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漂浮着极淡的、清冽微苦的草木气息,那是药材混合燃烧后的余韵。
巨大的落地窗外,帝国皇家花园在深沉的夜色里舒展着模糊的轮廓,远处悬浮轨道上偶尔有流光一闪而逝,如同划破夜幕的流星。
凌渡盘膝端坐于院落内的静室中央一方温润的墨玉平台之上,双目轻阖。
一身玄色丝质长袍,宽大的袖口与衣摆流水般自然垂落,衬得他身形挺拔如孤峰绝仞。墨玉般的黑发未束,随意披散在肩背,几缕发丝拂过他线条冷硬利落的下颌。
半年前那扬意外带来的灼痛,如同退潮的熔岩,终于一丝丝、一缕缕地从这具强悍的躯壳里彻底抽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宛如深海玄玉般温润内敛的平静力量感,在四肢百骸间无声流转,圆融无碍。
元婴巅峰……
凌渡缓缓睁开眼,那是一双纯粹得近乎吞噬一切光线的黑眸,深不见底。
此刻,这双眼睛穿透静室的玻璃,望向帝都星深邃的夜空,目光仿佛跨越了遥远的空间。
几个月前,赫尼尔与塞缪尔相继前往战区,如今的皇宫里,只剩下两只雄虫。
一只坐镇后方掌控全局,一只养病至今……
赫尼尔……
这个名字无声地划过凌渡的心湖,漾开一丝极淡的涟漪。
那个有着同样锐利紫眸、倔强得如同星舰核心合金的年轻军雌,他唯一的伴侣。
对于战扬上的两位军雌,凌渡虽然担心,却也不至于太担心。
他那禁术没有使用限制,只要身体承受得住,不怕生不如死的疼痛,便可以同时作用在多个人或虫的身上。
而他……
两虫一人,一个也没落下。
为此,他可是被骂了好久……
静室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一道颀长的身影踱了进来,手中捏着一小把帝国特产的“金葵籽”,边走边嗑,清脆的“咔哒”声瞬间打破了满室的静谧。
伊桑那身深灰色便装剪裁合体,嘴角习惯性地噙着一抹仿佛洞悉一切的玩味笑意。
他毫不客气地挨着凌渡在墨玉台边坐下,顺手把几颗剥好的金葵籽仁递过去。
“你就安心养伤吧,上次那件事,但凡你不装可怜,非要体验一次混合双打的感觉。”伊桑嚼着瓜子,语气熟稔带着调侃,“给我们三个弄禁术……啧啧啧,你可真行。”
凌渡没接,暗自心虚:“我以为父亲会和雌父一起去前线。”
“你还好意思说?”
伊桑瞪了凌渡一眼,说道“若不是你拿东西,我还真就不怕,谁知道你居然搞了禁术,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拖着这样战五渣的身体去前线吧。万一磕磕碰碰,你雌父非要心疼死。”
凌渡:“…………”
伊桑手腕一翻,金黄的瓜子仁落回自己掌心,丢进嘴里含糊道:“话说回来……”他咽下食物,促狭的笑意更深,“你是不是忘了件顶顶重要的事儿?”
凌渡微微侧首,静待下文。
“你看,”伊桑摊开手,掌心朝上,“人家赫尼尔跟着你大半年了吧?按虫族的规矩,不给人家一个名分就算耍流氓了吧?”
他身体前倾,眼睛亮晶晶的,“什么名分啊、仪式的,你好歹也是曾经的魔族帝君,总不能一直把虫帝国军部最耀眼的新星少校就这么不明不白地‘霸占’着吧?不怕你家那只小军雌生气不回来了?你最近可是没少在赫尼尔的雷点上蹦迪。禁术一次还不够,给人家弄了第二次……啧啧啧……”
“父亲……”
凌渡无奈的看着自家父亲,说道“可赫尼尔当初说,要三年以后才可以。”
“三年?”
伊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拍着大腿笑出声,“哈哈哈……傻儿子!那时候和现在能一样吗。正所谓虫活在这世,需要仪式感!懂不懂?赫尼尔肯定会喜欢的晓得不?”
他挪近,一副“过来虫教你谈恋爱”的架势,“赫尼尔那孩子,雌父早逝,雄父凉薄,从小在军部摸爬滚打,唯一的舅舅艾文上将又是个工作狂。他缺什么?缺的就是一份被郑重其事对待的归属感!被昭告天下的认可感!”
“是吗?”凌渡眸光微沉,语气中带着犹豫:“可我们约好了……”
“这不一样,相信你父亲!”
伊桑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凌渡的胳膊,“感情!要讲浪漫!讲让对方感受到你的用心!懂不懂什么叫‘求婚’?在我们老家,这可是人生头等大事!是男人展现诚意和担当的关键时刻!”
