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桉的宴席早已摆下,全军上下都一同庆贺着此宴到来。一碗碗热酒端在他们面前,荡漾着天上的清月。
这酒,是冬至之酒,亦是送行之酒,更是庆功之酒。
钟离朔望着月,轻舒一口气,又摩挲着藏在桌下的剑匣,兴奋地握了握拳,又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腾然而起的烟花骤然炸开,顿时点点星火化作飘雨一般纷然而下,混着点点月色映入众人举起的酒盏和杨筱的茶杯里。
“来,为图疆至四海,家国安宁,”钟离桉拂起长袖,端着酒盏,满眸期许地笑望着眼前众人,“我们共饮此杯。”
顿时一阵“叮当”之声随着众人的欢呼纷纷碰响,满杯的残月也随那涟漪荡做缕缕流光,萦绕在那几缕绵甜醇厚里,淌入众人喉中。
钟离桉仰头将那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又落下酒杯,招待众人落座,“今日东芝,特意找穆飞来给大伙儿露了一手,”他说着,夹起盘中的月牙馄饨放入自己碗中,“愿今年冬日,百姓全无冻馁之患。”
“正赶颍川太守准备发兵,我们三位将军也该出阵迎敌,”齐琨也随声附和着,“据前朝百姓传言,吃了这馄饨,整个冬日都不会冻伤耳朵,我们也借此彩头,预祝各位得胜归来。”
“好,”钟离朔闻言撂下筷子,朝齐琨点了点头,“就借齐先生吉言,我们此番必会大获全胜。”
众人见状都笑了起来,岑珣也轻笑着一偏头,和身旁的杨筱对视一眼。
她往碟子里夹了一只月牙馄饨,又望了望天上的残月,不由得畅然一笑。她垂眸望着那只碟子,只见那残月的流光在黑亮的醋中盘旋不断,众星捧月般映衬着中央那热气腾腾的月牙馄饨。
咬下一口,更是唇齿留香,回味绵长。
岑珣轻轻撂下筷子,抬眸笑望着席间众人,“现下天上有月,盘间亦有月,月月相衬,自有百般趣味。得此良景,我便聊对两句,以趁诸位雅兴。”
席间众人闻言也顿时来了兴趣,都翘首以盼地望向岑珣。只见她一袭素衣,捻着一盏小碟,在那月光映衬下,宛若九天神女幻化做普通人家的姑娘,来此世间便尝人间珍馐一般。
“清露映月,月入沧海,海上粼光四溢;光转千回,流波万里,尽入眼前是非。”岑珣垂眸撂下手中的碟子,迎着月光徐徐站起,在桌前轻轻踱着,“是非扰扰,战平四海,不敌回首一望;”她轻轻走着,阖眸吟着,又步步移向钟离朔桌前。
“月在何方,情因何起,皆化一喉滚热馅浓汤厚,直抵心间。”她颔首一笑,玩笑般地点了点钟离朔筷间的那半个月牙馄饨。
钟离朔拿着筷子的手不由得轻颤几分,他抬眸望着岑珣,一时间脑海里竟一片空白。眸中那缕缕微光,不知是天边残月,还是眼前明珠。
岑珣眸中流转着笑意,抬眸轻轻望向钟离朔的双眼,“如此良宵,可否请将军您,为我和上几句?”
钟离朔这才回过神来,将口中那半个馄饨咽了下去。滚热的感觉随着他的吞咽顿时蔓延到肺腑之中,恰如岑珣方才所言。
一旁的众人依旧是毫不作声,只是眼含笑意地静静望着二人。
钟离朔抬眸对上岑珣的眼神,不由得会心一笑,他搁下筷子,站起身来,“我一介武夫,才疏学浅,还望小姐提点几分。”
“本就是随性得来,哪有提点一说?”岑珣笑望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话虽如此,还是请小姐你配合我一下,”钟离朔侧头轻笑着,“那我说了。”
岑珣笑着点了点头,等着他的后文。
“人世之间,明月有三,”他拿腔拿调地吟了两句,又转而笑望着岑珣,见她笑而不语,钟离朔不由得清了清嗓子,给岑珣使了个眼色。
岑珣见状不由得轻笑出声,向哄小孩似的问道:“明月怎会有三个?”
