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宫中。?咸`鱼?墈`书. ·毋,错*内/容¢
郭宁妃以手扶额,头疼的厉害。
派去长公主府的吴公公回来了,禀报道:
“娘娘,长公主殿下询问过驸马的意思了。
胡驸马回话,此事他自有道理。”
郭宁妃听闻此话,头疼的更加厉害,愠怒道:
“胡翊这是怎么个意思?自有道理?
他这是不买本宫这个贵妃娘娘的账是吗?”
郭宁妃瞬间便火冒三丈,抓起面前的瓷碗就要往地上摔,突然想起来这不是在自己的大善殿中。
定妃将一碗莲子羹推送到她面前,开口便是一副老好人的姿态,用幽怨的语气说道:
“妹妹,莫要气坏了身子,办法是慢慢想出来的。”
郭宁妃只觉得恼火,无奈地道:
“驸马真是有些不顾人情了,再怎么论也该叫咱们一声姑姑,岂能连个情面都不留?”
定妃就试着为她出主意道:
“驸马总要到后宫拜见皇后,咱们派人盯的紧一点儿。
待他下次来时,咱们二人亲自拦住他,当着他的面求情,他总不至于连这个面子都要拂了吧?”
郭宁妃点着头,叹息道:
“我大哥就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天保这厮,实在不及二哥、三哥家那几个孩子争气。
调到太医院去,本以为是个好去处,不曾想,现在竟要丢了性命。”
无论如何,外甥的性命要保下来。
这是郭宁妃的底线。
女人家一旦遇到了事,就总是埋怨这个,埋怨那个的。
她这一会儿工夫,就将罪责又怪到郭兴、郭英这两个哥哥身上去的。
都怪他们在外打仗,不得回来。
倘若都在南京城为自己撑腰,胡翊这个驸马,又岂会欺负自己一个女人家?
长公主府中。
胡翊现在还憋着一肚子气呢。
本来想做点正事,就一个惠民医局而已,愣是受到太医院百般阻拦。
最后扯出来这一堆的破事儿!
太医院权斗、有才之士得不到晋升。
太医院医阀打压、官阀安插子弟,挤走真正有才能之人,劣币驱逐良币。
这下倒好,连皇亲国戚都给揪出来了。
想做点好事怎么就这么难?
明日便是舍粥的最后一天。
朱静端终于等他气消了,与他探讨起了何植、何南雀兄妹的事。
“你救下的那个剖肚郎,现在已经提前下地了,哥哥才七岁,妹妹不到四岁。
何植对你极为感激,立志要在将来学医,你明日有时间了,去看看他是不是这块料吧?”
胡翊想起这对兄妹,火气终于缓和下来一些,就问道:
“何植的伤好利索了吗?”
朱静端叹着气道:
“是个倔孩子,昨日就忍着疼下地了。
他倒有门手艺,会用野草、藤条编织各种小玩意儿,拿到城中换点钱,兄妹二人倒是饿不着。”
胡翊听说这两个孩子都挺好,当下也觉得开心。
他便点着头道:
“我明日去看看这孩子吧,学医,一是要心细,二一个要大胆,最后手还得稳。
要真是这块料,可以培养培养,若吃不了这碗饭,也好叫他早早的放弃幻想。”
但又一想到,这兄妹两个年纪都太小,自然是有些不忍的。
人都有恻隐之心。
正巧,朱静端心里觉得这俩孩子实在可怜,也提起了这件事:
“我还想资助一下这两个孩子。”
她笑着说道:
“能和咱们相遇,也算有缘,何况他们也是兄妹一对。
我想安置他们兄妹两个,叫妹妹读一点书,如果何植能学医,也不错。”
胡翊见她发起了善心,抢先自己一步说出了这件事,立即也高兴的道:
“这样就最好了,那就交给你去安排了。”
何植兄妹的事,算是给胡翊一颗焦躁的内心,带来了一丝安慰和抚平吧。
陛下准了太医院医士们考核之事,且全权由胡翊负责处置。
此事一起,戴原礼、徐彦纯二人是一夜都未安枕。
别说是他们了,杨宪、吴云、杭琪等人,夜里也是翻来覆去。
皇宫里的两位娘娘,一样是忧心忡忡。
第二日一早。
胡翊先到东宫去,将年关附近该安排的事宜敲定。
不久后,朱元璋下旨,请他到后宫去为李碽妃诊治。
李碽妃临盆在即,眼见得就要在年关上,给朱元璋再添一件喜事。
胡翊前去诊治了一番,发觉胎位、脉象上都没有问题。
此事他不止要禀告给朱元璋。
还要第一
时间禀告给身为后宫之主的马皇后。_第′一·墈\书?旺. ·首+发^
胡翊才刚刚进入坤宁宫中,郭宁妃和达定妃就已经接到消息了,立即过来堵他。
跟岳母说完了李碽妃的事,胡翊前脚刚出坤宁宫。
达定妃远远地看到胡翊,便叫道:
“驸马,呦,今日竟见到了一位稀客。”
定妃立即便往过来走。
郭宁妃闻言,也是摆动着杨柳细腰,奔着这边移步来了。
看到这二位一起来堵自己,胡翊知道这事儿不是巧合。
见了贵妃,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郭宁妃立即笑着摆手道:
“不必见礼,跟咱们自家人还客气什么?”