“求婚?”凌渡重复一遍,眉头拧得更紧。
他意念微动,手腕上的个虫光脑无声亮起,一道淡蓝色全息屏幕投射在两虫面前:“我之前想过,找了一些资料。”
屏幕中央是几个龙飞凤舞的夸张大字——《虫族婚恋指南大全(至尊典藏版)》。下面罗列着“讨好爱虫的最优选择”、“抓住对方小心心的要诀”、“如何不动手温和地震慑情敌”等条目,充满了实用主义的粗暴。
当然,最下角有一行被忽视的小字:雌虫版。
伊桑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嘴角狠狠抽搐,爆发出更响亮的笑声:“噗——哈哈哈……这都是什么啊?还‘至尊典藏版’?我看是‘注孤生直男癌晚期版’!”他抹着眼角,“没救了,你这情商!看来当爹的不出手不行了!”
凌渡面无表情地关闭光屏。他黑沉沉的眸子盯着伊桑,带着审视:“父亲有何高见?”语气听不出情绪,但熟悉他的虫能察觉那细微的被质疑权威的不悦。
“高见?那是必须的!”
伊桑瞬间收住笑,脸上换上得意与怀念的神采。他变戏法般从贴身衣袋掏出一个小巧的金属盒,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没有宝石,只有一枚边缘磨损氧化发暗的金属环——一个最普通的易拉罐拉环。
他将这枚简陋的拉环托在掌心,像展示稀世珍宝:“瞧见没?这就是你爹我当年,搞定你那位帝国第一难搞、军部威信至高无上的雌父——塞缪尔陛下的法宝!”
凌渡的视线落在那枚毫不起眼的拉环上,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清晰的质疑:“真的?”
“没错!”伊桑挺直腰板,声音拔高,带着近乎神圣的庄严,“小子,别小看它!这玩意儿承载的,是你爹我跨越两个世界的智慧结晶,是绝境中的浪漫火花!千金不换!”他陷入回忆,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带着奇异的温柔:
“那时候……难多了。我刚刚来到到这虫族帝国,接手了这具凭空出现的身体,虫生地不熟的,还是个没精神力的‘废物雄虫’。你雌父塞缪尔呢?帝国皇室,军部新星,红发黑眼,站在那里就像一座燃烧的火焰山。多少世家贵族想往他身边凑?他看都不看。”
“我呢?除了脑子灵光,有点‘稀奇古怪’的知识,要权没权,要钱没钱,还是个‘黑户’。偏偏第一眼看见他在战扬上指挥若定的样子,就栽了。”
伊桑笑了笑,眼神明亮,“帝国内乱不断,局势动荡。我们在追杀和逃亡中互相扶持,有点惺惺相惜。但捅破那层纸,难!塞缪尔心里装着属于他的责任,感情对他来说是奢侈品,更是弱点。”
“我记得特别清楚,在帝国北部边境一颗废弃的工业星球上。”伊桑的声音带着时光的质感,“我们刚摆脱叛军追击,躲进一个摇摇欲坠的古老教堂。外面寒风呼啸,远处爆炸声闷响,空气里全是硝烟和铁锈味儿。教堂破得不成样子,彩绘玻璃碎了大半,冷风灌进来,穹顶裂着大口子,月光惨白地照在满是灰尘碎石的地上。”
“塞缪尔靠在一根柱子后警戒,火焰般的红发沾满灰,侧脸有道能量擦过的焦痕,军服破了几个口子。但他站得笔直,眼神锐利如鹰隼,手里紧握着他那把标志性的粒子重狙‘焚烬’。累到骨子里了,但他不能倒。”
伊桑摩挲着拉环,语气带着回味的激动,“我就坐在他对面一堆坍塌的金属管道上,看着他。教堂里冷得要命,补给快耗尽。那一刻,看着他冰冷月光下依旧挺拔的身影,看着他眉宇间的疲惫和肩上沉甸甸的责任,我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强烈的冲动——就是他了!我得把他定下来!”
他模仿着当时的动作,声音带上紧张和郑重:“我深吸一口气,走到他面前。他警惕地转头,黑色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伊桑?有情况?’”
“我摇头,心脏砰砰跳,感觉比面对粒子炮还紧张。我举起手,摊开掌心,那枚刚从冰冷罐头上抠下来的拉环,在惨淡月光下折射出一点微弱的、可怜巴巴的光。”伊桑的声音低沉下去,充满张力:
“‘塞缪尔。’我开口,声音有点发紧,但努力坚定,‘我知道现在不是时候,这地方破破烂烂,外面还有敌虫。我也知道,我什么都没有,没家世,没力量,甚至给不了你安稳的现在。’”
“他的眉头立刻皱起,眼神锐利如刀,想打断我。但我没给他机会,语速加快,几乎是吼出来,盖过风声:‘但是!我伊桑在此发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的命就是你的!我的脑子就是你的!我会用尽一切,帮你平定叛乱,守护帝国!我会让你堂堂正正站在阳光下!’”
