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向声音源头处看过去。
那边一个长裙飘飘的女孩，正踩着高跟鞋，抡着手提包，杀气腾腾地试图追赶一个老头。
老头看上去已经上了岁数，满脸皱纹，老人斑都清晰可见，步伐倒是还挺矫捷，在前面跑得飞快。
高跟鞋明显限制了女生的发挥，眼看着要被对方越拉越远。
老头甚至有时间回头看她，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挑衅表情。
气得女生径自把手提包扔了过去。
没砸中。
手提包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正中写着傅瑜的灯牌，然后连带着灯牌，举灯牌的人，一起向傅瑜拍了过去！
力道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傅瑜：“！”
举灯牌的“狂热粉”：“！”
两个人跌成一团。
…………
傅瑜闷哼一声，沉默一秒，出声道：“这位……先生，麻烦站起来。”
…………
长裙女生隔着很远，只能喊话：“那个老头是个流氓！他偷拍！”
粉丝团里，有几个年轻女孩闻言，神色一变，灯牌海报一扔，就要冲上去抓人。
反正金主大人要的什么叫停已经完成了，钱赚完了，现在抓个流氓也不算事吧？
见她们有动作，团里的男女老少也反应过来，目标一拐，直接冲着老头去了。
老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刚才追自己的人，就从一个，突然变成了几十个。
连傅瑜都没见过的阵仗，又怎么是一个老流氓消受得起的？
大家都是惯常在机场接机的，在机场的追逐战，没人比她们更擅长。
北城机场的地理环境，能绕近路的地方，包括哪块砖更防滑可以跑得更快一点。
——按照团长的说法，这叫业务能力！
…………
老头被七手八脚地拽住，衣服都撕扯得有些破烂。
等到控制住人了，几个女孩肾上腺素降了下来，突然感觉有点恶心。
好像……这老头的身上散发出一种诡异的难闻气味。
一个女孩弱弱出声：“那什么，有人报警了吗？赶快送给警察，我不想按着他。”
刚才没捞到按人的另一个姑娘说：“叫了，说是两分钟就能赶过来。”
前一个女孩：“嘶……”
粉丝团里，女孩偏多，其他各个年龄层的都有，只有两个算青壮年的男生。
其中一个刚崴了脚，划着轮椅来赚外快，扮演的是一个身残志坚的人设。
另一个，今天拿的是狂热粉的钱，冲得最前面，刚刚和傅瑜摔成了一团。
…………
傅瑜从地上站起来，还没来得及拍拍灰尘，就看见刚才追着他围了几百米的狂热粉丝往另一个方向去了，好像刚才的喧闹是一场梦。
他一晃神，视野里撞进一个纤细的影子，单薄得就像鬼一样。
他神色一窒，定睛去看。
那人穿了一身白色长裙，最中间用黑色的颜料涂了一个竖着的图形出来，一晃眼，看着很像一个人影。
那人看着眼熟极了。
不是程曦，又是谁？！
粉球在他耳边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2-2！】
【贺喜宿主！请宿主继续努力，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傅瑜：……
饶是这种事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他现在的感觉依然很不好。
他低头看向自己微皱的西装，以及掉在脚边的灯牌。
半晌，从牙缝里憋出一句：“……程曦！”
他今天这一遭，原来又是她搞的！
…………
半晌，傅瑜缓慢收回目光，看向另一边聚集的人群。
刚刚这群人就是这么围着他的，现在跑去见义勇为了。
那老头被一群人按在地上，还努力挣扎着，想去够不远处的手机。
一边够，一边叫嚣：“我根本没拍，你有什么好拍的！你没资格查我手机！”
这会儿，助理终于得空冲了过来：“傅总，您没事吧傅总！有没有哪里受伤？”
傅瑜叹了口气：“……我没事。”
他冲着那边扬了扬下巴：“去帮忙。”
助理：“啊？”
助理转头看了看那边，反应过来傅瑜的意思：“哦，好的傅总。”
…………
傅瑜的助理受过专业培训，不说打架多厉害，基本的擒拿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把人控制住，手机收缴，没一会，机场公安就派了人来。
警察把当事人都带走，之后会查监控和手机定性。
粉丝团的众人，和刚才追流氓的女孩一起，跟着警察走了，之后要去警局做个笔录。
傅瑜的助理也一样。
程曦正打算趁着这边热闹，偷偷跑掉。
傅瑜遥遥瞥过来一眼。
接着，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程曦只觉事情不妙。
