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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胡惟庸毒死章溢,来自朱元璋的敲打

作者:半颗西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华云龙可能通敌这事儿,关系甚大!


    不止李文忠提起过。


    前几日,徐达临走时也对胡翊细心叮嘱,说他信不过中书省李善长,叫胡翊务必将此事面呈皇帝。


    目前只能期望叔父胡惟庸和此事没有关系吧。


    说起来,提及了华云龙,胡翊又想起一桩野史来。


    《万历野获编》记载,“李文忠病卒,或云淮安侯毒之”。


    李文忠病逝期间,华云龙已死,承袭他爵位的便是儿子华中。


    这是后世的野史。


    虽不在正史中收录,但从这则记载来看,再加之华云龙可能通敌一事。


    胡翊觉得可能性很大。


    毕竟光绪被慈禧毒死这事儿,也是率先记录进野史的。


    一开始很多史学家不承认,直到挖出光绪尸骨化验,证实了野史传闻。


    胡翊心中暗暗思虑,此番回京若坐实了华云龙的罪名。


    定要趁机进言,将这华中一起除了。


    开平这一战打得极其精彩。


    且因为元军猝不及防,导致大败,明军的损失极低。


    接连经历了沈儿峪大捷、北京解围、攻破元上都开平这三件大事。


    将士们疲累不堪,也该给他们间隙休整了。


    李文忠按照每人5斤熟肉,米2石、布10匹、银1两的赏赐。


    先打开开平府库发银,粮米、布匹缓发的原则,开始犒赏军卒们。


    军卒们战场卖命,为的就是这一刻的收获。


    要领赏银了,自然个个脸上都充满了期待。


    军中烹羊宰牛,府库里金银进出,将士们喜笑颜开。


    李文忠命人筑了个高台,架起一杆大喇叭。


    他和常遇春站在高台,向下俯瞰。


    十万大军今日席地而坐,面前有饭有肉,草原上的风吹得帅旗猎猎作响。


    李文忠面带笑容,问将士们道:


    “我与常帅发你们一人5斤肉,够吃吗?”


    “够吃!”


    底下的声浪一浪赛着一浪,从近处传到远处,又从远处一浪一浪的传回来。


    胡翊站在底下,耳边里尽都是回音,被这些声浪震得耳朵都快聋了。


    这毕竟是十万大军,人多到一眼看不到头。


    得到了大家欣喜的回音,李文忠便又道:


    “今日吃肉、赏银,为的是开平大捷,咱们打胜了!


    那些狗屁元人彻底被撵出去了,去他的四等贱民!


    今后,这些憋屈的日子,都将一去不复返了!”


    话音一落,底下军卒们又是大声的呼号。


    李文忠喝道:


    “陛下的禁酒令不可破,本帅今日便敬你们三碗水!


    这第一碗,敬你们忠心保国,不惧生死!


    第二碗,敬你们保家卫国,为咱们的妻儿老小们筑起一片温巢!


    第三碗,敬你们浴血拼杀,流血流汗,我李文忠记得你们所做过的一切,并由衷的感激你们!”


    说罢,李文忠上前鞠了三躬。


    将士们立即起身,也还了三躬。


    常遇春便抢着上台,站在大喇叭前,大喝一声道:


    “老子的话,你们听得见吗?”


    他一上来,底下立即响起一阵呼声。


    常遇春扯着脖子大喝道:


    “十万人呢!


    咱老常的声音就这么大,后面的听不见咱的话,你们可别骂娘啊!”


    军中立即传来一片笑声。


    常遇春就站在三军面前,开口大方的承认说道:


    “本来你们该在咱老常的灵堂上见到我。


    怎奈是咱们胡驸马医术高明。


    老子得了瘴疟,他舍不得咱死,硬是给咱救回来了!


    所以今日这顿肉,既是为你们攻下开平而贺,也是为咱老常捡回一条命,答谢驸马而设的。”


    听着底下的欢呼声音和掌声,常遇春说着说着就动容了:


    “他娘的,驸马这一年多救你们救的还少吗?


    原来军中重伤者,只能活两成多,剩下的全死了。


    他来了,创出了蒜素,硬生生把存活从两成提到五六成!


    如今他又带来酒精,又把存活提高到近八成!