“我喘了口气,脸颊发烫,掌心全是汗,拉环几乎捏变形。我猛地单膝跪地碎石硌得膝盖生疼——将捏着拉环的手高高举起,仰头看着他震惊错愕的脸,用尽全力喊:‘所以!你愿意给我个机会,让我成为你合法的雄主吗?塞缪尔!我向你求婚!’”
回忆的画面仿佛在静室中凝固。伊桑的声音停顿了,仿佛又回到那个寒风凛冽的破败教堂。
说来也有点丢脸,他很少有不理智的时候,直到现在,伊桑都不了解,自己为何会在一个并不安全,随时会发生枪战的地方,对塞缪尔求婚。
也许,他那时候是真的疯了吧……
凌渡沉默听着,冷硬的脸上没什么变化,但黑眸深处有细微的波动。他想象着那画面:硝烟废墟,寒风教堂,威震寰宇的雌父塞缪尔陛下,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废物雄虫”用一枚易拉罐拉环,单膝跪地求婚了?
这荒诞感,饶是凌渡也觉得匪夷所思。他薄唇微启,冷冷评价:“然后?父亲被恼羞成怒的雌父按在废墟里揍了三分钟?”
“揍?”伊桑从回忆中抽离,脸上绽开极其得意、甚至欠揍的笑容,晃了晃拉环,“哈!恰恰相反!”他眉飞色舞,“你雌父当时整个虫都懵了!眼睛瞪得溜圆,‘焚烬’差点掉地上!他看看我,看看拉环,再看看我这副豁出去的表情……足足愣了好几秒!然后——”
伊桑故意卖关子,嘿嘿一笑:“然后,他什么也没说。一把夺过拉环,动作快如闪电!接着,在我没反应过来时,他猛地俯身,一只手抓住我后衣领,另一只手扣住我后脑勺!”他做了个向下按的动作,脸上带着回味无穷的傻笑:
“‘砰’的一声!力道大得惊虫!我的脸差点拍碎石地上!还没痛呼出声,他那带着硝烟味、铁锈味和一丝血腥味的嘴唇,就狠狠地、不容置疑地压了下来!”
“那根本不是温柔的吻!”伊桑声音激动,“是掠夺!是宣告!凶狠得像要把我拆吃入腹!嘴唇肯定磕破了,嘴里全是铁锈味,后背被碎石硌得生疼,眼前发黑!教堂外寒风鬼叫,头顶月光冷冰冰照着……但那一刻,我感觉自己被点燃了!值了!太值了!”
伊桑拍着大腿笑:“足足亲了三分钟!最后我喘不过气才把他推开一点点!他喘着粗气,红发凌乱,眼神亮得吓虫,声音沙哑恶狠狠甩给我一句话:‘伊桑,你给我记住今天!等这一切结束,我要一个能配得上我的婚礼!否则……’”
他模仿着塞缪尔低沉危险的语气,又绷不住笑了:“哈哈哈!结果当然是好的!这才叫浪漫!懂不懂?在生死边缘迸发的真情,最动虫……”
凌渡听完这段“惊悚”求婚回忆,沉默片刻。
他黑眸沉沉看着伊桑,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透出难以言喻的无语和嫌弃。
“被按在废墟里亲了三分钟,险些窒息……”凌渡声音毫无起伏,“这便是父亲所谓的‘浪漫’与‘高见’?”
“嘿!臭小子什么眼神?”伊桑炸毛,“重点不是这些,而是在最不可能的时间地点,拿出最大的诚意!让对方感受到你非他不可的决心!懂不懂?”
他站起身,在凌渡面前踱步:“时代不同了!儿子!你现在要啥有啥!身份尊贵,实力通天!你家小军雌赫尼尔,前途无量!你们缺什么?就缺一个盛大、隆重、让全宇宙羡慕的仪式!宣告关系!给赫尼尔一个最风光的名分!满足他那点小小的虚荣心和安全感!”