还没等她动作，一个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AAA追星指南，也就是职业粉丝团的头头，刚刚非常勇猛地按住流氓的高个女孩，带着一点歉意地道：
“抱歉啊，这边需要你也来做笔录，放心，我们这个不违法的，就是要说明一下我们为什么在这里。”
程曦：！
她缓步蹭过去，被一起带到了警局。
人实在太多，笔录也要一个一个做。
程曦僵硬地坐在警局走廊的椅子上。
不远处，傅瑜的助理敲击键盘，似乎正在处理什么事物。
助理在忙。
傅瑜倒是闲着。
他闲下来的时间，就凉凉地看她。
程曦眼观鼻鼻观心，试图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那不然怎么办？
解释？
她怎么解释？
她只能打开系统界面，看着三个任务完成度都达到100%的进度条，勉强安慰自己。
她又没犯法！
…………
负责这件事的，原本是个姓刘的警员。
她原本面无表情地翻看，越看眉心越紧，后面直接呼叫了副局长。
那老头的手机里，不止有偷拍那个女孩的照片。
老头手机里有个隐秘相册，普通人点进去以后，根本就发现不了。
若非刘洁是市局数一数二的技术员，还真有可能让他蒙混过关。
也难怪那时候，老头叫嚣得那么厉害。
刘洁在他的手机里，还找到了一个隐秘群聊。
这里面的信息量，更是一下爆炸。
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的偷拍视频。
副局长也有点坐不住了。
光是里面涉及的定点偷拍，就有数百个地点。
把这些东西一一拔除，是个耗时耗力的活。但又必须在短时间内完成，否则就会打草惊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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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这次一同进来的还有傅氏集团的总裁。
傅瑜有事走一趟警局，就算是做好事，也不能放任网上舆论散播，否则可能会波及股价。
不需要吩咐，傅氏集团公关部的人已经手段娴熟地把这件事情从网上抹去了。
若非如此，等到刘洁发现问题，再动用网警封锁消息，就太晚了些，很容易惊动那些人。
说起来……傅瑜是怎么被卷进这件事里面的？
…………
一个小时后，笔录终于做到程曦这里。
例行公事地问询姓名年龄身份证号等等信息之后，开始了正式问询。
副局长坐在里面，笑眯眯地看她：“雇这么多人跑来接机，小姑娘很有想法，很大胆嘛。”
程曦僵硬点头。
完了完了，要被批评了。怎么都不可能是要夸她干得好吧。
副局长却口风一转，轻飘飘绕过了这个话题。
“你之前就认识傅氏集团的总裁？”
程曦点头承认：“之前见过一面，但不熟。”
确实算是不熟吧，她和傅瑜只见过一面，虽然她们是系统剧本里的男女主。
“我听说，你们之前聊得挺好的？都聊什么了？”
程曦再次点头。
她回想一下，开口道：“聊明星八卦，傅氏集团最近的消息，嗯，还有这附近最近有流氓出没。”
她在来的路上刷到的锐博。
有人爆料机场这边，似乎出现了一个流氓，让女孩子们多加小心。
副局长闻言，和旁听的刘洁对视一眼。
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肯定。
副局长笑意更甚。
“我们没什么问题了，这是我的电话，以后你要是发现了什么事，可以直接打给我。”
程曦迷茫地拿着副局长的电话，从问询室里走出来。
她怎么觉得，里面两个人，有什么她不理解的思路呢？
…………
就在这时，旁边问询室的门也打开了。
傅瑜从里面走出来。
一个看上去年纪不轻的警官送他出来：“傅先生，两边案件确实能够关联上，这次从这边入手，顺藤摸瓜找到证据的可能性很大。只是……集团那边，关于无端开除员工的事情……”
这个隐秘的偷拍群体，警方已经跟进了一阵子，但始终没有足够的证据和合适的机会，将这些人捉拿归案。
前阵子，傅氏集团旗下一家分公司的一位保洁阿姨，在女厕所里发现了行迹诡异的男子，将其扭送上报。
但该男子只说是自己一不小心走错了。
保洁阿姨信誓旦旦，说自己看见了男子佝偻着身子，凑在隔间下面的缝隙那里，一定是偷拍。
但当时，附近派出所的民警没能搜检到证据，尽管监控里，男子在女厕门口来回踱步，怎么看都不是误入。
但证据不足，只能把人放了。
男子的行为层层上报，最终由傅瑜拍板开除。
结果男子在被傅氏集团开除后，在网上四处宣扬傅氏集团无端开除员工。
这次老头手机的那堆视频里，找到了相似的环境，被傅瑜认出是傅氏集团内部的装潢。
技术人员正从这边反推发送视频的设备，还需要一些时间。
这些时间，最好是傅瑜愿意继续保持沉默。
警官说得也有些犹豫。
毕竟这种大企业家，舆论和股价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