    你们这些人里,有多少受过驸马的大恩,不用我多说了吧?


    现在又搞出个青蒿素,以后军中的疟疾也有救了,你们这群兔崽子就说说看,那些几千年都治不好的病,驸马来了全给你们整活了!


    就冲这份恩情,你们他娘的难道不给驸马磕一个吗?”


    说罢,常遇春站在高台上,立即对准胡翊拜了三拜。


    他提的这些事,这都是实打实的提升!


    底下的军卒们有感而发,很多经他救治之人都站起身来,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跪下来叩首。


    这些人带起了一群人。


    然后十万军卒们,便都被带起来向着胡翊叩首!


    “感谢驸马爷救命之恩!”


    “感谢驸马爷……”


    十万军卒齐整的声音,在草原上不停的重复着。


    这一阵阵的音浪,即便隔着十里地依然能够听得见。


    对于这些真心感谢自己的声音,胡翊听在耳朵里,自然也是成就感满满。


    能让一两个人感谢你,这很容易。


    想要让一两百个人感激你,这也只是稍显困难些,不是做不成。


    但要做到让十万人一起真心实意的感激你,向你道谢,为你磕头叩首。


    这就非常难了!


    常遇春看到大家的目光都聚向了胡翊,立即朝他招手,把他唤上高台。


    “小子,快说几句!”


    胡翊接过了大喇叭过来,卯足了气力。


    在他这里,没有李文忠的宏大叙事。


    也没有常遇春那霸道、却直接的接地气发言。


    有的,只是真情实感。


    当着十万多兵,胡翊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们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我也一样。


    为朝廷出征之时,你们完完整整的跟着常帅、李帅来到了战场上。


    那我便有责任为你们医治,再叫他们完完整整的将你们带回去!


    哪怕做不到完完整整,甚至有些弟兄们已经不在人世了。


    那我也要尽我所能保你们一命,叫你们能够活着回去见爹娘、媳妇和孩子!”


    今日是蒜素、酒精、青蒿素,治的是重伤和疟疾。


    给我时间,来日会有更多病症被我破解。


    你们只负责向前冲,身后的事,放心交给我!”


    这话一出口,军卒们立即红了眼。


    拼了命的吼叫着,顿时从四面爆发出久久不曾停歇的掌声。


    常遇春便过来搭腔道:


    “驸马这话我绝对信!


    你们这群兔崽子们要记住,咱们的命都是他救下的,这份恩情要谨记!”


    底下立即传来军卒们的声音:


    “必不敢忘!”


    “驸马之恩,必不敢忘!”


    这是胡翊生涯的一大高光时刻。


    十万军卒齐呼谢的场面,也必将成为他今生难以忘怀的一幕。


    犒赏三军过后,大军就要返回。


    徐达派孙兴祖前来驻兵,重修元上都宫墙和防御工事。


    为接下来元人可能发起的反扑做准备。


    此行回京,蓝玉仍留在了军中。


    常遇春只带了百余名亲兵,和胡翊上路。


    常遇春骑在马上,胡翊身边跟着沐英、崔医士,还有十位太医院的医士们。


    “保儿,我的兵交给你带,可别给我带孬了!”


    常遇春说罢,向身后的将军、兵卒们拱手道别道:


    “诸位,天高云阔,终有再见之日。


    这个日子不会远,保重!”


    说罢,他一把调转马头,挥舞马鞭冲向了远处的地平线。


    “二哥、三哥,我等着你们回来。”


    胡翊也是拱手作别,然后策马去追已经走远的常遇春。


    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在夕阳下拉出长影……


    身后的军卒们还在高呼:


    “驸马爷保重!”


    …………


    在西安见过了徐达后,胡翊一行便出潼关,自水路到开封,然后南下。


    沿运河而下时,胡翊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轻舟已过万重山”。


    以前,对于古人的诗句并没有太多感触。


    直到今日,注意到了眼前的画面,才真正体会到这诗句写的传神。


    船行水中,因为也不急于赶路,走的也慢。


    到南京时,已经是七月末了。


    聚宝门外。


    天气热的冒烟,这大中午的,城门附近连个行人都没有。


    常蓝氏焦急地等待着。


    按着常遇春信中所说,他们今日就要回家了。


    常茂和常升纵马飞奔,已经探出去好几里地,终于在码头处见到了亲爹和胡翊。


    “爹!”


