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吃饱了吗?”薄以洲系上安全带,发动M3。
夏馥哪里顾得上吃饭,脑子转的飞起,又要挑起和郑蓓蕾的话题,又不能让郁琴看出什么破绽。
“走吧。陪我再去吃点儿,我杀了两盘围棋,就到这个时间了,还没吃。”薄以洲方向盘一转:“你爱吃什么?”
夏馥学着薄以洲反问的语气:“这您都不知道?”
薄以洲哄人还是有哄人的态度的:“孜然羊肉对吧?西北菜系。”
夏馥见好就收:“对。”不过她看了看表,已经八点半了,她提议:“从简。”
“哇,这么好哄?一顿饭就可以?”等红灯的功夫,薄以洲含笑瞅了眼夏馥的表情。
“我不需要谁来哄,我掏心掏肺的对薄老师,知无不言,薄老师却把我当外人,没有言无不尽。”夏馥坦率的说明自己的心意,眼神清澈起来:“但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不应该要求他人做什么,我能做的唯有约束好自己的行为,防止再次受伤。”
薄以洲安静的听完夏馥的陈述,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心里莫名一疼。
以往他和朋友的相处中,他愿意开口对方都喜欢竖起耳朵听,还真没谁有胆量敢当着他的面控诉他的不是。
但这次他非但没有生气,还非常理解。
人家小姑娘替他考虑周全,帮他理顺人物关系,最后方案行动交给他拍板决定,他同意了她所有的执行方案,自己的想法却全然不讲,任谁都会觉着付出了却没有获得平等的沟通。
倒也不是他不讲,而是不能讲。
薄以洲的手指下意识的敲了敲方向盘,听着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与他绝交了?
他没继续那个话题:“帮我导个行,想去哪儿就导哪儿。”
夏馥顺从的照做,停下车后,薄以洲抬头一看:“牛肉面?不是要吃西北菜?”
夏馥面无表情:“面食不就是西北特色吗?”
“不是,我请你吃饭你就只想点一碗面?”薄以洲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没骨头一样,眼睛使劲往这家牛肉面招牌上瞅,企图看出它有什么特别。
事实证明,它确实没什么特别,就是非常普通的一家面馆,要让薄以川知道他第一次因私人关系主动请女生吃饭,人家就点了一碗面,他得被笑一个世纪。
“我服了你。”薄以洲挠了挠头。
“是你难伺候。”夏馥看出来,每次薄以洲看似想让她做决定,但其实他本意只是想让她做出符合他心意的决定。
如果不符,那么他是拒绝的。
这话薄以洲可不爱听了,他安全带一解,长腿从M3里跨出来:“走吧,千金难买我乖乖乐意。”
夏馥忍不住吐槽:“谁是你乖乖?”
薄以洲不甘示弱:“哼,想当我乖乖的人排满一长城,唯独你不愿意。”
什么人才要上长城追夫?
夏馥想起了什么,暗暗笑出声:“你倒不必对自己那么狠。”
薄以洲也反应过来,有被自己气到:“算了,我和你计较什么。”
身材高大的薄以洲一进面馆鹤立鸡群的,脑袋就快碰到房顶的感觉。他旁边的女伴身高也让人很有压迫感,夏馥挑了最近的位置坐下,两个人总算显得没那么引人瞩目。
“扫码点餐。”夏馥提醒道。
薄以洲掏出手机,从桌子上扫了码,直接将手机递给夏馥,让她点。
他的长胳膊只是微微弯曲,就递到了夏馥的眼前。见夏馥没有接:“不是这个意思?”
夏馥受宠若惊,就连夏柯都从未如此大大方方将自己的手机给她看。夏馥低下头,同样掏出自己的手机扫了码:“你点你的,我点我的。你最后结账就是了。”
“哦。”薄以洲悻然收回了胳膊。
“你不常出来吃?”夏馥随口问道:“还是去的地方都过于高档,厨师服务的那种?”
薄以洲摇摇头:“不啊。”
他读博以后就开始在大学讲课,师生聚餐,荤素不忌,什么地方都去过。
夏馥感到疑惑:“那你对所有人都这么递手机点餐?”
这话薄以洲没法儿接,目光纯净的望着夏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刹那的冲动。
他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让他感到自然亲切,毫不设防,恍若拥有片刻皈依之地。
但他真能皈依吗?
恐怕不能。
夏馥低下头,不再多言。
今天她这是怎么了?
一听说他要找发小,她的思路就跟上了膛的子弹一样刹不住车?
