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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耳钉

作者:豆泛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不见对方应声,于是贝言抬眼瞧了瞧杯边滚出的白汽,又继续刷评论区,随意说下去:


    “找快递时看到你买了麦,写的是主播专用款。”


    “所以在做主播?”


    滴声提示音响起,咖啡液倒入杯中,听声逐渐满盈,随后咖啡推到她面前。


    闻着就很苦。贝言这样想。


    糖块安然坠进去,顾知宜声音落下:“还没开始。”


    她滑动屏幕:“要做什么主播?”


    “asmr.”


    asmr是利用道具发出细微声音或舒缓节奏,常用于虚拟助眠。


    贝言以前失眠也听过类似直播。


    不算陌生。


    她于是点开购物页面,正打字,弹出条消息。


    哥:「?承认联姻了你这是??」


    哥:「之前让我调查顾知宜,传你了。」


    哥:「资料文件」


    “还要加糖吗?”顾知宜突然出声。


    贝言拿手背抵着唇咳嗽了两声,抬头见顾知宜落座在她对面,手边是他那杯看起来苦极的咖啡。


    “不用了。”贝言机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余光里,有只橘色黏人精去黏顾知宜,站在他膝盖趴他身上,喵喵喵地歪着脑袋。顾知宜点点它脑袋,游刃有余地应付它。


    …这才几顿饭就被收买了。


    贝言又咳嗽两声,顺手点开哥发来的文件。


    声响趋近规律稳定,瓷杯的拿起与放下间,小纯的喵喵声变得柔软。


    “顾知宜。”贝言看完了文件。


    回应她的是糖块坠入浓咖啡液的咕咚水声,杯中推开一次涟漪。


    “谢谢。”停顿后她有事要问,可忽然啪的一声。


    来不及细想,头顶的吊灯陡然灭掉,全屋陷入摸不到边际的黑暗中去,空气静止一拍。


    “停电维修。”


    对面的顾知宜简短出声,隐隐约约能看见他的轮廓,呼吸声轻且安稳——


    总之,贝言僵住的肩膀渐渐松懈下来。很奇怪。


    谁都没有说话,连小纯也不再叫。


    太静了。


    无法视物的寂静里,浅淡的呼吸声就越发明显,成为唯一能被留意的锚点。


    直至,两道呼吸突然同了频——


    雨滴撞在窗玻璃上,密密织织的咚咚声与记忆严丝合缝。


    一年前的生日夜也是这样的雨天。


    那时呼吸甚至更近更烫,硬生生逼得紊乱。


    现在,连同频也觉得别扭。


    贝言屏息一秒。


    寂静立刻把她呼吸的空缺给放大,那更加刺耳。


    “刺啦。”


    小小火焰点燃在二人中间,顾知宜支着打火机,眼底映着火光与雾气,尾痣沾染上一点倦怠。


    他没看她,“资料看完了吗?”


    贝言瞳孔暗了暗,无法确定顾知宜是否意有所指。


    火苗移近,她挑起眼帘去瞧,顾知宜声音依旧:“时间不早了,不要紧的话就等明天再看。”


    风从阳台灌进来,夹着雨气,火苗动摇。


    “是没多要紧。”贝言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起身。


    火苗在她进卧室后轻轻灭掉。


    静了静,又是一道短促的刺拉声,打火机好像发出几个字,但里头的机关太老,听不清。


    顾知宜望着它,眸光里什么都没有。


    -


    [化妆间]


    安琪听完贝言的话,吃掉了食指上的妙脆角,慢慢咀嚼着:“也就是说你那联姻对象莫名有个耳洞?”


    贝言:“五个,我昨晚数了。”


    “…听起来就好痛。”安琪瑟缩了下,“可能顾老师喜欢这风格?”


    “没可能。”贝言毫无停顿,“顾知宜他这人安静寡淡,连领口都扣到最顶端。”


    “我知道了!那是有别的外因吧!”安琪一口气吃掉了手指上所有的妙脆角,“我咨询下我那塔罗牌大师!”


