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一舟站在苏星眠身侧,抱着隐隐作痛的胳膊,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苏知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眼神充满了鄙夷:活该!自作自受!
冯淑云顾不上心疼女儿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苏星眠这个煞星!她拼命给苏知意使眼色,眼神里写满了警告和催促:忍!必须忍!
“苏知意,” 苏星眠的声音带着居高临下的命令口吻,拿出了长姐的“威严”,“没听见妈妈说什么吗?过来——给我道歉。”
苏知意趴在地上,腹部的剧痛让她动弹艰难,脸色青白交加。她死死咬着下唇,假装没听见,试图蒙混过关。
苏星眠见状,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语气带着一种心灰意冷的疏离:“看吧,我就知道,在这个家里,我终究是个外人。算了,我今天就把属于我的东西收拾收拾带走,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不行!” 冯淑云吓得魂飞魄散,一个箭步冲过去拦住苏星眠的去路,脸上堆满了前所未有的“慈爱”笑容,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眠眠!我的好女儿!你这说的什么胡话!咱们是一家人啊!打断骨头连着筋!爸爸妈妈……还有知意,都是真心喜欢你的!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她刻意强调了“一家人”。
昨天苏星眠才在宴会上大放异彩,为苏家挣足了脸面,今天就被“逼走”?传出去,苏家刻薄养女、忘恩负义的名声就彻底坐实了!帝都的豪门圈子,最重名声!那些和苏家有生意往来的家族,谁还敢跟一个连“功臣”都容不下的家族合作?失去苏星眠,就等于断送了苏家好不容易攀上的多条财路!
冯淑云心一横,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走到苏知意身边,不顾女儿的痛呼,硬生生把她从地上拽起来,一只手死死掐住苏知意腰间的软肉,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咬牙切齿地低吼:“不想死就快道歉!不然我们都得给你陪葬!”
剧痛和母亲的威胁让苏知意彻底绝望。在父母双重冰冷目光的逼迫下,她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屈辱地低下了那颗曾经高傲的头颅,声音细若蚊蝇,带着不甘的颤抖:“……对不起。”
苏星眠慵懒地掀起眼帘,红唇微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敲在每个人心上:“风太大,听不清。大点声。”
苏知意猛地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搞这种恶作剧了!求你原谅我吧——!”
这一声嘶喊,仿佛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和尊严。
苏星眠心头的郁气总算顺了一些。她脸上缓缓绽开一抹笑容,那笑容明媚如三月暖阳,却让人看不透底下潜藏的究竟是暖意还是寒冰。
她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苏知意面前。看着对方因为恐惧而紧闭的双眼和微微颤抖的身体,她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拍了拍苏知意那半边没肿起来的脸颊。
“啪、啪。”
两声轻响,却如同重锤砸在苏知意心上,吓得她猛地一哆嗦。
“妹妹,” 苏星眠的声音温柔得诡异,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关切”,“就像妈妈说的,咱们是一家人。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误入歧途,做下这等自毁前程的蠢事呢?”
她微微倾身,凑近苏知意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如同恶魔低语:“姐姐打你……那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苏知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苏星眠直起身,声音恢复如常,带着施舍般的口吻:“既然你真心知错了,这件事……我就不告诉四爷了。”
冯淑云和苏知意刚想松一口气——
“但是,” 苏星眠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还是要搬出去住。”
“不行!这绝对不行!” 冯淑云瞬间又慌了神,急切地喊道。
苏星眠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自责”和“愧疚”,假惺惺地说:“唉,毕竟我对妹妹下了这么重的手,我这个做姐姐的,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自我放逐,离开这个伤心地,也算是对我自己的一种惩罚吧。”
冯淑云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差点被这颠倒黑白的说辞气得当场吐血!她死死咬着后槽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还要努力挤出“认同”的表情:“不……不用!这……这是知意应得的!是她活该!你……你打得好!” 她一边说,一边疯狂给苏知意使眼色。
苏知意接收到母亲那近乎哀求的目光,巨大的屈辱感几乎将她淹没。最憋屈的是什么?不是你被人打了,而是你不仅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还得打落牙齿和血吞,亲口承认:你打得好,我活该被打!