定妃立即也是笑着道:
“论着和静端的亲,你该叫我们一声姑姑才对呢。”
既然攀扯起了亲戚,少不得就要问这问那的。
郭宁妃便开始问起胡翊,在军中时,两位舅舅对他怎么样?
是否有不好的地方?
郭兴、郭英二人在军中,自然是向着他的。
胡翊当然要多说些感激他们的话。
达定妃便笑嘻嘻的在那里帮腔说道:
“听你们说起来,你这两位舅舅倒是在意你,拿驸马当成亲外甥对待着呢。
既然他们在军中百般的呵护你,驸马日后见了你这些舅舅和姑姑,就更该把他们也当做亲舅舅、亲姑姑侍奉才对呢。”
胡翊点了点头。
郭宁妃便终于点到了正题上:
“在太医院时,见过你天保弟弟了吗?他是否过来拜见过你这个姐夫?”
胡翊点着头道:
“天保弟、达充弟都来见过我了。”
定妃便笑着说起道:
“既如此,都是一家人了,驸马就该当与他们兄弟和睦,好好相处。”
郭宁妃立即也道:
“驸马算来也是本宫的外甥,天保也与你一般。
如今你执掌着太医院,还望看在两位姑姑的面子上,好好保着点你那两个弟弟们。”
达定妃立即插话道:
“驸马是咱们外甥,此话自不必说,他心里都有数呢。
何况,不看在两个姑姑的面上,总要看他郭兴舅舅和郭英舅舅的面子吧?”
“你说对不对,驸马?”
这二人赶鸭子上架,就给胡翊架起来了,故意叫他抹不开面,不好推辞。
两个人精将这一套组合话术打出去后,这二妃立即便观察起了胡翊的反应……
胡翊现在确实有些抹不开面子。
但有些事到了底线,就没有退让之处。
唯有坚守!
即便郭兴、郭英对自己有恩。
倘若他们的子侄辈有贪赃枉法者,依旧该当依法而办!
两位贵妃确实不好惹。
但胡翊之前已经给他们递过话了。
当时矛盾还未公开,你要是收敛一点,自己主动将这二人撤回去,那还有几分情面可讲。
但是现在?
朝堂上都已经朝议过了,又请了皇帝的旨意。
胡翊一口唾沫一颗钉,说的清清楚楚,不合格的医士处死!
包庇之人严惩不贷!
现在再想叫他把话收回去,徇私枉法,性质就变了。
叫胡翊自己打自己的脸,以后说出去的话当作放屁?
休想!
一想到这一层,胡翊开口便道:
“二位娘娘,若是今日与臣论私事,臣自然欢迎。
但有道是后宫不得干政,这是陛下亲自制定的规矩,请恕臣不能抗旨。”
胡翊说罢,抱拳施了一礼道:
“告辞。”
看到其离去的背影,郭宁妃差些被气的当场发作。
可不远处就是坤宁宫。
若叫马皇后听了去,就要行使皇后职权,规束她们这些妃嫔了。
二妃只得回到宫中去,气得直摔东西泄愤!
杀魔又来到了太医院。
昨日就定下了考核的事,今日的太医院里一片寂静。
每个人都在小心做事,生怕触怒了驸马爷的霉头。
也是直到胡翊展示出了一点手段出来。
这些人才明白,杀魔真的是杀魔,只不过以前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
现在太医院危险了。
当这些太医和医士们开始人人自危时,才知道这一切降临到自己身上的时候,究竟有多么可怕!
