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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话本先生的剧本围读(二)

作者:繁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达汗国的私生子叫八都。


    张行愿仅凭没道理的直觉,便主观认定对方是个来日要登基的人。


    想想,八都诶,掌管八座都城的人!我泱泱大中华,都城就只有北京一座,这人要掌管八座,该不会是个隐藏的成吉思汗,靠南征北伐吞并列强,最远干到了多瑙河流域。


    思绪漫无边际地散开,法王君一盆冷水泼来,“八都不一样,他视庵答藏为贼,以继位为耻。”


    张行愿咬一口红豆糕,瞥眼去看凶神恶煞的八都君,“懂了,因为他认父作贼,所以不愿认贼作父。”


    法王君指尖够到她下巴,将她别转的脸蛋勾了回来,又一次往她樱粉的唇上轻一抹指。


    她正吃着茶点,无心舔了舔他触碰过的地方,竟有种催人遐想的撩拨之意。


    他的目光太灼人,她便也伸手够到他下颌,将那张会勾人的媚惑脸推到一边去,“要什么直说,不要这样刺激我。”


    他用迷人的亲切温柔地问:“我要什么姑娘都允?”


    “允,前提是你先说完八都君的人物小传。”


    “妥。”


    他随之向她娓娓道来,他是在瘟疫期间捡到八都的。


    那年太悲惨,舍离城一屋子一屋子的死人,都怕被传染,许多人刚刚染疾就被赶到了荒野,许多人还没病死,就被冻死、饿死、渴死了。


    那年八都十二岁,与母亲相依为命,不忍染病的母亲被邻里驱魔似的赶到荒野,命都不要随母亲同去。


    大勇寺在舍离城郊外,离荒野不算远,他阿娘跪在门前恳求佛子大发慈悲,领八都入门作沙弥,可大门始终紧闭,不管她如何声嘶力竭哭天抢地,天收走人命,亦收走悲心。


    从此八都认定,什么沙门释子佛心慈悲,假的!


    情急之下,八都阿娘劝八都投奔达汗国,达汗国国都伊儿台有他的父亲。


    起初八都特别兴奋,不曾想自己的阿爸竟是如此人物。


    等听阿娘讲完,他杀人的心从此有了。


    他阿娘是遭遇□□才怀上他的,那是更久远以前的事了。那时庵答藏以储君身份来舍离城学习佛法,结识如今的权臣莲镶则。他白日入金顶经阁闻法,夜晚进烟花柳巷寻芳。


    他阿娘年方十六,比现在卖茶的八都还要年少一岁,只做些缝缝补补的女工勉强糊口,环采阁的姑娘们亦是她的常客。


    她不过是到环采阁送还补好的锻袍,多挣些跑腿费罢了,硬是被庵答藏当作风尘女掳进了客厢。


    从哭着求饶到以死相逼她一一试过了,庵答藏非要她不可,“你是良家女,不能在环采阁伺候我,那就到我的驾辇上与我共赴极乐罢。”


