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下雨路滑,超速危险。”前排的泰国司机透过后视镜瞟了她一眼,带着明显的不耐烦,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这个妆花得像鬼、全身湿透、形迹狼狈的女人,让他潜意识里充满了警惕。
邓玉芬猛地吸了一口潮湿冰冷的空气,浓重的雨腥味让她胃里一阵翻腾。
她下意识地用冰冷的手指掐紧了自己冰凉的胳膊,试图用痛感驱逐那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恐慌,指甲在湿滑的皮肤上刻下几道惨白的印痕。不能露怯!她不停地对自己说。
护照!李淑芬的护照就在包里!还有那张薄薄的登机牌!它们是她的命!她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攥紧了那个湿漉漉的包,抱在胸前,仿佛那是能抵御一切伤害的盔甲。
儿子阳阳那张阳光般灿烂、带着无忧无虑笑容的脸庞一次次在眼前闪过,仿佛在绝望的深渊上方摇晃的绳梯——阳阳!妈妈来了!妈妈一定要找到你!
数千公里之外,肃杀的气息笼罩着江州省委那间庄重大气、却无形中透出沉重压力的常委会会议室。
“……引进外资,助力传统产业转型,这是重中之重!没有大刀阔斧的改革魄力,如何能在新一轮竞争中抢占高地?”
新任省长周维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如同精密的齿轮咬合,咬碎一切质疑。
他坐在宽大的黑色皮椅里,背脊笔挺得有些僵硬,手指看似无意地在平滑锃亮的会议桌边缘缓缓划过,目光却在汇报工作的常务副省长脸上停留了足有三秒,如同无形的探针,充满了审度的意味。
会议室里空气凝滞得像一潭死水,除了他清晰有力的声音,只有空调系统运行发出的微弱低鸣。
就在这时!
哐当一声,沉重的双层隔音门被从外面猛地推开!门扇撞在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打破了死水般的宁静。所有人都愕然转头。
一个身材高大、挺直的身影带着一身凛冽的风尘气息出现在门口,黑色呢子大衣下摆还沾着几点没掸掉的细小雪粒,鬓角被寒气染得越发斑白,赫然是应该还在中央党校参加封闭学习班的省纪委书记——徐振国!
周维明的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锐利冷光,手指在桌下的膝盖上不易察觉地蜷缩了一下。
会议室内霎时一片死寂,落针可闻,连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都消失了。刚刚发言的常务副省长喉咙动了一下,咽下没说完的半句话。
“徐书记?你怎么……”主持会议的省委书记丁卫国也愣住了,显然完全没有接到徐振国会提前返回的通知。
徐振国没有寒暄,甚至没来得及脱下大衣。
他直接走到圆桌顶端属于省委书记旁边的空位(通常是他参会的位置),一把拉开沉重的真皮座椅,椅子腿与大理石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
他的动作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急迫。
“学习?党校的学习是讲政治、顾大局、提素养!”徐振国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重锤,猛地砸碎了会议室内凝滞的空气,“但如果连江州的根都烂了,人都跑了,我坐在教室里听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意义何在?!”
他坐下,没看任何人,直接伸手,将面前桌上一个倒扣着的青瓷茶杯翻过来,动作带着明显的焦躁,拿起旁边温热的茶水壶就往杯里倒。
水线不稳,溅出了几滴滚烫的茶水在桌面光滑的檀木纹理上,迅速洇开几片深色圆斑。
他的目光冷得像冰锥,穿过缭绕的水汽,直直钉在周维明的脸上:“周省长在谈‘引资魄力’?魄力用在什么地方?用在对恒晟集团‘保驾护航’,用在对龙华建设违规项目‘特事特办’上?!周维明同志,你有没有想过,是谁给了这些人敢在我们眼皮底下挪走几十亿资金、而后从容布局出逃的胆子?!”
火药味瞬间弥漫开来,浓重得令人窒息。
周维明脸上的肌肉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
他慢慢靠回椅背,双手在身前交叉握住,指尖因用力微微泛白。“徐书记,”他开口,语气倒是很沉静,像平铺直叙的公文,但目光却毫无温度地迎向徐振国那双锐利的眼睛,“你是纪委书记,说话要讲究客观事实。关于恒晟、龙华的调查,省公安厅、监委部门一直在推进,程序合规合法。你说‘保驾护航’、‘特事特办’,请拿出实实在在的证据来。没有证据就指责一省主官,这恐怕不是‘讲政治’,而是别有用心吧?” “别有用心”这四个字,他放得很慢,清晰无比地砸在众人耳中。
会议桌两端,两个江州权力顶端的男人,目光在半空中冰冷地交汇、对峙,如同两股无形的强大电流猛烈撞击,几乎迸溅出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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