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树急忙道:“听老韩的口气,自然是以为我把她救出那魔窟,想要亲自感谢我……”
“可是苏娘子应该要感谢的人是主子您啊!”
明树忍不住看了一眼萧远那受伤的右腿。
要不是当时情况混乱,萧远为了护住苏娘子,又怎么会被那极乐坛主从背后暗算伤了右腿。
只可惜当时他们只有两个人,难以控制那些被迷音迷惑了心智的乌合之众,让那极乐坛主逃了。
萧远脸色平静无比:“她请你去你就去,这么婆婆妈妈作甚?”
“可我去了,万一她追问我当时的情形,我该如何作答?”明树可不敢让苏娘子有所误会自己救了她。
萧远似笑非笑看着他:“平日里你那张嘴不是挺能说善道,怎么就不知该怎么说话了?”
明树:“……”
得,他不去还不行吗?
“那我辞了吧!”明树转身刚要走,忽然又听到身后的男人轻咳一声。
“你请她来客栈喝茶!”
“什么?”
苏雪容听着韩昌荣的话,诧异道:“请我去他的客栈喝茶?”
韩昌荣挠了挠脑袋:“明大人说,近日他受了郑大人委托在调查那极乐坛主的下落,手上的事情太多,就请娘子你去客栈和他见面。”
苏雪容沉默了片刻道:“行,劳烦你再跑一趟,我明日上午去拜谢他。”
这天,她让秀春去街上买了一些香料回来,亲手制作了几只香囊,又准备了一些上好的团茶,翌日上午就带着秀春和韩昌荣去了锦绣客栈。
明树早已候在楼下,看到苏雪容戴着帷帽从马车上下来,急忙迎了上去:“苏娘子身子可好些了?”
“多谢明大人出手相救!”苏雪容立刻朝他福身。
明树急忙虚扶一下道:“娘子休要客气,我既然和锦玉订了亲,娘子也就是我的表姐,在那样的情况下岂能袖手旁观?”
苏雪容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明树带着他们三人朝着后院的游廊走去,蜿蜒了片刻来到了一处独立的二层小楼处。
“娘子,这边请!”明树恭敬无比带着苏雪容上了二楼来到了茶室中。
苏雪容环视这间上房中的茶室,微微惊讶。
这茶室里的各种陈设和布置,哪里像是客栈?
华丽不说,茶桌上那些精致的“十二先生”和名贵的茶团,根本就像是私人宅邸里的藏品。
苏雪容心里有些疑惑。
明树前几日主动找到他们的时候,称他自己如今在杭州府衙里担任通判一职,正六品职位。
单凭他这正六品的通判,如何能住得起镇江号称可以比肩行宫的锦绣客栈?
还能在临时办差时筹备这么多贵重的点茶之物?
明树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自嘲一笑道:“其实这些都是我家……杭州知府大人的物件,我不过是临时借了他的地盘而已。”
苏雪容没多想,取下了帷帽坐下,黛眉清眸如春山空雨,与之前在山洞中那我见犹怜的美又有不同。
苏雪容忽然感觉到前方屏风处似有一道灼热,看了片刻微微皱眉又轻轻摇了摇头,耳边的碧玉耳坠轻轻砸在莹白的脸颊两侧,荡起一抹烟色。
她立刻让秀春将礼物送上。明树推辞一番后收下。
他忍不住朝身后的屏风瞥了一眼,问道:“不知苏娘子会不会点茶?”
苏雪容笑道:“自然是会的。”
明树又问:“那娘子你会水丹青吗?”
苏雪容又点点头。
“注汤幻茶呢?”
苏雪容抬起眼眸朝明树望去,颇有些不解:“大人为何问这个?”
明树一脸尬笑:“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
苏雪容沉默了片刻笑道:“那样的高超技艺,我自是不会的。”
明树脸上的尬笑僵了一僵,立刻道:“娘子近日既然来了,不如请娘子点一副水丹青如何?”
苏雪容微微皱眉。
今日究竟谁是主,谁是客?
明树又急忙道:“我听锦玉说过,说娘子的点茶无人能比,今日我冒昧请娘子来,就想要见识一下。”
苏雪容静静地看着他,片刻之后冷笑道:“锦玉并不知我会水丹青!”
明树脸颊猛抽。
露陷了!
苏雪容忽然朝明树刚才望向的屏风望去,冷冷道:“不知阁下,是否就是前几日请凌先生前往北地的那位‘故人’?”
萧远忍不住轻笑一声,缓缓转动着轮椅从屏风后出来:“娘子果真聪慧。”
天际依然阴沉沉的,一道清冷昧色笼罩在他眉梢,如霜落雪覆,漆眸比浓夜更近墨。
霁月公子,如玉如竹。
苏雪容再一次看到他的时候,脸上并未露出半点惊讶,而是眯起眼睛盯着他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自从在宿州第一次见到此人,她就觉得他来历不凡。
尤其这一路上他和他的人几次和她偶遇,她不得不提防。
直到那日明树主动上门说出他和锦玉订亲一事,她心里十分感激明树,却对他身后的这位“主子”产生了怀疑。
萧远朝明树瞥了一眼。
明树如释重负,急忙起身朝苏雪容面带歉意笑了笑,赶紧出门。
门外的秀春和韩昌荣都纳闷不已,明树急忙带着他们下了楼。
苏雪容紧紧盯着萧远,这才看到他右腿上裹着绷带,不由皱眉道:“你受伤了?”
不知为何,她脑海里立刻就蹦出了昏迷前那处山洞里疯狂的一幕……
萧远见她盯着自己的右腿看着,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大碍,无妨。”
苏雪容将视线收回,再次面色冷冷盯着他:“先生到底是何人?”
能够让凌青雪义无反顾北上,又逼着他在短短三日之内学会注汤幻茶的人,绝非普通人。
萧远微微皱眉。
他这些天一直在琢磨,眼前的苏氏究竟为何要离开萧时晏?
而她又是从何学到了注汤幻茶之术?
以她这样绝色的容貌,萧时晏正值风华,又如何会轻易让她离开?
一连串的问题让萧远倍感焦虑。
此时虽说萧成已经打下了江山,正准备登基,但整个中原依然隐藏着无数潜在的危机。
一个不小心,许多看似不起眼的人和事,说不定就能掀起滔天巨浪。
萧远微微停顿了一下笑道:“我乃杭州府……葛家二郎,葛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