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皇后娘娘醒了。”
周太医禀报完毕,遂躬身退下,前去开具药方,安排药童熬药。
“李申,你亲自去调查此事。”
丢下这句话,承安帝径自起身,不紧不慢地朝着皇后的寝殿走去。
“诺!”李公公躬身应道,而后赶忙带领御前宫人退出殿外。
后宫的这些主子……一个个的都以为自己头脑聪慧,行事滴水不漏。
然而,殊不知,陛下早已将她们的一切所作所为尽收眼底……
日暮西垂,长乐宫寝殿之中,刚刚小产的皇后,已然泣不成声。
“陛下……我们的孩子……”
“太医可曾告知……是男是女?”
询问之际,她艰难地坐起身,目光直直地望向坐于榻前的承安帝。
“是一位皇子。”承安帝据实相告。
“不——”
闻言,本就悲痛欲绝的皇后,再难顾及仪态,其颓然地瘫倒在榻上,哭声凄厉至极。
“我的孩子——”
其声尖锐刺耳,显得凄惨悲凉,透露出内心的绝望与无助。
“陛下……这是我们的孩子……是您的嫡长子啊!您要为孩子报仇……”皇后语无伦次道。
“皇后节哀,身体为重。”承安帝将满脸泪痕的女子扶起,让其倚靠榻上。
“朕的孩子都是一样的……皇子没有什么嫡庶之分,朕也非先帝之嫡子。”
他取来软枕垫在皇后的腰间,同时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嫡长子又当如何?不过尔尔!如今这龙椅还不是由他来坐!
“陛下……”皇后因丧子之痛,早已丧失了昔日的冷静沉着与察言观色。
“是卫淑妃蓄意谋害……是她想要杀死臣妾母子……可怜的孩子……尚未唤您一声父皇。”
“陛下!求您为孩子报仇!”她紧紧攥住龙袍衣袖,苦苦哀求。
“皇后,你先养好身体……”承安帝轻拍一下皇后手背,“此事朕已命李申亲自去查。”
“不用查!就是卫淑妃……”
“皇后!”承安帝脸色骤冷,厉声喝断皇后的嘶吼,“朕不愿再说第二遍!”
“卫淑妃虽愚蠢……但日前朕才因她而责罚卫国公,她再愚笨,也不会于此时挑衅你。”
“今日这一出……或许是某人……害人不成反害己……纯属咎由自取罢了。”
最后这句话,承安帝倾身向前,直视着皇后的眼眸,一字一句道。
<span>记住本站:</span> “无论你们如何在后宫闹腾,朕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少插手,权当看个乐子。”
“陷害、下毒……这些不过是司空见惯的伎俩,毫无新意,朕已看腻了。”
“唯有一点,尔等再怎么折腾,万万不可影响到前朝政事……”
说到这里,承安帝忽地抬手,为满脸惊惶的皇后,轻拭一下眼角泪珠。
“即便朕再心狠手辣,也绝不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亦不会断了嫔妃们的子嗣之路。”
皇帝杀子之事并不罕见,然须待孩子心生忤逆之念,彼时杀之亦不为晚。
毕竟他亦曾“弑父”夺权,又岂会令自己重蹈先帝之覆辙!
“皇后,近年你的所作所为,一应证据都掌握在朕的手中……”
“放心,朕不会废了你……毕竟你将后宫管理得甚好,朕……很是满意。”
言罢,承安帝徐徐起身,随后取出锦帕擦拭一下自己的手指。
“五月下旬,朕将会东巡,若是皇后凤体抱恙,便留在宫中静养吧。”
话音未落,那抹决绝的玄色身影已消失在这座冰冷的寝殿之中。
“呵呵呵——”
皇后伏在榻边,目光怔怔望着地面上的锦帕,口中发出连连冷笑。
这一刻,她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自心尖……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原来……她们的种种明争暗斗,在陛下的眼中,竟然仅是一种乐子!
今日,她自觉胎象已然稳固,本欲激怒卫淑妃,诱其做出推搡之举,而后佯装倒下。
卫淑妃难以生育,本不足为惧。
然而,听闻陛下似要因卫将军之劳苦功高,欲将生母已逝的皇长子……交予其抚养。
为保中宫之位,她方出此下策。
岂料,天意弄人,平白无故掉落的数颗珍珠,竟令她痛失皇儿……
承安帝刚返回勤政殿,一眼便见到跪于殿外、脱簪请罪的卫淑妃。
“陛下……”
“回去吧!此事待查清后再议!”
卫淑妃刚一开口辩解,承安帝便不耐烦地打断其言,且目不斜视,欲从她身边走过。
“陛下!”卫淑妃心下惶然,急忙伸手拽住龙袍衣摆,“臣妾委实未有!求陛下明察!”
“臣妾……臣妾万万不敢啊……”
昔日骄纵跋扈的卫芙盈,此时身着一袭素衣、发髻散乱,跪地叩首,额上红肿渗血。
大哥本应前途无量,而今因她只能渐渐沦为空有爵位的卫国公。
二哥戍守北境边关,屡立战功,却为她的蠢行赎罪,以致军权旁落。
<span>记住本站:</span> 昔日辉煌的卫国公府,如今因她这个不肖之女,已难现往昔荣光。
时至今日,她知道错了……悔了。
“卫淑妃……”承安帝转头遥望着天际的落日余晖,缓声开口。
“卫明赫忠心耿耿,朕不会因你而残害忠臣,但你着实屡教不改,即日起降为婕妤。”
“此外,切莫再想着皇子……朕的后宫绝不会出现收养之事。”
“若是想要孩子……自己生!”
话落,承安帝抽回龙袍衣摆,遂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去。
在这后宫之中,有皇子的嫔妃以母后为目标,无子嫔妃则一心想走上太皇太后之路。
此乃人之常情,自是无可厚非。
从今往后,所有皇子公主,年满三岁之后,皆迁至景阳宫,生母不得插手皇嗣教养!
没办法,承安帝暗自思忖,他自身本就行为不端、弑父杀弟——
如此,自然要提防着膝下逆子……
夜幕之下,繁星点点,承安帝独自于未央宫的寝殿内歇息。
“皇后如何了?”他双眸微阖,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李公公躬身回道:“启禀陛下,长乐宫来报,皇后娘娘已服下汤药,且用了晚膳。”
“陛下……那些珍珠,是杨德妃命人损坏卫淑妃的耳坠……证据确凿。”
“此外,德妃娘娘已怀有身孕,因尚未满三月而暂未禀报。”
女子暗卫密布整个后宫,敢问又有何事能瞒过陛下呢?
“德妃未曾遇喜……”承安帝在榻上翻个身,“杨尚书心思重了,不愿脚踏实地办事。”
“谋害皇后与皇嗣,其罪当诛!”
“着令大理寺与刑部……将证据整理得利落些,赐德妃三尺白绫,杨府以律法处置即可。”
下达圣旨之后,床幔垂落,承安帝扯过寝被,自顾自地就寝。
五月下旬启程,沿途视察民情,最迟八月中旬,銮驾便可抵达郓州。
算算日子,已整整四年未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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