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落尽,一阵风吹过,河边的芦草随风舞动。
晴空下潇潇洒洒地飞起细雨,是时薄暮初至、夜岚未生,明霞映照之下,千万雨丝晶莹发亮。
仿佛一片璀璨灵光照耀世间。
雨落烟起,衣襟微湿,任韶扬三人彼此卓立,急剧的喘息着。
此刻,竟无一人发声。
突然,任韶扬先是仰天大笑,紧接着定安,小叫花俱都跟着笑了起来。
笑声粗犷、清朗夹杂着娇俏,满满的劫后余生之感。
笑声一敛。
任韶扬捂着胸口,走到驴车上。
噗!
他的身子重重摔了进去,头脑昏沉,鲜血止不住从口中狂喷而出。
他自从在庞斑手里逃走后,便一直苦苦压制体内伤势。这个期间,魔师宫的人一直紧追不舍,让他根本没有时间恢复。
于是他便和小叫花、定安定计,让他们尽全力疗伤。
而定安则表现出伤重难愈,不能行动的假象。
最终,他们毕其功于一役,狠狠地阴了魔师宫众高手。
最后若非实在撑不住,但凡任韶扬跟上一剑,那里赤媚必死无疑。
可实在没办法,他拖着伤躯先后和黑白二仆,蒙氏双魔,五煞手下十六精骑还有里赤媚剧烈交手。
这些人哪个都不是易于之辈,尤其里赤媚和黑白二仆,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任韶扬将有限地内力、无双的剑术压榨到了极致,也只能做到伤而难亡的程度。
他自身在这个过程中,实则亦是苦不堪言,每次出手皆是经脉如刀割,被庞斑残留体内的魔气所损害。
此刻一口血喷出,整个人反而感到轻松好多。
小叫花见任韶扬面如金纸,顿时哭出声来,叫道:“瘸子!”扑倒他身边。
任韶扬咳嗽一声,吃力道:“走,赶紧走!”
红袖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连连点头道:“好,我带你找医生。”
任韶扬喘几口气,摇头道:“不行,这地方不安全,去黄州府再说。”
定安走上来,抓住他的手为他输入“嫁衣真气”,凑到他耳边大叫道:“瘸子,你别睡啊,听见了吗!”
任韶扬“哎呦”一声惨叫,拼命挣扎,喊道:“烫死我了!还有,我的耳朵都要震破了!”
“啊?”
定安呆呆地看着,看着任韶扬狼狈地被强忍笑意的小叫花扶起。
任韶扬晃了晃脑袋,一面不住掏耳朵,一面脸色通红地喷了口白气。
“断手,你差点把我耳朵喊聋了!”
小叫花说道:“好啦,咱们赶紧跑,先找地方疗伤!”
“嗷嗷,对哦!”定安反应过来,马上一跃而起,将任韶扬推到车厢内,一振缰绳,大叫道,“跑!”
驴车轰隆地飞驰而去。
小叫花愣在原地:“我,我还没上车呢!”
暮色四合,弦月初上。
十几里外静静流淌的江边,一处隐蔽的小溪之流拐弯处。
噗噗噗噗噗!
三个人影、一头驴、一只胖虎,鬼鬼祟祟地从芦苇荡里探出头来,看着河两岸隐隐约约的火光,一齐眯起眼来。
“瘸子,你还真猜对了!”定安兴奋道,“他们在码头还有前面小镇,的确是埋伏了很多人!”
任韶扬犹不放心,四处打量:“哼,当年东厂抓咱们,可比他们要狠多了!方夜羽这个小鞑子撅起屁股,我都知道他拉什么屎!”
红袖嘎嘎一乐,妹妹上线:“是狗屎!”
“欸~!”
任韶扬和定安一竖大拇指:“妹妹骂得好!”
妹妹咯咯一乐,重新换成小叫花:“瘸子,既然既定线路不行,咱们接下该怎么走?”
任韶扬捏着下巴,沉声道:“此地是巴河上游最大的一处码头,往前走就是巴河镇,过了江直走便是黄州府。” “可前方全都是魔崽子,既然如此,咱们便向南去到荒五里,然后经由长江坐船,直接去武昌府如何?”