    二人老远就呼唤起来,翻身下马,来到码头边,立即趴在常遇春的怀里痛哭。


    “爹,娘说我们再也见不到您了!


    孩儿们不信!


    今日总算把您盼回来了!”


    看到两个儿子趴在身上痛哭,常遇春也只感到一阵心酸。


    他用两只粗糙的大手,将儿子们搀起来,畅快的笑声又变的中气十足。


    常遇春一把年纪了,当着儿子们的面,翻了两个跟头。


    翻完后,他问儿子们:


    “咋样?


    你们的爹没


    事吧?”


    看到老爹还能翻跟斗,常茂、常升终于放下心来了。


    他们一起用力点着头,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好了。


    混小子们,快去把老子安然无恙的消息,传给你们的娘!


    快去!”


    他照着两个儿子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叫儿子们回去报信。


    直到儿子们都骑着马跑远了,常遇春才捂着胸口,疼的直擦汗:


    “哎呦,不行不行……岔了气,岔了气。”


    沐英在旁埋怨着他道:


    “常叔非要逞能吧,姐夫的话就是不听,你还没好利索呢。”


    常遇春吃了亏,这会儿缓不上来气,就只能受着沐英的念叨,不能还嘴。


    两个常家小子纵马而回,还离着百米远,一个个的都叫破了天了:


    “娘!


    爹回来了!爹身体好得很,还能翻跟斗呢!”


    常蓝氏听到了好消息,脸上立即有了笑容。


    稍后,看到了常遇春和坐在马上的胡翊,常蓝氏立即隔着老远便喊叫起来:


    “当家的!”


    常遇春见了婆娘,也是无比的激动,摆着手喊道:


    “胡小子、沐小子,你常叔要见婆娘,今日不同你们走了。


    等我在家中备下酒席,好好请你们吃一顿好的!”


    常遇春那边才刚过去,就挨了常蓝氏一记清脆的耳光。


    听着这声脆响,胡翊心说这女人真是彪悍啊!


    上来就先打老常一耳光,这夫妻二人不得打起来?


    可就在随后,便响起了常蓝氏警报一般的哭声:


    “你个天杀的!


    扔下我们娘儿几个不管,家里差些就要给你办白事了,丢下我们可怎么活呦!”


    常遇春却是抱着婆娘猛亲了几口。


    这一家几口子真是不顾及大庭广众之下啊。


    胡翊在后面默默吐槽道:


    “常叔他们家玩的这么开吗?”


    沐英笑道:


    “毕竟是做过土匪的雌雄大盗,常叔、蓝婶儿又都是性情中人,往后见多了就不怪了。”


    胡翊他们就在后头等着。


    就真应了那句话,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这一百来号人就等他们打情骂俏完了,才一齐往聚宝门里进。


    常蓝氏过来就抓住胡翊的胳膊,激动地对胡翊说道:


    “驸马救了我们家老常,这份天大的恩情,我们整个常家都记住了。”


    说罢,她立即拉着常遇春就要跪下:


    “老常,给救命恩人叩头!”


    胡翊心说这夫妻俩不是添乱吗?


    当着天子的脚下,当朝中书省平章事、大都督府佥事、北伐副元帅给自己磕头?


    胡翊赶紧把他俩挡住,回头对沐英说道:


    “你做证明啊,是常帅、蓝婶儿两口子要害我,将来陛下问起来的时候要给我作证。


    我可没叫他们嗑啊!”


    常蓝氏笑起来就跟常遇春一样,好像肚子里面有蛤蟆一样,笑声主打一个爽朗、粗犷。


    “这孩子,说啥呢,我们才不是害你。


    既然你不叫我们嗑,就等请示了陛下,我跟你常叔再给你嗑。”


    说罢,常蓝氏伸手招来常茂和常升,喝道:


    “以后这就是你们亲姐夫,替我和你爹给救命恩人嗑三个响头!”


    常茂、常升就过来磕头见礼。


    胡翊想着嗑一两个意思意思得了,就要将人搀起。


    常遇春却伸手拉住他,开口说道:


    “你别动,就叫他们嗑,给你磕几个头还不是应该的吗?”


