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口,那个简陋的免费算卦小摊还开着。
还是一样的布置,挂着“童叟无欺”小布条的杆高高立着,中年人依旧不修边幅地靠在小椅子上,耷拉着眼皮随意给那些学生以评价或建议,抱着臂看起来优哉游哉,比神棍还神棍。
可即便如此,他的小摊前依旧热火朝天人满为患,隔着老远都能听见这边的熙熙攘攘。
半个多小时后,天色眼见着暗了下来。
摊位旁边,中年人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腿脚,脑袋微微一偏。
“今天就开到这里了,不算了不算了,”他笑嘻嘻地对着人群挥手,“还想听的明天赶早来,收工了,回家吃饭了。”
“欸——”
学生堆一阵躁动,此起彼伏的遗憾失落声响起,头挤头的人群开始逐渐解体。
“怎么今天收工得这么早啊......以往不都是六七点钟才走吗?”
“明天还来吗?大师还没给我看完桃花运呢。”
“明天都是课没法来啊......大师有没有微信号,我们加个vx吧......”
中年神棍一一点头应着,抱着臂笑嘻嘻地看着人群逐渐散开。
最后几个学生也慢吞吞地、零零碎碎地离开了,小摊面前终于显出冷清模样。
他抬起墨镜,墨镜后的双瞳一转,直直地落到了不远处房檐下的小巷子。
落日余晖被拖得很长。
黑发少女安静地扯着包站在晦暗无人处,影子里似乎有某种东西涌动着不息。
那双漆黑眼睛定定地与他对视,像是几天前第一次相遇的那样。
中年人微微一挑眉,并不意外地推了推墨镜,咧开嘴笑了起来:“今天人多,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这么能等啊小友。”
“在那边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坐,我这儿有椅子。”
听见中年神棍热情的招呼声,温摇上前一步走出房檐的阴影.
她迟疑一下,不着急靠近,先开口问:“你......您早知道我要来?”
大概是因为有求于人,温摇硬生生把称呼改成了敬语。中年人“嚯”了一声。
这回他不推眼镜了,而是拉下眼镜,用那双叠加的瞳孔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也没什么,今天出门算了一卦,猜到有小友要来找我,”他重又坐回椅子上,靠着靠背摇头晃脑地,“看在我们是老熟人的份上,为你加半小时班也不是不行——”
她到底跟他是哪门子的老熟人,只是见过半面而已吧。
温摇忍不住腹诽一句,但还是跟他面对面地坐下来。
其实时至今日,她依旧不太敢相信面前这个不修边幅、看着就荒谬的中年神棍有什么真本事。
但自己现在这个情况求助无门,又不能跟哥哥说。万一给他也引来祸端才真是完蛋了。
事已至此,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温摇脸上几经变化的表情精彩纷呈,中年人抬眼睛看一眼,就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年轻人嘛,还没学会怎么遮掩情绪,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实在好懂。
“有什么问题就问,”他摇晃着手里的罗盘,笑眯眯装作不经意地提醒道:“我可是专程等你这一遭......许久了。”
温摇没听出中年人这个“许久”字眼里的意味深长。
事实上,彼时少女心思紊乱,也没来得及纠结这个字眼。
“我想问......”
温摇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素描纸,低眉递给他,“您认不认识这个东西是什么。”
中年人接过素描纸,打开。里面赫然涂画着与温摇腰肢印记如出一辙的黑色涂鸦,繁复清晰。
他墨镜后的双瞳微微一滞,把那张纸举起来,对着光又仔仔细细地看。
“欸,”半晌,中年人拖长了声调,喃喃道,“你是从哪里见到这个的,这可不是好东西。”
温摇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她强装镇定,只问:“您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伥鬼打下的标记。”中年人研判性地看了她一眼,转手把纸还给她。
“那些炼鬼的修士想要谋财害命,就会先叫手下的伥鬼通过某种媒介为目标打上印记。这样,就算目标躲到天涯海角,伥鬼也能阴魂不散地追过去。”
“伥鬼......”温摇低声重复。
“不过很可惜,伥鬼只有修士自己能操纵,”神棍耸耸肩,又恢复了原本吊儿郎当的态度,蹲下来开始收摊,“能驭鬼的邪修我可惹不起,你要是想找办法,不如直接去找天师府吧。”
一面说着,他一面利利索索地开始系包裹,好像急于跑掉似的。
温摇见状一把按住了他要拎走的包裹,不死心地接着问:“真的没别的办法了?价格都好商量......”
“真没有,”神棍往外扯着包裹,开始跟温摇角力起来,“邪修一个个都吃人不吐骨头的,我一个半吊子神棍哪敢惹,都说了你要找就去找天师府,他们肯定有办法......哎你这小姑娘怎么劲这么大。”
“你再想想呢,大师。”
这回对方连称呼都变了,显得恭敬又殷勤:“大师你不是受天师府认证师出名门童叟无欺吗,区区一介邪修难道就能把你难倒?”
“......”