红袖低声念叨:“武昌”她突然眼睛一亮,“武昌鱼对吧?”
任韶扬知道这丫头满脑子吃的,无奈笑道:“是!而且现在正好是最肥的时候。”
红袖拉着他的手,笑道:“那就走吧!咱们早些坐船过去。”
任韶扬感到握着自己的手冰冷,默默点头,正要说话。
突然,定安连连摇头:“我觉得不好!”
“嗯?”
任韶扬一愣,问道:“断手,你有何见解?”
定安脸上一红,不无忧虑地看着远处的火光,闷闷地说道:“我不知道,就是觉得不好!”
任韶扬面色冷峻了起来,和红袖对视一眼。
沉默了片刻后,任韶扬沉吟道:“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争取修生养息的时间。”
红袖摇头:“可他们并不会给咱时间!”
任韶扬眼睛一眯,已经察觉不妥:“方夜羽只怕早就渗透到了武昌府这种九省通衢之地!”
“没错!”红袖一拍手,“咱们既然能预判他们的预判,他们自然也会预判咱们的预判。”
“可咱们还是要养伤的。”
“是啊。”任韶扬一叹,“若是走水路,闷头闯进他们的包围圈。到时候再来个什么年怜丹、红日法王、青藏四密、‘秃鹰’由蚩敌之流,咱们一路和这帮渣滓应付,说不定还真会翻车!”
红袖撸着大喵的头,定安扯着白毛驴的耳朵,各自沉思。
当然,红袖是是真沉思。
定安就像数学课上的学渣一样,老师提问题,他在假装很认真的思考,实则思维已经发散到不知哪里去了。
红袖大眼睛一眯,冷哼一声:“既然如此,那就不跑了!”小手一攥拳,恨声道,“咱们干他娘的一炮!”
任韶扬连连颔首道:“方圆几十里地,只有巴河镇最适合修整,咱们就在他们必经之地伏击,打一枪就跑!”
“没错!”红袖恶狠狠地说道,“他们以为咱们会狼狈逃窜?呸!咱们偏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任韶扬点点头,说道:“你有飞刀,定安有火劲,而我有神蛛剑。”
心中有了定计,任老魔自然凶性大发,:“他妈的,以前功夫不好咱们逃,现在功夫好了还逃,这他妈神功不是白学了吗?”
定安也是小声叫道:“对啊,对啊!在咱们大明江南腹地,这些鞑子还敢如此嚣张,杀!狠狠地杀!该逃的是他们才是!”
他说着话,递给了任韶扬几壶箭矢还有一张铁胎弓。
“欸~?你啥时候拿的?”
任韶扬接过弓箭,睁大了眼问道。
“俺看没人要,捡的!”
定安嘿嘿笑道:“咱们走之前,我被这张弓给绊了脚,这不就想到瘸子你射箭厉害嘛!就拿给你啦!”
“桀桀~!”任韶扬抚摸着铁胎弓,冷笑一声,“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咱们可以开始准备计划了!”
红袖和定安一同问道:“啥计划?”
任韶扬看着天上明月,清冷异常,摩挲着左手的戒指,自信微笑:“就叫古筝计划罢!”
他说罢,对二人嘱咐道:“你们先在原地别动,我去弄一艘小船。”
二人,一驴一虎连连点头,看着白袍消失,然后乖乖在原地等着。
盏茶时分,就见一艘乌篷小船悄无声息地划了过来。
任韶扬用撑杆支住小船,对他们招呼:“来,上船!”
红袖和定安上了船,然后对着驴子和大喵一挥手:“你们先藏着,等我们召唤!”
驴子和大喵低低地叫了声,伸头在三人身上蹭了蹭,然后颠颠地跑走了。
“好了!”
一阵夜风拂过,河间芦苇沙沙地响。
任韶扬撑动竹竿,划进巴河水道中,不知不觉间,河中雾气上来了。
小船在河中静静地飘着。
任韶扬死死地盯着码头,一双眸子在黑暗中盈盈生辉,摩挲着左手的戒指,狞笑一声。
“咱们先在船上过夜,等他们人到齐了,再开始狩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