胡翊坐在太医院衙署大堂上,立即传命道:
“来人,将所有医士都招到大堂上来。′三¨叶′屋? -追_蕞+欣′章?截_”
他叫张景岳亲自去办此事。
戴原礼和徐彦纯立即赶过来,站在他身边赔着笑,小
心翼翼地问道:
“驸马爷,将这些医士们招到了大堂上,您看是有何话要讲?
属下们愿意为您分忧。”
胡翊笑着向二人拱手道:
“本官虽提督太医院事,但院使大人毕竟才是太医院的实际主事者,掌管日常大小事务。”
戴原礼赖着不想走,赶紧拍马屁道:
“与驸马爷的事相比,太医院诸事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胡翊的声音渐冷:
“询问医士与考核,此乃陛下的旨意,专门付与我来督办。
戴院使还是回去处理太医院诸多事务,徐院判每日忙得不可开交,难道你十三科的那些医徒们,就不教了吗?”
这二人吃了瘪,本就紧张的心,立即便开始发毛。
他们更加恐惧起来,表现得越发的卑微,还想在胡翊面前讨个好。
胡翊今日是一点情面也不留了,直接训斥道:
“尔等堂堂的院使、院判,每日是无事可做了吗?
在这里守着本官做什么?公务不需要办了?
朝廷的俸禄发给尔等,你们每日到底都在干些什么?”
接连四问,直接将这二人驱逐出了大堂。
不久后,张景岳带着那些医士们前来。
医士们太多,大堂里站不下,还有一半站在门外,都在恭候着胡翊。
胡翊翻着名册,点名道:
“赵文魁赵医士,可在否?”
“学生在。”
立即从人群里,走出来一个三十来岁,晒得黝黑、精壮的消瘦男子。
看这男子个头也不算高,瘦的脸颊上一丝多余的肉都没有,身上还穿的是补丁衣,上面沾着一层白色的灰渍。
见他这幅模样,胡翊问道:
“赵医士,为何如此打扮?”
赵文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道:
“启禀驸马爷,天未亮,去给一户人家刷墙,不小心把衣服弄脏了。”
今日要考校医士,从昨日开始,大家就陆续得到了消息。
平时有人笑话赵文魁这幅打扮,今日大家都显得很沉闷,也没人取笑他了。
大多数医士们都是慌慌张张的,唯有这赵文魁,却显得镇定极了。
胡翊见他不慌不忙,又听崔医士说过,其医术甚至还要稳稳的高过他一丝。
胡翊突然便出了道题,开口说道:
“赵文魁听题。
一农妇冒雨耕田后,恶寒发热,头痛如裹,胸闷呕吐,腹泻水样便日三次,舌苔白腻,脉浮濡。
此症何解?”
这题并不难。
赵文魁张口便答道:
“学生以为,此乃典型的外感风寒夹湿证,需解表化湿,理气和中,自然痊愈。”
胡翊点着头,立即又增加了难度:
“我给你桂枝、香薷、羌活、白芷。
苍术、厚朴、陈皮、佩兰。
姜半夏、茯苓、炒白术、生姜。
以及黄连、人参、阿胶、藿香。”
“计二十味药,你从这二十味药中挑取,组成一道对症的药方出来。”
胡翊给出的这二十味药,至少可以组成7-8个药方出来。
其中有不少药,都是干扰项。
但凡是对药性不熟,没有好好背书的人,就会出错。
单是对药性熟了,背书对了。
若是不能举一反三,同样没有用。
药方组合程度,决定最终的分数。
同样的试题,能考多少分,不同人有不同的答案。
赵文魁大约思索了片刻,立即提笔写下一方,递上了大堂。
胡翊看着这幅药方:
“香薷为君、苍术、厚朴为臣,达到解表化湿,燥湿运脾的作用。
配合佐药:陈皮、姜半夏、茯苓,理气和中,止呕止泻。
使药:甘草、生姜、大枣,可以调和药性,顾护脾胃。”
这幅药方君臣佐使,药物搭配合理,若按照百分制打分的话,胡翊可以给到他90分。
若是胡翊用药,则会用藿香替代香薷,再减一味药,把生姜切片让患者在口中含一份。
作为药引,就很完美了。
不过,能这么快就从其中想出办法,而且一副药方就能组的如此优良也算上等了。
胡翊立即点着头道:
“考核已过,过来到张院判面前登记,本官很快会递本到朝堂,擢升你的官职。”
赵文魁听罢,喜出望外,赶紧对着胡翊深深一拜!
