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知意[京圈]》 第1章 001 依赖的他 《青梅知意》 作者:艺晨 晋江文学城独家版权作品 2025/6/8 夏日余晖,夏馥拖着行李箱的影子拉的很长。 整整一个学期没回来,火车站附近的公交车站依旧拥挤。 “坐车吗?” “一口价,去哪儿?上车!” “夏馥!”人群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引人瞩目——夏馥的哥哥夏柯顶着一张白皙的鹅蛋脸,笑意盈盈的朝她招手。 仿佛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但当培训医院出的DNA检测报告显示,自己同父母和哥哥都毫无血缘关系时,夏馥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有原地僵化。 如今僵了半年有余,她还是没能消化任何东西。 夏馥握了握行李箱,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身体僵硬的朝夏柯走过去。 仿佛不用尽全身力气眼泪就会掉下来。 可惜,这不是以前掉掉眼泪,夏柯帮帮忙就能解决的问题。 “老妈没和你说我来接你?打你电话也不接,还跑老远。”夏柯非常熟络的责备道,极为顺手的帮夏馥拿过行李,“要不是我想起来查了一下你手机账号位置,现在还在停车场傻等着。” “周围太吵了,我没听到,害你担心了,对不起啊哥。”夏馥自责的低下头,长眼睫毛留下一道阴影。 她和夏柯一样,都是鹅蛋型圆脸,白的透亮,圆溜溜的眼睛又黑又亮。 皮肤又软又薄,像剥了皮的荔枝。 身高175cm,骨肉匀称又珠圆玉润,肩宽头小,脖子纤细修长,肩膀微溜,颇有古典美。 最近不知怎么的,瘦了六七斤,突然亭亭玉立起来,在人群中美的出挑。 以前胖一点,猛地看上去比男人还壮。 夏馥轻轻瞥了一眼夏柯推行李的手,经常有人说他俩长得像。 可夏柯分明是暖白皮,而她是冷白皮。 夏柯从小看着夏馥长大,知道她好看,半年多不见更是看的移不开眼,他顺手托起夏馥的下巴,目光灼灼,看的光明正大,不含任何**,只是日常贱不搂搜的兄妹打闹:“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大姑娘了,挺胸抬头才好看。” 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却引得夏馥一阵心悸,闪躲开:“你也老大不小,自重。” 夏柯觉着莫名其妙:“啊呀?大学毕业了不起?” 夏馥一上车就玩手机,也不理夏柯,直到走出拥堵路段,夏柯又重新上了高架:“不回家吗?” 夏柯乜了她一眼:“谢天谢地,你终于开口了!在外面受啥气了?跟哥说,哥给你出气!” 仿佛又回到熟悉的打打闹闹,夏馥的目光望向窗外,努力压抑住心烦意乱:“毕业琐事忙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这是要去哪儿。” “爸妈出去应酬,要带咱俩去蹭饭!”夏柯解释道,“还记的那个壁画家张叔吗?” “就是老爸一和他出去就喝多那个?”夏馥恍然想起来,夏老爹干装修起家,三教九流,什么样的朋友都有,这两年买卖不好做,应酬却只增不减,不少让媳妇担心:“老妈这是要咱们一起去盯梢吧!” “也是为你接风洗尘。”夏柯说道,看着旁边晃悠的大车,心浮气躁的将油门踩深,超车。 他说不出口的是,其实是秦晓托夏老爹的朋友,给夏馥介绍一位金龟婿。 夏柯不由想到秦晓出门前还带着一条商场高价买回来的裙子,叮嘱他务必尽早将夏馥带到餐厅。 他提出了质疑,秦晓还连数落带骂的给他洗脑:“你知道什么,现在相亲市场那么卷,不得先下手为强啊。你妹妹脸皮薄,我想她嫁的好,就得发挥笨鸟先飞精神!你也少给她说什么以事业为重,她好好工作是应该的,强也是应该的,但是她强任她强,丈夫必须更强!” “其实……”夏柯觉着夏馥才22岁,不该一出校门就给她那么大的压力,直接放话:“你嫁不嫁的出去,研究生考不考得上都没关系,大不了哥养你!” 这话在夏馥耳朵里听来又是另外一番理解。夏柯不会也听见了什么风吹草动,医科大的八卦传播的这么快了吗。她的耳朵腾的红起来:“啊?” 从夏馥记事起就很依赖夏柯这个哥哥,街坊四邻都知道夏馥是夏柯的小尾巴,哥哥上学她缠着他买好吃的,哥哥上了班她变着花样要零用钱。 上大学之后,有时候哥哥和朋友们出去玩,她都还会跟着去。 她和朋友出去聚会,回家晚了,夏柯也都会来接她。 身边的朋友都会为此羡慕夏馥,她有一个比男朋友还贴心百倍的哥哥。 夏柯也很宠爱这个妹妹,夏馥是家里智商最高的,也是唯一读了大学,甚至还是对文化成绩要求很高的医科大的临床医学专业。带出去也相当有面子,有夏馥在,他那帮专升本的兄弟就不会被嘲笑是暴发户,继承家业了。 如今两个人突然不是亲兄妹了,夏馥最不知道如何面对的其实是夏柯。 夏柯知道夏馥听见了,他看见夏馥又不自觉的缩着肩膀:“你冷啊?后背挺直了坐着,都要相亲的人了,还小孩儿一样!” 宁泉懵圈三连:“啊?” 直到到了酒店,跟着秦晓进入酒店的化妆间,宁泉的脑子里的乱线条才搭直了。 秦晓满脸兴奋的拿出她精心挑选的暗夜蓝色鱼尾款小礼服。 宁泉想跑,又被抓回来。拒绝无效,只能像个大型洋娃娃,任由人摆布。 没一会儿,镜子里的少女像换了一个人。 本来是不施粉黛出水芙蓉的清丽挂女大,现在直接变成纯欲风千金。 黑亮的眼睛更加炯炯有神,粉嘟嘟的嘴唇欲说还休,一字肩设计露出她漂亮的小锁骨,黑发看似不经意的搭在肩上,一下子多了几分精致。 裙摆不大,刚刚好卡在她白皙笔直又纤细的脚踝。 收腰处更是勾勒出她玲珑的身材,衬的她整个人像夏天的水李子,饱满又清澈。 夏馥忍不住吐槽:“妈,你给我的这哪里是裙子,分明是战袍。” “乱说什么?”秦晓一巴掌拍在宁泉后背:“大姑娘了就要这么穿。” 是了是了,她已经大学毕业了,今年暑假回来,秦晓和夏柯都在不停重复这点。 所以哪怕她不是夏浩舒和秦晓的亲生女儿问题也不大,她已然有自力更生的能力,甚至可以组建自己的家庭。 走一条大学毕业,成家立业的标准化路线。 可明明地球还在转;周围的人都充满善意,不会对她造成任何伤害;装修奢华明丽的酒店里冷风给的足足的,气温极其舒适;甚至连周围包裹着她的空气都如此温柔,夏馥还是有强烈的,被抛弃的感觉。 “好,不就是相亲吗?”夏馥顿时生出某种不管不顾的坦荡:“以后我一天相仨,半年之内,整个菁市有结婚意愿的适龄男同志都将被我一网打尽,到时候就可以择优录取!我们母女联手,总能将菁市婚恋市场这池子水搅浑!” “瞎说!”秦晓给了夏馥一记厉眼:“研究生还是要上,今年没考上,明年还有机会呐!” 宁泉默默给秦女士竖起大拇指,无可奈何道:“怎么可以既要又要也要?” 夏馥心虚的低下头,今年没考上,其实明年她不想继续考了。 现在这么卷,她凭对治病救人的热情能坚持几时?不如多考虑考虑读完研究生当不了医生怎么办? 以前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养父母的付出,秦晓说只要她肯读,就供她到博士后,这次没考上研究生只是意外。 现在她只觉着秦晓和夏浩舒付出太多,她该尽快产出变现回报他们。 秦晓自顾自得意:“谁让我闺女这么聪明优秀,而且不仅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呢?你值得一切最好的!” 身材高大的男人在四楼客房的栏杆后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目光沉静如水。 夏馥母女所在的位置是二楼酒店的空中平台。 眼下周遭无人,她们说的话能毫无阻拦的传到四楼。 他饶有兴趣的听着母女俩的对话,向来面无表情的脸竟若有若无的勾起了一抹笑意,有些违和。 薄以洲帅的很典型,贵的很明显。 宽肩长腿,细腰乍背,一身行头看不出什么牌子,但其精致的做工打眼一瞧就价值不菲。 侧颜平整,只显高挺的鼻梁,锐利的丹凤眼被双边框的金属眼镜挡住,薄唇端正。 站着的时候全身松弛,显得漫不经心,蓦然笑起来的时候,嘴巴一歪,露出藏着的小虎牙,又给人痞里痞气的印象。 然而他习惯将头轻轻低着,像在思考什么。 都说“扬头的妹,低头的汉”不好惹,可见此人并非他表面看起来那样花架子,而是城府极深。 女孩搀着自己的母亲,一步一步从大堂走上旋转楼梯,无意间撞进了男人的眼神。 她长长的假眼睫毛眨了眨,非常意外在这里看到他! 显然,她找不到对他的称呼,但是她还是想和他打个招呼。 怎么说也是地铁站上联手救过人的战友! 去年12月21日,夏馥还清楚的记的那天的日期。 可不等夏馥与他寒暄。 薄以洲便移开了目光,单方面终止了两个人的视线交流。 夏馥原地一尬,也只好别开目光,假装无事发生。 “想什么呢!”夏馥再次被秦女士拉回注意力:“今天要见面的那个人叫薄以川,据说家里是个三代,根红苗正的,自己是个知名画家,随随便便一张画能值八位数呢,自己有画廊,还有其他生意。就是爷爷岁数大了,想找个医护人员当孙媳妇……你张叔叔说了,人挺单纯的,生活里就是写写画画,旅旅游……” 好家伙,一听这家庭条件就不是她能高攀的,但夏馥还是乖巧点头。 秦晓对这次相亲是势在必得。 不然不会亲自攒饭局,还兴师动众的叫造型师来酒店给她改变形象。 夏馥知道万万不能搞砸。 否则整个夏天别想清净。 魔音穿耳一样往耳朵里灌,薄以洲被迫听了一路。 怎么好像在说他的双胞胎弟弟? 画家,孙媳妇,单纯…… 叮一声,三人前后进入直梯。 一室安静。 薄以洲近两米的身高压迫感极强,夏馥和秦晓的呼吸都轻柔了许多。 “几层?”夏馥站在前面,问秦晓。 “8层。”秦晓回答。 夏馥刚要按,却不想被男人抢了先。 夏馥立在电梯正中,男人本来站在夏馥身后,但他身高腿长的,站在哪里都不影响他按层。 她差点摸到他的手。 他该不会认为她故意的吧? 夏馥只能硬着头皮:“谢谢。” 等8层的按钮一灭,夏馥和秦晓率先走出。 他这次倒没有抢拍,只是安静的看着她们走进816雅间。随后,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跟着进入。 夏舒浩和老朋友张希富从圆桌旁的沙发上双双起身。 “以川!”张希富朝他挥挥手,“你怎么又胖回去了!” 秦晓和夏馥内心一凛,目光落在薄以洲身上。 “他没听见我说话吧。”秦晓以口型和眼神表达自己的慌乱。 夏馥倒是十分坦然,安慰拍了拍她的胳膊。 就算听见了,现在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只见她们身后的少年反应数秒,才缓缓开口叫人,目光轻轻扫过在坐的众人:“张叔,夏叔,秦阿姨,大家好,我叫薄以……川。” 被扫视的众人,感觉到了蔑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001 依赖的他 第2章 002 依赖的他 偌大的雅间陷入安静,张希富主动开口:“人到齐了,大家坐。” 十人圆桌六个人坐,座位只多不少,夏浩舒和张希富并排坐在首位,靠在落地窗。 秦晓挑了夏浩舒身边的位置,夏馥跟着秦晓坐。 夏浩舒:“儿子,今儿咱爷俩陪你张伯伯。” “我今儿开车了,下次吧。”夏柯坐在夏馥旁边,隔在夏馥和薄以川中间。 秦晓瞪了夏柯一眼,夏柯不理。 薄以川顺势坐在张希富身边,和夏馥的位置斜对着。 服务员也进来,端上两本菜单:“咱们什么时候点菜?” 张希富示意服务生把菜单递给秦晓和夏馥:“女士们说了算。” “谢谢。”夏馥大大方方接过菜单,飞快的翻了两页,“孜然羊肉,毛血旺。剩下的秦女士来吧。” 秦晓看了夏馥一眼:“自己学医的也不知道节制,夏天羊肉上火,毛血旺太辣。我们要这几个……” “那听老妈的。”夏馥低下眼睛,眼观鼻,鼻观心,保持安静端庄的模样。 夏老爹啧了一声:“你让人家点还是不让人家点,闺女想吃什么点什么。” 张希富笑着附和:“这么多年,秦晓在家还是说一不二啊……” “张哥见笑了,我就是操心的命嘛,比不了嫂子,让你宠成小公主。”秦晓跟着夏老爹走南闯北多年,E人社牛,主动打开话匣子,一边点菜,一边与夏浩舒和张希富聊的有来有往。 薄以洲探寻的望了夏馥一眼,张希富看在眼里:“以川今天来一杯?” “不了,晚上还有事儿。”薄以洲婉拒。 “嘿,你能有什么事儿。