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入口已经关得严丝合缝,周围一片昏暗,看不清任何东西,葛青萝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实的黑布包,打开来,地牢中顿时亮堂不少,里面是数颗莹莹发光的夜明珠。
这是葛青萝特地去了趟萧府,从萧沐那个坍塌成废墟的院子里摸出来的,那里一直没让人去收拾,他屋里曾嵌着满墙的夜明珠,她随便摸了两下就挖出来不少。
顺着光亮走下台阶,周其已在最下方等着她。
递了颗夜明珠过去,周其接过,对她道:“机关都已启动了,小心,先跟着我走。”
他一开口,声音却与刚才在众人面前说话的“周其”截然不同。
只见这“周其”一手拿着夜明珠,另一手将挡住视线的罩头面纱取下,面纱下,赫然是单龙的面容。
葛青萝跟在他身后,回想起刚才情景,不由笑了笑:“想不到龙叔你演技还挺好。”学得挺像那么回事儿。
单龙无奈回头看她一眼:“还得是你点子想的好。”
为了帮单龙混进地牢,在葛青萝的提议以及一点小小的威逼利诱下,周其帮单龙唱了个双簧。他俩身高接近,单龙扮做周其跟葛青萝一起进入地牢,而真正的周其则穿着单龙的衣服,也就是那个黑袍人,站在单龙身后,借兜帽的遮挡帮他说话。
两人的面容都被遮盖住,距离也近,旁人难以分辨到底是谁开口说的话。
想起刚才一结束,周其就一溜烟地跑没影儿了,仿佛身后有鬼追似的场景,葛青萝笑道:“周公子演得也挺好,若能出去,得好好感谢他一下。”
打趣完,两人也正色起来,葛青萝深吸一口气,朝单龙颔首:“走吧。”
地牢中四处都是机关,明面的,暗处的,一不小心就会中招,曾由单龙亲制的机关大多集中在前半部分,葛青萝跟着他的脚步避开不少,有些无法躲避的,单龙则按照图纸,用随身带来的工具当场拆卸破解。
还有些单龙不熟悉也无法破解的机关,两人凭借自身不俗的实力,也硬扛着闯了过来。
终于,来到一道长廊前。
单龙收好工具,神色严肃起来,按紧了自己的刀,嘱咐道:“从这里开始,后面的机关我都无法破解了,一定要小心。”
葛青萝眼神凛然,也握紧玄刀,点了点头:“好,龙叔你也小心。”
现在的葛青萝实力跟单龙算是不相上下,甚至还隐隐能高出几分,从挥刀帮单龙挡开一支他来不及躲闪的冷箭时,两人心里就都有数了。
再次险险闯过几道机关后,单龙擦了把额角冷汗,看向葛青萝的眼里惊叹不已:“你的进步实在太快了,常人根本无法做到!”
不仅是身法和技艺,就连实战时的敏捷反应都让人叹为观止,仿佛经历过无数磨炼。
葛青萝自己也很吃惊,疑惑地看看玄刀,又看看自己掌心,莫非是武器加成?但一想她本就是穿书而来,跟书中其他人有点什么不一样似乎也正常,便迟疑道:“……可能我本就不是常人吧。”
在地牢中的某一段,葛青萝看到了那几个被捕的桃山成员,他们都受过叶元的重刑,但自石焱被捕后,倒是没再被折腾了,估计叶元想届时一并处理,反倒让他们有了些喘息和恢复的时间。
见众人性命无忧,两人继续前行,葛青萝刚从其中一间牢房前快速掠过,那间牢房的地上,一个蜷缩着靠在角落的虚弱身影便动了动,死气沉沉的狭长双眼牢牢盯住她一晃而过的影子,眼中蓦地闪过一丝惊人光亮。
一路互帮互助地闯到箭阵前,葛青萝和单龙身上都挂彩不少,气喘吁吁。
葛青萝不禁想,石破居然能独自过完地牢,结束后还能在督尉司中跟人大打一场,结果只是丢了玄铁链,他才是真正的非常人,难怪叶元提到他时评价如此之高,这换谁来都得服气。
用玄刀撑着身子站立,葛青萝的右手已经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她身上大小伤口不少,最严重的一处是右臂,深入骨骼的砍痕格外可怖,血流如注,顺着手臂蜿蜒而下。
葛青萝低头看了看,鲜红血线已经沿着她手背触及刀柄,就要继续往下蔓延,她心头没由来地猛一跳,忽然将玄刀抬了起来,阻止了血迹继续往下滴落在漆黑刀身之上。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惧,像是经历过什么的后怕和避之不及,直觉告诉她,不能接触。
葛青萝蹲下身子,把玄刀放在一旁,从衣摆撕了块布条,紧紧扎住右臂伤口,又擦干净手上的血迹,这才再度拿起玄刀,看向单龙。
单龙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浑身的伤比她还多,脖颈间还有一条细长的红线,正往外渗着血,像是被某种坚韧又柔软的细线深深勒进喉间,从出血量也能看出那伤口不浅,再多收几分恐怕都能将他的头颅切割下来。
“据诸葛连所说,过了这个转角,就是箭阵了。”葛青萝道,他们已经闯过了几乎所有的机关,只剩最后的箭阵,过了箭阵,就能抵达石焱的牢房前。
那牢房她也曾进去待过,知晓甚至不用闯过箭阵,只要过了这个转角,就能直直看到那间牢房,只是这里光线昏暗,如果没有夜明珠照亮,什么也看不清。
实在太过狼狈,两人都收拾整理了一下,这才走过转角。
刚停在箭阵前,就听到里面深处有声音传来,是石焱。
“……你们……伤势怎么样?严重吗?”