    而后安琪顺手将小盒子递给她,“贝贝,你要的东西。”


    贝言刚要打开盒子,手机却响了。


    哥:「爷爷好像在家里摔倒了,你回去看看。」


    贝言眼底一震,立刻穿外套站起来,边往外走边打电话过去,眉心拧得很紧。


    电话没人接,打哥哥的也一样。


    贝言瞥见安琪快步跟在身后,简短撂下一句“临时有事”,头也不抬地拍了下司机的肩膀,拉开车门坐进去。


    安琪努力挥手:“放心贝贝!你忙去!”


    …


    很快到了地方,啪地一声关上车门,贝言踩在地面,远远望见有人恰好迎面走过来。


    她停步,对方也是一怔。


    是顾知宜。


    贝言缓过神,意识到这八成是老爷子的新手段,他人估计什么事也没有。


    她步速放缓不少。


    二人碰面,她问,“给你发的什么理由?”


    问完向上一瞥,忽然窥见对方耳朵上似乎有什么东西,目光就此停了一秒。


    顾知宜看她一眼正要回答。


    老爷子急急推开院门走出来迎他俩,伴着笑声喊道:“来了来了!”


    果然没事。贝言默默揣手。


    那是位头发花白戴着眼镜的老人,长相很和蔼,看上去是没架子好相处的人。


    老爷子不由分说推着他俩往里进,嘴上不客气地埋怨道:


    “结婚了也不过来拜会我一声?噢!贝言从小就不把我放在眼里,那怎么知宜也变成这样了?”


    他叹气,“知宜,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是跟她待的久了吧!”


    顾知宜垂着眉认真听他说话,伸手拨开挡路的枝条,点头附和,从容地数落自己,三两句把老爷子哄得没了脾气。


    贝言懒得学,像以前一样进门脱掉外套直接坐在餐桌边,而桌上是爷爷做的菜。和以前一样。


    顾知宜同老爷子走进来,看了眼她位置,没怎么思索就走向她对面,老爷子一把抓住他,下巴一抬,“坐那儿去!”


    那在贝言旁边。是从前的位置。


    静了静,身边人拉开椅子,落座。


    她视线余光被遮挡住,稍微一瞥就是某人侧颈。有些别扭。


    上一回坐在同侧还是初中。


    爷爷热切招呼动筷,于是在贝言拍完照片后双双提筷,胳膊轻微相撞,目光不假思索侧向对方——


    又相撞。


    某种怪异感一瞬间推至顶点,二人平静下筷,连这也意外默契。


    老爷子尽收眼底,被他俩逗乐,嚷道:“怎么?都结婚了这是熟还是不熟?”


    他递来两杯茶,顾知宜推给贝言,垂眸添了块糖,很是顺手。而贝言接过,全程无话。


    偏偏这也叫老爷子瞧见,话到嘴边欲言又止,“真是又熟又生分。”


    贝言当做没听见。


    …这顿饭吃得还算轻松,老爷子喝了两杯,醉意上涌。


    他坐在对面看着他俩似乎很满意,过了会儿转向贝言:“今天早上宋萦给我打电话了。”


    贝言料到他会提这事,搁下筷子,抬头凝视他,明明什么也没变,可态度很冷。


    老爷子犹豫片刻,还是严肃道:“她吧,说到底也是过得艰难,和她妈妈一样难。”


    顿了顿,又沉出一口气。


    “你何苦去为难她,有矛盾通知一下就是了。”


    贝言打断道:“我那不是通知吗。”


    老爷子眉头紧皱,“你当着那么多人面,她一个小姑娘那能受得了吗,今天早上打电话过来哭哭啼啼的,还在叫我不要怪你。”


    “你是不是上年纪了。”贝言听不下去,直接打断道,“不怪我那她哭着打电话给你做什么。”


    老爷子嘴角下撇,“你们两个是一条路上的,应该互相帮衬着走。”


    贝言目光很冷,声音彻底冻住,“她现在是在吸我的血。”