不就是画画,听师傅的,微醺出灵感!”张薄两家是世交,张希富更对薄以川有知遇之恩。薄以洲不好再推脱:“听您的……” “这才对嘛,大小伙子成天把自己关家里昼夜颠倒的。以后夏柯和夏馥多带他出去玩儿,见见光什么的。”张希富直奔主题。 秦晓立刻接过话:“现在年轻人都这样,叫取悦自己的时代。我们家夏柯都要三十的人了,一次女朋友都没给我领回家,让我操碎了心。” 张希富:“欸,三十算什么,我这好大徒三十二了,也从来不提结婚……” “其实我倒不担心夏柯,我家也没有王位要继承,非着急抱个孙子什么的。”秦晓话音一转。“我是担心我们家夏馥。” 张希富不以为意,明褒暗贬:“着什么急,夏馥刚刚学业有成,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打算,你也操心太多了。而且,夏老弟虽然没有皇位,但靠装修能进菁汽民营企业TOP10的,岂是什么等闲之辈。” “你可是新闻看得少。我家夏馥从小没经历过什么事儿,把谁都当好人,就怕被人几朵鲜花几顿饭几句软话就忽悠走了。”秦晓一面说一面看薄以川的脸色,见他也是听者有意才继续说:“我现在就是广泛撒网,重点捞鱼。就算以后被嫌多事,也不能在婚嫁大事这个节骨眼放松警惕,这叫最后一哆嗦!” 薄以洲听着打了鸡血一样的秦晓说话,看着一旁陪笑的夏浩舒,和张希富对视了一眼,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结果又被张希富反瞪了。 秦晓和张希富两人聊的热火朝天,其他人I人没有话语权,额,没什么存在感,服务员不知不觉就把菜上齐了。 张希富举杯:“咱们今天这第一杯酒,应该敬缘分,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薄以洲以配合的举起酒杯,第二次开口:“早遇缘分。” 最后二字咬的重重的。目光却毫无焦点,一片死寂。 遭遇缘分? 夏馥一眼就发现他小拇指位置有一道白色的,有些发亮的圈印。 刚开始还以为他受伤了,细一瞧反应过来,那应该是长年戴戒指留下的印子。 小拇指上的戒指,该是尾戒,意味着不婚。 夏馥则端起了一杯果汁,露出一个会意的微笑:“敬缘分。” 薄以川自始至终都没有朝她的方向看过,可见今天这局,本就无关穿什么说什么,单纯是他们一家子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男人嘛,事业为重。之前没遇上对的人,遇上了就快了。”秦晓对薄以川越看越喜欢,目光从夏馥和薄以洲之间来回逡巡,就差把看看我家夏馥怎么样挂在脸上,“也就是现在年轻人社交圈单一,不如夏馥和以川你们两个留个微信,有合适的都相互介绍介绍,大家就当多交个朋友嘛。” 夏柯掏出自己的手机:“咱们不如面对面建个群,7878……” 去吧去吧…… 夏馥不抬头都感觉到了秦晓的杀气,也不知道她哥怎么这么勇,当面打乱秦女士的计划。 * 回家路上,驾驶位的夏柯:“啊呀妈!你别打我头!” 教训完夏柯,秦晓转向夏馥:“闺女,今天这男生怎么样?” “人家不就是被张伯伯拉过来凑局的。”夏柯不怕死的继续插嘴。 夏馥抿了抿嘴:“我倒是主动加了他微信,看看人家愿不愿意加我吧。” 秦晓立刻竖起大拇指:“还得是我闺女懂我意思,见一面儿效果有限,他也不多言不多语,处着看才知道。走到哪算哪,真不合适咱也不强求,你赵阿姨那边还认得更好的呢。好像是个海归博士呢,身高188,会开飞机……” 夏馥:“……对,老妈说的对。对了,我报了一个暑假考研班,包吃住,有老师讲课,在城北。” “城北?开车要一个小时啊。”秦晓事无巨细的打听。 “大学城附近,反正也是封闭的。”夏馥坦然拿出早就想好的理由,这个理由她练过无数次了,秦晓并未起疑。 “好,学习恋爱两不误,妈妈就喜欢你这么上进,再给你打5000块,正好盛夏也要换护肤品了。”5000块还不够秦晓一个包,读京市医科大的时候,夏馥每月生活费也5000左右,可以前从没觉着有任何负担。 “不用,我还有一些。而且在医院实习和做主播有赚钱!”夏馥婉拒。 叮,手机上金币进账的声音响起,秦晓干脆利落:“收好,妈妈可不希望你又学习又做主播那么辛苦。” “妈!你也给我点呗!”夏柯嬉皮笑脸。 “没有,自己赚去!” “爸!你看她。” 夏老爹乐滋滋的看戏:“听你妈的……” 夏馥莞尔:“不得不说,老妈有今天这脾气,老爸负全责。” 一句话惹得一家人哄堂大笑,可她望向窗外的瞬间,眼底浓重的惆怅晕不开丝毫。 其实她在城南根本不为了考研,而是为了考公。 而且学习地点也不在考试机构或者自习室。 她3月份偷偷报名了医院劳务派遣考试,幸运的通过了,她要一边在那家骨科医院打零工,一边兼职考公。 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顺利租到房子,租不到,她只能临时住旅馆。 * 薄以洲今晚住在晚餐所在酒店,靠在四楼的窗户上抽烟,也看见夏家四人驾车返回。 心血来潮的拍了一张夏馥的照片给薄以川发过去。 以川:【打飞的,我明天去见。】 以洲:【让你不来。】 以川:【草,也不知道谁躲酒局,抢我相亲局。】 以洲:【也不知道谁嫌对方乖乖女!话都让你说了?】 以川:【完了完了,可怜美少女今夜抛媚眼给瞎子看!】 以洲:【谁说的,她对我很感兴趣。】 敲下最后几个字时,心里像是有根羽毛被轻轻扫了一下。 去年冬天,因为研究生笔试考试公共交通高峰,他的好兄弟被调往京市地铁战执勤,他则为了企业形象跟去做护行志愿者。 适逢那日,天岭站同时突发聚众闹事,和晕倒事件。 执勤WJ还在处理聚众闹事。 这边又有人意外晕倒,人手不够,薄以洲单枪匹马率先跑去支援。 然后便看见一个小姑娘跪着个一位躺在地的老头做心肺复苏。 小姑娘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羽绒服,饶是如此,胳膊看着也还没他手指头粗。 但就是那么个细胳膊,像小马达一样专业操作。 不远处就是AED心脏除颤仪,有围观的人却多数有心无力,薄以洲穿越人海,将设备给她拿过来,启动。 大冬天的小姑娘一脸汗,从他手里接过仪器后立即熟络的操作,规范的堪比薄以洲曾经的教官。 等救护车赶到的时候,老头其实已经有了轻微的意识。 薄以洲再次帮着抬担架,等再回来的时候小姑娘已经离开。 “同志,这是刚刚救人的那个小姑娘掉的。”一位大妈仰着头提醒他。 薄以洲一垂眸:全透明的文具袋,除了文具,里面还装着身份证和准考证。 原来她也是今天考研笔试的学生。 还帮着一位陌生人做了四十分钟的心脏复苏。 也许这就是她们医学生使命最好的诠释? 等他将文具袋送到时,那个可怜的姑娘失魂落魄在报警,看到她丢失的文具袋的刹那,整个人重新焕发了生机。 她是踩着迟到十三分钟的死线入场的。 也不知道考没考上。 后来薄以洲帮忙调监控,写了新闻通讯,原原本本介绍了整个事件经过,还上了央级媒体。 可他并不知道小姑娘研究生考的怎么样。 反正考的如何都无关他的事儿。 他从床头的桌子上拿起自己的尾戒,重新带上。 只是完全没想到,两个人还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相见。 可能薄以川那边又喝了一轮,薄以洲都洗漱好趟床上了,他才回信:【不,她看上的也是我。】 他们兄弟二人是同卵双胞胎,基本一模一样,加之多年一起生活,生活习性大差不差,就连平时的衣着发型风格也一样。 除非两个人站在一起大家能辨别,否则一个人单独拎出来谁都分不出来谁是谁。 于是,他们将这种优势放大到了极致。哥哥薄以洲心思活络,能压事儿,负责兄弟二人的正经场合;弟弟薄以川玩的花,擅人际,负责兄弟二人的消遣应酬。 这次相亲,就是二人无数次故技重施的杰作…… 薄以洲下意识摇摇头,没再说话,点开了好友申请的红色 1。 头像是一只穿着白大褂的小狸猫。 他倒是记得今天面对面建群有一个头像是这个。 但他并不打算同意,也不打算拒绝,想就这么待着。 一会儿他直接与张希富说明今日情况就好,可以什么借口呢? 薄以洲灵光一闪,或以他不想要强势的丈母娘为由? 这时候,薄以川又发来一条消息,推荐了一个名片,并留言:【哥,有人看房,明天帮我辛苦一趟。】 薄以洲仔细对比了几个页面的头像,脑海里缓缓升起一个巨大的问号。 怎么会,前脚刚相亲,后脚就成为租客? 但当他将与夏馥和夏柯三人群的群成员截图放到与薄以川的对话框里时,他蓦然反悔。 反正明天也会再见,他可以当面问明白怎么回事。 对于这个姑娘,他倒是不愿意以不好的心思去猜测。 第3章 003 依赖的他 薄以川在菁市城北有一栋楼,算是名副其实的楼王。 平时,他会挑出来一些空置的户型供附近大学城的学生寒暑假期做自习室用,单人单间,网上直接挂房源,价格便宜。 虽说这样他赚不到什么,有时候还亏物业费和水电费,还搭上不少时间。 但千金难买他愿意。 然而,这两天薄以洲已经烦不胜烦。 他不像薄以川是个自由画家,有自己的时间,还在这附近住。他可是有自己的研究项目要追,论文报告要写,还有新创环保科技公司无数的细节要跟,可怜巴巴的住酒店,每天两个小时车程往返。 要不是因为这次客户的要求太难搞,薄以洲又必须要坚持自己的原则,他绝不会用薄以川这把软刀子去磨。 薄以洲洗了把脸,提着行李箱从酒店出发,说服自己:“最后一天,回京城。” * 秦晓开车亲自送夏馥到考研机构门前,帮她把行李箱搬下来,还想跟着她上楼看看居住环境。 夏馥一把按住行李箱:“妈,我大学四年都习惯了,倒是你,再不去医美就错过预约时间了!” 秦晓看看时间,确实因为打车耽搁了。这才作罢,将一大包零食挂在夏馥手上:“那你上去吧,收拾好了给我拍照片哈!和室友好好相处!” 夏馥佯装拖着行李箱往上走,实则耳朵放哨,直到听着秦女士启动车子,渐渐驶离,她才终于松了口气,盯着考研机构前台的人莫名其妙的目光,灰溜溜的退出来。 这两天她把阳奉阴违发挥到了极致,简直是超神。可能是她平时太乖了,秦女士都不相信在她的火眼金睛下,夏馥还学会了说谎。 该联系的相亲对象她连微信都没有加,却告知秦晓对方谈吐还不错。 眼前这个封闭式考研机构和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她还能挺直腰杆,推着行李箱走进去再若无其事的返回。 夏馥调出导航,大踏步的走了两条街,才找到她要租的小区。 菁市本就是一个人少楼多的城市,星海城旁边就是菁大,但它的正门开在一个背街小巷。 夏馥这次自作主张,把秦女士骗苦了,一直做贼心虚,只觉这条小路阴凉阴凉的,一阵阵冒鸡皮疙瘩。 好不容易进了小区,就听见不远处尖锐的狗吠,还有小孩子的哭声。 回音阵阵,又哭又叫声音放大,更恐怖了。 尤其是一股浓烟传来,夏馥克制住恐惧,把行李箱推到不碍事儿的地方,决定去看看。 居民楼着火了!二层的位置有个孩子,没有大人,落地窗设计,落地窗内有护栏。 火势逐渐向孩子逼近。 一个非常灵活的男人顺着雨水管爬上了四楼。 他的狗朝着他的方向有节奏的犬吠,企图吸引更多的人。 但星海城距离主干道很深,入住率不高,多是上班族。 听见这边犬吠,周围遛弯的老头老太太更是避之不及。 以至于,夏馥成为她唯一吸引过来人。 “我的老天爷啊!我的孙子!”一个老太太提溜着满满的购物袋返回,正好看见家中大火。 夏馥知道那个男人在找什么——灭火器。 他马上就能将玻璃从外面抠破,但怕火蹿出来会伤到小孩子。 夏馥丢掉随身的帆布包,从楼道里取了灭火器,一手拎着灭火器,一手扒着防护网往上蹿。 除了能踩在给空调预留的设备平台上,男人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他已经像壁虎一样伏在墙壁上,两只手在破玻璃。 夏馥只能踩着一楼的防护网,一手扒在空调的设备平台上,一手将灭火器给他递上去:“给!” 薄以洲低头,看见一张白皙如玉又充满倔强的小脸。 他没有迟疑,先是捞起灭火器,打开保险栓,做好准备,再破开了窗户,紧接着对着小孩周围灭火,安全后一把抄出了小孩儿。 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但火还在烧,薄以洲和孩子距地面有三米,他自己无所谓,有孩子却不敢跳。 此时也不是绝对的安全。 夏馥仗着腿瘦一条腿勾进了一楼的防护网,将两只手解放出来,接过薄以洲手中的孩子。 薄以洲轻松跳下三米跳台,夏馥再把孩子递给薄以洲,二人以接力的方式,带着孩子安全落地。 