    他正是血气方刚时,多喝了几杯就急得不行,她被要命的征服欲和胜负欲揪上了储君贵辇,那个粗暴的男蛮一路都没放下帷幔,她哀绝的啼哭和他粗重的喘息从街头飘荡街尾。


    他辱没了八都阿娘的一生,亦辱没了八都的出身。


    八都阿娘临终才不得不放开对庵答藏的仇恨,不然能怎么办呢,总得有人给无依无靠的八都留条活路。


    直到八都答应会去达汗国,八都阿娘才咽了气。


    他当然会去,他要去杀强/奸犯。


    那年皎双十五,刚继位一年。


    舍离城户户人家门牖紧闭,唯有他扛着从奢摩宫偷出的斋食和温病药到荒野布施。


    远远的他就听见了八都的哭嚎,他为八都阿娘做了超度法事,然后将八都领回舍离城。


    他俩独得天怜天眷,在遍地横尸间逃过了死劫。


    皎双便是从那时染上逃宫恶习的,只因他在宫外养了个捡来的阿弟。


    他从未想过要将八都带进宫去,宫内有许多严苛得过分的管制,他不愿用温饱套牢八都的自由。


    后来他发现自己可以养更多的人,便向贵族征款,建造檀那大院,也算是劫富济贫了。


    老百姓对他的赞誉越胜,贵族们对他的毁誉越急。


    他不在乎,他只愿失落的人有岸可上。


    不多久八都也搬去了大院,很有担当地照顾起一院老少。


    在皎双看来,八都一直是个善良温顺的孩子,纵然他时不时就冒出个弑父的念头来。


    每月十日,檀那大院都会收到贵族捐款,八都从中得到自己那份,除了经营茶滩,余下的钱资都用作拜师习武。


    五年过去,他处心积虑地把自己打造成杀人利器,只待时机。


    而这位很有使命的待业杀手,将要成为张行愿戏里最爱她和她最爱的人。


    如此一想,张行愿突然就有点爱无能。


    好在,杀手听法王的,这位大款她还是傍对了。


    张行愿马上狐假虎威借力打力,对身边的法王君说:“让你阿弟过来,我先试试自己说服他,说服不了,就借你的圣威一用。”


    法王君从善如流,对八都招呼:“加一块红豆饼。”


    等八都送来红豆饼,法王君指着张行愿对座说:“聊聊。”


    八都极不情愿地坐了下来,用不加掩饰的埋怨态度看向他没有血缘的法王兄,不友善的眼神里带着有目共睹的鄙视,“又换姑娘了?”


    张行愿按捺住对秘闻的探索欲,将错就错说:“对,他又换了,俊美男子都用情不专、以一抱十、贪得无厌,你别跟他学,要学就学我勇猛精进、锐意创新,我想给你的茶摊出个发财的主意。”


    八都很难不心动,他是需要钱的,需要很多很多钱,他要找顶好的铸剑师打造一把绝世的兵器,他那位法王兄过于仁善,总劝他舍开恶念,可他偏不。


    心心念念就想杀那一人。


    “你能有什么发财的主意?”他半信半疑。


    张行愿用稳操胜券的口吻说:“舍离城最不缺的就是咸茶和甜茶,有些寺院甚至以这茶作布施茶,你卖这个毫无竞争力,你明日歇业一天,我教你煮果茶和花茶,我保证,不出三日,你这茶摊定被围得水泄不通。”


    八都皱了下眉,“用果子和鲜花煮茶?”


    “对,红豆饼和米糕你照卖不误,但可以增加鲜花饼和果味蒸糕。你这茶摊既然做了,就做出个样子来,别这样懒懒散散稀稀拉拉,跟混日子似的。”


    骤然迎来了批评,八都却没有甩出他那招牌式的杀人眼神,反倒变得谦逊起来,“还有别的吗?”


    张行愿继续,“你与富人为邻,应当想方设法将他们的钱变成自己的钱,应当做大做强,将茶摊变茶馆,联合檀那大院这些大院子女,齐心协力闯出个名堂来。”


    “我并不想引人注意。”


    “不冲突,你可以做隐形掌柜,退居幕后。”这边只等他退居幕后,那边就上台扮演英雄,特别好!


    八都并不知晓她心里那些盘算,只是一味听劝,发现茶壶空了,便想给她续一壶来,起身时一改初初生人勿近的冷酷态度,好歹问了一句,“还是咸茶吗?”


