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岁安听出来人的声音,心下一松。
门一开,店主娘子布满纠结神色的俏脸映入眼帘,“店主找我何事?”
“有件事想请娘子帮忙。”
“店主请进来说话。”
店主娘子双手在身侧摩挲了两下,“我姓秦,娘子可唤我秦大娘。”
池岁安唤了一声秦大娘子,问她有何事需要帮忙。
“娘子想是识字的,我想请娘子帮我看看这账簿是否有错漏之处。”
又是一不识字的?文盲率也太高了点。
“账簿?这东西怎好随意给外人看?”池岁安并不想管,他们这种自家经营的小店有做账的必要吗?如果需要做账,那就说明内里有麻烦事。
“娘子有所不知,原先我这里也是有个账房的,可惜他家中有事请辞,前日便没再来。我一时半会儿找不着新的账房,可每月交账期却要到了,我实在是无法,只能请娘子帮我看看这账册。”
这旅店人来人往的想找个人帮她看账还不简单?池岁安琢磨了一下大抵明白了她的想法。
秦大娘子肯定是不放心把账簿这种隐秘之物给外人看的,可池岁安身份特殊。她明显不是本地人,从她不知道襄阳送信为何比唐县便宜就知道。其次,她是个在等待情郎私奔的孤身女子,不会久留于此,看了也无碍,找她是风险最低的。
或许是看池岁安半天没有搭腔,秦娘子便许了好处,“娘子若愿意帮忙,我可免了娘子今夜的房钱。”
免房钱?三十文可不是小数目。
她住的这间算得上这家旅店的上房,靠里、大单间、包热水,所以是三十文,东厢还有大通铺只要五文钱。
“那我先看看吧。”
秦娘子不知从哪里拿来两本账,池岁安拿起一本,里面的流水账字迹潦草得她基本不认识,好在每日账房盘账后会工整地记下当日的入账、出账,欠账等等,从前日开始就没再记录。
另一本像是总账,记录每日盘账的结果,按月扎账,出、入、息、欠、借之外还有剩余的物资盘点。
池岁安没看出什么问题,“秦娘子想知道些什么?”
“劳烦娘子帮我看看这九月能结余多少钱?”
池岁安觉得她真是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她取出一张纸开始算起来,算着算着就笑了。
什么玩意儿!
除去最后一日没有计入账上的营收,这旅店九月流水竟只赚了八十文。
市场环境这么差吗!
秦娘子不知道池岁安在纸上画那些圈圈叉叉是什么意思,但她看得出池岁安脸色不怎么好,她脸色一白,“可是账上闹了亏空?”
池岁安再三确认自己没算错,“前日赚了多少钱可还记得?”
“前日、前日收了三百七十文。”
“你九月还能剩下四百五十文钱。”
秦娘子脸色稍微好了起来,“还好还好。”
池岁安大为不解,好在哪里?她翻了一下之前的账目,这两姐弟辛苦一月只能攒下几百文,他们店里庖屋做汤饼的厨子一个月还领八百文呢。
难怪秦娘子钱匣子里的钱少了会骂得那样难听。
她实在没忍住,“这利息怎的如此之高?”比他们一整月收的房钱还多,能剩下几十文都是酒水吃食挣下的。
嗐。秦娘子叹气。
“不怕娘子笑话,我本是身无分文,能修起这店也全靠借来了钱,这每月十五的利息也是我该还的。”
原来是自有资金为零全靠融资的项目,超高杠杆,所以顶多只能算投资回报率太低。
那得控成本呀,池岁安忍不住提醒一句,“按现在的情形,可以不用请账房了吧。”每月一贯钱呢!
秦娘子听到这话却苦笑一声,“我又如何不想呢。只是债主每月都会派人来查账。原是约定的店里入不敷出便需立时还钱,还不上,便要收走铺子。”
哟,还有对赌协议!可账房先生是她自己请的,这还不好处理吗?
秦娘子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债主经手的店铺不说一百也有八十,什么店铺每月大致能有多少收入是一清二楚。就这还每月派人在店里耍上一日,这个月能赚多少钱他心里也都清清楚楚了。”
没想到啊,池岁安是真没想到,这里搞金融的风控管理意识这么强。
“这举债的利息如此高,就没想过换个利息低一些的?”
