祖父他们会不会喜欢。
*
平阳关。
寒风卷过平阳关的隘口,发出呜呜的声响,偶尔撩动营帐的门帘,带入几缕刺骨的冷气。
主营帐内,炭盆烧得正旺,发出噼啪的轻响,勉强驱散着边疆的寒意。
齐寒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随意地坐在案前。他并未披甲,身形显得颀长而精干,与外界传言的重伤垂危完全不同。相反,他脸色红润,精神奕奕。
他手中小心翼翼地捏着一封家书,纸张已有些软旧,边角微卷,显然是已被反复摩挲多次阅读了。
烛光下,他刚毅的面部线条罕见地变得柔和,时不时发出一两声低低的、带着傻气的轻笑。那家书是上个月从京都寄来的,自然是来自他的妻子轩辕南星。他深知她的性子,不喜频繁书信往来,往往是他这边心急火燎地寄去五六封,才能换来她那边慢悠悠回上一封。即便如此,每一封都被他视若珍宝。
正当他沉浸在字里行间,帐帘被猛地掀开。
副将张武裹着一身寒气大步走了进来,脸上愁云密布,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他甚至连礼节都顾不上,像一截被霜打垮的木头桩子,重重地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