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督军，萧公子说行军速度太快，他要吐了！”
“报！萧公子说累了，要求原地休息！”
“报！萧公子说食不下咽，要让他的随行家厨生火现做！”
叶鸣快烦死了。
他忍无可忍，策马回头，把正指示手下就地扎营做菜的萧沐绑了，扔回马车上，随后回头面无表情地吩咐副使：“他再闹腾，就让人把门钉死。”
真不明白，为什么非得带着萧沐去打桃山，添乱又糟心。
“放开我！叶鸣你敢绑我？”萧沐在车内挣扎翻动，硬是挣不开那绳子。
叶鸣已经走远，看守萧沐的副使叹了一声，从窗外对萧沐道：“督军最近心情一直不好，萧公子您就安静点吧。”
萧沐嗤笑：“他心情不好？你不会以为我心情就很好吧？要不是为了抓人，你以为我愿意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吃不好睡不好还得忍他叶鸣，我……”
副使赶紧放下车帘，也没能隔绝马车内传来的怒骂声，他全当没听见，示意车夫加快速度，跟上前方大部队。
桃山，众人仍在有条不紊地日常训练。
“按督尉司的速度，应该早到桃山地界了，怎么至今都没动静，莫非不是冲桃山来的？”程赤豹已经派人瞭望许久，一点督尉司的影子都没看到。
石焱也不禁怀疑起消息真假来，难道真是情报有误？
“正常速度早该到了，但他们还带了萧沐，就耽误时间了。”葛青萝倒是异常淡定，将状况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事很多。”
“不管他们了，反正也打不进来。”石焱啧了一声，看向程赤豹，“龙叔那边有消息吗？”
程赤豹点头：“他传信回来，村子已经守好了。”
无名村偏僻隐蔽，难以寻觅，督尉司更是不知这村子的存在，但石焱还是让单龙带了手下人前去保护，以防万一。
葛青萝曾想要不让村民们先进桃山暂住，待督尉司的人离开再回村，但村中大多是老弱妇孺，上山多有不便，且村民们都很固执，不愿走出居住已久的村庄家园，她跟石焱劝说未果，只好作罢，带了些孩子回山。
许久后，督尉司大部队终于出现在桃山地界，后方远远地还拖了个小尾巴。
山上，葛青萝站在瞭望台，接过石焱递来的镜筒看了半晌：“这拖油瓶拖得好远。”
石焱看了眼天色，可不是吗，拖得天又快黑了，他本以为今天也不会有消息：“先别管了，让他们在门口待着吧，吃饭去。”
一夜无事。
次日清晨，葛青萝被一阵激荡昂扬的吼声吵醒，她蹭一下从床上坐起。
“石焱你个缩头乌龟！有本事你就出来！”
“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里面！”
“你有本事抢我夫人，怎么没本事出来啊！出来！”
葛青萝：“……”
这么大声，萧沐是带了个合唱团来吗？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起床赶紧下山，果然碰上了头发衣服乱糟糟，一脸怒容提着刀冲下山的石焱，显然他也是被这几句反复不停的喊话声吵醒。
“我弄死这兔崽子！”石焱咬牙切齿地往山下赶，“谁夫人？谁是他夫人！”
“别冲动，别冲动啊！他就想激你出去，你真出去就正中他下怀了。”葛青萝在后面连拖带拽，心里也是骂声不止。
难道督尉司带萧沐来打的就是这个主意，通过萧沐犯贱来激怒石焱出山？这心也太脏了！
桃山外。
叶元木着脸走出军营，盯着桃林前那些一字排开，正大声喊话的壮汉们，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他跟部下们商量了一夜的攻山方案，没工夫管萧沐，他又在这里搞什么幺蛾子？
“……”叶鸣走向那排人身后，在椅中躺得舒舒服服，还有人伺候吃早点的萧沐，“你在做什么？”
“喊话。你聋子吗？”萧沐回头斜他一眼，“这些人都是我精挑细选，全姜城嗓门最大的，包石焱听得一清二楚。”
叶鸣：“……”何止石焱，连他的耳膜都快震破了。
脑瓜子嗡嗡的，但想起出发前总督所言，若萧沐不干扰出兵，做什么都不用管他的指令，叶鸣捏着拳头强忍下来，在手下人异样的目光中返回军营：“……继续。”
“都准备好了吗！”石焱脸黑得吓人，他站在训练场上，面前是他精挑细选全桃山嗓门最大的人，为首就是程赤豹。
“准备好了！”众人齐声喊道。
山外，萧沐的合唱团喊话内容已经上强度了，将石焱骂得体无完肤，简直是姜城绝无仅有、坏得惊天动地的垃圾人。
石焱深吸一口气，破口大骂：“萧沐你个臭不要脸的瘪三！我桃山的统领夫人也是你敢肖想的？给你脸了是吧！你配吗！尿哑光的吗！我%￥#&@*……”
他每骂一句，程赤豹等人就跟着原封不动地吼一句，吼声在山壁间回荡传播，竟比山外合唱团还大上不少。
萧沐：“……”可恶，竟然输在地形上！