    常遇春就对两个儿子又说道:


    “都给老子记住了,今后要把你们姐夫当做长兄一般的对待,敢不听他的话,小心老子揍人!”


    常蓝氏又叫他们过来再给胡翊嗑一个,当作行长兄礼。


    他们在聚宝门这一趟还没闹完呢。


    忽然宫中的奴婢都来了,一位公公过来轻声开口道:


    “常帅、驸马爷,陛下和皇后娘娘已经驾临常府,请你们过去呢。”


    一听说朱元璋、马皇后都驾临府上了,大家立即便往回赶。


    常府。


    朱元璋将双手背在身后,正弯下腰,提着鼻子在嗅一朵不知名的花。


    马皇后拉着已经出落的水灵动人,落落大方的常婉,正在说着知心话。


    朱标在一旁安静站立,时不时瞟一眼未来媳妇常婉。


    常遇春才一翻身下马,院里的朱元璋听到动静,就立即大笑起来:


    “只一听这下马声音,咱就知道是伯仁回来了。”


    朱元璋立即直起了腰,迈着大步就往府门处走去,腰间佩戴的玉环发出铿锵脆响。


    “伯仁!”


    一眼看到了常遇春,朱元璋就哈哈大笑,手指着常遇春说道:


    “咱一听那个下马的落地声,就知道准是你这老小子回来了!


    在军中就属你性急,别人下马都是翻身踩着马镫往下落,就你是翻身直接跳下马!”


    “见过皇上!”


    常遇春急忙下马拜见。


    胡翊和沐英也是立即过来拜见。


    朱元璋走过来,亲手将常遇春搀起,在他胸口上锤了一拳。


    “哎呦!”


    常遇春作势惨嚎了一声,惊的朱元璋当即撤回了手,神色大变。


    他急忙问道:


    “伯仁,你没事吧?”


    “哈哈哈哈,臣能有啥事。”


    常遇春放下捂住胸口的那只手,原来这些都是他假装的。


    敢当着面和洪武大帝开这种玩笑的,整个朝廷,也只有常遇春一人有这个胆量了。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


    “你个浑人!


    再敢惊扰咱,治你个惊驾之罪。”


    话虽是这样说,朱元璋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反倒被这玩笑开的更加欢喜了。


    见过了常遇春,老朱来到自己女婿面前,也是伸手将胡翊搀起来,面色慈祥的道:


    “咱们的半个儿回来了。”


    他就很开心的把一只手搭在胡翊肩膀上,回头招呼院儿里的马皇后道:


    “嘿,婆娘!


    你整天担心胡翊,给你这半个儿又是上香、又是念佛的,他可是平安回来了。”


    朱元璋笑着说道:


    “浑小子,这趟干的不错,快去见见你岳母,她可是每日都为你揪着心呢。”


    说罢,在胡翊背心上拍了一掌。


    胡翊立即进来拜见皇后。


    “臣胡翊,叩见皇后娘娘。”


    “叫什么皇后,叫岳母。”


    马皇后也没叫胡翊见礼,直接一手就叫他拉过来,看着瘦的皮包骨头的女婿,心疼地道:


    “回去叫静端多给你做好吃的,要好好养养,这么好的女婿可不能饿瘦了。”


    说话间,朱元璋和常遇春手拉手,就都进院来了。


    “爹!”


    常婉一见了爹,立即是两眼放光,激动地过来扑在他怀里。


    “哎,乖女儿!”


    父女两个拥抱了一下,常遇春立即指着胡翊面前的地砖,开口说道:


    “快快,拜见驸马。


    我跟你两个弟弟都还说了,今后见了你们这位胡姐夫,要以长兄之礼视之,都记住了。”


    朱元璋却是暗暗瞪了常遇春一眼。


    心道这老东西又耍花招,不敢直接收下驸马当义子,就叫常家的儿女们认他做长兄。


    你这是变着法儿的认义子啊!


    不过常遇春这么搞,倒也是知道分寸,这事儿做的刚好卡在他的红线上,也是可以接受的。


    有分寸就好。


    朱元璋也没有出言阻止。


    常婉就过来给胡翊叩首。


    “这就使不得了。”


    胡翊又不好把常婉搀起来。


    毕竟是男女授受不亲,这又是未来的太子妃。


    他出不得手,就嘴上强调起来道:


    “婉儿将来和太子是一对,这礼我可不该受啊。”


    “姐夫可是我们心中的榜样,如何受不得?