钟离朔得偿所愿地点了点头,又抬手指了指天,“天边皎洁无暇之月,谓之一,”他又垂眸指了指身边的月牙馄饨,“盘间鲜美无双之月,谓之二。”
“其三呢?”岑珣侧眸笑望着钟离朔,配合道。
“其三,”钟离朔阖了阖眸,又含笑凝着眼前岑珣,“便是我心中之月,亦是我眼前之月。”
上一秒还玩笑着配合的岑珣不由得被镇在了原地,她眸中掠过些许不可置信,胸中万分感慨亦未出喉,她只是抬眸望着钟离朔那似是燃起星火的眸子,静静地等着他的后话。
“此月无双,清冷而又炽热,居青山秀水处,怀广济天下志,行千山万水路,终化昔日雅趣为刃,破纷乱混沌世。”钟离朔阖眸轻舒一口气,满眸郑重而又神情地望向岑珣,“天边之月映日光而耀目,而与此月并肩,让日亦黯淡无光。如流水般灵秀,雾霭般飘渺,又如山峦般雄厚,流火般刚烈。
“寻常词句配不得我心中之月,此世间能寄我之情颂我之月者,唯有一物。”钟离朔说着,便翻开桌下剑匣,抽出一支宝剑。尚未出鞘,便尽显寒气,不知是月光的映衬,还是二人柔情,竟显得剑身映出阵阵暖意。
“唯有此剑,可聊表我心之钦慕,”钟离朔上前一步,轻轻牵起岑珣的手,与她一同握住这宝剑,“还望明月,领会在下寸心。”
剑身的冰凉与钟离朔掌心的炽热一同在岑珣指尖蔓延开来,激得她心头为之一颤。她一下就懂得了杨筱因何能将赠枪之谊铭记六年之久。
她抬眸望着钟离朔那满含恳切与真挚的眸子,眼角不由得濡湿几分。
她顺着钟离朔的势又紧握了那宝剑几分,她双手捧着那剑,轻轻摩挲着剑身,又向前一步,抬眸对上钟离朔的眼神,心头不觉荡起阵阵暖意,满身寒气尽数消散。
“此剑凝心血铸就而成,定不能轻易出鞘,”她接过那剑,抬眸望向钟离朔,“但若是为将军你,它出鞘千次万次都是值得的。将军点滴心血都融于此剑,我愿以剑舞表我肺腑真情,以舞代诗,和将军的满腔深切。”
钟离朔闻言也不由得愣了几分神,他望着岑珣肯定而温情的眸子,声音不觉间有了几分颤抖,“曈汐,你的意思是……”
岑珣抬眸笑望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如你心中所想。”
她轻轻抚着那剑柄,这才借那月光仔细端详着。那剑柄通身都是竹节的纹样,在月光之下反出淡淡的银辉。她捧着剑鞘向下抚着,但见烟云缭绕,月光破云而出,江南行船之上有一朱雀腾空而起,威风而又华美,几缕尾羽缭绕在剑身之上,盘桓于云雾之间。
如此清丽素雅,又如此惊世绝俗,看似毫不相干的二者竟能毫无违和地融为一体。岑珣郑重地握着剑柄,轻轻拔出宝剑,只见那剑身薄如蝉翼,却又锋利无比。
她抬眸望着钟离朔满眸深切,又稍稍退后一步,一抬腕子,那竹叶般秀气的剑“噌”的一声出了鞘,在月光下闪着点点寒意。岑珣抬手摩挲着剑身,满目都是欣喜与感慨。
钟离朔见状朝她轻轻俯身,“如何,还喜欢吗?”