    话分外刺耳,餐桌就此寂静下来,眼看是两相无话的局面。


    “爷爷,我得回公司开个会。”


    顾知宜平声打破这寂静。


    贝言听着他起身,老爷子回过神紧跟着站起来,脸上露出些许歉意,想要再留他。


    顾知宜声音平和,安抚他说有空就会来,叫他有事给他和贝言打电话。


    贝言没动没接话,显然还在气着。


    “贝言。”


    贝言冷着眸抬头,顾知宜就在她侧身后,睫下眸光安然垂过来,即便微微歪头也从容。


    “我喝过酒了,你开车送我一段。”


    贝言这才看到他手上搭着两件外套。


    下面那件是他西装外套,而上面那件则是她的。


    “走了。”顾知宜拎起她的包,语气平静地透出些柔和来。


    像在哄人。


    贝言绷着脸起身,不管外套也不管包,就这么先一步出了门,走在了前头。


    留顾知宜耐心叮嘱老爷子,好半天才出现在停车处。


    包和外套还搭在他手上。


    贝言移开视线,站在驾驶位边示意他解锁。


    顾知宜却到她面前,自然地将外套和包递给了她,影子安静倾近,笼出一片暗色。


    “没喝。”他拉开车门递去一眼,“我来开。”


    开会果然只是借口。


    贝言不再说破,拎着两件外套坐进副驾位。


    日暮时分世界陷入一片橘调,车内也一样。


    顾知宜开车很稳,贝言屡屡犯困。


    静了不知多久。


    “你那耳钉怎么回事。”


    顾知宜眼睫一眨,目光跟着扫过来。


    而问话这人靠着椅背闭着眼,不像是在问人,也不像是梦话。


    顾知宜:“子公司的新设计。”


    沉默片刻,贝言睁开眼,视线从他眼尾的痣移至耳上那几颗小小的银耳钉。


    最后冷淡评价了句:“凑合。”


    手机弹出安琪的信息,她打开回复。


    安琪:「我那塔罗牌大师算了一卦,他说一共有五个耳洞,两个是一年前打的,三个是今年的。」


    安琪:「大师是不是很准!!」


    贝言:「。不准。你别被骗了。」


    贝言:「一年前没有耳洞。」


    “喜欢的话就拿去。”


    贝言闻声抬头,顾知宜专注开车,头稍微侧向她,眸光平和冷淡,“想要哪颗直接摘掉就好。”


    在他耳骨上,耳钉闪动银芒。每颗都是。


    贝言想了想,缓缓眯眼,“顾组长这礼物送得好会算。”


    车停下来,是红灯。


    “我上回戴的耳环,到现在还是断货状态。”她云淡风轻,“我戴了它,你省好大一笔代言费。”


    “该是谁谢谁呢?”贝言这样问。


    顾知宜眼睫眨了下,转瞳垂望她,盯了一会儿后浅淡回应:“可以,到家拟份企划书给你。”


    说完,为她略微低头。


    耳骨近在咫尺,顾知宜安安静静。


    贝言轻微滞了瞬,拧眉去摘耳钉,严肃得像是在进行某项精密工作。


    腕上的手环随着秒数微弱振动。


    指尖擦过顾知宜温热耳尖,他眼睫稍微抖了下,但没动,平心静气地等她摘好。


    …像只性格安稳的猫。贝言心里给顾知宜下了这么个定义,摘下他的耳钉。


    三颗全被摘干净。


    顾知宜的视线无声扫过来,她默了默,“三颗都还凑合。”


    顾知宜微微垂睫盯她。那更像猫。


    “绿灯了。”她目视前方。


    车子平稳行驶下去,她轮番戴好新耳钉,手机屏幕弹出消息提示。


    安琪:「不可能!大师很准的!耳洞太小了,你一年前指定是离得太远没看清楚!]


    贝言:「不会。当时很近。」


    安琪:「能有多近???」


    [对方正在输入中…]


    十分钟后,安琪收到贝言的回复。


    只有两个字。


    贝言:「咬过。」【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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