这边有夜明珠的光亮照明,石焱能看清他们,而他们是看不清石焱那边的状况的。
但即使看不见,也能听到他声音里的颤动和担忧,能走到这里来,不可能不受伤,只是伤势轻重区别罢了。
葛青萝跟单龙对视一眼,她稳了稳呼吸,尽可能地保持声音平稳,左手扩在唇边,朝黑暗处喊道:“没事!放心吧!你那边怎么样?”
“我也没事,叶元没动刑!”石焱的声音从最里处传来,“你们千万别过来,这箭阵很麻烦!”
没再多说什么,葛青萝拿起一颗夜明珠,就要往里面扔过去,右臂却在抬起时激起一阵强烈钝痛,她没忍住皱起眉头,单龙见状将手伸了过去:“我来吧。”
葛青萝将夜明珠放在单龙掌心,只见他握着珠子,屏气凝神,随后用尽全力将其掷入箭阵。然而,随着一道闪亮的抛物线,那颗夜明珠最终落在了接近箭阵尽头约十步处,并未穿越箭阵。
这箭阵占地实在太长太远了。
就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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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触到地面的那一瞬,箭阵两端的三人都听到一阵怪响,几乎是同一时刻,原本空无一物的漆黑长廊,在莹莹白光的照耀下,万箭齐发!
无数黑箭带着破风声从两边空牢房的石壁中猛然射出,密密麻麻,连地面和壁顶都不放过,只一瞬间,那颗夜明珠便在数支黑箭的挤压中爆成无数小碎块,四散开来。
整个箭阵发射时间持续了数分钟才停止,最后那颗夜明珠连碎块都没留下,化为了一堆莹亮的齑粉。
“……”
葛青萝跟单龙保持着原动作僵在原地,都看呆了,这才知晓石焱说的“很麻烦”到底有多麻烦。
难怪诸葛连这等轻功高手都过不去,这已经不是轻功的事了,恐怕得脚不沾地会飞的神仙来了才行。
葛青萝咽了咽口水,喃道:“石破真是神仙。”
当初叶元说石焱不及石破时她还觉得夸张了,就算石焱武功真不及他爹,应该也差不了多远,但现在看来……嗯,说不定真的有点远。
石破靠着玄铁链才能闯过箭阵,而现在别说他们没有玄铁链,就算有,也毫无可能闯过去。
单龙也呆滞点头,他曾参与过地牢的制作,但却从未亲眼看过这后面的众多机关,更没想到箭阵实际发动起来竟如此可怖,不禁想起当年石破回山后轻描淡写的描述,他怔然点头:“……确是如此。”
忽然想到什么,葛青萝双眼一眯,摸着下巴发问:“如果我们一直用东西触发箭阵,有没有可能把箭阵里的箭全都射空?”那不就能大摇大摆走过去了?
“……”被她这想钻空子的想法噎了一瞬,虽然也不是全无道理,但单龙还是摇头表示不可行,“叶元不会留下如此漏洞,从这些弩箭的射出方式来看,极大可能是循环利用。”
葛青萝闻言遗憾了一下,片刻后,她又拿出一颗夜明珠,这次打算自己扔试试。她闭目深呼吸几下,活动活动右手,一咬牙,忍着剧痛奋力将夜明珠朝黑暗中掷了过去——
这些夜明珠品质很好,又大又亮,散发着温和白光,葛青萝和单龙的视线一时都黏在了那道拖着尾光的抛物线上,追随其飞向远方,然后看它逐渐向箭阵尾端大约两步处坠落……
又没扔过去,两人都不由有些失望,但好在葛青萝珠子摸得多,损失两颗而已,她刚想再掏一颗试试,却见远处那颗夜明珠并未像先前那般引发箭阵,也没被爆成齑粉,甚至……
葛青萝定睛一看,甚至那颗珠子都没落地,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莹莹发亮,照清了周边场景。
只见箭阵的另一端,石焱正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单腿保持平衡,颀长的身子极度倾斜,接住了那颗夜明珠,或是因为这操作太过极限,他站地的那只脚已经隐隐有些发颤,似乎随时可能倾倒下去,连带着夜明珠照亮的那片空间范围都开始抖动。
“!!!”
葛青萝心惊肉跳,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本该在牢里的人会出现在外面,只恨自己不能立刻窜过去把他拽回来,顿时狂吼:“你在干嘛?!快回去快回去啊!”
就一个照明工具而已,有必要接得这么拼命吗?!这人要是摔地上,今天他们谁都不用走了,一晚上全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