    她抢过茶壶放回到茶案上,招手示意他坐下,“我已经喝够了,我现在只要你老实坐着听我把话说完。”


    八都被她强势到了,除了阿娘没谁像她这般对他恩威并施,法王兄总是亲和,鲜少对人发号施令。


    坐回去时,他与安静聆听的法王兄对视一眼,那眼神分明在控诉——你的姑娘有点厉害。


    哥俩齐刷刷朝她看去。


    她也得了机会,用职业的眼光打量哥俩。真别说,神韵上是有相似之处的,皎双照顾了八都五年,有些气质和品质早就潜移默化。


    在八都处于放松和信任状态时,即便够不上佛爷的温柔宽怀,却也足够平和直善。


    最重要是,八都对皎双知根知底,演不好川之翎,演好法王君应该问题不大。


    法王君说得对,普天之下,没有比八都更适合的人选了。


    又有私生子这层关系顶着,万一有个万一,这就是道保命符。


    张行愿没想到自己竟能与八都长谈一夜,她事无巨细,什么都想到了,又伶牙俐齿,善使诱因,知道怎么请君入局。


    八都要杀庵答藏,她就鼓励八都演好川之翎,等《空花万行》一举成名,庵答藏分分钟成为戏剧看客,万一他不来,他们可以去达汗国巡演,有的是台下刺杀大君的机会。


    八都听得热血沸腾磨刀霍霍,好像明儿就能杀到贼父了。


    一旁的皎双看她眉飞色舞地教别人如何弑父,实在没办法犯困,可再有不认可之处,也忍住了没打断她。


    他始终相信她的为人,等八都真要干傻事那天,她一定会设法阻止他。


    她就是这样,不惜以恶法斗恶法,往摄政府送人头那夜,他就彻底认识了她。


    天就要亮了,她再三叮嘱八都醒来后到传喜园报到,等他见过了园主太叔,她才授予他煮茶之道。


    “你该收摊了,一定要休息好,会客要以良好的精神面貌。宵禁过了,我正好送你阿兄回宫。”


    她走得干脆,拉着皎双转瞬不见。


    天色暗紫,星星月亮太阳特别和谐地映在天上,谁也不夺谁的风采。


    和他在羌仓后院道别的那晚,也是这个时候,也是这般天色。


    “我想送姑娘回传喜园再回宫。”


    他不愿往前,她只好伸手拉他,朝着奢摩宫的方向拽去,“从今日起,你的每次出行我都相送,送到我无法涉足的地方,我就翘首目送。”


    他又停住,“姑娘何必如此?”


    “这一路太远,从奢摩宫到传喜园,从传喜园回奢摩宫。”她要用陪伴缩短他太长的孤单,勇敢的人应当有嘉奖。


    他领会到她的用心,动容地用双手捧住她的脸,“姑娘何必如此?能抵达的地方就不算太远。就算远,我也不怕,病了也要去。”


    她拽下他的手略带责备说,“你可别有下回,病了就老实养病,再别搞什么夜闯传喜园。”


    “病了更要来,解脱为第一妙药,姑娘是妙药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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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你。”


    他笑,“姑娘就送到这,回去一路已经够长。”


    “再长也长不过你阔别故乡的六年。”她主动握住他的双手,“我要帮你,不是说说而已。并肩之时,我与君以陪伴相伴,背对之时,我与君以守候相伴。”一起孤单就不孤单。


    他说不上话,指尖又一次抚过她温软的唇。


    她不去理会,自顾自说:“我会是你最坚固的盟友,你一个个心愿,我们一点点实现。”


    他只触摸她的唇,这一回力度有明显加重。


    她捉住他的手,“从昨晚到现在,这是第四回了。”


    “嗯,第四回了,这是我与姑娘的暗号。”


    ?


    什么暗号?接吻暗号吗?