岑珣闻言回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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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向钟离朔,“怎会不喜欢?不过相比这柄剑……”她顿了顿,抬眸深切地望着他那灼热而又温情的眸子,“我更喜欢它的铸造者。”
趁钟离朔脸红晃神的功夫,岑珣持着那柄剑后退几步,她回首一望,但见满座人都笑而不语地望着她和钟离朔。她颔首一笑,朝众人轻轻抱拳,“诸位,献丑了。”
一缕寒光直指皓月,长剑破风之声骤然而起,剑身轻盈,长剑迅捷轻巧的舞动与岑珣翩翩而起的身形交相辉映,宛若白蝶游弋于花丛,抑或仙鹤展翅于湖心。步步生花,飘摇清丽又锐气难当,恰似池中吞莲的锦鲤,轻盈无双。
众人霎时间都屏息凝神地望着,恍若真的在看九天神女踏入人间一般,岑珣十年练就的剑术终在众人面前显现,非将,非侠,非道,而是这三者融会贯通,顺五行之法,迎万象之变。
刹那间,长剑直指上空,那无瑕的剑面映着粼粼月光,似是映出落花流水一般,一光一影瞬息吐纳着。
“好!”杨筱见状不由得站起来拍手叫好,周围立刻响起铺天盖地的掌声。
钟离桉也站起身来,笑望着收了势的岑珣,“没想到领略曈汐剑法却是在今日,先前总听绫玉夸耀,如今亲眼所见,属实是大开眼见,不负盛名啊。”
岑珣笑着朝众人抱了抱拳,“主公谬赞了。”
杨筱看看岑珣,又笑着朝钟离朔扬了扬头,“成败在此一剑,看来,这剑是成了吧?”
“是啊。”钟离朔望向岑珣,轻轻点着头,笑眸里却藏着些许打转的泪水。
岑珣将长剑入了鞘,不由自主地朝钟离朔小跑而去。她站定在他面前,抬手拭着他眼角的泪。
钟离朔也温顺地低下头迎合着她,任由岑珣轻揩着自己的眼角,转而笑着抬手拍拍自己的脑袋。
钟离朔见状不由得轻轻揽上岑珣的腰,破涕为笑,“怎得还趁机拍头呢,曈汐,”他小心翼翼地与岑珣碰了碰额头,又轻轻将她揽入怀中,长舒一口气,感慨道:“虽说我们认识时间并不长,但是……曈汐,”他轻轻顿了顿,用下巴蹭着岑珣的头顶,“你信我对你的感情吗?”
岑珣伏在钟离朔肩头,轻笑着拍着他的背,“我所求之情,正是一见倾心,没有缘由,没有因果。”她轻轻抬头,满眸笑意与深情地望向钟离朔,“见你之时,只需一念,便可定终身。”
一点清凉的触感落于钟离朔脸庞,他抬手接着漫天飞扬的小雪,又垂眸望着岑珣,目光交错之刻,二人顿时轻笑起来,钟离朔抬手将岑珣紧紧抱在怀中,二人便这样相拥在漫天飞雪之中。
“真好啊,”杨筱捧着手中的热茶抿了一口,又侧眸笑望着转过身来的白铭,“今夜之事,可算是让他们两个得偿所愿了。”
白铭闻言,轻笑着点了点头,“煜德也总算是能安下心了,你可知道,昨夜他还找我呢。”
“嗯?”杨筱饶有兴趣地望向白铭,“他大半夜不睡觉,找你干什么?”
“找我借剑油,”白铭轻笑着摇了摇头,“他铸成那剑后,又不知自己打磨了多少回。”
杨筱畅然笑叹一声,抬眸望向飞雪中相拥而笑的二人,不由感慨道:“有情人终成眷属,亦算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白铭含笑望着杨筱的侧颜,鼻息混着一丝轻笑,点了点头,心中涌起阵阵柔情,与那月光融为一体。
“是啊。”他轻叹一声,靠在膝盖上,抬眸望着明月,眸中全是柔情与期盼,“若真如此,此生何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