救火车开着鸣笛飞驰而来,专业设备和人员飞速的将房间里的火扑灭…… 老人抱到了自己的孩子喜极而泣。 薄以洲193cm的身高极少仰视谁,此刻他严肃的看着夏馥:“跳下来,我接着你。” 夏馥咽了口吐沫,两米多,她一只手还在设备平台上,向下走毫无借力点,除非像薄以洲一样跳:“我体重一百二。” “跳!”薄以洲命令道。 总不至于这点小事还麻烦消防员叔叔。 夏馥想,自己也175的大个子呢,心一横,眼一闭,就往下跳。 男人为她张开双臂,夏馥跳下来,与他撞个满怀。 其实刚接触的瞬间,她的腿不小心直接杵到了他的身上。 他一步未退,像一座山,挡住了她所有冲力。 夏馥站定就松开了他,腿一撑劲,却传来钻心的疼痛,似乎是刚刚攀防护网的时候扭到了。 她忍住疼:“谢谢,没踩疼你吧?” 少女的那一膝盖实打实的落在了他的人鱼线上。 再往下一寸,薄以洲都相信自己直接当场废掉。 她是当他是铁人,还是依然把人高马大的自己当宝宝?薄以洲这一状无处可诉…… 还是薄以洲的狗发现他的不对劲,满脸担心的蹭着他的腿呜咽。 “你没事儿就成。”薄以洲忍过痛开口,带着点京市的口音,夏馥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长一句话:“跳的时候你闭什么眼,我还能摔着你?” “我确实高估了自己。”夏馥低下头,又想起什么:“幸好你及时报警。” “嗯,很好了。”薄以洲习惯性转着自己小拇指的尾戒,颇为绅士的夸赞道:“看着你柔柔弱弱,没想到上去的挺利索。” 夏馥尘封的记忆苏醒过来,她十分自然的说:“以前我经常爬树,长大就笨了。” 这次薄以洲感觉到十分新奇:“你不是在菁市长大,还有地方爬树?” 其实夏馥对自己刚说出口的话也感到新奇:“是啊,我只记得爬树,却记不清在哪里爬……” 老太太带着孙子跑过来,对薄以洲和夏馥千恩万谢,还要留他俩吃饭,二人婉拒。 夏馥才想起自己的任务,一边翻手机一边说:“嘶,我的房东肯定等急了。回见哈,薄……薄师傅。” 薄以洲砸吧砸吧嘴,合着连他的名字都没记住,鲜有的被人忽视到这个程度:“别翻了,我带你去看房!” “啥?”夏馥不明所以。 薄以洲INTJ万分清晰的解释道:“你看看咱们昨天面对面建群里面的蓝色大海头像,是不是你昨天晚上加的房东。” 夏馥满腹怀疑的按照步骤确认,有瞬间的无措:“还真是,这么巧啊?” 薄以洲不露声色的摇摇头,这姑娘的表情的确不像装出来的。 经鉴定,不是装傻,是真傻。 对夏馥来说,昨天她对秦晓瞒了那么多小心思,压根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思考其他。 全网翻租房信息,连夜刷测评,大半夜十一点才成功加上房东的微信,翻来覆去的合计明天的沟通,又是整夜没睡好,今天一早脑速都降低许多。 薄以洲惜字如金,迈开长腿往前走。 夏馥却没有跟上。 他脚步一顿,有些不耐烦的回过头,只听见夏馥道:“我脚崴了,可能得去拍个片。” 她一跳一跳的朝薄以洲走,红色的线织小背心,黑色的工装裤,连接处露出一小截白皙光滑的腰。 刚刚薄以洲才摸过,手上的触感还有残留。 五大三粗的女孩儿,也到底,是个女孩儿呢…… 薄以洲叹了口气,伸出胳膊架起来,意思是给夏馥撑一下:“走吧,我的车在前面,带你去医院。” “……会不会太您麻烦了?” “会,但你还有更好的方案?”薄以洲毫不怜香惜玉,嘴上一点客气也没有。“反正你自己去医院,我也得等你回来,再把房子租给你,与其等着,不如我送你。” 女孩没什么底气的回复:“那等我好了,请您吃饭。” “我今晚离开菁市。”薄以洲道。 夏馥闻言,直接沉默:“哦……” “我是说,”薄以洲良心发现的解释道:“不必客气……” 薄以洲座驾是一辆宝马M3。 一开车门,清新的香水味就从里面飘出来。 薄以洲那只很凶的狗先她一步。 薄以洲清了清嗓子,那只狗便又干脆利落的走下来,眨眼跑没了影。 “我让它先回家等着。”薄以洲解释道。 夏馥的角度还能看见车后座满当当的行李:“……” 薄以洲给她开门,夏馥若无其事的坐进去。 被称作每天只画画的“单纯”相亲对象的汽车里有花香味香气,甚至副驾驶坐上还有一只女士耳环。 夏馥摸到耳环的手好像手被烫到一样,嗖的缩了回来。 薄以洲:“怎么了?” “我的行李……”夏馥被烫到的手,随手往窗外一指。 薄以洲系安全带的手一顿,转而长腿□□车。走到夏馥的行李旁犹豫了几秒,推到保安室,返回。 “麻烦不要再乱摸。”薄以洲用语气温和的警告夏馥。 夏馥从善如流的点点头:“好。” 她本来也不是要乱摸。 对薄以洲来说,他只是不想见证自己弟弟的那些烂桃花…… 反观夏馥,没了浓妆艳抹,倒有种天然去雕饰的美。 名利场混,薄以洲阅人无数。纯素颜美的比带妆美的还凶的,只见过她这么一个。 不,还有一个。 他家霍叔叔。 戎马倥偬半辈子,位高权重,办公室都不能在地图上显示,眼睛锐利如鹰。 光是听他家老爹描述霍老爷子如何在要会上舌战群儒,他都能想象到那可怕的压迫性气场。 想来他又不是在京城,又没在霍老爷子身边,薄以洲依然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他身边这个可是个乖到没什么自我的小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就勾起了他对霍老爷子的恐惧,和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 薄以洲车开的很快。 车内隐隐有噪音,和薄以洲吃过一顿饭,算起来还是陌生人,夏馥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给自己的表姐钱薇薇发微信求助,说:【救救孩子吧,和陌生男人共处一室,开场白得怎么说?】 钱薇薇秒回:【哪种?要睡的,要钓的,还是要哄的?】 噎的夏馥,只感觉自己得吸氧才能喘气:【恩人,但已经说过谢谢了。】 钱薇薇:【那不就得了,还说什么?】 夏馥:【啊?】 钱薇薇:【就陌生人而已啊,还是说你想拉近距离?】 夏馥:【果断不想,我只是不想失礼。】 钱薇薇:【谢谢又不能说出花来,你就再说一次谢谢呗……】 夏馥鼓起勇气望向薄以洲:“上次你帮我送准考证我都忘了和说谢谢。” “嗯。”薄以洲欣然接受:“举手之劳。” 车内的气氛又冷了下来,幸好夏馥已经看见了医院的招牌。 这家医院也是夏馥以后要就职的地方。 夏馥急忙调出前置摄像头,看看自己脸上有没有沾灰。 薄以洲看到夏馥的动作发出一声轻笑:“我建议你不要看了,直接去洗把脸。” 明明救火的是薄以洲,人家的脸和身上干干净净,怎么反倒是她沾了一脸灰呢? 还把脚崴了,真是怂的她…… 车停好,夏馥单腿蹦着下了车。 薄以洲冷眼旁观,看上去夏馥自己也还行:“身份证和社保卡给我吧,我帮你挂号。” 夏馥照做:“谢谢。” 薄以洲伸出手,接过她证件。 夏馥再次注意到他小手指上的尾戒。 黑色的金属圈紧紧箍在了他的小手指上,通体光洁,上面的纹样复杂,像令人窒息的藤。 薄以洲再次看到他上次见到的证件。 证件照不如她本人好看。 可反观证件照,还有她本人的气质,有一种深深的违和感。 照片上她的锐厉难搞。 现实中的她,乖巧懂事,毫无攻击性。 嘶,不对,她有两幅面孔,每次危机间,她就变脸。 地铁站救人的时候从容傲气,一股不把人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不罢休的气势。 今天现场审时度势,当时她的表现不输他可以把后背放心交出去的战友。 良久,夏馥听见头上一个声音安慰她:“不谢,怎么说,你也是见义勇为。” 听上去像夸她。 但夏馥总听出来一种讽刺意味。 上次救人,害她迟到十六分钟,第一科缺考,没考上研究生。 这次救人,更把自己搞得受伤。 下次她再不勇为,还是要智取。 作者:男主现在作的有多狠,以后哭的有多凶。 妹宝: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003 依赖的他 第4章 004 依赖的他 片子出来,夏馥傻眼,趾骨轻微骨裂。 “问题不大。”一位身穿白大褂,戴着眼镜的老大哥看了看夏馥,又看了看身边一身正气的薄以洲,问他:“怎么治?” 夏馥回答:“保守治疗,不住院。” “行,那我先帮你正骨,别挫着茬儿长上。”老大哥道。 听上去就很疼,夏馥咬着后槽牙:“交给您了。” 只见老大哥用力握住了夏馥的脚,先慢后快的转,最后咔咔两声:“再给你包个绷带,打个石膏吧。” 不愧是中医骨科专科医院,夏馥的脚更是疼的无以复加,当然,夏馥也觉着自己的脚正常多了,有一种骨头重新归位的感觉。 老大哥在绷带上涂上药膏,上石膏板。 夏馥看这自己柱子一样的脚:“大夫,麻烦再给我开一副拐……” “要那东西干啥,三天后再来换次药,基本就没事儿了。”老大哥交代:“麻烦麻烦你老公,给你炖锅猪蹄子补补。” “不,他不是我老公,是路过的好心人。”夏馥一板一眼解释道。 老大哥表情疑惑:“哦,那你家人呢?不能照顾你?” “我……”夏馥一想到要解释和秦晓的种种头就大,真真被老大哥的逻辑打败,无奈的笑了:“没事儿,您说不用拐,我其实就放心了。” 自始至终薄以洲都一言不发,只是观察夏馥的表情,任由她去解释。 还是夏馥先和他道歉:“对不住,让人误会了。” “你道什么歉?我一个男的,还在乎谁误会什么?”薄以洲烟瘾犯了,一到露天地方就开始吞云吐雾。 “好吧。”夏馥发现,她和薄以洲是没办法沟通的。很难想象,这个人平时是有多不内耗? 薄以洲看着夏馥的脚和腿都打上了石膏,跳都跳不利落。 原本一路都扶着医院的护栏,等到了没有护栏的区域,就变得摇摇摆摆,显得很危险。 薄以洲只好再次把胳膊递给她,让她当护栏用。 夏馥看了看粉嫩的手心,虽然没土,但感觉很不卫生:“不用了,哪儿都摸,我手太脏了。” “那你再摔倒了,我可不会再一次送你看大夫。”薄以洲以毒攻毒。 夏馥闻言抬起头:“那我就,不客气啦……” 男人穿的普通黑T恤,却依旧是街上的crush,与骨科医院陈旧的设施格格不入。 白皙的小臂上青筋暴露,但皮肤之下是钢铁般的肌肉,非常硬。夏馥的手放上去,却感觉到他肌肉骨骼的变化,眼观鼻鼻观心,也不敢问他怎么了,总该不会是害羞。 重新回到M3,薄以洲丢了烟屁股,准备给夏馥关门。 “我送你回家?”薄以洲居高临下的看着夏馥问。 夏馥重申:“我不是要租你的房子么?麻烦把我带过去就好。” 薄以洲眯了眯眼,向看疯子一样看着她:“小丫头,房子是没收拾过的,饭是没人做的,衣服是没人洗的。你现在脚这个样子,一个人在脏乱差的出租屋,打算怎么活下去?” “我自己可以。”夏馥的回答干脆利落,不可以也得可以。因为这就是她以后该过的生活,该有的自知之明,绝不成为任何人的拖油瓶。 “我是房东,要为你负责,这房子我不租了。”薄以洲也态度强硬。 夏馥沉默,扁了扁嘴,好像下一秒就哭给薄以洲看。 但她生生把眼泪憋回去,掏出手机,打开租房中介软件,翻出昨天晚上她熟悉了一晚上的房东信息。 “我真是服了。”薄以洲下意识的一个用力将夏馥的手机拍掉,再抬手接住。等反应过来,小姑娘已经眼眶晕开湿润的红,惊讶的望着他,而人家的手机也已经落在他的手中。 “你干什么?”夏馥皱起眉头,情绪复杂,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却皱起来。一瞬间,薄以洲竟第一次有了做错事的念头。 薄以洲自诩绝对是最不爱管闲事的人,但今天这个小姑娘彻底勾起了他的怒火。他蹲下身子,与坐着的夏馥目光平视:“手机我还给你,但你不能再看租房,立刻,联系你的父母或者哥哥。” “我不要。”夏馥坚定回决,然后伸出手:“还给我。” “真搞不懂你,家境不说大富大贵,至少小康及以上。母亲强势些罢了,但父亲和哥哥哪个没有在惯着你,和家里人闹什么脾气呢?”既然已经说到这儿了,薄以洲便认为自己应该好好给眼前这个不知道感恩父母,也不知道社会险恶的女大上一课:“有男朋友了?背着父母投钱创业?还是在经历诈骗啊!” 夏馥彻底和薄以洲杠上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无可奉告。” “对,你告不告诉我无所谓。”薄以洲心下一动,喉结上下滚动,还是决定撕开自己的伤疤:“但我认为一家人整整齐齐是很重要的事,我有一个发小,和家人出国旅行,丢了,再也没回来……” 夏馥被薄以洲的故事吓到,刚刚被强忍回去的眼泪大滴的往下掉:“啊?” “那家子一度就快家破人亡,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渠道,一点消息都没有。