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陈淑来说,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像场不真实的梦 ——
早上顺利从大福家脱身,还坐着拖拉机一路颠簸到了县城。
她原以为到了医院,何雨桥会立刻安排她转去更安全的地方,
可没想到,何雨桥竟按部就班地去挂号、排队,等着医生叫号就诊,这让她满肚子不解。
听了陈淑的疑问,何雨桥笑了笑,耐心解释道:
“你想想,现在大福跟咱们一起到了县城,
他帮咱们安排了车,心里肯定还惦记着你的情况。
等他忙完找工作的事,保准会来医院看你。
要是咱们现在偷偷走了,大福找不到你,肯定会起疑心,
到时候咱们没法解释你‘失踪’的事,之前所有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要想把大福这些做坏事的人依法惩治,
咱们每一步都得格外小心,不能出半点差错,至少不能让他们对咱们产生怀疑。
所以,只能先委屈你在县医院住一阵子,等过了这段关键时期,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听完这番话,陈淑瞬间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轻轻点了点头,
心里也体谅了何雨桥的良苦用心。
其实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有数,虽说县城医院的医疗条件不算好,
但做些基础的身体检查、了解下当前的健康状况,倒也足够了。
两人在候诊区没等多久,就听到护士喊了陈淑的名字。
陈淑站起身走进诊室,何雨桥则在外面等候。
等大福忙完找工作的事赶到医院时,陈淑刚好办完住院手续。
何雨桥正忙着跑前跑后,给陈淑买来了住院需要的生活用品,花钱时半点不犹豫。
大福站在病房床边,看着何雨桥一会儿买这个、
一会儿买那个,心里五味杂陈,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陈淑却完全没理会大福,仿佛没看见这个人似的,连眼神都没在他身上停留过。
大福在病房里站了一会儿,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便走出病房,到楼道里抽烟,想缓解下心里的烦闷。
何雨桥忙完手里的活,在楼道里找到了大福,开口问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村子?”
大福一看见何雨桥过来,立刻掐灭手里的烟头扔进垃圾桶,
反问:“陈淑的病情怎么样了?没什么大问题吧?”
“医生说主要是长期营养不良,再加上得了点肺炎,
好好治疗一段时间,差不多就能恢复。” 何雨桥答道。
幸好陈淑的病情不算严重,经过一阵子调理和治疗,身体应该能慢慢好转。
只是当年陈淑被大福打骂留下的旧伤,
如今已成了难以根治的顽疾,没法彻底治好,这实在让人遗憾。
大福靠在楼道的墙上,心里满是自责与懊悔。
他想起当初陈淑跟着自己的时候,自己没好好疼惜她,反而动不动就发脾气、动手打骂。
如今陈淑成了别人的妻子,他除了能问问病情,
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压得他喘不过气。
看着大福落寞的模样,何雨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楼道里,沉默了好一会儿。
之后,大福才又开口问:“接下来,你是打算跟我们一起回村子,还是留在这里照顾陈淑?”
“我跟你们一起回村,然后让宁伟和何正过来照顾陈淑。
毕竟陈淑名义上是他们的媳妇,我一个外人留在这里照顾,
总归不太合适,容易招来别人的闲话。” 何雨桥说。
一听这话,大福立刻不乐意了,皱着眉头反驳:
“要是我没记错,宁伟和何正那两个人,不是都有点痴傻吗?
他们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哪里懂怎么照顾陈淑?
别到时候反过来,还要陈淑拖着病体照顾他们,那可就麻烦了!”
他想了想,又说:“看他们的情况,估计没法好好照顾陈淑,
要不还是你留在这里,我先回去跟他们说一声就行。”
“没事的,最基本的生活常识他们还是懂的。
等会儿我再跟护士仔细嘱咐几句,肯定不会出问题。
我先回村收拾下东西,过两天也来县城。” 何雨桥坚持道。
大福实在没法再拒绝,只好点头答应 ——
虽说他心里仍怀疑宁伟等人的自理能力,但现在的他,也没多少话语权了。
坐着拖拉机回村后,何雨桥头晕得厉害,
晕晕乎乎地走进院子,一头倒在屋里的床上,闭上眼睛休息。
宁伟紧随其后进屋,见他这副模样,立刻端来一盆清水,准备帮他擦拭脸颊。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大福的声音:“宁伟,你出来一下,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宁伟满脸疑惑地望向何雨桥,可何雨桥头晕得根本没法开口,
没法提前提醒他大福找他可能要说什么。
无奈之下,宁伟只能硬着头皮朝门口走去。
“陈淑在县城住院,你哥不方便去照顾,到时候还得靠你和何正照料她。” 大福开口说道。
宁伟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心里却依旧纳闷:
陈淑住院的事大家早就清楚了,大福特意找自己,难道还有别的事?