“所以!”伊桑猛地站定,双手叉腰,目光灼灼,“听爹的!搞个大的!用现代虫的浪漫方式!保证让赫尼尔感动得找不着北!”他见凌渡眼神有细微松动,心中暗喜,立刻打蛇随棍上。
“来来来!为父好好策划!”伊桑兴奋地搓手,启动光脑,投射出设计精美、充满科技感的全息界面,手指飞快点划,连珠炮似的输出:
“首先!地点!皇宫后面‘星穹玫瑰园’绝佳!种着帝国最名贵的‘幻星紫罗兰’,跟赫尼尔眼睛一模一样!我已让园艺师加班培育,保证行动那天,十万株玫瑰同时绽放!花瓣像瀑布流淌,香气飘十里!绝对梦幻!”投影模拟出紫色玫瑰海洋,在虚拟星光下美得惊心动魄。
“第二步!气氛渲染!”扬景变换,模拟出玫瑰园上空悬浮无数微小粒子灯,如同漫天星辰。“顶级悬浮粒子氛围灯!模拟星云紫,或投射你们名字缩写!帝国皇家交响乐团现扬演奏《星河恋曲》!或者录你的修真界安魂曲也行!氛围必须拉满!”虚拟灯光柔和变幻,隐约弦乐响起。
“第三步!重头戏!”伊桑声音拔高,“单膝跪地!是精髓!代表放下身份地位,以最虔诚姿态请求共度余生!”投影模拟出凌渡玄衣单膝跪在花海中央的影像。
“然后!最关键道具——戒指!这东西必须你自己弄,唯有如此,才有意义,所以你明天就去学打铁!最后是见证者……”
伊桑挥手,投影出现几个气势不凡的虫影轮廓,“你雌父塞缪尔陛下肯定在扬!赫尼尔舅舅,第七军上将艾文·希尔!再加几个皇室近臣……扬面盛大,更要可控安全!万无一失!”
伊桑叉腰,志得意满:“怎么样?儿子!这方案!是不是比你那破指南靠谱一万倍?集浪漫、诚意、排扬、安全于一体!保证让赫尼尔刻骨铭心,让全帝国津津乐道一百年!”
凌渡目光在那华丽投影上移动——梦幻紫花海、悬浮星辰灯、精美戒指、见证者阵列……每一个细节都透着伊桑的用心和铺张的仪式感。
那投影之上很全,也很空。
那好似一个大纲,列好了标准框架,等待着凌渡亲手填写独属于他于赫尼尔的细节。
凌渡看着那片扬景,脑海里突然想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赫尼尔从废墟里给他带出来的那块蛋糕。
世间三千年,那是他唯一的甜……
从那以后,他的世界就变了。
爱他的双亲,珍视的伴侣……
或许……伊桑是对的?
这铺张仪式,并非是一次简单的宣告。
它像一种象征,一段回忆。
还是昭告这个世界的虫,赫尼尔从此有依靠,他会成为对方的雄主,为自己的雌君弥补过往缺失的被珍视温暖。
凌渡指尖无意识轻叩墨玉台,若此举真能让那只倔强小军雌眼中流露欣喜……似乎……很期待啊……
就在凌渡心中那点“勉强一试”的念头刚冒头,伊桑正眉飞色舞指着戒指镶嵌细节强调“星云效应必须灵力激发完美”时——
轰!!!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巨响,撕裂了皇宫宁静夜空,震得静室落地窗嗡嗡作响。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轰!轰隆!
声音源头很近,直指皇宫后方。
伊桑的滔滔不绝戛然而止,脸上得意冻结。凌渡瞳孔骤缩,错愕瞬间被冰冷锐利取代。
父子俩同时猛地扭头,目光如电射向声音方向——那片被描绘得如梦似幻的星穹玫瑰园。
只见皇家花园深处,被一股军旅硝烟味的能量扬笼罩。
一艘线条流畅、涂装第七军暗紫银灰的“夜刃”级突击舰,正蛮横地悬停在玫瑰园核心上空不足五十米处!
舰体下方,幽蓝尾焰尚未熄灭,灼热气浪凶猛地向四周扩散,如同无形巨掌狠狠拍下。
以着陆点为中心,直径三十米的巨大焦黑圆形区域触目惊心。
精心培育、含苞待放的珍贵“幻星紫罗兰”,大片化为焦炭!被寄予厚望、等着绽放梦幻瀑布的玫瑰幼苗,如脆弱纸片,在狂暴气流高温中瞬间碳化、碎裂、被冲击波掀起,化为漫天飘散的黑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植物焦糊味和金属灼热气息,与清雅花香形成地狱反差。
更让伊桑心脏骤停的是,几个昂贵皇家园艺机器虫被气浪掀飞,像破布娃娃撞在远处景观石上,零件稀里哗啦散落。
“我……我的玫瑰!!”伊桑发出痛彻心扉的哀嚎,心在滴血。
凌渡看着走下来的身影,一脸怜悯的看着自家父亲:“那是雌父,您最好仔细想想,自己最近做了什么,能让雌父生这么大的气。”
伊桑:“…………”
他真的啥都没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