她强忍着滔天的恨意和腹部的绞痛,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声音哽咽破碎:“姐……姐姐……你别走……我……我真的不怪你了……你别走……”
苏星眠看着她这副“懂事”的模样,满意地点点头,笑容愈发“欣慰”:“看来,打骂教育……效果显著啊。 知意妹妹果然懂事了。”
苏知意的抽噎声瞬间卡在喉咙里,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什么意思?!难道以后还想动不动就打自己?!一股寒意瞬间笼罩了她。
苏振兴也看出了苏星眠的坚决,知道不付出代价是留不住这尊瘟神了。他强忍着憋屈,违心地说道:“星眠,只要你肯留下,不搬出去,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爸爸……尽量满足你!”
<span>记住本站:</span> 三人紧张地盯着苏星眠,心中盘算:无非就是要钱要东西,只要不是太过分,破财消灾!
“哦?” 苏星眠挑眉,目光扫过三人,“想要什么都行?”
“只要……爸爸给得起!” 苏振兴咬牙承诺。
“好。” 苏星眠干脆利落地伸出手,掌心向上,目光如炬,直直射向冯淑云,“把我亲生母亲——留给我的那张照片和那枚徽章——还给我。 现在,立刻。”
冯淑云脸上的假笑瞬间僵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心虚。她干笑两声,试图打岔:“哎哟,怎么突然要这个?那些旧东西,妈妈不是一直帮你好好保管着嘛,放在保险柜里,安全得很!这样吧,” 她眼珠一转,抛出诱饵,“妈妈让你爸爸再给你转五百万零花钱?或者你看上什么新款包包首饰了?随便买!”
苏星眠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坚决和不容置喙的威严。她收回手,双手环胸,周身散发出强大的压迫感,声音斩钉截铁:
“不。我只要这个。” 她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紧紧锁住冯淑云闪躲的眼睛,“怎么?到了现在,你们又想——出尔反尔?”
苏振兴和冯淑云顿时骑虎难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苏知意倒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动苏家的钱就行!几张破照片和旧徽章,有什么大不了的?给了就给了!
她忍着疼,悄悄把冯淑云拽到一边,压低声音劝道:“妈,你就给她吧!那些破烂玩意儿,留着占地方吗?”
冯淑云眉头紧锁,眼中满是算计和忧虑,声音压得更低:“你懂什么!她现在翅膀硬了,又有季家撑腰!我们手里要是没点能拿捏她的东西,以后还怎么控制她?她要是彻底翻脸不认人……”
苏知意眼珠滴溜溜一转,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阴笑,凑到冯淑云耳边,用气声提醒道:“妈,你忘了?咱们手里……还有那个‘杀手锏’呢! 几张照片算什么?那个东西……才真正能让她乖乖听话!”
冯淑云闻言,眼睛猛地一亮!对啊!她怎么把那件东西给忘了!那才是真正的王牌!有了那个,几张照片给了也无妨!她脸上的忧虑瞬间被一抹阴险的得意取代。
远处的苏星眠,冷眼看着那对母女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冯淑云的表情从紧张犹豫迅速转变为胜券在握的得意,心中冷笑:果然还藏着后手。憋着什么坏屁呢?尽管使出来好了。她苏星眠,奉陪到底!
