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唰的一声,萨达打开了翅膀,把白天明裹在了中间,就像是用面包糠裹住了一个剥了壳的圆圆的白鸡蛋。
他抱住白天明,闭着眼睛,喃喃自语:“我突然觉得有点饿了。”我想把你吞下去,如果能把你吞掉,就不会再难过了。
白天明抱着他,十分温柔说:“你可以试试。”大不了把这具身体丢掉,再换一个新的,这种事对白天明来说很简单。
白天明伸出手,把萨达凌乱的头发,从眼前拂开。萨达睁开眼睛,目不转睛看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笑道:“我开玩笑的。”
我很认真。只不过,我不能那么做。我舍不得,我下不去手,我不敢。真难以置信。事情居然会到这个地步。以前我从不觉得会有这种事,现在没有也有了。
他闭上眼睛低下头去,抱住白天明说:“我想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在这陪我吧。”他看起来好像困得快要睡着了。
白天明眨了眨眼睛说:“好。”
宽大的翅膀里安静极了,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四四方方的黑色骨灰盒,没有任何装饰,盒子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白天明,一个是萨达。
终于等不下去的人族试探着向恶魔们靠近。
所长率先问:“你们都不担心的吗?那两个人,一直没有出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安静极了,很让人怀疑啊。”真的很让人怀疑是不是死了。
恶魔们面面相觑。
“没有关系,也许只是休息。”
“我们也蛮累的。”
“虽然恶魔很少把翅膀打开成这个样子,更少把除自己以外的恶魔包裹进去,但是想这么做也不是不行,这又不会怎么样。”
恶魔们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十分平静,甚至透露出隐隐约约的赞同的意思,点了点头。
恶魔们通常很少把翅膀完全展示出来,因为完全打开的翅膀实在太大,在狭窄的空间里放不开,在宽阔的空间里又不够安全。
所以,如果他们要这么做,往往会先找一个安全的房间,这个房间不必很大,如果在他们张开翅膀之后刚刚好,那就很合适,就像是一个棺材刚好放一个人的尸体一样,不多不少,恰如其分。
虽然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在一个不熟悉的不封闭的地方,张开翅膀,把另外一只恶魔包裹进去,是一件值得惊讶的事,但是考虑到,萨达是那么强的一只恶魔,寻常的危险不会对他造成阻碍,白天明又是那么特殊的一只恶魔,不管什么事情发生在他身上都不奇怪,这一切就不值得惊讶了。
面对萨达和白天明,恶魔们有超乎寻常的包容性。
人类是不知道这些的,看恶魔们的样子,还以为这是很寻常的事,也就点了点头,不再继续问下去,打算另外找时间提离开的事。
毕竟现在离开好像会被视为有攻击性。他们可不想平白无故打起来。尤其是对面有两个超强战斗力,现在未必打得赢的情况。
最好不要打起来。
人们在心里默默祈祷。
白天明在萨达的羽翼下,呼吸着和往常应该没什么差别的空气,闻到了远处田地里的花香,深吸了两口气,忽然觉得,嗅到了近处萨达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种寒凉的气息。
白天明把鼻子凑到了萨达的脖子旁边,嗅了两下,缓缓皱起眉头,确认了那种陌生的令人恐惧的气息的来源,带点微妙不满说:“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萨达闭着眼睛抱着他,仿佛还沉浸在一个梦中,不愿醒来,慢条斯理回答:“古堡里,月光的味道。”
萨达顿了顿,缓缓睁开眼睛,注视着白天明,似笑非笑,又带点回忆说:“大约在我们第一次见面那一天,我意识到地狱的月光实在很亮,几乎晃了眼睛,像荒野上无人收敛的白骨,惨白一片,和你很配,又冷又漂亮,从那以后,我看见月光就会想到你。”
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不由自主沙哑下去,仿佛过往数不清的眼泪正从他的喉咙里,一点一点经过,垂着眼睛,神色晦暗不明:“你不在我身边,我又不知道你究竟在哪,没办法找你,只好晒晒月亮,有月亮的时候,月光总是在的。”
他的声音颤抖了一下,他察觉了,止住了话头,眼眶红了一圈,紧接着,他眨了眨眼睛,脸上的表情恢复正常,甚至露出笑意。
那是一种轻松的刻意活泼的表情。
