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如娇花般的笑靥秾丽鲜艳,鸦青色睫毛在面颊上细碎颤动,她朝后退开半步,细白纤瘦的指头上捏着一片嫩绿树叶,在他眼前轻晃了晃,是刚从他襥头上摘下来的。
他的脊背又宽又挺,高大的男人像座青山般矗立,轻而易举将眼前人全笼罩在阴翳里,垂低的漆深眸色一闪,却不是在看叶子,而是盯着双颊明媚的两点梨涡,凝脂般的樱唇灵动开合,女郎笑道:“将军,你看!”
袁尧抿薄唇,沉声回:“多谢公主,许是某方才在后园练武刮到的。”
李熹桃一只素白的手捏着叶柄,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绕着郁金色披帛,柔滑的料子缠在细白腕子上,又如水流般悄然滑落。
这叶子是五裂分开的奇特的形状,翡翠般的叶面轻柔光洁如纸,叶脉交织细密,她问:“将军可知道,这是何树的叶子呀?”
“是枫树。”深沉视线掠过她手腕习惯性的小动作,袁尧淡答:“灵州城内枫树颇多,公主从前未曾见过吗?”
“从未见过,我没来过灵州,我听说曲江池畔也是有枫树的,但皇宫里没有。”李熹桃扁着水润的唇,摇头,捏着树叶转动,又扬起巴掌小脸问:“将军,我可以去后园看看吗?”
没有立刻回答,袁尧粗粝手指抚上蹀躞带悬着的玉璧,才沉沉开口:“我吩咐管家带殿下去吧。”
李熹桃笑意盈盈地应了下来,便跟着管家走了,而袁尧只身回了书房,不久又派人将赫连与叫了过去。
使府书房匾额上书丹心碧血四字,不多时,赫连与推门进入。
袁尧是撞阵破军的勇将,除了兵书,对其他吟风弄月的诗书没有兴趣,因此书房里面并无太多书籍,反而是中间摆放着一个宽阔的疆域沙盘,袁尧背一只手,垂眸盯着沙盘。
赫连与身形劲瘦,他身量不低,但比起袁尧还是矮了不少,他身着墨衣轻甲手按横刀,微微躬身行军礼。
来人声音将袁尧的思绪唤回来,他并未抬眸,似是不经意般询问:“赫连,你还记得少时之事吗?”
赫连与和袁尧少年相识,彼时袁尧已崭露韬略之才,赫连与是见证了他如何从微末之将一路登至三镇节度使的高位的——
前河西、陇右节度使袁驳知麾下收纳了不少俊杰英才,他便是其中之一。
投入袁驳知麾下后,他以骁勇善战之名逐渐显露锋芒,袁驳知极为欣赏他的武略便又将其收为假子,更名袁尧。
袁驳知将死时膝下无子,便上书朝廷推荐袁尧继任节度使,而袁尧任节度使第一年,这位二十三岁的青年便率军将谋反的朔方节度使擒拿,自此据守三镇,手握重兵,名声大噪。
赫连与思考片刻,他同袁尧相识太久:“将军说的是何事?”
袁尧背后的手逐渐握紧成拳,拇指指腹微微用力按压着指节,他沉默片刻,抬起眼皮盯着赫连与的脸,一字一句说:“灵州杨家灭门案。”
话音落,赫连与忽地窒住呼吸,面露惊诧:“将军怎么忽然提起此事?”
“穗丰公主昨日到了府上。”峻拔挺直的青年眸子低敛,目光似是看着沙盘,沉稳嗓音放低了几分说:“公主她,同杨家小娘子甚像。”
幽幽日影斜着爬上沙盘,窗外檐铃发出微弱的声响,却更衬得书房内死寂沉沉。
日晒下的空气似乎凝固滞涩,听见袁尧的话,赫连与按着横刀的手指指节骤然发白,他后颈泛起凉意,看向袁尧的表情变得凝重。
“将军。”
九年前灭门案后,袁尧失魂落魄自甘堕落了许久,此时赫连与生怕他再重蹈当年覆辙,紧张道:“将军,灭门案后杨家的尸骨俱是你我收的,就连碑上的字亦是你我拿刀一点点刻的啊!”
意识到赫连与说的是事实,袁尧沉默了。
赫连与离开时,袁尧仍维持着方才的姿势,脊背挺直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僵硬,他垂着眼皮望向面前的沙盘,可那双素来锐如鹰隼的眼却笼着层薄雾般的混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璧——赫连与知道,那是杨家小娘子送他的物件,袁尧一直带在身上。
久久沉寂,一只雀鸟从书房檐角上振翅飞走,绕着使府转了几圈,不多时又稳稳落在后园嶙峋的怪石上。
日头西斜,李熹桃仍意犹未尽,坐在后园六角亭下休憩,纤纤指尖还捏着那片嫩绿枫叶。
管家引领她逛完后园,又顺道熟悉使府,李熹桃看得细致,三步一停、五步一驻,逛罢便让张管家先去歇息。
正想再逛一圈,腹中却蓦地咕咕作响,李熹桃吩咐婢女:“金缕,去内厨看看,取些糕点来吧。”
一旁的金缕应下来离开,不多时拎回食盒,里头是一盘卖相普通的枣泥糕。
“这使府内厨也太粗陋了,竟只有这枣泥糕可拿。”金缕撇了撇嘴,嫌弃道:“在禾露宫时,殿下用的哪样糕点不是精雕细琢的……”
李熹桃倒是不嫌弃,素白细指捏起来枣泥糕,不过也只吃了半块垫垫肚子罢了,又在后园秋千上晃了一会,便也回了。
寝院院内粗壮槐树嫩绿叶子轻摆,在窗棂上透出细碎叶影,次日辰时已过,公主迟迟没有唤宫婢进入,尺玉身后还跟着个年纪尚轻的小婢女,始终在门口静候着。
寝室内,软卧榻上的李熹桃撑开眼睛,她浑身发痒,头脑更是胀痛,李熹桃艰难地开口叫人,嗓音却嘶哑得几乎无法发声,最后只得将手边熄灭的烛台打翻在地。
尺玉敏锐地听到了声响,忙推门进来,步履匆匆绕过榻前的屏风,她这才看见帷帐内面色酡红的穗丰。
“公主这是怎么了?”尺玉撩开帷帐,紧张地去探公主的额头,手背触到的温度热得吓人。
李熹桃抬起胳膊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尺玉去扶,却一下瞧见她臂上起了片细细密密的红疹,大惊失色。
瞧见公主白嫩藕臂上的红疹,那年纪尚轻的小婢女声音都颤抖起来:“公主这是起湿疹么?”