几分钟后,冯淑云牵着“懂事”的苏知意走了回来,脸上重新挂上虚伪的“慈爱”笑容:“好吧,既然是你亲生母亲的遗物,物归原主也是应该的。星眠,你在这里稍等一下,妈妈这就去给你拿。” 她特意强调了“遗物”二字。
冯淑云转身上楼,脚步带着一种刻意的从容。她走进主卧,打开沉重的保险柜,从最深处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古旧的雕花木盒。她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里面静静躺着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和一枚造型古朴、边缘有些磨损的银色徽章。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还是合上盖子,拿着盒子下了楼。
苏星眠接过木盒,指尖微微有些发凉。她打开盒子,目光落在照片上那个温婉美丽的女人面容上,又轻轻拿起那枚触感冰凉的徽章。确认无误后,她珍而重之地将木盒贴身收好,仿佛拥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东西也拿到了,我也该回季家了。” 苏星眠语气平淡,“就让表哥送我吧。”
一直在角落努力当透明人的冯一舟,突然被点名,吓得一个激灵,随即如同得了特赦令,立刻点头哈腰地小跑过来:“哎!哎!表妹!车就在外面!我这就送您!保证安全送达!” 他巴不得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生怕苏家夫妇秋后算账。
苏星眠来时就孑然一身,走时也无需收拾。她最后扫了一眼表情各异的苏家三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转身,头也不回地跟着冯一舟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家”。
大门关上的瞬间,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苏知意捂着依旧抽痛的腹部,脸上充满了后怕和怨毒,声音带着哭腔:“爸,妈!万一……万一她出尔反尔,回到季家还是把今天的事捅给季寒骁怎么办?!那我们……”
“闭嘴!” 冯淑云积压了一整天的怒火和恐惧终于爆发,她猛地转身,狠狠戳着苏知意的脑门,声音尖利刺耳,“你还有脸问?!苏知意!你的脑子呢?!被狗吃了吗?!就算你想整死那个小贱人,也不能用这种自爆的蠢办法!把自己搭进去不说,差点把全家都拖下水!”
苏知意委屈地辩解:“我……我哪知道她现在变得这么疯!以前在学校,不管我怎么对她,她都只会忍着让着,屁都不敢放一个!谁能想到她现在……” 她想起那两记狠辣的耳光和一记差点让她魂飞魄散的膝撞,身体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
“蠢货!” 冯淑云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你要清楚!在这件事上,我们根本就没有任何跟她讨价还价的资格!是她捏着我们的命门!懂不懂?!”
苏知意被骂得不敢吭声,只能捂着肚子,眼泪汪汪地转移话题:“妈……我肚子真的好痛……是不是被她踢出内伤了……会不会……会不会……” 她越想越怕。
苏振兴看着小女儿惨白的脸,终究还是心疼占了上风,连忙扶住她:“别瞎想!走!爸爸马上送你去医院检查!”
冯淑云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再想想这两天经历的种种鸡飞狗跳、心力交瘁,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痛欲裂。她疲惫地挥挥手:“走!快走!” 她一刻也不想在这个被苏星眠搅得天翻地覆的房子里多待。
……
苏星眠才懒得理会苏家别墅在她离开后是如何的兵荒马乱、愁云惨雾。她坐在冯一舟那辆沾着马场草屑的旧车副驾驶上,心情是从未有过的舒畅。
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如同她正在远离那令人作呕的过去。她忽然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向紧张开车的冯一舟,声音带着一丝玩味:“表哥,这次……还要带我去‘好玩’的地方转转吗?”
<span>记住本站:</span> 冯一舟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哆嗦,差点把车开上绿化带!他连忙稳住,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声音带着谄媚和惊恐:“不敢不敢!表妹您放心!我保证!用最快的速度!最稳的车技!把您毫发无损地送回季家!绝对不多绕一个弯儿!”
苏星眠满意地勾了勾唇角,靠回椅背,闭上眼睛假寐。谅你也没那个胆子。
半个小时后,车子稳稳停在季家庄园那恢弘而冷肃的铁艺大门外。苏星眠推门下车,早已得到通知的庄园护卫立刻恭敬地迎了上来。
“苏小姐,您回来了。” 为首的护卫队长微微躬身。
“嗯,送我回四爷的别墅。” 苏星眠语气平淡。
在护卫的簇拥下,她穿过修剪整齐的园林,走向季寒骁居住的那栋独立的、风格冷硬的别墅。
短短三日,苏家已是天翻地覆,人仰马翻。然而,踏入季宸骁的领地,时间仿佛凝固了。
依旧是那冰冷单调的黑白灰色调,空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修剪得一丝不苟却毫无生机的庭院。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淡淡的苦涩药味,如同主人那沉寂的生命底色。
管家唐翼早已等候在玄关,见到苏星眠,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苏小姐,您回来了。”
苏星眠微微颔首,目光下意识地扫过空荡荡的客厅,问道:“四哥呢?”
唐翼侧身,指了指通往后院的方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四爷在后院,正在喂狗。苏小姐要不要……过去看看?”
<span>记住本站:</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