秦娘子一笑,“娘子或是不知,如今月息十五可算不得极高。”
池岁安细想了一下,这个旅店虽然规模不大,远离官道和村落,但往来住客并不算很少,就这姐弟二人经营,却无人找茬,甚至它还卖酒,她的债主必然有权有势。何况这姐弟二人应该还有没在账本上的进项,债主也不是以极高利息借给一无所有的她,怎么想都犯不着去得罪债主。
送走秦大娘子后池岁安长出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今天的房钱省了。
这件事倒是给她提了个醒。她还剩下一千九百六十二文,按照一天花费四十文来算只能再住四十九天,要是四十九天后她还没能回家怎么办?
黑户无法置产,想跟秦娘子一样去借高利贷都没人会借给她,只能去打黑工了。要说打黑工秦娘子不失为一个好雇主,急着找账房且不识字,能够让她有足够的时间摸索繁体字怎么写。
可这里离襄阳城太近了。
她知晓了谭荀二人那么多秘密,他们不会放过她的。即便官府的人不追捕她,他们私下的动作肯定不会少。若不是见过她且还活着的人太少,恐怕现今她已经暴露了。
被荀慎抓到或许还能活命,要是被谭敏修抓到估计神仙都救不了她。池岁安记起那位谭公的阴毒目光就忍不住一激灵。
此地不宜久留。
※
“姓池的,姓池的!”
池岁安睡得迷迷糊糊,听到邓弃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一睁眼,天都没亮,这老邪祟看来是真不用睡觉。
“什么事?”
“外面有东西,出去看看。”
不是吧!池岁安瞌睡一下跑光了,由于过度紧张甚至觉得自己的血一瞬往头顶冲去。
她支起耳朵听了听门外好像没什么动静,“不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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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的吧?”
“不是。”
“不是来找我的看什么看,我还没活够呢!”
说得轻松!它倒是不死不灭了,她可是肉体凡胎!
邓弃仿佛早就知到她会是这态度,不慌不忙道:“你若不想回去,自然可以倒头继续睡。”
“在哪儿?我去看看。”池岁安提溜着核桃挂件轻手轻脚地关好门。
院里黑漆漆的,大堂里油灯如豆火,火光都越不过门槛。
所幸她有挂件的红光能照亮脚下,“我们往哪儿去?”
话刚说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嗖地从她前面不远处窜了过去,速度快到只能看见一团黑乎乎的影子。
“去河边!”
池岁安抬脚就要追,迈出一步后却又顿住。旅店院门外的灯笼散发着大堂同款微弱火光,河边的方向乌漆麻黑……这大晚上的河边也太恐怖了点。
“还不快跟上!有我在此,妖邪焉敢来犯?”
这老邪祟吹牛的毛病还是没改!
她可没忘在谭宅里它拿戾生毫无办法,万一这回这个东西根本不把它放在眼里,那她不是等于直接去送死。
“那可是离开此方天地的重要线索!”
离开两个字成了吊在池岁安眼前的胡萝卜了,她只能咬牙选择再信它一回。
今夜又是一个无月之夜。
南河沉默地从池岁安面前流过,耳边仅有水流偶尔拍击河岸的声音。
时入十月,湿意在夜里逐渐蔓延。
池岁安蹑手蹑脚地在河边来回踱步,“什么也没有啊?”反正以她的眼光来看是什么都没有。
邓弃不语,那东西的气息已经被河水带走。
咦?那是什么东西。池岁安蹲下拨开脚下的杂草,是一枚铜钱,元平通宝。谁这么不小心把铜钱掉在河边了,一文钱可不是小钱。
“娘子你……”
耳边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池岁安一瞬间炸毛,她还沉浸在一文钱能买些什么东西的思绪里呢。
一阵惊声尖叫在空旷河边响起,“啊!”
来人赶紧捂住她的嘴,“娘子别叫,娘子别叫,我是二郎。”
这熟悉的公鸭嗓终于让池岁安松了口气,心里大骂邓弃这个狗贼,有人来了都不提醒她。
她赶紧拍开二郎的手,“二郎,这么晚了你跑出来干什么!吓死我了!”也不提个灯笼,这乌漆麻黑的都能看见,视力也太好了。
池岁安在红光里看见二郎挠挠后脑勺,“我是看见你出门半天都没回来,担心你出事所以来找你的。”
池岁安吐出一口浊气,“没事了,我就是睡不着出来逛逛,回去吧。”
“哦。”二郎刚想转身,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举目朝远处望去,“咦,有人。”
池岁安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远远的官道上,一队手执火把的人披霜冒露马不停蹄地往襄阳方向去。
她不觉得夤夜赶路之人有什么稀奇的,二郎却显见地兴奋起来,“是兴圣宫的人!”
兴圣宫?
竟然又听到这个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