换个角度想,不知道她是死是活,死了就罢了,活着不知道吃多少苦,受多少罪……” 说到最后,薄以洲的声音都在发颤:“你说,我那个发小,她会多希望有一个家,有父母的保护。而你,明明有家,作什么呢?” 夏馥止住眼泪:“你真要知道?” “告诉我。”薄以洲万分肯定道。 夏馥咬了要嘴唇:“你发誓,帮我保守秘密,我今天对你说的事不告诉任何人,否则,你的发小就永远找不回来。” “我绝不会以我发小发任何誓。”薄以洲被气笑了:“但我可以和你保证,不触碰底线不违背原则不涉及生命的事,我一定替你保密。” “我不是父母亲生的,而我父母还不知道我知道了这件事。”夏馥万万想不到第一个让自己吐露心声的竟然是一个前一天才相过亲的陌生男子,这个秘密压得她喘不过气:“更惨的是,我怀疑,我喜欢上,我的哥哥……” 薄以洲的目光变得迷茫:“……” 自从发生二十年前的事,他共情的能力就比较强,浅浅的带入了一下,夏馥无法面对,想要逃避的心理就变得不难理解…… 但现在最麻烦的事是,她受伤了……而他,一个最不喜欢管闲事的人,倒成了唯一能帮助她的人…… 薄以洲把手机还给夏馥,沉默的关上车门,回到驾驶位,开车。 我怎么也比她多活十年……薄以洲几乎是当下就做了决定,就当他做好事攒人品。他说出一串电话:“存一下,这是我的私人号码,随时能联系到我。” 夏馥:“啊?” “你不是就打算租半年吗?意思是,给自己半年冷静期,对吗?”薄以洲条分缕析。 “是的……”夏馥道。 “你脚好之前,我会暂时照顾你。租房期间,有任何问题也可以联系我。”薄以洲大包大揽道。 夏馥连连摆手:“您把房子租我就成,其他的人情我还不起。” “不让你还,是我自己要做的。”薄以洲道:“姓名备注:薄以洲。“以前”的以,“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的洲。” 夏馥不敢再多嘴:“这是您大名儿?” 薄以洲重复道:“这是我的名字:薄以洲。” “好……”夏馥连他的大海头像都标注了。 蓦然,薄以洲的手机感觉到震动,夏馥道:“不用接,我打的。我叫夏馥,“夏日里馥郁香气”的夏馥。” 薄以洲:“……” 他从保安室拿回夏馥行李的时,夏馥还在马不停蹄的刷手机,眼睛都快看进手机里,薄以洲不由问:“你又在看什么?” “家政保洁,但这里位置偏,房子面积小,没人愿意来。”夏馥万分苦恼的承认道:“你是对的,薄大哥。确实没人给我收拾房子了。” “噗。”薄以洲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我不至于已经到了大哥的年纪。” “确实,是我乱叫人。”夏馥即刻改口:“反正我们同辈嘛,以后我直呼您的名字?” 薄以洲不高兴,借题发挥:“小丫头,脑子能不能不这么轴? “都说了我帮你,你还找什么家政?” “好,那只能有劳薄老板了!”人在屋檐下,夏馥不得不低头。 薄以洲眉头一皱,腰一叉:“薄老板又是什么鬼?” “呸,薄老师。”这次确实是夏馥口误,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有劳薄老师。” 这称呼薄以洲听着还是别扭,但总比前两个好多了。 她是个会搞他心态的,要么给把他往大里叫,要么给他往歪里喊。 * 家政叫不到,外卖和跑腿儿总能叫得到。 夏馥屁股往沙发上一座,打着石膏的腿往茶几上一摆,给薄以洲转了房租,开始购物。 夏馥:“薄老师,午餐吃中餐还是西餐?” 牛马薄以洲劳动了一上午,连口水都没得喝,但是没得怨,他自己要求做好事的:“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好!” “薄老师,果茶、奶茶还是咖啡?加冰吗?几分糖?” 薄以洲不胜其烦:“无糖咖啡。” “好的。” “薄老师……”夏馥听见薄以洲的手机响了…… “小丫头,闭嘴。我干活时,不喜欢听别人说话。” “好,但您的电话真的不接吗?” 薄以洲头痛的揉揉眉心,确实是一通十分重要的电话:“接。” 接完电话再回来,薄以洲的干活气消失殆尽,看夏馥的目光瞬间变的不一样。 变的探寻,感激,甚至是不可思议。 夏馥静待他的下文。 他终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但想必是一件顶好的事情。 随后,薄以洲走上阳台,打了两通电话。 一通打给自己的研究团队——请假半个月。 一通打给薄以川——再混半个月的酒局,公司的大小事务,由他代为处理。 “开什么国际玩笑,哥哥?”薄以川瞬间炸毛。 薄以洲目光闪烁出兴奋的光芒:“霍云棣有消息了……她就在菁市。” 薄以川:“好,你最好半个月内就有好消息。否则,超过半个月,我会过劳死……” 作者:保他作不过一章 薄以洲:如果不是我,这傻姑娘得被骗。 ps1:请勿带入现实,不要轻易相信陌生男人。 ps2:看到宝宝们的熟悉的ID超级感动!这本V后揪红包,谢谢大家支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004 依赖的他 第5章 005 依赖的他 出租屋不到50平,一室一厅,外加一个小阳台。 每个月的房租1000,这对菁市大学城来说相当于半价加抹零了。 但夏馥万万没想到房东是薄以洲这样的,看似高冷,实则还蛮接地气儿。 打扫起卫生来干净利索,所过之处纤尘不染。 她刚刚还听见薄以洲在阳台上讲:“我现在哪里有心思管你的死活。” 结果,转身变得满面春风、脚步轻盈,连卫生间里的洗漱池和马桶都帮她刷亮了! 有些喜感在身上。 外卖到了,他也刚好将房子收拾干净。他将午餐放到夏馥前面的茶几上,回头望了望自己的劳动成果,薄以洲颇为满意道:“总算像回事儿了,剩下的你自己收拾,我还有事,先走了。” 一阵风一样。 夏馥看着窗明几净的出租屋,险些以为是自己癔症了。 只有双份的外卖和无糖咖啡无声提醒她,她确实遇到了一位田螺老师。 * 夏日晚风吹拂,少女一袭黄底白花睡衣伏在案前忙碌,一面是超亮台灯,手机支架,一面是笔记本和黑色水笔:“上次视频有不少考研的小伙伴问我人体结构图怎么画的,今天带着大家演示一下。” 夏馥纤长的手指轻轻执笔,一副骷髅架子眨眼便跃然纸上。 边画边解释,文字注释都不放过。 节奏把控也很棒,熟练的就像画过成百上千次。 “这不是学的太好,这是没忘干净。” “你上辈子莫不是个打印机?” 这届网友也太会夸了吧。 大五上学期开始考研,夏馥就同步做学习博主。 每天与网友相互监督,效率更高。 没想到在下学期她最难过的日子,也是靠着网友的夸夸走过来的。 二十分钟左右,夏馥的人体结构图就画好了,她先是回答了一下网友的问题,然后准备结束今天的互动时间。 “好了,今天的画图分享就到这里,接下来是自习室的时间。”夏馥温柔道:“祝福大家都能去到想去的地方,遇见想遇的人。” “主播主播,我怎么没办法进粉丝群,资料能不能私发?”评论区一条留言吸引到夏馥的注意。 “粉丝群也不要钱啊,宝宝。”夏馥道,拿出自己的手机到镜头前,耐心的演示:“点这里。” 没想到这个时候她桌子上的手机跳出来一条消息,问:“你把定位关了?” 夏馥将夏柯的消息飞快的一滑而过,等解释完移开手机。 虽说直播间人不多,但也有一千人呢。 评论区有人迅速反应:“主播安全被威胁了?” “刚刚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有斯托卡?” “没事儿。”夏馥丢下一句话,手忙脚乱的切了静音,离开直播。 夏馥想好措辞,给夏柯打电话:“怎么了哥?” “一回家才发现你去上考研班了,老妈不告诉我在哪儿,你更狠,连咱俩查找手机的功能都关了?”夏柯像个抱怨的小学生。 “我和老妈说,不想你打扰我学习。”夏馥看了眼自己打着石膏的脚,暗自庆幸,多亏她考虑周到,提前不让夏柯知道自己在哪。不然他会比捅了马蜂窝还麻烦。“你也知道,我今年还是想上岸研究生的吧。” “合着你断舍离,首当其冲的就是我呗?”夏柯在电话那边胡搅蛮缠:“开视频,我得看看你的居住环境才放心……” 夏馥刚想开视频,就听见门外敲门的声音…… “是我,睡了吗?”薄以洲在外面哐哐敲门。 “我们女生宿舍,都准备睡了,改天再聊。”夏馥匆忙挂断夏柯的电话,反正他也没什么正经事儿。 夏馥慢吞吞的放下自己千金重的腿。 扶着墙挪到门口。 一开门,便看见薄以洲竖耳倾听若有所思的侧颜,夏馥开门,他若无其事回过头,眼神示意自己身后比他还高的箱子都是给她的。 他身后还得有五六个送货师傅。 夏馥惊讶:“怎么了这是?” 薄以洲看着夏馥:“给你带的。” “麻烦让一让。”其中一个送货师傅道。 夏馥脑子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往边上挪。 但它的脚说自己还伤着抬不起来,往前一个趔趄,差点被摔倒。 幸好薄以洲胳膊长,捞到了她的腰,一个用力,带回自己身边。 夏馥再次撞进薄以洲温热的薄肌里。 送货师傅才看见夏馥的脚:“没事吧,姑娘。” “没事儿。”夏馥摇摇头。 薄以洲没松开夏馥,再次一个用力托起她,带她来到自己身边,让她把门让出来。 等夏馥站定,他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刚刚搬搬抬抬的不过是一个碍事儿的杂物。 夏馥知道自己不该多想,但她到底功力不够深。 大夏天的,她只穿了一件睡衣。 回想起刚刚的铁臂和软弹的胸大肌,便脸红不止,连耳朵都在微微发热。 薄薄的皮肤下染上一抹近乎妖艳的红。 夏馥努力将注意力放到工作的师傅身上。一室一厅瞬间变得拥挤。 他们有条不紊,分工合作。 薄以洲带来了东西有全新的冰箱、洗衣机、衣橱和收纳柜,以及一个零食车,甚至在卫生间安装了防护栏。 其它的都还正常,至于这个零食车,一定是薄以洲看见她今日仓鼠囤货一样买了那么多的食物。 水果、蔬菜、干果、蛋糕面包、零食礼包…… 应有尽有! 工人师傅已经现场组装好了零食车。 只等她自己将地上放着的大袋子零食分门别类装进去。 有点现代版往脖子上套大饼的意思了。 她守着她的零食车,能吃一个月! 薄以洲眼里,夏馥就是一个空长岁数和个头,但大脑和身体发育都略显死板的小姑娘。 在他的成人世界里,多姿多彩,乱花迷眼。 何况他这个岁数,该看的不该看的,有什么没看过,该忍的不该忍的,他也早过了毛头小子的年纪。 但他不成想今夜单纯的想给夏馥送东西,反而送出了事儿。 小姑娘发育的超乎他的想象,其实不像看起来那样。 但天地良心,他来的时候可谓一片赤子之心,单纯本着日行一善的态度,就像至清的水。 丝毫不带暧昧,反正他自问没什么藏着掖着的,便就坦坦荡荡的来了。也没讲究一些虚礼,避嫌什么的。 可或许是些许酒精的缘故,看着夏馥粉白的天鹅颈,他莫名有种咬上去的冲动。 只这么想,似乎都感觉到那种奶甜奶甜的香气,软软腻腻的触感。 顺着胸臆间丝丝痒痒的东西,有什么东西就要炸开。 他摇了摇头,重新让眼睛对焦。 今夜他只是太开心了,一想到霍云棣就在菁市,甚至可能拥有一个正常人的人生,他恨不能明天快点到,他甚至感觉只要他想,霍云棣就已经能在他眼前似的。 霍云棣就是他小拇指上的紧箍咒,缠了他二十年,让他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都安好了。”五六个师傅陆续完工。 等最后一个安装防护栏的师傅离开,薄以洲也准备告辞。 他看都没敢再看夏馥一眼,下意识的手插兜,再开口声音已有几分暗哑:“我把隔壁收拾了一下,买东西的时候,让助理顺手给你送了一份。早点休息吧,新邻居。” “谢谢薄老师。”夏馥道,“可这么多东西,房租要加吗?” “不加,下一个租客可以继续用。”薄以洲回复道,避免了她的心理负担。 租在这儿的基本都是假期不回家的学生或者老师,谁会用得到老年才用的防滑护栏,除了她这种光荣负伤的…… 夏馥记下这份情,不再多言:“好,你也早点休息,薄老师。” “恩。”薄以洲没动,等夏馥一步一挨进了门,他才道:“关门吧。” 夏馥脸上的红晕还没退,在陌生男人的注释下再次升温。她摆了摆手:“再见,薄老师。” 逃也似的关了门,心脏蹦的生疼。 她屏住呼吸,不敢动。直到听见门外脚步响起,以及密码锁的滴滴声。 夏馥忍不住责备自己的大惊小怪。 但她真的好想在哪里嚎一嗓子,什么孽缘? 