终于骂爽了，石焱歇了口气，撂下最后一句话：“这桃山我就偏不出去了！有本事你进来打我啊！”
萧沐怒极起身：“别当缩头乌龟！石焱！出来！”
山内传来回复：“我就当！怎样！”
“你出来！”
“你进来！”
争吵着，两方又对骂起来。
军营里，叶鸣和督尉司众人：“……………………”
他们跟桃山对峙多年，向来都是真刀真枪在战场对打，哪有过这种对骂，本以为石焱根本不屑理会萧沐的挑衅，谁知他接刀枪接得住，接骂战也接得住。
叶鸣深感这些年自己还不够了解石焱，那位的脸皮或许比他以为的还要厚得多。
葛青萝对此则并不意外，她早已看透石焱本质，他可以偶尔要脸，也可以偶尔不要，捉摸不定，难以评判。骂到后面石焱词穷了，她还贴心地帮骂了几句，换来他感激的目光。
只是石焱正歇口气时，听着葛青萝那变着花样的骂法，他不禁有些疑惑：这不对吧，怎么骂得比他还脏？哪儿学的？
想起葛青萝当初为了激他合作，挑衅话语戳他痛点，把他气得头昏脑胀，石焱沉默了一瞬，原来那次她完全是嘴下留情。
葛青萝也是上头了，以往任务失败的积怨全都发泄在了萧沐身上，都怪他害死云容，还搞什么强制爱霍霍云灵，害她也跟着死三次，现在换了任务，还得因为他扭曲的情感去帮人攻略她自己，萧沐简直就是万恶之源！
比起石焱的无差别全方面辱骂，葛青萝攻击的则都是萧沐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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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就你干那些破事，你娘死了都能被你气活！大骂孽子生你不如生叉烧！”。桃林前，萧沐听完倏然起身，猛地掀了身旁矮几：“葛！青！萝！”
合唱团立刻有样学样地把这三个字吼了出去，葛青萝闻言一顿，回头看向石焱，疑惑不已：“他怎么知道是我？”
石焱也不清楚，还没来得及回答，葛青萝身后，程赤豹等人已经强劲有力地吼了起来：“他！怎！么！知！道！是！我！”
葛青萝：“……”不是，这句你们也传啊？
其实萧沐并不知道跟他对骂的人已经换成了葛青萝，只是对面那骂人的语气，莫名让他想起葛青萝曾对他破口大骂的场景，就下意识吼成她名字了，谁知得到这么个回复。
萧沐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果、然、是、她！
眼前隐隐发黑，萧沐踉跄着坐回椅中，揉着太阳穴不再言语，挥手让合唱团退下了。
听到山外没了动静，葛青萝也歇息下来，接过石焱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大口：“谢谢。”确实有点渴了。
突然，她想起什么道：“山上还有孩子，我骂人好像不太好？”
石焱站在她身后帮她捏了捏肩：“不会，早让人把他们耳朵堵上了。”幸好他自己开骂前就已做好万全准备。
双方偃旗息鼓，石焱派人观望后，得知萧沐已经不在桃林外，应是回了营地，督尉司众人也没有动作，就地扎营。
早上闹了这么一出后，桃山内外一整天都相安无事，直到入夜。
“你要带人去哪？”叶鸣抬手拦住萧沐。
“我带我萧府的家兵出去，也要通知你叶督军？”萧沐折扇抵在叶鸣手臂上，推开，“未免管得太宽了吧。”
叶鸣看向萧沐身后整齐列队的家兵们，眉头紧锁。说是萧府家兵，但他一眼看去，就能将这些人分为两类。
前方的气势松散，有型无神，倒是像一般家兵，但后方的明显就不一样了，从眼神到站姿再到气场，都跟前方截然不同，这样的感觉，更像是军队里出来的。
“这些都是你的家兵？”叶鸣目光落在后方那些人身上，正规军只有督尉司有，其他除了一些大户人家的家兵，就是像桃山这样的非正规军、叛军等，萧沐这些家兵是从哪来的？
“不然呢，”发觉到叶鸣神色带疑，萧沐挑眉道，“我萧府家兵训练有素，你以为是城里那些普通家兵能比的吗。”
说着，他朝领头家兵一挥手，那人立刻跟在他身后，一行人离开营地。
叶鸣看着他们离开，心中怪异感越发强烈，但出于总督指示，他没有拦截萧沐，任他自由行动。
只要不阻碍督尉司的进攻计划，随他吧，叶鸣闭了闭眼，转身回营。督尉司主动进攻，胜算几乎是没有，但既然他接了这任务，胜算再小都得做。
“把火把都熄了，别让人看出动向！方向感好的走前面带路！”萧府家兵队伍后方，萧沐指挥众人变换队形，远离督尉司营地，往另一个方向行进。
早上让人喊话前，萧沐曾尝试把那碍眼的桃林一把火烧了，但不知石焱做了什么手脚，那怪林子根本烧不起来。
不过桃林烧不起来，总有别的地方能烧。萧沐摩挲着手中的火折子，晦暗笑了笑。
葛青萝、石焱……他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