他被打压至今,终于得到出头之日,竟有些抑制不住情绪,眼眶含泪。
说罢,胡翊立即照着名册,又念了一人的名字:
“徐天通,你也来组一道药方。”
不久后,胡翊看到这徐天通组出来的药方,勃然大怒!
此人竟用黄连止泻,黄连苦寒伤阳,可令湿邪更滞。
再加之滥补人参,一看就是对于药理几乎不通。
胡翊张口便问道:
“徐天通,你做了几年医徒?何时通过的考核,晋升为医士的?”
“回禀驸马爷的话,学生今年刚刚通过考核,做学徒…做学徒……”
胡翊仔细翻看名册,此人只读了一年不到的医书,便做了医士。
做了医士,却连最基本的药物禁忌都不懂。
徐彦纯掌管十三科,这些医徒、医士都归于他手里。
真是办的好事!
“张院判,记下来名字,将此人送到刑部收监。”
徐天通吓得当场哭爹喊娘,磕头如捣蒜一般,求饶道:
“驸马爷,再给学生一次机会,再给学生一次机会吧!
我不想死啊!”
胡翊摆了摆手,叫他们赶紧把人拉出去,不要在此地丢人。
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能答错,可想而知,此人根本就没有学过医理。
就如同做考题,a、b、c、d四个选项乱蒙一样。
乱蒙没问题。
问题是乱蒙的人,却正儿八经的做了医士,那就没有任何公平可言了。
他这一赏一罚,立即就令底下的医士们分成了两派。
当即有不少人跃跃欲试,也想答题。
胡翊也给他们机会,接连换了好几道考题,又筛选出来十七名合格的医士。
在他这样的行家看来,这些人绝对达到了及格的门槛,甚至还有些人可以用优良来形容。
这么一来,给到了大家甜头,让不少怀有真才实学的医士们看到了希望。
胡翊终于开口对众人说起道:
“大明刚刚开国,走到第二个年头。
新朝新气象,本官既然来了太医院,自然也要做一些正事,匡正些弊端。
你们其中有真才实学之人不在少数,都不用怕,本官不会冤屈一个坏人,也不会埋没任何一个人才。
只管等我后面安排你们考校即可,话就摆在这里了,只要你们有本事,该升太医的升太医,本官自会向朝廷保荐。
必不会叫你们的努力白费!
当然,那些鱼目混珠的、心中有鬼的,也都一个个掂量着点,查到你们时,可不会心慈手软!”
此话一出,底下立即响起了两极分化的声音。
胡翊获得了许多支持者,成为了公平、正义的化身。
但对于医士中的混子们来说,这无疑是个天塌了的消息……
胡翊做出了承诺。
今日又当着大家的面,选择了信任张景岳,冷落戴原礼和徐彦纯。
驸马爷要扶持张院判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太医院的格局和势力,自今日开始,就要明显的改变了。
从提议考核,到分化医士,这一套组合拳打出来后。
胡翊可以说是在太医院站稳脚跟了。
再也不会出现他一人提议,一群人反对,自己鏖战一群人的状况发生。
但这只是革新的第一步。
既然向那些有才的医士们承诺了,要择其优者晋升太医。
有人升,就必然有人降。
如今的太医名额稀缺,若非崔医士、徐医士这种随军救治,立有大功的,可以破格提拔以外。
名额基本是不会多出来的。
在跟这些医士们承诺过后,胡翊便将张景岳叫到自己面前。
“张院判,你先前说太医院里有许多滥竽充数之辈,主要都集中在何处啊?”
胡翊其实早就知道,但他要张景岳说出来,看看意见是否一致。
张景岳立即将十三科的名册展开,手指着祝由科和正骨科,提出了自己看法:
“驸马爷,咱们太医院现有太医,共132名。
若按着十三科均分,每科就该是十名,可光是这祝由科就有太医11名,正骨科现有太医13名。
您不觉得蹊跷吗?”
胡翊点着头,看起来张景岳与自己的想法是一致的。
洪武年间的太医院,十三科分别为大方脉、小方脉、妇人、疮疡、针灸、眼、口齿、咽喉、伤寒、接骨、金镞、按摩、祝由。
其中以大方脉科最为紧要,就是现在的内科。
平日里,诊治最多的也是这个科,一般来说,这个科太医的数量大概占了30名以上才对。
其次是疮疡、金镞(外科)、小方脉科(儿科)、伤寒科(传染病科)次之。
其余科都是垫底的存在。
胡翊之前就看过名册,祝由科11名太医,本月一共诊治了6位病人。
他们月均诊断的病人,基本都在6-7位之间。
这样一个科,顶多留一个人坐诊也就是了,竟然却有太医11人
,就很离谱!
