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愣了一下。
昱宿见白景没有回答：“不记得了？”
白景心想，倒不是不记得，而是他知道的太多，比资料上介绍的还要多，以至于资料上和枭相关的部分他只草草看了一眼，现在得理一理从什么地方说起。
白景理清思绪，深深呼出一口气：“枭，诡异犯罪组织，约十年前成立。包括创立者，主要成员有五位，均为御灵府天字追击令的捉捕对象。”
“枭来源于信奉古老邪神的邪教，也就是旧日教。旧日教认为世界应该由古老邪神统治，运用各种办法企图唤醒古老邪神。
“就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枭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古老邪神的降临。
“至于刚才提到的献祭，是用来给祭祀邪神的行为。枭属于暴力降临派，认为献祭足够多的活牲是古老邪神降临的必要条件。枭大肆建造邪神庙，收纳信徒，向信徒传达旧日教的教义，并驱使信徒献上祭品。对于献上祭品的信徒，枭会代表邪神实现他们的愿望。
“被献祭的祭品往往是人，而且……以孩子最为珍贵。”
资料里关于枭的介绍大致是这些，还有一些更详细的案件记录。
白景接着背：“2010年，枭在青横村发展邪教并建造了邪神庙……”
昱宿打断白景：“好了，我知道你对枭有了解了，后面的不用背了。”
“哦。”白景应了一声，又低下头。
昱宿注意到白景不太对劲，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看上去一点血色都没有，询问白景："突然被抽背紧张了？还是晕车？要不要开窗？"
白景摇摇头，幅度很小：“我没事。”
他只是想起来了一些往事。想起来中秋假期放假回家时，整个村子弥漫着血腥味和腐烂的尸臭味，到处都是尸体，师弟师妹们尚未闭合的瞳孔里满是恐惧。想起来他家的武馆改造成了邪神庙，信徒们虔诚的跪拜，石砖上还凝固着白景父母的血。想起来唯一存活下来的表哥转述父母的遗言，让他不要报仇，好好活着。
白景胸口有些发闷。
他并不打算把这些事情告诉别人，况且还是不熟悉的上司。知道的人往往会同情他，但他不需要。
好在昱宿没多问。
大约十分钟后，两人到达公安局，局长已经在大厅里面等他们了。
“昱部来了。”局长笑着迎上去，看到昱宿身后还跟了个陌生的男子，“咦”了一声，“这位是？”
昱宿把白景推到自己前面，向局长介绍：“这是白景，我的新组员，我带他来熟悉一下工作流程。以后也麻烦你们多关照一下。”
局长爽朗的答应：“好说好说，应当的。”
白景这几天在御灵府见了各种各样的大佬，心里对面前这位中年人的身份有了猜测但也不再惊讶，伸出手：“您好，我是白景。”
局长立刻回握住：“你好你好。”
在局长的带领下，昱宿和白景很快被带到了刚刚在视频里出现的年轻人面前。
年轻人坐在审讯椅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疲惫，他面颊凹陷，精神看起来很糟糕。
局长没有跟着进来，在外面关上审讯室的门，昱宿和白景坐在审讯桌后。
审讯桌上有年轻人的档案，还有一本审讯记录本。白景扫了一眼档案，年轻人叫做徐年，和自己一样也是23岁。
昱宿把桌上的审讯记录本摊开到新的一页，推到白景面前：“你负责记录，我们说的话都要写下来，审完了让他签字。”
“好的。”白景拿起桌上的一支签字笔，打开笔帽，握在手里准备记录。
徐年见又要审讯的架势，十分不耐烦：“警察大哥，你们都审我多少次了？该说的我也都说了，你们说的东西我实在不知道啊。”
昱宿目光冷峻，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问你问题就回答，说，你带走自己的小侄女，到底想干什么？”
徐年满脸无奈，辩解道：“我说过了呀，我没什么别的心思，就想带彤彤去游乐场玩。彤彤吵着要去游乐场，吵了很久，她父母都没空，正好我有空，打算周末带她去，就先把她接到我家里了。你们不是问过彤彤了吗？彤彤也是这么说的吧？”
昱宿微微眯起眼睛：“带侄女出去玩，不和她妈妈说一声？而且周末去游乐场，为什么提前三天就把人带去你家了？你不知道她的妈妈一直在找她？”
徐年很烦躁：“说了多少遍了？我工作太忙，忘了。提前带走彤彤是因为正好那天经过我姐姐家。”
昱宿沉默了一会，说：“你什么都不说，是以为枭的人还会来捞你，还是觉得说出来会判的更重？你这样的我们过去抓了不少，就没见过被捞出去的。就你现在说出来的这些事情，已经涉及了拐卖儿童罪，非法拘禁罪，你以为这些罪名是小事吗？”
徐年目光颤抖，双手握拳攥紧。
昱宿继续道：“行，先暂且放下你侄女不谈，聊聊别的。你对枭了解多少？枭告诉你，你的小侄女会被同化，你清楚同化究竟是什么吗？”
徐年咬牙不说话。
昱宿接着说：“我来告诉你。你的侄女会死，会被你所供奉的所谓的神仙生生吃掉。”
徐年缓缓抬头看向昱宿，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他们不是这样说的！”沉默几秒后，徐年突然激动反驳，“他们、他们说是把孩子的灵气分出来一点，孩子不会受伤！”
昱宿摇摇头：“他们骗你的，在过往的献祭仪式中，孩子们都死了。你忍心吗？彤彤她才六岁，她是你姐姐的孩子，你姐姐会原谅你吗？”
徐年嘴唇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说：“我……我不知道……我不想杀她……”
昱宿严肃地注视着徐年：“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就交代出献祭的时间和地点，你交代了，我们还可以去救别的孩子，你在量刑上也可以……”
昱宿话还没说完，就被徐年打断。
“我不知道……我不想杀她……我什么都不知道……”徐年身体不断的颤抖，手上的镣铐与桌子撞的叮铃哐啷响，“献祭？什么献祭？我不知道！我不能说，说了我会受到神罚。我要赶不上献祭了，来不及了，没有孩子了，我要上哪儿找孩子，我要赶不上献祭了。”
徐年落下大颗大颗的泪水，捂着头像失了智一样重复：“我要来不及了，我会遭到惩罚，我要赶不上献祭了，我要来不及了！”
昱宿和白景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察觉出了不对劲，昱宿起身快步走到徐年身旁。
突然间，徐年不再说话，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非常惊恐的东西，被定住一样目视前方，瞳孔紧缩，几秒后两眼翻白全身抽搐。
昱宿猛地抓住徐年的右手翻成手心朝上。
徐年右手手腕的青筋处，一个小指指节般大的凸起正隔着一层皮肤剧烈颤动。
昱宿左手将徐年的手死死固定在桌子上，右手从外套里掏出一把折叠军刀展开，对着凸起处一刀划下。
“啊！——”徐年猛然清醒过来，看着自己的手腕失声痛呼。
皮肤破开的瞬间，一只腹部肥硕的红色爬虫迅速从徐年的手腕破开处爬出，以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速度沿着桌子即将逃跑，只听到“铮”的一声——
白景用墨水笔将虫子死死钉在桌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