    妹妹拜见姐夫,拜见长兄!”


    常婉说话乖巧,说完便拜。


    马皇后也说道:


    “你是当姐夫的人,别说是受婉儿一礼了,就算受标儿一礼又如何?”


    朱标一直就站在他们身侧,既不抢也不争。


    等常婉行完了礼,也过来拱着手拜见道:


    “姐夫。”


    胡翊赶紧行了个重礼:


    “臣,见过太子。”


    胡翊这个分寸拿捏的让朱元璋无话可说。


    对于这个女婿,一直以来总是给他们惊喜,真的是没话说。


    看到常遇春没事了,朱元璋就要回去了。


    临走时,他对胡翊说道:


    “每日给你常叔诊治一番,他是咱大明的柱石,可千万倒不得。


    剩下的事,咱留下标儿跟你说。”


    胡翊点了一下头。


    马皇后就过来告别,说道:


    “宫中还有事,改日咱们两家人再团聚团聚。”


    目送帝后的车驾缓缓回宫,胡翊坐进朱标的马车。


    “姐夫,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啊?”


    朱标看到自家姐夫瘦成了根麻杆儿,还是很心疼的。


    胡翊伸出两手给朱标看,他的手上有许多口子,可都是治伤的时候划破的。


    这些口子密密麻麻,朱标问道:


    “姐夫为伤兵治伤之时,一定很疼吧?”


    胡翊笑着道:


    “其实治伤的时候真顾不得这些,往往都是忙了一天救治,到夜里要休息时,才发现手上这些伤,疼的睡不着觉。”


    “我这里还有许多补药,待会儿差人拿回去给姐夫好好补补。”


    胡翊倒不在乎这个,他伸手指了指常府,故意问道:


    “你就这么舍得走啊?”


    胡翊指的自然是常婉。


    太子好不容易出来见心上人一面,应该多待一会儿。


    朱标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过当着胡翊的面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当然舍不得走了。


    可是常叔回来了,这正是他们一家人叙旧的时候,我不该打扰。”


    太子真的很有心,知道分寸。


    胡翊又问道:


    “最近东宫的课时繁重吗?”


    “姐夫放心。”


    一提起这个,朱标就想笑:


    “姐夫上回把宋师蒙了,宋师近来一直都很惜命,也就没精力对我进行说教了。”


    一提起了东宫的事,朱标便说起了堆肥。


    “咱们太子庄用姐夫的堆肥种稻,结果得出来了,增产很惊人呢。”


    “哦?”


    听说堆肥有效,胡翊心上一喜。


    其实相对打打杀杀、尔虞我诈,他更想做的还是这些无需争斗的实事。


    “具体增产了多少啊?”胡翊激动问道。


    “这个嘛……”


    朱标却是卖了个关子:


    “此事嘛,姐夫反正要回家去一趟,就由胡家长兄对你讲吧。”


    好吧,太子卖关子,胡翊也没辙。


    胡翊点了点头,又问道:


    “岳丈说有事叫你跟我说,不知是何事?”


    朱标开口道:


    “具体何事,我也不知。


    徐叔前几日有封奏表进京,爹他们得知你治好了常叔的疟疾,开心的在宫里放烟花。


    那封奏表不止说明了常叔的病情,徐叔特意提及到一句,说战况详情要姐夫当面奏给爹知道。


    这件事,爹叫你明日过了早朝,到华盖殿跟他说。”


    胡翊这下就明白了。


    徐达故意在奏折里点出这一句,是在提醒朱元璋,他还有些不方便在奏折里说的话,要叫胡翊转述给他。


    徐达和李文忠所说的,其实是一件事。


    只不过李文忠缴获了山西王氏私通元庭的信件。


    知道的更加详细些。


    此事徐达只告诉了胡翊一人,不让别人知道。


    李文忠也只告诉胡翊,连徐达都不知道。


    这很正常,因为这些都是机密中的机密。


    知晓了朱元璋的用意,胡翊便琢磨起来。


    看来明日到了华盖殿上,需要分外谨慎些。


    自己这位老丈杆子八成又要气的不轻,大发雷霆了。


    朱标用马车把胡翊送回家,许久不见家人,哪里有刚一回来就去东宫做事的?