神棍:“你撒手。”
温摇干脆利落:“不撒。”
“我真没办法,你撒手。”
“不撒。”
眼见着天色暗了下来,中年人深深吸气保持脑部供氧,明显往另一边道路看了看。
然后,他又转过头来,带着息事宁人哄小孩的语调:“我想,我替你想想办法还不行吗。你先撒手。”
黑发少女怀疑地看着他,直到神棍举起双手表示真不跑,才将信将疑地撒手。突然泄力还把对面拽得踉跄了一下。
“有什么办法?”温摇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这标记被毁反而会引起邪修的注意,你又不想去找天师府的人解决,只能用这个办法咯。”
说着,神棍扶了扶茶色眼镜,从裤兜里掏了半天掏出来个简陋的小红布兜,递给她,叮嘱道:“这里面是张符,能在危急时刻帮到你。记住,一定要回家后再打开看,不然就失效了。”
“......”
温摇接过那个飘轻飘轻的小红布兜,迟疑着翻转打量:“就这样?”
“就这样。这可是我的家传绝学,要不是看你可怜,才不送给你呢。”
“。”
这么简陋的红布兜真的是什么家传绝学吗?
她心中更狐疑,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抬起头就见神棍已然扛起包裹,一溜烟朝着远处撒丫子就跑。
跑之前还回头鬼鬼祟祟看了一眼她,颠颠加快了脚步。像是生怕她跟上来。
温摇:“......?”
不是,你真靠谱吗?
黑发少女表情复杂欲言又止,但目前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作罢。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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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红布兜贴身放进扣子口袋里,朝着公交车站走去。
渐行渐远时,温摇自然也没看见,街角本该跑没影的神棍站在阴影处,无声无息望了她半晌,身后是提前来接他的漆黑轿车。
轿车上赫然镌刻着展翅高飞的红色朱雀与八卦图。
是天师府的图标。
*
公交车晃悠晃悠着行驶,半小时后抵达了甜品店所在的那条街,天色已经彻底暗沉下来。
路灯把人影子拖得很长。
刚下公交,温摇一眼就看见了甜品店门口停着的火红色跑车,型号似乎是最新款。
她哥今天有大主顾?
温摇满脑子都是神棍今天所谓的伥鬼一说,也没多想,径直打开了店门。
果不其然,店内正站着个跟哥哥交谈的金发青年,腰间还挂着个红色车钥匙,衣着都是品牌。
他估计买了不少面包,光打包的纸盒子都垒了起来,温祭一面熟稔地撑开袋子,一面客套笑着与其聊天。
“......也不知道我那个师姐怎么想的,非要这个点吃面包甜点,”金发青年絮絮叨叨地抱怨,“我开车找了半个城区,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们家这种样式多还开门的甜点店,不然真不知道怎么搪塞我师姐。”
“最近本城确实不太平,挺多市中心的甜品店都关门了。”
温祭选了个粉色的丝带给袋子打蝴蝶结,听见开门的声音,抬头看过去:“......摇摇?你回来啦?”
这时候,他的笑容才显出来几分真切。
金发青年也顺着声音看过去,正好与刚进门的温摇对上眼神。
明明是相当年轻的少女,眸色却比她哥哥还要暗沉几分,漆黑得像是透不进半点光亮。
“......欸,”金发青年转过身,仔仔细细打量温摇,后者也在打量他,“这是你妹妹吗?长得好像跟你不太像?”
“我是她的养兄,在她还没出生的时候,养母就收养了我。”
温祭似乎并不在意提起这件事,只是温和且快速地打好包装,放到柜台上:“客人,您的糕点打包完了,记得加收五块钱的打包费......摇摇帮我收一下款。”
她们家什么时候要收打包费了。
温摇咳嗽了一声,应了句好,站到前台去结账。金发青年付完款,半开玩笑地跟她说:“这回记住你们家店了,下次我师姐要吃点心,我再来买。”
“好啊,欢迎下次光临。”
不知为什么,他靠近时温摇总感觉有些下意识的忌惮和不爽,露出一点笑意客套地跟对方告别。
后者也不在意,拎起大包小包的糕点袋子就准备走。
就在金发青年即将踏出玻璃门的时刻,她冥冥之中似有感召,本能地抬起头,目光落在金发青年身旁玻璃门的倒影上。
——温摇看见了小羽。
小羽就趴在玻璃上看着自己,惨白的脸深深凹下去,空荡荡眼窝里漆黑一片,缓缓淌出两道鲜明的血泪。
贴在玻璃上的手掌腐-败磨出白骨,不知看了到底有多久了。
她身上绑着粗大生锈的锁链,锁链另一头连在金发青年的影子里。见温摇看过来,小羽不甘地张开嘴想要出声,却被身后探出的无数鬼手捂住嘴,铁链叮叮咣咣地拖着她,随着金发青年的身影远去。
玻璃门被关上。
温摇错愕,手中玻璃量杯脱手,摔落在地。
噼里啪啦一阵声响,碎片猛然间飞溅,片片反射出头顶冰冷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