    果然。


    环抱一紧,吻就下来,与前夜不同,他在呼吸间无度地挥霍着他的眷恋,又在相拥时无度地索求着她的热情。


    盟友,她说什么便是什么罢。


    他都依她,他只要依偎的刹那。


    唇齿分离时,搂得牢靠的手臂还在她身上缠绕。


    他以额抵额,轻声对她说:“姑娘说我用情不专,我定当引以为戒。”


    张行愿忙称不必,“你是君王,配得佳丽三千,快走,别耽误我送你,等舍离城醒过来,我就送不了了。”


    他只好牵住她的手,迎着暗紫转蓝的天色走去。


    这富人区的街道啊,宽敞得足以在路中间建一排民房。


    这富人区的宅邸啊,让张行愿想起澳门的氹仔区,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填海而建,建筑造型有着斗法似的黑暗讲究和吸运气的风水奇阵,要不怎么说赌徒进去一个就败光一家。


    而这舍离城的权贵驻地也有异曲同工之处,说驻地还是谦虚了,直白说就是贵族领土,一座座宅邸美轮美奂,雕梁画栋,镶金嵌玉,珍贵的佛门七宝,什么琉璃琥珀、砗磲玛瑙等等,仅配用来装饰门前的台阶。


    什么八佾舞于庭,与这有寂派的贵族们相比还是太寒碜了。


    他们心中住佛几分不得而知,但一个个都是自己的王,这是有目共睹的。


    这一个个相邻而居,形成一个牢靠而稳固的利益集团。


    奢摩宫建在奢摩山上,以卧佛之势观想烦恼和菩提,以孤绝之势迎向光明与黑暗。


    横穿富人区,是回奢摩宫最近之路,而绕开富人区是最安全的,但要走许多冤枉路,那路径太长太偏,当中还有一片望不到头的密林。


    荒唐一夜的贵族们刚刚歇下,这是横渡虎口的最佳时机。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奢摩山下,山下有个波光粼粼的白杨湖。


    她忽而想起那夜,他曾带她来过这里。


    他就在这白杨林里完成衣茉的超度法事。


    “原来那晚就在这。”她直呼惊奇。


    他温声说:“那晚我带姑娘绕了远路,走的都是羊肠小道,从园林后方到这,正好遇上这片遮眼的白杨,正当姑娘心系生死,无心林外之物,就更难发现了。这是法王的园林,即便是摄政都不得进入。”


    “好。”她一路走得用心,早就把路线记下,“你快回去,我该走了。”


    他拉着她往白杨林深处迈了几步,四周幽静得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呼吸,连晨风都放轻了拂动的声音,天迟迟不肯放白,似要为他们作最后的掩护。


    他坚决不肯放手,“我心中一直有个疑虑,姑娘不说个清楚我绝不回去。”


    “你说。”


    “姑娘从不过问衣茉之事,是不在意?还是太在意?”


    她没怎么迟疑就坦白了,“我不愿探听故人不为人知的过去,我和衣茉相识不久,算不上知心密友,她肯定不想让我知道。”


    “可我不交代个清楚,在姑娘这就总有个不清不楚的罪名。”


    张行愿抗议,“我哪有给你安什么罪名。”


    他犹如一泓温泉,即便反驳也是柔和的,“姑娘给我安的罪名还少?贪得无厌,这罪我自甘认下,其余的留待姑娘来日悔过。”


    她咬咬牙瞪他,“你想说什么就说,怎么来揪我的错。”


    他是当事人,愿意开放权限让她知道,她就不怕知道。她正缺素材,所有密事都是好梗。


    他似乎有些累了,坐到树荫下,不等她到他身旁,他直接把人请到了他盘起的膝窝上,腻得像个情郎,无半点君王庄重。


    而她对他万般纵容,就是想宠他,没什么大不了,她顺势靠上去歇着,只听他说:“衣茉不愿再监视我,这无异于背叛摄政,所以招来杀身之祸。”


    张行愿敲重点,“摄政权势滔天,摄政的人向你倒戈绝非易事,衣茉对你动真情了?”


    他没有回避,坦荡荡应“是”。


    衣茉和他,不是她错认的那种关系,这事不能依她。


    用情不专是邪/淫大罪,她不能随随便便就扣他身上。


    诽谤是口业,会有因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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