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家的人?”
那人挑了挑下巴,嘴角带着一丝冷笑:“跑啊,怎么不跑了?”
虞十一眼角狠狠一抽,猛地就要转身翻墙。
然而他脚下刚一发力,却见院门口“哗啦”一声,两条侍卫当街扣住他肩膀,硬生生把他摁翻在地。
“杜爷!”
只见副千户快步赶来,拱手弯腰,语气中带着几分邀功的意思:“人抓到了!”
夜色中,只见杜连栖缓步走近,骨扇轻点在虞十一的后颈上,语气中尽是轻描淡写:“虞家好胆子。”
“躲了三年,也该吐点油出来了。”
“说吧,你背后还有谁撑腰?谁放你出来的?谁又把账本留给你的?”
他微微眯起双眼,神色中的杀意不言而喻。
听到杜连栖这话,虞十一浑身发抖,死死咬着牙,额头青筋鼓得吓人。
“没……没有……没人……”
“没人?”
杜连栖笑了,骨扇轻轻挑开那油纸包,一眼扫见那两封残页,指腹微微摩挲,眸光顿时冷了几分。
“岭南官盐账……好,好一份旧账……”
他缓缓弯下腰,视线与虞十一平齐,语气中几乎透着怜悯:“可惜,你真当自己还在江南?”
“这京城的水,比海更咸,比海更腥……”
“虞十一,你若不说,我让人慢慢问。”
随着杜连栖话音的落下,虞十一的呼吸顿时紧促了几分,似乎当真是被这句话吓到了。
就在这时,一旁的副千户忽然凑近,低声开口说道:“杜爷,卑职刚才在他怀里搜到一个竹简,似是赵家私印。”
杜连栖闻言神色猛然一滞,扇骨倏地扣紧:“……赵家?”
他的眸色时冷了几分,顿时明白过来。
虞家咬口是沈扬尘放出来的,可赵家这道印……
若真查出来,赵承明这锅怕是想不背都难。
然而杜连栖却皱起眉头,一时间陷入了思索。
若此人当真是沈扬尘的饵……
为何又要把赵家拉下水?
一时间,杜连栖心中难免有些烦躁,最终也只是摆了摆手:“把人押回去,连夜送刑房,别惊动旁人……”
“告诉慎刑司,明早若审不出一封实供,就都给我自己剁了脑袋!”
“是!”
…………
…………
流云殿内,灯火未熄。
沈扬尘立在帘后,听着外间的女官将最新的口信禀报熹贵妃。
“娘娘,杜连栖已抓了虞十一,赵家那块假的私印果然也露了出来……”
“看这阵仗,明日若是真的翻供,只怕赵承明这条线要扯得更深。”
熹贵妃端着盏温茶,指尖微微一顿,目光落到帘后那抹瘦削的人影上。
“沈扬尘。”
她忽然开口,声音不轻不重,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这一步,你真想好了吗?”
“虞家咬赵家……你可想过若陛下震怒,赵承明能不能保得住?”
听到熹贵妃的问话,沈扬尘缓缓俯身,语气中带着几分安慰:“娘娘放心,赵承明若真有命背这口锅,就有命从这口锅里挣出来。”
“这一局,是奴才亲手放的鱼,也是奴才亲手收的网。”
“若有错,只怪杜连栖先动了刀。”
他轻轻一笑,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冷然:“奴才敢赌一把,杜连栖咬不死我,咬得死……也得先吐血三升。”
…………
…………
与此同时的慎刑司内,堂里焚着粗盐和香料,似乎是想要将屋内的血腥气给掩盖住一般。
虞十一被剥了外衣,只剩下一件半湿的里衣,麻绳勒住双臂吊在横梁上,脚下虚虚踩着一块破木墩。
稍一松力,肩骨就要生生拽裂。
堂口点着几盏油灯,影子重重叠叠,杜连栖就立在灯影最亮处。
只见他一身东厂飞鱼服,骨扇支在掌心,指尖轻轻弹着扇骨,发出“嗒、嗒、嗒”的细响。
那声音像是房顶漏水,一点点滴到虞十一心底,逼得人神经紧绷,却又不敢开口求饶。
过了许久,杜连栖这才缓缓开口,声音极轻,却有种说不出的杀意:“虞十一……”
“你说赵承明给你递了口信,教你翻供,是吗?”
他微微眯起双眼,只觉得一阵好笑。
虞十一喘着粗气,颤抖着声音应道:“小的……小的没敢骗……”
“是、是赵家少爷身边的随马张福送来的口信……”
“还……还给了腰牌……”
听到虞十一这话,杜连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抽出扇骨,在虞十一面前比了比,像是在量他的嘴。
“好啊……好得很。”
他转身看向立在一旁的刑房总管,眉梢轻轻一挑:“拿来。”
总管立刻会意,朝着一旁抬手示意。
只见两名膀大腰圆的老刑差搬来一个黑漆漆的炭炉,炉口腾起热浪,炉上架着三件刑具。
钳、熨、簪。
虞十一看见那簪子顿时瞳孔一缩,唇角哆嗦着想说什么。
可话还没出口,杜连栖已俯身贴到他耳边。
“我最烦别人跟我装聋作哑。”
“赵承明真要给你递话,会只给你腰牌?”
“还有多少见不得人的银子?人在哪儿?张福在哪儿?”
他一字一句吐得极慢偏又带着笑意,似乎是关心,又像是随时会割下一刀。
虞十一呼吸发紧,脖颈青筋暴起,颤颤巍巍的开口说道:“杜爷……小的真没拿银子……”
“张福当时就走了……只留了腰牌……信封是小的自己烧的……烧的!”
“呵……”
杜连栖低低笑了声,指尖在虞十一颧骨上拍了拍,忽而伸手从炉上取过那枚细长的铜簪。
此刻那簪身已被火烤得通红,散发着呛人的焦腥味。
“嘴还挺硬。”
杜连栖退开一步,抬手示意刑差,微微颔首开口说道:“先别急着撬他牙,舌头留着有用……挑甲。”
“杜爷——饶命!饶命啊——”
虞十一猛地挣动起来,肩头被吊得“咯吱”直响,却怎么也躲不过那簪子。
只见一名刑差抄起虞十一的手腕,粗暴地按到供桌上,另一人拽开他指头,将那簪子慢慢凑到指甲缝。