她掏出手机给自己的表姐发消息:【姐,有一个男生在我受伤之后,带我去医院看病,便宜把房子租给我,还主动无偿给房子添置设备,承此恩情,我可怎么还呀?!】 表姐那边秒回:【想娶你。】 夏馥大煞风景的如实交代:【不可能,人家是不婚主义。是我没说明白,我们才认识两天。他出于好心送我去医院,阴差阳错成为我的房东,其实也不止给我一个人租房便宜,只不过我也不想平白无故受恩惠……唯有添置设备无法解释……】 钱薇薇:【反正我信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钱薇薇的消息再度发过来:【他是不是撩你了?】 夏馥盯着屏幕,眉头重新皱在一起。 他刚刚那种行为,是不是就是在撩她? 对方正在输入,尔后一段话发过来:【你反感他的行为吗?】 夏馥回想起刚刚的事脑子里还十分凌乱,仿佛身边依然有37摄氏度高温炙烤她,道:【就是吓死我了……】 钱薇薇:【警报:对方段数过高!小心羊入虎口!】 夏馥单腿蹦到桌子旁拿起一杯水咕咚咕咚灌进去:【晓得了,我保命要紧!】 薄以洲开门后,一室黑暗。 摸开关的时候,摸到一手银箔纸。 终于开开灯,还是那个薄以川无处下脚的大平层,加上助理送来的衣物和洗漱用品,更是让本就满满当当的屋子更多了几分违和的感觉。 退役犬熊熊见主人回来,吐出舌头,形成一个微笑…… 薄以洲从抽屉里翻出一副橡胶手套:开干。 首当其冲的就是把薄以川需要但是他完全用不到东西扔进垃圾桶。 “好儿子,辛苦你了,在这么个鸡窝待这么久……” 清扫到凌晨,薄以洲洗去一身灰尘,盘坐在新换的床单上打坐。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是故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①” 薄以洲慢慢进入心流,缓缓吐出一股浊气,世界清净了。 ①摘自《金刚经》 夏馥:吓死了,他到底想干什么呀! 薄以洲:吓死了,差点动了凡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005 依赖的他 第6章 006 依赖的他 夏馥昨晚翻来覆去,今日睡到日上三竿。 醒来后第一件事,给明天第一天上班请假。 没想到那边极为豪爽的说:“7月再来也没关系,反正6月份没有工资啊。” 她盯着自己的石膏脚,托这只脚的福,她完美的避过一个坑。 在昨日她通过新购的榨汁机里丢进草莓苹果和香蕉,她龟速的给自己做早餐,拖着一只残脚,身残志坚的在小客厅里的开放式厨房忙碌着。 主播账号里,也有她对日常食物的分享日常,大家很喜欢看她做果汁。 手机正在录素材。 秦晓女士的专用铃音便想起来:“闺女啊,准备一下,今天你爸说和张伯伯一起去上香,我一想,又要给你求姻缘,又要给你求学业的,还是带你一起去比较好。” “额……”夏馥脑海里瞬间亮起一级戒备:“我就不去了,妈,还在上课呢。” “课是上不完的!刚刚写完毕业论文,还没带你出去玩过呢!”秦晓态度坚决:“不和你说了,堵车了你爸路怒,再有半个钟头我们就到了,你请假出来就成。” 挂断电话,夏馥立马找打车软件! 如今已经是毕业季,大学城附近的车远远排在了半个小时之后。 夏馥急的想自己跑。但她的脚似乎感觉到什么,光想想要干的事情已经在疼了。 “事急从权。”夏馥隐瞒秦女士的事情比较多,但她似乎必须挑最怕戳穿的事情来保护了! 她原地转了三个圈圈,飞快的做了决定。 然而,薄以洲不知道把电话放在哪里了,根本不接。 夏馥只能一蹦一跳的跑出门,走到对门。他说的,应该隔壁就是这里吧。一梯两户,应该走不错吧! 她心一横,按下了门铃。 智能门铃显示出她大头照的时候还把他吓了一跳。 紧接着,她便听着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门哐啷一声的开了。 “薄老师,江湖救急!”夏馥绽放出花一样又丑又尴尬的笑容。 薄以洲还没睡醒,白背心黑裤衩上顶着一头栗色的卷毛,睡眼惺忪:“进来说。” 夏馥言简意赅:“我站着说就行,能麻烦您打电话给张伯伯,表示想约我出去吗?” 薄以洲的眼睛有些水肿,饶是只睁开了一条缝,夏馥也感觉到他对自己无理要求的抗拒。 夏馥等着他问自己为什么。 然而他都没有等自己解释,就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张希富,全程通话如夏馥期望的那样。 撂下电话,没过两秒钟,秦晓的微信就发过来:【他约你出去了?】 【是的。】夏馥颤抖着手回复。 秦晓发了一个机智的表情:【那你不早说。】 夏馥:【我也是刚刚知道。】 秦晓:【正好,假不白请,那你约会去吧。】 夏馥:【好】 发完消息,她松了口气。 薄以洲的声音从他脑袋顶上发出:“没别的事了?” “没有……”夏馥刚才被吓的还有些没缓过神,此刻秘密保住了恍然有种虚脱感:“对了,我做了果汁奶昔,可以当早饭,薄老师要不要来一杯?这两天我总给您添麻烦了。” “唔。”薄以洲不置可否,望了望她的门,再次将目光落在她无兜的连衣裙上面:“你还能回去?” “没问题,就几步路……”夏馥也回头望了自己的门一眼,终于知道薄以洲指什么,欲哭无泪,说话都不利落了:“您……您还有备用钥匙吗?” 薄以洲满脸正派的反问:“身为一个正经房东,我应该留你房间的备份钥匙?” 夏馥倏然被薄以洲的反问三连打败了,幸好她的手机带在身上,她观察了一下楼道里的小广告。 清的那叫一个干净……或许只能试试看网络搜索了。 但经历了租房难,家政难,打车难,夏馥已经对自己现代人的身份失去信心了,她现在即将再度经历开锁难,老祖宗的万事靠自己的说法诚不欺她。 她抬头寻找的目光不小心对上薄以洲的垂眸。 薄以洲也没想过她会突然看过来,迎着长廊透进来丝丝缕缕的阳光,他有些走神的在想,这真是一个又蠢又萌,又勇又怂的姑娘啊。 “你真该去庙里拜拜。”薄以洲给出结论,眼睛里隐隐带着笑意。 夏馥低下头:“……是啊,我最近确实挺倒霉的。” 薄以洲:“倒也不必凡事都赖玄学。” 但话是这么说,他从进门的柜子上摸下自己的钥匙,从一大串钥匙里面掏出一把万能工具刀。 夏馥认得,这就是他昨天破玻璃那把,黑黝黝的眼睛瞬间变得贼亮。 薄以洲在前面走,夏馥就托着笨重的石膏后面用力的跟。 小时候跟着邻居家的哥哥发费似的。 两个人都贼兮兮的。 只听见咚一声,薄以洲家的门被风吹上了。 夏馥心道不好,后来才反应过来,他家智能锁,刷脸输密码都行的那种。 然而她惊奇的发现,薄以洲似乎也和她想同样的问题,绕了个弯,然后反应过来。 薄以洲自嘲一笑,发现小姑娘也一展愁眉,和他在乐一件事。只能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不许告诉别人。” “嗯!我保证。”夏馥用力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问:“我能看吗?” “那有什么可看的?”薄以洲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薄以洲说完,转身就一通操作,夏馥甚至都没看清他选的什么样的工具,门就开了。 夏馥大眼睛眼巴巴的望着他平平无奇的手,不过比她的大了一号,青筋凸了一点,怎么还能掌握这么神奇的技能:“薄老师,你太厉害了。” 夏馥推门而入,拿出刚刚出炉的水果奶昔,用透明的玻璃杯装给薄以洲:“您尝尝我的手艺,我不像您那么厉害,什么都能摆平,所以也帮不了您什么忙。但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义不容辞。这杯奶昔,就当道谢了,好喝您就常过来。” “哼……”薄以洲摇摇头,觉着自己真是疯了,竟然会觉着一个小姑娘夸得他很受用。 玻璃杯里粉红色的液体很诱人,薄以洲尝试的抿了一口,味道竟真的很不错:“什么做的?” “水果,淡奶油和糖。”夏馥满心期盼的等着夸赞。 却不想等来薄以洲的三个字:“太甜了。” “那我下次改良一下……”夏馥感觉得到的评价不够中垦,甜您还一杯都干了? 馋嘴老师!说句好喝怎么了? 薄以洲放下杯子:“谢谢款待。” “客气啥。”夏馥接过杯子转身去洗手池去洗。 薄以洲想起什么似的,再次返回:“对了,你在菁市长大,知道菁市鲸舞少儿舞蹈团吗?” 夏馥的手一抖,将杯子刷干净,倒扣在新买的碗架上:“知道一些。” 薄以洲信心一振:“今天他们有一场汇报演出,你能帮我搞一张门票吗?” 菁市鲸舞少儿舞蹈团是当地一家知名连锁舞蹈培训学校,夏馥小时候还在那练过民族舞,薄以洲提起这个名字她都有种想哭的冲动,痛苦和难熬的记忆已经成为碎片,回想不起具体的细节。 但那绝对是夏馥最讨厌最避之不及的地方,没有之一。 尽管夏馥一直在那里练舞,练到了6年级,终于得到秦晓的允许转行去学乐器。 “我可以打电话试试。”夏馥有一位发小,坚持在鲸舞跳了9年,学的舞蹈专业,后来又回到鲸舞当老师。但夏馥依然不是很确定:“现在要,恐怕晚了。他们的演出门票非常抢手。” “确实有一点晚。”但再早,薄以洲还没有得到消息。 昨天上午,菁市经开区福利院院长联系了薄以洲,经他多方协调查询,总算找到了一个叫霍云棣女孩子的记录。但因为多年前档案管理不完善,只有她的登记消息,却没有找到她的离开或者是收养记录。 薄以洲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颤抖的问:“您确定不会是同名同姓吗?” “以洲,我清楚你现在的心情,但你要知道,任何事都可能发生。” 查询,错误,再查询,再错误。甚至,查询,查不到,换种方式再查,查到了,错误,再重新差。 这就是薄以洲这二十年简单而机械不停再重复的事。 二十年,薄以洲和薄以川兄弟,不断强大自己,走遍北方省份。薄以洲更是驻扎京城,薄以川驻扎菁市,用心编制自己的人脉关系网,以期认得更多的人,获得更多的消息,以防灯下黑。 兄弟二人也不知道哪里是尽头。 但他们已经下定决心,北方的省份没有,他们就去南方的省份。 哪怕那个地方他们一个人都不认得,没有任何消息来源,两眼一抹黑。 这些年薄以洲听到了多少恐怖消息,受到了多少次惊吓已经难以考究。 薄以洲当时在和院长的通话里已经难掩哭声:“您知道吗?我怕的不是错误,而是这么多年中,我没有听过比您给的消息,更让人愉快的了。我害怕这次希望再落空,便很难再有承受打击的能力。这样吧,我方便过去一趟吗?我想直接看看档案。” 昨日,他独自驾车往返80公里路程,和福利院院长一起做深度分析,结果竟是越查越给了薄以洲希望。 因为登记记录显示,霍云棣的福利院的送养人,正是现在鲸舞舞团的负责人,郑骁! 薄以洲:欧耶,和老婆一步之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006 依赖的他 第7章 007 藏锋的她 夏馥与常璐是非常简单的朋友圈互赞关系。 对方接到夏馥的电话颇为意外,并非常爽快的答应了夏馥的请求。 “能带你进去,但无座行吗?”夏馥捂着话筒问薄以洲。 薄以洲欣然点头。 恰好薄以川那边也给了回复:“这地方太正常了点儿……” 薄以洲都没眼看薄以川那话:“乌鸦嘴!” 夏馥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想见团长,找你丢失的发小吗?” 薄以洲侧目,原来夏馥早就知道郑骁兼职慈善,收养孤儿的事情:“对。你能直接帮我联系他吗?” 夏馥正色以对:“我没有他的私人联系方式,去看他的演出是最直接的方法。” 薄以洲看夏馥如此上心,反而开始试探:“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或许也能知道关于你自己的事!” “我不希望改变现在的状态,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也不想决定任何事。”夏馥果断摇摇头:“但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就当还他个人情吧。 郑骁此人教跳舞起家,生意越做越大,一开始活跃在社会活动场合,如今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已然甚少露面。 菁市圈内有很多他的传说,尤其是新媒体时代来临,大家都认为只要老郑愿意出山,当个百万粉丝的大网红不成问题,但本人从不回应,顶多是与熟人偶遇爬爬山,喝喝茶之类的。 