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联邦发生了几件大事，闹得人心惶惶，十九楼的任务派发都因为这些事停止，这群没事干的佣兵围成一圈唠嗑。
炼金兴致缺缺坐在角落，听旁边这群人哔哔。
“听说一区的那个永生什么东西，前几天的子公司被炸了，啧啧啧，几十层高的大楼一夜之间变成废墟，据说有好多五区的人都偷偷跑过去捡营养液。”
“诶，那你说我们要不要过去凑凑热闹，这可是在咱们十九楼的地盘上出了这么大事，傅老大没动气？”
“动什么气？傅老大差点笑得喘不过来气，你是没见到傅老大。”坐在炼金旁边的女孩把脑袋凑到人群中，悄声说道：“那家伙，脸色红润的，不知道以为傅老大有了第二春了呢。”
炼金听到这些对话，眼神放空盯着天花板，心想这才哪到哪，那个劳什子实验室惹毛了老大，就算是掀层皮下来，那都算老大心软。
终端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炼金用脑机接管，发现古莱发来一堆图片，“胖子，帮我挑一下，今晚适合用哪种炸弹放烟花。”
炼金：“……”他差点没被古莱这句话气死。
“都说了我不是胖子！我只是最近吃的有点多！”炼金发过去一堆辩解的话，直接被古莱无视，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选了那个爆炸威力最强的微型炸弹。
古莱收到回答，立马关了终端，从郁青的武器库挑了一箱微型炸弹提了出去。
“老大，你俩咋样了？”
郁青正在给饮月检查核心的运转情况，从九区回来之后的这段时间，饮月一直待在家里升级系统。
虽然古莱不知道他一个有着最尖端的核心，还要去跟个初级机器人一样升级系统，但据说这样能够让他快速恢复记忆板块。
古莱就磨着郁青搬来了家里，跟她一块检测饮月的升级进度。
今天早上饮月的系统正式升级完成，他自述松动的记忆板块有一些部分可以读取，但需要钥匙。
所以郁青和饮月一直从早上研究钥匙到现在，古莱拎着箱子坐在郁青身边，看着复杂的数据从屏幕上飞快闪过，不禁感叹。
“要是东恩在这里就好了，那小子可是联邦通缉榜上的唯一一个黑客。”
郁青瞥了她一眼：“你现在出局还来得及。”
“NONONO！”古莱晃了晃食指，金色猫眼闪着亮光，“我可是自愿跳进来的，老大你可不要赶我走哇。”
这件事还要从郁青离开安全屋回到三区之后讲，在知道双胞胎之一的姐姐就在一区，碍于永生实验室背后的资本和权势，郁青把这件事完完整整地告知了傅席。
金牙和三爷是傅席年轻时过了命的交情，故人死后留下的一双儿女遭遇了这样的事情，老东西怎么可能坐得稳。
但郁青没想到，她和傅席商量的过程被古莱听到了，当天夜里塞纳生物就遭到了不明袭击，议会下令彻查，也没能查出什么结果。
第二天古莱去到家里的时候，郁青才知道昨晚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是眼前这位的杰作。
“所以我说，你退出还来得及。”
饮月被机械臂支撑着半浮在空中，几支银色的管子圈住他的四肢，后颈有一根粗壮的输液管连接他的身体，事无巨细的检测着他的身体机能。
“古博士，我认为郁青的建议对你来说是最优解，永生实验室在我的资料库里被列入了高危存在，他们所研究的实验在人类世界是禁止的，但他们依旧可以进行，我的算法告诉我你们对上他们，只有25%的胜算。”
听到这个胜算的概率，古莱幽幽说：“饮月，你话有点多了。”
饮月：“抱歉，我的心脏跳动的频率比平常的速度快了60%，所以我不得不转移注意力。”
“啊，又好了。”饮月微微惊讶，水绿色的眼睛像是在微笑。
郁青不动声色挪开手，嘴里吹着口哨，手上动作慢悠悠地调试一些数据，“你的核心已经稳定了，不过密钥不在你的心脏里面。你真的不知道你的钥匙是什么吗？”
最后的问句让古莱也很好奇，虽然这个人工智能从外表来看很像一个人类，但他有时候的动作和说话的姿态确实像一个被程序摆弄的人机。
饮月坦诚摇头：“抱歉，我现有的记忆没有关于钥匙的线索。”
郁青“啧”了声，好不容易能有一些线索，现在却因为一个钥匙中断前进的脚步，“你先下来吧，古莱，把那箱炸弹扔远点。”
晚上还有行动，郁青出了实验室，径直进了斜对角的浴室冲了个战斗澡。
她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时，发现古莱和饮月正对着坐在沙发的斜角，小福正在撅着圆滚滚的身材哼哧哼哧擦着地板。
窗外的斜阳照了进来，屋子里的二人二机“温馨”地相处一室，看起来很和谐，实际上却是明争暗斗。
“老大，我今晚想和你一起睡。”
郁青正擦着头发，明明旁边就是吹风机，她却懒得动一下去拿，听到古莱的撒娇声也只是抬了下眼皮，然后无情拒绝了这个提议。
紧接着饮月开始发动攻击，他从沙发上起来，拿到吹风机来到郁青身后，在打开之前小声询问：“我可以帮你吹头发吗？”
郁青手上动作一滞，半干的发尾落在脖颈，带来几丝凉意，她把手上的速干毛巾搭在脑袋上，目光巡视一圈。
“你俩怎么回事？水里漏电给你俩脑子电麻了。”
古莱噘着嘴，瘫倒冲着饮月喊：“人工智障！都怪你，老大都不让我跟她一起睡了。”
