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娘心里跟透亮似的,早看出来云祥来找大福,
其实就是想跟着沾光,原本打算随便说几句,把云祥打发走。
可她没料到,云祥早就打定了主意,
非要从大福嘴里套出些有用的信息,根本没打算走。
于是云祥干脆绕过赵大娘,径直朝着大福的房间快步走了进去。
“你明天就要去县城找活干啦?”
大福刚回房间没一会儿,就见云祥走了进来,还一个劲地追问自己去县城找工作的事。
看着眼前这个都三十岁了,还在村里混日子的本家亲戚,
大福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合适的活能推荐给他。
之前大福也给云祥介绍过好几份工作,可云祥性子懒散,
做什么都没恒心,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没一份工作能长久干下去,反倒让大福在外面落了个不靠谱的名声。
渐渐地,大福也就不再想着给云祥介绍工作了。
可这次云祥问得这么执着,大福就算随便说几个工作,也没法再敷衍过去。
“这样吧,明天陈淑要去县城看病,我陪你一起去,顺便给你介绍几份活。
不过这次你要是再不好好干,以后我再也不给你介绍工作了!”
大福被云祥缠得没办法,又想到明天陈淑也要去县城,索性决定一起去,
这样还能了解下陈淑住院的具体情况,以后隔三差五去看看她,总归是能行的吧?
大福心里一直抱着这样的期待,他实在不愿意相信,
到时候陈淑会连见都不愿意见他一面。
大福心里打得一手好算盘,可云祥却在旁边撇了撇嘴,说道:
“你还得带着她去治病啊?陈淑都病了好几年了,你挣的那点工资哪里够花啊?”
在医院看病哪里是花钱,简直就是“烧钱”——
一沓沓钞票往里投,连点水花的影子都见不着。
对于大福愿意为陈淑花钱治病的行为,云祥完全没法理解。
他觉得,把给陈淑治病的钱省下来,说不定都能再娶个媳妇了!
反正陈淑在大福家已经待了这么多年,也为大福家挣了不少钱,根本不值得再花钱给她治病。
“不是我要给陈淑看病。”
大福把自己把陈淑卖掉,换了1000块钱的事跟云祥说了。
听到陈淑居然能卖1000块钱,云祥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他心里暗暗盘算,自己得搬多少块砖,才能挣到1000块钱啊?
大福家随便把一个病恹恹的媳妇卖掉,就能挣1000块,
云祥突然后悔起来,恨自己当初没早点买个漂亮媳妇回家,
反倒图便宜,买了个腰比自己还粗的女人。
“大福哥,您这买卖做得也太值了,
陈淑都能卖1000块钱,咱们得干多久才能挣到这么多钱啊?”
云祥的话里满是羡慕,可这话却惹恼了大福——
因为大福打心底里不喜欢听到陈淑的名字,一听见就觉得烦躁得不行。
现在云祥还这么说,大福气得眼睛都红了,
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赶着云祥往屋外走,让他赶紧回自己家去。
“大福哥,那明天一起去县城的事,还算不算数啊?”
云祥死死扒着门框,不肯松手,还没忘了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大福无奈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他。
云祥离开后,屋子里便只剩大福一人。
这时,他无意间瞥见陈淑房间的蜡烛还亮着,淡淡的光晕从门缝里透出来。
没过多久,屋里传来阵阵说笑声,清晰地飘进他的耳朵里。
回想当年,陈淑刚跟自己在一起时,别说笑了,就连一句温和的话都很少跟他讲。
可如今,她却能和才认识没几天的男人有说有笑,相处得格外和睦。
这样强烈的反差,像块石头堵在大福心里,让他实在难以接受。
他左思右想,始终不明白:自己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不过是家里条件差些,日子过得清贫了点,为什么陈淑就偏偏受不了?
为什么她会变成现在这样,对自己如此冷淡疏远?
为什么当初她宁愿走极端,也不肯继续跟自己过日子?
在这个村子里,哪家女人没被丈夫打骂过?
怎么偏偏陈淑就受不了,非要闹到这地步?
