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宜带着轿辇在后面不远处跟着,她家娘娘在前面不停地抹泪。她的心沉到了谷底,贵妃侍寝不成被赶了出来,这等笑话凤栖宫不知要被嘲笑多久。
翠竹园的夜风很快把身体里的躁动吹散,奚汐一路走一路哭,哭的是怎么也逃不开的剧本。一个当皇帝的,竟然给别人下药,他对高贵妃是疯成了什么样!这疯子最后能因爱成恨,那样对待曾经深爱的贵妃看来是一点不奇怪。
看到前面有架秋千,她走过去坐下后,然后狠狠掐了几下自己的贱嘴。
高贵妃你这个毒妇,每回闯完祸就留老娘来受罪!什么‘你的脸让我恶心’这种杀头的话她都敢对皇帝说,老娘这十根手指还没好全啊!狗皇帝龌蹉的行为是配得上恶心,但你忍住会死吗,你忍不住老娘就会死!
“呜……救命……”
她好像琢磨出了些‘门道’,在沈嫣然提出退婚时,她说君无戏言不可收回之类的台词,那些话也是她自己想说的,所以她那时也分辨不清究竟哪些是她自己的话,哪些是被剧本安排的台词。而当她与台词‘心口不一’时,提线木偶被生拉硬扯的感觉就会充斥在她每一个细胞,提醒着她该按剧本来。那是种憋着不让吐、吐了更恶心的感觉,这回连她的身体也受不住,面对明吟渊吐了出来。
怎么办?等等……她想想,上回被夹手指,是因为她在湖边当着所有宫人的面‘公开’下皇帝的面子,这回她和狗皇帝单独关在御书房,没人听见……只要狗皇帝别告她的状,太后就不会知道!
奚汐一声叹气,郁闷得要命。狗皇帝给她下了药,她竟然还不分好赖地埋怨人家高贵妃给她报仇的嘴。
她是一个来自人民当家做主人人平等社会享有完全公民权利和自由的一等公民啊!竟然还不如一个从出生就接受男尊女卑君权神授封建糟粕教育的高贵妃有胆!她对不起社会主义对不起祖国二十多年来对她不准做奴隶的尊尊教诲……
可是她真的很怂,很怕死啊!不仅怕死,还怕痛怕苦!谁也没有资格笑话她!她好端端在二十一世纪享受着安宁、平等、有尊严的日子,像她这样的女孩千千万万,从小顶多被衣架抽几下,再多也就是数据线,谁不比这里的公主还过得好!谁会受得了动不动就双手血肉模糊,钻进湖底和水鬼同游……
啊,好想死啊,不,不想死……
哎,沈嫣然,我的神仙姐姐,你赶紧逆袭吧,缩短进程加快效率,也让我少受点苦……
兰宜带着近侍在二十米之外死死盯着贵妃,生怕出一个好歹。娘娘不准他们靠近,她从未发过这么大的火,兰宜不敢造次,只能远远看着她。但看她那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对劲啊。
饿得半死,还被下了药,秋千上的人已然神志不清,脑子里一通浆糊乱搅,不知在自己想什么。最后想到了狗皇帝给她下的药,说起这药,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邪乎。她从御书房出来,准确地说,她远离了明吟渊以后,虽然还有些心慌气急,但再没别的了。奇了怪了,那种药不是只要是男人就行吗,还能挑嘴的吗?
诶?那边有个男人,要不试试?
奚汐愣愣地站起来,像被什么力量架着,鬼使神差地走向那道人影。
“娘娘……”兰宜想带着侍从想要跟上去,可想到娘娘刚才呵斥他们的怒容又停了下来。隐约瞥见那道人影是名男子,还不是内官的服饰,兰宜惊掉了半打魂儿,立刻对一众侍从低声道:“退远点,再远一点,去那边!”观音菩萨,可别是她想的那样!