反正赚的钱早就花不完,算是功成身退。 舞团大多是郑骁的儿子在负责,此人极其不好沟通,脾气喜怒无常。 夏馥与郑祺差不多大,想从他的口中打听事儿很不容易,尤其是想打听他父亲的消息。 她此行只想帮薄以洲避雷。 “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去?你的脚还受着伤。”薄以洲面无表情,目光平静如水。193的身高气场全开,不放过夏馥的任何表情,仿佛任何人的想法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夏馥多少懂一些心理知识,能看穿薄以洲运用了与人沟通的技巧。整个身体姿势,神态表情 ,包括他的语气,都给人笃信感。 而被他询问的人除了将内心的想法和盘托出,再没有其他的想法。 “郑骁为什么这么不好找,都需要你用曲线救国的方式去围堵他?”夏馥反问道。其实是有些不开心的,她真心实意的替他考虑,想帮他的忙,他却怀疑她的动机,还用这种方式逼问她。 薄以洲不反应,夏馥继续问:“他混的圈子那么杂,不会是个简单角色,现在连面都不露,明摆着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事态度。你现在贸然问他陈年旧事,他知道就一定告诉你吗?尤其是这年头好人不好做,你问的事又分外敏感,此去经年,物是人非,牵连甚广,若是你的真情无法打动他,他三言两语把你打发回来,线索不就全断了?再找他,可就没那那么容易了。” 薄以洲露出思考的表情,有所动容:“你倒是很懂?!” “毕竟他是我的国标舞老师。”夏馥轻轻嘟起嘴巴,皱着眉头瞅着薄以洲,有些倔强,但满脸写着被冒犯,需要哄。 薄以洲嘴角不自觉的勾起来,错开眼睛,低下头。顶多不再欺负她而已,道歉是没有滴:“这么说,我还真问对人了?” 夏馥内心忍不住腹诽,但还是言归正传,挪着步子坐会沙发:“薄老师,我这边倒是有一个好主意,不知道您愿不愿意配合?” 薄以洲视线追随夏馥,目光落到她身上:“说来听听。” “想从郑骁的口中打听消息,得放长线钓大鱼,一来不能直接暴露你的目的,否则他会避之不及;二来要与他产生交情,以至于你问出问题的时候不会显得突兀。” “哦,如何与他产生交情?”薄以洲好以整暇的看着夏馥,这么多年来,这件事简直快成了他的老本行。却万万没想过,这些话会从他以为的一个又乖又呆的小姑娘口中说出来,可见她读书并没有把脑子读傻,还灵光的很。 夏馥言简意赅表示:“不停的出现在他眼前,和他聊天。今天的汇报表演只是开始,露个脸,后面继续安排不期而遇的酒局,成为他儿子婚房的装修监理,成为他大学女儿的绘画老师,成为他的爬山爬友,喝茶茶友,骑行骑友……最后与他成为忘年交。” 薄以洲不以为意的摇摇头:“按照你的安排,这得花多长的时间?” “二十一天,这是最快的速度。得让他有时间足够了解你,并且理解你。”夏馥道,“郑骁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我只有半个月时间。”薄以洲就事论事。“而且,郑骁不能把时间全占用。” 夏馥认真将自己带入狗头军师的角色,思索片刻:“那只能你去勾引她上大学的女儿,郑骁就会主动来了解你,加快进程。” “噗。”薄以洲险些被自己的吐沫呛死:“你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咱俩到底谁是三十二,谁是二十三……” 夏馥非常反感他拿年纪来说事儿,就是**裸的嫌弃她是个小屁孩,说出来的话不值得参考:“反正我能想到的都与薄老师说了,剩下的您自己拿主意。” 薄以洲的电话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没有第一时间去接。反而自嘲一笑,正式道:“我相信你的判断,能否细说一下执行方案?” 夏馥能感觉出来这已经是薄以洲的低头,认真点了点头:“嗯!” 薄以洲接电话的功夫,夏馥拿出纸笔,将薄以洲可能遇到的人物关系梳理清楚。 秦晓的微信再度进来。 是一个长截图,内容关于薄以洲的详细背调。 其实也不是关于薄以洲的详细背调,可以说那是整个薄家的历史了。 秦晓是在侧面鼓励她,让她好好把握与薄以洲相处的机会。 夏馥粗粗浏览了一下,只记住了八个字。 这八个字就能说明一切问题:根红苗正,跨越阶层。 夏馥不由回想起薄以洲的表情。 是啊,向来被人尊称薄爷的人,怎么好纡尊降贵,为了打探消息去看别人脸色呢。 但是,他到底还是低了头。 为了什么呢?爱情、亲情还是友情? 豪门贵子,前途无量,不为物质和前途担忧,偏要做情种? 夜幕降临,演出会场车水马龙,人山人海。 鲸舞舞团金色的招牌格外低调奢华。 夏馥换上了一条红色吊带修身裙,外面搭一件薄薄的牛仔褂子,红蓝撞色衬的她大气瑰丽,白色的石膏腿都不能抢镜半分。 薄以洲则是灰白色西服,黑棕皮鞋,相当正式。 会场内四处是小朋友的欢闹,和家长的叮嘱。 周围还有四面八方进场的观众,好不热闹。 “宝贝,我到了,在哪儿找你?”夏馥给常璐发微信,看了薄以洲一眼。薄以洲微微眨眼,无声的给她安慰,意思是按既定方针办。 没一会,一个身姿窈窕,妆容靓丽的女孩子从会场内走出来。比夏馥的个子矮,但目光含情,一举一动皆是风情。不愧是跳舞的,哪怕她和夏馥的年纪差不多,薄以洲也觉着这才算个成熟女人吧。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舍得离开你的实验室了?”常璐与夏馥熟络道,“腿咋了?” “受了点小伤,”夏馥眉毛朝薄以洲挑了挑,故作小声:“出来玩,票不好买。” 常璐瞬间会意,嘴唇开合:“还没拿下?” 夏馥面露尴尬的点点头。 常璐点头表示了解,不露声色,其实还是难掩幸灾乐祸:“跟我走吧,这么大场地,总有临时有事儿来不了的,到时候你们看哪空坐哪儿就行。” 表演大厅有能容纳1000人的看台。 今日依然座无缺席。 鲸舞舞团是菁市的门面,市里很看重的文化项目,很多人都是慕名而来。 “看你腿伤着……”常璐把夏馥和薄以洲带到第一排:“领导的位置,今天你们冒充一下吧。” 舞团是绝对不会挤到一个位置都没有的,固定二十个VIP座位,雷打不动,这点夏馥笃定规矩不可能说变就变。 而常璐将他们带到的位置,也与夏馥设想的无二。 至于常璐是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站立,还是稍微放放水,给他们稍微好一点的待遇,全在她一念之间。 事实上,今天这座位也不是看在夏馥的面子,而是看在夏馥“还没有拿下的”薄以洲的面子。 果然,常璐对薄以洲道:“帅哥好好照顾夏馥啊,我去后台指挥孩子演出。” 薄以洲轻轻点头示意,便不再表示。 “谢了,老铁。”夏馥不露声色。“郑祺呢?今天这么大演出,他不跟着?” “你不知道啊?”常璐话里有话,但也不做多做解释:“他们叫我呢,我先去忙了啊……” “郑祺出事了。”夏馥自言自语道,“老郑家的这个孩子很不让人省心,小时候薅女生辫子,大了玩的就更花。就是不知道是生病了,还是触碰了什么底线。” 薄以洲掏出手机:“我可以打电话问问。” “问哪里?”夏馥问道。 薄以洲悄声透露:“菁市,我找个人还不难。” “不需要。”夏馥顾自镇定的分析道:“郑祺这步棋废了,老郑还有媳妇。但老郑的媳妇并不是他的原配,听说是小三上位。” “那咱俩谋划了一下午的方案岂不是完全作废了?”夏馥完全没有挫败,这让薄以洲感到不舒服。 她不该对人心把握这么精准,她应该很笨。 她也不该这么镇定,她应该很爱哭。 “其实今天下午咱俩疏漏了一个点。”夏馥将关于郑骁所有的事儿都思考了一遍,等坐到舞团里的刹那,突然间想明白了。 “郑骁的上头是谁?他的同伴又是谁?”夏馥边问边思考:“他又是为什么做这些?所以,他知道的这些信息,究竟还有谁也知道?我们与其让极其难攻略的郑骁说话,能不能退而求其次,去别人那里问问看?” 薄以洲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耐心聆听夏馥的思考。 她边思考边道:“郑骁的原配,也许是另外一个突破口。那是一个色厉内荏的女人,欺软怕硬的。总比郑骁好攻破。” 舞蹈演出马上开始了,周围的灯光暗了下来。 薄以洲不加遮掩的将目放到夏馥身上。 夏馥刚刚说的,正是他给自己留的后手。 但他必须得先确定郑骁的路走不通,再把事情往复杂里搞。 显然夏馥是比较了解郑骁的。 才能在预计成败的基础上,进行一下步筹划。 她在思考的时候是很冷静的。 却一步一步的与他的计划殊途同归。 不该一开始就与她透露那么多的。 薄以洲开始有些淡淡的后悔,更多的是,他以为夏馥很好控制,却没想到,她竟是个棋手。 对他的想法了解这么深的,与他的思维方式在一定程度重合的,除了薄以川,她是第二个人。 “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做?”薄以洲将视线重新放到舞台上。 “先看演出。”夏馥知道这件事很难,眼下郑祺无法成为她的突破口,难度更是超过她的想象。 薄以洲刚刚奉劝了自己:既来之,则安之,至少夏馥展现出来的特质还没有超过他,便再次被夏馥的镇定惊讶到。 薄以洲在黑暗里一哂:“你还是挺了解你的塑料姐妹花的。” “你说常璐。”夏馥问。 “对,你展现出过得没有她好的样子,她就开始对你比较好了。”薄以洲缓缓开口。 “小时候在舞团,不是我领舞就是她。我俩竞争了很多年。”夏馥坦率的说。 薄以洲不解:“既然跳那么好,为什么后来没坚持?” 夏馥从舞台上的演出收回目光,看了看薄以洲,他的表情确实非常真诚,不像是打探消息,或者说,他天生有种能获得别人信任的能力:“我不想跳一辈子舞,或者弹一辈子的钢琴、小提琴,只为了按照秦女士给我的谋划,嫁高门,跨越阶级。我想靠脑子吃饭。” “你还会乐器?”薄以洲随口问,想让她说更多的话。 从来没有人这样耐心关心夏馥的过去,夏馥倒是很愿意倾诉:“钢琴业余十级,小提琴业余八级。当时高考的时候,秦女士让我出国。我不肯,等高考成绩时,绝食一个星期,把她吓坏了。医院说我抑郁症,让我住院。” 薄以洲颇为好奇:“你是真的抑郁了?” “……好问题。”夏馥很开心,薄以洲每个问题都踩在她的倾诉欲上:“让我读医科大,就没抑郁,让我出国学音乐,就抑郁。” 薄以洲不由笑出声:“那你就不担心,最后的高考成绩不能让你进医科大?” “上的了的。”夏馥信誓旦旦,“高考结束我还可以估分啊!我当时估652,最后成绩比估分还高两分。应该就是我们高中老师判卷给作文压分来着。” 比他当年22岁复读生高考还高两分,薄以洲:“……还真是失敬了。” “你们艺术生的生活肯定更多姿多彩?”夏馥道。 薄以洲才反应过来,她是指薄以川的经历。 “还好。”薄以洲没有多谈:“你听说过野外生存训练营吗?我在那生活了四年。” 这一点,薄以洲没撒谎。 高中毕业,薄以洲为丰富自己做了四年海军,退役后才高考,一路本科,硕博,都读的京大。 而薄以川是自由的灵魂去了野外生存训练营,在无人海岛吹了四年海风。回来灵感爆棚,加上贵人相助,高中学历愣是成了独立画家顶流。 夏馥非常敏感的问:“爬树吗?” “啊……爬。”薄以洲不知道夏馥所问何意。 夏馥看了一眼他的手,随口一说:“可是你的手怎么没有茧。” 第8章 008 藏锋的她 黑暗中,薄以洲被夏馥戳中破绽也不露声色,只想听听看她到底想说什么。 不想夏馥自顾自拿出手机,认认真真拍舞台的照片,拍完又加调色加滤镜,紧接着还开启自拍模式。 手机扬起四十五度角,夏馥问薄以洲:“介意肩膀出境吗?” “嗯。”薄以洲鼻音嗯了一声,不情不愿。 他刚刚还对夏馥的怀疑如临大敌,措辞都找好了,她反而不问了。 挫败感前所未有的冲击了他的自尊心。 “嗯?”夏馥回头问薄以洲:“帮你找线索你还介意?” 她摆头时发香与衣香更重,一个劲的往薄以洲鼻子里面飘。 薄以洲闻不出来这香味是什么,混在一起,不刺鼻,甚至有些好闻,还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努力思索了一下,记忆力却没什么与这个味道重合。 他的身边似乎也从未有女生离他这么近。 全然陌生的感觉让他的心绪更加杂乱。 昨日她靠近时轻轻软软的触感再次回袭。 有那么片刻,薄以洲真觉着要了亲命了。 最血气方刚的年纪,他都不觉着有什么难以克制。 薄以洲反问:“既然是帮我,那为什么还要问。” 