饮月莫名其妙被骂了一句，拿着吹风机站在那里茫然地看着郁青，“抱歉，是我的问题。”
郁青：……
她有些头疼，转过身不去看饮月那一脸窝囊样。
窸窣的穿衣声从耳边传过来，古莱一骨碌爬起来，“老大，你要去哪？”
“我去一趟二区，你们在家里等我回来。”
郁青看了眼终端，自从黑塔续费之后她就再也没去过二区，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距离任务行动还有六个小时，她突然想去黑塔看看。
“哦——”古莱识相地瘫了回去，举起机械爪子挥了挥，“老大再见，老大拜拜，记得早点回来鸭~”
脑袋上被人从后面敲了下，郁青对饮月点下头，打开大门离开。
古莱的后脑勺似乎长了眼睛，她语气沉重地警告这个人工智能，“我跟你说，老大心里有人，而且那个人这辈子都不可能从老大的世界里消失，我虽然不反对人机恋，但是你还是趁早歇了这个心思。”
半晌，饮月的声音才从那边飘了过来：“抱歉，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
“尊贵的SVIP会员，欢迎回到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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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斯人已逝，请节哀。”刻板的机械女声欢快出声，不出意外这一次郁青也没有回应她的招呼。
黑塔是一座装满了灵魂的塔，所有人在死亡之后都会入住这里。
不出意料的是，这里也严格按照等级划分，没有钱的人只能躺在一到三十层，从三十层往上数越高，收费就越大。
郁青乘坐电梯来到66层，这里躺着的人寥寥无几，她穿着作战靴，坚硬的鞋底踩在光滑的黑石上，在幽长的走廊中磕出了一阵阵的回响。
终于，郁青的脚步慢了下来，她停在两个黑色的坟墓前，冰冷的墓碑上刻着主人的名字，属于照片那个位置的地方却是空的。
郁青不是一个善言辞的人，她很大一部分时间都在任务中度过，队伍里的几个伙伴却都是话筒子，几张嘴在一块说话的时候比八百只鸭子都要吵。
她每次来这里都不知道说些什么，躺在这里的两个人，一个是她的父亲，一个是她曾经的爱人。
父亲这个词对于郁青来说有些陌生，毕竟从出生后她的生活里就没有这个人，直到十年前，那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告诉郁青他是自己的父亲。
然而郁青想要去找郁南禾考证，她却早就失踪了。
父亲带来了人工智能出逃的消息，却在几个小时后死在了郁青的出租屋里。
那时候的联邦很混乱，没人去管一个身份显赫的人是怎么死的，郁青不知道父亲是谁，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当年她刚进到十九楼，挣了第一笔的佣金，就这么全部砸进黑塔，为只见过一面的父亲买了一块小小的墓地。
郁青天真地以为，黑塔里面会只有父亲一个亲人。
然而五年后，她又亲手埋葬了陪伴自己两年的爱人。
睡在墓碑下面的爱人同样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他在世的时候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坐在小小的宿舍里，望着窗外的坏天气。
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着外出的郁青回来。
郁青做过很多危险的任务，绝大部分都是带着一身血和伤回去，他也只是安静地提出药箱，处理好所有，熟练地用治疗仪消除掉那些伤疤。
“……我有一些母亲的线索，但现在它断了。”郁青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顿了顿，她俯视看向墓碑。
从她这个视角其实是看不到整座墓碑的样子。
从买下来到装进去，她也从未看清过墓碑真正的样子。
衣物摩挲的细小声音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响起，郁青蹲了下来，目光平视着墓碑上的字迹。
她似乎思考了很久，才从腕间的手环下面取出来一枚芯片，将它放置在父亲的墓碑上。
“滴”的一声，芯片被扫描成功，一张非常具有生活气息的照片出现在了那个位置。
是一张从新闻上裁剪下来的照片。
郁青是从荣风给的那堆资料里找到的照片，她没想到十年后，会再一次见到父亲的脸。
“我要走了，下一次再来看你们。”
郁青伸手在照片上摸了摸，冷冰冰的脸上在此刻轻轻勾起一个笑，转瞬即逝，如同雨水落入江海。
脚步声由近到远，电子扫描声远远响起，刻板的电子女声再次出现。
郁青父亲旁边的那块小小四方碑上，用流光的银漆刻着几个字。
——亡夫饮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