“贵妃……”兰宜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正是六神无主时,一把明晃晃的刀横在了她颈间,她连头也不敢转,余光扫过那衣摆的麒麟绣纹,眼前一黑就昏厥在地。
男人被山石和竹林遮挡了大半身影,从奚汐的角度看过去也只看到一片男人的衣角,男人大约是看不到她的。
她有没有说过她有一个哥哥,亲的,叫奚泽,长她十岁。七岁时她患病掉光了头发,医生说可能要治疗很久才能长出来,可她想到买来的假发是别人头发做的就吓得哭,哭着闹着就是不愿意戴那顶假发。奚泽问她怕不怕他的头发,她当然不怕,为此他把头发留了两年,就为给她做一顶假发。
那时,长发的奚泽也爱把前面的头发梳起一半,像这样束在脑后。英俊古风少年郎的模样,每天都要女生凑到家里来看他。
奚汐站在他跟前,泪水糊满了脸,这是奚泽啊,是最疼她的奚泽啊!
晋王被她猛然抱住,惊得无以复加。
“奚泽是你吗?呜呜,我好想你啊,奚泽——”她才不管这世界有多离谱,她只想紧紧抱住奚泽,不让他消失。
午夜梦回,她痴恋的那个人身影渐渐消失了,爷爷和奶奶的样子也许久不见了,她梦见最多的就是奚泽。那辆红色敞篷砸下来时,她脑中竟没有痴恋的那个人,只有奚泽,她死了,她亲哥会发疯的……
“奚泽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呜呜……”
奚泽对她的人生从不提要求,可奚泽眼中的失望,她是看得见的。她短短的一生对得起任何人,唯独对不起为她倾尽心血的哥哥。
晋王知道这是大逆不道,可这双手怎么也抬不起来推开她,他推不开他的心上人:“贵妃……”
“奚泽,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我不是……”奚汐揪住他胸前,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因为太激动太使劲儿,把他的整片衣襟撕了下来:“呜呜……我好想你。”
晋王终是忍不住将她搂住,他知道她被迫做了这个贵妃,可那时她不给他只字片语,他原以为她会渐渐淡忘了他,不承想她依然和自己一样,从未变过心:“溪溪,溪溪……”
奚汐是觉得声音不太对,但她哭得太大声,听岔了也有可能,总之不管,她还想对他说:“不要怪我,我知道错了,奚泽你不要怪我好不好……呜呜……”
晋王被这哭声哭得失了心神,用力拥紧了怀中的女子,不断亲吻她的头发:“我不会怪你,不会的……”
“高若溪,明煕赜!你们疯了!”
※
沈嫣然预先设想了很多可能,万万没想到她赶来看到的是这种场面,赶紧冲上去拉开两人:“还不放手!”
晋王吓得放开了人,可他刚一推开又被对方的双手抓了回去,敞开的衣襟撕得更大了。任凭谁看到他们二人这衣冠散乱的模样,都不会相信他们是清白的。
“我不放!我不放!”她就是疯了,谁也别想夺走她哥。
“放手!你给我放手!”沈嫣然好不容易拉开她的一只手,她的另一只手又马上缠上晋王,气得她大叫:“晋王,你就这么由着她闹?”
“本王……”晋王的心魂早被她的拥抱和哭声击碎了。
沈嫣然怒吼:“明煕赜,你想她和平康侯明日就下狱吗!”
明煕赜这才惊醒过来,拉开她的手迅速退后几步。
哭傻了的奚汐却不干,追上去被裙角绊倒,扑在地上抱住他的腿继续哭:“奚泽你别走,别走啊——”
这下连明煕赜也傻了,贵妃对他竟如此痴情?
沈嫣然的脸皮在抽,她手下的人到底下的什么药,这么厉害。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魏忠的叫喊声传来,沈嫣然和晋王转过头,如坠冰窟,两人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明吟渊并未多看两人一眼,连抱着别的男人大腿哭嚎的贵妃也没看,眼里的刀刃扫过四周后,启开唇:“去把周围有眼睛的都清了。”
魏忠使了个眼色,一众御龙卫立刻散开来。
躲在竹林丛中的胭脂顾不得周身扎得有多疼,捂住嘴拼命挤进了一丛荆棘中藏好。奚汐离宫后,她一直心神不宁,处理完凤栖宫的杂事后便想去长明宫外等着,谁成想在这儿遇到了名利场。
沈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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踉跄跪倒,她还是来晚了:“陛下,臣女……”天子杀气腾腾,尽管畏惧,她还是豁出去了,挣起身来拽住了皇帝的衣摆,“贵妃她是无辜的,陛下明鉴!今日之事定有蹊跷,请陛下查清之后再论罪!”