这人真爱较劲,夏馥气不过:“随口一问。” “我也随口一哼。” 夏馥被薄以洲的逻辑搞晕了,不知道他又别扭什么,干脆不理他。伸出剪刀手,以薄以洲又宽又平,又薄又充满力量的肩膀为背景。 终于凑齐九宫格,夏馥屏蔽了夏柯,将照片发到朋友圈。 没一会,这条朋友圈下面的点赞就成了好几行。 对于一个鲜少在朋友圈发自拍的优秀学霸,和男生一起去看演出,还兴奋的发朋友圈,超级吸引眼球了。 没一会儿,夏馥的小绿就多了许多狐朋狗友的留言,很多约饭的。 夏馥耐心的等着,没想到还真让她等到曾经一起跳舞的小伙伴给她发消息:【哇,你回咱们舞团了?!】 夏馥连发几条消息:【是的,好久没看到老郑了嘛。】 【没想到连郑祺都没有见到。】 【今晚有没有时间?故地重游,好想见见你们。】 对方很快回复:【好啊,那天我碰上一个小师妹她也想聚呢。】 夏馥:【那就都叫上,我做东。】 【我一会儿问问常璐,她现在正在台下指挥。】 【再看看她能不能请到我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郑啊!】 夏馥紧急就近定了一家私房菜,并将位置同步发到了她们曾经鲸舞舞蹈团相熟的小伙伴的群里。 【附言:暑假了宝宝们,出来HAPPY~】 郑蓓蕾也从群里冒头:【夏馥姐回来了?】 夏馥:【对,我毕业就回来了。有时间吗?出来玩!】 郑蓓蕾:【我就不去了,我得在家准备语言考试。】 夏馥:【那可得好好学习,不然师母知道我勾搭你,她该打我了!】 郑蓓蕾:【唉……一言难尽】 夏馥:【等考上我们再聚。】 常璐也在群里,直接问夏馥:【晚上不用陪帅哥呀?抓紧的,等着吃你喜糖】 夏馥:【我努力有什么用,情场失意,求安慰!】 常璐发了个嘻嘻的表情:【没事儿,大不了晚上庆功宴不去了,师姐安慰你。】 蓓蕾:【哇,活久见,两大师姐聚首,我要拉着我妈妈一起去!】 夏馥:【你和师母说了?别一会儿她来揍我!】 郑蓓蕾:【说了,她晚上倒是也没事儿。】 夏馥:【那我可得再用心准备一下,给师母一个惊喜!】 群里一见师母也会在,想来的人就变得多起来。 等确定好人数,夏馥对薄以洲道:“鱼上钩了,我约了个局,晚上和郁琴一起吃饭!我会中途离开,到时候你去接我。” 薄以洲:“不是你说,要先接近郑骁再接近郁琴吗?” “郑祺出了事儿,郑骁肯定脑袋大。别忘了,郑骁和郁琴离婚后,儿子跟了爸爸,女儿跟了妈妈!”夏馥解释道。“尽管老郑对女儿管的也很严,但老郑对女儿肯定没儿子亲,可以说,郑祺就是老郑的七寸。” “好吧,我去接你,然后呢?” 夏馥:“想办法,引起郑蓓蕾的注意,她读的是表演学院,研究生准备出国的。” 薄以洲皱了皱眉头:“还有没有别的好主意?” “薄老师,咱们两个商量了一个下午的利弊,我以为,我了解你的需求,而你相信我这个臭皮匠的野路子。”夏馥重申这点。 她虽然热心,但她太了解秦晓的强势的对人好会成为别人的负担。 薄以洲咂咂嘴,无话可说。他把时间挤成麻花,不过获得半月的清闲,可谓时间紧,任务忙。 他和薄以川苦心经营多年,朋友圈鱼龙混杂,可说起来薄以洲的人脉平时难得一见,阳春白雪,曲高和寡。薄以川混迹江湖,三教九流, 唯独中间群体是薄弱环节,查无可查,调无可调,只能想办法建立私下友好关系,才方便手心朝上,从别人口中得到信息。 然而,郑骁所在的行业和领域他们完全没有想过,便也没有可用的人。 遇上夏馥,本就是有鱼没鱼捞一网的心态去试试。 薄以洲意外的是这个小姑娘如此有思路。 似乎真的设身处地的在帮他想办法。 虽然方式不常见,但相对于束手无策的薄以洲而言,依然是有比没有强。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薄以洲问,“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夏馥毫不犹豫:“想还薄老师人情。” “换一个人,做了我所做的事情,你欠了他的人情,你也一样要这么帮吗?”薄以洲发问后隐隐觉着有哪里不对劲。 小姑娘果然误会了。 夏馥漂亮的眉毛皱起来,有一说一:“薄老师,您该不会认为我对您有什么非分之想,非你不可?” 薄以洲硬着头皮:“我的意思是……你如此擅长谋划,又为什么在人际关系上如此死板。我帮了你就要帮我,那只要有人对你好,你就会对别人好了?” “有什么不对吗?”夏馥依然没听明白薄以洲想表达什么意思,但从这话的本意上讲,没毛病。 薄以洲摇摇头,不想再回答夏馥的问题。 他总算明白这小姑娘口中的,怀疑她喜欢自己的哥哥是什么意思。 情丝未开,又过于知恩图报罢了。 夏馥与哥哥常年朝夕相处,两个人的身份又突然巨大改变。 在夏馥的潜意识中,是认可通过对她哥哥以身相许的方式回报养父母的恩情的。 但她偏偏选择了一逃再逃,本质上是在否定她自己的潜意识! 也就是说,她根本不想嫁给她的哥哥,才造成了她现在的痛苦和迷茫。 再往深分析,她依赖自己的家庭。 她习惯秦晓的强势,也能审时度势的在母亲的强势下茁壮生长为自己喜欢的模样。 她习惯父亲和哥哥的疼爱,也享受在他们的羽翼下做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但当疼爱不再以血缘关系维系之后,她害怕疼爱的消失。 更害怕,她将以婚姻为代价去维系。 夏馥就像是一把好刀,心智上乘,又得到了悉心的教导,谁用谁便可所向披靡。 只不过这把刀还没找到方向。 薄以洲下意识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他自己要成为这把刀的驾驭者么? 反正,这么多年玩弄人心,他还真不算什么善茬……薄以洲悄悄看向欣赏舞蹈表演的夏馥,抿了抿嘴唇。 在不伤害她的基础上,他确实需要夏馥这把刀呢。 而她这把刀横冲直撞的,他若能帮她把控角度,对她而言也不失为帮助。 薄以洲掏出自己的手机。 找出那个穿白大褂的狸花猫的头像,将备注改成了“爱徒”。 顺便点进她的朋友圈。 小徒弟的朋友圈是全部可见。 除了去年在12月21日发了一个庆祝的表情,就是今日的九连拍。 九宫格中间还有他半拉肩膀,露出一小截修长的脖颈。 滤镜下,显得又干净又欲。 “我还没问你,研究生那天考的怎么样啊?”薄以洲随口问道。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夏馥疑惑的看向薄以洲。 薄以洲放松说话时带点京腔,漫不经心又特别爷们,音色圆润,像大提琴:“我是京市人,你要是还回京医大读研,我以后可以请你吃饭。怎么也是相识一场,得谢谢你尽心尽力,帮我忙。” 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夏馥良好的教养下,差点给了薄以洲一个白眼:“不用了。我缺考一科,差了50分。谢谢薄老师好意。” 薄以洲极为难得的安慰道:“没事儿,二战上岸也很厉害啊。” “我恐怕不会再考研了……”夏馥道:“已经决定先干一年劳务派遣,将职业医师资格证拿下,同时备考今年的编制。” “不考?”薄以洲都替她感到惋惜,这么好的读书苗子怎么能这么想不开呢。 但他想了想,也不知道如何去劝,只能说,家庭对她影响还是挺大的。 “没事儿的,在哪都能治病救人。”夏馥反过来开始安慰他。 薄以洲被气笑了:“你倒是想的开。” 作者:心理性喜欢加生理性喜欢呢,薄老师。 薄以洲:确认过眼神,是师徒。 夏馥:我真的栓Q……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008 藏锋的她 第9章 009 藏锋的她 震耳欲聋的音响效果让夏馥听不清薄以洲的话,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薄以洲的心情似乎又变得很好,真是喜怒无常。 一曲终,薄以洲按照既定计划离开。 常璐不多时来找夏馥,接着夏馥一起前往餐厅。 这家餐厅是粤菜,环境清幽,适合聊天。 夏馥和常璐两个人最早到的,二人多年不见,但也没有什么陌生的感觉。常璐总爱和夏馥争个高低,从化妆品护肤品到穿衣品牌,从去过的旅行城市到最近去过的购物中心。 按捺住无聊透顶的心思,夏馥笑意盈盈的给出回答:“哇!” 郁琴和郑蓓蕾前后脚到来才是真正救了夏馥的命。 郁琴年过半百依然保养得当,一身白色的新中式水墨裙尽显气质,张蓓蕾读表演系,多亏了遗传到郁琴的美貌。 夏馥扶着桌子站起来,再见郁琴还是有激动的。仇不少,但恩不减。 虽然当初郑骁和郁琴当年对夏馥一个比一个严厉,而且每次常璐和夏馥吵架,他们都会向着常璐。 有一次常璐将一位师姐的舞蹈鞋偷偷藏起来,夏馥直接告诉那位师姐:“鞋子是常璐藏的。” 同时告知那位小师姐鞋子的位置。 但换来的永远都是郑骁和郁琴的批评,常璐却可以毫发无伤。 后来那位师姐有时候还会给常璐送好吃的,但是完全无视夏馥。 夏馥将这件事告诉过秦晓,但秦晓却告诉她不要多管闲事。 原话是:“你或许不怕常璐,但常璐家和郑骁家什么关系,咱们不得而知。你那位小师姐都知道不与她为敌,你又何苦逞能冒这个风头?” 尔后的夏馥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却给她的内心造成了极大的痛苦。 她也差点一辈子都生活在常璐的阴霾之下,直到离开了舞蹈室。 多年来,夏馥看了许多书,认识了很多人,选修了多种心理学的课程,企图走出他们那些歪曲的理论。 却还是因为这一面,夏馥便败下阵来。 她恍然发现,无论自己逃的多远,在她的内心对郁琴都有种畏惧。 郁琴笑的自然大方:“好久不见,今天你们怎么都不约而同的想回来看看我了?” “还不是夏馥突然回来,还带了一位帅哥。看她情场失意,脚还受伤,我们哪里忍心丢她一个人在剧院。” 夏馥坦然一笑:“多亏了师姐可怜我,师母最近过得怎么样?” 郁琴直面夏馥的眼睛:“老样子,要是你师妹有你读书一半厉害就好了,现在连个语言都考不过,还想出国当导演。” 郁琴看似一切如常,但她的眼睛瞪得很大,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或许因为郑祺。 “还是师母会夸我,可别再夸了,再夸下去,我就更飘了。我的研究生还没考上,大学毕业就是失业,以后只能靠我哥哥养了。但我哥也到了结婚的年纪,父母明确叮嘱要自力更生,我都愁死了。”夏馥无脑夸赞:“师妹的情商可远高于我,没准过不了多久,我就能认得一位明星呢!” “我可算遇到知己了。”郑蓓蕾不顾郁琴的脸色:“夏馥姐你是不知道,我哥最近不是出了点事儿吗?我妈现在就一门心思认定我是他的希望。” “郑祺吗?他怎么了?”夏馥顺势打听。 “嗐不说了,都是糟心事儿。”郁琴瞪了郑蓓蕾一眼。 “对的,我们点菜吧。”夏馥道。“大家喜欢吃什么,我请客,师母不许和我抢。” 郑蓓蕾问:“夏馥姐,你的脚怎么伤的?” 夏馥道:“脆皮现代人,崴了一下。” “那你今天可不能和我抢酒了。”郑蓓蕾道。 “抢也抢不过你啊,我这岁数怎么和你小年轻的比?”夏馥道。 郁琴道:“那是你师姐每次都让着你。” 夏馥道:“今时不同往日,我这脚伤着,蓓蕾最近也是身经百战了吧。” 夜色渐深,酒过三巡。 夏馥佯装酒醉,郑蓓蕾陪着她一起去卫生间。满桌的故友,看上去唯独夏馥和郑蓓蕾最亲近。 薄以洲按照夏馥的手势出现在餐厅拐角。 按照夏馥的测算,薄以洲出现的时间,应该刚刚好把她自己让过去,然后与郑蓓蕾来一个转角遇到爱。 夏馥小心翼翼的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并始终保持让郑蓓蕾走在自己身后。 她侧耳听着薄以洲的脚步声,知道他已经接近,才慢慢加快了一点步伐的节奏。 却没想到,她刚一出现在拐角,便遇到了一个有压迫感的身影冒出来,令她脚下狠狠一疼,失去平衡的向后倒去, 慌乱中也不知道抓到些什么东西,等身形稳定住才看出来,那竟是薄以洲的胳膊。 她的指甲还把人家掐出了几道血印。 薄以洲倒非常仗义,铁臂箍住夏馥的腰,然后将她带起来。 嘴角噙着一抹笑,望着夏馥。 与此同时,郁琴匆匆走出雅间看见这一幕。 薄以洲将夏馥扶起来,二人刚刚好走了个对脸。 夏馥的计划被全盘打乱,大脑倏然宕机,因为她此刻有些分不清薄以洲是有意打乱她的计划还是无意。 如果有意打乱,那么她该怎么配合? 如果是无意打乱,她该怎么安排。 “没事吧,小夏。”郁琴关心的问道。 “没事儿,意外。”夏馥简单介绍道:“这是我朋友,让他来接我,没想到这么早就到了。” 