他大约没有在别人面前露出过这种表情,所以意外显得有点羞涩,以至于,笑容中的悲伤被掩盖了,苦涩也微不可察,似乎消散在了那些过往的回忆之中,不可捉摸,不可明说,不可见,不可听,不可闻。
白天明看着他,睁了睁眼睛,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只箭射中了胸膛,穿心而过,不知所措,几乎倒地。
白天明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
萨达飞快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复杂,揣摩不出他在想什么,脸上已然恢复平静,莫名有些忐忑不安,若无其事一般接着说:“但是,有时候月亮是不在的,所以,我在古堡里,找了一个空房间,布置了汇集月光的阵法,不分日夜,阵法会吸引月光,我想你的时候,就待在里面,直到不得不出去为止。”
白天明张了张口,想问他如果有事要做怎么办。
他猜到了,立刻笑道:“大多数事情都不必我出面,所以我会在那间房间里,把事情处理掉,如果一定要出去,我也会尽快回去,久而久之,那个房间于我而言,也算是个修炼的绝佳场所,我觉得很好。”
白天明闭了闭眼睛,心情复杂,就像看见自己家小猫浑身脏兮兮从草丛里窜出来,身上还带着几片树叶子,刚想数落两句,发现猫嘴里叼着前阵子掉的金戒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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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想去,白天明只能在心里叹一口气,随后睁开眼睛,对萨达目光温和说:“月光虽然很好,时间久了,却也有寒凉,寒凉过盛,对你的身体不好,你还是稍微注意一下吧。”
萨达注视着白天明,看出他现在的态度已经比刚见面时软了很多,胜券在握般微微一笑:“我知道,只是,你不在身边,我也没什么可消遣的,你要是担心我,跟我回去怎么样?”
萨达几乎不敢看白天明的眼睛,怕他拒绝的时候,冷漠从眼睛里溢出来,声音低了很多:“有你看着我,我不会去的。”但如果你不愿意,你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管我呢?
白天明沉默了一会儿,对他说:“我恐怕暂时不能跟你回去。”这话已经很委婉了。否则,他可以直说,我不会回去。这句话,绝对比他刚才说出来的那句话,更伤人心。
萨达猛然抬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平复住胸膛中波涛汹涌的愤怒和怨恨,盯着白天明,仿佛想从他的脸上看出原因,几乎有点咬牙切齿,脸色刷的冷了下去,好像阳春三月的风,刚才还是温温柔柔的,眨眼间就像刀子一样,恨不得把脸割烂,质问道:“为什么?”
白天明垂着眼睛,脸上十分平静,如同超然世外的高人,将一切置之度外,旁人再大的情绪起伏,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一缕微风。
他用一种在萨达听来十分冷漠的语气,实际上依然很是委婉,尽可能温和而不触怒身边那个马上要爆炸的火海,慢吞吞说:“我在这种了花。”
萨达冷笑起来,声音几乎颤抖,瞪着一双发红的眼睛,脸上的表情却比之前平静,一如暴风雨前来临的海面,充满质疑的语气:“花,有什么了不得?”
他用一种匪夷所思的语气质问起来:“鲜花,就能让你驻足吗?地狱有的是花!怎么不见你从前多看它们一眼?”你在敷衍我!
白天明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有耐心过,如同面对一只无理取闹在地上打滚的小猫一样,细细解释说:“不是普通的花,是我种出来的花,我好不容易把花种下去,守着那些花,眼看着那些花即将开了,我怎么能现在走呢?现在走了,从前的种种,岂不是白费?”
萨达的眉毛跳了跳,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忍耐着怒意和嘲讽,又忍不住带刺含酸一样,盯着白天明问:“你从前离开我的时候,也这样吗?”
白天明被他问住了,几乎有点哑口无言,沉默了一会儿,笑了一下:“那些花没有你那么强,也没有你那么多的同族,那么大的领地,那么大的房子,怎么能和你比呢?”
我担心那些花娇弱得离开我就活不了,你稍微忍一忍吧。
萨达眨了眨眼睛,有种满腔怒火扑出去,扑到了一颗棉花糖的感觉,愤怒瞬间消散,被甜腻腻的赞美包围了,只能听见最后一句:怎么能和你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