    胡翊回到家的时候。


    朱静端正坐在廊下读书,一手扇着团扇纳凉。


    天气热得很,府中的知了不停的叫,再加上胡翊回来的声音很轻,她愣是没有发现。


    胡翊悄悄绕到她背后,用两手捂住朱静端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朱静端立即挣脱了胡翊的手,回过头来看到他时,又惊又喜:


    “回来啦?”


    说着话,素手抚着胡翊的脸庞,心疼地道:


    “怎么瘦成这样了啊?


    这皮肤怎么也这么粗?”


    说罢,又牵起胡翊的手,看到这双伤痕累累的手时,朱静端立即变得眼泪汪汪的。


    “这是受了多少苦啊!”


    她开始仔细检查胡翊身上的每一处伤口。


    好在都是小伤,不甚紧要。


    因为离着驸马府也近了,两口子带了些礼物,过来拜见胡父还有柴氏。


    三个多月不见,父亲的两鬓上,白发又多了些。


    柴氏眼角的皱纹也多了两条。


    大嫂陈瑛挺着凸起的小腹,将切好的西瓜端上来,咧着嘴笑道:


    “静端、小弟快吃,刚从井里捞上来的,吃着可凉爽了。”


    胡翊看到大嫂凸起的肚子,立即仔细打量起来,开心地笑着道:


    “看来咱们老胡家又要添丁进口了,真是一件大喜事啊。”


    朱静端立即走过来,扶着陈瑛坐下,忙着给众人递西瓜:


    “大嫂辛苦了,这些事以后能停就停,不是有吴妈他们呢吗?”


    胡翊也附和道:


    “是啊,大嫂该歇着了,以后这些事叫吴妈她们去做。”


    陈瑛却毫不在意的说道:


    “才不到四个月,歇什么歇啊,我还私底下端起长枪练武呢。”


    “啊?”


    陈瑛说漏了嘴,柴氏和胡惟中俱是一愣。


    柴氏两眼盯着这个大儿媳,立即责备道:


    “你都是有身孕的人了,怎么能背着我们舞刀弄枪呢,就不怕孩子有个好歹?”


    陈瑛一看火力都冲向了自己,立即向着胡翊求救:


    “婆婆,我现在可是怀着胎的人,您更该催催小弟和静端了。


    现在家里就他们没有动静。”


    柴氏果然又朝胡翊看过来,胡父也是目光瞟向了他俩。


    这老两口子又不敢对公主不敬,自然是把催生的矛头全都对准了胡翊。


    陈瑛这下可算是逃过了一劫。


    等到下午时分,胡显和胡令仪都回来了。


    才几月不见,胡令仪又长高了一截,说话的声音也少了几分奶音,多了几分灵动。


    “哥哥!”


    胡翊离的远远的,立即开口提醒道:


    “二哥现在骨瘦如柴,可是接不住你扑来的那一下,你轻着点啊!”


    胡令仪就狠狠地冲过来,然后刹住车,最后轻轻的扑倒在胡翊的怀里。


    “怎么样,在大本堂念书,宋师教的都学得懂吗?”


    面对胡翊的提问,天真的胡令仪开口说道:


    “宋师好久都不给我们上课了。”


    “为何啊?”


    “他有个好朋友死了,是朱橚哥哥告诉我的,那个人叫章鱼。”


    胡翊白了她一眼,弹了胡令仪一个脑瓜喯儿:


    “什么章鱼,是章溢吧?”


    他回头问朱静端和胡显:


    “章溢过世了吗?”


    胡显开口说道:


    “就是一个月前的事。”


    这下“浙东四先生”就没了叶琛、章溢两位,只剩下老迈的宋濂和刘基了。


    今日的天气太热,柴氏叫寿伯买了些凉粉回来,熬了些绿豆汤败火。


    夜里,就都坐在这棵石榴树底下纳凉,聊起天儿来。


    胡翊问起了太子庄产量的事。


    胡显一聊起这个,可就来了劲,激动地在弟弟面前炫耀着道:


    “去年太子庄的稻米收成,是一亩地310斤,今年你知道有多少吗?”