该不会是他放心不下,想跟着一起去照顾陈淑吧?
要是那样,可绝对不行!
宁伟甚至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拒绝的准备。
可大福接下来的话,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陈淑性格腼腆,你们照顾她的时候,要是她有不愿意做的事,千万别勉强。
另外,她喜欢吃甜食,你们要是手头宽裕,每天可以给她买点糖吃……”
大福絮絮叨叨说了不少注意事项,宁伟这才明白,
原来大福是担心自己照顾不好陈淑,特意来教自己该怎么照料。
他一边不停点头说都记住了,一边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可这笑容落在大福眼里,反倒让他心里更添了几分烦躁。
大福清楚宁伟脑子不太灵光,他强压着心头的火气,
转过身把想说的话一股脑儿说完,这才转身离开。
宁伟回到房间,一眼就看见何雨桥睁着眼睛,看这模样,对方应该是刚醒。
“是不是晕车了?要是还难受,就再多歇会儿,
眼下也没什么急事儿要忙。” 宁伟开口问道。
何雨桥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
其实这是他头一回坐拖拉机走山路,一路颠簸实在让人难以承受 ——
哪怕他身体素质再好,经受过几个小时的折腾,也撑不住。
他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头晕的症状才稍稍缓解了些。
“负责人那边的事,都安排妥当了吗?” 何雨桥问道。
“都安排好了,明天就会派人过来。” 宁伟回答。
今天去县城办事的间隙,他特意回了一趟负责人那里,把情况详详细细地汇报了一遍。
“好,今晚大家都好好休息,不用安排人值夜了,明天一早咱们就准备和负责人碰面!”
何雨桥说道。忙碌了这么久,终于要到收网的时候,
他心里免不了有些激动,只盼着今晚别再出什么意外。
两人正说着话,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何雨桥仔细听了听,觉得说话人的声音有些耳熟。
倒是宁伟先反应了过来,他看向何雨桥,说道:“是二狗!”
“他这时候过来干什么?咱们出去看看!”
何雨桥这会儿也顾不上休息了,立刻站起身,和宁伟一起往屋外走。
二狗和大福家本就不是亲戚,平时两人也就是偶尔碰到时打个招呼。
眼下正是关键时候,二狗突然跑到大福家来,谁也说不清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何雨桥心里暗自祈祷,希望这事别和陈淑他们扯上关系。
两人还没走出房门,就听见二狗在院子里咋咋呼呼地喊着何雨桥的名字:“
何雨桥!赶紧出来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买陈淑你给了一千块,买我家的人就只给那么点!”
糟了,果然是为了陈淑他们的事来的!何雨桥心里一沉。
他往外走的时候,正好看见赵大娘在院子里和二狗争执。
原来二狗对陈淑能卖一千块、自己却只花七十块就把媳妇卖掉这事特别不满,
觉得自己亏大了,所以特意找上门来,非要让何雨桥给个说法。
而赵大娘则另有顾虑 —— 她生怕二狗这么一闹,
会让何雨桥觉得陈淑不值这个价,到时候再把买陈淑的钱往下压。
毕竟这几天的住宿费还没结清,要是何雨桥因为这事赌气不给住宿费了,赵大娘非气坏不可。
“我家陈淑本来就值这个价,你在这儿瞎闹什么!
要是觉得你家媳妇卖亏了,你自己再找买家去,看看能不能卖出更高的价钱!
跑到这儿来撒野,我看你就是闲得没事干!”
赵大娘嘴不饶人,说起吵架拌嘴,她可一点都不怕二狗。
被赵大娘这么一顿抢白,二狗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恼羞成怒,一把推开赵大娘,就要往屋里闯,想直接找何雨桥要说法。
大福眼看着自己母亲差点被二狗推倒在地,
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去一把揪住二狗的衣领,就要动手打人。
周围看热闹的人赶紧上前,七手八脚地把大福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