薄以洲颇有礼貌的朝郁琴点点头:“百闻不如一见。” “那就好。蓓蕾,我们回家了。”郁琴招呼自己的女儿匆忙离开,都没顾上说话的薄以洲。 紧接着常璐她们听到夏馥的惨叫也都出来看是怎么回事。 常璐再次看见薄以洲,眼睛亮晶晶的冒出了势在必得火光:“hi,帅哥,我们又见面了。” 夏馥这次没了耐心:“抱歉姐妹们,我吓到大家了,但我这脚好像二次伤到了,得先去看看医生,咱们下次再聚哦。” “走吧。”夏馥看向薄以洲,目光中满是问号。 “今天你表现的非常优秀,超乎我的想象。”两个人一上车,薄以洲率先开口。 夏馥则是满脑子疑问:“我怎么不知道我那么优秀。” “总之你今天这个头儿起的非常好,但我想事情应该很快就有结果。”薄以洲喜笑颜开的望着夏馥,看到夏馥无言以对,他逐渐有所收敛。 娓娓道来,为夏馥解释今天发生的事。 “今天,你为我提供了很多消息,让我知道郑祺和郑蓓蕾是郑骁的死穴,而郑骁还有个前妻叫郁琴。我顺势鉴定了一下他们的亲子关系,由此,便拿到了郑骁真正把柄。”薄以洲没有开车,两个人挤在狭小的M3里,薄以洲的鼻腔里满是夏馥的气息。薄以洲望着夏馥,继续道:“我的人去跟进了,相信很快郑骁就能为我解惑。” “那我费尽心机帮你搞舞会门票,约饭局有什么意义?”夏馥再次懊恼自己多管闲事:“你直接告诉我不用做这些就好了。” “不是的,不参加舞会,我们怎么知道郑祺出事儿,又怎么知道郑祺是郑骁亲生的,而郑蓓蕾或许不是呢?如果不是你给我灵感,我恐怕根本没有调查方向呢……”薄以洲学着今天郁琴叫夏馥的口气:“小夏呀,如果不是你让郁琴见了我这一面,我又如何以师母去称呼她,去挑拨郑骁和郁琴的关系呢?” “你现在还要出去找郁琴?郁琴刚刚火急火燎的离开难道不是因为你的安排?”夏馥敏锐的捕捉到薄以洲话里的漏洞。 “你拭目以待就是了。”薄以洲道。 薄以川被从京市紧急调回了。这种信息交易的问题还是他最擅长。 菁市某私人会所。 薄以川听到开门的声音,轻声道:“hi,又见面了。” 郁琴再次看到刚刚出现在夏馥身边的帅小伙不禁吃惊:“你究竟有什么目的,说吧,你究竟要怎样才能救出郑祺?” “他可是信用卡诈骗,我能有什么办法?”薄以川面无表情道。“我是一位神秘的婚姻修复师,你被推荐成为我的顾客,现在了解到,儿子是你丈夫亲生的,但不是你的;女儿是你亲生的但不是你丈夫的。目前,你希望通过解决郑祺的问题,来修复你与老公的关系对吧。” “是谁将我推荐给你的?夏馥?”郁琴觉着这件事太不可思议了,但他竟然像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了解她! “夏馥怎么会知道郑骁的遗产数额呢?”薄以川见招拆招:“但是,如果我帮了你,我不要你的钱,你要告诉我一个秘密,以助力我去修复另外一段婚姻。” 眼前的年轻人有着及其笃定的语气,不容她质疑。 私人会所的装饰装潢无不昭示着此人背后的实力,郁琴犹豫道:“你需要什么消息。” “别急啊,师母。”薄以川道:“不妨先听听我的建议,值不值你的秘密!” 夏馥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望向窗外:“麻烦薄老师送我回家吧,我累了。” 她莫名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虽然本来的想法就是帮薄以洲出谋划策,但没想到薄以洲竟然是在利用她。 第10章 010 藏锋的她 “晚饭,吃饱了吗?”薄以洲系上安全带,发动M3。 夏馥哪里顾得上吃饭,脑子转的飞起,又要挑起和郑蓓蕾的话题,又不能让郁琴看出什么破绽。 “走吧。陪我再去吃点儿,我杀了两盘围棋,就到这个时间了,还没吃。”薄以洲方向盘一转:“你爱吃什么?” 夏馥学着薄以洲反问的语气:“这您都不知道?” 薄以洲哄人还是有哄人的态度的:“孜然羊肉对吧?西北菜系。” 夏馥见好就收:“对。”不过她看了看表,已经八点半了,她提议:“从简。” “哇,这么好哄?一顿饭就可以?”等红灯的功夫,薄以洲含笑瞅了眼夏馥的表情。 “我不需要谁来哄,我掏心掏肺的对薄老师,知无不言,薄老师却把我当外人,没有言无不尽。”夏馥坦率的说明自己的心意,眼神清澈起来:“但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不应该要求他人做什么,我能做的唯有约束好自己的行为,防止再次受伤。” 薄以洲安静的听完夏馥的陈述,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心里莫名一疼。 以往他和朋友的相处中,他愿意开口对方都喜欢竖起耳朵听,还真没谁有胆量敢当着他的面控诉他的不是。 但这次他非但没有生气,还非常理解。 人家小姑娘替他考虑周全,帮他理顺人物关系,最后方案行动交给他拍板决定,他同意了她所有的执行方案,自己的想法却全然不讲,任谁都会觉着付出了却没有获得平等的沟通。 倒也不是他不讲,而是不能讲。 薄以洲的手指下意识的敲了敲方向盘,听着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与他绝交了? 他没继续那个话题:“帮我导个行,想去哪儿就导哪儿。” 夏馥顺从的照做,停下车后,薄以洲抬头一看:“牛肉面?不是要吃西北菜?” 夏馥面无表情:“面食不就是西北特色吗?” “不是,我请你吃饭你就只想点一碗面?”薄以洲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没骨头一样,眼睛使劲往这家牛肉面招牌上瞅,企图看出它有什么特别。 事实证明,它确实没什么特别,就是非常普通的一家面馆,要让薄以川知道他第一次因私人关系主动请女生吃饭,人家就点了一碗面,他得被笑一个世纪。 “我服了你。”薄以洲挠了挠头。 “是你难伺候。”夏馥看出来,每次薄以洲看似想让她做决定,但其实他本意只是想让她做出符合他心意的决定。 如果不符,那么他是拒绝的。 这话薄以洲可不爱听了,他安全带一解,长腿从M3里跨出来:“走吧,千金难买我乖乖乐意。” 夏馥忍不住吐槽:“谁是你乖乖?” 薄以洲不甘示弱:“哼,想当我乖乖的人排满一长城,唯独你不愿意。” 什么人才要上长城追夫? 夏馥想起了什么,暗暗笑出声:“你倒不必对自己那么狠。” 薄以洲也反应过来,有被自己气到:“算了,我和你计较什么。” 身材高大的薄以洲一进面馆鹤立鸡群的,脑袋就快碰到房顶的感觉。他旁边的女伴身高也让人很有压迫感,夏馥挑了最近的位置坐下,两个人总算显得没那么引人瞩目。 “扫码点餐。”夏馥提醒道。 薄以洲掏出手机,从桌子上扫了码,直接将手机递给夏馥,让她点。 他的长胳膊只是微微弯曲,就递到了夏馥的眼前。见夏馥没有接:“不是这个意思?” 夏馥受宠若惊,就连夏柯都从未如此大大方方将自己的手机给她看。夏馥低下头,同样掏出自己的手机扫了码:“你点你的,我点我的。你最后结账就是了。” “哦。”薄以洲悻然收回了胳膊。 “你不常出来吃?”夏馥随口问道:“还是去的地方都过于高档,厨师服务的那种?” 薄以洲摇摇头:“不啊。” 他读博以后就开始在大学讲课,师生聚餐,荤素不忌,什么地方都去过。 夏馥感到疑惑:“那你对所有人都这么递手机点餐?” 这话薄以洲没法儿接,目光纯净的望着夏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刹那的冲动。 他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让他感到自然亲切,毫不设防,恍若拥有片刻皈依之地。 但他真能皈依吗? 恐怕不能。 夏馥低下头,不再多言。 今天她这是怎么了? 一听说他要找发小,她的思路就跟上了膛的子弹一样刹不住车? 与其说是帮他的忙,不如说她愿倾尽全部心力搏对方一个认可。 早些时候薄以洲问她,是不是和谁都这个样子。 夏馥能够准确的告知他,不是。但她当时没敢承认。 和薄以洲吃完宵夜快十点,两人一路无话,一出电梯口,夏馥与薄以洲道别直接关上了房间门。 一头扎进了卫生间,花了些时间洗漱,只求让自己尽快忘记今天的种种。 人与人之间,不设防的交集是致命危险的。意味着自己心门失守,由此而生贪嗔痴,生怨生憎。 总归不如一个人来的简单快活。 “主播,今天这么晚还上线啊。”十二点,夏馥一遍一遍的抄考执业医师的笔记。 抄的什么,她不自知,自己的心都是乱的。 “现在看夏夏的笔记我都能知道她是什么心情。”夏馥的一位老粉丝老神在在的在评论区发言。 “如果她用楷体抄,证明她今天的心情非常好,认认真真的学习效率超高。 “如果她用行书抄,证明她今天的心情比较烦躁,只想给大家秀一把字体。 “如果她用草书抄,证明她在练开药方。 “今天是头一次,她居然用瘦金体抄。 “这字狂的,就像是挥之欲出的剑,斩情丝吗?” 不知抄了多久。 夏馥才看到这条刷屏的发言。 她不知疲惫的用力输入专业的知识,仿佛这是她唯一的救赎。 很久很久以前,她在郑骁和郁琴的价值观之下挣扎时,她就知道自己的救赎是学习,是读书。 过了许多年,这依然是她逃离的唯一方式。 薄以洲嫌弃的将满身香料味的衣服扔进洗衣机,破天荒的启用了浴缸,放满水将自己扔进其中。 脑子沉浸水中,热度依然不减。 “薄老师……薄老师……薄老师……” 叫他薄老师的很多人,但没有一个人的声音像这样洗脑…… 他将肺部的呼吸全部逼出,直到感觉到肺部的烧灼才肯罢休。 按掉计时器,今天似乎比他历史最好成绩还要好上几秒。 薄以川巨大的关门声惊扰了他的思考。 薄以洲围上一条浴巾就大马金刀的往外走。 两个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身高体量,就连头围和瞳孔色泽都大差不差的人出现在同一时空。 “情况如何?”薄以洲用大提琴一样的声音问。 “哇,你又把我家收拾干净了?”薄以川用相同的声音回复:“作为回报,我当然不能辜负我们的期待——从郁琴的描述中,我基本可以确定当年他们送去福利院的小女孩,就是霍云棣。但霍云棣进入福利院后,又被谁领养了,档案又为什么会不翼而飞,郁琴应该是真的不知道。只看郑骁那边是不是能知道更多的消息。” 其实如果仔细看,兄弟俩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脸型。 薄以洲的脸稍微圆一点,而薄以川的脸没有任何婴儿肥。 必要时候,薄以洲和薄以川的身份会互换。 只有在面对薄家自家人的时候,两个人才可能会同时出现。 听到薄以川的口中说出霍云棣,薄以洲心念一动:“太好了!太好了!看样子,明天我还得去一趟福利院。只是这个院长刚刚上任,能发挥的作用确实相当有限!” 薄以川:“加重筹码?” “如何加重?”薄以洲问道。 “既然已经知道是霍云棣,我们不妨直接通知霍家?”薄以川沉声道。 “不可。霍老爷子的身体能日跑5公里,但听不得霍云棣,经不起任何刺激。孟姨肯把霍小二当霍云棣养就不错了,提起霍云棣当场犯病。”薄以洲道,“霍家能用的还有谁?总不能是从小活在霍云棣阴影下的霍小二吧。” “眼下都能确定霍云棣曾经出现在菁市福利院,我们便不能束手束脚了!很多事,唯有直系亲属出面,才能真正的解决问题。”薄以川反驳道。 “时机并不成熟!”薄以洲道,“我们知道霍云棣18年前出现在这里,但18年后的今天怎么样了谁又知道了?我们不能假设她出现在经济发达的菁市,就一定有一个相对安稳的人生。万一她残了,死了,结婚了,生子了,所嫁非人了呢?那对霍家是进行二次伤害。” “哥,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薄以川问道。“霍云棣归根结底是霍家人,不管她什么样子,只要回去,霍家必定好好待她。何苦非要搭进你一辈子的幸福?这么多年,你悔也悔了,找也找了。真的要为童年的过错赎一辈子罪吗?” “我知道。”薄以洲道,目色通红,字字艰难:“但我已经下定决心,我要信守诺言,如果找到霍云棣,而她的状况糟糕,我会让她以我妻子的身份重新回归她的圈层。若她有幸健康成长……”薄以洲垂眸,发出一声苦笑:“这种可能,我做梦都不敢奢求!” 薄以洲:破大防。 作者君:摸摸头~日子会越过越好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010 藏锋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