    “多少?”


    胡显得意地说道:


    “谅你也想不到,你不妨先猜猜。”


    胡翊选了个相对来说保守的数字,按照增产一成半推断,就是356斤。


    “能达到350斤吗?”


    胡显立即取笑起了胡翊道:


    “你都到军中打仗去了,胆子那么大,咋估算起产量又这样胆小呢?”


    “那能有多少?370斤?”


    胡显摇着头,“再往大了猜!”


    胡翊翻了个白眼,开口便道:


    “有一万斤吗?”


    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胡显立即回答道:


    “不到一万斤,不过也相差不远。”


    这可把胡翊给难住了。


    直到胡显说出了真实的数字:


    “397斤,增产近三成,跟四百斤差不多,你想不到吧?”


    胡翊瞪了他一眼问道:


    “你不是说不到一万斤吗?”


    胡显哈哈大笑起来,反问起了胡翊:


    “397斤到一万斤了吗?”


    “不到啊。”


    胡显答道,“那可不就是不到一万斤吗?”


    院子里的人听他们在这里逗闷子,都乐的前仰后合。


    胡翊就觉得大哥最近开始变得没溜儿了。


    不过这也变相的说明了,大哥最近确实压力小了很多,开始有了笑脸。


    大概是因为大嫂怀孕,连带他的心情也好起来了吧?


    这样也挺好。


    从一亩地310斤增产到397,这就足足增产了近三成啊!


    虽说太子庄都是良田,产量自然高。


    但你就按照每亩地产粮200斤来算,增产两成半,也能提高到250斤的产量.


    若能把堆肥推广到整个大明,百姓们每亩地多打出50斤的粮食,生存条件将会得到极大的改善!


    不过太子庄这次只是用了极少的田土在做试验。


    今年的最后一季晚稻,可以大范围尝试使用堆肥,再做一遍论证。


    如果增产稳定的话,就可以全国推广,造福百姓了!


    许久未到东宫。


    虽然刚回来,也是要去一趟的。


    听着李希彦和王祎的诉说,费震也从处州回来了,说了不少最近发生过的事。


    在胡翊刚走的那段时间,宋濂这个少詹事又殷勤了几日。


    兴许是病症发作了,宋濂之后就很少来,这里的事大家彼此商量着办,有定不下来的就去请教太子。


    等到一个月前章溢过世。


    宋濂情绪低落,索性就告假了。


    他二人乃是挚友,这倒也正常。


    此外,费震提到了另一件事。


    就在章溢过世后两日,刘基立即称病在家,然后向陛下递了辞呈。


    朱元璋不允他辞官,刘基只好请求去编修元史,离开了中书省的争斗。


    费震跟着胡翊下了一趟处州,政治嗅觉开始变得敏锐起来。


    胡翊也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事情发生。


    他不在的这些日子,太子庄的收成需要核验。


    具体的收入和支出也需要对账。


    在做完这些后,胡翊来到了华盖殿求见。


    “陛下有旨,宣驸马胡翊觐见!”


    胡翊咯吱窝里夹着东西,快步上了二楼。


    朱元璋见他来了,立即屏退左右,这里就剩下胡翊和太子三人。


    今日见了女婿,朱元璋还是很开心的。


    笑吟吟地问道:


    “昨夜睡得可好?”


    “托岳丈您的福,沾着枕头就睡,躺下就着,别提睡的多美了。”


    本以为朱元璋是在关心自己的睡眠状况。


    胡翊没想到的是,朱元璋下一句话就转到催生上去了:


    “就知道躺下睡,你与静端成婚马上一年了,咱的外孙呢?”


    老丈人悄无声息的挖了个坑,胡翊一不小心就跳进去了。


    朱标坐在一边看姐夫的笑话。


    胡翊大囧,只得辩解道:


    “小婿刚从战场回来,还有些疲累,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道:


    “那你就好好养,养到心有余力也足之时,赶紧给咱添个外孙。”


    揭过了催生的话题,他又问道:


    “徐帅说你要向咱面呈,所奏何事啊?”