与其说是帮他的忙,不如说她愿倾尽全部心力搏对方一个认可。
早些时候薄以洲问她,是不是和谁都这个样子。
夏馥能够准确的告知他,不是。但她当时没敢承认。
和薄以洲吃完宵夜快十点,两人一路无话,一出电梯口,夏馥与薄以洲道别直接关上了房间门。
一头扎进了卫生间,花了些时间洗漱,只求让自己尽快忘记今天的种种。
人与人之间,不设防的交集是致命危险的。意味着自己心门失守,由此而生贪嗔痴,生怨生憎。
总归不如一个人来的简单快活。
“主播,今天这么晚还上线啊。”十二点,夏馥一遍一遍的抄考执业医师的笔记。
抄的什么,她不自知,自己的心都是乱的。
“现在看夏夏的笔记我都能知道她是什么心情。”夏馥的一位老粉丝老神在在的在评论区发言。
“如果她用楷体抄,证明她今天的心情非常好,认认真真的学习效率超高。
“如果她用行书抄,证明她今天的心情比较烦躁,只想给大家秀一把字体。
“如果她用草书抄,证明她在练开药方。
“今天是头一次,她居然用瘦金体抄。
“这字狂的,就像是挥之欲出的剑,斩情丝吗?”
不知抄了多久。
夏馥才看到这条刷屏的发言。
她不知疲惫的用力输入专业的知识,仿佛这是她唯一的救赎。
很久很久以前,她在郑骁和郁琴的价值观之下挣扎时,她就知道自己的救赎是学习,是读书。
过了许多年,这依然是她逃离的唯一方式。
薄以洲嫌弃的将满身香料味的衣服扔进洗衣机,破天荒的启用了浴缸,放满水将自己扔进其中。
脑子沉浸水中,热度依然不减。
“薄老师……薄老师……薄老师……”
叫他薄老师的很多人,但没有一个人的声音像这样洗脑……
他将肺部的呼吸全部逼出,直到感觉到肺部的烧灼才肯罢休。
按掉计时器,今天似乎比他历史最好成绩还要好上几秒。
薄以川巨大的关门声惊扰了他的思考。
薄以洲围上一条浴巾就大马金刀的往外走。
两个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身高体量,就连头围和瞳孔色泽都大差不差的人出现在同一时空。
“情况如何?”薄以洲用大提琴一样的声音问。
“哇,你又把我家收拾干净了?”薄以川用相同的声音回复:“作为回报,我当然不能辜负我们的期待——从郁琴的描述中,我基本可以确定当年他们送去福利院的小女孩,就是霍云棣。但霍云棣进入福利院后,又被谁领养了,档案又为什么会不翼而飞,郁琴应该是真的不知道。只看郑骁那边是不是能知道更多的消息。”
其实如果仔细看,兄弟俩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脸型。
薄以洲的脸稍微圆一点,而薄以川的脸没有任何婴儿肥。
必要时候,薄以洲和薄以川的身份会互换。
只有在面对薄家自家人的时候,两个人才可能会同时出现。
听到薄以川的口中说出霍云棣,薄以洲心念一动:“太好了!太好了!看样子,明天我还得去一趟福利院。只是这个院长刚刚上任,能发挥的作用确实相当有限!”
薄以川:“加重筹码?”
“如何加重?”薄以洲问道。
“既然已经知道是霍云棣,我们不妨直接通知霍家?”薄以川沉声道。
“不可。霍老爷子的身体能日跑5公里,但听不得霍云棣,经不起任何刺激。孟姨肯把霍小二当霍云棣养就不错了,提起霍云棣当场犯病。”薄以洲道,“霍家能用的还有谁?总不能是从小活在霍云棣阴影下的霍小二吧。”
“眼下都能确定霍云棣曾经出现在菁市福利院,我们便不能束手束脚了!很多事,唯有直系亲属出面,才能真正的解决问题。”薄以川反驳道。
“时机并不成熟!”薄以洲道,“我们知道霍云棣18年前出现在这里,但18年后的今天怎么样了谁又知道了?我们不能假设她出现在经济发达的菁市,就一定有一个相对安稳的人生。万一她残了,死了,结婚了,生子了,所嫁非人了呢?那对霍家是进行二次伤害。”
“哥,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薄以川问道。“霍云棣归根结底是霍家人,不管她什么样子,只要回去,霍家必定好好待她。何苦非要搭进你一辈子的幸福?这么多年,你悔也悔了,找也找了。真的要为童年的过错赎一辈子罪吗?”
“我知道。”薄以洲道,目色通红,字字艰难:“但我已经下定决心,我要信守诺言,如果找到霍云棣,而她的状况糟糕,我会让她以我妻子的身份重新回归她的圈层。若她有幸健康成长……”薄以洲垂眸,发出一声苦笑:“这种可能,我做梦都不敢奢求!”
薄以洲:破大防。
作者君:摸摸头~日子会越过越好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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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010 藏锋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