尺玉虽亦面露担忧与心疼,但她面色诧异转瞬即逝,立刻稳了心神,吩咐身旁年轻宫婢:“挂印,你速速去寻使君,请医师来看。”
公主自小身子孱弱皮肤敏感,常常爱起红疹,平时在长安皇宫时,多得陛下宠爱,故得以用尚药局的医师亲自来看,如今到了灵州,公主府还没来得及聘请医师,只得先寻使君求助了。
名唤挂印的小婢女急匆匆走后,尺玉将帷帐笼起来系好,又紧张地浸湿了干净帕子,替公主小心擦拭裸露的脖颈手臂处的皮肤。
红疹应是睡梦中挠过,原本暖玉般的细臂,已然被挠出叫人胆战心惊的痕迹,甚至沁出血珠。
见尺玉拿帕子的手都在颤抖,李熹桃只能虚弱地倚靠在床边,苍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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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角细微翘起,以示安慰。
尺玉姣好面容上难掩愧色,离开长安后,公主便没有安稳过,皆是因为她没能尽职尽责,这般想着尺玉眼眶发酸要落下泪,她背过身偷偷拭掉,生怕公主看到又要担心。
片刻后,有婢女通传使府的医师赶到时,李熹桃已然发烧晕睡过去了,尺玉穿出花鸟屏风去迎人,却不曾想到的是,袁尧也来了。
他身形高大眉目严峻,并未绕过屏风,只是顿步留在外间,尺玉在长安便见过袁尧,匆匆一礼,急忙领着白胡子医师进了里间。
医师轻悄悄放下怀里抱着的药箱,小心翼翼跪在公主榻前,尺玉将公主细腕轻轻从帷帐中露出来。
医师诊脉,又观胳臂上的红疹片刻,轻声问尺玉:“公主可对什么食物不耐?昨日可吃了这类食物?”
一旁的尺玉眉头紧锁,即答:“公主对杏仁、杨梅、胡桃不耐,荔枝吃不了太多,不过伺候的人都知道,均是不敢给公主碰的。”
话落,尺玉忽地记起来,昨日自己因府内之事忙碌没能跟着殿下,她目光凌厉地扫过不远处林立的一批婢子,果见那金缕紧张咬唇面露惧色,双手也在身前不自在地绞着。
“金缕。”
尺玉正色叫人过来,她常常是温柔可亲,难得露出如此严峻的神色,这一下倒也将金缕吓得够呛,畏畏缩缩地走过来。
尺玉厉声问:“昨日你陪同殿下时,殿下可吃了什么东西?”
见状,胆小的金缕立刻扑通一声跪地,却还颤声为自己辩解:“昨日殿下说饿了,吩咐我从内厨拿几块糕点,我便拿了几块枣泥糕,可公主只用了半块呀,我也是方才才同内厨的厨娘口中知道,那里面放了些许杏仁……”
“下去吧!”尺玉不成器地瞪了金缕一眼,现在还不是同她问责的时候——这是公主府内的内事,使君还在一旁听着,断然不能给殿下丢颜面。
闻婢女言,医师又仔细审视穗丰手臂片刻,起身同尺玉解释:“公主体质孱弱,还好吃的不多,我开几副方子,按时喝下去,几日便可好了。”
尺玉舒了口气这才安心下来,医师抱着药箱走出屏风,又和袁尧汇报了下情况,便有挂印跟着去开药了。
忽地听见屏风外有声响,是婢女进来叫尺玉,说将军有话问。
尺玉绕丹青花鸟纹屏风出去,看到魁梧伟岸的男人坐在坐榻上,一双长腿舒展开,右手长指压着蹀躞带挂的玉璧,拇指漫不经心摩挲着,一双长眸底色发暗。
她规矩地行礼起身,一举一动都挑不出错,尺玉本以为使君是要责罚与她,却不想袁尧略作沉默,竟只是问了公主的饮食禁忌,又吩咐跟他来的亲卫去内外厨通报下去,公主的饭菜里不准再出现这类吃食。
“你跟公主多久了?”袁尧忽然问:“公主身边怎么不见乳母嬷嬷?”
“回使君,婢伺候公主有八年了。”尺玉低头回话:“公主的乳母嬷嬷已过世,如今仅有一位尚宫姑姑跟随。”
袁尧回忆公主身边均是年轻婢女:“怎么不见那位尚宫?”
“尚宫年老,路途颠簸身体抱恙,这些日子都在休息……”
“尺玉。”李熹桃略喑哑的声音从里间传出来,打断他们的谈话,尺玉一惊,怕是自己吵醒了公主,又听里面继续问:“是将军吗?我想同将军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