    胡翊立即屏气凝神,小心应对起来。


    他知道今日这事说出来,朱元璋会震怒。


    他先开口道:


    “徐帅所提到的事,与保儿哥交给我的证据,实际上是一件事。”


    说话间,胡翊把夹在咯吱窝的那一包证据递过去。


    朱标双手接过,送到朱元璋的面前。


    朱元璋这才要拆开包袱细看,胡翊就简短的先开口陈述道:


    “徐帅和常帅安排的非常合理,本来沈儿峪一战,双方都下了重兵对拼,北京该是安全的。


    皆因为我大明出了内鬼,这一年多以来,运送了大量盐铁、医药、装备送往北元。


    这才导致北元又额外拉起一支五万人的骑兵。


    由此,他们借道辽东,突袭到了北京城下。”


    一听说这“内鬼”二字,朱元璋的嘴角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能装备五万骑兵的物资?


    这得是多少盐铁?


    多少的医药和铁器、战甲、兵器啊?


    内鬼偷运的数量极大,运送的次数也一定不会少。


    可是这么多次运送,都没有被抓住。


    朱元璋的心里飞速在盘算着。


    他觉得这已经不止是内鬼的问题了,若无明军的高级将领暗中协助,此事定然不能成功。


    一想到此处,朱元璋的二目之中,杀意顿显。


    “怎么停了?


    继续说下去。”


    朱元璋一边翻看证据,叫胡翊继续往下讲。


    接下来的话自然就不好听了。


    “常帅把北京之围硬生生盘活,变成了攻克元上都的奇袭战。


    保儿哥在追击逃跑的元帝时,发现了扩廓呈给元帝的奏折,其中有一句话,我来指给您看。”


    胡翊找到那封奏折,翻到第三折第二行。


    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一行字:


    “晋地王氏岁输铁器三万斤,望大汗念旧盟,勿犯其庄田”。


    这封书信的末尾处,还盖的有北元枢密院印章。


    可谓是铁证如山!


    看到这些证据后,朱元璋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十指间的关节也被捏的发出噼啪响声。


    胡翊又道:


    “山西王氏乃是豪商家族,在各地都有产业。


    族长王鼎有一女,嫁至大都督府佥事、通州守将华云龙之子华中。


    这些证据只能证明山西王氏通敌,至于华将军这里,就没有证据了。”


    朱元璋缓缓点头,继续一字一句的看着这些证据。


    胡翊本以为他会发火。


    朱元璋一双虎目之中尽都是摄人的杀气,但却没有直接爆发出来。


    与往日相比,他隐忍了许多。


    看罢后良久,他开口说道:


    “此事我叫检校们去查。”


    到这里,徐达、李文忠托付胡翊办的事已经办完。


    既然没事了,胡翊就站在朱标身后静候着。


    朱元璋又消化


    了一下这件事,抬起头来看到胡翊,忽然提了一句章溢死掉的事。


    “章溢死了,你知道吗?”


    胡翊不知道老丈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件事为何要问自己呢?


    只好答道:


    “听说了,宋师与他是挚友,听说还因为此事悲伤的不能自禁,告病疗养了。”


    朱元璋头也不抬,便又问道:


    “你还听说了什么?”


    胡翊小心谨慎起来,照直了说道:


    “小婿听说,章溢大人故去后两日,刘军师就称病在家。


    后来他向您辞官,您不准辞,于是上表请求去修《元史》了。”


    朱元璋倒是没有否认,点了一下头道:


    “是把他送去修史了,想知道他为何要辞官吗?”


    “定然是得罪人了吧。”


    胡翊答道。


    “你倒是聪明,猜出来了。”


    朱元璋此时却是话锋一转,又问道:


    “既然如此聪明,再猜猜他得罪了什么人?”


    这胡翊就猜不到了。


    毕竟他在战场上三个月,哪儿知道最近朝中都发生过哪些事啊?


    朝堂上的争斗是很频繁的,三个月,足以发生许多大事了。


    见胡翊说自己不知道,朱元璋突然又把话锋一转,问出了一个令胡翊觉得毛骨悚然的问题:


    “咱给你透个底,章溢是被人毒死的。


    你觉得,你叔父胡惟庸这个人怎么样?”


    胡翊当场就愣住了!


    先问章溢之死,又道章溢是被人毒死的,然后话锋突然转到叔父身上来了。


    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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