明吟渊不禁一愣,从未想过她会为贵妃求情。心中带着疑惑越过她,上前去将那已哭到昏厥的女子抱了起来,回头看了她一眼:“想好说辞,朕给你机会解释。”
沈嫣然哆嗦了一下,张着嘴说不出一个字。上一世如此,这一次还是晚了吗……
明煕赜跪在地上,唯有一句:“臣罪该万死。”
明吟渊冷笑:“皇兄多虑了,人死一回足矣。”
“陛下!”明煕赜挣起身来,望着他怀中那仍在抽搐的女子:“或许是哪里有不对,溪溪她并非这样的人。”
明吟渊瞥了他一眼:“贵妃,毓歆贵妃。”
明煕赜苦笑,这是大昭朝第一个拥有二字封号的贵妃。礼部曾暗示二字封号恐不吉利,多一字像多了一个谥字,可皇帝陛下一意孤行,非要此二字不可。
毓歆,钟灵毓秀,歆心如意,意指得此毓秀之女,心愿志满。
※
她像一株爬山虎紧紧附在明吟渊的胸膛上,羞怯不已,可从未尝过的亲密又让她恋恋不舍。对上他饱含欲.色的眼眸,她羞得直锤小拳头:“人家不来了嘛……”
嗲到要命的娇嗔声,把她恶心地睁开了眼。睡意快速散去后,她望着头顶的牡丹花合拢双手在心中默念几遍色即是空。
做春.梦就算了,还这么露骨,吃错药了吧!
“胭脂……”翌日醒来,贵妃还没身首异处,睡的还是她在凤栖宫的床,只不过一双眼睛肿得像核桃,嗓子也哑得几乎说不出话。
怎么会这样?奚汐按住快要裂开的头,想不通。没错,除了醒来前的春梦,她还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在梦里是哭得很惨,因为她梦见她哥也穿进了书,也到了这个世界。可是梦而已,也能哭成这种熊样?
“梦见?”胭脂看她一脸真诚的模样,实在不像在说谎:“你哥叫什么?总不会叫煕赜吧?”
奚汐睁大核桃眼不断点头:“我说梦话了?叫了他的名字?”
“真叫煕赜?”胭脂感觉不妙了:“两个字怎么写?”
“我的姓,惠泽四方的泽。”
卧槽,胭脂做了个口型,随之叫道:“那你叫哥就好了,干嘛叫名字!”
奚汐觉得她在无理取闹:“这也有问题?”她穿尿不湿学说话的时候是她堂姐带着她玩儿,她堂姐叫奚泽她也叫奚泽啊,这也有错?再说这么大了谁还叫哥,肉不肉麻。
胭脂又问:“你和你哥感情很好?”
奚汐一脸崇拜:“他是我的神。”
胭脂气得:“你现在要变成他的鬼!”
听胭脂气急败坏地描述完她昨晚干的事,奚汐觉得她的确离变鬼不远了。
“那也不能怪我!谁叫他给我下药,我中了春药随便抓个男人……”奚汐越说越小说:“也不是我的错。”
“随便?”胭脂快要心梗了:“你昨夜抓着晋王,一声声叫着他的名字,整个翠竹园全是你的喊叫声。”
奚汐茫然道:“怎么可能,我都不认识他。”
胭脂快步去了屏风外,回来时手里拿了一张宣纸,纸上写了两个笔画很多但不怎么好看的字:“认识吗?”
奚汐盯着那两个字,不懂她想说什么,但还是回答:“煕……这个字,读‘责’?”
胭脂重重点头:“晋王明煕赜,先帝的第五子,生母惠贵太妃,当今天子的五皇兄。”
奚泽,煕赜,同音不同字。
奚汐拍着脑门原地转了几圈,猛地冲上去抓过胭脂手里的宣纸撕个稀烂:“我去泥玛XXX——!”
剧本大神这样玩儿她,她觉得皇帝把她送给太监,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