大福在院子里愣站了许久,脑海中不断闪过他和陈淑过去相处的片段,那些记忆既清晰又模糊。
此刻陈淑的笑声,在他听来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一下下扎在心上,疼得他难以忍受。
到最后,他也没能想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迈着沉重的脚步慢慢走回自己房间。
他压根没注意到,赵大娘一直坐在院子里乘凉,
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看着他傻傻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看到儿子脸上那落寞又满是悲痛的神情,赵大娘心里也像被针扎了一下 ——
她从没料到,大福竟然对陈淑这个媳妇用情这么深。
“不就是个女人嘛,凭咱们家的条件,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
赵大娘小声念叨了一句,接着重新拿起手里的扇子扇风,
不再看大福那落寞的背影,仿佛这样就能忽略掉儿子的痛苦。
第二天一大早,宁伟按照何雨桥之前的安排,
吃完早饭后就准备带陈淑离开,没成想却被大福拦了下来。
大福开口说:“云祥也要去县城找工作,
他家有拖拉机,咱们正好能搭他的车一起去,能省不少麻烦。”
要知道,整个村子里只有云祥家有一辆拖拉机,这可是稀罕物。
以前云祥每次去县城,拖拉机上都坐满了想去赶集的村民,
这次也不例外,车上已经坐了不少人。
大福心里清楚,陈淑身体还很虚弱,他实在不忍心让陈淑走着去县城。
从村子到县城的医院路程那么远,以陈淑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撑不下来。
对于这个搭车的安排,大福心里还挺满意,觉得自己考虑得很周全 ——
至少这样,陈淑就不用顶着毒辣的太阳,辛苦地往县城赶了。
可宁伟听到大福的提议后,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要装成痴傻的样子,
不能露出破绽,于是赶紧收起脸上的错愕,摆出什么都不懂的神情。
何雨桥听到屋外的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
大福见了,又把刚才跟宁伟说的话重新跟何雨桥讲了一遍。
何雨桥立刻笑着说:“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帮了我们大忙!
之前我还一直犯愁呢,陈淑身体这么差,
根本走不了远路,要是真让她走着去县城,肯定要受不少罪。”
大福接着说:“那我现在就去问问云祥什么时候出发,
你们就在家里等我消息,不用着急。”
说完,他就主动去找云祥,商量一起去县城的具体事宜。
何雨桥则扶着陈淑,重新回房间休息,免得她过度劳累。
一进房间关好门窗,宁伟就急切地追上何雨桥问:“老大,现在该怎么办啊?
去县城的路和去找负责人的路根本不是一条,我们总不能真把陈淑送到县城的医院吧?
那里医疗条件那么简陋,我担心会耽误陈淑的病情,到时候就麻烦了。”
何雨桥思索了一会儿,说:“这件事我们没有拒绝的余地。
如果一直坚持让陈淑步行去县城,很容易引起他们怀疑,
倒不如顺着这个机会,按大福的安排来。
我们先把陈淑送到县城的医院,然后再联系负责人,
让他直接去县医院接人,这样我们就不用再出面了,能减少很多风险。”
现在,何雨桥只希望今天去县城的路上别再出什么意外,能顺顺利利的。
为了安全起见,他决定跟着陈淑一起去县城,
让何正留在家里看家,同时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宁伟则负责联系负责人,让负责人安排好人手,准备去县医院接应陈淑。
一切安排妥当后,几人就准备出发了。
坐上拖拉机,山路凹凸不平,车子颠簸得厉害。
何雨桥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差点把昨天吃的饭都吐出来。
陈淑的表情也很难受,她紧紧咬着牙,努力忍着颠簸带来的不适。
大福很快就察觉到了两人的异样。
何雨桥看着大福,脸上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说:
“陈淑身子弱,经不住一路颠簸,这我能理解。
可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也这么娇气,连这点颠簸都受不住呢?”
大福常年在山间小路上坐拖拉机,
早就习惯了这样的颠簸,此刻脸上没露出丝毫不适,依旧十分镇定。
他连忙让云祥先把拖拉机停下,让几人歇一会儿再继续赶路。
休息时,大福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何雨桥,问道:
“从这儿到县城,还得再坐一个小时的车才能到,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能撑得住吗?”
抵达县城的医院后,里面往来的人络绎不绝,格外热闹。
大福打算先带云祥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机会,
而何雨桥则带着陈淑去挂号,排队等着看医生。
陈淑望着眼前的县医院,又瞥了眼正忙着打点的何雨桥,
满心困惑,忍不住压低声音问:“咱们真要在这儿看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