骨科的诊断比祝由科还少。
翻看洪武二年这一年的记录,一共是68个病例。
月均5例病人,却留有13名太医坐诊,这就更加离谱了。
再看看大方脉科,腊月才过去一半,已经诊治过二百余人。
整个洪武二年,截止目前算来,病例超过五千人次。
与之相比的话,如果祝由科和正骨科这批混日子的人,不加以裁撤,那就真是胡翊有眼无珠了。
胡翊心中立即便有了主意。
明日接着上朝,就将此事奏上一本,看能否趁机将戴原礼和徐彦纯扳倒。
这二人一倒,只要招供,必定会牵连出一片人。
太医院便可以一次性大换血。
清理了这些堵路之人,医士们的晋升通道就算是打开了。
中午回去吃午饭。
朱静端将何植、何南雀这兄妹招了来。
一见到胡翊回来,兄妹二人立即跪下磕头,感谢胡翊的救命之恩。
何植这孩子很实诚,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头上当即起了包。
两下就磕出血来,他还连嗑了三下。
胡翊连忙把他搀起来,有些心疼这孩子。
一看到他们,就仿佛又想起记忆里的那个自己。
有一年,元兵劫掠,父亲和大哥当时在外从军。
柴氏带着大家进山去躲藏,结果被惊慌的人群冲散。
柴氏和亲娘不知下落,胡翊抱着当时尚在襁褓中的胡令仪,沿着山中河道走了一天。
这才找到一撮人,跟着他们进山,找到了家人。
那种孤零零的滋味极不好受。
胡翊立即令人给了他们几个馒头,然后叫何植做了几个小测试。
这么一测下来,这孩子的手还挺稳。
何植立即跪下再拜,眼里全都是渴望学医的狂热:
“还请驸马爷收下我!
小子想学医,未来像您一样,救治更多像我这样的贫苦人。”
胡翊点着头道:
“看起来是个好苗子,等过了今年年关,医士堂定要重新招人,到时你前去考试。”
胡翊把这两个孩子交给朱静端安置,他知道自己要是不答应,这两个孩子就没有活路了。
他们在这世上无亲无故的,已经没有了依靠。
何况,何植确实是个苗子。
快速往嘴里扒了几口饭,胡翊就要回到太医院去。
他还要仔细比对祝由科、正骨科太医们的诊治情况和罪责,书写明日参人的奏章。
可当他再回到太医院时,大堂上,多了数人在此地等候。
胡翊坐着的那张桌案上,莫名多了十余份请辞文书。
全是太医院的医士们,突然以称病、家庭因素等琐事,请求退出太医院的文书。
赫然间,胡翊在其中看到了郭天保、达充的名字。
这其中还有一人名叫杨琳,乃是杨希圣的儿子,这杨希圣被李善长所杀,正是杨宪的亲弟弟。
这些人请辞医士,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太医院,原因就很明显了。
胡翊心中暗道,你们现在惧怕丢了脑袋,不要这个铁饭碗了。
哪能说辞就辞呢?
胡翊自然不答应。
他将这些请辞的文书一一收起,然后问那些站在堂下排队的人:
“你们都有何事?”
“驸马爷,小人送来一部绝版的医典,您是行家,特请您辨明真伪。”
说话间,这人将一部厚厚的书递了过来。
他将封面打开。
这哪里是书啊?
书页内部都是掏空的,黄澄澄的金砖比人的脑袋都要大,上面还附着一封书信。
此人展开了这本“金子书”,立即显得极为恭敬的道:
“这医典共有三本,乃是前朝一位名医所著,小人请求送到驸马府上,请您细看过后为之证伪。”
胡翊这下都乐了。
送礼送到太医院来了?
他一想,倒也对。
公主府与其他官员府邸不同,朱元璋严令任何官员不得擅入公主府,防止外戚与朝臣们勾结。
他们好像也只能在太医院里,用这种隐晦的法子给自己送礼了。
想到此处,胡翊立即喜笑颜开,点着头道:
“好书,真是好书!
送到驸马府去,本官会仔细校对,定不让这部绝版医书蒙尘。”
那人一见驸马爷收了礼,以为家中少爷的事有戏,心中顿时一松。
胡翊不出意外,将这些礼物都一一的收了。
不过,收了倒是收了,受贿的事他可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